[兩晉隋唐] 逍遥小地主 作者:木子藍色(已完結)

 
mk2258 2017-12-17 10:56: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72946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20
第200章主動出擊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

    莊里已經不復之前的輕鬆熱鬧,大家都全神戒備。尤其是藍溪折衝府的三百府兵,此時更是早已經怒紅了雙眼,一個個刀出鞘,弓上弦,雙手緊握著長矛,就等著一戰了。

    李逍努力的安撫著這些失去了十幾個同袍弟兄的府兵們,他還在等著王方翼他們的消息。

    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絲毫沒有回信。

    相反,藍田關的鎮兵卻已經越來越近,兵臨莊牆之下。

    僅僅隔著百步的距離,上千人馬已經把他們圍住。

    一支支的火把燃燒著,將莊外的照的如同白晝。那片剛發芽的莊稼地,更是被他們踐踏。

    “秦雄,你狗膽包天,竟敢率部謀反,攻奪民莊,擄掠傷害百姓。現本鎮將奉政事堂相公之令,特率兵前來討逆。你若是識相的,就趕緊打開莊門棄械投降,否則,本將攻入山莊之時,必將爾等殺無赦!”

    趙持滿騎馬來到莊前,手持著丈八馬槊,聲若洪鐘。

    秦都尉在牆頭上聽到這話,怒的摘弓就射。

    這一箭,迅如流星,卻被趙持滿一槊打飛。

    李逍看的直搖頭。

    看來王方翼三人是如肉包打狗一去不回了,現在這個趙持滿鐵了心就要來攻打莊子,這是包藏禍心啊。這也越發證明了李逍心中的猜測,這個姓趙的果然不是什麼好鳥。

    “現在怎麼辦?”

    柳縣令問李逍。

    秦都尉從牆頭上跳下來,手裡拔劍出鞘,“事到如今,還有何好說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就是,跟他們戰。”

    李逍想著外面那火把如龍,覺得自己這邊人雖多,可卻不如人家都是精銳,甚至折衝府的三百兵,裝備都遠不如人家。

    畢竟人家是常年守關的鎮兵。

    “還不知道王千牛他們怎麼樣了。”一位長安遊俠道。

    “不用說,肯定是被扣住了。”李逍道。

    事情確實很麻煩了,這個趙持滿鐵心要來攻莊,看來不但是要奪玉米,甚至還有殺人滅口栽臟嫁禍的打算了。

    他們明擺著是要把藍溪折衝府的人當成替罪羊,好掩護之前的那拔同樣打著政事堂命令來奪玉米的騎兵。

    人家既然有心想要滅口,那就沒什麼可談的了。

    想等救兵,可遠水難解近火。

    只要這個趙持滿天亮之前破了莊子,到時把人一殺,那就是個死無對證。

    講道理是講不能的,打又打不過,等援兵又來不及,這還真是一個死局啊。

    李逍看著四周的鄉民、府兵,還有遊俠們,再後面,是李家莊的村民們,還有挺著肚子的婉娘,可愛的妹妹李貞,年老的趙先生、楊夫子等一群家人。

    不能讓這裡成為戰場。

    每一個人倒下,他都不願意看到。

    外面傳來趙軍正在做進攻前的動靜聲。

    時間緊迫。

    秦都尉現在鐵了心要跟趙持滿死戰到底,而王縣尉等人也沒其它辦法,至於長安遊俠兒們,此時他們正是內心崩潰混亂之時,一會真打起來,能不能讓他們幫忙都還是未知之數。

    “投降吧。”李逍說出三個字。

    秦都尉怒瞪雙眼,“你說啥?”同樣的三個字,卻是充滿殺氣。

    “眼前局面不可力敵唯有智取了,我有一個計劃,但是十分冒險,還需要秦都尉配合我,只是不知道都尉敢不敢一試?”李逍激將。

    “你把話說清楚,只要不是讓老夫真的投降,其它的好說。”

    “我意識是一會我向莊外喊話,就說我們找機會擒住了都尉,迫府兵們開莊放我們出去,讓趙持滿放我們過去。”

    “然後呢?”秦都尉問。

    然後,我就和王縣尉等一些人假裝押著秦都尉進入趙持滿軍中,到時他肯定會見都尉,我們接近他後,趁機突起發難,將其擒下。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到時拿下趙持滿,可迫其部下解圍撤退。

    李逍的計劃很冒險,成功率其實很低,畢竟上千兵馬前面,想要把人家主將抓了,豈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可李逍想來想去,要避免傷亡,似乎也唯有冒險一途了。

    總不能真的來個李家莊保衛戰,殺個血流成河吧?

    “老夫不惜這條命,但趙持滿此人勇武絕倫,可是號稱萬人敵的,想在他的兵馬面前生擒他,談何容易。”

    “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呢?”

    秦都尉笑了。

    “你個娃娃倒還挺有血性,還好賭,有幾分我年輕時的樣子。也罷,反正也是將死之人,倒不如拼一把。”

    老都尉答應了,李逍又問那些遊俠兒們,畢竟他們都是貴族子弟,打小學習騎射,武藝不是一般府兵能比的。而且他們的身份,也比較容易讓趙持滿他們相信。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有人帶頭說話了。

    “如果能夠避免一場無謂的刀兵,我願意一起冒這個險。”

    “我也願意。”

    “我願意。”

    ·······

    “三郎,若你果真能擒下那趙持滿,那到時就在外面發信號,我們看到了,就打開莊門,發兵突襲敵兵。”玉瀨提出補充意見。

    “也好,萬一到時亂兵不肯撤,相持不下之時我們就發信號,你們看到信號就衝殺出來。”

    一番簡單的商議過後,很快大家都明白了李逍的計劃,府兵、鄉壯、遊俠,大家也都各做準備。

    最後李逍選取了十八個人同行,人太多怕對方起疑,到時不讓他們近身。人少了,又怕到時難以成功擒下趙持滿,因此最後選了十八個身手最好的。

    “我跟你去。”玉瀨主動提出同行,“我是女的,可以假裝是你的女眷,這樣能讓趙持滿降低戒心。”

    “好。”李逍這時也沒客氣了,他知道公主也是精通騎射,一把長劍舞的很好。

    一切準備好,李逍讓人打開莊門,然後他們十八個人押著五花大綁的秦都尉衝了出來,後面一群府兵假裝追趕。

    “別過來,否則我殺了秦雄!”李逍一把橫刀架在秦都尉脖子上,衝著後面的藍溪府兵高聲喝道,聲音傳向遠處,讓那邊聽到動靜正靠過來的藍田關鎮兵們聽的一清二楚!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20





    莊外。

    火光熊熊,無數火把照亮了莊外。

    趙持滿坐在馬上,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甚至都有些疑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李逍反而劫持了秦雄逃出莊來了。

    “趙將軍,多謝你率兵來援。若是你不來,我還真不知道,原來之前圍我莊子打玉米種子主意的人,其實就是這秦雄。虧這老賊演的這麼像,還假裝是來救援我李家的,我還千謝萬謝的將他迎入莊中,好酒好肉的侍候著,差點就讓他給騙了,怪不得這老賊幾次話中套我玉米種子在哪,還說想見一見。”

    “原來,這老賊是想等我拿出玉米種子後,便要拔刀翻臉,好奪我玉米種子呢。幸虧我沒說漏嘴,多虧趙將軍及時趕到。”

    被五花大綁著的秦都尉卻在破口大罵。

    “李逍,你個不識好歹的蠢貨,老夫特意來救援你,你卻不識好人心。”

    “你就閉嘴吧,你來救我?奇怪了,我並沒有向你求援,平時也沒來往,你怎麼卻能這麼快就知道我這裡遇襲,還來的這麼快?你能解釋一下嗎?”

    “老夫軍府離你村莊不過二十里路,聽聞有不明騎兵圍莊這才趕來。”

    “可是你為何不先報,然後等得到軍令再來呢?”李逍又問。

    秦都尉怒罵,“蠢貨,事急從權,我身為本地軍府將領,聞知有亂兵出現,豈有不前來的道理,若等到調令,那就晚了。”

    李逍踢了秦都尉一腳,“放屁,人家趙鎮將離我也不過四十里,可人家就沒有那麼急急趕來啊,趙都尉可是得到了朝廷的軍令之後才來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著雙簧,演的極為逼真,趙持滿還真的有點想信了。本來他還奇怪怎麼李逍挾持著秦雄出來,想不明白,現在聽他們對話,覺得挺合理。

    “對了,趙將軍,請問王千牛他們何在啊?他們還不知道秦雄的陰謀,還以為是一場誤會,要來勸說將軍休兵呢。”李逍突然問。

    趙持滿想了想,扭頭對身的的親兵道,“去把王千牛他們三個請過來,客氣點。”

    很快,王方翼三人被請了過來,他們三個都還有些不解趙持滿扣押他們,現在又要把他們叫過來。可等看到李逍也在時,不由一驚。

    再看到秦都尉被綁著,更是大驚。

    李逍這個時候假裝上前跟王方翼擁抱,在他耳邊低聲道,“一會看我眼色行事,咱們合力把趙持滿擒下。”

    鬆開,李逍高聲道,“王兄,我們都被這個秦雄給騙了,原來他真的就是圖謀玉米之人啊。幸好趙鎮將趕到,要不我們都差點被這人害了。”

    “狗屁,你們這些蠢貨,氣死老夫了。 ”秦都尉還在那裡破口大罵。

    李逍這個時候對著秦都尉呸了一聲,然後扭頭對著王方翼、李元芳他們使了個眼色,又對著同來的幾人示意。

    他轉回頭笑著對趙持滿道,“趙將軍,今天真是險象環生啊,到此時我都還有種後怕不已的感覺。玉米可是皇帝極看重的寶貴,卻差點被賊人奪走。我不敢再把他放在身上了,還請趙將軍代為保管。”

    趙持滿心中一動,有些意外驚喜。

    “事情已經真相大白,玉米由李監正保管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行,還是放在趙將軍手上最讓人放心,畢竟趙將軍的勇武誰人不知,玉米在你這誰也別想搶走。”

    說著李逍假裝從懷裡取種子,一邊取一邊往趙持滿身邊走。

    趙持滿盯著李逍的手,也有些期待玉米種子是什麼樣子,卻不料,手放到懷裡假裝取玉米種子這就是李逍跟大家約定好的動手信號。

    說時遲,那時快。

    十幾人本來就離趙持滿很近,這時突然暴起,紛紛撲向他。

    就連本來被五花大綁的秦老都尉,這時也突然暴起,手一掙,那繩子居然全都散開了,原來只是綁了個活結。

    剎那之間,亂成一團。

    趙持滿意識到大事不好,連忙想要反擊,可他的長槊卻已經交給了身後的親兵,來不及取回。只得臨時從腰間拔出橫刀。

    趙持滿力大無比,勇猛絕倫。

    可是王方翼卻也同樣勇悍,兼之李元芳一把橫刀使的出神入化,劉俊奪過一把長矛化做馬槊,也是又兇又狠。

    玉瀨也拔劍出鞘,其它遊俠兒們更是各逞勇武,與圍過來救援趙持滿的鎮兵們打了起來。

    李逍從懷裡沒掏出玉米種子,也沒有飛刀短弩之類的。

    他離趙持滿很近,但卻有點無法近身的感覺,趙持滿一把橫刀,卻使刀光如雪。

    “將軍,接槊!”

    一名鎮兵拼死衝到近前,將趙持滿的長槊扔了過來。趙持滿一刀劈退幾人,躍起接過長槊,整個人頓時氣勢大增。

    一寸長,一寸強。

    王方翼幾人都拿的不是自己擅長的兵器,尤其王方翼和李元芳都是持的短兵,這時哪是手拿一丈八馬槊的趙持滿對手,倒是被他又砸又刺又掃的弄的近不了身。

    李逍看的著急,外面的鎮兵已經越圍越多,甚至有人開始張弓放箭,要是再拿不下趙持滿,他們說不定得全交待在這。

    焦急之中,李逍蹲地上抓了一把土。天氣乾旱,地上的土也都沒什麼水份,抓在手裡,使勁揉了幾下,就成了粉塵。

    他手抓著兩把土,瞅著個空隙,猛沖向趙持滿,大喝一聲。

    “趙賊,看我小李飛刀!”

    趙持滿見李逍兩手揚起,還真以為是兩把飛刀,連忙舞起長槊想要掃飛,結果卻不料李逍不按套路出牌。

    兩大把灰土揚來,長槊也阻擋不住。

    措不及防,塵土入眼。

    趙持滿覺得兩眼刺痛,一時不能見物。

    “王兄、李兄、劉兄,咱們並肩子上啊!”李逍見機不可失,連忙高喊。

    王方翼他們又豈會放過這個絕好機會,刀、劍、矛一起撲上,趙持滿眼睛一閉一閃,淚流滿面,視物不清,全憑亂舞。

    但高手過招,差一點就是天差地別。

    劉俊大吼一聲,長矛當做狼牙棒砸下,將趙持滿的長矛挑開,而王方翼和李元芳一左一右,持刀突進。

    鐺郎。

    趙持滿馬槊落地,兩臂被分彆扭住。

    李逍握著一根牛皮索衝上前,猛的勒住趙持滿脖頸。

    趙持滿奮力掙扎,可越掙扎越無力,最終被他勒暈了過去,劉俊過來幫忙,終於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看著外面還在拼殺,李逍高喊,“趙持滿已被生擒,爾等還不退下!”

    如是連喊三聲。

    王方翼和李元芳也是一左一右把五花大綁暈過去的趙持滿架了起來。

    “亂首已被拿下,爾等還不退下!”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18
第202章中箭





    “救回將軍,殺!”

    “殺!”

    出乎李逍意料的是,趙持滿的部下看到主將被生擒之後,並沒有瓦解鬥志,反而爆出怒吼,更加猛烈的衝殺過來,一副誓要救回趙持滿的樣子。

    “他娘的,都說趙持滿仁厚下士,軍中極得擁戴,今日方知傳言不虛。”劉俊雖惱趙持滿傷及軍府同袍,可此時看著趙持滿的這些手下表現,依然不得不佩服。

    玉瀨一劍斬退一名鎮兵,退到李逍身邊。

    “看來你的計劃似乎有些漏洞啊。”

    李逍也只能無奈點頭,誰能想到這些兵這麼猛呢,都擒拿了主將,結果還不依不饒。“別說笑話了,趕緊放火發信號吧,但願這回能脫身。”

    “脫身之後,你得好好謝下我,我一個出家修行之人,今天可是差點把命丟在這的。”

    “快去發信號吧,要不我們的命就真要丟在這了。”李逍有點急了。

    李元芳遞給李逍一把馬槊,這是趙持滿的長槊,入手沉重,長達一丈八,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的寶槊。

    馬槊可謂是將門子弟的標配,最適合馬上作戰。而一把上好的馬槊,據說得前後三年經歷數十道工序才成,花費更是能達數百貫。

    一桿好的馬槊,其槊刃鋒利,槊桿結實。這是用最先進的複合技術加工成的複合桿,非金非木,既具堅固又有韌性,對於在馬上高速沖鋒之時拼殺極好,殺敵而不傷桿。

    這可不像歐洲中世紀騎士們的騎槍,往往一次擊中敵人後就會斷裂報廢,但馬槊卻是能夠持續使用,甚至能代代相傳的。

    “這是趙持滿的槊,據說這把是趙家的傳家槊,趙家以前是西魏八柱國家之一的趙貴家,這杆槊就是以前上柱國趙貴的。代代相傳,價值千金。如今趙持滿被你擒下,他的槊也就歸你了。”

    李槊覺得這槊太長太沉,在馬上都有點施展不開,在步下更有點拿著根跳高撐竿的感覺了。

    “擒下趙持滿是你們三個的功勞,我哪好拿這馬槊。”

    王方翼一邊道,“若不是你的急智,我們今天真難拿下他,這槊是你的戰利品,該你收下。”

    “保護好自己。”劉俊在一邊道,“順便看好趙持滿。”

    三人說完,各自揮著武器衝到前面阻攔潮水一般衝來的鎮兵們了。

    李逍握著長長的馬槊,看著躺在自己腳下,被五花大綁且依然還未醒來的趙持滿,鎮兵們越衝越急,他們就如同是被海浪包圍的一塊礁石。

    暴風雨下,似乎隨時都會被浪頭淹沒。

    煙火信號已經放出。

    李莊的門被打開,一百藍溪折衝府騎兵當先殺出,他們懷著復仇的怒氣,戰意高昂。

    馬蹄如雷,長刀揮舞。

    猶如一支鐵弩劈開空氣。

    在他們的後面,是二百府兵步卒,他們持矛提刀,高吼著殺出來。每五十人一隊,隊正帶頭衝鋒在最前面,他的身後是旗手,高舉隊旗。而隊副則提刀跟在最後面,他既是隊副,也是軍法官,戰時負責督戰,誰敢後撤逃跑,他的刀就將砍向誰。

    一千多民壯也跟著衝出來了。

    在那些遊俠兒們的帶領下,他們拿著各式武器,緊隨著府兵。一個個高聲亂叫,邊跑邊喊,似乎只有用盡力氣的狂吼,才能把身體裡的恐懼也跟著排出體外。

    殺出來的一千多人,總算是讓藍田關鎮兵們不得不調頭接戰。

    可依然還有許多人不管不顧的向著包圍圈中心的李逍等人衝殺。

    包圍圈越來越小了。

    鎮兵們甚至開始拿弓射箭。

    呼嘯一聲,一支暗箭射來,李逍躲避不及,箭中左臂。

    一股鑽心的疼痛感傳來,李逍差點喊出聲。

    手臂上緊接著傳來溫熱的感覺,在流淌,他知道那是在流血。

    血很快浸濕了左臂。

    “如果你不想死,就應當先拔出箭頭,然後趕緊給自己紮住傷口止血。否則,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血流盡而死。”

    一個聲音提醒李逍。

    他回頭,發現不知何時,趙持滿已經醒來了。只是他的眼睛裡,充滿著灰敗。他執行了一個不體面的任務,然後卻還恥辱的失敗了。

    現在他成了一個俘虜,被五花大綁捆在這裡。

    而這一切,都緣於這個年輕人。

    “我趙持滿十七歲入宮當侍衛,十八歲上戰場,從未曾一敗。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會敗在一個文弱書生手裡。”

    “錯,我不是書生,也不文弱,其實我也曾仗劍行走天涯,十六歲時就遠離關中背井離鄉行走江湖了。”

    “倒是看不出來。”趙持滿哼了一聲。

    李逍低頭看著手臂上的箭,環顧四周,大家都在拼命的廝殺對敵,根本沒有人顧的上他。

    只能自己動手了。

    “你知道該怎麼拔箭嗎?箭頭若是拔的不好,可是會二次傷害,甚至造成更壞的惡果。”

    “要不你幫我拔一下,我自己下不了手。”李逍衝著趙持滿道。

    “你不怕我趁機殺了你?”

    “怎麼殺?把箭頭往傷口裡捅更深點嗎?這也殺不死吧?”李逍笑笑,“其實事到如今,你們的謀劃已經失敗了,何必還要再這樣傷及無辜呢。你的那些部下,對你真的很好,可你於心何忍看到他們最後倒在這裡,甚至連死了,都不會有一絲榮譽,甚至還要為你背上叛逆之名,連累到他們的家族親人?”

    趙持滿眉頭皺了皺,沉默。

    “過來,我幫你把箭頭拔出來。”

    李逍蹲過去。

    “你扭過頭去別看著,就不會痛了。”

    “還是看著的好,男人的傷痛也是寶貴的經驗,他會一直存在,也能時刻提醒著我們曾經犯過的錯。”

    趙持滿雖然被捆著,可手掌還是能動的。

    他瞧了瞧李逍的傷口,然後突然用力,一下子就把箭頭拔了出來。

    “趕緊包紮傷口止血吧,少說點沒用的。”趙持滿幫李逍拔完箭頭,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李逍撕下一塊中衣,給自己包紮。

    “你做這一切為了什麼?值得嗎?”

    趙持滿沒抬頭。

    “不值得,但卻必須要做。”

    “為什麼,通道就因為你是長孫無忌的親戚,就一定要聽從他的私命,卻連一個軍人的基本職責也忘記了,你是軍人,但你是朝廷的軍人,國家的軍人,你卻不是某個人的軍人,你忘記了這點,你也就不配再為一個軍人。”李逍對趙持滿有些沉痛的道,雖然他明白,在這個時代,其實家國天下是個很寬泛的概念,甚至在許多人的眼裡,其實家比國更重要。

    正所謂沒有不滅的王朝,卻有不斷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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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羽林騎兵





    “扶我起來。”趙持滿突然道。

    李逍看著他,“想通了?”

    “我不忍心讓他們跟我陪葬。”趙持滿嘆氣,“他們是一群好兵,可惜跟錯了人。”

    趙持滿站起來後,衝著四面的部下高喊,讓他們住手。

    “將軍,我們一定救你出來!”一名校尉高喊,他的頭破了,血流滿面,可他卻沒放棄。

    “我說了,住手。不要再做無謂的戰鬥了,不值得。”

    “將軍!”

    “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將軍的話,那這是我最後一道軍令,放下武器吧。我辜負了你們,不該帶你們來這裡的。”

    有的鎮兵開始猶豫,但依然有不少人不肯放棄。

    他們要救出趙持滿,他們堅信將軍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帶他們來勦賊,他們沒錯。

    “李逍,求你一件事。”趙持滿有些痛苦的看著那些還在衝殺的士兵。“幫我一個忙,求你了。”

    “你說。”

    “砍下我的人頭,然後拿著我的首級讓我的部下投降,他們看到我的首級,也許就不會再做無謂的衝殺了。”

    李逍有些驚訝,這樣的請求還真讓人震驚。

    他拔劍,但卻下了手。

    趙持滿其實是個很有魅力的將領,可惜他選錯了路。

    李逍沒資格去說趙持滿對還是錯,畢竟這還是一個連坐的年代,一個家族的人,其實就是一體,有時候其中一人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動手啊!”

    趙持滿大吼。

    李逍搖頭。

    “動手!”

    ········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黑暗裡響起。

    緊接著是一支支的騎隊殺出。

    突然殺出的騎兵,讓場中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沒有人知道這是敵還是友。

    好在他們很快用行動表明了身份,騎兵們四下殺出,對著藍田關的鎮兵揮起了橫刀。

    是援兵。

    本來就已經動搖的軍心,被這些騎兵們徹底的衝潰了。

    心無鬥志,再無戰心。

    有人絕望的扔下刀,有人轉身逃跑。

    騎兵們四處衝殺,到處追擊。

    李逍扔下手裡的刀,結束了。

    援兵來了,這場殺戮也終於可以結束了,這就如同是一個綿長的惡夢,他被困在這惡夢許久,如今終於要醒來。

    幾道馬蹄聲接近。

    馬上跳下來三員戰將,幽亮的明光鎧甲下是熟悉的面孔。

    “三郎,我們來遲一步了。”

    程伯獻、薛楚玉、柳溫。

    “你們怎麼來了?”

    “事情說來話長,不過幸好還是趕上了,還好沒釀成大錯。”

    從長安趕到藍溪八十里路,程伯獻他們是快馬加鞭趕來的。

    隨他們前來的是整整一千騎的羽林軍。

    能調到羽林軍的,也就只有皇帝了。

    褚遂良藉著政事堂執班的機會,用政事筆繞過兵部給藍田關趙持滿下令,讓他去藍溪平亂。而長孫無忌給趙持滿一封私信,讓他同意不經正常程序出兵。雖然這些動作很快,但畢竟隱瞞不了多久。

    李績等宰相在政事堂裡一樣有自己的人,他比褚遂良晚了一點才知道褚遂良發的那道命令。

    私調兵馬,這可是大事。

    他不敢耽誤趕緊禀報了皇帝,李治也是大驚。

    他一面向程咬金、薛仁貴、蘇定方等將校下旨,讓他們趕緊戒備。一面又立即召集長孫無忌等宰相開會。

    會上,面對皇帝的質問,褚遂良還是拿出了事急從權那套說辭,說自己的那道命令不過是為了盡快穩定藍溪的亂局。

    他堅稱接到報告說藍溪折衝府譁變。

    但李績豈是這麼好糊弄的?

    本來這事情就是處處漏洞,最後政事堂決定,立即下令追回藍田關鎮兵,令他們停止行動,同時派出程伯獻等幾員禁軍將領帶著一千羽林軍前往藍田平定局勢。

    此外,皇帝又下令開始嚴查此次事件,要查出前後起因經過。

    沒再調動藍田周邊兵馬,而是直接調北衙的羽林軍,也充分的顯示了皇帝對此時局勢的擔憂。

    這種亂局之下,哪裡的兵都不能亂動了。

    而皇帝也只信任北衙的這些羽林兵。

    程伯獻他們帶一千羽林騎兵趕來藍溪,兩個任務,安穩局勢,若敢有繼續做亂者殺無赫。其二,就是保護好玉米種子。事情皆因玉米種子起,李治已經懷疑了褚遂良等人就是幕後黑手。

    八十里路,程伯獻他們快馬加鞭趕來,可還是來晚了。

    好在也還不算最晚。

    在羽林軍的衝殺下,藍田鎮的鎮兵降的降逃的逃,但逃跑的很快也都被抓回。

    一個個全被捆綁起來。

    藍田關也被程伯獻派了一名校尉帶著五百羽林騎兵去接管。

    廝殺聲停止。

    李家莊又熱鬧了起來。

    這次,程伯獻下令羽林軍就駐紮在莊外,不得入府。有這個榜樣在,秦雄也趕緊下令讓自己的府兵退出李莊,也駐到莊外。

    婉娘看到李逍手上紮著布帶,上面還浸出血漬,驚的花容失色。

    “只是流矢傷到,一點皮肉小傷,不礙事的。”李逍忙安慰妻子。

    劉俊在一邊道,“今天這一天還真是跌宕起伏,波折不平啊。他娘的,真是刺激。”

    程伯獻倒只覺得累了,夜裡跑八十里路,可不容易的。跑過來,也只是掃了個尾而已。

    “這事情算是結束了?”“哪有這麼容易呢,之前那伙人都還沒找出來呢。”

    “之前那伙人?不是趙持滿嗎?”

    “不,之前那伙人並不是趙持滿,我敢確定。”李逍在廳裡對著大家道,他很確定那是另一夥人。而且心裡敢確定,那伙人肯定也是被長孫無忌調來的。

    只不過這裡面的水太深了,他現在也管不到了。只要自己安全了,相信再沒有人敢那樣亂來了。

    “現在有些人真是越來越膽大了,這次幸好三郎機智,關鍵時候使出絕計,否則後果堪憂啊。”薛楚玉佩服的對李逍說道。特別是李逍假裝綁著秦雄出去投降那段,簡直讓人拍手叫絕。

    王方翼和李元芳他們更是深有體會,當時要不是李逍兩把灰土,說不定結果又不一樣了。

    “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而已,不值一提。”李逍擺手。

    程處獻咳嗽了兩聲,然後道,“三郎啊,現在這邊事情明了了,亂兵也被擊潰俘獲,明日一早我就要押著趙持滿回京覆命,三郎你也收拾一下,明早隨我們一同回京。”

    “我晚點回京可行?”

    “不行,陛下可是親自交待過,你必須隨我們回京,到時政事堂的宰相還有陛下都要親自向你問話呢,畢竟,這次的事情,可全都是圍繞著你的。”

    “不是圍繞著我,是圍繞著玉米種子而已。”李逍笑著解釋。

    “不管怎麼說,反正陛下到時會召見你的。”程伯獻說道。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19
第204章還京





    李家莊徹底不眠。

    李逍說話算話,藍溪鄉民每人發了二十文錢的賞錢,外加兩升粟。因為晚上那場戰鬥,李逍還特意給每人另加三十文賞錢再加三升粟。

    不但藍溪民團的人如此,柳縣令帶來的藍田民壯,李逍也是一點沒少給。藍溪折衝府的三百府兵,長安的一百餘遊俠,另外程伯獻帶來的一千羽林,李逍也堅持給賞。

    當然,長安遊俠們看不上這點賞賜,而折衝府和羽林軍的兵也不好直接收賞。李逍以感謝之名還是堅持送上,最後秦雄和程伯獻也就只好讓下面人收下了,畢竟是主動酬謝犒賞大家,又不算是索取。

    晚上那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並沒多久,傷亡倒不算大,事後清點,死了十七個人,都是府兵。這也是府兵們比較勇敢的沖在前面有關,鄉民們傷了百來人,府兵也有不少人受傷,但好在重傷者不多。

    李逍大方的拿出了金創藥酒,給大家擦拭包紮和內服。

    五十文錢加上半鬥糧,這個還是比較實惠的,大家都挺高興的接下了。趙大夫看著家裡一下子支出了一百多貫賞錢,還有一百多石糧食,卻也沒心疼。

    關中人還是比較純樸感恩的,今天若沒有鄉親們和官兵的救援,李家莊肯定也沒好結果。

    雖然眼下旱情嚴重,糧食日漸價高,一百多石糧食,相當珍貴,可趙大夫搬空了家裡糧倉也絲毫沒捨不得。

    千金散去還復來。

    李家的廚子整夜的忙碌著,廚房就沒停止過。稀飯、湯餅、蛋花湯、鹹菜······李家莊里近三千號人呆著,大戰過後大家似乎飯量更大,總是吃不飽。

    這個夜晚,就是一個沒有停頓過的長宴流水席。一筐筐蒸餅上來,一會就吃光了。一桶桶湯餅上來,也是一下就沒了。

    好在一直到了天亮,也並沒有再出現什麼意外。

    天色微明,程伯獻就催促著羽林軍們開始準備返京,除二百羽林軍暫時接管藍田關外,其餘八百羽林軍護送著李逍和玉米種子返京。

    秦雄的三百府兵,也重返藍溪軍府。老都尉也跟著李逍一起進京,他要向兵部做報告,禀明自己的這次行動。

    藍田縣的民壯們,也都打著哈欠,每人在李家大院排隊領了兩個蒸餅然後帶著自己拿到的賞錢賞糧回家。

    這一天一夜,對於他們來說,很熱鬧,雖也有過一段驚險時分,但更多的還是刺激了。回去後,這次的經歷,或許能夠讓他們吹上一輩子時間。

    一天一夜。

    藍田的混亂總算平息下來,八十里外的長安城裡,太極宮中,事情也變的越來越清晰明了。

    “陛下,紇幹承基暴病而亡。”

    宇文節向皇帝禀明最新的調查情況,其實能查到紇幹承基的身上並不奇怪,畢竟在李逍的報告上,紇幹承基說出的身份已經很明了了。

    晨風拂過皇帝的臉龐,皇帝一夜未眠,此刻臉色有些難看。動亂雖在藍田,而且也只是一場小亂,但臥榻之側的動亂,還是牽動著皇帝的心。

    “暴斃?哼,死的倒是很及時啊,朕不相信他就偏偏這個時候暴病而亡。”

    御史大夫、同中書門下三品宇文節道,“紇幹承基有可能是服了某種毒物,只是一時還查不出來。”

    “要查怎麼會查不出來?不過既然紇幹承基都死了,就算查下去,只怕也查不出太多東西了。”李治咬著牙搖頭嘆氣,“有些人真是膽大妄為啊,什麼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紇幹承基死了,就算能查出來之前是他帶兵到藍溪,可也沒什麼用了。畢竟紇幹承基死了,也就不能順著他查到是誰派他去的。

    雖說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帝早已經心知肚明。

    趙持滿是褚遂良派去的,那紇幹承基就也極可能是他派去的。一想到褚遂良一個宰相,居然能夠繞過朝廷,這麼輕鬆的就調動了兩員猛將帶著這麼多兵異動,李治是睡不好的。

    他之前一直以為他得到李績、程咬金支持,已經掌握了軍隊。可是現在看來,軍隊依然未完全掌握在他手裡。

    而大唐究竟還有多少個紇幹承基和趙持滿呢?

    想想就十分可怕,軍中還有無數個紇幹承基和趙持滿,大唐的十二衛將領,尤其是那些直接統兵的折衝府將領們,還是以關隴貴族子弟出身的將領為主的。

    李治現在甚至覺得就算是羽林軍,都未必全是忠心於自己的。

    “查到褚遂良跟紇幹承基的聯繫沒?”

    “請恕臣無能,暫時還未查到關聯。”宇文節說道,“但是僅憑褚遂良調動趙持滿這一事,臣就可以彈劾他。 ”

    “趙持滿必須死,褚遂良也得罷官,還有紇幹承基,就算死了,朕也不會饒過他。”李治憤恨的說道。他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有國舅的那隻手,可他現在卻還不能動他。

    “程伯獻他們差不多該抵京了吧?”

    “回陛下,剛接到禀報,程薛二將軍就在剛剛,已經回京,一同抵京的還有玉米監李逍、藍溪折衝都尉秦雄等。 ”皇帝身後的一名內侍應聲回道。

    “傳旨,待朕與相國們議事完,就在中書門下召見程伯獻、薛楚玉、柳溫,以及李逍、秦雄,還有將劉俊、王方翼、李元芳也都召來。”

    皇帝一怒,那就是雷霆之怒。

    褚遂良被御史台彈劾,大理寺奉旨調查。褚遂良很硬氣的上奏辭相,在未調查清楚前,皇帝卻已經接受了褚遂良的辭職,罷去褚遂良的中書令、同中書門下三品之職,褚遂良被下令閉門自省,在府中接受御史台、大理寺的聯合調查。

    中書門下的一眾宰相,對於此事都很平靜,反常的平靜著。長孫無忌也並未為褚遂良上章維護,藍溪一場混亂,直接的後果就是一位宰相的罷相。

    但所有人都知道,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後續。

    不過這些對於剛進長安的李逍來說,卻是懶得關顧了,反正後續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他現在一心在想著一會的面聖。

    上次政事堂他沒見到皇帝,這次終於有機會面聖了,他很想知道下,那位年輕的天子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是否能夠驗證他心裡的一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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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今晚打老虎





    長安。

    大唐帝都,天子京城。

    巨大的長城安北部,皇宮金殿之上。

    朝會按部就班的舉行著。

    李治其實很討厭早朝,天天早朝,每天數百官員天不亮的就趕來參朝,可實際上這麼多人又真能談什麼朝政大事呢。大唐自太宗起時,真正的朝堂大事,國家政務都還是在政事堂裡決議。

    坐在金殿之上,李治甚至有點昏昏欲睡,昨日各種亂紛紛的消息,不斷的刺激著他敏感的神經,讓他一夜未眠。今天又早早起床,此時總忍不住打哈欠。

    山呼萬歲之後,幾名調入京中的朝官出來謝恩,又有幾個告老的官員出來陛辭,平淡如水。

    一番平常儀式之後,朝會就這麼結束。

    百官由高至低依次退出,到了宮門外,再各自返回自己的衙門公廳辦事。而三省的長官、還有加同中書門下同三品,加參加政事、參預朝政的一眾大臣則留了下來。

    今天中書省的中書舍人也留了下來,門下省的幾位散騎常侍也留了下來,另外御史台的幾位監察御史、大理寺卿也都被留下來。

    他們在朝會後,同到禁中的中書內省裡的政事堂參加會議。

    自上次中書門下宰相大換血後,李治便已經在政事堂裡擁有了話語權,這裡不再是長孫無忌的一言堂,皇帝每日也會到政事堂聽宰相們禀報政事。

    今天的政事堂上氣氛凝重,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劍指褚遂良。

    現在就看這些元老派們的反應了,保還是不保,如果力保,那麼皇帝和李績等又會如何應對。

    昨日藍溪之亂,褚遂良做為執政事筆的輪值宰相,他的臨機處斷不但沒有把事情處理好,反而惹出更大的亂子。往輕了說這是失職,往重了說,可就有謀亂之嫌。

    李治早就看褚遂良不順眼了,即位之初就曾經貶過褚遂良一次,不過那次長孫無忌很快又勸他把褚遂良召回來了。

    可這一次,李治已經有底氣不向長孫退讓。

    褚遂良是元老派最重要的人物,也算是長孫無忌的老搭檔,若將他貶離京,無異於砍斷長孫一臂。

    李治不准備跟長孫無忌他們扯皮,他不問長孫無忌也不問褚遂良,他直接問御史大夫宇文節。

    “宇文相國,御史台彈劾褚相失職,可有憑據?”

    宇文節起身回道,“褚遂良身為中書令,昨日執政事筆留堂,可面對藍田突出之事,不但沒有穩妥處置,反而不問詳細就私調兵馬,還下達殺無赦之令,這豈是宰相之行事?臣認為褚遂良老邁昏庸,不堪宰相之重任,當治其瀆職之罪。”

    李治目光掃過褚遂良,這個老匹夫還真是狠心,居然私調兵馬還下令格殺勿論,好大的膽子。

    “褚遂良年已老,行事不免糊塗,朕念其為貞觀名臣,又是太宗皇帝所任顧命大臣,勞苦功高一場,許其告老還鄉,榮養天年。”

    李治的決定出乎長孫無忌等人預料,畢竟都以為這次露了個把柄在皇帝手裡,他們肯定不會放過的,可結果只是讓褚遂良退休,這未免太輕。

    “陛下。”

    這個時候,有人出聲了。

    出聲的是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李義府,這人一開口,長孫無忌就不由的皺眉,還以為皇帝真那麼大度,原來不過是讓心腹出面而已。

    李義府如今為吏部尚書還拜宰相,但他其實一直是皇帝的心腹,早年是東宮屬官。

    這人早年因祖父任蜀中射洪縣丞,而一家遷居蜀中永泰。貞觀八年,李義府因為文章寫的好,被劍南道巡察大使李大亮舉薦為門下省典儀,後又先後得到劉洎和馬周的舉薦,又擔任過監察御史,最後調入晉王府隨侍李治。

    可以說,李義府那是皇帝鐵桿的心腹,藩邸舊臣。

    李義府這個時候站出來,當然不是為褚遂良求情的,他是來落井下石的。李義府站出來進奏,倒沒有說褚遂良在昨天的失職表現,畢竟這個事情皇帝已經做了結論了。

    他說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向皇帝奏報說褚遂良奸邪,當年構陷劉洎。劉洎是誰呢,劉洎是李義府以前的恩主,是世家南陽劉氏出身,隋末時做過蕭銑政權的黃門侍郎,降唐後歷任南康州都督府長史、給事中、治書侍御史、尚書右丞、黃門侍郎、侍中,封清苑縣男,官至宰相,以直諫著稱,他的曾祖還曾是南樑都官尚書。

    出身世家名門,在唐朝一路做官到宰相,也是相當了得的人物,可他卻在太宗晚年被殺,這是一個冤案。

    在貞觀年間的立儲之爭時,劉洎一開始是支持魏王李泰的,後來李治成了太子,太宗東征時特令劉洎輔佐太子李治在洛陽監國,並兼任太子左庶子。

    因劉洎與褚遂良不和,遂遭到褚遂良的誣陷,被李世民賜死。

    這個案子,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劉洎死的冤,劉洎不可能有謀反之心,一切都是褚遂良在李世民面前打的小報告,說的假話才導致的。當時宰相馬周可是為劉洎做證說好話的,只是當時太宗病重一時糊塗下旨賜死,病好後也是後悔不已,還下旨將劉洎案不少相關官吏下獄。

    褚遂良因為是元老重臣,倒只是受到一番申誡。

    今天,李義府在這個時候把劉洎冤案翻出來,要為劉洎平反,用意很明顯,劉洎案若是平反了,那褚遂良自然就是有罪的。

    褚遂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長孫無忌忍不住出來道,“陛下,當年劉洎一案早有結論,如果此時雪洗劉洎罪責,豈不是說太宗皇帝濫用刑責?”

    他沒有替褚遂良去申辯,而是提醒皇帝,當年這個案子是太宗皇帝定的,你現在要翻案,那豈不是子言父過?大唐以孝治天下,兒子翻父親的案可是不對的。

    李治不理會長孫無忌的話頭,而是轉移話題問,“劉洎子孫幾何,如今何在,擔任何職,月供多少?”

    李義府豈會不知皇帝的用意,當下立即上奏說劉洎被賜死後,褚遂良還不放過劉洎子孫,劉洎家族沒落,到現在死的死亡的亡,諸兒子中只剩下了一個劉弘業,當年好歹也是擔任過中書舍人的才子,現在卻在南陽老家做一農夫,守著幾畝薄田過日子。

    劉家很慘,慘到褲衩都快沒的穿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20
第206章倚老賣老





    堂堂南陽劉氏,名門士族,宰相之後,卻混的這麼慘,怪誰?當然都怪小人褚遂良!

    長孫無忌堅持稱此案是當年太宗所斷,不能翻案。

    這時宇文節又站了出來,說當年劉洎案後來太宗也知道是錯案,還下令開始重新審理,並因此處置了許多該案官吏,只是後來查到一半,太宗皇帝病重,這案子才沒繼續下去。

    如今皇帝繼位數年,那麼做為太宗的兒子,當今天子有必要完成當年太宗皇帝未完成之事。

    這不是翻父親的案,而是幫父親改正錯案,自然就是大孝。

    現在政事堂中,宰相們已經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勢成水火。你說對的,那我肯定就是說錯的。

    這種情況是李治一手推動的,也是他樂於看到的,他需要李義府這些人來對抗長孫他們,甚至是將這些元老趕出朝堂,為他奪回權力。

    “劉洎子劉弘業當年既然是中書舍人,那朕看可以下詔令他回京,再授中書舍人之職。另恢復劉洎清苑縣男爵位,賜予劉弘業承襲,並賜還劉洎當年被籍沒之財產田宅等。”李治朗聲說道。

    他沒直接說翻案,可卻要給劉洎恢復官職爵位,還讓他兒子回京做官、襲爵,這意思還不明顯嗎?

    “陛下,臣老邁昏庸,沒有能力再繼續留在中樞輔佐陛下。臣乞骸骨歸鄉!”褚遂良看著今天的形勢不妙,氣氛緊張,皇帝是鐵了心要將他趕出去。

    他也明白,再不識趣,那就不僅僅是丟官這麼簡單了。皇帝連當年劉洎冤案都翻了出來,這就是在警告了。

    褚遂良想體面退出,可李義府卻已經不肯了。

    既然把當年的舊事翻了出來,那豈是這麼好就能了結的。

    “褚遂良身為宰相,卻品德不端,構陷同僚,這種人怎麼能擔任宰相?現在出了事情,又想拍拍屁股走人,這怎麼可能。陛下若不是加以懲戒,那以後豈不成了極壞的榜樣?”

    李義府露出了獠牙。

    “陛下,當年的事情早有定論,何必再翻?褚相受命輔佐陛下,也是勞苦功高。”韓瑗勸說。

    許敬宗站出來,請求皇帝懲治褚遂良,“論制當貶。”

    李治目光掃過一眾宰相,卻只是閉口不答。

    褚遂良起身出列,在眾人的驚訝之中,來到皇帝座前。

    他將自己的笏板放在地上,摘下了自己的官帽,然後跪在皇帝面前開始叩頭。

    “老臣愧對先帝託孤顧命之託,老臣愧對先帝,有罪。”

    說一句,褚遂良在地上重重叩一下。

    咚咚咚的叩地,很快額頭上全是血,血流滿面。

    這一舉動,可以說是把李治都驚到了。

    顧命宰相叩頭請罪,血流滿面,這傳出去,還不知道變成怎麼樣呢?驚過之餘,李治開始是又氣又怒,這個老匹夫,這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挾迫自己,他是不肯被貶官,想要體面的致仕。

    李治平時脾氣很好,可骨子裡卻又很執拗,最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

    褚遂良不來這一套還好,他本來還想著就讓褚遂良滾蛋算了,拿捏一下沒馬上同意,也不過是為了壓一壓他,誰能料到這個老匹夫,居然倚老賣老來這一套。

    “褚相請起!”

    褚遂良卻根本不理會年輕的皇帝,他繼續叩頭,一邊叩還一邊開始陳述當年他跟著太宗皇帝時的事情,甚至說起當年太宗病重駕崩前,在御榻前拉著他的手,向他託孤顧命之事。

    李治此時哪聽的進這些話,越聽越覺得褚遂良是在向他倚老賣老,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忍不住一拍御案。

    “夠了!”

    “來了,將褚遂良拉出去。”

    “老臣有負先帝所託啊!”褚遂良還在大叫,可李治已經聽不下去了。

    數名千牛備身步入殿中,一左一右的扶起褚遂良就要拉他走。

    褚遂良見事情朝著自己沒預料到的方向發展,也是有些意外,他掙扎著拒絕出去。

    長孫無忌和來濟、韓瑗等人也開始為褚遂良求情。

    可越是這樣,李治越怒。

    李績這個時候站出來,對著褚遂良說道,“褚相也是一代名臣,兩朝元老,怎麼如今臨老了卻做出這樣糊塗之事來呢?跟一無知婦人一樣,撒潑打滾,太失體面,將陛下置之何地?將朝廷臉面置之何地?”

    李治氣的站起來,揮發怒道,“將他拖出去!”

    這下千牛備身再不管褚遂良如何撒潑,架起他就往外拖。年邁的褚遂良如何是四個年輕千牛的對手,叫嚷著還是被越拖越遠。

    人被拖出去了,可李治還是憤怒不減。

    “毫無體統,居然已經昏庸到此等地步。擬詔,削奪褚遂良河南郡公爵位,罷褚遂良同中書門下三品稱,罷中書令職,貶為潭州都督,令他三日之令離京赴任。”

    一貶到底。

    不過還是留了一點臉面,潭州,原為長沙郡,武德三年改為潭州都督府,管轄七州三十四縣,潭州都督府是中都督府,都督三品職。

    隋煬帝廢除總管府之後,到唐高祖武德初又恢復了,不久改名都督府。一般置於“緣邊鎮守及襟帶之地”。唐初規定,管十州以上的為大都督府,不滿十州稱都督府。玄宗開元時進一步規定,戶滿二萬以上為中都督府,不滿二萬為下都督府。

    大都督一般由親王遙領,都督既管軍事也管民政,但如褚遂良這樣的朝中大臣貶職,一般稱為左降官。這種官雖然有官名,但其實到了地方並不能任實職。褚遂良就算到了潭州當都督,雖然依然是三品,可潭州都督府的實職卻將由別駕和長史、司馬代理分管,他只是有名無實而已。

    尤其是潭州遠在長江以南,當時的潭州設置都督府,可知這是邊遠蠻荒之地,褚遂良這一去,也算是一腳踹到了底。

    長孫無忌上前,想要再為褚遂良爭一爭,可李治卻已經狠甩袖袍,大吼一聲此事就此決定,再無更改。

    長孫無忌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咬牙閉上了嘴。
mk2258 發表於 2018-6-17 13:21
第207章暴屍三日





    兩朝元老褚遂良就這樣狼狽的被拖出了朝堂,殿中的宰相們知道,如無意外,褚遂良這輩子都別想再進入這座政事堂議事大廳,甚至這輩子可能都回不到大唐的權力中心長安城了。

    新貴派李義府、許敬宗等人是滿臉興奮,這是一場極有意義的勝利,這標準著過去高高在上的元老們也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紙老虎而已。褚遂良倒了,剩下的幾個又還能堅持多久,以後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御史大夫宇文節眼裡更是露出了大仇得報的得意,雖然做為宰相,他本來不應當這樣小器,可當初他做侍中的時候,可沒少被長孫無忌和褚遂良這對搭檔合夥坑害,上次要不是皇帝力保,那麼現在呆在潭州當都督的可就是他了。

    李績和長孫無忌都沉默著,兩人做為主持朝政的重臣,今天表現都一般。

    “陛下,褚遂良既被罷相貶官,那麼中書令一職空缺,中書省不可一日無長官,還請陛下早選任賢良。”許敬宗趁熱打鐵。

    在唐初之時,尚書省的左右僕射是宰相之首。但在貞觀末年開始,左右僕射被削弱,中書令成了龍頭老大。褚遂良被趕出朝堂,中書令這一要職空缺,誰不盯著?

    許敬宗眼下職務是中書侍郎,正是中書省次官,他巴不得自己更進一步。哪怕當上了中書令上面還有知中書門下二省事的長孫無忌,和知尚書省事的李績,那他也一樣能在宰相裡排到第三的。

    不過李治顯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太師長孫無忌檢校侍中,加封揚州大都督。”

    “太尉李績檢校中書令,加封并州大都督。”

    “於志寧遷尚書省左僕射,許敬宗遷尚書省右僕射。”

    ·······

    出人意料的任命,甚至事先沒有跟宰相們商議過,突然拋出來,而且明顯就是不容更改之意。

    長孫無忌和李績仍然是同中書門下三品銜宰相,但兩人有官銜裡少了兩個重要的職銜,一個是長孫無忌的知中書門下二省事和主持朝政,二是李績的知尚書省事和主持朝政。

    知,是唐朝官員任命的一個名詞。朝廷對官員的任命用詞裡有許多種形式,比如拜、授、除、遷、轉、進、貶、充、試、檢校等,不同的用詞代表不同的含義。

    比如知,意為兼理某官職務,非正拜,由詔敕委任,無職不可由敕旨以他官知其事。

    啥意思?

    意思就是官職前加個知字,這就相當於不是正式委任,只是兼任一下某職,而且這種任命,不是通過朝堂正式程序,而是由皇帝的詔敕委任的,可以繞過政事堂和吏部的那套流程。

    知尚書省事,相當於兼任尚書令的職事,但不等於尚書令的官職。知中書、門下二省事,兼管二省的事務,但不相當於中書令和侍中。這是李治詔敇委任二人的兼職,二人也各有本職。

    現在,兩人都沒有這個知省事的職了。

    李績是檢校中書令,檢校,在此時是代理的意思,不是正式的中書令,是代理中書令此職,相比知中書省事,這還又有不同。雖不是正式官職,但不是兼職了,而且檢校職,也一樣要經過政事堂的。

    長孫無忌也不再兼管中書和門下二省了,他現在只代理門下省的長官一職,只管一省。

    之前兩人頭上的主持朝政銜也沒了。

    現在,理論上來說,長孫無忌和李績這兩個宰相,與其它政事堂的八個宰相一樣,都是一樣高低,沒有誰高誰低了。

    這相當於恢復到了過去的慣例,但在這個時候恢復,還是透露著不同的意思的。

    “臣領旨。”

    李績沒有猶豫,上前謝恩領旨。主不主朝朝政,他其實不在意,而從知尚書省事到檢校中書令,換了一個省主管,但權力其實還更大些,畢竟如今是以中書省為主。

    皇帝當初讓他主持朝政本就是要平衡長孫無忌的,李績哪會不懂呢。

    倒是長孫無忌,怔怔出神好一會,也沒有上前謝恩領旨。

    從當年李治剛登基時的一人主管三省,到現在成了檢校侍中,長孫無忌心情是複雜的。老伙計褚遂良剛倒下,他也緊接著被安排了。

    “臣許敬宗謝恩領旨。”許敬宗見長孫無忌一直不吭聲,自己倒有點急不可耐的上前謝恩領旨了。

    尚書右僕射總比中書侍郎強,右僕射是尚書省的長官,侍郎只是次官,而且中書省還有兩個侍郎,這能一樣嗎?

    李治見長孫遲遲不應答,問,“太師可是有何意見?”

    長孫無忌回過神來。

    '陛下,大都督之職向來由親王遙領,臣不敢擔任。”

    大唐有都督府四十一個,都是在緊要之處所設立的。都督掌諸州兵馬、器械、城隍、鎮戍、糧廩、總判府事。職責就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論起來,職權當初是極大,這是在隋朝總管府的製度上傳下來的。

    四十一個都督府,其中有五大都督府,以潞、益、並、荊、揚五州為大都督。

    李治讓李績和長孫無忌擔任揚、並大都督,其實也只是遙領,因為這兩人為宰相不可能出京任職,跟其它大都督一樣,由親王遙領,也就是掛個名而已。

    這都是慣例了,長孫無忌卻要以這個為藉口拒絕,名為拒絕大都督任職,其實是不肯接受皇帝對他的官職調整了。

    “太師,大都督之職向來為遙領的。”李績似好心提醒,其實是在告訴他,如今情況,你願不願意,這事情其實都是沒的改變的。

    政事堂裡,現在還有十個宰相,褚遂良被拖出去之後,現在元老派和新貴派的力量對比,可是四比六。兼之這又是皇帝提出來的調整,有新貴派全力支持,長孫無忌同不同意又有什麼區別呢?

    可以說,一步錯步步錯,如今的朝堂上,長孫無忌是已經毫無優勢。

    於志寧這個時候也站出來領旨謝恩,接下了從侍中遷為尚書左僕射的任命。他不久前還是右僕射,被遷為侍中,沒幾天又被調回了尚書省了。於志寧話不多說,雖說也是元老派,但明顯跟褚遂良有些不同。

    他這個時候接旨,便讓長孫無忌孤立無援。

    接下來的政事堂宰相會議,便順利的把宰相新調整給通過了,同時通過的還有對褚遂良貶官的決定,以及追查紇幹承基罪行,將其屍體懸掛長安城門暴屍三日,並將藍田關鎮將趙持滿斬首示眾。

    紇幹承基自殺了也沒有,依然要把屍體拉出來掛城頭上暴屍。而趙持滿也沒落到好下場,處以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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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封爵晉階





    太極宮很大,可惜始終沒有見到美麗的宮女們。皇帝后宮美人三千,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

    太極宮深深,但宮人數量不多,宦官、宮女加起來都未必有三千之數,尤其是其中還有半數以上都是年老的。許多宮人甚至都已經白髮蒼蒼,從太極宮還叫大興宮的時候,就已經進來了。

    太極宮對於李治來說,這是一座權力的殿堂,但對於許多宮女宦官來說,這其實是一座囚籠。許多人進來了,一輩子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年輕漂亮的宮女雖有,但很少,而且都在后宮服侍皇帝,在前廷是見不到的。宮人們沒有機會來到前廷,更沒有機會離開深深皇宮。

    皇宮的四周,是幾座壁城,裡面駐紮著禁衛士兵。在北邊玄武門外,雖有皇家北苑,但那裡更是駐紮著數量龐大,精銳無比的羽林軍。

    皇宮深深,宮門重疊,每一道宮門都守衛森嚴,一道道的腰牌、手令盤查,沒有人能夠混過去。

    據說太宗朝時,長孫皇后憐惜那些宮人,向太宗請求把一些年老的宮人放出宮去,那時放了上千宮人,許多人都已經在宮里呆了十幾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她們連家裡還有何人都記不清了。

    李逍走在太極宮裡,就跟在古城裡旅遊一樣,心態平和,並沒有什麼激動的。

    他的身邊還有薛楚玉、程伯獻、柳溫、劉俊、王方翼、秦雄、李元芳七人,他們七個都是在昨天那場戰鬥中立下過大功的,皇帝特旨詔他們入宮覲見。

    程伯獻和王方翼、薛楚玉、柳溫、劉俊五人以前都是在內府當過侍衛的,對太極宮很熟悉,早沒有什麼激動好奇。

    但秦雄和李元芳兩個卻還是頭一次進宮。

    秦雄當了大半輩子兵,曾經跟隨著秦瓊也是血戰沙場無數次,面對再多的敵人,再危險的戰況時,都不曾抖過一下腿。可是此時半百年紀了,走在這輝煌的太極宮裡,他卻覺得心跳的厲害,手心滿是汗水,口乾舌燥,甚至腿發軟,踩在地上跟踩在絲綿上一樣輕飄飄的。

    李元芳倒是好點,可這位打小在河隴長大見慣了那邊地荒涼的年青人,雖來到長安有段時間,可頭次進宮也是對宮裡的這氣派奢華震驚不已。

    這紅的漆柱,黃的琉璃瓦,彩繪的屋桅,藍色的窗子,白色的牆壁,還有這處處的假山和花草樹木,讓人彷彿置身於仙宮之中。

    程薛幾個對他們的樣子倒是意料之中,畢竟當年他們剛入宮時,也一樣被這太極宮裡的輝煌所震住。

    只是他們看到李逍那一臉平淡的樣子,卻有點茫然不解。

    李逍笑著道,“我也不是頭一次進宮了,這是二進宮,上次我被陛下召進宮一次,只是後來陛下沒召見。”

    “就算是第二次來,可是不覺得太極宮的輝煌奢華嗎?”

    “挺輝煌挺奢華的。”李逍淡然的回道,這讓本來想要看李逍驚跌眼球的幾人有些不免大失所望。

    “想當初我剛入宮當差的時候,可是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算是勉強適應了這裡呢。”薛楚玉說道。

    一名小宦官在前引領著八人,他躬著腰不說話,但兩隻耳朵卻都豎了起來仔細的聆聽著,他聽的小心,生怕把一個字給落下了。

    薛楚玉笑著說這次李逍肯定是能見到陛下的,上次還是白身,這次可是六品官員。而且還立了大功,那般凶險的情況下,都還能保住玉米不失,又保了藍溪鄉民安全,這可是極難得的事情。

    程伯獻說李逍可能還會被加官呢。

    李逍笑著道加不加官無所謂,若是能封個爵位就好了。

    “你以為大唐的爵位這麼好封的,我們幾個可都還沒有爵位在身呢。”

    大唐的爵位最好的獲得方式就是戰場上立軍功,若無軍功,哪怕是宰相,一般也就封個縣公郡公的,還是虛銜。

    “你們急什麼,馬上就要去遼東征高句麗了,到時打幾次勝仗,爵位也就有了。”李逍指著程伯獻他們笑罵,這些將門子弟,勳戚出身,如程伯獻他就是不去打仗,這輩子也是有爵位可繼承的。

    他爺爺程咬金是盧國公,他爹是程咬金的嫡子,雖不是嫡長,這輩子不可能繼承盧國公爵位,但卻已經自己得了個廣平郡公爵位。將來,程伯獻他爹兩腿一升,這郡公爵位不就是他的。

    哪怕他沒功勳,到時要降級襲爵,那也起碼是個縣公爵位啊。而他爺爺可是凌煙閣功臣,兩朝元老,這樣的功臣之家是可以不降級襲爵的。

    有時也挺羨慕程伯獻他們的,投胎投的好,一輩子可以混吃等死就行。不過也挺佩服他們,生於世家豪門,但卻沒想著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人家卻依然想的是建功立業,千里覓封侯,這份雄心豪情相當難得。

    小宦官引他們到了甘露殿前,讓他們在偏殿等候皇帝召見。

    “這是陛下的寢殿,也是太極宮第三大殿。皇帝在這裡批閱奏章,讀書、用膳,以及宣招嬪妃侍寢。”王方翼為李逍介紹。

    皇宮有三大殿,分別是太極宮、兩儀宮和甘露殿。皇宮前朝后寢,以朱明門、肅章門、虔化門等宮院牆門為界,把宮內劃分為“前朝”和“內廷”前後兩個部分。

    前朝又按三朝制度佈局,承天門及東西兩殿為外朝,是“舉大典,詢眾庶之處”;

    以太極殿為中朝,是皇帝主要聽政視朝之處,每逢朔(初一)、望(十五)之日,皇帝均臨此殿會見群臣,視朝聽政。另外,皇帝登基,冊封皇后、太子、諸王、公主大典及宴請朝貢使節等也多在此殿舉行。

    以內廷地區的兩儀殿為內朝,是帝王與宗人集議及退接大夫之處。兩儀殿因在禁內,只有少數大臣可以人內和皇帝商談國事,故舉止較為隨便,這裡也經常是太宗歡宴大臣與貢使之處,太宗多次在此殿宴請五品以上官員,它是太極宮內第二大殿。

    太極殿後為朱明門,其北為兩儀門,朱明門與兩儀門之間的橫街即是朝、寢之界。

    現在皇帝召李逍他們到甘露殿朝見,這裡就是寢區。

    若把大極宮比喻為皇帝的宅院,那麼承天門及東西兩殿算是皇帝家的前院客廳,太極殿就是中院的大廳,而兩儀殿就是後院的花廳。

    至於甘露殿,就是皇帝的臥室了。

    皇帝把幾人召到自己的臥室來,可見還是表示極親近之意。

    “陛下還在政事堂與宰相們議事,請幾位在此稍候。”一名宦官上前來笑著告訴他們,安排他們在那裡喝茶等候。

    等一壺茶都喝涼了,才終於又見到那個宦官過來。

    “陛下召見,請隨咱家來。”

    李逍便起身和大家跟在那宦官身後,沿著廊廡前行,左繞右繞半天后,終於來到了甘露殿正殿。

    脫鞋,進殿。

    到了殿中,李逍卻發現並不能看到皇帝,殿里居然還樹了一排屏風。絲製的屏風上繡著花鳥圖案,還寫有書法作品。隱約可以看到屏風後面,一年輕男子身著明黃色的袍服坐在那裡。

    “陛下,玉米監李逍、千牛備身王方翼等覲見。”宦官奏報。

    李逍跟著王方翼他們叩拜行禮。

    屏風後傳來一個略帶乾啞的聲音,“諸卿平身,朕今日偶感風寒,雖不礙大事,但御醫叮囑不可見風,便讓人立屏風於前,諸卿見諒。”

    李逍心想原來如此,倒沒多想。

    卻不知道此時屏風後面,李治看著階下的李逍,嘴角露出有些得意的微笑。剛剛在政事堂的一番交鋒,李治可謂大獲全勝,褚遂良被貶出京,長孫無忌也不再是主持朝政,看著長孫無忌在政事堂上孤立無援的樣子,他心裡狠狠的出了口悶氣。

    此時他心情大好,看到李逍也覺得很親切了。想想,這次還多虧李逍呢,若不是他獻玉米種子,然後褚遂良出昏招想調兵奪種子,也不會有這麼多事情,想踢褚遂良走也沒那麼容易了。

    念極此,李治咳嗽一聲,“關於藍溪之亂的前後經過,朕已經得到詳細的奏報。不得不說,英雄出於少年,幾位卿表現可圈可點,朕要重重賞賜。 ”

    “加李逍朝散大夫階,封爵藍田縣開國男爵位,賜緋袍銀魚,食邑三百戶實食封五十戶。”

    皇帝一高興,封賞自然也厚,他甚至臨時又把定好的封賞給提升了。

    旁邊的幾人聽到李逍的封賞,都為他高興不已,這可是個厚賞啊。

    升階賜爵,可了不得。

    李逍本是從六品下的散階,現在一下子升為朝散大夫,這可是連升了三階,是從五品階,從郎到大夫,這可關鍵一步。

    更何況,居然還賜爵位,哪怕是最低的開國縣男,那也是正經的爵位啊,尤其還給了五十戶的實封食邑,這可就是實封爵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掙不到一個爵位,更別說實封了。

    五品階五品爵,自然就有資格穿緋色官袍佩帶銀魚袋了,以後李逍不用再穿綠袍,可以穿著緋袍,還能在腰上掛個銀魚袋,裡面裝個銀魚符。

    李逍也有點意外,這麼點事情就論功封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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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八柱國





    李逍站在香氣瀰漫的甘露殿上,聽著皇帝對他的這些大方封賞,對於屏方後面的那位年輕皇帝,不由的好感增添了幾分。

    史書上李治總是大唐皇帝里沒什麼存在感的一位,比起他爺爺他爹,他老婆他兒子們來說,他這個皇帝其實當的沒什麼特色。

    其實歷史上,又有幾男人,不但自己當了皇帝,而且自己的爺爺父親老婆,甚至是幾個兒子都當了皇帝呢。他好幾個兒子輪流當過太子,也輪流當過皇帝,甚至他那個早死的太子後來都追認為皇帝。

    爺爺是大唐開國皇帝,爹是天可汗太宗皇帝,妻子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孫子也是唐明皇李隆基。

    李淵悲情,李世民雄主,武則天霸氣,李隆基也豪情,或許正是因此,李治這位在位時,讓大唐疆土達到最廣闊的皇帝,反而就沒多少存在感了。

    出手就是一個開國男,豪氣乾雲啊,李逍覺得李治其實挺有本事的,一般人能跟長孫無忌這樣的元老們鬥,還能鬥的贏?

    藍田縣開國男爵,從五品上的爵位,虛封三百戶食邑。

    這個爵位最大的好處當然還是擁有爵位後就成為貴族,享受許多政治上的特權,不說什麼免稅賦這些,還能封妻蔭子,兒孫可以因此進入到國子監讀書,長大了可以到內府當侍衛,直接就能授官得職,成為一條不須經科舉,也不用經舉薦就能入仕的終南捷徑。

    更何況,李逍這個開國男爵,還是個實封,雖是虛封三百實食封五十戶,可也是不錯的好處了,等於這五十戶人以後種地交的租稅的三分之二是給李逍的。

    再者,封爵還授可以世襲的永業田。

    男爵可是有五百畝永業田的,憑白又得五百畝,還能代代相傳,還是免租稅的田,這樣的好事李逍都想笑出聲。

    對於爵位繼承,大唐有規定,非室宗的爵位,有特旨可以世襲罔替,如無特旨,則是降等襲爵。一般情況下,前兩三代降等比較少,到後面子孫無功勞者則降等襲爵的多。

    相比起這個開國縣男的爵位,皇帝給他連升三階的散階,李逍倒不是太在意了。散階嘛,只是代表本品。

    李逍依然還是玉米監,依然還是從六品下的職事,散階從五品下,並不影響他當六品的官,這就好比後世的那些什麼主任科員啊,什麼正處級副縣長之類的,總之就是高品低職。

    大唐這種事情多了去,不但有高品階任低職,也有低階卻任高職的。

    李逍是不會客氣的人,他向來是個坦誠的小郎君,喜歡就接受,不會假裝推辭什麼的。

    因此他高高興興的向皇帝叩謝,這次叩謝的挺自然的。

    李治一直在那半透明的屏風後打量著李逍呢,見到李逍一副高興的樣子不加掩飾,不由的得意起來。

    好你個李逍,左一個不當官右一個不願出仕,原來說到底還是以前嫌官小嫌職事不好啊。

    這不,上次讓他當六品的玉米監也沒見他推辭啊,而這次更是親眼看到他得封縣男時的那欣喜樣。

    原來李逍也是一樣的俗人啊。

    李逍晉階賜爵,其它七人也一樣都得到了封賞。

    李治一口氣連封了八個爵位,包括李逍在內,他們八個全都是開國男爵,每人實封五十戶,各晉散階一到三級。

    八個人,全都賜了銀緋。

    這幾人都喜不自勝,尤其是秦雄,一把年紀了,眼看著都要退休了,打了半輩子仗,受了無數傷都沒得到一個爵位,現在臨退了卻得御賜一個開國男。老秦激動的眼淚汪汪,鼻涕都流了下來。

    若是此時李治要他替他去死,估計老秦都毫無怨言。不得不說,一個開國男換來一個老將的萬分忠心,還是挺值的。老秦除了得到一個男爵,李治還特將老秦調到羽林軍中任職。

    李元芳也封了男爵,依然還是玉米監副。

    王方翼程伯獻五個雖說都是名門世家子弟,但畢竟這個爵位是自己掙來的,一個個還是興奮萬分的。

    千恩萬謝。

    李治看的志得意滿,如此年輕英豪,盡是朕之心腹啊。

    謝恩出來,站在殿外,大家依然有些難以相信,恍如做夢般。

    “藍田縣男?”

    “涇陽縣男?”

    ·······

    “哈哈哈,封爵了。走,今日東市醉仙樓我請客做東,不醉不歸。”程伯獻豪爽的道。

    劉俊則提醒大家,應當先去把這手續給辦了。

    他現在迫不急待的想要換上緋色官袍,佩上銀魚袋,最好能夠騎馬在長安六街上逛幾個來回,好好臭顯擺一回不可。

    “還沒出征遼東呢,這倒先得賜銀緋了,這真是好兆頭呢。”薛楚玉也是一臉興奮。

    到史部領了官告,拿到了錦綾告身,又拿到了緋色的官袍和銀魚袋,銀魚袋裡還有一條小銀魚。

    這是魚符。

    以前歷代慣於虎符,而本朝因為李淵的爺爺叫李虎,為避諱便改虎符為魚符。魚符上面刻有官員們的身份和相貌特徵,這魚符長約六厘米,寬約二厘米左右。

    特別的是他分為左右兩半,中間有同字形榫卯可相契合。

    這是身份的證明,相當於官員的身份證,也是唐高祖李淵的發明。

    大唐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員,才有魚符。

    朝廷賜給五品以上官員魚符,左符留在內廷之中,做為底根,而右符則由持有人隨身帶著,做為身份的證明。

    魚符除了是官員的身份證外,有時也充當兵符,甚至左右符的數量並不一定對待,多少完全根據使用者的人數和需要來定。

    其第一功能也並非是表明身份,而是權力憑證,可用於調動軍隊,任免官員,這本就是取代過去的虎符兵符。

    擁有魚符的官員,入宮的時候,也要查驗魚符驗明身份。

    李逍摸著這銀白色的小魚,覺得這個銀魚的模具也太簡單了點,銀魚根本不太形像,但這種把銀魚一剖兩半,中間卻還有一個同字凸起,以讓兩片魚符合併時契合的設計,倒挺獨特。

    驗魚符就跟掃描身份證一樣,拿出自己魚符,然後那邊拿出你存放的另一半魚符,兩片魚符往中間一合,若是相同,則能嚴絲合縫。若不是同一對符,則中間的那個同字位置、大小是不一樣的,一邊凸一邊凹就合不上,合不上那就驗證失敗了。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兼之魚符上還特別刻上了持有人的名字官職特徵,想蒙混過關還真難。

    三品以上官員用金子做成的魚符,還特別賜一個金色的魚袋來裝魚符。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員則賜一個銀色的魚袋裝魚符。

    五品以下的官員用的是銅質的魚符,但沒有魚袋。

    這魚袋是方便出門辦事攜帶魚符,要求符不離袋,袋不離符,官員們朝見皇帝、會見同僚、外出辦事,都得先亮魚符,以驗明正身,然後才能為對方承認和接納。

    因此在此時,有附身魚符者,以明貴賤,應召命之說。

    歷史上,武則天時,把魚符換成了龜符。到了明朝時,魚符則成了牙牌,而到了清朝,官帽上的頂子則更加明顯好認了。

    “恭喜爵位!”

    吏部辦事的官員滿臉的笑容,連官告錢和官袍錢、魚符錢都沒收,得賜銀緋的新晉爵位們,可是有皇帝交待過,他們的官告、官袍錢,都是由皇帝特賜代給的。

    柳溫笑著掏出一把金葉子,這傢伙居然早有準備,連打賞的賞錢都準備好了。銅錢帶著不方便,也不值錢,他便準備好了金葉子。

    “這是我們八人給大家的一點茶水酒錢,大家一起分分。”

    “不敢不敢。”辦事的官吏一邊說著不敢,一邊假裝推了幾下,卻已經把袖口側向柳溫,讓柳溫方便的就把金葉子塞了進去。

    這也算是一個官場慣例了,大家習以為常。錢雖給了一人,但這錢肯定是吏部裡一眾人都有份的。

    李逍估摸了下,那些金葉子起碼能值個十來貫錢,不得不說柳溫還真是出手大方。

    他自己還真沒有這個念頭,根本毫無準備。幸好柳溫直接替大家都給了,倒也省了他的尷尬。若是大家都打賞,他不賞,那估計吏部的人都會記住他了。

    官吏收了錢越發客氣,有說有笑的幫著辦事。

    “褚遂良這貶去潭州,估計此生難回長安了。”

    “可不是,說是貶為潭州都督,但我估計半路上肯定又得貶到更遠的地方去,說不定就是去嶺南了。”

    “其實還是趙持滿有些可惜了,好歹也是一員猛將啊,居然落個腰斬的下場。”

    “是啊,當年趙持滿在長安做侍衛的時候,一次隨太宗打獵,遇猛虎撲向太宗坐騎,趙持滿直接撲了上去,以雙拳硬是把一隻猛虎給打死了。後來他去涼州鎮邊,與突厥人交戰之時,戰馬被射倒,他硬是憑雙腿追上敵騎,一腳猛踹把敵敵連人帶馬踹翻在地,然後一刀上前割了那員突厥將領的腦袋提回來。”

    “這樣的人還不如死在邊關戰場,可惜了。”

    幾個官吏的話讓李逍驚訝,褚遂良貶為潭州都督?而趙持滿要被腰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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