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打開你的任務日誌 作者:幽夜荊棘(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8 15:07:5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70791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5:58
第四十九章 任務進行中

    完成了一半的任務後,巴裡特和『下流』一行人在這充滿迷霧的森林中,繼續著他們的旅程。

    蠻子冒險者依然走在最前方,四顧著搜尋霜蟲的蹤跡。嚴格來講,這其實並不算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霜蟲這種生物會自然向外散發出寒氣,所過之處會有明顯的軌跡和白霜,十分容易辨認。而且因為其身軀既長且大,蠕動時與地面的摩擦聲音也並不算小,所以你並不需要擔心會將其錯過。

    只是迷霧森林面積極廣,每隻霜蟲也都有自己獨自的活動範圍,彼此幾乎沒有交集,所以當你找到第一隻後,還想要去尋找到第二隻的話,你需要的,更多的是冥冥之中的一點運氣。

    「獅鷲王國的人經常這麼說——『當你學會了走,離跑也就不遠了。』」老威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伴著抽菸斗時發出的吸氣聲,「既然我們開了個好頭,應該也離完成任務不遠了。」

    「如果真的把任務完成的太快的話,反而讓人感覺會有些遺憾。」半精靈跟在巴裡特旁邊,「說實話,我喜歡這片森林。雖然這裡並不像『洛絲蘿林』那樣安詳、優美,但卻有一種獨特的能吸引人的魅力。」

    巴裡特很能理解半精靈的想法。這片森林確實能夠讓人著迷,否則的話,每年也不會有這麼多冒險者深入其中(並丟掉性命)。

    迷霧森林就像是那種有著「致命」(雙重含義)吸引力的女人,數不盡的魔法材料和各種各樣的收穫是它表面那誘人的**,而奇麗和詭異的環境則是它雙腿間的神秘。

    你無法知道下一秒從霧氣中顯露出來的究竟是什麼,是跳著舞對你飛吻的「金幣」,還是等待你成為晚宴的「刀叉」。

    「她」太野了,如果你想要深入的瞭解「她」,並嘗試「她」的甜美,就一定要有實力,有足夠的實力!

    「越是危險的事物,通常反而會越讓人著迷。」老威爾嘴裡咬著煙斗這樣評價著。

    巴裡特即便走在前面,也能聞到霧氣中夾雜的那一絲帶有薄荷清涼和漿果甜香味道的煙氣。老威爾抽的是他自己調香後的煙絲,聽法師自己說,他的煙絲中足足加了幾十種配料。反正暫時還沒有什麼發現,他便嘗試通過自己的敏銳的感官來分辨老威爾的煙絲中混雜的配料種類。

    薄荷、甘菊、薰衣草,還有蜂花、薔薇、鼠尾草、櫻桃……,甚至在曬乾過程中應該還灑過少許的葡萄酒。巴裡特不抽菸,所以他無從分辨煙絲的好壞,但單憑那繁多的配料種類,這樣的煙絲製作出來價格也不會太低。

    再加上老威爾那比喝水還要頻繁的抽菸次數,看來哪怕是『貧民』一級的法師,其日常開銷也是很驚人的。

    巴裡特揉了揉鼻子,對自己的感知頗為滿意。他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皮甲內襯中的那尊半身雕像,按那些奇怪文字的說法,這東西給他提供了2點感知。

    如果觀察力也能量化的話,蠻子冒險者並不清楚他原本的感知有多少,也不知道2點的提升是多還是少。但他通過平時尋找痕跡、觀察四周環境等活動發覺,這2點的提升,與之前相比,其實還是很明顯的。

    如果雕像是一件特殊的魔法飾品,那這樣的改變一點都不稀奇,但它卻並不是。這不由得讓巴裡特對那些奇怪文字的作用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那些文字能鑑別出物品的來歷,甚至還能挖掘出它們獨有的作用,這實在是有些奇特。當然,更奇特的是,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眼前?是否還有其他人與他有著相同的遭遇?

    巴裡特對此充滿了迷惑。

    當第一隻霜蟲被送走後,那些奇怪的文字其實又不受控制的跳出過一次,不過那次顯示的內容並不算多,只有不長的一句話。

    【任務日誌】

    【沉默的嚮導:『下流』冒險隊需要你與他們一同前往迷霧森林,並協助他們活捉2只成年霜蟲。已活捉的成年霜蟲:1/2】

    1/2,這很好理解,再捉一隻霜蟲便可以將這個名為『沉默的嚮導』的任務完成。巴裡特不知道這項任務會為什麼起這麼一個怪異的名字,他一路上明明並不算沉默,雖然說的話沒有老威爾的多,但也算是侃侃而談了。

    看來那些奇怪文字所顯示出的內容也並非總是對的,他在心裡腹誹著。

    隊伍依然在前行,巴裡特看了看氤氳的天,第一隻霜蟲的戰鬥結束的比想像的要早,所以現在離夜晚尚有一小段時間,他們可以一邊繼續趕路,一邊尋找宿營的地點。

    不遠處的一棵冷杉樹上,有一群拳頭大的灰黑色螞蟻在爬上爬下;右手邊的灌木叢中臥著一隻毒液蜥蜴,如果不招惹它的話,這個危險的小傢伙並不會主動攻擊人;斜上方的枝葉中,站著兩隻像鸚鵡一樣的藍綠色鳥兒......

    巴裡特仔細審視著周圍的環境,霧靄中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他要從中分辨出什麼是可以忽略的,而什麼,是需要提醒同伴注意的。

    忽然,蠻子伸出手,示意眾人停下來。他站在原地,眯著眼對著迷霧中的遠方仔細看了又看,「看來我們得繞個遠道了。」他對身後的老威爾說道。

    「怎麼了?」法師走上前來,語氣中透著些許迷惑,「周圍除了比地精還要常見的冷杉樹和那塊像蟾蜍一樣的巨石外,我什麼也沒發現!難道那塊巨石有什麼問題?」

    巴裡特順著老威爾的目光望去,「不,那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法師閣下。」他早就發現了,只不過沒有在意。經老威爾一說,他還真覺得那塊石頭的形狀蠻像一隻蹲在地面的巨大石質蟾蜍。

    「即便它確實像一隻蟾蜍,這也不能賦予它任何力量。」巴裡特對老威爾說道,「至於繞路的原因,我們再往前走一小段距離您就會發現。」

    他忘記了老威爾等人可沒有他那麼好的視覺,這個距離還看不到霧中的景象。不過那個侏儒應該看得見才對。

    巴裡特抬頭朝坐在食人魔肩膀上的小個子看了一眼,發現後者依舊在玩著匕首,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

    蠻子收回目光,領著眾人繼續向前,在行進了約二十米的距離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讓巴裡特想要繞路的事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5:58
第五十章 玫瑰與蛆蟲

    不遠處,一大片火紅色的薔薇映入了巴裡特等人的眼簾,那片薔薇叢是如此的茂密、繁多,遠遠的朝兩側的霧氣深處蔓延開去,截斷了眾人的去路。

    巴裡特又領著眾人稍稍離近了一些,以便能仔細觀察。

    那薔薇花的樣子有些奇特——血紅色的鮮豔花瓣上點綴著金色和黑色的斑點,花瓣下是佈滿荊棘刺的黝黑枝幹,但是枝幹上卻並無任何一片綠色的葉子,顯然這種植物並不依靠陽光便能存活。

    空氣中帶著一些微甜、微膩的香氣,在那香氣中還夾雜著一點腐敗的味道。聞起來就像是用壞掉的豬肉做成的肉湯,即便在其中添加了很多的洋蔥、蕪菁和各種香料,也難掩其腐臭的本質。

    「老大,你的煙絲臭了。」食人魔莫格洛克突然開口說道,「有些發霉!」

    「嘿,那可不是我煙絲的味道。」法師的表情突然變的有些嚴肅,「產自神聖阿拉索王國東部凱蒂鎮的白卡煙葉可是永遠都不會發霉發、臭的!永遠不會!」他高聲說道,「白卡煙葉就像秘銀一樣聖潔,彷彿真理一樣讓人敬畏,聞起來的味道猶如處子的芬芳......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法師像生氣的小孩子一樣,悶悶的撇了下嘴。

    侏儒敲了敲食人魔的大腦殼,無聲的笑了笑。莫格洛克也同樣撓了撓自己被頭盔包裹的極為嚴實的後腦,嘿嘿傻笑了下,表情呆呆的。

    「那是,魔宮玫瑰?」老威爾又扭頭對巴裡特問道。

    「魔宮玫瑰?」巴裡特疑惑的重複著,「抱歉,法師閣下,我並不清楚它的學名叫什麼,不過豬灣的冒險者管這種東西叫『吸血蜂』。」

    「『吸血蜂』?」這次提出疑問的是半精靈。「難道那不是一種花麼?」

    「是的,它們的確是花,不過卻是一種會吸血的植物。」巴裡特說道。

    「就像吸血藤一樣?」半精靈又問。一路上他們遇到過不少這種頗為危險的藤蔓植物,還在這些植物附近發現了很多被吸得乾癟的動物屍體。不過只要提前發現,不過分靠近,這些藤蔓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吸血蜂』,又或者叫魔宮玫瑰,不管它叫什麼,這種花朵並非根植在原地無法移動。」巴裡特解釋,「當有獵物經過時,它們會拍動花瓣騰空而起,像蜂群一樣在空中飛舞翻騰,然後將它們根部那中空的鋒利花刺對準獵物,再如箭雨一般飛落而下......」

    「會飛?還會像蜂群一樣集體行動?『屁股』上還有根尖刺?聽起來『吸血蜂』這個名字確實更適合它。」老威爾笑著說道,「只是多少會引起些歧義。」

    「不僅如此,它們的花粉還帶有麻痺性質的劇毒。」巴裡特繼續說著,「『蜂群』會一層又一層的環繞住獵物,對獵物噴灑出大量的花粉。如果吸入的過多,哪怕霜蟲也無法倖免。」

    「我居然一點都不為此感到驚奇。」半精靈挑了挑眉毛,「蝴蝶的鱗粉有毒、植物的汁液有毒、花粉有毒、果實有毒,如果你對我說,連某種生物的目光也是有毒的,我都不會驚訝。」

    「石化蜥蜴。」巴裡特笑著說出了一個比較貼近答案。

    「aiya!(精靈語——太棒了!/萬歲!)」半精靈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聲音中透出些帶著無奈的興奮,「在這片森林中,健全的人並不比瞎子和跛子更有優勢!跑的慢的人固然會因落後而被狩獵,而跑的快的人也可能率先跌入『陷阱』。」

    「如果認真算起來的話,死人更有優勢!」巴裡特適時的幽默了下,「因為它什麼也不怕,也用不擔心自己會變得更糟!」

    「你認為亡靈就是最糟的結果?那我得告訴你,事實遠比這可怕的多,我曾見過......」老威爾說到這突然停住,並不自然的咳嗽了下,「咳,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認為我們應該繞過它們,而不是一把火燒出條道來?」

    「火焰確實是一種很好的辦法,能解決大多數問題。但它們太多了,滿眼望去甚至可以和冷杉樹一爭長短。」巴裡特有些猶豫,「我們很可能會陷入到漫天的花叢之中,它們的花刺也許無法穿透莫格洛克厚重的鎧甲,但對於其他人來講,卻很是難以防範。更何況,我們並非像亡靈一樣不需要呼吸,一旦在戰鬥時陷入到了包圍之中,很可能會出現一些不願意見到的意外。」

    老威爾點點頭,似乎打算同意巴裡特的建議。

    巴裡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突然間,他的注意力從那片蔓延開的花毯,轉移到了其他的方向上。

    順著巴裡特的目光,森林中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了幾隻胖乎乎的、近兩米長的、像蛆蟲一樣的生物。這種生物很有韻律的蠕動著自己的身體,淺黃色的身體上間隔著灰色的條紋。

    只見這幾隻蛆蟲大張者粉色的大口,吭哧吭哧的朝魔宮玫瑰蠕動了過去,像是在奔赴一場別開生面的盛宴。

    應該是魔宮玫瑰散發出的腐敗味道吸引了它們,巴裡特猜測。

    「那是什麼?」半精靈看向巴裡特,等待著後者的答案,彷彿他們的嚮導無所不知。

    巴裡特回看向半精靈,「大蛆,還能是什麼。」

    「這麼大的蛆蟲?」半精靈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算滿意。「難道沒有別的稱呼?」

    「要不怎麼叫『大蛆』呢。」蠻子摸了摸自己越來越長的胡茬,「豬灣有人說它們就是一種普通的、像蛆一樣的蟲子,也有人說它們是某種生物的蟲蛹。無論它為何物,從沒有人看到過它們會變成蝴蝶、蒼蠅,或者其他什麼。但不管怎麼樣,這種東西並不危險。」

    「那它們好吃麼?」食人魔看向那幾隻蛆蟲,沒等巴裡特回答,便顯露出忍痛放棄的表情,「莫格洛克雖然願意吃肥肉,但它們太肥了。巴倫法師說,肥肉吃多了不好,而不好的事情莫格洛克不會去做!」

    「抱歉,我沒有吃過這些蟲子,所以並不知道它們的味道究竟怎麼樣,但想來應該不會有多美味。」巴裡特很無語的搖了搖頭,「單看它們那讓人倒胃口的樣子,你就應該知道沒有人願意去嘗試。無論是對於森林本身而言,還是對於到訪者來講,食物都不是一個難題,所以不要再去考慮品嚐那些蛆蟲的味道了。」

    品嚐晚宴,還是成為晚宴,這需要你同森林好好去「交涉」。

    「沒人知道它們是從哪來的,有時你在森林走著走著就能遇到幾隻。」巴裡特繼續說道,「那些蛆蟲從不攻擊人,但也沒有冒險者願意去攻擊那些蛆蟲。因為它們毫無價值,至少它們從沒有在收集或者懸賞任務中出現過,也沒有人發現那些蛆蟲身體的某個部分能賣錢。」巴裡特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一株冷杉,「森林內奇特的事物數不勝數,但也並非所有東西都有人要。」就像這些隨處可見的冷杉一樣。

    隨著巴裡特的話語,那些大蛆蟲「歡快」的朝魔宮玫瑰飛奔過去。待它們離最外層的魔宮玫瑰還有5、6米時,一大片鮮豔的花朵像被驚擾到的蜂群一樣飛上了空中。淡黃色閃著光澤的花粉,猶如金粉一般紛紛灑灑的飄落下來,包圍了那些蛆蟲。

    「說實話,這景色還真挺漂亮的。漫天飛舞的花朵和閃著光澤的金色粉末,如果把那些蛆蟲換成身著盛裝的清純少女,再加上一個會彈七絃琴的吟遊詩人和一排女中音的唱詩班,那就再好不過了!」老威爾讚歎道。

    「那留給我們的,只能是刀劍入鞘、衷心鼓掌。」巴裡特隨聲附和。

    「至少他們不需要我們往『舞台』上扔鮮花。」半精靈接口說道,「因為他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

    「多的『要命』!」巴裡特點點頭。

    「假如我們能將這些花朵移植出去,我想應該會有很多法師或願意將它們栽到法師塔附近的。」老威爾想到了一條不靠譜的生財之道。

    這確實很合適,巴裡特在心裡想道。因為法師塔和魔宮玫瑰一樣,都有著一種「生人勿近」的特質——如果你未經允許便私自靠近,便會有喪命的風險。

    只是,怎麼移植出去,可是個大問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5:58
第五十一章 無聲的謝幕

    朔風吹拂,冷杉的枝葉沙沙作響,猶如俏皮的戀人在你耳邊低聲的輕語——即使你聽不清那訴說的內容,卻也能讓你心裡癢癢的。

    遠處,大片火紅色的魔宮玫瑰飛舞在空中,金色的花粉包圍了地上的淡黃色蛆蟲,讓你恍惚間已經忘掉了蛆蟲胖胖的、有點讓人噁心的樣子。

    「你們猜誰會是這場戰鬥的勝利者,或者說,是這場舞台劇的謝幕者?」巴裡特朝半精靈和老威爾問道。

    「很明顯,贏得掌聲的會是『吸血蜂』,或者叫魔宮玫瑰,這個名字無疑更適合面對觀眾鞠躬致禮。」半精靈說出了自己的答案,「不過無論那些花叫什麼,至少它們已經讓那些蛆蟲無法移動,變成了一隻隻活靶子。」

    「按你之前的說法,看來那些帶刺的花已經準備享用晚餐了。」老威爾也同意了半精靈的觀點。「除非......」

    「我們也應該吃晚飯了,老大。」食人魔突然說道。

    「我的好莫格洛克,你提出了一個好的建議。」老威爾笑著拍了拍食人魔,「但是我們吃飯與否,並不能影響眼前這場戰鬥的結果。」

    他又看向巴裡特,「既然你這樣問,難道還會有其他情況發生?」

    「不,我並不知道是否會有意外發生,法師閣下。」巴裡特攤開手,「獵物已經倒下,獵手舔了舔自己的尖牙,準備開始享用豐盛的美食,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再正常不過。只是,我不知道當獵手一口咬下去後,獵物的味道和它們身體內的鮮血,是否會符合獵手的胃口。」

    巴裡特的話音剛過,漫天飛舞的鮮花便猶如離弦的利箭一般,紛紛落下,密密麻麻的刺入了每隻蛆蟲肥胖的軀體。

    被萬箭穿身的情景說不上有多好看,半精靈卻因此微微有些興奮。而老威爾則隔著法袍撓了撓自己的後背,似乎感覺身體有些癢。

    眼前發生的情景也讓巴裡特感覺自己的皮膚有些難受,他下意識的撓了撓自己的脖頸,粗糙的手指掠過那如蜈蚣一樣崎嶇的疤痕,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顫慄,渾身的癢痛瞬間消失不見。

    花朵落下,所有蛆蟲的表皮都被扎滿了紅色的鮮花。那些花兒刺入的很深,僅僅只將綻放的花蕾和一小段枝幹留在外面。

    微微有些興奮的半精靈模仿著吟遊詩人的口吻,用一種略微高昂的聲音說道,「瞧,蛆蟲們變成了開滿鮮花的土丘,正用自己骯髒的屍身滋養著那些美麗的花兒,讓它們開的更加鮮豔。對於醜陋者而言,這是它們為數不多的作用,亦如在你面前的我。如果我的生命能讓你更加美麗,我會欣然奉上……」

    「《骯髒者的悲鳴》我喜歡這部歌劇。」老威爾笑著說道,「這句話出自歌劇第二幕中,溫德爾對多麗絲的告白,只是原句中並沒有『蛆蟲』。」

    艾斯特爾停止了他的表演,就像開始那樣突然,然後他笑著對眾人說道,「我得說,這種進食方式看起來還蠻賞心悅目的,至少你不會看到鮮血和內臟橫飛,也不用擔心血腥之氣瀰散開來。」

    用自己的屍體滋養著花兒,這句話並不算錯,巴裡特在心裡想道,但是讓它們開的更加鮮豔,可就未必了。

    「哦?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些魔宮玫瑰似乎正在枯萎。」老威爾的語氣帶著稍許驚訝,「又或者,我被那些金粉晃花了眼。」

    「如果您被金粉晃花了眼,那我也沒能倖免。」半精靈同樣頗為驚訝,「而事實是,那些花確實在枯萎。」

    眾人所望之處,那些插在蛆蟲屍體上正準備吮吸鮮血的魔宮玫瑰,已經有一大片的花瓣都變成了灰褐色,和那些沒有授粉、無法結果、即將凋零的普通花朵毫無二致。花朵上再沒有黑、金相間的詭異斑點,也不復那晃動人心的紅。

    「我們的好嚮導一定知道這是為什麼。」老威爾笑著說道,「聘用你陪同我們進入森林無疑是個再明智不過的決定了。」

    「這是我的榮幸,法師閣下!」巴裡特鄭重的撫胸致禮,能在任務開始之前就付出五十枚金幣作為酬勞的定金,無疑是一種莫大的信任。

    「那些蛆蟲雖然並沒有什麼攻擊能力,但是那臃腫的身體裡卻佈滿了酸液。」蠻子冒險者解釋著,「曾有一個愛好殺戮的冒險者隨手殺過這些看似無害、卻十分噁心的傢伙。當那個人一斧子砍下去後,蛆蟲那**的酸液順著傷口飛濺出來,腐蝕了那位冒險者的皮甲、武器,以及臉和手上的所有皮膚......」

    「毫無必要的出手,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後果。」老威爾又抽了一口煙斗,「看似無害的事物,但當你想要憑藉自己強大的力量,肆無顧忌的對其施加傷害時,卻可能因此而反噬己身。」

    威爾法師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巴裡特不知道這位兩百多歲的法師究竟想到了什麼,才說出了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不過他也並不想去知道,法師們的想法總是很奇特,沒必要費心思去猜測。

    眼前的這場炫目的戰鬥和巴裡特想像的一樣,並沒有勝利者。

    蛆蟲們順著氣味而來,卻不知等待的它們的並非是一頓豐盛的晚宴,而是會喪命的陷阱;『吸血蜂』殺掉了蛆蟲,然後在準備享用晚宴的時候,卻發現獵物那臃腫的身軀內並沒有甜美的鮮血,有的只是無法下嚥的酸液。

    在諾德王國境內,有句常被諾德人掛在嘴邊的諺語是這樣說的——『知足者用快樂裝飾自己的心房,貪婪者用痛苦填滿自己的墓地。』,巴裡特不知道眼前的魔宮玫瑰和蛆蟲算不算是貪婪者,亦或只是憑藉本能生存的無知生物。但不管怎樣,它們都沒有得到它們想要的,只是為他人上演了一場無聲的好戲。

    「如果那些蛆蟲足夠多的話,我想我們就不需要繞道了。」半精靈開著玩笑,「如果那個產蛆蟲的那個傢伙能夠再努力一些的話,這片魔宮玫瑰的面積無疑就會小上很多。話說,這些蛆蟲應該不會是自己從地上長出來的吧。」半精靈語氣不太確定的問。

    森林詭異的環境和生物,讓這位英俊的半精靈感覺,從地上長出蛆蟲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實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這些蛆蟲的數量並不算少。每次進入迷霧森林,無論是春季還是秋季,你都會或多或少的碰到它們。但沒人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生出了這些肥胖的傢伙。」巴裡特聳聳肩,「蒼蠅、蝴蝶、或者其他什麼東西,總之,那東西的個頭應該不小,但確實沒有人見過。」

    「這片森林總能給我們帶來驚喜。」老威爾開口說道。

    正在這時,食人魔肩膀上的侏儒卻突然發出聲音,「看,那些花下面。」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嘶啞和生硬,彷彿長久不說話讓他的聲帶退化了一般。

    「花下面是蛆蟲,怎麼了?我的好馬普拉?」威爾法師有些不明所以。

    「不,法師閣下,我想馬普拉指的是那些魔宮玫瑰飛起之前的地方。」巴裡特解釋。是的,他早應該注意到,但是眼前的還算精彩的戲劇卻讓他忽略了隱藏的東西。

    「是什麼?」法師又問,「我想除了你們兩個眼神好的傢伙外,我們其他人什麼也沒有看到。」

    巴裡特看向法師,表情有些嚴肅。

    「屍體,法師閣下。」他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聲音放輕,彷彿擔心驚擾到什麼似的,「大量的屍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5:59
第五十二章 鮮花與肥料

    『吸血蜂』、又或者叫『魔宮玫瑰』。無論它叫什麼,顯然這種不知道應該算是會動的植物,還是長著植物外表的動物的生物(好繞口),並不像蜜蜂一樣以花蜜為食,也並不像玫瑰一樣依靠土壤帶來的養分生存。

    它們需要的是鮮血,像花瓣一樣紅的液體。

    不知道加蘭諾市的『六月紅』是否能滿足它的需求,巴裡特在心裡想道。那是一種味道獨特的葡萄酒,酒色殷紅,如那些『可人兒』誘人的紅唇。

    每當巴裡特喝這種酒時,就無端端的總感覺有一隻脖子被切開的母雞出現在自己眼前。母雞一邊咯咯叫著,一邊發瘋的到處亂跑,紅色的鮮血順著脖頸飛濺出來,灑在在佈滿灰塵的道路上。而道路上的人們因雪崩而慌張無措的大叫、飛奔,也並不比那隻母雞強上多少......

    巴裡特在心裡搖了搖頭,領著眾人再次靠近了些,以便老威爾等人能將那些「肥料」看得清楚。

    那些飛到空中參與了攻擊的魔宮玫瑰,它們原本「生長」的位置上,在霧氣的繚繞下,隱隱的顯露著各種各樣的屍體。

    「數量真不少!」老威爾感嘆道,「你能認得出它們原本都是些什麼麼?」法師指著那些屍體問。

    「抱歉,法師閣下。」巴裡特回答,「哪怕它們的老媽就在面前,也分辨不出那一塊肉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

    哦,讓母親辨認孩子的屍體,那無疑是一件殘忍的事情。對任何物種都是。

    巴裡特這麼說並非毫無緣由,而是那些「肥料」實在是分不清形狀、辨不明種類,它們猶如烈日下的柴薪一般,干的讓人懷疑下一刻自己就會燃燒起來。魔宮玫瑰抽乾的似乎不只是鮮血,而是那些屍體身上的所有液體、似乎還包括骨髓。

    沒有了水分,腐爛也遠離它們而去,這使得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並不顯得有多噁心。

    巴裡特仔細的觀察著,又在心裡粗略的估計了下,他發現單單眼前屍體的數量就有數十具之多,其中有好幾具蜷縮著身體的乾屍,其身上似乎還套著已經破爛不堪的皮甲。

    人類?還是其他生物?巴裡特思索著。在迷霧森林,除了人類,還有其他物種會使用武器,佩戴防具麼?

    答案是,有。蠻子自問自答。

    除了冒險者以外,迷霧森林的確有幾種原住民也會使用武器,比如,豺狼人。

    巴裡特知道迷霧森林至少有五個豺狼人部落,其中最小的一個部落也有上百隻豺狼人。每個豺狼人部落都有自己獨立的地盤和活動範圍,如非必要,一般冒險者並不會冒險進入。

    但有時迷霧森林的豺狼人部落也會獵殺冒險者,它們會用利爪將冒險者殺死,將冒險者身上的皮甲剝下,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將那些倒霉蛋架在篝火上,就像人類在烤其他野獸一樣。當然,豺狼人更多的時候會選擇生吃。畢竟生火在迷霧森林是一件頗為麻煩的事情。

    「這裡面有人類。」巴裡特說,豺狼人不會佩戴鐵手套,它們的爪子有時比利劍更加有效。

    當然,也可能是半精靈。這句話蠻子沒說出口。但確實有這個可能。除了耳朵和相貌,你無從分辨人類和半精靈有何區別。而在乾屍身上,顯然並看不出這兩點區別。

    「我心裡有個疑問。」半精靈皺著眉頭,看向巴裡特,英俊的臉龐寫滿了不解。

    該死,他聽到我的心裡話了?巴裡特一臉愕然,然後馬上回覆平靜,不可能!除非他是法師。

    「如果我們不靠的太近的話,那些花是否會攻擊到我們?」半精靈問,「我是說,它們還有其他攻擊手段麼?」

    「據我所知,如果離那些花兒的距離足夠遠的話,它們便沒有任何辦法。」巴裡特在心裡舒了口氣,「而且它們並沒有四處尋覓獵物的習慣,即便它們會飛。」

    「那......」半精靈又問,「豬灣的冒險者,或者迷霧森林中的生物,難道都像這些蛆蟲一樣喜歡這種帶著腐敗氣息的甜膩味道?「

    「我想沒有人會喜歡這種味道。」巴裡特搖了搖頭,「至少人類不會。至於迷霧森林,沒人能說得清。」他知道半精靈想問什麼,但是他並沒有答案。

    「我想知道的是......」半精靈看了老威爾一眼,又看了看食人魔和侏儒,目光最後落在巴裡特的身上。他指了指在霧氣的遮掩下顯得浩瀚無邊的花海,「在這片花海之下,難道都是這樣的屍體麼?」

    巴裡特望著那片如燎原的火焰般蔓延開的花海,饒是他見慣了生死,饒是他已經提前知道半精靈想問什麼,但心裡依然不由得有些顫慄。

    它們需要鮮血,大量的鮮血。巴裡特想道。

    那些飛舞到空中,參與狩獵的魔宮玫瑰尚不及這花海數量的百分之一,而在這海量的鮮豔花朵之下,「肥料」的數量想必更加駭人。

    「也許有個園丁在照料它們也說不定。」在眾人都沉默時,老威爾突然開口說道,「既然這片森林連『喂食者』都有,那為什麼不能有個『園丁』呢?」法師對巴裡特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雖然可能會遇到個同行,但那並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巴裡特並不在意法師的調侃,「這位『園丁』干的著實不錯,至少『喂食者』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尋找到如此多的屍體。說實話,這確實有些嚇人!」

    「莫格洛克就能找到。」食人魔甕聲甕氣的說道,語氣中帶著自豪。「偉大的巴倫法師養了很多的地精,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食人魔用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來表示數量真的很多,「那些地精實在太多了,屍體堆成了山!」

    嘿,這可不是個好話題,巴裡特在心裡腹誹。他可不想知道某個「邪惡」的法師究竟在自己的法師塔內研究些什麼。

    蠻子小時候曾看過的一部名為《風息塔的長發》的小說中,在那部書中,那些知道法師秘密的人,除了主角以外,都沒有好下場。巴裡特可不想因為食人魔無意間說漏嘴的事情,成為那些人中的一個。

    巴裡特有些忐忑的看向老威爾,卻發現後者一臉的淡然,也並沒有任何阻止食人魔繼續說下去的舉動。

    難道真的有某個法師像園丁一樣,時常從空中飛到這裡,然後往這附近傾倒屍體,以喂養這些雖然習性詭異,但是外表還是很漂亮的魔宮玫瑰?

    巴裡特越想越認為這實在是太有可能了,而這種想法也使得眼前這萬分詭異的情景變得合理了許多。

    任何稀奇古怪、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旦發現有法師參與到其中,便會有種「哦,原來是這樣。」的不過如此的感覺。

    「不管怎樣,只要那些渾身插滿鮮花、躺在地上的傢伙不是我們,這就足夠了。」老威爾笑著說。話音剛落,威爾法師便對著不遠處的花海伸出了右手,花海邊緣的一朵魔宮玫瑰顫抖了下,突然飛到了法師的手中。

    法師右手虛握著這朵佈滿尖刺的魔宮玫瑰,花朵微微抖動著,似乎在掙扎。不過法師又將左手抬起,食指上閃過一陣耀眼的電光,花朵便安靜了下來。

    「留個紀念。」老威爾說道。下一刻,這朵魔宮玫瑰消失在了法師的手中。

    林間的光線漸漸有些晦暗,巴裡特抬頭望瞭望頭頂的霧氣,「既然眼前的舞台劇已經謝幕,我想我們也應該個宿營的地點了。」他對老威爾建議著。

    「莫格洛克早就餓了!」食人魔有些不滿的說道。

    「那就走吧,讓我們離開這裡,找個暖和的地方好好休息下,然後再把這裡填滿。」老威爾又笑著拍了拍食人魔的肚子,「填滿這裡很重要!你無法想像一個飢餓的食人魔能幹出什麼。」

    「就算再餓,莫格洛克也絕不吃人!」食人魔小聲嘀咕著。

    「那我們就......」巴裡特朝周圍望瞭望,「就往這面走。」他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一馬當先的領著眾人進入到了霧氣之中。

    周圍歸於平靜,而這片火紅色的花海,依然在鮮豔的盛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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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好廚子

    夜晚很冷,冷徹心扉,宛如情人分手時的話語。

    即便有老威爾魔法的保護,但巴裡特依然感覺自己的手腳有些冰涼。這種冷並非來自森林中瀰漫的霧氣,而是來自他身下的這塊巨石。

    這是一塊和巴裡特身高差不太多的巨石,其佔地面積頗大,約有三十平米,像是一棟略微矮一些的、實心的、石頭質地的房屋。

    巨石看上去和林間隨處可見的普通岩石沒什麼區別,只是體型比較大而已。不過這塊巨石的表面溫度實在是過於寒冷,彷彿一塊不會融化的堅冰一般,不停的汲取著巴裡特身上的溫度。

    蠻子又將身上裹著的厚重羊毛毯子緊了緊,心裡不由得有些後悔選擇這塊巨石作為宿營的地點。

    選它的原因,是因為這塊巨石的頂端格外的平坦,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打過似的,磨平了所有的棱角。這樣一來,巨石便完全可以作為巴裡特等人的臨時宿營地,而且還是一處格外安全的宿營地。

    兩米多的高度並不算矮,在這樣高度的巨石頂端安營,至少不太需要擔心有什麼奇怪生物會突然襲擊過來,還能預防一些微小毒蟲那不明所以的『自殺式』攻擊。

    而且即便有意外發生,站在這處高台向下防守也會使戰鬥變得更加簡單。即便再遇到數量更多的冬狼群,巴裡特和『下流小說』一行人也能從容應付。

    這塊巨石有著很多的優點,但只有一點不好,就是出人意料的寒冷。即便篝火就在巴裡特身前不遠的地方猛烈的燃燒著,可身下的這塊大石頭依然連一絲溫熱都沒有。

    它究竟把溫度都「吃」到哪裡去了?巴裡特鬱悶的想著。

    「看來你需要再喝一碗熱湯才能入睡。」半精靈的聲音傳到了巴裡特的耳朵裡,「我從不知道用羚羊來做湯也能這麼美味。」

    巴裡特睜開眼,坐起來活動了下身體,「該死,如果不是因為威爾法師已經將石頭周圍都佈置好了魔法,我還真想另找一處宿營地。」他有些悻然的說。

    「不過就是涼點罷了,你看他們不是睡的挺香麼。」半精靈用下巴指了指處在熟睡中的食人魔、侏儒、以及法師,對巴裡特笑著說。

    蠻子冒險者不知道食人魔是如何睡著的,按理說它穿著金屬質地的盔甲,應該比他感覺更涼才是。難道那套嵌滿奇怪符號的全身鎧還能隔絕溫度?巴裡特不明所以。

    他的目光從食人魔挪到了侏儒的身上,小個子裹著一床比餐巾大不了多少的黑色棉麻披風,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侏儒的身體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巴裡特並不能確定這位沉默的刺客是否真的在入眠。

    至於老威爾,哪怕他倒立著睡覺巴裡特也不會感到驚訝,法師麼,這個理由太足夠了。

    想到這,巴裡特忽然發現隊伍中的其他人似乎都比他這個迷霧森林中的經年老手更能適應惡劣的環境,這不由得讓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

    巴裡特起身,朝周圍的黑暗中望瞭望。遠處一群閃著光的、螢蟲一樣的生物在空中輕盈的飛舞著,宛若流星一般,用自身的光芒劃出了一道道優美的軌跡。

    只是這片光芒在經過一處晦暗的地方時,突然滅了一小片,須臾之後,光芒又消失了少許。剩餘的光芒霎時間像受到攻擊的魚群一般四散開來,逃命似的各奔東西,遠離那處晦暗。

    蠻子沒有在意這些事情,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來到篝火旁,坐到了半精靈的身邊。

    「你的手藝和你使劍一樣好。」半精靈誇讚道。他伸手遞來一個橡木材質的木碗,其內部盛的羚羊湯還微微冒著熱氣。

    雖然晚飯已過,但湯鍋依然還架在篝火上,只是因為架的頗高,所以鍋內的肉湯只在輕微的咕嘟著,不虞有燒乾的危險。

    「如果我不當冒險者,就會去做個廚子。」巴裡特接過碗,「我老爹一直希望我能成為一名廚師,去異鄉開一間有著諾德特色的餐館。但是他卻並沒有教我如何去使用鐵鏟,而是教我怎樣去揮舞利劍。」

    巴裡特沿著碗沿輕輕的吹了吹熱湯,小小的吸了一口。液體帶著滾燙的溫度順著食道流入胃中,再將溫度送遍全身,讓蠻子感覺好了許多。

    「也許在你父親看來,一個好的廚師也同樣得是一個好的獵人,這樣你就不需要為食材的好壞擔心了。」半精靈調侃著,「畢竟不會每次都能有只羚羊在路邊等著我們去撿。」

    「也許吧。」巴裡特將碗中的湯一飲而盡,長舒了一口氣,「但是與鐵鏟相比,我還是更喜歡長劍在手的感覺。」他說道,「平靜的生活不適合我,不適合......」

    蠻子將腰間的『鋼鐵新娘』抽了出來,又從隨身的牛皮袋子裡拿出了一塊磨刀石,藉著篝火的光亮,仔細打磨了起來。

    半精靈聳聳肩,用一種很無所謂的語氣說,「那樣的生活也不適合我。」他指了指腰間的精靈雙劍,「『亞薩姐妹』如果長時間不飲血的話,會變得很吵的。像是得不到足夠關心和愛撫的情人,總在你耳邊不停的抱怨。」

    艾斯特爾表情神秘的笑了笑,那笑容巴裡特有些看不懂。

    說完之後,半精靈又用木勺從湯鍋內舀了半碗湯和一塊肉,示意了下巴裡特,待看到蠻子擺手後,他將湯盛到了自己的碗中,小口的抿著,像是在喝醇釀的葡萄酒一般。

    羚羊湯巴裡特自己喝只是感覺味道還不錯,但也僅此而已。不過半精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卻是特別的喜愛。從晚餐到現在,巴裡特估計半精靈至少得喝了有五、六碗。而他之前每餐的食量,也只是簡單的吃些點心、水果和少量奶酪而已。

    湯內的羚羊肉經過長時間的燉煮,已經十分的軟爛,舌頭和牙齒輕輕的觸碰就能讓其在口腔中分解。湯內還加入了些蘑菇、玉米,以及少量的山芹和樹莓。當然,羅勒葉是斷然少不了的,這是巴裡特做湯的風格。

    羚羊是那隻眾人在追霜蟲時遇到的幼羚羊,它為眾人貢獻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莫格洛克自己就將羚羊吃了大半,食人魔很是喜歡抹了蜂蜜和肉桂粉的烤羚羊肉,又或者是它實在是太餓了,在肉還只是剛剛半熟的時候,食人魔就忍不住撕了一條羚羊腿,大肆的咀嚼了起來。

    血淋淋的肉在食人魔的牙齒間不住的翻動著,如果不是食人魔一再強調自己不會吃人,以及有個法師跟在它身邊,巴裡特還真有些不放心晚上和這個大塊頭睡在一處。

    又和半精靈聊了幾句,巴裡特決定繼續他的睡眠。下半夜他還得起來代替半精靈守夜呢,所以需要儘早休息。

    半精靈拿出了一條似乎是用山貓皮做成的披風,將其遞給了巴裡特,「它不能給你帶去溫暖,帶至少能幫你隔絕寒冷。」

    巴裡特並沒有客氣,他伸手將披風接過,對半精靈簡單道了謝,便回到他原本的位置躺了下來。

    披風看上去很厚重,但入手時卻比想像的要輕得多。淡金色的毛皮上點綴著黑色的花紋,觸摸起來的感覺像天鵝絨一般柔順異常。

    巴裡特將之前裹著的厚羊毛毯疊成兩層放在了身下,又將山貓皮披風裹在了身上。不知道是披風的作用,還是那碗羚羊湯暖遍了全身,總之,他真的感覺似乎並沒有那麼冷了。

    迷迷糊糊的,巴裡特漸漸進入了夢鄉,似乎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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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夢境(上)

    夢中,暗紅色的天空中佈滿了濃墨般的雲朵,明亮的紫金閃電帶著轟隆的巨響在灰暗的雲層中穿梭。一顆蒼白的彗星托著長長的彗尾,一圈又一圈在空中奔跑著,永不知疲倦。

    巴裡特赤腳走在漫無邊際的沙漠之中,腳下的黃沙猶如冰水一般刺痛著他的腳心。蠻子低下頭,看著自己青筋突起的腳掌,心裡有些疑惑。

    我的龍皮靴子呢?那雙用我屠掉的偽龍皮做的靴子,它原本應該好端端的呆在我的腳下,可是現在,這雙合腳的靴子卻不見了。

    還沒有等巴裡特想明白他的靴子到底丟在了哪裡,他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蠻子回頭望去,發現一個臉上滿是絡腮鬍子、看不清模樣的矮人正亦步亦趨的朝他走來。矮人和食人魔莫格洛克一樣,也穿著一身淡藍色全身鎧,身後還背著一個和巴裡特身高差不太多的鳶形巨盾。

    「我父親對我說,如果我能在戰鬥時舉著個大盾牌,準叫所有的敵人都頭疼死。」矮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巴裡特的身邊。

    「快下雨了。」矮人繼續說著,「我們得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他將右手放在額頭處朝遠方眺望了著,那動作配合他的個頭和他背後橫著的鳶形巨盾,顯得格外滑稽。

    他叫什麼來的?巴裡特低頭看著這個自來熟的矮人,在心裡思索著。一個名字突兀的從他腦海中顯現了出來——戈恩‧燃爐。

    「戈恩?」巴裡特皺著眉頭叫了一聲。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模糊而飄渺,似乎並不是從喉嚨裡發出的,而是是從遙遠的天邊飄來。

    「什麼事?」矮人費力的抬起頭,「如果你能蹲下來,我想我們的交談會更愉快些。當然,你要是能趴在地上就更好了,那樣對你我都有好處。」

    與巴裡特相比,矮人的聲音既清晰又響亮,將天空中閃電的轟鳴聲都掩蓋了過去。

    「你是戈恩?」巴裡特又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失蹤了麼?」

    「失蹤?」矮人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但笑完之後,他卻又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我是失蹤了,但這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而已。」他一臉的無所謂,「但在討論這件事之前,我們得先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我可不想渾身濕漉漉的趕路。雖然燃爐家的人從不會因為淋雨而生病,但是那終歸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情。」

    矮人說完之後,便越過巴裡特,繼續向前走著。他的腳步堅定而有力,鋼鐵的靴子在黃沙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趕路?」巴裡特朝前方大喊著,「我們去哪?」

    矮人回頭,模糊的臉上看不清表情,但巴裡特依然從那茂密的鬍鬚中感受到了迷惑,「你忘了麼?我們不是要幫你找一個女人麼?」

    幫我找女人?巴裡特的心裡愈加的迷茫,「為什麼要幫我找女人?那個女人是誰?和我什麼關係?」他一連串的問出了許多的問題。

    矮人聳了下肩,「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他回過頭,繼續向前走著,離巴裡特越來越遠,但聲音卻彷彿仍在耳邊,「問你自己。」矮人用響亮的聲音重複著。

    該死,我要知道的話還用問你?巴裡特的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煩躁。心裡的疑問讓他忽略了腳下的寒冷,他大跨步的跑了幾下,身體上的優勢讓他輕鬆追上了矮人。

    「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巴裡特又問。嘴裡吐出的怪異聲音讓他很不適應,他用力的咳了幾下,卻發現喉嚨和嘴裡干的像眼前這片漫無邊際的黃沙一般。

    他朝天邊望去,紅色的天空和黃色的砂礫相交於一線,線上似乎還有些奇怪的黑點在不住的跳躍。巴裡特揉了揉眼,卻又發現那些黑點消失不見。

    「我哪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矮人撓了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響亮的聲音打斷了巴裡特的思索。「不過,你倒是經常對我提起過她,嘿嘿。」

    矮個子朝蠻子猥瑣的笑了笑,巴裡特並沒有從那模糊的、分辨不清五官的臉龐上真正看到笑容,但是他感覺那應該是一種很猥瑣的笑。

    「我都說過些什麼?」他問道。

    「你一會兒說她是一位有著酒紅色頭髮的年輕姑娘,一會兒又說她是一位住在沙漠王國的中年婦女;你一會兒說她的臉頰處長滿了青春的雀斑,一會兒又說她的眼角佈滿了歲月的皺紋。但是她無論是正當年華的妙齡少女,還是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她都是一個充滿個性的女人。個性的女人!」矮人又重複了一遍,「不需要你也能過得很好的女人。反正你是這麼對我說道。」

    這些是都我說出來的話?巴裡特深感懷疑。不可能,我可沒長了一張如百靈一般的吟遊詩人的嘴。

    他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這個叫「戈恩」的矮人,不由得懷疑這個全副武裝的小鐵罐的腦子有些不正常。

    「別聊這些了,快點走吧,前面那棵樹應該能讓我們避避雨。」矮人指著遠方說道。

    巴裡特順著矮人指的方向望了過去,發現遠方的一處沙丘上,孤零零的聳立著一棵茂密的冷杉樹。

    那棵冷杉樹是如此的高大,粗壯的樹幹直直的插入了雲霄之中,繁茂的樹冠甚至穿過了那些濃墨般的雲朵。

    這麼大的一顆樹難道我之前沒發現?巴裡特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疑惑之中,但腳步卻依然沒停的跟著矮人朝前走著。

    那棵冷杉樹看似離的很遠,彷彿在天邊一般,但是巴裡特二人並沒有走多久就來到了這棵樹的腳下。

    走到近處巴裡特才發現,冷杉樹那粗壯的樹幹猶如迷霧堡的城牆一般,如果想要完整的繞上一週,估計至少得花上一頓飯的功夫才行。冷杉樹深灰褐色的樹皮上佈滿了金色的紋路,那些閃耀著光澤的紋路中似乎還印著一些圖案。

    巴裡特走進一看,發現那些金色的紋路居然是由一枚枚純金的金幣排列而成的。每枚金幣都印著國王的頭像,他粗略的辨認了一下:

    光頭帶著紅淚石王冠,額頭滿是刺青,周圍還圍繞著一圈歐石楠花朵的,是諾德的開國國王,拉格納一世;頭戴獅鷲寶冠,頭像左右兩側各有一日一月標誌的,是獅鷲王國最著名的國王,只登基了一天卻深受人民愛戴的『月日之王』,奧格斯格四世;頭戴紫金王冠,頭像周圍帶有雲朵和光芒,表情不可一世,是神聖阿拉索王國的開國國王,托奧一世。這個開國國王規定,神聖阿拉索王國的金幣只允許使用他的頭像,而他的後代均沒有在金幣上印頭像的權利。

    金幣的種類很多,國王的頭像也不少,巴裡特只能分辨得出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伸手沿著紋路撫摸著那些閃耀光澤的金幣,思考著是不是能稍微摳一點下來。

    「想做就去做,不用在意我的看法。」矮人站在巴裡特腳邊,仰著頭看著他。

    「誰他媽在意你的看法。」巴裡特有些惱怒的說道。「如果不是這棵樹太大,我甚至能把這整棵樹都砍掉帶走!」

    他說完之後,便雙手用力的從這些金幣上一枚一枚的摳了過去。但是這些金幣彷彿熔鑄在了樹上一般,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該死的!」蠻子憤怒的喊了一句,右手握拳猛的砸在了冷杉樹上。樹紋絲未動,卻從頂端掉落下一個光點。

    光點翻著個掉在了巴裡特面前,他皺著眉彎腰將光點拾起。

    躺在巴裡特手掌中的光點是一枚普通的金幣,但是金幣正面印著的頭像卻讓他感覺有些眼熟——那是一個長滿雀斑的女性,她身著低胸長裙,頭戴荊棘花圍成的王冠。在其頭像旁邊還屹立著一個掛滿吊索的絞架,顯然這並不是一個以仁慈著稱的國王。

    「有哪個國家曾經出女國王麼?」巴裡特看著手中的金幣,不明所以的想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6:00
第五十五章 夢境(下)

    金幣是美好的,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夢外。

    巴裡特握著這枚唯一得到的「美好」,食指和中指慢慢摩挲著,感受它那金子獨有的細膩質感,感受它表面凹凸不平的紋路,感受它在掌心微微發燙,有如一團火焰。

    不管『她』是不是女王,至少它是金的,巴裡特在心裡想道。

    戈恩‧燃爐在他旁邊「輕聲」哼著歌謠,歌謠的名字叫《像籮筐一樣美麗的少女》。這是一首地道的矮人族歌謠,曲調中帶著這個種族特有的那種豪邁,即便它是一首情歌:

    「如此美麗的姑娘,腰身壯似籮筐,鬍鬚茂密柔順,聲音如鐘洪亮;

    肩像大地般寬廣,能將酒桶鼎扛,矮人都為她傾倒,為她訴說衷腸;

    我要騎著塔布山羊,來到她的家鄉,我把戰錘當做聘禮,她用啤酒作為嫁妝;

    礦石也放生歌唱,岩漿更歡快流淌,敲起矮人的鐵砧,讓鍛造之聲響徹山崗;

    ......」

    戈恩更多的時候會用矮人語哼唱,但有時也會用通用語,尤其是在巴裡特心情不好的時候。因為這個矮子知道他不喜歡這首歌。

    在巴裡特看來那實在算不上是一首好歌,又或者翻譯成通用語時讓它失去了原有的韻味。總之,每當矮人開始哼唱時,他就感覺即便是魔鬼的低語也不會比這更「邪惡」。

    「『邪惡』會藏身於夢境的細節之中」。突然間,這樣一句特別的話語從巴裡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他感覺這句話很是熟悉,卻不記得究竟是誰和他說。

    眼前遇到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東西太多啦,所以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也沒什麼好在意的。

    巴裡特伸手摸了摸自己左側的腰間,想把手中的金幣放進牛皮袋子裡,但是他突然發現平時一直掛在那裡的牛皮袋子,也和腳上的龍皮靴子一樣,消失不見了。

    很好,我至少沒把自己丟了,巴裡特有些懊惱。

    他又下意識的摸索了下自己的上衣,想將金幣放在皮甲的內兜裡。這時,他又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並非是那套價值不菲的石化牛皮做的皮甲?而是一件普通的深灰色亞麻長衫。

    這件衣服並非是自己的,但卻依然有些眼熟,不,應該說是是特別的眼熟。巴裡特仔細思索了下,這不是以前我老爹常穿的那件衣服麼?怎麼套在了我的身上?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卻發現什麼都想不起來。

    該死,我昨天一定是喝多了!巴裡特拍了拍額頭。我到底喝的是什麼?一整瓶青亭島出產的金色朗姆酒?還是一整桶加蘭諾出產的摻了石榴糖漿的烈性黑啤?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不會連靴子、皮甲、牛皮袋子丟在了哪裡都不知道,還莫名其妙的套上了我老爹的舊衣服。

    上一次這麼落魄還得追溯到剛來到豬灣的那段時間,那時的他除了隨身的那柄諾德制式長劍和半塊乾硬的黑麥麵包外,幾乎一無所有。

    我的長劍!蠻子猛然想到。他趕忙摸了摸自己右側的腰間,手掌觸碰到了一片熟悉的冰冷。那觸感彷彿與自己的血脈相連,猶如手臂的延伸,不由得讓他長舒了一口氣。

    巴裡特又低下頭確認了一遍,長劍果然還掛在那裡,這著實讓他安心不少。

    「看來你雖然丟掉了你厚實的鱗甲,卻還沒丟掉你的利爪。」矮人的聲音適時響起。

    「那你正好相反。」巴裡特諷刺了一句,「你雖然沒有利爪,但至少身上的龜殼還足夠的厚。」

    矮人聽完非但沒有發火,反而是趴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的是如此的誇張,已經達到了滿地打滾的程度。

    「你說的不錯,利爪確實要比龜殼更有用,它能幫助你獲得食物,而龜殼卻不能讓你填飽肚子。」矮人喘息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過你以前可不會說出這樣尖酸刻薄的話,過去你總是管我叫『毒蛇戈恩』,認為我說話狠毒,喜歡損人,但在我看來,你幹的也不錯。」

    「諺語中這樣說過,『與狗為伴,學會狗叫;與狼為伍,學會狼嚎。』」巴裡特看著戈恩,「這都是拜你所賜,你這個說話總喜歡帶著諷刺的矮人。」

    「以你我的關係,不用對我說謝謝,這是我應該做的。」矮人厚顏的說,「不過如果你硬要感謝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我堅決不要那枚金幣,因為它是你的,只屬於你!」

    「我也不會把它給你,如果想要的話,就自己去樹上挖,那兒有很多。」

    矮人拍了拍身後那副巨大的鳶形盾,「這我可辦不到,你忘了麼,我只有『龜殼』,而沒有『利爪』。」

    戈恩說完之後,看著遠方的天邊,淡然的表情突然有些嚴肅,「嘿,大個子,起風了,我們得找個背風的地方避一避,我可不想讓我的鬍子裡灌滿黃沙。」

    巴裡特順著矮人的目光望去,在紅色與黃色交接的天邊,一陣狂風正捲起漫天的黃沙,在無邊際的沙漠中肆虐。狂風正朝著他們襲來,越來越近,巴裡特二人不得不沿著樹幹飛奔,去躲到風吹不到的背面。

    蠻子和矮人將背緊貼在樹幹上,等待著狂風的到來。

    奇怪的是,颶風雖然遮天蔽日一般,捲著砂礫從冷杉樹的兩邊呼嘯而過,卻難以撼動這棵樹分毫,巴裡特躲在樹的背面甚至連一絲清風都感覺不到。他抬起頭,發現這棵冷杉樹甚至連最末端的樹梢都沒有在風中有一絲顫抖。

    矮人也靠著樹幹,他看到巴裡特的手掌中仍攥那枚著金幣,便說道,「如果你不知道應該把它放哪兒的話,我建議你可以把它放在腦子裡。」

    「什麼放在腦子裡?」蠻子低頭看著矮人,表情有些疑惑。

    「金幣!」戈恩指了指蠻子的手掌。

    「金幣放在哪?」巴裡特又問?

    「放在腦子裡。」矮人平靜的回答。

    「什麼放在......」巴裡特止住了自己愚蠢的提問,我一定是被這個矮子氣瘋了,「你讓我把這枚金幣放進腦袋裡?你難道是瘋了麼?」

    「瘋了嗎?也許吧,不過這並不重要。」矮人滿不在乎的說道,「你只需要把金幣放在手心中,然後這樣......」戈恩用手掌拍了下自己腦門,「它自然就進去了。」矮人一臉的淡然,「不信你可以試試。憑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難道我還會騙你麼?試試吧,又不會失去什麼。」

    這個矮人雖然喜歡惹禍,喜歡挖苦人,但確實從沒有欺騙過巴裡特,而且十分忠誠,又或者說,不得不忠誠,因為除了巴裡特外,沒有人願意和這個矮子組隊。

    試試?蠻子看著掌心中的金幣。試試!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他將手掌拍向自己的額頭,眉心之處碰到一陣火熱,那是金幣在他的手掌中被摩挲後的溫度,一直沒有降下來。

    火熱順著眉心鑽了進去,待巴裡特將手掌從額頭上拿下,金幣果然不見了......

    「看,我說的沒錯吧。」矮人的表情充滿了洋洋自得(巴裡特感覺的),「你甚至還可以把腰上的那柄劍也放進去,不過我個人建議你不要這麼做,因為那動作實在有些傻。」他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

    手握利劍朝自己的額頭刺入?不,傻子都不會這麼做的,無論這是否是真的。

    ……

    肆虐的狂風發洩完自己的憤怒之後,漸漸平息了下來,暗紅色的天空和亮紫色的閃電再次充斥著視野,死灰色的彗星仍不知疲倦的奔跑。

    巴裡特望著天空愣愣出神,無底深淵中的景色也不過如此吧,他想道。

    「我去周圍轉轉,你自己留心。」矮人說道,「如果我能找到只山羊回來就更好了,最好是塔布羊,你知道的,熱辣塔布羊排的味道可是沒有人能拒絕的,除非你是個不吃辣的娘炮!」

    你在開玩笑,這地方能有羊?巴裡特疑惑不已。他看著這個瘋言瘋語的矮人「輕聲」的哼著歌謠,繞著樹幹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中。

    隱約間,巴裡特感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慢慢模糊了起來。他四顧望去,發現矮人剛離開沒多久,沙漠之中便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薄霧猶如兌了水的牛奶一般,瀰散在空氣中,給一切景物都遮上了一層白紗。霧氣中隱隱傳來一陣陣的模糊不清的低語,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叫喊和嘶吼。這些聲音有時像是一群人在一句接一句的不間斷交談;而有時,又像是一個人在同時的大笑、哭泣、怒吼、以及輕吟。

    「戈恩?」巴裡特朝矮人離開的方向喊了一句。

    沒有回音。

    蠻子又將聲音提高,「嘿,矮子,你在哪?」

    依然毫無音訊。

    巴裡特皺了皺眉,用手摸著冷杉樹冰冷的樹幹,沿著矮人離開的方向前走著。這樣走至少不會迷失方向,最糟糕的結局也不過是繞樹一週回到原點。

    他走了沒多久,便在前方赫然發現了一個近五米多高的大樹洞。樹洞的角度是斜向下的,其內部黝黑,沒有一絲光亮,彷彿通向了另一個世界。

    要不要進去呢?巴裡特猶豫著。他的腦子裡一直充滿了各種迷茫、不解和疑惑,以至於行事風格與以往大相逕庭,少了很多果斷和決然。

    這時,樹洞深處卻似乎傳來了矮人的呼喊。那聲音飄忽不清,難以分辨,但即便這樣,巴裡特也下定決心決定要進去查看一番。

    他將腰間的長劍拔出,雙手緊握,一隻腳謹慎的往樹洞中蹭著。

    而當巴裡特的腳尖剛剛進入到樹洞之中的那一剎那,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猛然的將他往樹洞深處拽去。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大,以至於蠻子哪怕將渾身的肌肉鼓起也無法抵擋分毫。只一眨眼的功夫,他整個人便被拽進了樹洞深處。

    他大聲的呼喊,喉嚨卻無法如願發出任何聲音,猶如一個張牙舞爪的啞人,任由自己的身體一直往下,一直往下,直到......

    巴裡特猛然驚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6:00
第五十六章 夢醒

    「你醒了?」

    一聲突如其來的問候從篝火所在的方向冒出,讓剛剛從睡夢中脫離出來的巴裡特驚醒了少許。他順聲望去,卻發現篝火旁空無一物。

    是火焰發出的聲音?巴裡特有些迷茫,他看向篝火,火焰渺小而輕柔,燃盡的柴薪下埋藏著餘燼,餘燼跟隨威風,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孕育著再次熊熊燃燒的能量。

    「看來沒有。」火焰再次發出聲音。

    難道我還在夢中?不,這不可能,冒險者敏銳的直覺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這是今晚的宿營地,我已經醒了。

    巴裡特站起身,再次朝篝火看去。

    不,篝火旁並非空無一物,而是一個小個子的傢伙被篝火和湯鍋遮住了身影,那是侏儒馬普拉。

    「醒了,只是有些頭暈。」巴裡特揉著腦袋回道。

    他其實還尚未完全從夢境中回過神來,大腦還停留在夢境和現實的交界處,恍恍惚惚。蠻子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發現上面滿是細密的汗珠。他又看向自己的身體和腳部,石化牛皮的皮甲和龍皮的靴子正完好的保護著它們。

    這不由得讓他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天剛濛濛亮,漫天的黃沙和暗紅色的天空都隱匿了身影,黃沙變成了薄霧遮蔽了天空,而那棵直插入雲霄的高大冷杉,眼下卻有了很多略遜於它的表親。

    不,不是略遜,而是差遠了,巴裡特心想。這些遍佈在森林中的冷杉樹就沒有一棵能從樹皮中長出金幣的。它們就那樣傻傻的光長著個兒頭,卻沒什麼可利用的價值。

    「抱歉,我似乎是睡過了?」巴裡特使勁的揉了揉臉,以便讓自己更加清醒。

    半精靈過後應該是輪到他來值夜,他之後才是侏儒的班。而此時離天明的時間已經並不算長,這意味著他幾乎睡了整整一夜。

    「沒什麼。」侏儒簡單的回道。他用一根短樹枝擺隨意的弄著篝火,許久後,又難得的多說了一句長話,「值夜的方式對你不公平,你需要些休息。」

    不,其實我並不需要。巴裡特活動了下自己的身體,但沒有多做解釋。雖然中間的值夜會讓休息時間分成兩節,更加破碎化,但這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常年的冒險生涯讓巴裡特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進入到深層睡眠之中,以此來更好的恢復疲憊和精力。而且巴裡特不僅感知力敏銳異常,身體內在的節律性也十分準時,甚至能令他在自己想要的任何時間段醒過來。

    之前那幾天的值夜中,巴裡特從不需要半精靈去叫醒他,便可自動醒來進行交班。而這次,半精靈出於好心,同樣也沒有叫他。

    巴裡特朝半精靈的方向望去,發現後者頭枕著精靈雙劍,側身躺在一塊橙紅色看不出材質的毯子上面,身體輕輕的起伏,似乎正在熟睡。

    這是個熱心腸的傢伙,巴裡特想道,但我更希望他能把我從睡夢中叫醒。

    如果沒有那個將他吸進去的奇怪樹洞,巴裡特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夠從夢境中脫離出來。雖然夢都是光怪陸離的,但他卻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特別的夢——荒誕、卻有若真實。

    直到現在,巴裡特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的眉心之處,似乎有一團滾燙的火熱被留在那裡,他下意識的撓了撓,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錯覺。

    嗯,錯覺。

    他活動完身體,走到篝火旁,坐了下來,看到侏儒的腳邊有一隻死掉的松鴉和一條僅僅一米多長的小蛇。

    「昨晚還算平靜?」他問道。

    「還好。」馬普拉只說出了兩個字,便不再多說。

    巴裡特知道這個侏儒的性格本就如此,所以並沒有在意。只是,兩個人就這麼呆呆的、不言不語的坐著,實在是令氣氛有些尷尬。

    許久後,巴裡特再次開口,「希望我們今天能遇到第二隻霜蟲,這樣一來任務也就完成了。回去的時候我們可以選擇另外一條線路,不經過那片魔宮玫瑰,我總感覺那裡的氣氛有些詭異。」就像現在,「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還會路過一片湖泊,豬灣的人管那片湖叫「夏爾之眼」,湖裡有很多藍鱗魔魚,它們的鱗片蘊含魔力,價格不錯,應該能賣上一筆可觀的價錢。雖然這種魚極難抓捕,但是有威爾法師的魔法幫助,想來我們應該會有所收穫。怎麼樣?畢竟沒有人會和金幣過不去。」他笑了笑

    侏儒點點頭,「頭兒來決定。」

    氣氛再次安靜了起來。

    許久後,馬普拉突然十分難得的首先開口,「看來那不是一個美夢,不是麼。」侏儒用他那沙啞的聲音說道,「美夢不會讓人驚醒,只會令人沉迷,而噩夢則相反。」

    侏儒的話語讓巴裡特有些愕然,他不知道馬普拉為什麼會問這個,「確實不是個美夢。」他沉吟了下,「雖然我夢到了一棵價值連城的樹,樹皮上長滿了金幣,但是我在夢裡費盡了力氣,卻僅僅只從樹上拿到了一枚。」

    「這確實讓人懊惱。」侏儒笑了笑,那是巴裡特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個子的笑容,如果那個嘴角僵硬的上揚也算笑的話。

    笑過之後,馬普拉又說道,「夢境是個很奇妙的世界。」他抬頭看著蠻子,「你應該看得出,我在成為冒險者之前,是一個刺客。」

    巴裡特點點頭,刺客和盜賊都喜歡使用匕首,但帶給人的感覺卻大相逕庭。

    「教導我技巧的那個老頭兒曾跟我說過,他每次在殺掉目標人物之前,都喜歡站在他們的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們酣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巴裡特感覺侏儒嘶啞的聲音似乎隨著話語,越來越圓潤,「如果那些人做的是美夢,老頭兒就會多等待少許時間,讓他們能在夢中多享受片刻;而如果是噩夢,老頭兒便會立刻賜予他們解脫。」

    侏儒的話似乎變得格外的多,巴裡特在心裡想道。希望這個傢伙沒有他老師的那種怪異癖好,他可不想每次睡覺的時候,都有個侏儒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自己。

    單是想一想都感覺渾身難受。

    「希望你不會賜予我解脫。」巴裡特半開著玩笑。

    「不,我沒有那種習慣,你放心。」侏儒看著篝火,輕聲說道,「只不過,任誰都會對一個在夢中手舞足蹈的人感到好奇。」

    「我睡覺時亂動了?」巴裡特有些驚詫。他從不認為自己有睡夢中亂動的習慣,那些荊棘帳篷中的可人兒說他睡覺像嬰兒一樣,他一直把那當成是一種誇獎。

    「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聲音很響,彷彿是在夢中做了一件令自己十分懊惱的事情,又像是被飛蟲騷擾的不耐煩了,在氣憤的驅趕它們。但是緊接著你身體那無意識的痙攣讓我確認,其實你還在夢中。」侏儒說,「不過這不算什麼,你睡覺至少比莫格洛克要老實許多。」

    食人魔那沉悶的鼾聲和刺耳的磨牙聲適時響起,彷彿在呼應著侏儒的話語。

    巴裡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重複,「因為,那不是一個美夢。」

    但也不能算作一個噩夢。只是,讓人無所適從。

    「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最終我們都會醒來。」侏儒的聲音從嘶啞變得圓潤,從圓潤又變的略有磁性。「無論醒來之後是懊惱還是慶幸,都與現實無關。」

    是啊,終歸會醒來;

    是啊,與現實無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6:00
第五十七章 關於嘿嘿嘿的話題

    第五天,還是第六天?記不太清了。

    巴裡特發現自己似乎對時間失去了知覺,有些事情明明昨天才剛剛發生,卻感覺已經過去了許久;而有些事情明明已經過去了多年,卻彷彿昨日才剛剛經歷。

    不過這些對於巴裡特來講並不是大問題,時間不重要,只要不對空間失去知覺,他就依然能夠憑藉著自己敏銳的感知和豐富的經驗帶領眾人繼續在林中穿梭。

    草叢沙沙作響,一大片由甜象草和野燕麥組成的雜草群被人用利刃劃開,露出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五個人。

    巴裡特一行人剛剛費力穿過了齊胸高的一大叢雜草,發現眼前迷霧森林中的景色再次發生了變化。雜草叢的邊緣猶如海天之間的那條筆直的線,將線內外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線的這邊,低矮而隨處可見的灌木叢和各種植物均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天青色的「高大」苔蘚,這種苔蘚的高度可以到達侏儒的腰部,遮蓋了森林中包括冷杉樹在內的幾乎所有事物,落葉、樹根、斷木、岩石,甚至冷杉樹的樹幹也未能倖免。

    「這裡的景色讓我想起了永凍苔原,那裡的苔蘚也是如此的富有生機。」老威爾感嘆著,「永凍苔原裡的苔蘚是那個冰雪世界中唯一能大面積生長的植物,唯一的!」法師伸出了自己右手的食指,「而那些苔蘚作為食物鏈的最低端,可以說是維繫著整個永凍苔原內生物的存活;但是這裡的苔蘚,似乎是在扮演著掠奪者的角色。」

    「您說的不錯,這些苔蘚確實和黑麥草有些類似,都是在自己生長的區域內,鮮有其他植物存活。」巴裡特說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把它們種在一起,究竟誰的生命力能更頑強。」

    「黑麥草。這是毋庸置疑的。」老威爾的表情有些嚴肅,「這種草猶如瘟疫一般,如果讓它落到七大王國肥沃的土地上,並肆虐的蔓延,那無疑將是一場災難。」

    「至少沙漠王國塔卡拉不需要擔心。」半精靈將自己腿部蹭到的野燕麥種子一顆一顆的摘了下來,「更何況,法師們肯定有辦法,畢竟是他們將黑麥草改良成了黑麥。」

    「這倒是。」老威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表情稍有些自得,「我的那些同行雖然幹的好事不多,但對於維繫這片大陸的穩定,還是做的不錯的。」

    眾人繼續往這片天青色的苔蘚地中深入著,目中所見除了苔蘚和冷杉外,一隻活的動物都未見到,連頭頂上樹梢間的各種鳥兒發出的奇怪聲音都少之又少,顯然這種單調的生態系統並不能吸引到更多的生物。

    「你確定我們能在這裡找到一隻霜蟲?」半精靈表情滿是疑惑,「它在這裡吃什麼?難道這些毛絨絨的苔蘚特別合霜蟲的胃口?」

    「合不合霜蟲的胃口我並不知道。」巴裡特聳聳肩,「不過我確實聽說過這裡生活著一隻格外大的霜蟲。」

    半精靈朝遠處望瞭望,「有人見過?」

    巴裡特點點頭,「豬灣內一個名為『禿鷲之首』的冒險者隊伍曾經在這裡見到過一隻近二十米長的巨大霜蟲。當時他們想要從『絨毛地毯』經過,去往銀松林嘗試偷取銀松果,但剛進入『絨毛地毯』沒多久,冒險隊就遇到了那隻霜蟲。但是那隻霜蟲卻沒有攻擊他們......」

    「抱歉,你是說『絨毛地毯』?」半精靈打斷了蠻子的講述。

    「這裡,這裡就是『絨毛地毯』」巴裡特指了指腳下,「不過說實話,它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和毛有關,只不過那名字並不太文雅,所以,你懂的。」

    半精靈馬上就明白了過來,這是個聰明的傢伙。「但是我想冒險者們平時應該更願意用那個名字來稱呼這裡。」他狡黠而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每當半精靈艾斯特爾露出這種笑容,巴裡特心裡就不由得感覺一陣陣怪異。這種笑容更應該出現在某個長著酒糟鼻子、滿臉猥瑣樣的禿頭冒險者臉上,而非眼前這個英俊帥氣的半精靈。

    「豬灣的冒險者們的確這樣。」巴裡特承認,「而慕雅的冒險者是否也這樣,我就不知道了。」

    老威爾大笑著拍了拍巴裡特的胳膊(他伸手拍蠻子的肩膀有些困難),「嘿,我們的隊伍叫『下流』,你認為隊伍中的人會是那種談吐文雅的文明人?」

    「我只是認為不應該在一位法師的面前反覆談論女性身體的某個部分。」巴裡特解釋,「所以『絨毛地毯』是個好名字。」

    老威爾笑著搖頭,又拍了拍巴裡特的胳膊,他似乎很喜歡通過這樣的動作表示親近,「如果你知道一個名為瓦爾克‧伍德的法師,肯定就不會這麼想了。」

    「那個發明了壯*陽藥的法師?」

    「你知道?」法師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種不言自明的神秘笑容。

    「當然知道。」巴裡特坦承,「也許應該說,七大王國中的成年男性,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他。那瓶名為『伍德的美妙夜晚』的神奇藍色藥劑,沒有用過至少也聽說過。還有那些根據他的經歷而寫成的書籍。」巴裡特的臉上也流露出了那種笑容。

    瓦爾克‧伍德,這個名字即便在法師這種充滿著奇想和怪誕的獨特群體中,也是一個十分特立獨行的存在。

    魔法帝國的締造者、傳奇法師中的傳奇法師、魔網撕裂之人、法師重塑者、諸神屠戮者、人類前進的燈塔、多元宇宙的智慧之眼、最為偉大的塔拉夏法師閣下曾經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一切特立獨行的人格,都意味著強大!」

    而瓦爾克‧伍德從某種方面來講,也十分符合這句話。

    他的魔法天賦並不出眾,至死之時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二級法師。但是他卻憑藉著自己的「執著」和「不屈」,研究出了『伍德的美妙夜晚』這種幾乎沒有副作用的藍色藥劑。

    法師這個群體因為時時刻刻都與魔力接觸,身體、精神、乃至靈魂都不可避免的會受到魔力的侵染和改變,這使得絕大多數的法師多多少少都有些清心寡慾,對於男女之事遠沒有魔法來得熱衷。

    而瓦爾克‧伍德則不同,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淫棍。

    他的「執著」體現在對異性的美好**方面,無論對方是可人兒、良家、貴族小姐,還是卓爾、女獸人、女矮人、雌性地精......

    總之,無論對方是哪個種族、那種人兒,瓦爾克‧伍德統統不在乎。

    他的「不屈」體現在不向歲月低頭,堅持突破自我。當瓦爾克‧伍德發現自己因為年齡的因素,某方面有些力不從心時,便毅然決然的沉下心來,刻苦研究,一定要恢復那方面的能力。最終,他憑藉著自己不懈的努力,成功研究出了『伍德的美妙夜晚』這種具有神奇功能的跨時代藥劑。

    伍德的一生是多姿多彩的,雖然只活了不到兩百歲,但卻是以一個區區二級法師的實力,遊歷了所有的人類王國、城邦,以及精靈、侏儒、矮人等種族的城市和聖地,乃至去往過獸人和巨人的許多個部落,甚至還踏足過地下世界中的很多城鎮,與卓爾、牛頭人、美杜莎亦有親密「接觸」。

    而且不僅主物質世界,連不少的半位面之中都留有他的「種子」。

    巴裡特十幾歲的時候他父親曾給過他一本名為《伍德傳——我和我生命中的3064個『異性』(三)》的書,那是蠻子接觸的第一本「情趣」書籍。

    聽說整套叢書一共有九本,是根據那個伍德法師的親身經歷撰寫而成的,深受整個大陸各個種族人們的喜愛。瓦爾克‧伍德這個名字也隨著這一整套叢書而家喻戶曉、盡人皆知。

    瓦爾克‧伍德曾有過很多綽號,『老淫棍』、『老流氓』、『老司機』、『地上巨龍』、『好色的人類使者』(其他種族給起的)、等等等等。但是最後,所有人卻都只用他本身的名字來稱呼他。

    有些人的名字需要語言和詞彙來進行描述,如偉大的、不朽的、忠誠的、無悔的;而有些人的名字,其本身具有的含義便已經超脫了所有的詞彙。除了名字本身,沒有任何詞彙可以形容它。

    瓦爾克‧伍德,它是名詞、也是動詞;是量詞、也是形容詞。每當人們談起這個名字時,無論男女,都會不由自主的在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笑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8 16:01
第五十八章 諾德與獸人

    巴裡特等人此時正行進在迷霧森林中,一處名為『絨毛地毯』的區域內。

    這種特別的天青色苔蘚踩上去的感覺著實不錯。它們的表面略有些粗糙,並不像普通苔蘚那樣濕滑,能為靴底提供很好的摩擦力。行走在上面的感覺,很像踩在用厚羊毛編製成而的毯子上,既柔軟、又省力。

    不得不說,與另外一個名字相比,『絨毛地毯』確實顯得格外貼切。

    這裡的景色枯燥而單調,滿眼望去除了那種柔和天青色外,鮮見他物。巴裡特感覺這個地方甚至連森林中無處不在的灰白色霧氣都稀薄了許多,也不知是否是錯覺。

    景色雖然單調,但行進的路途卻並不枯燥。他們談論了女人,談論了『可人兒』,談論了瓦爾克‧伍德,談論了他那聞名遐邇的藍色藥劑和九本叢書。

    然後巴裡特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看過那套叢書的第七本,當他提出自己的疑問時,老威爾給出了解釋——《伍德傳——我和我生命中的3064個『異性』(七)》失傳了。

    為瓦爾克‧伍德寫自傳的作者名為戴維‧勞倫斯,是獅鷲王國內一位十分出名的作家,曾為很多知名人物寫過傳記。

    據傳說,勞倫斯在撰寫完整套書籍後,還沒等印刷,其中的第七本便已經丟失,甚至連同最初的草稿都一同消失不見。而當那位作者想要憑藉自己的記憶重新編寫時,卻發現腦海中對於第七本書的印象半點不剩,彷彿那本書並非是他編寫的一樣。

    有傳言說,第七本書中的內容涉及到了伍德和一位女性神明的曖昧過往,而那位神明不想讓地上的人們知道她的名諱,所以親自出手偷去了第七本書,並抹去了作者對於那本書的記憶;也有人說出手的並非是神明,而是一位女性傳奇法師,但是對於這種說法,人們只敢偷偷的私下討論。

    自從魔法帝國和神明進行戰爭並取得勝利後,人們便敬畏法師多過神明。

    不僅如此,魔法協會的三十六位傳奇法師中只有兩位女性,真要說起來的話,非此即彼,實在有些尷尬。而女性神明的數量卻頗多,不虞對號入座。

    所以《伍德傳》雖然整套從一到九一共九本,但是其中的第七本卻是滿頁的空白,留給了人們無限的遐想。

    ......

    『絨毛地毯』區域似乎沒有任何危險,它沒有石化蜥蜴、鯊蜥獸等魔獸,也沒有食腐獸、遁地獸等異怪,沒有在樹梢間徘徊的毒蛇和殺人藤,沒有從灌木和霧靄中突然竄出的凶暴動物。

    它不像腐爛沼澤一樣步步殺機,也不像魔宮玫瑰叢一樣讓人詭異心悸。隨處可見的天青色苔蘚似乎和冷杉樹一樣,除了數量眾多以外,也並不具有毒性或者攻擊性。

    巴裡特雖然知道這個地方,但這次也是第一次來。因為這裡幾乎什麼都沒有,也就意味著沒有「金幣」,對於這樣的區域,冒險者們大多是不屑光臨的。

    「它們能吃麼?」食人魔從冷杉樹的樹幹上拔下一把青色苔蘚,開口問道,「能烤著吃麼?就像海苔一樣。莫格洛克吃過烤海苔,味道還不錯。」

    這個大個子的腦袋裡除了吃,似乎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巴裡特曾聽過這樣一句話,「越是簡單的思想,便越容易獲得快樂」。巴裡特不能判斷出食人魔莫格洛克究竟是不是快樂,畢竟他沒有老威爾的本事,但巴裡特能感覺得出它至少並不煩惱,除了肚子餓的時候。

    「抱歉,我並不知道這東西是否能吃。」他也從樹幹上拔了一把青苔,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天青色的苔蘚散發著一種綠色植物特有的清新氣味,仔細聞還能分辨得出其中帶有的一點松香,那是冷杉樹的氣息。

    苔蘚依託於冷杉,汲取於斯,生長於斯,自然不可避免帶著冷杉的痕跡。

    「即便能吃,想來味道也不會有多好,畢竟沒有人願意吃這種東西。」巴裡特將手裡的青色苔蘚扔到了地上,空中的苔蘚與地上的苔蘚發生碰撞,然後彈跳,散落開來,融於其中,無從分辨……

    「荒蕪之地的獸人們就有吃苔蘚的習慣。」老威爾說道,「那是他們在永凍苔原生活時養成的習俗。雖然魔法帝國時期的法師們並沒有將獸人們滅族,只是將他們驅趕到了永凍苔原上殘喘,但不得不說,永凍苔原上的環境實在有夠惡劣,連黑麥都無法在上面生長。而且那裡資源及其匱乏、生物稀少而凶悍。聽說獸人們的主食除了苔蘚外,就是自己族人的血肉。他們彼此吞食,死者融入生者體內,為生者提供力量,讓整個種族在滅族的邊緣悲慘的延續著。」

    「永凍苔原再往北不是靠近逆風海麼,難道他們不能釣魚?」半精靈疑惑的問道。

    「逆風海上的溫度凜冽刺骨,與冬季的迷霧森林相比,也應該不逞多讓。而且那裡常年刮著如利劍一般的不散颶風,這並不是比喻,而是那風真能將你的皮膚割開深可見骨的傷口。」老威爾感嘆著,「如果沒有魔法的保護,一旦有海風從你身邊刮過,便會割裂你的衣物,一片一片的帶走你的全部血肉,再好的皮甲也不能倖免,只有像莫格洛克這樣的全身鎧才能抵擋少許。所以那些連樹皮都穿不上的獸人們,很難在逆風海上垂釣。」

    「那是他們自找的。」巴裡特語氣不屑的說道,「他們就應該被滅族!獸人這個種族就像食人魔一樣,野蠻,粗魯,抱歉,莫格洛克,我不是說你,抱歉。」他有些口不擇言。

    人類的蠻族和獸人是世仇,在帝國以前,雙方都以部族的形式存在著,彼此生活的區域犬牙交錯,習性也有很多相同之處。但又因種族的不同和生存空間的接壤而彼此不斷征伐,雙方都揮舞著戰斧相互廝殺,彼此的手上都沾滿了對方的鮮血。

    「無論之前怎樣淒慘,至少那些像地精一樣的綠皮現在搬到了荒蕪之地上。」巴裡特繼續說道,「而且還每隔幾年就會進攻一次『克倫梅爾要塞』。」

    荒蕪之地的獸人想要南下,有三種途徑:

    第一種就是穿越漫無邊際的馬維拉沙漠,沙漠靠近荒蕪之地的方向連一小片綠洲都沒有,所以這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

    第二種就是從荒蕪之地坐船,穿過巨龍之舌海灣,去往塞斯半島。但是人類的海上王國——弗利吉亞群島及塞斯半島王國的海上艦隊封鎖著整個巨龍之舌海灣,堅船利炮可以轟碎任何外來者,而且獸人並不擅長造船,連獨木舟做起來都很吃力,所以這也並無可能。

    而第三種,就是越過諾德王國的『克倫梅爾要塞』了,相比於海路和沙漠,獸人們更願意用戰鬥的方式,來滿足自己對肥沃土地的那一絲渴望。

    「那些強壯的綠皮傢伙們不得不這麼做,」老威爾解釋,「荒蕪之地雖然比永凍苔原好上許多,但也滿足不了獸人數量的大規模增長。所以每當他們的人口達到荒蕪之地能供給的上限時,這些傢伙便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降低人口。」

    「如果法師們能把獸人全部滅族,就沒有這麼多事了。」巴裡特有些憤憤的說道。他並不是一個以人類為尊的種族主義者,也不是一個看問題帶有偏見之人,但延續的血仇依然讓他對於獸人厭惡不已。

    「協會的抉擇,我們無從猜測,也無法干涉。」老威爾攤開手,做出個無奈的動作。「那是傳奇法師們共同作出的決定。」

    「諾德人會遵循法師的教誨。」巴裡特撫胸說道,「但依然會對獸人不死不休。」

    食人魔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明白眼前情景,它諾諾的說,「莫格洛克只是想知道這東西能不能吃。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我為我的失言再次抱歉。」巴裡特學著老威爾的動作,拍了拍食人魔的肩膀,「但是這東西應該不能吃,也沒人願意吃。」

    「也許有某個東西會願意吃它。」食人魔肩膀上的侏儒突然開口,他看著遠方,用沙啞的嗓音輕輕說道,「比如,一隻霜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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