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82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3 14:25
第三卷 第七十三節 潤物無聲

    葉和泰在市教委主任位置上幹了兩年,時間不長,但感觸頗深。

    宛州千萬人口,漢東重鎮,教育資源看起來不差,但是人均資源卻在全省相當落後,加之缺乏工業基礎,宛州工專鬧了那麼多年升格為本科也沒有消息。

    當初葉和泰也是力主應當在高等教育這一塊和職業教育這一塊上加大投入力度,以期彌補宛州教育基礎上的薄弱環節,但是並沒得到多少回應。

    「葉部長,所以我說這是一個機會,像七廠都有自己的技校,規模大小不一,但是都各自有自己的側重,包括電子、光電、機械製造等等,宛州工專雖然號稱工業專科學校,但實際上我們都知道在許多環節上都還很欠缺,如果能借這個契機把這幾所技校資源併入宛州工專,再借此機會向省裡和教育部申請升格為本科,這豈不是一個雙贏之事?」

    沙正陽的建議讓葉和泰大為意動,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看了一眼沙正陽,難怪林春鳴對這傢伙如此倚重,這腦瓜子的確要比別人想得更長遠寬闊許多。

    思考了一陣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葉和泰覺得還真的有些可能,既然中央和省裡把七廠二所要交地方,而企業辦社會這一塊首當其衝,那麼技校這塊資源正好可以填補宛州工專的短板,充實學科,這對於日後宛州的發展也是一大好事,宛州市委市政府應當要促成這件事情。

    「嗯,正陽,你說的這事兒是好事,咱們宛州市委市府應當盡力促成,中央和省裡也應當支持這一舉措,對各方都有利。」葉和泰終於點頭。

    找到了一個共同認可的話題,談話氣氛也就好了許多。

    沙正陽也順帶談到了宛州醫療資源的短缺。

    尤其是談到了宛州建市以來除了原來地區中心醫院外,其他原來的宛陽和龍陵兩區縣醫院更名過來的二醫院、三醫院無論在各方面條件上都遠遜於現在地區中心醫院轉變過來的宛州市第一人民醫院,這形成了宛州市的醫療資源配備的不均衡現象。

    而伴隨著七廠二所搬遷,帶來大規模城市人口增加,加上未來宛州城市化和工業化進程加快,對於醫療資源的需求也會日益增長。

    所以必須要未雨綢繆提前準備,建設新的醫院為廣大人民群眾提供更好的醫療服務也是迫在眉睫的是事情,對七廠二所的醫療資源進行整合,更有效的發揮作用,就是應有之意了。

    這個問題上沙正陽也和葉和泰談得很愉快,因為葉和泰的妻子就在市第一人民醫院擔任消化內科主任,所以葉和泰對這一塊也很瞭解。

    一個小時轉眼就過去了,沙正陽離開葉和泰辦公室時,都能感覺到某種氛圍的轉變。

    當沙正陽消失在走廊外時,幾度想要找葉和泰匯報工作的副部長金克南這才得以進門,注意到葉和泰心情很不錯,金克南這才試探性的問道:「葉部,沙主任來找您匯報工作?」

    「也說不上,就是探討點兒事情,嗯,克南,你還別說,人家這麼年輕能奔到副處級位置上,還真有點兒能耐,林書記把他選到宛州來,並非無因啊。」葉和泰捧著茶杯,在辦公室裡踱著步,不無感慨。

    「之前我一直不太認可這種過於年輕的幹部,覺得人的能力經驗更多的是在工作中砥礪打磨出來的,學校裡學的東西終覺淺顯不深,但正陽有點兒顛覆我的認知,他才工作了三年時間,但給我的感覺,他的很多觀點看法倒像是一二十年才能提煉出來的東西。」

    「哦?」金克南也吃了一驚。

    葉和泰性格大家都是知曉的,話不多,但句句都有份量,能得他這般稱讚,可不容易。

    尤其是還是沙正陽這一樣可在很多人眼中都屬於幸進之臣,葉和泰或許在表面上能表現出禮貌客套性的尤善,但絕無可能在人後,特別是自己面前如此誇讚一個他看不上之人。

    「葉部,這沙正陽真的有本事?」金克南忍不住問道,這也決定著以後市委辦和組織部這邊打交道的許多方式態度問題。

    「有多大本事我還不好斷言,但是很有眼光見解這一點我倒是覺得不假,起碼我是這麼看的。」葉和泰放下手中茶盅,沉吟著道:「而且總感覺他的一些觀點見解都是經過了千錘百煉出來的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但給我的感覺確實如此,此人不簡單啊。」

    「林書記來給咱們市裡也帶來了不小的變化啊。」金克南試探性的道。

    「嗯,克南,林書記來的確帶來了一些變化。」葉和泰當然知道金克南說這話的意思,點了點頭:「或許林書記有時候態度有些急躁,又或者林書記想要改變咱們宛州落後面貌的心情有些急切,但不容否認,林書記是想做一些事情的。」

    金克南心中微微一震,雖然葉和泰的話語裡態度還很含蓄,但是他卻能聽出來一些端倪了。

    顧紅普時代,葉和泰一直保持著一種特立獨行的姿態,該表態的不含糊,該支持的很堅定,但保留態度的時候也不少,這使得葉和泰一直在市委裡邊顯得有些孤獨,但卻無人敢無視於他。

    就算是顧紅普也一樣要尊重對方的態度,事實上一年前市委班子進行微調,葉和泰從宣傳部長轉任組織部長之後,這種格局就明顯。

    「可咱們宛州的情形……」金克南微微頓了一頓。

    「林書記有一句話我還是認同的,如果你始終畏難而不願意去做,怎麼知道這些困難不能被克服?他說,困難永遠都有,有時候畏難會逐漸變成一種習慣,這一種心理定式,一旦定型,再來扭轉就難了,我覺得說得很好,包括我自己,有時候都有這種心態。」

    葉和泰的話再度讓金克南心中劇震,這番話的態度就很明朗了。

    這一段時間裡林書記幾度和葉部長長談,這一點金克南也知道。

    有時候葉部長回來也會和他談起,說如果林書記能早幾年來宛州,局面就完全不一樣,但是現在宛州積弊甚深,痼疾纍纍,要想用猛藥一下子見效,弄不好要搞成欲速則不達,反為不美,所以葉部長態度還有些猶豫。

    但似乎現在葉部長的態度正在發生改變了。

    葉和泰似乎感受到了金克南的一些情緒,淡淡的笑了笑:「時移勢易,我們要學會辯證的看問題看形勢,林書記來了一個月,並沒有閒著,他的決心和態度大家有目共睹,省委的態度更明確,我也越來越覺得林書記在咱們宛州能讓咱們宛州局面有一個大改觀。」

    態度極其鮮明了,之前葉和泰不是不支持林春鳴的大動作,而是從宛州成長起來的他,深知這塘水的深淺,之前他有些擔心林春鳴急於求成,反而影響了大局。

    但現在看來,明永昌和他配合日趨默契,鐘廣標的到來也是省委支持宛州強力推進改革開放的一個明確標示,如果這個時候都還看不清形勢,那他葉和泰就真的頭腦眼光有問題了。

    再說了,他葉和泰也不是固步自封的老朽,他也很想在自己的家鄉幹一番事業,為家鄉父老鄉親盡一份自己的努力和責任,有此良機,為何不能一搏?

    葉和泰甚至感覺到像沙正陽在市委辦裡動作不斷,影響日增,甚至對明永昌和郭向陽都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不得不說林春鳴選了一個很好的角色,不動聲色間,就已經在悄然的滲透影響到了整個局面。

    事實上沙正陽也沒有想到自己和葉和泰的一番談話會起到從量變到質變的某些作用,他只是覺得作為市委辦副主任,理應遵循職責,主動的與市委各部門協調好關係,調動起各方的資源,更好的推動工作。

    「王部長,林書記星期四上午到市文化局,下午到市教育局,您看,這是林書記的調研日程和市委辦根據林書記的要求草擬的一些工作思路,請您審閱,……」

    沙正陽端坐在宣傳部長王挺的對面。

    沙正陽敢打賭,二十年前,坐在自己面前這一位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男神。

    濃眉俊眼,面頰寬闊而富有輪廓,顴骨略微高一點,下頜略長一點,但使得他面部特徵更明顯,顯得更有氣勢,長得有點兒像濮存晰,甚至比濮存晰更帥,無論是誰看了第一眼,都會覺得格外難忘。

    王挺已經接近五十歲,但怎麼看都只有四十二三的模樣,特顯年輕,流露出來的儒雅中的成熟,沙正陽估摸著絕對是少婦們心中的偶像。

    不過沙正陽也知道王挺的老婆一樣不簡單,市電視台的主持人,其父親原來是宛州專區的副專員,據說該女還是人大畢業的高材生,王挺老婆死了之後以黃花大閨女嫁給了當時還是市電視台副台長的王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7:42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七十四節 文宣教


    王挺很認真的看了沙正陽遞過來的調研日程表和材料,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可算等到林書記調研文宣這一塊工作了,好,沙主任和彬奇市長那邊也聯繫了吧?」

    「聯繫了。」沙正陽點點頭,也笑了起來,也露出一口白牙:「林書記前期主要是調研縣區為主,這才開始調研市直機關,連財政局和公安局都還沒有去調研,按照林書記的話來說,宛州要發展,文教要先行。」

    「呵呵,那敢情好,我就一直再說,咱們宛州市委對咱們文教這一塊工作不夠重視,可原來的市委市府主要領導老說宛州經濟落後,所以文教工作還得要忍一忍等一等,總算是聽到了文教先行這句讓人舒心的話來了。」王挺十分豪爽的起身,坐在一旁的沙發裡,笑罵著道:「正陽,這邊兒來坐,別那麼拘謹,我知道你小子不是這種循規蹈矩的主兒,少在我面前裝正神,……」

    「嘿嘿,王部長,郭部長和您聯繫了?」沙正陽也笑了起來。

    這世界還真小,郭業山和王挺居然也還有一段交情。

    五年前省委宣傳部組織一批幹部培訓,主要是學習十三大關於新時期宣傳工作的推進,分為科級幹部和處級幹部兩撥,但都在省委黨校裡。

    郭業山當時還只是漢都市委宣傳部的一個副科級幹部,而王挺那時候還是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副處級幹部,當時宛州還沒有建市,還是宛州地區。

    科級班和處級班都在一塊兒,為期三個月的培訓時間也不算短,所以要搞一些文藝活動,其中就要搞一個節目《沙家濱》,王挺唱胡傳魁,郭業山唱刁德一,還有一位現在秦都市委擔任宣傳部副部長的女同志唱阿慶嫂,三人練得很認真,一舉奪得了那次「文藝匯演」的一等獎,所以也就有了這份交情。

    之前郭業山也沒有想到,後來也是這一次沙正陽回去和郭業山無意間提到了之後,郭業山才想起王挺。

    因為一隔幾年,郭業山都是兩年前才和王挺在漢都見過一面吃過一頓飯,所以留的電話也只有座機,直到星期一才和王挺聯繫上。

    「嗯,星期一一大早就給我打了電話,先是打到部裡辦公室,後來問到我電話號碼,才和我聯繫上,說了不少你的事兒。」王挺笑得很歡暢,「真沒想到他,他當鎮黨委i書記還培養出來這樣一個妖孽人物啊,說實話之前包括省委趙部長那次來說東方紅酒業的時候我都還有些不太相信,直到這次業山和我說起,我才真的信了,據說東方紅集團今年產值可能要過五億?」

    「哪有那麼多?加上東方紅控股的自然堂水業的話,大概能有四點五個億吧。」沙正陽連連搖頭,「還要看下半年的情況,當然如果要把東方紅集團參股的華峰電器算上的話,差不多。」

    「呵呵,五個億!牛,真牛!」王挺豎起大拇指,「你知道咱們宛州六大廠今年上半年工業產值有多少麼?說出來你都不信,不到兩個億,而且除了製藥廠,其他都是虧,巨虧,虧得《宛州日報》和市電視台都不敢報導工業經濟這一塊的工作,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

    「王部長,那不一樣,東方紅集團沒那麼多包袱,機制也比較靈活,畢竟鄉鎮企業嘛。」沙正陽很坦然的道。

    「可六家企業加起來一萬多職工啊,當不到你那東方紅集團加上那啥華峰電器也就一兩千工人的產值不說,利稅更是不用提了。」王挺話語裡也是感慨萬千,連連搖頭,「市裡都虧得吐血了,老陰這一年多每次常委會會上言必稱國企攻堅,扭虧為盈,結果卻弄出來個這樣的局面。」

    對這個話題,沙正陽真不好接話,王挺的態度如何,他還吃不準,但是從對方話語裡的意思來看,似乎又對眼前的局面還是很不滿意的,這應該說是一個不錯的趨向。

    「正陽,我聽業山說林書記把你專門從漢都調來,看樣子也是要在搞經濟和企業改革上做文章啊,你有什麼高招該亮出來就得要亮出來啊。」王挺看了一眼沙正陽,「我聽業山話裡話外還真有點兒捨不得你呢。」

    「沒那事兒,我在來宛州之前就已經調離了銀台,而且估計郭部長在銀台呆不了幾天了。」沙正陽搖著頭,略微沉吟了一下,「他可能很快就要離開銀台。」

    「哦,回市裡還是到其他區縣?」王挺感覺得出來,沙正陽應該和郭業山關係很密切,很多事情才沒有瞞沙正陽。

    「嗯,據說是要交流到華陽擔任宣傳部長。」沙正陽也還不確定這個消息,這是他從曹清泰那裡獲知的,問起郭業山,郭業山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確認。

    「華陽?」王挺吃了一驚,那是漢川第一縣啊!

    華陽是漢都經濟實力最強的區縣,也是全省經濟實力第一縣,哪怕是嘉州那邊的區縣都要略遜風騷,漢都市的幾個市轄區也都趕不上。

    華陽縣高官基本上都是漢都市委常委兼任,雖然縣在級別上不及市轄區,但是誰都知道能到華陽工作,那就是一場造化。

    到華陽擔任宣傳部長,只怕比其他縣當個組織部長或者常務副縣長更牛。

    「業山這小子還因穩得起啊,居然半句話沒和我漏。」王挺忍不住道。

    「恐怕也還是沒有確定的原因吧,我也是上週回去聽一位老領導提了一句,但具體如何,也還沒有定吧。」沙正陽含笑道:「王部,郭部長的性格你應該瞭解,不是十拿十穩的事情他是不會說的。」

    「也是,不過這小子要是到華陽任職,到時候我去漢都要好好敲一頓這小子。」

    王挺實際上要比郭業山大十歲,所以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聽得沙正陽有些尷尬,但是仔細一琢磨也的確是這麼回事,郭業山對自己不也是左一句小子右一句小子麼?這說明二人關係應該是過得去。

    「到時候我也想跟著王部長去叨擾一頓呢。」沙正陽馬上接著話。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業山真的到華陽去了,你告訴我,咱們就去恭賀一下,順帶敲詐一頓飯。」王挺點頭,「好了,咱們言歸正傳,正陽,林書記對文教這一塊工作有什麼要求和意圖,你介紹一下,我不看這紙面上的東西,你跟著林書記這麼久了,對林書記心意更瞭解,就直接給我說干貨。」

    沙正陽也沒想到王挺來得這麼直截了當,思考了一下才談了一些自己的觀點和想法,當然這也是切合了林春鳴的許多意圖,但沙正陽也免不了夾帶一些自己的私貨。

    王挺一邊傾聽,手中的2b鉛筆也在敲打著身旁的沙發扶手,似乎也在琢磨著林春鳴對文宣工作的一些具體觀點,這和在市委常委會上那些內容還有些不一樣,更為具體,更具針對性。

    「正陽,聽你這麼一介紹,林書記對咱們宛州的文宣教這一塊工作期望很高,要求也很高啊。」王挺摸著下頜,目光也凝重起來,「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這一塊,我明白其中的重大意義,宛州要打造成為工業強市,中心城市,離不開這兩塊資源的培育,估摸著林書記是有打七廠二所的教育資源的意思吧?」

    沙正陽心中也是暗自佩服,自己半點沒露口風,人家就已經想到了,能到這個位置都不是等閒之輩啊。

    「還有文化這一塊,我倒是有些感興趣了,聽你這說法,那是要打造文化大市文化強市的味道,我感覺你嘴裡冒出來的這個構想,恐怕全省除了漢都和嘉州敢接這個招,就連涪崗和昭陽都不敢想吧?各方面都要齊頭並進,這得要多大的投入?」

    王挺的眼中精芒乍閃,注視著沙正陽。

    「沒錯,王部您說的沒錯,這個規劃的確有些宏大,甚至有些超前了,但是這應該是林書記的一個願景構想,比如五年規劃吧。」沙正陽點點頭。

    「按照林書記的想法,宛州未來不僅僅是要成為漢東中心城市,漢川經濟三強之一,而且要實現精神文明和經濟發展的比翼齊飛,宛州地處漢、鄂、豫三省結合部的特殊區域優勢,獨特的自然山水和歷史人文環境,也應該當得起文化大市文化強市的地位。」

    「林書記這個目標可定得夠大夠高啊,這對我們我們市委文宣教這一塊工作的可謂是一個巨大挑戰啊。」

    王挺吁了一口氣,這不是壞事。

    對文宣教這一塊的要求高,意味著市委就更重視這一塊工作。

    沒有人會不願意見到市委主要領導重視自己分管的這一塊工作,這對於日後自己在全市總體工作的話語權和影響力也大有幫助,在為自己這一塊工作上爭取資源也能有更大的優勢。

    「我明白了,這兩天我會去文化局、教委走一趟,星期四吧,我知道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9:22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七十五節 過程,收穫

    回到家中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蘇子晗站在常磊和姚莉家門,沙正陽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蘇子晗幾乎都是跟著林春鳴不斷的下縣調研,已經陸續把北溪、裕城、山都等縣調研結束,這幾個縣沙正陽由於手上事情太多,都沒有跟隨去。

    「又來蹭飯?」沙正陽還沒走攏,就問道:「你一天不去跟著林書記蹭飯,老來磊哥這蹭飯,公家飯你不吃,專吃私人的,合適麼?」

    「你不也一樣?你堂堂市委辦副主任,人家要請你吃飯的得排隊吧?怎麼沒見你出去吃,還老賴在磊哥和莉姐這兒?」蘇子晗反唇相譏,「好歹你也是副處級幹部了,咋就沒說請我們出去吃一頓?」

    被蘇子晗把話給堵了回來,沙正陽也直翻白眼,「喂,蘇子晗,你好歹也還得要受我管好不好?這麼不尊重領導?」

    「對不起,我的直接領導是王處長,你想管我,給王處長說吧。」蘇子晗大模大樣的道。

    兩人的對話把正在做飯的常磊和姚莉兩口子都逗樂了,「行了,子晗別和正陽貧嘴了,去買啤酒吧,金星,燕京還是嘉州啤酒,正陽,你喜歡和哪種?」

    「我隨便,嗯,磊哥和子晗大概都喜歡喝嘉州啤酒吧,就嘉州啤酒吧。」沙正陽並不喜歡喝啤酒,但夏日裡喝點兒啤酒也能把興致提起來,「子晗,林書記那邊沒安排?」

    「放心,林書記下午有事回漢都了,估計要明晚才回來,省裡有會,我也專門和郭秘書長請了假的,打算好好休息一天,這幾天累壞了。」蘇子晗準備往外走,「這秘書的活兒以前不覺得,現在才覺得真的耗神耗力。」

    正說著,貝一河也騎著自行車回來了,沙正陽招呼道:「貝老師,還沒吃吧?一起,一起。」

    姚莉也忙著出來招呼,貝一河見此情形,也不好推辭,只得點頭。

    一會兒時間,蘇子晗就推著自行車馱了一件啤酒回來,沙正陽也索性又出去買了點兒涼菜,五個人就在常磊家的客廳裡吃了起來。

    姚莉兩口子和蘇子晗都知道貝一河已經調到了市委政研室。

    如果說之前沙正陽把蘇子晗弄進了市委辦給林春鳴當秘書,姚莉兩口子還覺得有點兒事有湊巧,而且蘇子晗的母親和市委秘書長明永昌的妻子還挺熟悉,應該還是去走動了一下,所以沙正陽的作用還不是那麼特別明顯,但是貝一河突兀的調入市委政研室,而且已經辦了手續,這就太讓人震驚了。

    要知道蘇子晗現在都還是借調,尚未正式從市公安局調入市委辦呢。

    兩口子私下裡都在討論著這沙正陽得有多麼受林春鳴的看重,才能在如此段時間裡就能在市委辦裡呼風喚雨?

    幾瓶啤酒下肚,大家話也就開始多了起來。

    蘇子晗口風很緊,基本上不談他自己的工作,這讓沙正陽覺得沒有選錯人。

    不過對沙正陽和貝一河來說,就沒有那麼多忌諱,正好可以在桌子上探討一下工作。

    「小楊那邊基本上都已經聯繫好了,各部門都還是比較重視,一些重要的部門我也讓小楊把他們下個星期一開始參加調研的領導名字明確下來,這樣可以在星期六來最後確定一下。」貝一河做事還是很周密。

    「那就好,像計委、財政、教育、衛生、公安這幾個部門的領導一定要有副職參加,涉及到很多工作下一步就要動起來,……」沙正陽對貝一河還是比較放心的,「那七廠二所那邊呢?」

    「都已經聯繫上了,初步定下來,先走真陽這邊三廠,藍光、紅星、紅梅,下個星期跑完,因為下一週鐘書記可能還有一個會,所以只能跑三個廠,下下一週就是裕城的四個廠,最後再是二所,基本順序就是這樣。」貝一河介紹道:「七廠二所我瞭解了一下,他們心也很急切,估計應該是受到企業不景氣,擔心錯過這樣一個機會,以後搬出來會越來越難,也擔心待遇條件會越來越苛刻吧。」

    沙正陽笑了起來,「你和原來廠裡那邊聯繫還比較多吧?」

    「嗯,我也才走幾年,原來不少同學、同事和朋友都還在那邊,聯繫挺多的,也能聽到一些情況,對他們的心態也還是比較瞭解。」貝一河點點頭,語氣裡不無傷感,「現在企業軍轉民難度很大,尤其是企業裡缺乏開拓市場的人才,以前從未接觸過,所以很擔心搬遷出來就像其他企業一樣陷入困境,甚至瀕臨破產,外省已經有這種先例了。」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政府不可能包辦一切,最終企業你還是得走向市場,政府能做的就是按照政策把社會這一塊負擔接過去,儘可能在其他政策上給予支持,讓他們輕裝上陣搏擊市場。

    「貝老師,你也別太擔心,中央和省裡肯定會在各方面給予支持的。」蘇子晗也逐漸在適應自己現在的角色,也開始以一個政府幹部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國企改制是現在各地都要面對的難題,關鍵在於理順權屬和機制,調動積極性,釋放活力。」

    沙正陽有些好笑,這小子也開始像模像樣的裝逼了。

    「前段時間我出差去嘉州,嘉州那邊軍工企業也不少,也在大力推動軍轉民,也有一些成功的典型,市裡邊其實可以學習借鑑一下。」常磊忍不住道:「我覺得軍工企業的技術和質量都還是有保證的,起碼比那些鄉鎮企業強得多吧。」

    「企業的技術和質量只是一方面,關鍵在於你要你能生產出適銷對路的產品,技術質量再好,沒有需求,有何意義?可這些軍工企業原來都處於計畫經濟體制下,根本沒有感受過市場經濟,這學費交起來就沒譜啊。」沙正陽慨然道:「就像貝老師說的,你得有一幫既懂生產管理,又懂市場營銷的幹部。」

    這道理探討起來太複雜,國企改制歷經幾十年依然沒有一個明確的路徑和說法,但沙正陽一直認同國企重心應當放在戰略性產業上,應該注重參與權而非管理權,像通過一些戰略產業基金來實現參與和支持事關國計民生的產業發展,這才是國企和國資的正確走向,對於一些競爭性行業,應當主動退出,避免與民爭利。

    在這些方略在每一個地方每一個領域又有各自的特殊性,很難採取一個模式,所以只能確定大方向大原則,具體靈活操作。

    「可我們現在缺的就是這樣的管理人員和幹部。」貝一河也接上話:「如果我們這些企業的幹部能夠去沿海地區那些企業去交流學習一下,看看人家是怎麼來開闢和經營市場的,我想情況可能就會好很多。」

    「其實這也不難,這種交流機制也可以是雙向的嘛。」沙正陽藉著酒意道:「既可以讓我們的幹部去學習交流,一樣也可以高薪聘請沿海的人才來我們的企業裡掌舵主事,只要有利於企業發展,什麼方式都可以用。」

    貝一河神情微動,試探性的問道:「沙主任,是不是市裡國企改制,也會沿著這個思路來?」

    「不拘一格,哪樣能讓企業活起來,就用哪樣。」沙正陽搖搖頭,「自己把自己限制起來,那就只會固步自封,越來越糟糕,但歸根結底,我個人觀點,還是要在權屬上做文章。」

    氣氛很輕鬆,啤酒也就下得很快,不到兩小時,一件啤酒就下肚了。

    「覺得怎麼樣?能適應吧?」蘇子晗陪著沙正陽出門走一圈,貝一河和常磊他們都知道二人有話要說,都很識趣的沒有招呼二人。

    「還行,謝謝了。」蘇子晗心情很複雜,脫掉警服,給市委i書記當秘書,在很多人看來這是求都求不到的天大好事,但是對於蘇子晗來說,這個心理上的身份轉換卻很是折磨了他一段時間才慢慢調適過來。

    「看得出來,你還沒有完全適應,不過都有一個過程。你不要把這個工作單純的看著一個服務性的職位,覺得就是煎熬,如果是這樣,那你很難走出來。你應當把它當做一個學習的機會,多看多聽多悟,看看林書記,以及和林書記一起交談、探討交流的領導們對於某項工作的觀點看法,以及之所以他們會這樣考慮的緣由,進而琢磨,這就是一個你學習和提高的過程,你應該學會享受這個過程,。」

    這個年代警察的身份還是很帶感的,尤其是刑警,哪怕走到外邊兒都是極受尊重,驟然間轉換身份,成為一個隨時隨地謹小慎微甚至亦步亦趨的秘書,的確讓人不好適應。

    如果覺得這只是一個暫時隱忍的過程,那沙正陽覺得是錯誤的,如果你把這事一個自己學習鍛鍊的經歷和階段,從而找到其中自我提升的樂趣,這才是一個正確的心態,也才能有所收穫。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9:22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七十六節 調研,文化是靈魂

    柯斯達緩緩的啟動,駛出了市委大院。

    車上的人並不多,除了林春鳴外,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明永昌,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王挺,副市長呂彬奇,市委副秘書長謝勝華,市委辦副主任沙正陽,也就是蘇子晗和綜合一處處長曲曉偉了。

    今天的調研任務準確的說並不重,上午到市文化局調研,先聽取市文化局匯報,然後在實地看點,下午也去一樣,先到教育局聽匯報,然後再看一兩個點。

    對市直機關部門的調研和到區縣調研的情形不一樣。

    林春鳴到區縣,一般是先簡單聽取介紹,重點實地選點考察,瞭解情況,然後再是聽取區縣委的匯報,然後還要和主要領導個別談話,程序要複雜得多,內容也要詳實得多。

    但市直機關部門就要簡單許多,一般不與領導個別談話,即便是要,也會以後約時間。

    「林書記,前天正陽來專門和溝通情況,談到您對文化工作的期望,我感覺壓力巨大啊,我一直以為林書記會把文教宣這一塊工作放到最後來,沒想到這首當其衝就是我們文教宣這一塊,而且聽正陽一說,這文教這一塊工作日後怕是要下大力氣啊。」

    王挺笑著道:「昨天我和彬奇市長也專門合計了一下,要按照您的要求來,我們宛州目前這一塊的工作差距可真還差得遠啊,而且面臨的困難也相當具有挑戰性啊。」

    副市長中,呂彬奇分管文教衛,之所以呂彬奇也擔任了三線企業搬遷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也就是考慮到一旦搬遷首當其衝的就是企業辦社會這一塊,職工醫院、療養院、子弟校、幼兒園、技工學校等也是馬上就需要移交的,所以讓政府分管這一塊的領導來副主任也是應有之意。

    「老王,我和永昌、向陽以及正陽都談起過,如果單單只從短期的工作來說,我們本屆宛州市委市府的主要任務雖然重,但是相對簡單,就是發展經濟,推進工業化和城市化,但是如果從長遠計,宛州要想能持久發展,保持後勁,那麼文化和教育就是必不可少的兩塊基石。」

    林春鳴心情看起來不錯,面對王挺的叫苦,也是笑容滿面。

    「嗯,正陽幫我總結了一下,說,文化是靈魂,教育是根本,沒有靈魂,一座城市發展就會缺乏凝聚力和養分,就像一株植物缺乏水和陽光,而教育是根本,教育不足,就意味著根基不牢,一株植物就難以長成參天大樹,我深以為然。」

    像是被勾起了話頭,林春鳴滔滔不絕:「我們宛州幅員遼闊,人口眾多,而且本區人口深受鄂豫兩省影響,像宛北兩縣風土人情都和中原接近,而宛南三縣則與荊襄風俗相通,其餘幾縣更接近於漢都和嘉州的習慣,地域文化豐富……」

    「而且像即將搬遷進入市區的七廠二所,職工加上家屬十餘萬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來自蘇滬、東北、晉、鄂等省,本省人只佔到三分之一不到,這種移民文化會讓我們宛州的傳統文化更加豐富多彩,所以未來宛州在發揚我們的文化核心對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事業發展的引領作用更是大有可為,……」

    王挺和呂彬奇也不得不佩服林春鳴的觀點獨具一格,單單從這個風土人情的異同就能和這三線企業搬遷拉扯上,而且還格外強調文化核心的社會事業發展的引領作用。

    「如果我們只想圖輕鬆,求眼前安逸,當然可以隨隨便便的糊弄著走,我相信很多人也不會太在意這一塊的工作,但是這恰恰是短視和淺薄之舉,我們宛州日後要想成為漢東中心,甚至對周鄰地區保持核心吸引力的優勢,那麼文化和教育這一塊的工作只能加強,不能放鬆,而且必須要持之以恆的加大投入,確保我們在這一塊上一直處於領先地位,……」

    在這個問題上,沙正陽的確和林春鳴探討過幾次。

    沙正陽也談到,如果只求眼前,那麼這兩塊,尤其是文化這一塊的工作的確不起眼。

    但是如果宛州要想日後發展成為像漢都、嘉州那樣的大都市,就必須要從早做起,從現在就要開始打好基礎,培養出一個濃郁的文化氛圍,作為這座城市凝聚人心吸引人才的靈魂。

    一個新興城市和一個具有文化底蘊的老城市,或許短期內新興城市能迅速興起,甚至在一段時間內都會保持著優勢地位,但是從長遠來看,一座城市的核心還是人,尤其是人才。

    能留住人,尤其是人才的關鍵要素中,除了就業機會外,最重要的就是文化底蘊和文化凝聚力,當然教育和醫療資源一樣是其中之一。

    其他要素或許新興城市都可以迅速複製,唯獨文化底蘊卻很難被覆制,所以當其他要素在競爭中被慢慢拉平時,唯獨文化底蘊的凝聚力和吸引力則只能通過時間來慢慢沉澱,像蘇州、杭州、漢都、西安這些都是典型。

    沙正陽的這番觀點,林春鳴深以為然。

    所以林春鳴也不吝在車上和大家一起分享探討一下沙正陽的這個觀點。

    林春鳴並沒有要把沙正陽的這個觀點「據為己有」的意思,他的心胸也還不至於那麼狹隘。

    而沙正陽的這些觀點他也很認真思索過,只是原來未曾系統性的思考和提煉而已,沙正陽這麼一引導,他也就在和沙正陽的慢慢討論中形成了這個這個觀點。

    林春鳴對這個觀點的闡述一直持續到了車開到市文化局院內,也給了王挺和呂彬奇他們很大的觸動和啟發。

    柯斯達很新,是一月份才買回來,據說當時也還引起了一番爭論,最後還是顧紅普難得的獨斷了一回。

    據說現在省裡邊還只有漢都市委市政府買有兩台,而宛州就搶先出了一次風頭,但也只敢買一台。

    「看不出咱們宛州文化系統麻雀雖小,卻肝膽俱全啊,漢劇院,京劇團,雜技團,歌舞團,一應俱全。」

    沙正陽陪著呂彬奇一道從市文化局會議室裡跟隨著走在前面的林春鳴、明永昌、王挺以及走在最前面帶路的市文化局局長龔振強後面出來。

    「咱們宛州是老專區,而且地處漢東盆地內,較為封閉,人口又多,每年省裡的文藝調匯演咱們宛州都是首當其衝,不但要求節目出得多,而且質量也要求要高,如果在全省不能有節目拿到一等獎,那省裡鐵定要批評市裡。」

    呂彬奇是個敦實矮胖的男子,髮際線有些高,而且頭髮也不多,看起來有些顯老,但實際上才剛四十歲。

    他和王挺形成鮮明對比,如果走到一塊兒,十個人有九個人都得要認為他比王挺大幾歲,但實際上王挺比他大八九歲。

    這也是一個經歷相當豐富的幹部,原來在地區絲綢廠當過副廠長,後來調到地區經委擔任過主任助理,再到山都擔任副縣長,然後從副縣長,縣委常委、政法高官,常務副縣長,副書記,縣長,書記,,輾轉了三個縣,才從真陽縣委i書記提拔起來擔任副市長。

    「像漢劇院和京劇團就是曲藝團分家分成了兩家,而雜技團也是從歌舞團裡分出來的,最早還有一家話劇團,後來合併給了歌舞團,所以啊,林書記對咱們文化這一塊工作寄予厚望也說得過去,只是咱們宛州這幾年經濟發展乏力,在文化這一塊上投入也就有些小了。」

    「呂市長對文化這一塊工作也很諳熟啊,如數家珍,……」沙正陽笑了起來,「聽說呂市長也在企業裡工作過?」

    「嗯,81年從地區絲綢廠裡調出來。」呂彬奇也不無感慨,「我那時候才二十八歲,當經委主任助理,還一直以為自己恐怕是全宛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誰能打破我的記錄,嘿嘿,正陽,你這是來打破了我的記錄啊。」

    「啊?」沙正陽下意識的撓了撓頭,開著玩笑,「呂市長,這我可不是有意的。」

    呂彬奇也笑了起來,「不管有意無意,這就是一個事實,長江後浪推前浪嘛,得服老。」

    沙正陽差點兒就冒了一句「前浪死在沙灘上」,純粹是習慣使然,好在及時住嘴。

    「呂市長,您說這話當著我說我只能聽著,可如果在其他領導面前說,恐怕就得有人心裡嘀咕了。」

    沙正陽對呂彬奇的印象不錯,人雖然顏值不咋地,但性格挺爽朗,而且說話也沒那麼多講究。

    如果沒有人介紹,你鐵定不知道他是當過縣長書記的狠角色,而且據沙正陽所知,他在香城當縣委i書記一樣相當霸道,說一不二,而且還把當時和他不對路的一個縣委副書記給攆到了縣政協去當了一個黨組副書記、副主席。

    要知道按照這邊的規矩,副書記退二線都得要解決一個正縣級,但那位副書記就硬生生被呂彬奇給壓住了,沒能當上縣政協i主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9:22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七十七節 總得做點兒什麼

    「市群藝館是咱們全市文化戰線上最重要最活躍的一枚棋子,每年市群藝館都要為全市各縣區各企事業單位進行數百上千人次的文藝人才培訓,包括舞蹈、曲藝等多種形式的文藝培訓,對全市城鎮農村文藝人才素質的提高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這一位是咱們市群藝館黨支部書記、館長於曉同志,……」

    市文化局局長龔振強非常活躍,緊緊陪著林春鳴一旁,甚至把明永昌都擠到了一邊兒去。

    之前王挺和呂彬奇都專程提前來踩點,要求市文化局的調研點必須要拿出最好的狀態,迎接市委林書記的調研考察,因為林書記對文化工作比之前想像的要重視得多,這也對明年全市文化這一塊工作經費撥款意義重大。

    好在明永昌和龔振強也是老熟人兼老鄉了,私交不錯,兩人都是真陽人,所以明永昌也有意落在了後邊,和郭向陽走到了一起。

    「秘書長,看樣子老龔很有底氣啊,我看王部長都插不上話啊。」郭向陽也知道明永昌和龔振強關係不錯,所以有意給龔振強一個機會。

    「文化局也不容易,要等到一把手來調研考察一回,難,反正我當市委秘書長這一年多時間,好像就沒見主要領導來這邊走過。」明永昌淡淡的道:「林書記既然重視,老龔自然欣喜若狂了。」

    「是啊,不過林書記真的這麼重視文化工作?」郭向陽壓低聲音,「咱們宛州百廢待興,這文化工作可是只見投入不見效的活兒,別是林書記一時間來了興致,興趣過了,就拋在腦後了吧?」

    「你擔心林書記是被正陽這小子吹昏了頭?」明永昌也覺得好笑,「沒那事兒,林書記哪是那麼容易被人說動的,真要能說動,那也是他覺得的確在理,而且說動了,要讓林書記改弦易轍也不容易。」

    「咱們宛州本來文化這一塊工作一直在全省都是佼佼者,但這幾年有些滯後了。」郭向陽搖搖頭,「財政不景氣,撥款不到位,所以這兩年也沒見幾個單位拿出像樣的成果出來,還是在沿用原來的那些老貨。」

    「嗯,這也難免,你要排練新節目,要出去學習,要觀摩,要鑽研,要排練,要新的道具服裝,還得要人,哪有那麼簡單?」

    明永昌對文化這一塊工作也還是比較理解的,龔振強沒少在他面前叫苦喊窮,但他只是市委秘書長,不是書記市長,錢這方面他說不上話,只能愛莫能助。

    林春鳴興致頗高,尤其是在聽到龔振強介紹市群藝館近年來的工作和成績時,也是聽得格外認真。

    走進市群藝館的院子,雖然略顯老舊狹窄,但是院子卻古色古香,而且十分整潔,看上去很有條理,尤其是正對面的一個小戲台,正有幾名京劇演員在排演,雖然也知道多半是因為自己要來調研而準備的,但林春鳴還是很高興。

    雖然市群藝館和市京劇團、漢劇院、歌舞團、雜技團都屬於市文化局下邊直屬事業單位,但由於市群藝館不但對全市文藝工作有指導和培訓的職責,同時也還有否則全市文藝活動的組織職責,所以有些時候群藝館也要借用幾個團院的人員來幫忙培訓和指導。

    當看到那個被自己斥之為「不三不四」的人出現在呂市長身旁,甚至還和呂市長談笑風生時,費璐震驚之餘也有疑惑了,這傢伙是干啥的?呂市長秘書?還是文化局新來的?不像啊。

    尤其是看到宣傳部王部長和他一樣態度親密,甚至兩人還低垂著頭,肩挨著肩走到一邊去說小話時,她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能和王部長和呂市長有這樣的姿態說話的,恐怕市文化局裡只有龔局長能有這份殊榮,其他幾位副局長都未必能做到,這傢伙是是啥來頭?

    「梅館長,那個年輕小夥子是干啥的?」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跟隨著人群往裡走的費璐緊走幾步,找到副館長梅貽生問道。

    「哪個小夥子?」梅貽生茫然的看了前面一眼。

    「就那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旁那個。」費璐悄悄指了指斜前方的曲曉偉。

    「那個女的?好像是市委辦的,我聽局裡張主任喊她曲處長,但那個小夥子我就不認識了。」梅貽生也不認識。

    沙正陽來的時間太短,除了市委市府一些要害部門的主要領導和消息靈通人士外,其他很多人都並不知道有沙正陽這樣一個人。

    「不是局裡新來的?」費璐問道。

    「不是,局裡的人我都認識,而且新分來的大學生能那種態度和王部長和呂市長說話?」梅貽生也看到了沙正陽站住腳步,和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明永昌說著話,「多半是市委辦的人吧?別是林書記秘書吧?不對啊,我聽張主任說,那個站在後邊兒的年輕人才是林書記秘書啊。」

    費璐心裡有些發慌,正準備躲一躲,突然看到對方轉過身來,看到了自己,那目光裡似乎愣怔了一下,糟糕,他好像認出自己來了。

    但願對方只是一個普通辦事人員,費璐有些心慌的側過身子,站在梅貽生背後,想要避開對方的目光。

    沙正陽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碰上這個女人。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自己,而且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樣,這讓沙正陽也有些好笑。

    見林春鳴對群藝館的工作很感興趣,龔振強也好不容易找到了這樣一個機會,正賣力的帶著林春鳴一處一處的介紹著。

    而文化局顯然也做足了準備,京劇演員的排演,雜技演員的訓練,還有正在籌備的國慶文藝匯演的節目研討,以及對歷史文化遺產的保護等等,龔振強也是信手拈來,娓娓而談。

    想到貝一河還在為自己安排的工作熬更守夜的加班,沙正陽心裡也有些感觸。

    這幾天貝一河都在加班,而且還專門跑了兩個廠,晚上八九點鐘才回來,回來還得要加班準備資料,很辛苦。

    貝一河對家務不太在行,也不像自己可以厚著臉皮去常磊姚莉家蹭飯,所以大多時候都在外邊打館子,吃得不好不說,而且還貴。

    在和貝一河的接觸中,沙正陽也感覺到貝一河好像一直還對他這個前妻有些戀戀不捨,這從他平常的話語中就能感受得出來。

    而且好像這女人雖然和貝一河離婚了兩年,但還沒有另外找男人,對女兒挺好,對貝一河的父母也還算孝順,所以這些優點在貝一河眼中就成了不可或缺的,之所以和他離婚,好像也和他自己有一定關係。

    總而言之,沙正陽的感覺就是,貝一河把離婚的一切責任都攬在了他自己身上,而這個女人好像倒成了受害者一般,這讓沙正陽也是無語。

    不過沙正陽也是過來人,前世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加上兩段失敗的婚姻讓他也明白這婚姻失敗很多時候還真說不清楚究竟是誰的原則誰的責任。

    雖然對這個女人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考慮到貝一河的想法,沙正陽也還是想看看這女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沙正陽腳步一動,呂彬奇就注意到了。

    王挺和龔振強一左一右陪著林春鳴,連明永昌都只能站在後邊,呂彬奇跟著走了一段兒,也懶得再跟,反正也插不上話,龔振強也沒打算讓別人插話。

    「正陽,你還是第一次來群藝館吧?咱們宛州這群藝館也有些年成了,康熙年間的老建築了,這幢建築保持得很好,破四舊的差點兒就給毀了,前幾年簡單翻修了一下,不敢大動。」呂彬奇還以為沙正陽是對這個院落建築感興趣,笑著道。

    看見呂彬奇跟著自己腳步動,沙正陽也只能陪著走,「嗯,是老建築,要翻修的話,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既要保護,又要維持原汁原味,市群藝館並不適合這裡,倒是可以考慮把博物館放在這裡挺合適。」

    「咦,英雄所見略同啊,我也早就和振強說過,群藝館這種人來人往的單位,各種活動訓練排演,不適合這裡,他就一攤手,拿錢來,他馬上就搬出去修新群藝館,沒修好之前租房辦公都行。」呂彬奇笑著拍了拍沙正陽的肩頭:「瞧瞧,咱們倆一個觀點啊。」

    看見呂彬奇和沙正陽走到了後邊兒來,郭向陽也就跟著出來。

    三人一動,市文化局副局長姬之稻連忙跟著過來。

    「呂市長。」姬之稻小跑過來。

    「老姬,市委辦沙主任認識吧?正陽,這是咱們市文化局姬局長,他在分管群眾文藝這一塊的工作。」呂彬奇也看到了梅貽生和他背後目光有些躲閃的費璐,「咦,這不是梅館長和小費麼?好久不見了啊。」

    「呂市長,您貴足難踏咱們群藝館,還是去年文藝匯演之前來過咱們群藝館吧?」梅貽生對呂彬奇還是比較熟的,笑著道:「去年你還說咱們群藝館該搬出去了,這一年過去了,咱們都還呆在在這裡,說句不好聽點兒的話,就是演員排練的時候,換衣服都沒地方,大老爺們兒沒關係,但女演員就不方便了,小費,你說是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9:23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七十八節 中樞近臣,枯木逢春

    面對梅貽生的問話,費璐只能有些驚惶的點頭:「是啊,是啊,的確有些不方便,若是能換一個更好一點的環境,那就太好了,尤其是現在培訓任務越來越多,工作量也越來越大。」

    梅貽生覺得費璐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就算是和領導說話也不至於這般模樣吧?呂市長也不是什麼嚴厲的性子,來的雖然少,但是費璐也應該見過,否則呂市長也不可能知道她姓什麼。

    「看看,眾口一詞,市裡邊的確該考慮這個問題了。」呂彬奇也笑著道:「不過要報建修群藝館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老梅,你得讓你們龔局長賣力在林書記和馮市長那裡吆喝,還得要讓王部長也去多向主要領導匯報幾趟,當然我也會盡我所能。」

    呂彬奇這麼一說,姬之稻和梅貽生都激動起來,甚至連費璐都暫時丟開了先前的惶恐,盯著呂彬奇。

    這對於文化局,對於群藝館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若是能成,那群藝館就真的是鳥槍換炮了,再也不用擠在這鴿子籠裡了。

    「呂市長,真的有戲?」姬之稻忍不住問道,他在分管這一塊工作,若是能修新的群藝館辦公用房,那對於群藝這一塊工作可是久旱逢甘霖了。

    「原來我覺得有難度,但是今天看起來,好像有門兒,林書記對文化這一塊工作如此重視,這對於咱們全市文化工作是天大的好事兒,沙主任,你跟著林書記時間最長,對林書記的觀點理念最瞭解,你覺得呢?」呂彬奇把話頭甩給沙正陽。

    「嗯,林書記的確對文化工作很重視,先前在車上就一直在強調文化是一座城市的靈魂,塑造一座城市的靈魂對於一座城市的全方位發展極其重要,永遠只能加強,不能削弱。」沙正陽笑了笑道:「我個人覺得這符合我們宛州城市發展的未來規劃,呂市長的判斷應該是有依據的。」

    被沙正陽這一番話弄得愣怔了一下的呂彬奇哈哈大笑起來,「正陽,你這是耍滑頭啊。」

    「呂市長,我這怎麼能算是耍滑頭呢?宛州文化工作一直走在全省前列,在文化基礎設施建設上這幾年落後了,但只要我們文化底蘊還在,有大批的文化人才,基礎設施這些東西,只要財政好轉,或者說提前先行一步,我覺得也是應當的,這就要看林書記、馮市長,還有王部長和你呂市長希望從哪一處先著手了。」

    這傢伙真的才二十四歲?呂彬奇和姬之稻腦瓜子裡都泛起這樣一個念頭,簡直比在機關裡操練十幾二十年的老油子還油,滴水不漏,還說得你覺得在情在理。

    費璐此時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今天的工作上了,她完全被今天的所見所聞給震懵了。

    這傢伙居然是市委辦副主任?

    而且呂市長所說的是他跟著林書記的時間最長,這是什麼意思?

    費璐心念急轉,這還能有什麼意思?

    這傢伙是跟著林書記從漢都來的!

    難怪覺得他的話音和宛州這邊口音不太一樣,也不像是七廠二所那種被宛州這邊口音浸潤了幾十年但是卻還保留著原藉口音的那種味道,他是漢都過來的!

    原來是「中樞近臣」!

    費璐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就怎麼渡過了這一個上午。

    林書記他們一行在群藝館呆的時間不短,但絕大部分時間都被龔局長和於館長「霸著」,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話,就連王部長和呂市長說話的機會都不多,看得出來龔局長和於館長是真的有想要藉著林書記新來,對群藝工作很重視而想把群藝館立項建設的事情給敲定下來。

    回到家裡,女兒也剛回來,費璐心思雜亂的簡單做了點兒飯菜吃了,女兒很懂事的把碗筷收拾了。

    由於是離了婚,又是群藝館裡專門調進來的業務骨幹,文化局這邊照顧她,給她也在市局機關裡分了一間套間,和貝一河那一間相似,但還要小一點兒,母女倆一人一張床,就在窗戶兩邊。

    女兒在住校,只有週末回來住,但吃飯還是回來吃。

    費璐嫌學校伙食不好,女兒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所以她寧肯自己累點兒。

    下午一上班,費璐走到辦公室,看著四周無人,拿起電話就給黨校那邊打電話。

    「什麼,調走了?」費璐大吃一驚,「什麼時候調走的?就這一週,調到哪兒去了?噢,我是他家屬,市委政研室,有沒有電話?沒有,謝謝了。」

    擱下電話,費璐覺得自己有些暈眩,貝一河這個狗東西居然不聲不響的調到市委政研室裡去了?!

    居然不和自己打個招呼,把自己和女兒瞞著?!

    一股無名孽火從心裡沖了起來,貝一河這個傢伙是不是早有預謀?

    費璐突發奇想,但轉念一想,不可能,新來市委i書記才來了一個月,貝一河要有那能耐,還能在黨校窩囊四年?

    她得找人問清楚,不能不明不白就這麼算了,自己跟了他貝一河十多年,青春韶華都給了他,這一離婚人家就飛上枝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

    「很好,準備得很周全,不錯!」

    鐘廣標看得很仔細,足足看了十分鐘,所以當最後鐘廣標臉上露出滿意笑容時,沙正陽和貝一河以及楊暉三人都鬆了一口氣。

    鐘廣標不是林春鳴,沙正陽和鐘廣標之前也沒有工作上的交道,雖說有點兒私誼,但是如果在工作上拿不起來,鐘廣標甚至可能會覺得自己上仗著林春鳴的關係有意怠慢,那結果會糟糕。

    所以沙正陽對這事兒也是格外上心,對貝一河和楊暉也是叮囑了又叮囑。

    「正陽,一河,小楊,你們仨都辛苦了,不過這段時間恐怕還得要繼續辛苦,下一週就得要開始一個一個廠所調研,我打算在三個星期之內跑完,大一點兒廠一天,小一點兒的也要半天,然後回來彙總一個星期拿出一個總體性的初步方案,……」

    「鐘書記放心,老貝是老牌重點大學的大學生,廠辦副主任出身,本身對七廠二所的情況也比較瞭解,保證圓滿完成你交代的任務。」沙正陽先就替貝一河把話頭給接了下來。

    「哦,一河是哪個大學畢業的?」鐘廣標頗為吃驚,老牌重點大學?「哪一屆的?」

    「南京大學物理系,66級的。」貝一河趕緊回答。

    「這麼巧?我也是66級的啊,我是西北工大的。」鐘廣標一下子覺得親切了不少,兩人年齡本來相當,沒想到還是高中一屆的,而且高六六屆也就是大學的66級本身就是一個最特殊的時期,沒想到還有這份淵源。

    有了這層關係,似乎氣氛都融洽了起來,沙正陽也沒想到自己這麼一出順口話,本來是想要讓鐘廣標對貝一河更看重,卻有了這份淵源。

    又是一陣嘮嗑,免不了要談到那個時代剛高中畢業進入大學就遇上了特殊時期,所以也是感慨萬千,倒是把沙正陽和楊暉冷到了一邊。

    沙正陽挺樂呵,多給貝一河一點兒希望和動力,也能讓這個憋屈了許多年的傢伙煥發青春,替自己多分擔一點兒。

    從鐘廣標辦公室出來,沙正陽見貝一河一個人還走在後邊兒,招呼對方跟自己一起回到自己辦公室,這才道:「老貝,我和鐘書記也匯報了你的情況,他也很贊同,明秘書長那裡我也說好了,你在政研室任經濟處副處長,好好幹,別辜負了鐘書記和明秘書長的期望。」

    貝一河心中一熱,他知道沙正陽一直在運作這事兒,但是他的確不敢抱希望。

    能來市委政研室解決行政編制已經讓他非常滿意了,市委政研室雖然老同志多一些,工作繁忙一些,但是工作氛圍很寬鬆,跟隨自己的楊暉也挺勤勉,所以這個星期他雖然天天加班,甚至回到家裡還得要熬熬夜,但是他覺得值得。

    領導的信任和看重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安慰和鼓勵,所以當沙正陽當時提了提要讓他擔任經濟處副處長時,他都不敢置信。

    可這消息一傳出來,就讓市委辦都躁動起來了。

    再說你貝一河能幹受領導重視,可你才來幾天,就獲提拔?這可不是非領導職務,而是實打實副科級領導。

    雖說在市委辦裡副科級幹部滿地走,但畢竟也還是有很多沒當上不是?

    好在政研室這邊基本上都是老同志,大多都年過五十,基本上解決了正處級副處級的非領導職務,雖然有些豔羨嫉妒貝一河走了狗屎運,但畢竟人家是要實打實幹活兒,不像自己這幫人都基本上喝茶看報了,所以也都沒啥,倒是市委辦那邊很是有些年輕人有點兒不服氣。

    「沙主任,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貝一河心情激動,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和沙正陽本身也沒啥交情,純粹就是那麼一兩次接觸,現在人家幫他調到市委政研室,還解決了副科級領導職務,這幾乎就是恩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5 19:23
第三卷 第七十九節 「糟糠之妻」,賤皮子

    「別,老貝,咱們都是干活兒的人,你要干不下這活兒,我也不敢幫你,也幫不了你。」沙正陽很坦然的擺擺手,「馬上辦公室要組織考察,我給老向和杜克利都打了招呼,平時水點兒沒關係,這種事情不能出紕漏,你也自己注意一點兒。」

    「我明白,沙主任,你看要不我……」貝一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要不我請政研室的同事們吃頓飯?」

    「不用!」沙正陽搖搖頭,「你是來幹活兒的,這個副處長也是干活兒副處長,他們都明白,這個時候做這些反而授人以柄,等到任命正式下來再說吧。」

    「沙主任,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哎,……」見沙正陽考慮得如此周全,貝一河更是感動。

    「老貝,沒必要如此,明人不說暗話,我手裡活兒太多,幹不過來,但三線企業搬遷這項工作林書記和鐘書記讓我來牽頭聯繫,我沒那麼多精力,必須得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來幹,我也不敢交給我信不過的人,否則林書記和鐘書記饒不了我。」

    貝一河嘴唇微動,還想再說。

    「行了,老貝,這活兒不是你忙幾天幾月就能幹完的,這是一個長期性的活兒,你自己也得悠著點兒,別太累。」沙正陽也知道這段時間貝一河很辛苦熬夜,「鐘書記也是搞企業出來的,對企業很有感情,所以各方面都得要做好,至於你想說的,說一句俗一點兒的話,那就通過工作來回報組織對你的信任和期待吧。」

    半開玩笑半帶官方的話讓貝一河心情放鬆了不少,「沙主任,一定努力,盡我所能。」

    「嗯,另外,楊暉不錯,但是這種專項工作,他還是經驗少了一些,你好好帶一帶,我覺得打磨一下,這個小夥子還是能鍛鍊出來的,該交給他的工作,要讓他試著獨立去嘗試,你把好關就行,別什麼都自己親力親為,結果是自己累得不行,結果人家年輕人也沒有得到鍛鍊機會。」

    聽得沙正陽這番老陳持重的話,貝一河都覺得心裡說不出的古怪,給年輕人機會?可你比楊暉還小兩歲吧?你這是在給我們機會啊。

    懷著莫名的心情回到自己辦公室,貝一河就聽到了電話響起,緊接著那邊楊暉就在喊:「貝處長,電話。」

    聽得楊暉討好的喊聲,貝一河也是無奈。

    這市委辦裡就沒有半點兒秘密可言,這邊市委辦還沒有正式研究,風聲便已經傳了出來。

    政研室副主任向文廣天生就是大嘴巴,加上他本來年齡也快到了,每天來打一頭,除了喝茶看報紙,就是這個辦公室竄到那個辦公室,東家長西家短,比女人還能八卦,挨過郭秘書長幾次罵也一樣死不悔改。

    聽到電話裡喊「貝處長,電話!」,費璐心裡就咯噔一聲響。

    貝處長?!

    貝一河這狗東西居然當處長了?!

    這怎麼可能?!

    握著電話的費璐一時間有些恍惚,這世界變化這麼快?讓她都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上午才看到了那個「不三不四的人」與王部長、呂市長的談笑風生,下午就聽到了喊貝一河貝處長?

    這還有沒有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直到電話裡傳來「喂,哪一位」的聲音,才把費璐從恍惚中拉回過來。

    「是我!」一聽到貝一河的聲音,費璐頓時精神一振,立時底氣裝了起來。

    別人不敢說,對付貝一河她還是把握十足的。

    「費璐?!是你麼?」貝一河訝然,費璐怎麼知道政研室的電話?

    自己調到政研室才一個星期不到,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有精力想其他,她怎麼知道自己調到政研室來了?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貝一河,你能耐啊。」費璐冷笑了一聲,「貝處長?喲,當處長了,連你糟糠之妻都丟在腦後了?」

    糟糠之妻?是你鐵了心要離婚的好不好?

    貝一河下意識的咧嘴苦笑,每一次聽到費璐的聲音,貝一河都有些說不出的緊張,既希望聽到,又怕聽到。

    希望聽到是一起生活十多年,費璐其他方面都好,就是太勢利了一點兒,所以貝一河一般都是忍著,寧肯自己受點兒氣,到最後離婚了,他都還是捨不得,既捨不得這個女人,也舍不得女兒。

    怕聽到是每一次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都沒有好話,不是冷言冷語,就是指責譏誚,弄得他難受不已。

    所以不少要好的朋友都說自己是賤皮子,連貝一河自己都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兒,但卻改不了。

    「什麼事,費璐?」貝一河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沉聲問道。

    「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麼?你調單位居然不和我說一聲?」費璐也有些怒了,「怎麼,怕我知道不成?不想讓我知道,你起碼也該讓你女兒知道她爸換單位了吧?」

    「不是,我也只這個星期剛調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們。」費璐是個喜歡抓住一點兒就不放的人,貝一河不敢繼續扯下去,耐心解釋道,本來他也沒準備要瞞著對方和女兒,也瞞不住。

    「你當處長了?在政研室?哪個處?」費璐知道當初貝一河就差一點兒調到市委政研室,結果因為政研室沒編制,就此擱淺,最後不得不調到黨校。

    當初她就一直埋怨對方不肯去送禮,真還以為自己是個人才人家市委政研室就離了他不成的樣子,結果弄到最後沒成,這也是當初兩人鬧離婚的一個主要原因。

    按照費璐的意思,就算是調到市委黨校了,也還是應該想辦法主動去找市委政研室的領導,爭取以後一旦有編制就調進去。

    可貝一河這個死腦筋卻覺得調到市委黨校也不錯,而且剛調到這個單位就琢磨著要調走,這樣不好,所以不肯去,這才讓兩人關係迅速繃緊走僵,最後導致了離婚。

    「沒有,就是調到市委政研室。」貝一河當然不能承認。

    人家恭維你喊你一聲處長你可以聽著,但是自己承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天文件沒下來,這種事情都存在變數。

    雖然貝一河內心也很確定沙正陽說話的可信度,但也不敢承認,費璐和他夫妻幾十年他太瞭解了,典型大嘴巴,啥事兒在她嘴裡都過不了夜。

    「喲呵,在我面前還裝?」費璐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剛才耳朵出問題了?人家喊你貝處長,我聽錯了?」

    「是單位同事開玩笑。」貝一河也是無奈。

    「這種事情也可以開玩笑?你在逗我不懂單位裡的規矩麼,貝一河?」費璐怒了,她感覺好像貝一河也有些變了的味道,「那天在找你的時候那個和你商量事兒的年輕人是誰?」

    「是沙主任。」貝一河知道多半是費璐碰到了沙正陽,沙正陽昨天陪市委林書記他們一行到市文化局調研,也去了群藝館。

    「市委辦沙主任?」費璐估計這大概就是貝一河的貴人沒錯了,「他和你啥關係?」

    「沙主任是市委辦副主任兼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他和我沒啥關係,他就住在我們隔壁,估計是覺得我對七廠二所的情況比較熟悉,加上我原來當過廠辦副主任,所以就讓我去幫他。」

    貝一河心平氣和的說道,但這顯然難以說服費璐,天下有這麼好的事情?

    之前想盡辦法都調不進去,現在他一眼就看出你貝一河是塊金子,就把你調到市委政研室了?

    「這麼簡單?」費璐百思不得其解,「那位沙主任是不是跟著林書記從漢都過來的?」

    「是啊,你怎麼知道?費璐,我告訴你,你可別去亂打聽啊。」

    貝一河一驚,知道沙正陽很正常,連沙正陽跟著林書記過來的都知道了,這費璐難道還專門去打聽了沙正陽的情況,這就有些不妥了。

    「我像你那麼不懂事?」費璐不耐煩的道:「我只是確定一下,如果是他幫的你,那還說得過去,否則我不信誰會一下子就能把你調到市委政研室。你說他在主持市委政研室工作,所以看重你就安排你當處長,是哪個處?」

    見費璐扭著這一點不放,貝一河對自己這個前妻太瞭解了,說是官迷不為過,之前也就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求上進,堂堂一個老正牌大學生,居然混不到一官半職而不滿意,成天吵吵,最終走到離婚這一步。

    自己要真不回應這一點,還不知道費璐會怎麼去到處打聽,貝一河只能壓低聲音遮掩著道:「沙主任是這麼說了,讓我去經濟處擔任副處長,但只是這麼說,組織還沒有考察,做不得數,你別去瞎打聽,……」

    「行了,這種事情我比你懂!」費璐內心一陣狂喜。

    貝一河這狗東西還真是走了狗屎運,調到市委政研室不說,居然還能提拔,這沙正陽還真是貝一河的貴人啊,貝一河呆頭呆腦,這方面不懂,居然還來叮囑自己,她得去好好問清楚,若真是貝一河攀上了沙正陽這根高枝兒,未來怕就不是一個副處長的前途了。

    「晚上我和你女兒到你那邊來看看,婧蕾先過去,我晚點兒過來,你好像對你閨女一點兒也不關心啊。」費璐語氣不容置辯,然後直接掛了電話,根本不給貝一河反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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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節 選人用人

    貝一河握著電話也是無語,自己這位前妻永遠都是這麼「霸氣」。

    不過從內心深處來說,貝一河還是有些愉悅的。

    費璐很少這樣主動打電話來問自己的事情,自己88年底調到市裡,她90年初調到市裡,91年8月二人正式離婚,離了婚這兩年多時間裡,費璐除了逢年過節要帶女兒去看望自己父母外,和自己聯繫更多的時候都是說孩子的生活費事宜,偶爾也會問問自己的情況,但像這樣「積極」的態度,真的還很少見。

    沒有哪個男人不願意在女人面前展示出自己成功的一面,雖然眼下自己調到市委政研室還遠談不上什麼成功,但貝一河還是很想在前妻面前證明一下自己不是無用之才,總還是有伯樂能發現自己。

    雖然貝一河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內心很清楚,自己對和費璐復婚還是存在著某種幻想的。

    在此之前,貝一河知道這種希望很渺茫,尤其是傳聞費璐可能要當群藝館培訓部主任,又傳言說她被宣傳部看中,有可能要調到市委宣傳部,這都讓他覺得自己距離她越來越遠,距離自己的女兒也越來越遠。

    但現在不一樣了,調到市委政研室,而且馬上就可能擔任副科級幹部,自己才四十四歲,還有機會,想到這裡貝一河覺得自己某種心思也在內心深處慢慢浮起,只要抓住機會,自己日後未必不能拼一個副處級甚至處級幹部出來。

    他沒指望過和沙正陽這樣的妖孽相比,但跟著沙正陽走,哪怕林春鳴在宛州只幹一屆,三五年內貝一河相信自己拼一個正科級職務應該是有把握的,至於要上副處級,那就得要看機會,但他覺得機會並不小,也許自己前半輩子一直走霉運,這後半段,或許就該轉運了呢?

    沙正陽自然沒想到自己把貝一河調到市委政研室竟然也會對貝一河的個人家庭生活都會帶來如此大的變化。

    他調貝一河的原因沒別的,一來貝一河人性格不錯,二來,也是最關鍵的一條,貝一河是合適三線企業搬遷這一塊工作的人才,情況熟悉,幹過廠辦副主任,文字功底不差,可謂最佳人選,換個別人,自己就得要多花不知道多少心神。

    就像明永昌給他說的一樣,當市委辦副主任,要向管理者角色轉換,不能像當秘書,得學會合理選拔和任用人,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用到最合適的崗位上,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市委辦副主任。

    「這就是關於黨政代表團赴珠三角、長三角地區考察的方案草案?」沙正陽接過曲曉偉遞過來的材料,點點頭:「效率很高啊。」

    曲曉偉莞爾一笑,「嘿,沙主任,咱們難得都有機會去考察學習一回,能不積極一些麼?」

    「嗯,我看看。」沙正陽點點頭,接過方案細細看了起來,很快他眉頭就皺了起來,對面坐著的曲曉偉看沙正陽的表情變化,心裡也懸了起來,不知道這位沙主任哪裡又不滿意了。

    好一陣後,沙正陽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曲曉偉這才啟口問道:「沙主任,有什麼問題麼?」

    「嗯,有一些問題。」沙正陽沒有客氣,「曲處長,赴珠三角、長三角考察學習,目的是感受沿海地區的新思路新觀念,學習他們在招商引資發展經濟上的新舉措,學習他們打造優佳投資和營商環境的的新做法,但是我看到你們羅列的學習考察點卻有些和咱們的目的有差異啊。」

    曲曉偉訝然,「沙主任,我不太明白您說的意思,我們就是按照這個目的來做的方案啊。」

    「是麼?」沙正陽搖搖頭,「那我說說吧,先說長三角這邊,滬上這邊可以去學習,但時間不宜太長,主要是感受浦東與時俱進的氣息,至於說招商引資的思路,我們學不來,學了也用不上,現在人家招商引資主要是國外大型企業總部,我們宛州根本無法比,杭州?杭州去學什麼?學雷峰塔下怎麼遇許仙麼?」

    曲曉偉臉一紅,沙正陽的話直接命中核心。

    「蘇州、無錫可以去,因為蘇州政府招商引資舉措力度很大,值得我們學習效仿,無錫現在經濟發展速度很快,值得一看,應該加上義烏和溫州,義烏小商品市場,溫州的私營經濟發展環境的培育,都是重點!寧波、南京這些地方,完全沒有必要去,我們學習考察要有針對性!」

    在沙正陽看來,寧波、杭州、南京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太突出的東西,發展很一般,沒有必要去浪費時間,相比之下義烏和溫州的這種對私營經濟的寬鬆環境才是應當好好學習琢磨的。

    曲曉偉心中暗自一凜,這位沙主任心裡是早就有數啊,對於要去哪裡學習考察,要去哪裡學什麼,都是早就有準備了。

    「再說珠三角這邊,深圳是重點,從思想理念和觀點風氣,再到政府的服務意識創新意識,都值得好好去學習領悟,廣州可以簡單看一看,但對我們不適合,佛山東莞最值得一看,這兩地都是以發展勞動密集型實業為主的經濟體系,尤其適合我們宛州今後的發展路徑,珠海、中山都可以好好看一看。」

    曲曉偉早已經攤開了筆記本開始記錄起來。

    沙正陽的意見直指問題核心,根本不以城市大小和經濟發達程度來作為學習的標準,而是完全以什麼更是和當下宛州的發展最契合的經濟體係為目標,這才是真正的要去學習目的,而遠非有些人想像的出去遊山玩水開開眼界那麼簡單。

    分析完畢,沙正陽這才把手中材料一放,「曲處長,我記得我當時給你交待的時候,還提了另外一個要求吧?」

    曲曉偉臉上露出愁苦的表情,「沙主任,您是說要出思考題的事兒?」

    「是啊,出去這麼大一幫人,浩浩蕩蕩幾十號,這兩趟學下來,得花多少錢?市財政本來就不豐裕,如果只是這麼悠悠閒閒的去逛一趟,那意義何在?」沙正陽正色道:「既然是出去考察學習,那肯定要有學有所得,有所悟,有所用,這才在理,所以每到一個地方,我們考察學習,考察什麼,學習什麼,對我們以後回來之後有什麼益處,我們可以從中學習到或者效仿到什麼,那都得要有一個說法吧?」

    「沙主任,這道題太大了,我有些做不下來。」曲曉偉皺起眉頭,苦著臉道。

    「你是做不來,還是覺得這道題出來會得罪一大幫人啊?」沙正陽笑了起來。

    「都有。」曲曉偉毫不諱言,「題出得不好,徒遭人恥笑,出得太難,怕領導們答卷不佳,又要怪罪,這個度我可掌握不好,還得要您親自來做才行。」

    「你倒是挺會耍滑頭啊。」沙正陽瞅了一眼曲曉偉。

    「沙主任,我們怎麼敢和您比啊?您出題大家都沒意見,畢竟大家都知道這是您給林書記和馮市長提的建議,他們也無話可說,可這題如果從我手裡出來,那就真的要挨罵了。」曲曉偉大大方方的解釋道。

    「那行吧,你先把我剛才和你說的幾個考察學習地點調整過來,別有事兒沒事兒把那些風景名勝所在城市寫上去,你這是安心想讓林書記和馮市長招省委批評不成?」沙正陽哼了一聲,「題我來出。」

    總算是把這個活兒交出手了,曲曉偉也鬆了一口大氣,連連道謝。

    沙正陽沒好氣的道:「你也別道謝,以後你別罵我就行,既然想去考察學習,那我也得給你出幾道題,讓你別只顧著玩兒,還得要學點兒真材實料回來才行。」

    曲曉偉不解的看著沙正陽,「沙主任,您這話我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我就是一綜合處長,跟著領導沾點兒光溜一圈兒,怎麼就成了我要學真材實料了?」

    「這你甭管,暫時也還不能告訴你,到走的時候再告訴你。」沙正陽笑了起來,笑得很詭異,也讓曲曉偉心裡有些發慌,但是又不知道沙正陽意圖何在,只能悻悻的離開了。

    曲曉偉的表現的確很適合到招商引資局,大方有度,精力充沛,能說能寫,關鍵是這女人的思維也挺寬,很多東西觸類旁通,一點就透。

    沙正陽一直在考慮這個招商局班子的問題。

    論理不該他來操這份心,但是他卻不能不操這份心,宛州這邊對招商引資的概念還停留在多年前,覺得發幾份廣告,開個招商引資座談會,似乎就能吸引到那些投資者來投資了。

    也不看看現在各地的形勢,你不有針對性的招商引資,不拿出一份周密詳盡的招商引資政策,甚至是每一個項目每一個企業都要有不一樣的招商引資方案,你怎麼能拚得過那些條件明顯比你內陸地區好得多的沿海地區?

    曲曉偉也沒有什麼經驗,但是這女人悟性高,學習能力強,正好可以從一張白紙作畫,沙正陽覺得這女人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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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一節 密切

    回家之前,接到了孫妍的電話。

    沒別的內容,就是嘮嗑了這兩天的事兒,但沙正陽能感覺到女孩內心的幽怨。

    畢竟正處於熱戀期,卻和男友遠隔千里,卿卿我我都只能通過電話,這還是長途。

    哪怕省計委不缺錢,孫妍也得注意一點兒,否則每月一清的電話費中太多長途話費,肯定會遭人詬病,所以孫妍也不敢經常打,而且每次打也只能言簡意賅,要不就是沙正陽打過去。

    沙正陽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偶爾工作閒暇之餘也要打個電話過去,慰藉一下女孩孤寂的心靈。

    好在孫妍電話裡仍然鼓勵沙正陽事業為重,這讓沙正陽心中也有些感動。

    回家路上,又接到了顧湄的電話。

    這讓沙正陽都有些驚詫這兩位每每都幾乎是同一時間段先後打來,難道這二女都有心靈感應?得知另外一個人會有動作,另一人就要馬上跟進,防止落後?

    顧湄的電話內容就要直接火熱得多,只說想正陽哥了,懷念正陽哥的懷抱和氣息,弄得沙正陽在路上都是一陣心熱氣粗,好像自己和顧湄早就有了某種關係,這死丫頭總是這樣折磨人。

    隨著林春鳴逐漸進入狀態,林春鳴的晚飯更多時候就是接待餐了。

    一個星期基本上有一半時間都是公務接待,而另外幾天裡,沙正陽作陪在食堂裡吃或者在外邊兒吃的幾率佔三分之一,蘇子晗作陪的時間也佔三分之一,二人同時作陪的時候佔三分之一。

    沙正陽的晚餐也很好解決,市委食堂裡能將就對付,雖說不太講究,但是因為市委食堂晚飯吃的人的確不太多,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只能去吃單鍋小炒,現在多了個一樣孤家寡人在這邊的鐘廣標,所以市委大院裡快樂的單身漢又多了一個。

    剛擱下顧湄的電話,就接到了鐘廣標的電話。

    沙正陽不得不中止回家路,去了市委食堂。

    「正陽,我說你不在食堂吃飯往哪兒跑?今天林書記有接待,你別說你去陪林書記,我問了老明,他說沒讓你做陪,你也不喜歡參加這種作陪。」鐘廣標一上來,就把話挑明,「沒事兒就陪我吃飯。」

    「你沒地方吃飯,我有啊,我鄰居那兒蹭飯挺方便的,好歹我這個市委辦副主任的招牌,蹭頓飯還是有用的。」沙正陽笑嘻嘻的道。

    「真的?還有這種好事兒?」鐘廣標覺得跟著沙正陽在一起,工作氛圍都要輕鬆許多,「那我這市委副書記的招牌,是不是也能去蹭頓飯?」

    「那不合適,你這是市委領導,如果成天蹭飯,有損市委形象。」沙正陽義正辭嚴的道:「你得端著,堅持每天在食堂裡吃,吸引更多的廣大人民群眾來食堂吃,這才是榜樣。」

    「滾!」鐘廣標沒好氣的笑罵道:「你能蹭,我不能,我還得端著裝,我累不累?」

    「嘿嘿,鐘書記,領導不累,那誰都爭著去當領導了,對不對?」沙正陽也調侃著,反正食堂裡這會兒就他們倆,前世中他也對這位恩主的性格很瞭解,所以沒太多顧忌,「我也想當領導,就是組織老說還要考驗考驗,再考驗,我就要叛變了,我要向生活和愛情低頭,追逐愛情和生活的甘甜,放棄對共產主義事業的追求了。」

    「夠了夠了,別貧嘴了,你還要怎麼樣,全省二十四歲的副處級幹部,省委辦公廳和組織部裡都沒有,蠍子拉屎——獨(毒)一份,你還要咋地?還要不要別人活了,貝一河四十多歲,南京大學物理系畢業的老牌重點大學畢業生,現在還在為副科奮鬥,你怎麼說?」鐘廣標樂了。

    「哎,那也是承蒙漢都市委和林書記厚愛,可沒沾著宛州市委啥光。」沙正陽仍然信口胡謅,「我來宛州市委辦,嘔心瀝血,殫精竭慮,身兼數職,可工資就只發了一份兒也就罷了,假期也沒有,也得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家在外地的單身狗好不好?……」

    「打住,打住!」鐘廣標氣樂了,「你還打算要兩份兒工資啊?單身狗?這個詞兒倒是挺有意思,為什麼這麼說單身漢?……」

    「單身沒人權啊,累得像條狗啊,說以單身狗很形象啊。」沙正陽也沒想到鐘廣標對這二十多年後的網絡用詞這麼感興趣。

    「嗯,的確很形象,市委也該為機關裡那些找不到對象的年輕人考慮一下,我找時機給向陽說一聲,市委應該找機會組織一下單身青年搞一搞聯誼活動,比如和幾大銀行啊,三線企業職工啊,都可以嘛,人家三線企業遲早要搬遷出來,市委市政府這些職能部門的單身青年正好可以聯誼聯誼,沒準兒就看對眼了呢。」

    話題一歪又轉到三線企業上去了,這鐘廣標還真是對本職工作上心。

    「鐘書記,別歪題了,我是在說我個人的事兒,不代表廣大單身狗。」沙正陽一邊夾菜,一邊道。

    「得了,三線企業搬遷這事兒辦好了,我專門敦請市委給你們幾個放一個星期假,好好休息休息,怎麼樣?」鐘廣標道。

    「鐘書記,你這辦好了是指什麼程度?是等到七廠二所搬遷完畢麼?」沙正陽翻著白眼,「那我們還真得命長才行,這沒幾年能搬遷完?」

    「我沒那麼沒水平,我是說調研工作告一段落,搬遷方案敲定,就給你們一個星期,不,兩個星期假!說話算話!」鐘廣標拍了胸脯,「但工作不能給我出紕漏!」

    「這還差不多,工作上的事情你放心,老貝做事兒還是有譜的。」沙正陽點頭,「楊暉也不錯,就是經驗缺乏了一點兒,我都專門叮囑了老貝,多教一教帶一帶,估計這項工作完成了,也就能出師了。」

    「嗯,老貝做事我看不錯,對了,你們市委辦對他的考察要抓緊,既要馬兒跑,就得要給馬兒吃草。」鐘廣標還是很關心這事兒。

    一個副科級幹部而已,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裡如過江之鯽,算下來副科級崗位起碼幾十個,實實在在幹活兒的人你不給人家安排,難道還讓那些尸位素餐的傢伙坐著?

    在鐘廣標看來,寧肯給那些傢伙高靠一級解決非領導職務,也得要把位置騰出來,讓能幹事兒的人上,這個觀點他也專門和明永昌和郭向陽交代了,明郭二人也認同。

    吃完了晚飯,鐘廣標要去散散步,這都八月底了,馬上就是九月了,傍晚已經沒有那麼熱了,所以沙正陽也就陪著鐘廣標到丹河河畔走一圈兒。

    丹河是橫貫宛州市區的主幹徑流,而河西偏北是宛陽區,河東偏南是龍陵區,而真陽則在西南面。

    龍頭湖和鳳尾湖分別在主城區的北郊,一左一右,位於丹河的兩岸,有水道相通。

    再往上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野鴨湖,面積達七十多平方公里,丹河從上游伏龍山區出來,經過一段平緩的河道後注入野鴨湖,再從野鴨湖南端水口出來,流經宛州市區。

    在野鴨湖上段大約四十公里就是龍子河水庫,這裡是龍子河與丹河交匯處,也是宛州市區的重要水源地。

    由於有野鴨湖和龍子河水庫兩個重要的緩衝水體,所以宛州深得水資源充裕之利而又無洪澇災害之弊,一直就是漢川最重要的農業地區,也是著名的糧倉和油料作物產區。

    丹河在宛州市區裡呈現出一個弧形的彎曲,讓西北面顯得更為寬闊,而東南面處於一個半包圍狀態。

    丹河在市區裡的河段南北兩端尚未完全修繕完畢,但是中心城區這一段已經建好。

    河岸柳蔭覆地,草木蔥蘢,兩岸的濱河環線更是成為市民們最重要的休閒之地,每到晚間,市民散步遛狗,品茶喝酒,使得這一線都是熱鬧非凡。

    「下周我先跑一跑真陽三個廠,你有時間跟著我跑一跑,瞭解一下情況,後面的四廠二所你就根據你自己實際情況了,有老貝和小楊跟著就行了。」鐘廣標也能理解沙正陽現在的忙碌程度,所以主動為他減壓。

    「那倒不至於,老貝現在沒有職務,您鐘書記下去調研,其他局行部委都有副職,市委辦沒有領導跟著不合適,我還得去。」沙正陽搖搖頭,「否則日後那些單位又要說閒話,說我們市委辦不懂規矩了,覺得我們都水了,他們也得要有樣學樣。」

    沙正陽說的很有道理,鐘廣標也知道,自己也才來,情況也還不熟,市裡這幫局行部委的副職們可沒那麼聽話,看見你市委辦都沒領導,沒準兒第二天第三天就得要把換成單位中干來代替。

    可安排其他市委副秘書長跟著,他們又不熟悉情況,以後也不聯繫這一塊,還是沙正陽跟著最放心,只是就有些辛苦沙正陽了。

    「唔,那就辛苦你了。」鐘廣標也不多說什麼,「市招商局的事情我覺得也要加快,我和林書記都說了,機構編制可以緩一緩,先把籌備小組弄起來,工作要先開展起來才行,別什麼都要等到車馬齊全才幹事兒,那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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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二節 鞭打快牛,套路太深

    沙正陽意識到一點兒微妙的變化,那就是隨著宛州市委市政府班子的配齊,林春鳴的主動權和優勢正在越來越大。

    在鐘廣標沒來宛州之前,林春鳴對經濟工作的指示只能通過市政府那邊的層面來執行,但是在執行過程中會有多大程度的嬗變和減弱,就不好說了。

    但現在情形略有變化,鐘廣標出任了市委副書記,而且是明確分管經濟工作,那麼這也就意味著鐘廣標可以直接干預和組織引導市委市府中每一個具體執行部門的工作,而且是情通理順,理直氣壯。

    如果哪個部門敢於不服從,或者陽奉陰違,那麼作為市委副書記,不但可以督促和批評,而且還可以直接提交到書記碰頭會甚至市委常委會上來對你進行處理,走到那一步,也就意味著你的烏紗帽可能就不穩了。

    這個支點被掌握,作為市委i書記的林春鳴無論是在影響力和主動權上都得到了極大的增強,尤其是在經濟工作這一塊,他可以直接通過鐘廣標來貫徹執行自己的意圖。

    作為市委副書記,和市政府副市長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但可以過問干預具體的工作,同時他還可以在人事層面上予以干預。

    無論哪項工作,歸根結底都還是要通過人來開展推進和執行,而市政府層面,對人事的影響和干預力度很弱,而市委這邊就要強得多,所以這就是差別所在。

    沙正陽清楚林春鳴對常務副市長陰朝鳳的工作不太滿意,或者說陰朝鳳的思想理念和工作力度沒有跟上林春鳴的要求,現在鐘廣標來了,很多工作林春鳴可以不再依靠陰朝鳳,而直接通過鐘廣標來推進。

    像招商引資局的籌建,林春鳴之前就是要求陰朝鳳和葉和泰兩人來抓緊時間,但很顯然陰朝鳳的動作遲緩,讓林春鳴很不滿意。

    現在林春鳴直接交給了鐘廣標來牽頭,葉和泰來配合,哪怕這是市政府直屬部門,但市委一樣可以直接干預推進,這也是這個時代黨政不分家的最大特色。

    「鐘書記,招商引資局的籌備的確刻不容緩了,我當時就建議過先把招商引資局牌子立起來,豎起招兵旗,才有吃糧人嘛,架構搭起來,工作幹起來,市委辦市府辦人不少,想求上進的人更多,給大家一個機會,分成幾個組,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甚至就可以跟隨著黨政代表團去長三角珠三角,一方面長見識,一方面就可以開展工作了,時不我待啊。」

    沙正陽的話也勾起了鐘廣標的興趣,他連連點頭:「嗯,你說細一些,具體一些。」

    「我原來在銀台經濟技術開發區的一些策略,我覺得在咱們宛州更能適合,因為銀台經濟技術開發區的確太小了,但我們宛州不但有市經濟技術開發區,下邊各區縣都有自己的開發區,雖然動作慢了點兒,力度小了點兒,但主要原因還是大家心裡沒底,覺得投入那麼大搞三通一平,萬一沒人來投資辦廠,政府就虧大了,我覺得這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認同。」

    沙正陽說得頭頭是道,鐘廣標也聽得目泛精光。

    「剛才鐘書記你說的,籌備小組可以先立起來,然後選一批幹部出來,分成若干小組,讓他們先熟悉咱們全市的情況,搞清楚我們宛州的優勢劣勢,從市經開區開始,加上一些條件相對較好的縣級開發區,比如宛陽的,東峽的,真陽的,作為突破口,讓幾個小組主動出擊,根據這幾個開發區特點來進行招商引資,……」

    「這我知道,你剛才說的在銀台開發區的具體方略,說一說。」鐘廣標更關心這個。

    他雖然是在漢化總廠,對銀台縣裡情況不是很瞭解,但是畢竟就在一個縣城裡,對銀台經開區的情況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

    這幾個月銀台開發區陸續有不少大小不一的項目落戶,這也讓他很驚奇,不知道銀台怎麼就能這麼受沿海那邊的那些外資和私人老闆的青睞,沒想到這居然是沙正陽的手段。

    沙正陽又把他當時在銀台採取的方略介紹了一遍,尤其是談到通過基礎資料的收集和分析,然後按圖索驥到沿海地區逐家逐戶的上門開展工作,邀請這些企業業主來銀台考察情況。

    邀請十家哪怕只來五家,五家裡哪怕只有一家願意來投資落戶,那都賺到了。

    就是靠這個方法,硬生生的從沿海地區撬來了七八家企業,雖然規模都偏小,但以你銀台的條件,你還能奢求什麼?

    在宛州就更不用說了,你宛州市開發區的條件都未必能比銀台開發區好多少,更不用說區縣的開發區了,很多就純粹是一片白地。

    聽完沙正陽的介紹,鐘廣標才意識到林春鳴為什麼會煞費苦心的把沙正陽從一個副科級幹部破格提拔到副處級幹部位置上,要知道這種破格提拔本身就容易遭人詬病,而且還要耗費政治資源的,因為沙正陽值得!

    當時林春鳴應該還不知道他會到宛州來當市高官,還一門心思想要在漢都市經濟技術開發區大干一番,沒想到沙正陽到漢都市經濟技術開發區才一個月林春鳴就要走人。

    林春鳴當然捨不得這樣一個人才,才會把沙正陽要到宛州來,換了自己,也一樣捨不得這樣一個人才。

    這個傢伙的腦瓜子太好用了,鐘廣標已經記不清自己這個描述用在沙正陽身上幾次了,但的確每次都用得當之無愧。

    招商引資的確不像其他工作那麼有章可循。

    你要把那些企業項目弄到你自己地盤上來,面對周鄰地市,周鄰省份,甚至就是沿海地區本身的競爭,如何做到打通這些關節,說服別人消除戒心,願意來你這個數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投資,這沒有一套完整的有針對性的方略,你根本做不到。

    或者說做了,你的效果也不會好。

    但沙正陽這一套方略,堪稱完美。

    從各個方面都考慮到了,拋開大家都能拿得出手的各種優惠政策,從產業鏈上下游的配套,從熟練勞動力的物設和培訓,鐘廣標覺得宛州比起銀台更具有可操作性,大有可為!

    而且沙正陽還提出來這還可以和七廠二所的搬遷相結合起來,尤其是一些電子類的產業,在配套元器件的互補上,這些未來潛在的投資項目,都能夠實現雙贏。

    「正陽,我覺得我該向林書記和馮市長建議,最好你能掛一掛這個招商引資局的籌備小組副組長。」鐘廣標背負雙手,迎著漸漸落下的夕陽,慢吞吞的道:「你需要把你這一套理唸好好和未來招商引資局的幹部們灌輸一下,讓他們搞清楚,他們未來的工作應當怎麼做。」

    「鐘書記,您不覺得這是在鞭打快牛麼?」沙正陽苦笑著道:「我這是不是在作繭自縛?好心好意給領導您出謀劃策,結果牛軛卻套在我自己身上來了,您覺得這合適麼?」

    「嗨,年紀輕輕的,怕苦怕累,像話麼?」鐘廣標不理睬沙正陽的訴苦,「我只是讓你當個副組長,幫著傳經送寶,教一教大家怎麼開展工作,又沒讓你當組長,當組長你也不夠格,而且還有別的副組長,你怕啥?」

    「鐘書記,你這套路太深,我經受不起。」沙正陽連連搖頭,這特麼真是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不知不覺就被您給套上了。」

    被沙正陽一句「套路太深」逗得哈哈大笑,鐘廣標也覺得好像還真有點兒那種味道。

    鐘廣標豪放爽朗的大笑聲讓對面路上騎過來的兩輛自行車上的行人都嚇了一大跳,騎在自行車上的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沙正陽和鐘廣標,車速驟然減慢。

    左邊騎車人似乎有些遲疑,沙正陽卻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笑著點頭:「費部長,回家?」

    聽得沙正陽招呼自己,費璐趕緊停住車下車,旁邊女孩看見媽媽停車,也趕緊剎車下來。

    「沙主任,您好,走一圈兒散步?」費璐優雅的點點頭扶住車龍頭,然後吩咐女兒:「婧蕾,還不招呼人?」

    「喲,小貝啊,費部長,這是市委鐘書記!」沙正陽也笑著招呼,然後替鐘廣標介紹:「鐘書記,這是貝老師的愛人,費璐,她在市群藝館工作,嗯,這是貝老師的女兒,小貝,貝婧蕾同學。」

    雖然是貝一河前妻,但這種情形下沙正陽也不好解釋,而且他感覺得到貝一河似乎一直對這個女人餘情未了,這兩人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而且他們還有這樣一個乖巧伶俐的女兒。

    「鐘書記,您好!」費璐並不知道這個鐘書記是什麼人,林書記她見過,可這鐘書記好像從未聽說過,難道是區縣裡的書記,不對啊,不是介紹說是市委鐘書記麼?難道是市委機關內部哪個部門的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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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