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76
V123210 發表於 2018-6-27 17:46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三節 家長裡短

    「哦,老貝的愛人?」鐘廣標訝然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姿容不俗,甚至可以說得上相當漂亮的女人,點點頭:「剛才我還和正陽說起一河呢,這段時間老貝比較忙,下個月可能要跟著我跑一個月,家裡的事情就要請你多費心了,這是一河的女兒?」

    「婧蕾,還不喊人?」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鐘書記究竟是何方來頭,但看那模樣甚至比沙正陽都還要託大,費璐也不敢怠慢。

    「鐘伯伯!」貝婧蕾很懂事,油黑如鑽的眼瞳靈氣十足,絳紅一點的嘴唇加上格外修長苗條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不但繼承了她母親的優點,而且還應該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呵呵,貝婧蕾同學在在哪裡讀書啊?」鐘廣標只有兩個兒子,家裡沒女兒,兩個兒子一個讀大學,一個讀高三,雖然成績很好,但是一個比一個脾氣倔,這讓鐘廣標大為頭疼,看到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女孩,下意識覺得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該多好。

    「在宛州一中。」貝婧蕾乖巧的回答。

    「嗯,很好,一中是省重點,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好大學。」鐘廣標笑著點頭,「你爸爸這段時間工作忙,你和你媽媽要理解支持你爸爸的工作,好不好?」

    貝婧蕾瞥了一眼自己一臉若無其事表情的母親,點點頭:「好。」

    費璐還是很識趣,知道這兩位恐怕是在談工作,點點頭:「鐘書記,沙主任,那我們先走了,婧蕾,給鐘伯伯沙叔叔說再見。」

    「鐘伯伯,沙叔叔,再見!」

    母女倆輕盈的上車,飄然而去,鐘廣標這才轉過頭來,「一河的愛人在市群藝館?看這樣子打扮挺入時的,怎麼一河的穿著好像就太樸素了一點兒吧?」

    「呃,恐怕老貝這個人是妻管嚴吧。」沙正陽也不知道該不該和鐘廣標說貝一河是離了婚的,但他感覺貝一河和他這個前妻日後恐怕還會糾纏不休,弄不好復婚都有可能,這女人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嗯,別說,還真有可能。」鐘廣標當領導多年,對觀人也自有一套眼光,他也看得出來這女人長得這麼漂亮,而且還年輕,恐怕貝一河要想降住這女人,還真不容易,不過這都是人家家裡私事,只要不影響工作,他也懶得多過問。

    就在沙正陽和鐘廣標議論著貝一河這一家人的時候,騎著自行車的費璐也在琢磨著剛才碰到這一幕。

    鐘書記?哪來這麼一個鐘書記?除了林書記,唐書記,就還有一個市委副書記兼紀委i書記的孟書記,哪裡有什麼鐘書記?

    難道是新來的?不會吧,林書記才來一個月,這又來一個?

    費璐對市裡領導的情況還是比較瞭解的。

    林書記是漢都新過來的,其他市領導都是宛州本地的,她在群藝館一干兩年多時間,平時就喜歡聽關於這些市裡人事變動的情況,尤其是現在自己也面臨著工作變動的時候,他就更敏感了。

    群藝館培訓部主任霍豔秋可能要到歌舞團擔任副團長,這樣培訓部主任位置就空出來了。

    梅貽生對自己很看好,推薦自己擔任培訓部主任,只是現在館長於曉還沒有明確表態,當然競爭對手也有,美術部的副主任也在競爭這個位置。

    還有就是市委宣傳部文化藝術處據說缺一個對文藝方面有專長的人,主要是要負責具體組織和指導區縣文藝創造工作。

    前幾個月市委宣傳部賈部長和文藝處的蔣處長到群藝館來檢查工作,無意間也提到了這事兒。

    蔣處長對自己印象一直不錯,當初自己從廠裡調出來蔣處長也幫過忙,所以也就提到了自己。

    當時賈部長也說了小費不錯,可以考慮,但是就再沒有消息。

    後來她也去問過蔣處長,蔣處長也說進人的事情,別說是他,就是賈部長也沒有決斷權,進人的事兒只有一把手說了才算,連常務副部長高健都不行,沒有王部長點頭,想都別想。

    而且蔣處長也說現在部裡邊現在進人卡得特別嚴,其他處室也有缺人,不少人也找了各種關係,尤其是一些區縣宣傳部的想調到部裡,但都沒戲,這一兩年裡部裡邊退休了兩三個,但愣是沒進一個人。

    這也讓費璐死了心,當初她調到群藝館就是找了市文化局副局長林萍的關係。

    林萍也是漢光廠出來的,比費璐要大四五歲,原來是漢光廠的宣傳部副部長,也是文藝尖子,和自己關係很好,後來林萍調到宛州市文化局擔任處長,再後來提拔為副局長,也正是有了這層原因,她才能調出來。

    據說林萍和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高健關係很不錯,費璐原本想要再去找一找林萍,看看能不能通過林萍托高健說一說,但從蔣處長那裡聽到這個話後,也就讓她死了心。

    如果能進宣傳部,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現在既然去不了宣傳部,費璐也就一門心思要去搏那個培訓部主任位置。

    只是別看群藝館裡也就那麼三四十號人,一樣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霍豔秋還沒有走呢,這瞅著這個位置的人就開始動作起來了,各種閒言碎語也開始露頭了,費璐也免不了要挨黑槍。

    一路上都是思緒紛雜,連帶著騎過了市委宿舍院的小門處,費璐都沒有注意到,還是女兒喊她才把她從沉思中喚醒過來。

    費璐帶著女兒下了車,推車進了小院,平時她都是直接騎車過來,不過這一次她卻主動下車推車進來了。

    還是那樣,天色尚未黑盡,但那間自己曾經住接近一年的房間燈光早已經亮起,門半掩著,費璐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人還是那個人,房也還是那個房,只是好像有些事情變了,但又像是沒變,費璐也有些吃不準。

    但毫無疑問,自己這個前夫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費璐和女兒把自行車在走廊外架好,這才抬步進門。

    母女倆都穿的是軟底的舞蹈練功鞋,走起路來沒有聲音,進了門才看見貝一河正在伏案疾書,靠窗的桌案上堆了一大堆資料。

    「爸爸!」貝婧蕾忍不住快步跳進屋裡,喊了一聲。

    「啊,婧蕾!」貝一河抬起頭來,看見是女兒,立即起身,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目光一直跟隨著女兒移動,「啥時候來的?」

    「剛到,我和媽媽一起來的。」貝婧蕾靠在父親的身旁,聽憑著父親撫摸自己的頭髮,目光卻落在書桌上:「爸,你回家來還在加班?」

    「嗯,爸這段時間有點兒忙。」貝一河點點頭,招呼正在四處打量著屋裡的前妻,「費璐,你也坐吧。」

    費璐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還是那樣,沒有女人氣,看樣子老貝這方面還是挺老實的,不過他之前沒調到市委政研室估計也沒有人看得上他這樣一個一貧如洗的黨校教師吧。

    「老貝,你猜我和婧蕾在路上碰到誰了?」費璐沒有坐下,只是在屋裡轉了個身。

    「碰到誰了?」貝一河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前妻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了。

    「你們市委辦的沙主任,還有一個鐘書記,這鐘書記是哪裡的書記?哪兒來的?」費璐瞄了一眼貝一河,「那位鐘書記還說你下個月很忙,會跟著他下去調研,讓我和婧蕾要體貼你理解你的工作呢。」

    貝一河苦笑,摸著女兒的烏髮,「哪來的?你這話倒是問得好笑,他是市委新來的副書記鐘廣標鐘書記,分管經濟工作,省委派下來的。」

    「哦?新來的市委副書記?分管經濟工作?」費璐眼睛一亮,似乎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讓你跟著他跑,是想讓你給他當秘書?」

    「你別瞎說,哪有那事兒,他有秘書。」對於自己前妻的腦洞大開貝一河也是無語,

    「不是?」費璐有些失望,但又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說你們市委政研室提拔你當經濟處副處長,這事兒敲定了?」

    「還沒定,只是沙主任和我說了說。」對這事兒貝一河知道不解釋清楚,自己前妻絕對不會罷休,她對這種事情是最感興趣的,「沙主任的確和我說了,很快就會考察。」

    「哼,你們那位沙主任是林書記從漢都帶過來的,那就是心腹大將,提拔你一個副科級幹部,難道還能有誰敢和他唱對台戲?還想不想幹了?」費璐自以為是的道。

    貝一河承認前妻說的有道理,但是又看不慣她那狐假虎威的架勢,皺著眉頭道:「這種事情,一天不出文件,一天都不作數,再說了,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裡那麼多乾了多年的都沒提拔,我才調過去就提拔,肯定有人不滿意。」

    「哼,不滿意?你在漢宏廠當過廠辦副主任,在黨校又工作幾年,提個副處長怎麼了?」費璐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不悅:「你就是太老實!再說了,連鐘書記和沙主任都欣賞你看重你的能力,那些小胳膊還能擰得過鐘書記和沙主任這兩條大腿?你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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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十四節 鋪開,迎難而上

    對自己前妻這番話貝一河也是無言以對,理論上是如此,可是從費璐嘴巴裡冒出來,卻總是讓人聽見不舒服,如果有外人在,那就更糟糕。

    「小聲點兒,別讓人聽見。」貝一河苦著臉,「讓外人聽見就不得了了。」

    「怕什麼?這裡就咱們一家人,誰聽得見?」費璐不以為然,「再說了,聽見又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貝一河再也不想搭腔了,再說下去,還不知道要爭論多久。

    「對了,老貝,那位沙主任和你關係很好?」費璐瞅了一眼不說話了的前夫,一字一句的道:「我看他和王部長、呂市長關係都很好?」

    貝一河有些警惕,下意識的道:「我和他就是工作關係,至於他和王部長、呂市長他們,估計也就是工作關係吧。」

    「工作關係?純粹的工作關係,他會不遺餘力的提拔你?」費璐不屑一顧的道:「好吧,就算是工作關係,那也是你肯定入了他的眼了,覺得你值得培養,他是市委辦副主任,又是林書記從漢都帶過來的,他給王部長打個招呼,王部長恐怕要賣這個帳吧?」

    來了,貝一河就知道肯定會牽扯到這個話題上來,費璐一直想調到市委宣傳部去,這事兒他們還沒有離婚之前費璐就在唸唸不忘了,只是沒有門道,也只能作罷,現在可算是逮到機會了。

    「費璐,沙主任也才來宛州一個月,地皮都還沒有踩熱,就算是他跟林書記來的,處在他這個位置上,他也不可能隨意的去向哪位市領導開這個口,這一點你想一下就明白了。」貝一河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想調到市委宣傳部,可你也知道難度有多大,你不是要提拔為培訓部部長了麼?」

    「群藝館哪裡比得上宣傳部?還不是一個事業編制單位?」費璐不悅的道:「現在不行,等上一年半載總沒問題了吧?」

    費璐也不是對體制內這些瓜葛半點不懂的人,她也知道貝一河說的話有些道理,處在一定位置上,有些話反而不能隨便開口了,除非沙正陽和王挺私人關係很密切。

    可沙正陽才來宛州沒多久,不可能和王部長有多麼深的私交,這事兒的確還不好辦。

    「費璐,這話我可不敢說,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貝一河還是明白自己身份的,沙正陽對自己是不錯,但如果覺得自己就可以再提一些過分要求,那就不識時務了。

    「行了,貝一河,我就知道你對我的事情不上心,你自己現在好了,調到市委政研室,還提幹了,攀上高枝了,……」費璐聲音提高了幾度,「我好歹還是婧蕾的媽呢,再怎麼也還和你當了十多年夫妻呢。」

    貝一河苦著臉,半晌才道:「我也沒說不管啊,但你比我清楚,這種事情輪得到我說話麼?就算是要求人,我也得幹出點兒像樣的成績來才好開口啊。」

    「哼,你心裡有數就好。」費璐這才稍微和緩一下口氣,「對了,鐘書記說要帶你下去調研,要跑一段時間,跑哪兒?」

    「七廠二所,主要是調研七廠二所搬遷事宜。」貝一河隨口回答道。

    「哦?」費璐眼睛又是一亮,「七廠二所都要去,那不是漢宏廠和漢光廠都要去?」

    「嗯,先到真陽那邊,可能要下下個星期才能去裕城那邊。」貝一河見費璐眼睛發亮,趕緊打預防針:「費璐,我才跟著鐘書記調研,鐘書記性格我都還不熟悉,你可千萬別給我找事兒,我求你了。」

    「媽,你原來不是一直埋怨爸在黨校沒出息麼?現在爸好不容易調到市委政研室,正可以好好表現一下,你就被為難爸了。」旁邊的女孩實在忍不住了,跟著自己母親這麼多年,自己母親的毛病她太瞭解了。

    瞪了自己女兒一眼,費璐悻悻的道:「小丫頭你懂啥?這會兒還會替你爸說話了?」

    「費璐,你講點兒道理行不行?」貝一河嘆了一口氣,「婧蕾都馬上十六了,很懂事了。」

    費璐輕輕哼了一聲,「行了,我難道還不知道分寸麼?我的意思是你陪著鐘書記下去調研,就應該發揮你對這些企業熟悉的優勢,讓鐘書記好好看看你的能力本事,以後更重視你。」

    貝一河鬆了一口氣,「這我知道,鐘書記和沙主任也知道我這方面情況比較熟悉,而且沙主任也說了以後我不僅僅是要對這一塊工作,可能涉及到國企改革這一塊的工作也要抓起來。」

    「這是好事兒啊!」費璐喜笑顏開,「領導看重你是好事,越給你安排的工作越多,說明領導欣賞認可你,你當然不能推,……」

    「可是我媽的身體還沒大好,……」貝一河有意這麼說了一句。

    「行了,這段時間我沒事兒就帶婧蕾回去看看你媽,你媽見了婧蕾心情一下就好了,身體肯定恢復得快。」費璐很爽快的回答道。

    貝一河心中舒坦了不少,這費璐毛病不少,但是這方面還是做得挺好的,這也是他一直不願意離婚的主要原因之一。

    沙正陽把鐘廣標送回去之後回到家時,正好看見了貝一河一家人笑語吟吟,一派溫馨和睦的場面,這讓他心中也無限感慨。

    他不好說是不是完全因為貝一河的工作職務發生了變化費璐才會如此,但是他能肯定,這絕對是一個重要因素,貝一河本人本身就一直有復婚的幻想,估計現在只要費璐稍微流露出一點兒那方面的意思,貝一河鐵定抵擋不住。

    但看到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他也無法置喙,個人家庭生活的幸福與否,完全取決於當事人自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是看不透的,也許你覺得無法忍受,人家卻甘之如飴。

    *****

    接到高柏山電話時,沙正陽正陪著鐘廣標在紅梅無線電廠調研。

    紅梅無線電廠和宛州無線電廠雖然都是無線電廠為廠名,但是實際生產的產品卻大相逕庭,宛州無線電廠是生產收錄機、音響這一類電器產品,而紅梅無線電廠則是生產中短波戰術通信設備以及無線電步話機這一類的軍品。

    藍光、紅星、紅梅三廠相距不過十餘里地,都分佈在官陂鎮的幾條山溝中,距離官陂鎮上都還有十來裡地,但道路狀況都不錯,全是水泥路一直打攏廠裡。

    紅梅廠是調研的第二家,紅星廠已經調研結束,但給鐘廣標和沙正陽以及貝一河一行人的感覺都不太好,一股子衰敗蕭條的氣息揮之不去。

    這三家企業原來屬於兵總,後來又移交給了電子工業部,再後來又交回了兵總,最後還是交給了電子工業部,翻來覆去折騰了幾回,對企業的影響也比較大。

    從已經調研了兩家的企業來看,無論是干部還是職工,都迫切的希望早一點搬遷出山溝裡,好早日到宛州市區生活,對於他們來說,在山溝裡帶了一輩子,現在突然有機會到市區裡去「享福」,無疑是最大的幸運。

    幾乎沒有人太多關注企業搬遷到宛州之後該如何發展,都在說著軍轉民,但是究竟怎麼轉,能不能轉成功,卻沒有多少人認真關注和分析。

    這也是鐘廣標和沙正陽他們最為擔心的問題,連領導班子都沒有做好利用搬遷契機來推進軍轉民,迎接市場挑戰的思想準備,你怎麼能指望企業一搬遷出來,就能軍轉民成功,就能像以前那樣大家都能優哉游哉的過日子?

    上邊的訂貨也好,政策支持也好,只有那麼幾年,終歸要面對市場,該如何來求變謀生,好像這兩家企業都沒有能做好思想準備。

    而且從企業現狀來看,明顯冗員過多,生產能力閒置,而且企業還提出了他們的子弟就業問題,這也給鐘廣標出了一道難題。

    這幾年幾家企業每年高中畢業未能考上大學的子弟都有數百人,而廠裡現在本來生產就不景氣,根本無法接受,哪怕是頂班、輪換都接受不了,所以這幾年積累下來,幾個廠的子弟怕沒有好幾百都沒有工作,現在這個問題也擺在宛州市委市府面前。

    「你具體什麼時候過來?」沙正陽問道。「星期五?好,到時候我等你電話。」

    看見鐘廣標的目光投射過來,沙正陽也沒有遮掩什麼,「鐘書記,向你匯報一下,自然堂水業的負責人,星期五要過來,考察咱們宛州的投資環境,他們有意在咱們宛州投資建一家礦泉水廠,現在正在選址,估計不是東峽就是北溪,還沒有定。」

    「哦?這是好事兒啊,自然堂水業,我知道,央視廣告到處可見,很牛啊。」鐘廣標大為振奮,「這企業當初是你搞起來的吧?」

    現在市委這邊明確包括招商引資在內的經濟工作要抓起來,市委要引領招商引資工作,而自然堂現在在全國礦泉水領域聲名大噪,絕對屬於第一集團中的領軍企業,當然不能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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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五節 威信,滲透


    「呃,不完全是。」沙正陽無意貪天之功為己有,既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他不需要出這個風頭,他搖搖頭,「的確是我最初提議組建的,但前期工作完成之後我就交給了現在自然堂的負責人,而後主要工作都是他在負責,我主要提供一些戰略上的執導。」

    鐘廣標明白沙正陽的意思,具體執行不是他,但最初定下的大方向卻是由沙正陽來完成的,而這對於一個初創企業恰恰是最重要的,選不准方向,那麼無論你如何努力,都只能越錯越遠。

    「行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謙虛了,都說東方紅集團是你一手締造的,自然堂還不是屬於東方紅一系?」鐘廣標興奮了起來,「自然堂水業今年銷售收入有多少了?」

    「預計目標是六千萬吧,估計應該完成了四千多萬了。」沙正陽回答道。

    任務數在不斷調整變化,夏季是銷售旺季,但進入秋季之後桶裝水的覆蓋範圍擴大,也能起到彌補作用,所以自然堂預計完成六千萬的銷售收入問題不大。

    鐘廣標倒吸了一口涼氣,漢化總廠一年銷售收入也不過幾個億,這自然堂第一年就完成六千萬銷售收入?!

    東方紅酒業他知道,已經逼近了漢化總廠的銷售收入,估計明年就有可能要超過漢化總廠,但這自然堂水業未免太駭人了,這才成立僅僅一年時間不到啊!

    只有搞企業的才明白要達到這個狀態有多麼難,而沙正陽這個傢伙居然在兩三年間就打造出兩個這樣龐大的巨無霸出來,不得不說這傢伙是個經營天才。

    柯斯達車上坐著來自市直機關多個部門的副職,像計委副主任李湘華,財政局副局長應岡,建委副主任魚躍海,公安局副局長譚興志,市教育局副局長季凱,市衛生局副局長俞洋,市勞動人事局副局長焦英洲等等一大幫人。

    應該說鐘廣標的第一次調研,這些市直機關職能部門還是相當重視的,沒有一個用中干來頂替的,都是來的副職,有些還是來的常務副職。

    隨著宛州市委班子逐漸調整到位和補齊,稍微頭腦靈活的幹部都意識到,這一屆市委似乎和前一屆大不相同了。

    雖然從目前的格局來看,只換了市委i書記和副書記二人,市長和分管黨群的副書記都還是從原來班子裡提拔起來的,但是這二人帶來的震動和變化卻是巨大的。

    這種巨大不是驟然襲來的,而是在一種潛移默化潤物無聲的方式下進行的,這一個多月裡,不斷的在發生嬗變,遲鈍的人未必覺得得到,但是聰明人卻早已感受到了。

    鐘廣標和沙正陽的對話讓一干宛州市的職能部門領導們都是震驚莫名,六千萬?剛成立一年不到的企業就實現了銷售收入四千多萬,而且直逼六千萬?這可能麼?

    但自然堂水業的名聲早已經紅遍全國,中央電視台上的廣告每天都可以見到,而且還提到了東方紅集團!

    東方紅酒業對於這些人來說那就更熟悉了,但這怎麼又和沙正陽扯上了關係?

    事實上沙正陽雖然來了宛州一個月,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比較低調的,就算是跟著林春鳴出現在各種場合,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是站在後邊,不多言不多語,除了市裡領導大略知道沙正陽和東方紅以及自然堂的關係外,一些消息來你個頭名的市直機關主要負責人也知曉一些,但這些副職們就未必清楚了。

    見車上一干人都是疑惑兼驚訝,鐘廣標也不吝給沙正陽宣揚一番,也算是替沙正陽漲漲志氣,提提威風。

    「大傢伙兒可能還不知道吧?咱們沙主任別看年輕,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啊。」鐘廣標笑著環視眾人。

    「東方紅國窖1949大家都知道吧,東方紅酒業出品的,比茅台還貴還俏,有錢都買不到,限量供應,自然堂礦泉水在咱們宛州到處都能買到,可生產這兩樣的企業東方紅集團和自然堂水業,都是咱們這位沙主任在漢都銀台縣工作時一手打造出來的,現在東方紅集團今年銷售收入突破了兩億,直逼三億,自然堂水業銷售也逼近六千萬,嘿嘿,這兩家企業只能算是鄉鎮企業,可比咱們全市六大國企的銷售收入加起來還高,利稅那就更不能比了。」

    面面相覷之後就是竊竊私語,突兀的拋出了這樣一個重磅炸彈,讓一干人這才意識到為什麼新來的市委i書記會選擇帶這樣一個年輕人來當市委辦副主任。

    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若是沒有幾分本事,憑什麼這麼年輕就已經和在座眾人平起平坐,位列副處級幹部?共產黨的幹部年輕化什麼時候這麼激進了?

    原來如此。

    「沙主任,真沒想到東方紅國窖1949是你弄出來的,不簡單吶,我還說咱們宛州這邊缺貨,根本就買不到,春節期間還是托熟人在漢都弄了一件。」市稅務局副局長王寶達樂呵呵的道:「據我所知,光是東方紅酒業今年上繳稅收都要突破兩千萬吧?」

    「這我可不太清楚,不過從銷售收入來看,應該差不多吧。」沙正陽笑了笑,「我四月份就沒有再兼任東方紅集團的總經理了,就沒怎麼過問那邊的事情了。」

    一家企業的締造者怎麼可能剛離開就沒有影響力?

    這個情況大家心裡都有數,不過沙正陽似乎不願意把他自己和以前的工作職務聯繫起來,這也讓一幫人有些不解,如果不是鐘廣標提起,外邊就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情況。

    「自然堂水業如果要到咱們宛州來投資建廠,那也是一大好事啊,咱們宛州礦泉水和山泉水資源都不少,但要開發出來需要投入,而且打造品牌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有自然堂來最好不過了。」市財政局副局長應岡接上話:「不過最好是子公司,註冊地也放在咱們宛州,那樣所有稅收也可以落到我們宛州,這一點沙主任要想辦法,若是咱們宛州也出一家年銷售收入幾千萬的礦泉水廠,那今年咱們市財政也能增收不少啊。」

    鐘廣標和沙正陽同時笑了起來,「還是應局長一語中的啊,關鍵在於稅收往哪裡繳的問題,這個問題很關鍵。」

    車內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的確,宛州市財政這幾年隨著經濟發展雖然有所增長,但是增幅一直不大,主要就是稅基不足,尤其是缺乏稅收大戶。

    原來市裡邊的六大骨幹企業,現在除了宛州製藥廠還能保持較好勢頭外,其他企業都利稅都是急速下滑,甚至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

    大家都清楚宛州的根本問題還是經濟問題,經濟問題的核心還是工業經濟,宛州的第一產業不差,但現在城市要發展,人民群眾要增收,單靠農業是無法實現的。

    「稅收當然是大問題,但是關鍵還是在於企業和項目的狀況。」計委副主任李湘華接上話,「鐘書記,我感覺咱們調研了這兩家企業,狀態都不太好,省委市委早已經明確了這是政治任務,我本來都不該說這些掃興話,但我擔心這些企業搬遷到市裡,如果移交給市裡管轄,要不了幾年就落得個和咱們市裡的那幾家企業一樣,那就讓人遺憾了,所以我覺得市裡恐怕要早有考慮,這些企業在搬遷之後應該如何來謀發展才對。」

    這位計委副主任還是有些眼力的,兩天調研已經發現了一些問題,而這個問題沙正陽也已經和鐘廣標探討過了,結果都是一樣,不太看好。

    怎麼來解決這個死結,尤其是這幾家還是軍工企業轉民用產品,怎麼來實現轉型,這都是挑戰,而且還是沒有任何經驗和先例的挑戰。

    外地軍轉民也有成功範例,但是鐘廣標和沙正陽有些經驗可以借鑑,但是如果覺得照搬就可以一樣成功,那就太天真了。

    核心還是要改制,關鍵在於班子要得力。

    「湘華說得好啊,只是現在咱們還只能說搬遷的事情,企業如何發展生存,現在市委也還插不上話,得等到中央和省裡明確政策之後才行,現在咱們只能根據搬遷的方案,為他們提供所需要的條件,最緊迫的還是選址,規劃,建設,以及社會這一塊的移交。」

    鐘廣標點頭,「當然,企業的經營發展,我們市裡也可以提一些看法建議,正陽和我說過,要利用搬遷契機來推進企業改制,這和湘華的觀點不謀而合啊,這一點上我們可以提前未雨綢繆,做一些工作。」

    話題一打開,大家都參與了進來,都對已經調研了的這兩家企業不太看好,沙正陽感覺這些人都已經被市裡那幾家市屬國企給傷透了心弄怕了,都擔心這幾家企業也會落到那種下場,所以都認同應當要進行改制。

    在沙正陽看來,這是一個好現象。

    當大家都意識到改革是迫在眉睫不得不為時,那麼阻力就要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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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六節 逐步深入


    奔馳s320停在市委大院裡時,立即引來了不少目光。

    沙正陽也沒想到高柏山居然會如此高調的開著集團的大奔來宛州。

    不過轉念一想,自然堂要在宛州投資建廠,肯定要給宛州方面留下一個實力雄厚的印象,在這個年代,一輛豪車肯定能起到不錯的作用。

    高柏山也越來越成熟了,學會了用企業家的思維來考慮如何與地方政府打交道的問題。

    把高柏山一行三人招呼到自己辦公室,沙正陽親自給三人倒水,倒是慌得高柏山的助理趕緊跳起來幫忙。

    來的三人沙正陽都認識,除了高柏山外,自然堂水業有限公司總經理助理許韶,這是三月份才被高柏山從嘉州飲料廠挖角過來的人才,年齡三十出頭,畢業於嘉州商學院,後分到嘉州飲料廠從事營銷管理。

    另外一個是自然堂水業的總工藝師齊越,他本是省地礦局的高級工程師,提前退休後受聘於自然堂水業擔任自然堂水業的總工程師,同時也負責自然堂水業的質檢工作。

    「寧月鳳呢?」沙正陽招呼三人入座後,笑著問道。

    「去新湖了。」高柏山回答道:「前天去的,估計要去一個星期。」

    「哦,說動就動啊,效率挺高。」沙正陽也很高興,「和曹書記那邊聯繫沒有?」

    「聯繫過了,不過月鳳說還得認真考察一下,不一定非要在新湖。」高柏山看了一眼沙正陽,他怕沙正陽誤會。

    「在商言商,這也很正常。」沙正陽很坦然的道,「新湖那邊的條件有利有弊,但我覺得還是不錯的,其實茶飲料這類產品主要還是營銷,以及日後的口碑,實在不行可以考慮把新湖建成生產基地,單獨設立銷售公司。」

    「如果真的要把茶飲料做起來,月鳳就要獨立門戶了。」高柏山沉吟著道:「她可能還要在公司裡帶走幾個人。」

    「這事兒不用給我說了,該是你們內部自己研究決定就行。」沙正陽有些好笑,「你這樣子倒成了我好像在後邊遙控指揮一樣,我可告訴你,我現在是宛州市委辦的副主任,到宛州投資,歡迎,其他,免談!」

    在座的三人都笑了起來,許韶接上話道:「沙總,高總在路上就一直在念叨,說要和您好好談一談,他說你走了之後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沒那麼誇張,地球離了誰都一樣轉。」沙正陽擺手,「寧月鳳出去了,日後你許韶說不定哪天也一樣要出去,我倒是希望能夠從我們東方紅集團走出去的人個個都能獨立門戶,自成一家,人人都能成功,日後說起東方紅出來的人,都能豎一個大拇指。」

    一席話說得高柏山和許韶都有些動容。

    「好了,柏山哥,東峽那邊你們都應該考察過來吧?」沙正陽轉入正題,「宛州這邊三面環山,而且都是水資源豐富的地區,不要只把眼睛盯著東峽嘛,其他地方也可以看看啊,北溪,桐山,這些縣份都有較為豐富的礦泉和山泉資源,你們也可以考察一下啊。」

    「正陽,我們都提前看過了,東峽和北溪列入了我們的重點考察視線。」高柏山顯然也是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東峽礦泉水資源豐富,其出水量比銀台那邊更大,水質和銀台相仿,而北溪那邊礦泉是則是富含硒的礦泉水種,比較少見,但出水量沒有東峽那邊豐富。」

    「看樣子你們都早有定計了啊。」沙正陽笑了起來,「老齊,你怎麼看?」

    齊越也是自然堂創辦時沙正陽親自去聘請的,很花了點兒心思才說服對方提前退休來自然堂,和沙正陽也很熟悉。

    「從保證產能來看,東峽這邊肯定更合適,東峽這邊各方面條件都比北溪那邊成熟得多,尤其是交通、土地甚至廠房都是現成的,馬上籤約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用。」

    齊越在沙正陽面前沒有許韶那麼謹慎,放得很開。

    「但沙總,富含硒的礦泉水在國內並不多見,國內礦泉水絕大多數都是偏硅酸和鍶礦泉水,而含硒礦泉水對身體益處很大,現在礦泉水這股熱潮一旦起來,我怕我們晚下手被別人給搶先了啊。」

    「若是他們本地自己搞起來的企業就罷了,若是被我們那些主要的競爭對手得手,就對我們很不利了。」高柏山補充道。

    「柏山哥,你們是不是打算兩邊都拿下啊?」沙正陽樂呵呵的道:「對我來說那是求之不得,只要你們公司在經營上合理安排得當,那當然沒問題。」

    「嘿嘿,正陽,其實我們就是來找你拿個准信兒,你要認同,我們心裡就踏實了。」高柏山笑著道。

    沙正陽搖搖頭,「我也不是神,還能幫你們一直把脈不成?再說了,我離開久了,對公司情況也未必瞭解了,判斷就不一定準確了。」

    「嗨,正陽,現在交通通訊如此發達,我們又沒有讓你直接參與管理經營,我就是覺得你看問題特別能和整個行業走勢連同國家的經濟形勢結合起來,所以看問題特別深遠,你幫我們把把關,只有好處,沒壞處。」

    高柏山是由衷之言,連許韶和齊越都非常認同。

    東方紅也好,自然堂也好,甚至連華峰電器,大家都知道相當於是沙正陽一手打造出來的,只是這一位一門心思在仕途上,否則真要想掙錢,早就大發了。

    「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既然你都打定主意了,還需要再去考察一下麼?」沙正陽也不廢話,「我可以和縣裡電話聯繫一下,但是我相信你們這樣的大金主去投資建廠,沒有我的電話,他們也一樣舉雙手歡迎。」

    「不一樣,正陽你電話聯繫一下更合適,我們希望一旦敲定就能迅速推進,說實話優惠政策哪裡都差不多,關鍵在於效率,別拖拖沓沓幾個月手續都辦下來,就算是我們先建後批,但心裡不踏實,沒拿到執照真要出了問題,那就是兩回事兒。」

    現在算得上是經驗豐富的高柏山已經輕車熟路了,對搞企業內裡的種種風險隱患都十分瞭解了,如何來規避也很清楚。

    這也恰恰是宛州這邊的痼疾,如果沙正陽不打這個電話,恐怕縣裡邊還真不好說。

    「這樣,我帶你你們見一見我們市委鐘書記,他在分管經濟和招商引資,你們準備一下,談一談你們的想法打算,然後鐘書記來打這個電話,效果肯定會好得多。」

    果斷帶到鐘廣標那裡,一番熱情洋溢的會見,然後鼓勵加支持,電話直接打給了兩縣的縣長,順理成章。

    高柏山他們也是急性子,這邊電話打通,他就立馬出門直奔北溪。

    先看北溪,然後再到東峽,如果能夠敲定,接下來及時細緻的全方位投建之間的調查了,緊接著就該是簽約了。

    「搞企業的都這樣,坐不住,我記得十年前在深圳有句話,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在現在對企業經營來說,一樣適用。」

    鐘廣標對高柏山一行印象很好,尤其是這種連飯都懶得吃一頓,就直奔目的地的風格,更是讓鐘廣標非常滿意,他覺得這才是真正干企業的。

    「自然堂現在產能嚴重不足,又擔心受到怡寶這些主要競爭對手的強勁競爭,所以他們也很心急。」沙正陽也解釋了一下,「他們目前也不僅止於在咱們宛州,還在其他幾個省都要同時發力,目前國內礦泉水市場還處於跑馬圈地的狀態,但對手已經出現,所以現在就是誰先搶佔了地盤,誰就會在這一區域佔據絕對優勢,在宛州建廠,主要就是針對漢東和鄂豫湘三省。」

    「嗯,現在處於賣方市場,的確正該是大舉擴張的時候。」鐘廣標輕輕嘆了一口氣,「現在我們的企業就是難以在競爭中發現市場的需要,對了,正陽,國有企業改革林書記也交給我了,我也向他提出來,這事兒還得你來幫我。」

    又是我?我可不是聯繫你啊,鐘書記!

    沙正陽內心吐糟不已,但是卻也知道這事兒自己還真跑不掉。

    林書記也早就和他打了招呼,而且明永昌也和自己談了,除了原有分管工作外,自己更重要的工作還是一些專項工作,比如三線企業搬遷,比如國企改革,比如招商引資。

    「鐘書記,國企改革可不比其他,那是一個企業一個方案,得逐一摸索著來。」既然丟不掉,也沒打算丟開,沙正陽也早就早考慮。

    「嗯,我知道,我也是搞企業出來的,這些國有企業的弊病我也清楚,而且宛州這些國有企業和漢化這些企業不一樣,漢化佔了資源優勢和半壟斷的優勢,而宛州這幾家企業已經完全處於市場競爭中了,再有一些國企固有的弊病,自然難以維繫了。」

    鐘廣標臉色沉重,「漢化總廠其實情況也好不了多少,現在仗著資源壟斷和賣方市場,在技改和成本控制上缺乏動力,不苦煉內功,一旦市場倒轉,我擔心企業局面未必會比現在宛州這些企業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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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七節 動容,猛藥

    沙正陽對鐘廣標的敏銳嗅覺和判斷並不驚訝,鐘廣標日後能走到高位,自然有其能力突出之處,現在軌跡發生改變,但是在任何崗位上,這種優勢強項一樣可以閃光。

    「鐘書記,漢化總廠的事兒自然有漢化總廠的領導去操心,您現在和漢化總廠沒關係了,你現在是宛州市委領導,把宛州的事情操心好就夠了。」沙正陽笑嘻嘻的道:「宛州現在的情況可要比漢化總廠糟糕得多呢。」

    「怎麼沒關係?我愛人還在漢化總廠,對了,孫妍不在漢化總廠,她爸還在漢化總廠掌舵呢,漢化總廠真要不景氣了,孫妍會給你好臉色?」鐘廣標笑了起來,「你和孫妍的事兒怎麼樣了?見過孫書記沒?」

    「嗨,鐘書記,您就別操心我的事兒了,更多的宛州大事等著你操心呢。」沙正陽見鐘廣標又化身八卦人士的跡象,趕緊打住:「我和孫妍都覺得還早,沒必要讓大人攪合進來。」

    「還早?」鐘廣標瞅了一眼沙正陽,「孫妍可是一個好孩子,我都琢磨著我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兒媳婦,做夢都能笑醒,你小子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得,沒準兒你們家鐘睿明天就給你帶一個回家,您就等著吧。」沙正陽也不多解釋,越解釋越麻煩。

    鐘睿是鐘廣標的大兒子,現在在滬上交大讀書,馬上讀大二了,天才學霸,二兒子鐘智一樣不弱,現在漢都七中讀高二,馬上高三了,估計也是清華北大復旦交大這個級別大學的苗子。

    鐘廣標來宛州工作的第三天,鐘廣標一家三口都來看了鐘廣標,沙正陽今世也才見過鐘家成員,而前世沙正陽和鐘睿、鐘智兩兄弟都很熟悉。

    「別扯到我家鐘睿身上去,說你自己呢,孫妍這丫頭真的不錯,長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庭條件也好,你還有啥不滿意?」鐘廣標笑吟吟的道:「我來宛州,孫書記可是專門請我吃了一頓飯,雖然沒說你的事兒,但是我心裡有數。」

    沙正陽哭笑不得,「鐘書記,您心裡有沒有數都那樣,我和孫妍的事情也只是我們兩個年輕人的事情,大人插不上手,或者說不會以大人的意志為轉移,您覺得是不是?」

    「話雖那麼說,但我還是希望能看到一個好結果。」鐘廣標總感覺孫立誠對這二人的事情持一種冷眼旁觀的態度,不支持,也不反對,這和讓他納悶兒。

    孫立誠的確請他吃了一頓飯餞行,但半句沒提沙正陽的事情,而且他也感覺到孫立誠對沙正陽去宛州不是很滿意。

    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只能抱一種美好希望的態度,至於真的不成,那他也不可能去幹預。

    「謝謝鐘書記關心,我想我們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理性判斷和處理好我們的未來。」沙正陽笑著道:「您也別誤會,我和孫妍現在很好。」

    「是麼?」鐘廣標淡淡的問了一句:「那個藍光廠的女孩子是怎麼回事?」

    「哪個藍光廠的女孩子?」沙正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著道:「哦,您是說那天在藍光廠調研時碰到的那個女孩?她是偶然機會遇到的一個朋友,漢東師範學院畢業的,分到藍光廠子弟校,那天剛巧碰到,我也就順帶問了問現在藍光廠子弟校和職業技工學校的現狀情況。」

    「這麼簡單?沒別的關係?」鐘廣標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也是年輕時候過來的,雖然時代不一樣,但年少慕艾,哪個也免不了。

    孫妍雖然的確很漂亮,但畢竟遠隔千里,遠水解不了近渴,而那天在藍光廠遇到那個女孩子一樣是姿容出眾,很吸引人,他能感覺得到那個女孩對沙正陽的態度都不太一樣,這讓他有些擔心。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衫,沙正陽這樣條件的小夥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覬覦,那女孩子生得那麼漂亮,真要有點兒意思,很難說沙正陽這小子能不能把持得住。

    雖說沙正陽現在沒結婚,這種事情現在也很常見,但他和林春鳴都很看好沙正陽的發展前途,還是不希望這種事情對沙正陽的仕途發展帶來負面影響,萬一你把人家睡了,後來又沒有處理好,人家鬧騰起來,再被有心人利用,說不清楚會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真沒別的關係,鐘書記,您不能看我和哪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說說話就覺得我和別人有什麼特殊關係吧?這也太封建了啊。」沙正陽叫屈道。

    「我是為你好,你現在所處位置不一樣,沒準兒就有人看不慣你的表現呢,好在你現在還沒結婚,還說得過去。」鐘廣標哼了一聲,「你自個兒掂量著吧。」

    鐘廣標的好意沙正陽能領會到,但這種事情,外人是很難理會到當事人的難處的,對於沙正陽來說,他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來顧及其他人的看法。

    「鐘書記,國企改革這一塊,我覺得也差不多該著手來考慮了,除了宛州製藥廠外,其他企業都不容樂觀,我之前和林書記提起過,根據每家企業的情況來確定不同的改制方案,有些可以直接賣出,有些可以選擇和外資合資,有些可以引入戰略投資者,有些則可以採取讓管理層和職工來入股激發活力,根據實際情況而定。」

    沙正陽知道鐘廣標想聽的是干貨,而不是這種光說套路不涉及具體的東西,所以立即進一步道提出自己的想法。

    「電風扇廠規模小,調頭容易,這次我回漢都,和華峰電器老闆談過,邀請他來考察入股事宜;宛州電器廠,我考慮的是能否和日資電器品牌進行合作,引入他們的品牌和質量管理體系來進行改造;宛州無線電廠,這道題比較難,還需要篩選如何來來破局,它規模太大了,而且職工太多,光是解決這些職工問題就足以讓很多企業望而卻步。」

    「你的意思是要先從電風扇廠和電器廠開始打開局面?」鐘廣標知道國企改革沒那麼簡單,但他希望能夠有一個較為完美的開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企改革比三線企業搬遷工作更具挑戰性,意義更重大,後者在搬遷之後或者利用搬遷這個契機,一樣要推進企業改革,這道題做不好,對全市經濟發展就是一個巨大的阻礙。

    「相對來說,電風扇廠破局更容易,先易後難也是應有之意,電器廠難度較大,但面對國內家用電器市場的競爭,我個人認為選擇與日資家電企業合作是可行的,目前宛州電器廠不具備單獨闖蕩市場的實力,從品牌、技術和到管理以及成本控制等問題上,宛州電器廠都不具有競爭力,通過合資合作可以在這方面進行改革。」

    鐘廣標沉吟良久,緩緩點頭。

    電風扇廠只有六七百職工,的確相對易行,電器廠兩千多職工,已經算是一個相當規模的企業了,的確難度要大不小,而無線電廠四千多職工,沙正陽覺得沒有把握也在情理之中,放到後面也是合理的。

    先易後難,這也是市委確定下來的調子。

    「當然,這個想法也只是目前我自己的設想,具體恐怕還要等到林書記和鐘書記你們對這幾家企業的調研之後再來判斷吧。」

    沙正陽也清楚自己不是神,偌大的國有企業,在現有機制下,幾百上千人的生計問題,不是簡單的拿出一兩樣新產品,或者指一個方向就能點石成金的,他沒那麼大能耐。

    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工程,每個企業也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如何把外來的因素介入,和內部因素的激活,使之成功融合在一起發揮作用,這才是根本。

    更為關鍵的一點,就是企業要改制,關鍵還是人才,無論是管理人才,還是產品技術研發人才,以及營銷人才,以及把這些人才凝合在一起的機制,這才是關鍵。

    在這一點上,沙正陽內心一樣也沒有底。

    如果說電風扇廠通過雷霆從華峰電器調配人員過來,在內部挖潛,或許能有起色,但電器廠和無線電廠,他毫無把握,因為他還沒有對這個企業作瞭解。

    「正陽,我是搞企業出來的,但我主要是負責管理,在機制創新這上邊,我恐怕不及你,我瞭解過,東方紅兼併銀台縣酒廠,你提出了很多新的理念觀點,比如職工持股,引入戰略投資者,又比如mbo,還包括期權激勵這種在國內企業中尚未出現的新模式,我覺得很有創意和價值,而宛州國企這潭死水,恐怕就需要大膽開拓性的創新舉措這劑猛藥,才能真正達到改革搞活的目的。」

    鐘廣標的話讓沙正陽有些動容,敢直言不諱說自己不如下屬,敢明確提出要用猛藥來醫治這潭「死水」,鐘廣標的態度不可謂不堅決,甚至比林春鳴更尖銳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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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十八節 艱難階段,攻堅克難(1))


    在這一項工作上,沙正陽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擔心來自幾個方面。

    一來,林春鳴初來宛州,威信尚未完全確立,攻堅克難,難免要觸動一些利益。

    二來,改革本身就是創新和探索,一些法律沒有明確界定,政策沒有明確規定的東西,你敢不敢去嘗試打破?這意味著具有一定法律政策風險,除非獲得更高層面的首肯和支持,否則到時候被迫「糾正」或者廢棄,那負效應更大,還不如不改。

    三來,宛州較為保守封閉的社會氛圍也是一大難題,稍有「出格」之舉,就可能會引來「口誅筆伐」,這也是為什麼每每改革創新之舉都發於沿海開放地區的原因。

    所以沙正陽一直主推希望盡快組成黨政代表團去長三角和珠三角這些改革開放橋頭堡地區去考察學習,讓那些代表著宛州中堅力量的領導幹部頭腦先去經受一番洗禮,從思維理念、觀點意識到眼光見識都能得到一次徹頭徹尾的更新洗刷,只有讓這些人的觀念思想都真正受到觸動,才能減輕他們對改革的牴觸情緒以及帶來的阻力。

    現在鐘廣標來了,態度如此鮮明激進,倒是讓沙正陽多了幾分信心。

    在沙正陽看來,對地方這些不涉及國計民生戰略產業的普通國企,如果真的在經營上難以為繼,那麼就應當果斷放手,通過各種方式來促使其徹底市場化。

    只要能達到確保國資不流失,絕大多數企業職工利益不受損這兩個基本要求即可,其他的任何方式模式均可採用,管他mbo也好,引入外資也好,職工持股也好,都無關大局。

    在銀台關於東方紅集團的企業改制就經過了幾番爭論,僵持不下,最終只能讓管理層和普通職工一樣持股,然後通過收購一些不願意持股的職工股來強化管理層話語權。

    而這一點沙正陽覺得有很大的隱患,一旦這些管理層覺得企業不再符合其從業意圖,那點兒股權難以對其產生多大吸引力,隨時可以走人,這對於企業可能會帶來很大的影響。

    所以在離開東方紅集團時,他就再度提交了一份給予整個東方紅集團管理層的期權激勵方案給銀台縣政府,並做通了桑前衛的思想工作。

    這個方案也獲得了紅旗村和東方村的認可,在這一點上沙正陽覺得高長松和楊文元甚至比縣裡一些領導更看得開,當然這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對他們的影響力,或者說他們對自己的信任度更高的原因。

    但桑前衛也明確表示這個方案恐怕很難獲得賀仲業的認可,齊雲山那裡也一樣,倒是賈國英和趙嵩可能會支持。

    沒有一把手點頭,這個方案就難以實施,哪怕縣政府和鎮上只是小股東,所以這個方案只能留待縣委i書記易人之後看有無希望了。

    銀台的事情,沙正陽自然是管不到了,但是宛州這邊卻又落到自己頭上,而這一次自己不再是受約束者,而是具體研究政策執行方案者,如果能夠得到市委幾個領導的認可,那麼沙正陽覺得在這幾家企業改制上,自己倒是可以大手筆的嘗試一下,只要能把企業盤活搞起來,擔一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沙正陽不是很認同「冰棍理論」,但是也認同「冰棍理論」中的一些觀點,比如難以適應市場經濟體制下的國有企業,如果不儘早處置,那麼資產就會持續流失,直至只剩一根冰棍木棒。

    國企要改制,既要促成其盤活資產,又要防止國資流失,沙正陽覺得這並不矛盾,關鍵在於你操作者能不能秉持一顆公心,依法依規來操作。

    事實上這一點往往也就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不透明,陷入利益格局,缺乏監督機制,這種種因素都會直接導致改革改制的國企陷入郎咸平所說的國有資產在改制中被侵吞流失這一現象。

    所以沙正陽覺得,關鍵還是在公開透明的機制下,強化監督,通過明確的法規政策來規範改制方案和進程,只要做到這幾點,沙正陽認為哪怕真的造富一批人,那都是值得的,你不能因為人家貢獻智慧發揮了才幹,得了利就眼紅,如果心存這種觀點,那就真的沒法做了。

    「鐘書記,既然你都這麼有決心有信心,我還能說什麼呢?盡我所能,把國企改制這盤棋下好,當然我只能在前面沖,後邊兒還得要您和林書記他們來舉旗壓陣才行。」沙正陽慨然道。

    ******

    「怎麼回事?」鐘廣標臉色不太好看,看著市政府那邊門外的一群人,隨口問道。

    「好像是漢都市法院查封了市無線電廠的部分臨街商業門面,要準備進行拍賣處理,無線電廠職工不答應,所以就來市政府上訪了。」秘書韓嘯低聲道。

    韓嘯原本在市委辦公室秘書三處,這次被推薦給鐘廣標當秘書,也是格外認真盡心。

    鐘廣標嘆了一口氣。

    無線電廠欠的外債不少,而且還欠市供電局兩百多萬電費,每次市供電局要拉閘停電,無線電廠便先支付十萬八萬要求寬限,這種情形已經持續了接近兩年。

    今天上午市供電局局長黃漢紅專門到自己辦公室裡談這件事情,稱省供電局對這個情況十分不滿意,省局領導已經專門向省政府作了匯報。

    如果市無線電廠仍然這樣拖延電費,那麼下一次恐怕就真的必須要徹底付清欠債才能恢復供電了,這還包括無線電廠的生活區。

    電風扇廠的情況一樣不容樂觀,昨天市電風扇廠的幾名老黨員代表市電風扇廠包括離退休在的七百多名職工來市委,要求見林書記,林書記在漢東師範學院和宛州工專調研去了,所以委託鐘廣標接待。

    幾名黨員代表提出幾條要求,一是補發所欠兩個月工資和去年、今年的高溫費,二是要求解決電風扇廠職工六十多名子弟就業問題。

    本來這六十多名子弟已經有三十名安排到宛州製藥廠工作,但是宛州製藥廠以現在企業不景氣,只能滿足本廠子弟招工為由,拒不接受電風扇廠子弟就業。

    而還有三十餘名子弟本來是安排到宛州無線電廠上班,但是現在無線電廠情況和電風扇廠一樣,連工資都發不出,所以他們要求這三十多名子弟也要安排到宛州製藥廠或者宛州天然氣公司工作。

    宛州電器廠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產品大量積壓,去年電器廠年終發獎金,就是人手一台收錄機,今年據說六月和七月工資又發不出,廠裡準備用收音機來折抵工資,引起了工人強烈的反對,最終作罷。

    但是七月工資也是拖到了八月下旬才發,而發工資的錢來源於折價處理了廠裡大量收錄機和收音機,而光是這一批折價處理就虧損超過百萬。

    除了這三家企業狀況都不好外,絲綢廠的情況也是時好時壞,外貿市場起伏太大,經常是訂貨時看起來不錯,但是生產出來之後外商壓價甚至毀約,這種難以抗拒的風險讓絲綢廠屢屢遭受巨大損失,而國內市場又一直做不起來。

    至今宛州製藥廠還因為為市絲綢廠擔保的一筆三百八十萬貸款市絲綢廠無力償還,市工行強行從宛州製藥廠的賬戶中劃走這筆款項,引發宛州製藥廠拒絕為市裡其他企業做任何擔保,這也相當於把其他幾家企業逼上了絕境,要知道最困難的時候,這幾家企業都是通過宛州製藥廠做擔保貸款渡過難關。

    「走吧。」鐘廣標升起車窗玻璃,面無表情的道。

    奧迪100駛入市委大院,鐘廣標下車,想了一想,這才直接往林春鳴辦公室走去。

    「子晗,林書記在不在?」看見蘇子晗從小院出來,鐘廣標隨口問道。

    「在,馮市長、陰市長和市財政局吳局長在林書記那裡說工作。」蘇子晗點頭應道。

    「哦。」鐘廣標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樣,馮市長他們走了之後你給我打個電話,我找林書記有工作匯報。」

    「行,估計他們還要一會兒。」蘇子晗爽快的應答道。

    回到辦公室,鐘廣標隨即給沙正陽打了電話。

    沙正陽不在辦公室,正在組織市編辦、市人事局、市財政局、市教育局、市衛生局、市國土局、市建委幾位同志開會,研究三線建設中首當其衝的社會移交的問題,也就是馬上就要啟動的七廠二所所涉及到的學校和醫院搬遷問題。

    這也是一樁大事兒。

    在調研過程中,七廠二所都提出了首先要解決這兩塊體系的移交和家屬區的建設問題,認為首先要修家屬區,這是最緊要的。

    其次在是這兩塊的移交,要求在子弟讀書問題上,市裡要考慮照顧七廠二所子弟的進入市裡幾所中學的讀書問題,確保他們的子弟能夠獲得比較好的受教育權,不能受到歧視。

    這也是一道難題,七廠二所子弟校的教學質量不太好,所以一些成績較好的子弟都已經考出來到市裡或者當地縣裡地方學校就讀了,要解決剩下這些子弟就讀,也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規劃安排。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 07:59
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八十九節 艱難階段 攻堅克難(2)

    沙正陽結束會議時也顯得有些焦頭爛額,精疲力竭。

    和這幫官僚們磨嘴皮子是真累,還好,有曲曉偉幫忙,算是基本達到了目標。

    曲曉偉是個好幫手,而且她和這幫各局行部委的副職們都很熟悉,言談間也是葷素不忌,所以很能放得開說,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效果很不錯。

    在這方面,王豐的確要遜色許多。

    送走了這幫人,曲曉偉見沙正陽坐在那裡發怔,拂弄了一下自己秀髮,笑著問道:「沙主任,怎麼了,覺得這幫傢伙不好對付?」

    「都是一幫老油條,鬥智鬥勇,累啊,我就在琢磨,若是大家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別成天算計著磨嘴皮子,那該多好?」沙正陽慨嘆。

    「沙主任,話不是那麼說,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工作,不『據理力爭』一番,怎麼能顯示得出他們的權力和能耐?」曲曉偉不屑的一笑,「有些方面有爭議爭論我覺得是正常的,可有些方面那就是為了爭論而爭論,那就毫無意義了,可這些人就得要這樣造作一番。」

    「那是把他們閒得慣出來的。」沙正陽冷冷的道:「喝茶看報清閒慣了,覺得有這麼一個機會現實存在感了,再怎麼也得要來折騰一番,真的成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本身是研究工作,沙正陽也特意的羅列了有些可能會有爭議或者需要探討的內容,但是他也沒想到這也就成了這些單位爭權奪利的戰場。

    「沙主任,這種情形哪裡都免不了,……」曲曉偉話音未落,沙正陽就接上話:「但宛州特別突出!」

    曲曉偉一愣,打量了沙正陽一眼,「沙主任,你別是真的上了火吧?不值。今兒個總算是把咱們計畫中的幾項基本上敲定了,咱們也不可能指望開一次會就能解決問題,這種磨嘴皮子的會,起碼還得要開個三五次才能行。」

    沙正陽輕嘆一口氣,「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這種破事兒上來了。」

    「國情特色,咱們得理解,得接受。」曲曉偉反倒是勸期沙正陽來了,「咱們儘量把咱們自己的事情做好,倒逼著他們也得要加快進度。」

    「唔,也只能如此了。」沙正陽苦笑,「只是我手裡活兒太多,樣樣都丟不開手,吃不消啊。」

    「那是領導器重你,你該受寵若驚,樂此不疲才對。」曲曉偉笑了起來。

    「那曲處長你來幫我分擔一些怎麼樣?」沙正陽斟酌了一下,才道。

    「我幫你一下,行啊,給什麼獎勵啊?」曲曉偉隨口道,但注意到沙正陽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心裡咯噔一響,「沙主任,你可別害我,……」

    「什麼叫害你?我手裡事情的確太多了,三線企業搬遷,國企改制,招商引資籌備,我哪裡來那麼多精力,三頭六臂也吃不消啊。」沙正陽沒有理睬曲曉偉的驚詫,徑直道:「我打算和鐘書記建議,招商引資局籌備小組,你也擔任一個副組長,嗯,鐘書記打算讓工商局馬長偉掛第一副組長,我掛第二副組長,所以我打算建議你掛第三副組長。」

    曲曉偉心中一陣慌亂,有些手足無措,掛副組長也就意味著未來可能會擔任招商引資局副局長,這是副處級!

    她很快就鎮定下來,淡淡的笑了笑:「沙主任,怎麼就看上我了?」

    「曲處長,孤男寡女的,這話可有歧義啊。」沙正陽笑著打趣。

    曲曉偉話一出口就覺得有語病,還沒來得及改口,沙正陽話就接上來了。

    曲曉偉臉微微一燙,但馬上就一昂頭,她都是孩子他媽了,在市委辦裡啥葷素言語沒聽過,還怕沙正陽這樣一個連婚都沒接的小處男?

    「那是你自己思想污穢,成天瞎想,別走火入魔啊!我聽說你不是有女朋友麼?好像是嘉州人吧,還來過咱們宛州的。」曲曉偉撇撇嘴,「說正事兒,為什麼是我?」

    沙正陽肯定不會是臨時突發奇想,也不會是因為今天自己的表現就做出這樣一個決定,所以曲曉偉要問清楚。

    「你最合適。」沙正陽坦誠相告:「你知道林書記和鐘書記都很重視招商引資這一塊的工作,而且實事求是的說,宛州在這一塊的工作做得相當差,我不清楚原來宛州在這一塊的工作是誰來主抓,是計委還是經委,還是政府辦,總而言之,一盤散沙,毫無章法,……」

    曲曉偉也認同沙正陽的這個觀點。

    看看93年上半年招商引資的情形就可以知道,偌大一個宛州市,真正主動招商引資引進來的投資項目,連一個像樣的都沒有。

    最近三年,引進的外資企業和合資企業只有屈指可數的五家,而且毫無例外,這五家外資企業清一色都屬於那種假合資騙政策的企業。

    這類企業就是在外邊找了個外籍華人或者香港人,隨便注資成立一家企業,然後享受各種土地、稅收的政策優惠,既談不上引進什麼技術、資金和管理,也談不上什麼出口創匯,可以說就是一些普通的國內小企業,甚至有的企業就是純粹的為了弄那兩台進口免稅的黑牌照汽車。

    即便是這樣,這幾家企業也都是表現平平,讓人失望。

    「成立專門的招商引資局和投資促進局,刻不容緩,而這個班子人選更是須得要精挑細選,馬長偉不用說,這是市裡基本上確定日後擔任局長的人選,至於我麼,不瞞你說,只是暫時掛一下,幫著籌建起來,我好歹在漢都那邊還幹過一段時間招商引資的工作,對香港那邊的外資引進流程勉強熟悉,所以臨時性的幹一下,而你呢,我看好。」

    一句我看好,霸氣側漏,讓曲曉偉也是側目而視。

    你看好我,我就能當副局長?你是市委i書記?

    但不得不說,這傢伙還真敢誇這個口,如果是他能說服林書記和鐘書記,這還真能決定這事兒。

    「沙主任,我可從來沒接觸過招商引資這項工作啊。」曲曉偉想了想道:「市委都把這項工作提高到這種高度站位,我若是去了沒幹好,恐怕你也不好向林書記和鐘書記交代吧?」

    言外之意,我是你的人了,那就關乎你的顏面,你推薦我去沒幹好,固然我有影響,可你也不好過。

    「你自己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的眼光沒信心?你怵了?」沙正陽反問。

    被沙正陽這麼一激,曲曉偉的傲氣也頓時上來了,「笑話,沒有啥工作能讓我曲曉偉怵了的,招商引資也不是啥高難度活兒,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沒啥大不了!」

    「那就好,我對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沙正陽傲然道:「的確,招商引資也不是什麼技術活兒,但易懂難精,尤其是得有強烈的責任心和清晰細密的思路,一個為投資者服務的良好心態,具備這三者,其他方式方法,手段策略,那都是戰術問題,不足掛齒。」

    被沙正陽突然「狂妄」起來的態度也給弄得一愣,曲曉偉吃了一驚,印象中沙正陽一直是謙和有度的,很少突然爆發這種氣勢,但想想人家在漢都那邊的表現,也的確可以誇口。

    「沙主任,你真的覺得我沒問題?」曲曉偉還是沉吟了一下,「我相信我自己通過一段時間熟悉,可以適應,但那是這肯定有一個過程,我就怕領導在這期間提一些過高要求,那我可就……」

    「不至於,現在宛州招商引資工作的狀況,大家心知肚明,你只要能拿出一兩樣像樣的成績來,從無到有,大家機會心滿意足,這不是問題。」沙正陽沒有在意,「但我對你能夠拿出讓市領導滿意的成績卻未必滿意,我希望你別把自己的潛力和底線放得太低,我覺得你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績。」

    曲曉偉愣了,好一陣後才道:「沙主任,你可是比我自己都還有對我自己有信心啊。」

    「因為我的眼光從未看錯人。」沙正陽話語裡洋溢著強烈的自信,「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在你背後麼?對這塊工作,我還是有些底氣的,也別把它想得那麼神秘。」

    「既然沙主任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曲曉偉也是一個性格豪爽大氣的人,斷然道:「那好,沙主任,其他我不說了,如果組織上真要讓我上,那我全力以赴,盡善盡美!」

    「就等你這句話!」沙正陽點頭,「那我會馬上去和林書記、鐘書記以及葉部長他們建議,我估計市委在這項工作上也坐不住了,再拖下去,今年就又白搭了。」

    對這件事情沙正陽覺得自己還是有些把握,也有一定的建議權的,尤其是在獲得了鐘廣標的高度信任之後,他更有把握。

    而組織部長葉和泰那邊,通過這兩次接觸,他也有覺察到一些微妙的變化,這位組織部長估計很快態度也會明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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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九十節 艱難階段 攻堅克難(3)

    不得不說佔據了大勢和主導優勢,足以讓林春鳴開始大展手腳推進自己的政治抱負,而意識到了這一點的人,都開始考慮如何來應對和配合林春鳴政綱施行。

    這也是沙正陽的底氣。

    只有在林春鳴獲得了絕對主導權之後,沙正陽才能通過林春鳴來推進自己的一些對改革方面的想法和觀念,在這一點上,林春鳴也給了他很大的支持和認可。

    「你覺得曲曉偉能行?」林春鳴坐在沙發裡,安詳的問道:「我知道曲曉偉在綜合一處的處長位置上乾得很不錯,甚至可以說很優秀,所以也有人說你來了奪了人家的位置,你是不是存著補償人家的心理?」

    沙正陽啼笑皆非,「哪有這種事情?市委辦裡這麼多位置,再說了,就算不在市委辦,市級機關裡哪裡安排不下一個副處級崗位?林書記您這個懷疑也太離奇了、」

    「不是就好,說說你的理由。」林春鳴也覺得沙正陽不至於這麼不靠譜,為了一點兒補償心態就要干這種事情。

    「林書記,我來宛州也一個多月了,說實話,接觸比較多的人也就那麼幾個,曲曉偉是其中一個,這個女人有不少缺點,比如有些驕矜,嗯,而且一些情況下親和力不夠,還有有時候說話過於坦率直白,甚至咄咄逼人,讓不太熟悉的人容易難以接受,……」

    沙正陽的話讓林春鳴勾起了興趣,他笑著問道:「正陽,好像你說的這幾點恰恰是從事招商引資工作最忌諱的幾點吧?怎麼都成了她的短板弱項,怎麼還能成為招商引資局班子成員?這不是揚短避長了麼?」

    「乍一看的確如此,但其實不然。」沙正陽氣定神閒。「驕矜這一點,我的理解是此人自信心很強,對於能力不如自己的,或者她覺得表現不佳者,有些看不慣,我覺得這一點也能理解,而招商引資和外來投資商打交道,是完全兩個概念,並非對內。」

    林春鳴還有些沒聽明白,「你說具體一些。」

    「外來投資商和我們並非同一群體,不存在工作競爭關係,他們準確的說是我們的客戶,能夠給我們宛州帶來實質性的好處,或者說得俗氣刻薄一些,能夠給她帶來實打實的政績,所以她會把這種情緒處理得很好,甚至可能會讓對方感覺到這位氣度優雅的女士對沒有素質者可能不屑一顧,但自己是很有素質的,那麼才會獲得殊遇的感覺。」

    「有點兒意思。」林春鳴點點頭,認同了沙正陽這個理解起來有些難度的分析。

    「親和力不夠這一點和剛才我說那一點相仿,那種親和力太強,也就是所謂爛好人我覺得反而不適合招商局工作,為什麼?」

    沙正陽解釋道:「因為這些投資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我們的客戶,他們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看你一張笑臉的,或者說他不會因為你滿臉堆笑,態度恭敬就在你這裡投資建廠,相反,你過于謙恭反而會讓他生出高人一等,甚至覺得你是有求於他,這種心態恰恰極不利於在招商引資中的談判。」

    林春鳴微微點頭,沙正陽不愧是在招商引資工作中有過實戰經驗的,對投資商的心態把握得很準確,看來鐘廣標非要把沙正陽加到招商引資局籌備小組成員中去也是有道理的。

    「我個人認為,在招商引資中態度積極熱情是好的,但是如果變成了謙恭甚至見人矮一頭,那就錯了,而且還會帶來許多負效應。如果是真的有心來投資建廠的,他不會太過於在意你的表面態度,而會更在意於你實質性的態度。」

    「表面態度?實質性態度?」林春鳴咀嚼著這兩個又有些繞的詞語。

    「林書記,我記得我給你介紹過銀台開發區招商引資兩家港資企業的事例,我所說的表面態度就是指態度謙恭,對港商請吃請喝,主要領導作陪這一類的面子活路,而實質性態度則是指你真心實意的為他們企業在這裡落戶做了哪些準備性的工作,比如上次我提到的產業上下游供應鏈,勞動熟練工的來源渠道等等,你在這些方面為了做了充分考慮,那就是實質性態度,這方面做好了,比你請他吃十頓飯,甚至減免一些地價都更讓他滿意。」

    林春鳴豎起大拇指,滿臉嘉許之色。

    「正陽,下一步真的招商引資局成立了,你得要專門開設一次專題班講座,把我們招商局一班人,還有各縣區經開區的,負責招商引資的領導和工作人員都得要組織起來,好好給他們上一課,講一講,讓他們明白人家投資商最需要的是什麼,教一教他們什麼才是招商引資的最佳策略和方法。」

    「林書記,您太過譽了,我也就是一點自己的體會。」

    沙正陽其實也早就考慮,肯定要對這些新入行的人員盡心一輪培訓,讓他們明白招商引資工作的核心是什麼,而後要確保招商引資工作的後續效果和擴展效應,後續的服務又該怎麼跟進。

    「在這一點上,曲曉偉把握的度很好,她那種有點兒高冷范兒的風格反而很適合於投資商的交涉談判,……」

    沙正陽又簡單給林春鳴介紹了一下「高冷范兒」的含義,引來林春鳴的一陣笑罵。

    「第三點也就是說曲曉偉的坦率直白了,其實在咱們內部,好像這種坦率直白似乎有些不給人面子,但是對於商人們來說,尤其是這些直截了當本來目的就是來投資的,有時候坦率直白的交換意見恰恰是他們最歡迎的,大家開誠布公說出自己的想法意見,三下五除二就說清楚問題所在,既提高了效率,又避免了誤解,多好的事兒?」

    沙正陽說得情通理順,林春鳴也被其說服了。

    本身林春鳴對曲曉偉印象也不錯,如果曲曉偉真的能在招商局的崗位上表現優異,那說明這個幹部正是一個可堪重用的多面手,以後還可以考慮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

    「對了,黨政代表團前往珠三角長三角考察的事情基本上定下來了,我專門向馬書記和周省i長作了匯報,他們都同意我們的想法。」林春鳴沉吟了一下,「兩個方案,一是我和老馮一人帶一個團出去,分別走長三角和珠三角,而是我和老馮一起出去,分成兩次,兩邊都走到,你覺得哪樣合適?」

    沙正陽考慮了一下,各有利弊。

    「林書記,我個人意見,最好還是採取後者,因為我覺得,咱們宛州幹部的思想觀念和理念意識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扭轉過來的,恐怕需要多渠道多層次的洗禮才能慢慢改變,而且珠三角和長三角的經濟模式也不盡一致,對於我們的一地領導幹部來說,也可以針對各自所處的環境作出更多的選擇,只要有利於發展。」

    林春鳴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對我們宛州幹部的思想理念不太看好啊。」

    「林書記,我只是在描述一個客觀事實,我們需要正視和面對現實,採取辦法來改變。」沙正陽攤攤手。

    「這樣出去兩趟,花銷可不小,也怕遭人攻訐詬病。」林春鳴不無擔心。

    「林書記,不遭人嫉是庸才,改革開放每每都伴隨著各種非議,咱們只要堅持一點,那就是不去參觀風景名勝,那些人就無話可說。」

    沙正陽一直堅持這個觀點,要去旅遊參觀,自個兒掏錢去。

    組織大家出去學習考察,不是喊你來看西湖,看拙政園,看世界之窗的,是讓你來看人家如何發展經濟,如何招商引資做好服務的。

    「嗯,我知道了。」林春鳴想了想,「第二批我就不去了,長三角我去過,讓老馮帶隊,老唐和老鐘都去,你也要去,讓你去更重要的是要隨隊多給大家灌輸和傳播一些新的觀點理念。」

    「林書記,這種參觀學習方式我建議以後都應該多一些,包括縣處級幹部中多去增長一下見識,同時出發前把一些課題方向明確好,要讓大家去學習考察就要帶著目的去,學了回來要能學有所得所悟,如果去走了一大圈,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恐怕這種人心思就不是在工作上。」

    沙正陽的話把林春鳴逗得笑了起來,「這個建議好,但是肯定會遭到很多人的罵娘,看來這個惡人只能我來當了。」

    「當然,林書記,您不能讓我去當千夫所指的惡人吧,那以後我還怎麼開展工作?」沙正陽也笑了起來,「對了,下周,華峰電器,也就是我那個同學可能就要過來考察了,我把這邊情況也大致告訴了他,估計電風扇廠的條件還是比較符合他的胃口,具體的談判我不適合參加了,如果能早一點明確招商引資局的籌備組名單,可以讓馬局長和曲曉偉提前介入了。」

    「嗯,我和老馮、老唐、老鐘還有老葉碰個頭,儘早敲定。」林春鳴伸了一個懶腰,「我覺得這一個多月裡,比我在漢都當組織部長時半年都累,年齡不饒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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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九十一節 書記碰頭會


    林春鳴的態度決定著效率。

    在獲得了鐘廣標、葉和泰以及明永昌的支持後,事實上林春鳴在宛州市委的話語權穩步提升。

    作為一般情況下都應當與一把手保持一致態度的分管黨群工作的市委副書記唐華態度雖然偏於中性,但只要不是特別不符合他的觀點的,他都理所當然的會支持一把手的意見。

    所以在這種事情上書記碰頭會基本上就能把很多事情定下來,更不用說馮士章在到省裡開過幾次會之後,也意識到了省委省政府對宛州局面的關注,也傾向於要通過改革來打開局面。

    書記碰頭會在整個九十年代很大程度取代了常委會的作用,尤其是一般重大性的事務,都需要先要在書記碰頭會上統一思想,然後拿到常委會上來進行明確。

    這在很大程度上強化了作為一把手的權力,你可以通過召開書記碰頭會來先行協調處理好一些意見分析,但如果的確在書記碰頭會上難以形成共識,可又必須要馬上決定的事情,你也可以直接拿上常委會來進行表決,前提是作為一把手你要對常委會有足夠的掌控力。

    很顯然林春鳴對自己的意見在書記碰頭會上形成共識還是有充分自信的,之前他只和馮士章、唐華、孟子輝三人簡單通了一個氣,談了近期的一些亟待推進的工作。

    倒不是說林春鳴有多麼託大,而是他要研究的這幾項工作都是刻不容緩的,而且大部分都已經形成了共識的,只是在個別細節問題上可能還有一些分歧,但都無關大局。

    看見孟子輝和葉和泰聯袂而至,正在走廊上和明永昌說著話的沙正陽趕緊站開一步,含笑招呼道:「孟書記早!葉部長早!」

    「不早嘍,快九點了,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早研究,早敲定,早推進。」

    孟子輝頭髮不多,兩鬢也有些斑白,平素話也不多,但是精神狀態卻很好,一雙眼睛很銳利,倒是很符合紀檢幹部的味道。

    今天孟子輝的這番話倒是頗有深意,讓沙正陽刮目相看,讓他也意識到恐怕林書記早已經在不動聲色間做了許多工作了。

    「正陽,今天要研究招商引資局和投資促進局的班子,你這也掛了一個籌備組副組長,難道林書記和老明捨得把你也放出去?」葉和泰笑著道。

    「嗨,葉部長,這也是林書記和鐘書記的意思,非得要讓我掛這個頭銜,說我原來在漢都那邊搞過一段時間的招商引資,尤其是和港商接觸過幾次,所以讓我來打個頭陣,湊個數。」

    沙正陽也知道自己掛這個籌備組副組長又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

    本來就僧多粥少,現在只明確了馬長偉擔任常務副組長,他原來是工商局副局長,這一次從工商上出來到招商局,肯定是要解決正處級職務的。

    按照慣例招商引資局和投資促進局兩塊牌子一套人馬,但最起碼副職也得有兩個,甚至三個,你沙正陽已經市委辦副主任了,怎麼還要來佔一個坑,這不是膈應人麼?

    「倒也是,咱們宛州這幾年的招商引資工作乏善可陳,正陽,你可得好好露兩手,省委省政府今年可是一直在關注咱們,拿不出點兒像樣的東西出來,林書記和馮市長都不好交票啊。」葉和泰看了沙正陽一眼。

    「葉部長,您這麼一說,我都緊張起來了。」沙正陽也笑了起來,「在漢都時也是趕上了,但這邊宛州是白手起家,情況也不一樣,只能盡力而為了。」

    孟子輝輕輕嘆了一口氣,臉上若有所思。

    「上個星期我到省裡開會,一位省領導表揚涪崗紀檢工作走到了全省前列,說涪崗紀檢工作在企業改制和招商引資工作中都主動介入,既起到了保護幹部的效果,同時也起到了防微杜漸的作用,為涪崗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發揮了重要作用,哼,我就在琢磨,是不是因為涪崗經濟發展起來了,所以省領導也就自然而然對涪崗青眼相加了呢?這叫什麼,一俊遮百丑?」

    孟子輝的話讓一干人都沉默了下來。

    在座的幾位都是明眼人,一地經濟發展現在越來越成為省裡邊評判一地班子的主要依據,甚至還在向唯一依據的趨勢發展。

    所以沒發展就沒話語權,這句話一度在省計委幾位領導那裡廣為傳頌,也讓人感觸莫名。

    涪崗這幾年經濟增速一直位居全省前三,從90年到92年,連續三年以高於全省經濟增速4個百分點的速度一躍成為全省僅次於嘉州和漢都的經濟第三強市,雖然在整體實力上與嘉州漢都還相差甚遠,但是卻把宛州甩在了身後。

    而昭陽的經濟發展速度也很快,一直在和涪崗爭奪經濟增速的冠軍,但最近三年都被涪崗壓在了身後,但其仍然緊追涪崗,其經濟總量也在92年正式超越了宛州。

    兩個都只有宛州一半人口的城市卻在經濟總量上實現了對宛州的超越,把宛州擠到了全省第六位,這不能不說對宛州來說是一大恥辱。

    可以說從年初到現在省委連續出手都宛州市委班子進行調整,未嘗沒有昭陽的經濟總量超越宛州的緣故在裡邊。

    正好馮士章和鐘廣標二人並肩走了過來,看見幾人氣氛似乎有些尷尬,馮士章也就問了一句,孟子輝把自己剛才的話再說了一遍,馮士章和鐘廣標二人都是沉默無語。

    宛州地位的跌落是顯而易見的,甚至這種跌落速度還在加速。

    通河正在崛起,其發展勢頭似乎更猛,和昭陽、涪崗在漢西那邊不同,通河就在漢東南,處於宛州到嘉州正中間,通河地區的快速發展更是把宛州襯托得格外黯淡。

    如果連通河地區的經濟總量都超越了宛州,那未來宛州就真的只能和安襄、武陽、秦都這些位於全省底部的城市為伍了。

    孟子輝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提出來的這個話題很不招人喜歡,讓大家心情都變得不好起來,沙正陽也覺察到了這一點,趕緊插話:「馮市長,鐘書記,唐書記都先來了,人就齊了,……」

    馮士章點點頭:「那就過去吧,別讓林書記和老唐他們等著。」

    林春鳴並沒有意識到這樣一個插曲,看見人都到齊了,便開始開會。

    議程四個,一是籌建招商引資局以及推進招商引資事宜;二是,黨政代表團赴長三角珠三角考察;三是研究三線企業搬遷事宜;四是研究市屬國有企業的狀況和商討改制事宜。

    除了赴珠三角和長三角考察學習這件事情相對簡單外,其他三個議程,哪一個都不輕鬆。

    所以林春鳴先把相對簡單的赴長三角珠三角學習考察事宜定了下來,不過這和當初的設想略有不同,林春鳴提出考察學習規模可是適當擴大,原來確定的只有各區縣的書記,但林春鳴提議將區縣長也納入進來,並且還要考慮在94年春節前,再組織一輪包括一些區縣副職出去學習考察。

    這個提議讓一干人都有些震動,這意味著涉及面將會相當大,而在開支問題上也會相當巨大。

    「林書記,這個規模是不是太大了一些?」孟子輝提出了擔心,「省裡一直在說這個公費學習考察的問題,省紀委也一直在發文,我擔心我們這要去闖了高壓線,不划算,……」

    林春鳴也知道孟子輝這是在替自己考慮,他點點頭:「嗯,我知道這可能會引來有些攻訐和懷疑,不過沒關係,我會提前向省委省政府和省紀委作報備,我們去哪裡,哪些人參加,安排佈置的依據和目的,都要做一個詳細的匯報。」

    「這個問題上我也思考了多次,但我還是覺得這筆錢該花還得要花,我們十縣二區要發展,關鍵還是在這批幹部身上,古語云,郡縣治,天下安,郡就是我們市這一級,而縣就不說了,所以不讓我們這批郡縣幹部真正感受到來自沿海地區日新月異發展的巨大壓力,不讓他們深刻領會到人家是如何不斷創新突破謀發展,我覺得我們宛州的局面就難以有巨大的改觀。」

    林春鳴的態度很堅決,孟子輝只是提出來提醒一下林春鳴,林春鳴既然態度這麼堅定,他自然不會去多說什麼。

    「林書記說的也是,多的都花了,也就不在乎多幾個了。」馮士章也表示贊同,「學習考察,那也就要一個學習考察的樣子,回來之後總得要拿話來說,怎麼來改變自己地盤上的面貌,恐怕光是隨便幾句話就把市裡邊打發了,不行吧?」

    「嗯,」見馮士章主動提到這點,林春鳴也就順水推舟,「正陽,你得要給他們出幾道題,先交給他們,要讓他們在去考察學習之前好好溫習一下,總得要有針對性的考察學習有所獲。」

    第一個議程波瀾不興的過了,完全沒什麼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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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看今朝 第三卷 第九十二節 破局, 解題(1)

    接下來的議程就是研究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籌建事宜。

    「廣標,你談談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籌建工作情況。」林春鳴頓了一頓之後,才又道:「這件事情須得要立即敲定,據我所知,涪崗、昭陽、通河、武陽都已經在籌建招商引資局了,漢都和嘉州也在籌備,我們最先提出來,但又落後了。」

    在座眾人心中都是一沉。

    又落後了,這話聽起來格外不是滋味,但卻是現實,一個多月時間,就這麼白白拖過去了。

    林春鳴一來就提出了要籌建招商引資局,而且馬不停蹄的就和馮士章去向省裡匯報了,省裡也明確了予以了支持,但接下來這一個月卻拖拖沓沓,一直沒有多少進展。

    「設立機構我們已經慢了,但招商引資工作決不能落到後面,必須要走到前面!」林春鳴語氣空前嚴厲。

    這恐怕是在座眾人第一次聽到林春鳴用如此語氣說話,心中都是一凜,看來這件事情對林春鳴又是一個刺激,也使得眾人感覺到林春鳴已經越來越不滿意於現在宛州市裡的這種工作節奏了。

    「宛州的招商引資工作,包括各縣,做得很差,我調研這麼多個縣,無一例外,基本上都是停留在紙面上,而作為招商引資的主要對接單位,開發區發展嚴重滯後,甚至有些地方毫無動作,這和漢都、嘉州乃至涪崗、昭陽這些地方的招商引資相比,在起步上就已經落了一個台階了。」

    林春鳴本來不太想就這個問題多說,但是落在這話題上,卻又忍不住要多說幾句。

    「我又說遠了,還是回到正題上,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的組建刻不容緩,先把班子和架構定下來,一個星期內要把辦公地址選好並搬進去開展工作!」

    林春鳴意識到有些時候真的需要自己獨斷專行,否則一個事情就會被無限期的扯皮拖延下去。

    「我和士章、老唐以及和泰都通過氣了,讓正陽掛籌備小組副組長,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加快進度,正陽在漢都從事過招商引資工作,和外商打過交道,經驗相對豐富一些,我們宛州的幹部在這方面很欠缺。」

    「這是好事,正陽在這方面能力有目共睹。」馮士章率先支持。

    「另外就是招商引資局的班子建設問題,除了馬長偉外,正陽只是臨時籌建,一旦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工作走上正軌,正陽就要回市委辦,幾項專項工作都還等著他。」林春鳴點點頭,「大家可以議一議人選問題,和泰,你介紹一下近期組織部研究推薦的人選,另外考慮一下馬長偉調離工商局之後,空缺的工商局副局長人選,也一併研究了。」

    葉和泰不緊不慢的點點頭:「按照林書記的指示,部裡邊近期已經做了綜合研究,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班子設置,一正三副,另外內設機構為綜合辦公室,人事財務處,招商引資一處,招商引資二處,服務中心,政策研究室,編制28人,主要人員從市委辦、市府辦、市計委、市經委、市工商局、市稅務局幾個部門抽調。」

    「班子成員中,除馬長偉在上一次書記辦公會和市委常委會上已經明確,尚缺三人,如果沙正陽不計入其中,也需要補充三名班子成員,市委組織部結合市招商引資局暨投資促進局工作需要,考慮了五名候選人選,……,曲曉偉,女,35歲,中共黨員,大學文化,籍貫宛州龍陵,目前任市委辦公室綜合一處處長,……,」

    聽到葉和泰把曲曉偉列為介紹人選的第一個,馮士章忍不住皺了皺眉。

    雖然在介紹人選問題上先後並不代表什麼,而應當以明確人選之後市委組織部對黨組成員行文順序為準,但是葉和泰這種介紹肯定會給大家形成先入為主的心理定勢。

    馮士章倒是對曲曉偉沒有太多的看法,但另外一個人選鄔兆強本來就是市林業局黨組成員,辦公室主任,在馮士章看來,這理所應當的就應該是第一人選,或者說就應該是未來市招商引資局的黨組副書記、副局長人選,但葉和泰這傢伙卻這麼做,無疑有其特殊用意。

    似乎沒有感受到來自馮士章的疑惑目光,葉和泰仍然按照著自己的節奏介紹著其他幾個候選人。

    「金九東,男,43歲,中共黨員,大專文化,現任市工商局法規處處長,……」

    沙正陽並沒有參加這種會議的資格,起碼前兩項議程都沒有能參加,一直到開始第三項議程時,他才獲准列席,主要是要由他來具體介紹這兩項工作的具體構想和推進情況。

    「各位領導,我來先介紹一下前期三線企業搬遷的工作推進情況,以及下一步我們的工作構想。」沙正陽態度平和,對這個會他準備了很久,可以說胸有成竹。

    「按照市委要求,前期我和市委辦、市委政研室也對我市境內的七家三線軍工企業以及兩家科研院所進行了對接和情況摸底,而後在鐘書記來了之後,我們也對這就家企業單位進行了一次拉網式的調研,掌握了其基本情況,……」

    「尤其是根據省委要求,優先研究和推進企業辦社會這一塊的工作以及企業最關心的職工樓建設規劃工作,我們組成了工作領導小組,其中編辦、勞動人事、教育、衛生、國土、建委的同志也做了大量工作,到目前為止我們也有了一些基本規劃,……」

    「按照既定的方案,首先移交的將是七家職工醫院和七所子弟校,這中間,七家醫院和醫務所共涉及到醫護人員、工勤人員九百六十三人,子弟校及其附屬幼兒園涉及到教職員工一千二百三十三人,另外列入第二批移交的職業技工學校(含實習工廠)七所,涉及到教職員工六百九十人,……」

    聽見這樣龐大一批人員要移交給市裡邊,而且都會變成要吃財政飯的事業編制人員和工勤人員,在座的眾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宛州市財政本身就不寬裕,雖然按照中央和省裡的政策規定,會有五年內的過渡期,五年過渡期內,這些人員的經費將會由省財政通過轉移支付的方式交給市財政,但是五年後,這些人就得全部由宛州市財政來承擔了。

    這可是接近三千人啊,每個人按照最低標準年收入三千塊錢來計,每年這些人光是工資獎金都要支付一千萬左右,這還沒有算他們要開展工作所需要的各種工作經費。

    而且像這麼多人,按照設定,起碼需要重新修建四所學校,兩所小學(含幼兒園),兩所中學,醫院的情況要好一些,本身市裡邊有意將三醫院進行擴建升級,可以考慮將部分醫護人員轉入三醫院,另外在建設一座醫院,即宛州市第四人民醫院。

    想一想這些巨大的投入,哪怕是省財政會有一些專項經費補貼支持,但對於捉襟見肘的市財政來說,都像是一根絞索,絞在宛州市的脖子上,越勒越緊,讓人喘不過氣來。

    「綜合七廠二所的意見,以及結合我們宛州市的實際情況,我們考慮未來在丹河以西蒼河以南區域選址作為七廠的生活區,而二所的工作區和生活區則考慮建在丹河以東蒼河以北選址,至於七廠廠區原則上考慮建設在丹河以東和其生活區隔河相望的區域,當然也可以考慮部分生活區沿河而建,選址河岸以東,……」

    沙正陽隨手將一張城區規劃圖攤開在懸掛在牆上,隨手指著解釋。

    「老鐘,正陽,廠區都建在丹河以東,生活區則以丹河以西為主,我大略看了看,這豈不是意味著要在南邊兒建設大橋,恐怕還不止一座大橋吧?」馮士章目光落在地圖上,「丹河下游河面寬闊,而且兩邊河堤連帶濱河公園的建設都還只是一個遠景規劃,這又要建橋,市財政可夠嗆啊。」

    大家都注意到了,規劃的生活區還好一些,逼近靠在宛陽區的城區境內,而廠區基本上都放在了南郊屬於龍陵區地盤上了,那一片現在基本上都屬於農田和河灘地,根本就沒有開發出來,如果要選址那邊,就意味著基礎設施的投入相當大。

    「正陽,你們這麼規劃,七廠的人能答應?」唐華也皺起眉頭,「你這是在把七廠的人打叫花子打發啊,只要一看這圖,我估摸著七廠的人就能跳起來,弄不好就得要鬧到省裡去。」

    唐華的這話是實話,如果按照這個意圖來,除了二所外,七廠幾乎全部被壓在了南郊,甚至是遠郊地區了。

    廠區也就罷了,生活區也被放在了蒼河以南,而蒼河以南現在一樣是一片亂墳場和崗地,他看了看,起碼距離宛陽區的城區境內在五公里左右,十里地,哪怕攤開來,這都太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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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