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95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0:55
第六十五章 沒毛病 人老成精

    崔鴻對於裴旻在府中一事,可是清楚萬分。

    為了防止計畫有個萬一,他的人特地安排了一個江湖好手上門挑戰。

    裴旻對於上門挑戰的江湖俠士向來優待。

    這次也不例外,親自接見,雖未接受挑戰,但卻是他本人無疑。

    事故此刻,崔鴻斬釘截鐵的怒喝了一聲,隨即回過頭來,向李隆基作揖稟告,道:「陛下,草民可以用性命擔保,裴國公就在府上,定是陛下來的突然,他們心懷鬼胎,不敢來見,以銷毀證據!」

    李隆基心底略有遲疑,但到了這一步,他也別無選擇。

    何況崔鴻是如此肯定,李隆基心底湧現一股不祥的預感,一揮手道:「進府!」

    李隆基只是下了一道命令。

    王毛仲彷彿是問了腥味的貓一樣,迫不及待的衝進了裴府。

    王毛仲對裴旻成見極大,此刻更是威風之極,直接衝進去的。

    李隆基皺了皺眉頭,想要制止,頓了頓,並未開口。

    至於寧澤,若是換做他人,如此擅闖府邸,便是拼了命也反抗。

    但此刻下命令的是李隆基。

    在古代皇帝大於一切,稱為聖人。

    寧澤也不敢制止,只是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帶著一些不知所措。

    李隆基跟著一併走進了府邸。

    裴府固然佔地面積廣闊,這一下子湧進了數百人,也大覺擁擠。

    李隆基再次問了一句,「確定裴國公就在府上?」

    「草民確定!」崔鴻的回答依舊斬釘截鐵,毫無質疑。

    李隆基點了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搜府,不可大動干戈,將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給朕調查清楚。」

    「是!」

    王毛仲、陳玄禮同時領命,他們一前一後,四處搜索府中每一個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李隆基有些坐立不安,坐下又起身。

    至於崔澄、崔鴻。

    前者有些提心吊膽,畢竟事情鬧得太大,已經不可收拾。這大利之下的風險,讓他覺得呼吸都是困難的。

    至於後者,已經要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了。

    崔鴻是百分百確定裴旻在府上的,裴旻越是躲藏,越是證明他的心虛,一但尋得他蹤跡,再加上燕婷之前偷偷藏起來詛咒的巫蠱符咒,足以置裴旻於死地。

    「住手,幹嘛呢!別動手動腳的……」

    就在這時,裡堂傳來了推搡的聲音,有人不滿的大聲反抗。

    這般舉動,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不多時鬚髮花白的劉神威在士兵的押解下從後堂走了出來,在劉神威身後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小藥童。

    劉神威一臉的不滿盛怒。

    李隆基見是德高望重的神醫,忙道:「不可對神醫無理!」

    崔鴻大喜過望,高聲道:「陛下,這劉神威也是一夥的,今日裴旻以馬車將劉神威與來自湘西的巫蠱師接到了府上,他必然知道……」

    「放屁!」

    崔鴻這話還未說完,「詳情」二字,還未出口,劉神威底氣十足的兩個字就罵了出去。

    以得李隆基的解救,劉神威掙紮了開來,先對李隆基行了一禮,上前兩步指著崔鴻的鼻子罵道:「無知小輩莫要信口雌黃,老夫劉神威,今年一百有一。八歲就跟著仙師孫公思邈學醫,所學所用,莫不是濟世救人的本事,是煌煌大道。」

    「這輩子醫人無數,也為高祖、太宗、長孫皇后,高宗還有當今的太上皇、聖人,都行過醫問過症。豈是你這後生晚輩能詆毀的。」

    他本就鬚髮皆白,這一陣怒吼,鬚髮抖動,頗為威風。

    崔鴻氣魄被奪,不由自主的小退了一步,臉上即是難堪。

    劉神威說的沒毛病!

    這就是命長的好處。

    義寧二年,李淵接受隋恭帝禪位,建立唐朝,至今滿打滿算也不過一百零五年。

    高祖李淵貞觀九年病逝,那年劉神威十四歲,跟著孫思邈學醫六年,幫著孫思邈打下手,確實照顧過高祖李淵。

    至於接下來的太宗、長孫皇后、高祖什麼的,歷朝歷代的君王,包括武後在內,劉神威也確實為他們看過病。

    唐朝的每一個皇帝,他都伺候過,一點毛病也沒有!

    李隆基也不願得罪劉神威這樣的神醫,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會有個三災六病。

    裴旻的手臂這件事情,已經證明了劉神威的醫術,確實比宮中御醫要厲害一個檔次。

    指不定那一天,就要求到劉神威面前。

    「快跟神醫道歉,這裡有你胡亂開口的資格?」

    李隆基本就因心底最信任的人受到這般置疑而心亂如麻,說話也毫不容情。

    崔鴻難受至極,卻也不得不向劉神威作揖道:「晚輩無禮,還望劉老神醫恕罪。」

    劉神威「哼」了一聲,臉上猶自氣憤。

    崔鴻忍著心底的氣道:「還請老神醫示下,今日隨你一同坐馬車的老婦人如今在何處?」

    劉神威就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再次跳了起來,怒道:「什麼老婦人,哪有什麼婦人?小輩你到底是什麼居心。我劉神威還是童子之身,你想毀我清譽?」

    他撩著袖子,似乎都想要動手了。

    「夠了!」

    李隆基頭疼的看著這一場鬧劇,看都不在看崔鴻一眼,而是對著崔澄道:「管好你的兒子,讓他知道什麼是尊卑禮節,朕面前,容不得他放肆。」

    崔澄臉色瞬間蒼白,嚇得跪伏在了地上。

    一拉身旁的崔鴻,兩人一併老老實實的跪伏在地。

    李隆基緩和了臉色,緩解了情緒笑道:「神醫怎麼在這裴府?」

    劉神威對上李隆基自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在後間給裴國公熬藥呢,今日一早,國公派人來我府上說他今日有事,一早要出去,不能按時來藥坊服藥……」

    聽到這裡,李隆基瞪了跪伏在地上的崔澄、崔鴻一眼,眼中充斥著一抹殺意。

    劉神威接著道:「最初國公是打算讓下人來取藥的。但是國公受傷頗為嚴重,而藥湯要趁熱才有效果,送來送去的,又吹風又受涼,影響藥效。老夫今日無事,乾脆讓裴府送來一輛馬車,親自來府上熬製藥湯。也不知為什麼,一群兵士就衝了進來,將老夫押到這裡。」

    說道這裡,他一臉的無奈道:「這會兒,估計藥湯都燒乾了吧。這到底是咋回事,難道是國公惹禍了……」

    他自說著,「哎呦」叫了一聲,嚇了自己一跳,忙道:「陛下,老夫就是一個大夫,可跟這事無關。」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0:56
第六十六章 下不了台,善不了後

    李隆基讓劉神威莫要擔憂,問道:「神醫來府上多久了,可見到裴國公?」

    「沒有!」劉神威兩個字回答的毫不猶豫,接著想了一想,才道:「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這府上丫鬟傭人皆可作證。」

    李隆基默默點了點頭,道:「神醫且去隔壁玉真觀稍坐,府中有一些事不便於神醫多言。但與神醫無關,你大可放心。」

    劉神威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招呼著自己的小藥童匆匆忙忙的離開了裴府。

    在路過前院的時候,卻見玉真公主快步而來,忙作揖行禮。

    玉真公主李持盈也對著劉神威微微作揖。

    兩人也未寒暄,擦肩而過。

    倒是那個不起眼的小道童盯著玉真公主遠去的背影看了一會兒,露著些許古怪的笑容。

    「皇兄!」

    玉真公主邁步走,進大殿,叫了一聲。

    李隆基意外見自己的小妹,先是莫名驚喜,隨即卻有些尷尬。

    自己小妹的心,他這個做哥哥的焉能不懂?

    「玄玄!你怎麼來了?」

    玉真公主來到近前,笑道:「不是皇兄讓我回來的嘛!要不是金仙姐不讓走,要我多陪陪她,玄玄早回來了。這是怎麼了,皇兄來找國公,不至於這般勞師動眾啊?」

    原來玉真公主之前去終南山子午峪金仙觀陪姐姐金仙公主,並不在長安。

    李隆基修書讓玉真公主回來。

    玉真公主剛回來不久,有些疲累,想要休,卻聽到李隆基親率兵馬包圍了國公府,心底擔憂,便親自過來了。

    李隆基正想著說詞。

    陳玄禮已經回來,道:「回陛下,臣搜遍前院,並未發現裴國公人影,也未發現有什麼巫蠱師。」

    玉真公主聽到「巫蠱師」這三個字,臉色已經變了,叫了一聲:「皇兄!」

    李隆基搖了搖手,並未讓她說下去,閉目等著王毛仲的消息。

    過了一會兒,王毛仲也悻悻的來報:「陛下,沒有任何發現!」

    「咚、咚、咚……」

    李隆基跪坐在蓆子上,用手捶地,一下又一下,就如催命的大鼓,敲著崔澄、崔鴻的心。

    半響!

    李隆基方才一字一句的道:「你們可有什麼好說的?」

    「臣……」崔澄已經不知說什麼了,腦子一團漿糊混亂,完全不知怎麼回事。

    但是他知道誣告裴旻這樣身份地位的重臣謀反下場是什麼,大汗淋漓,瑟瑟發抖。

    崔鴻也有些傻了,劇本完全亂套了,一頭磕在地上,驚呼道:「不可能的,陛下,一定是哪裡出了錯。裴旻一定躲在府中某個地方,府中也許有什麼密道,有什麼特別藏人的地方。請陛下明察……」

    李隆基徐徐起身,一步步走到崔澄、崔鴻的面前,看著造成這一切的兩人,一字一句的道:「你們將朕逼上了懸崖,下不了台,善不了後……現在,朕全了你們的意願。若一無所獲,朕就用你們的腦袋去見靜遠,向他解釋這一切……」

    他轉過身子帶著幾分冷漠的道:「再搜一遍,仔細搜,認真搜,若有可疑,拆牆掘地,一切後果,朕來擔當。」

    「是!」

    王毛仲、陳玄禮再次領命去了。

    玉真公主帶著幾分驚恐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李隆基,心底也露出了刺骨寒意。

    對於自己這個兄長,身為妹妹也有一定的瞭解。

    李隆基喜怒無常,但是並不記仇。

    歷史上他痛罵過高力士,重罰過王毛仲,還兩次將楊玉環趕出皇宮。

    但不管他生多大的火,動多大的怒,只要氣息了,就會當做什麼事情沒發生過。

    對於他們的寵信寵愛庇護一如既往。然而一但他盛怒過了頭,冷靜下來,問題就嚴重了。

    唐隆政變、先天政變,就是盛怒過頭的產物。

    越是冷靜,越是意味著,他已經動了真火,有心大開殺戒!

    「皇兄!」

    玉真公主又戰戰兢兢的叫了聲。

    對於自己這個妹妹,李隆基還是很優待的,衝她微微一笑,安慰道:「你要對他有信心。」

    聽到李隆基的態度完全轉變,崔澄、崔鴻心底的驚恐越來越盛。

    崔澄用著極其空洞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兒子一樣,已經感受到自己不再是前途昏暗,而是性命不保,就覺得一把刀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至於自認為主導這一切的崔鴻,也沒有了瀟灑從容,腦中不斷的重現佈局,一切都沒有差錯,為何裴旻、梨老婆子,這樣活生生的兩個活人會從府上消息了?

    裴旻到底在哪?

    崔鴻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裴旻此刻正在開心的吃喝玩樂,聽著最動人的笛曲《梅花三弄》。

    長安五王宅,寧王府。

    已經改名為李憲的李成器,正在忘情的吹著《梅花三弄》。

    在下首的除了裴旻還有齊王李隆范。

    也不知是為何,李旦並不愛好音樂,但是他的五個兒子,有三個是當世知名的音樂家。

    李隆基自不用說,因為自身愛好,弄出了梨園,成為天下戲曲的鼻祖。

    除了老三李隆基,老大寧王李憲,老四改為李范的李隆范都是喜好音律,並且精於此道的大音樂家。

    尤其是寧王李憲,才氣過人,在音樂上的天賦,一點也不遜色李隆基,對西域龜茲樂章有獨到的見解。尤其是在竹笛的造詣上,更是天下無雙。

    《梅花三弄》這天下第一的笛曲,裴旻吹起來那是雞鳴鴨叫,但是由李憲吹奏起來,卻讓人餘音繞樑。

    竹笛動情、婉轉,猶若龍吟,古人謂「蕩滌之聲」,故笛子原名為「滌」。

    而《梅花三弄》是歌頌梅花的迎寒而開的傲骨。

    蕩滌之聲配對梅花三弄各有不同的傲骨,李憲演繹的是天衣無縫。

    裴旻臨時抱佛腳,自身的修為,對於竹笛的瞭解極為一般。

    但裴旻一直堅信一點,音樂不是上流社會的產物。

    只有讓大眾接受的音樂才是好的音樂,讓不懂的人覺得好聽,才是真正高明的音樂。

    伯牙子期能夠有高山流水的千古事蹟,並非是子期一個樵夫有多少音樂素養。

    而是伯牙技藝高超,彈的確實是好。讓一個什麼也不懂的人,體會到了琴音中的高山與流水。

    李憲這一首《梅花三弄》,正給了裴旻這種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0:58
第六十七章 押入死牢

    李憲一曲吹罷,意猶未盡!

    「好!」

    裴旻與岐王李范一併拍手喝彩。

    李范道:「這《梅花三弄》採用的是循環再現的妙法,重複整段旋律三次,每次重複的旋律音調各有不同,正應對了梅花三次開放的不同景象。兄長將相同的旋律,反覆吹奏三遍,是為三弄。一弄聲入太霞,二弄聲入雲中,三弄隔江長嘆。三轉三弄,將梅花的靜與動,完美的切合笛音,太妙太妙。」

    李范拍案叫絕,讚不絕口。

    裴旻讓李范搶先了一步,頓覺尷尬了。

    為了佈局,他一個竹笛界的小白,研究這《梅花三弄》多日,一無所獲。

    最終在高人的指點下,臨陣磨槍,瞭解了一點表面東西,卻讓李范搶先說了,而且說得比他更好。

    見李憲望向了他,裴旻也知自己不能一言不發。

    不管怎麼樣,也要評價一二。

    這讓李范這樣的音樂大家搶了先,裴旻知道自己不能依照劇本來了,略一沉吟,道:「岐王無愧是當世少有的音律大家,對於旋律的瞭解,誠可謂字字珠璣,將旻想說的都說了。在下自問於音律一道,比不上岐王,也不班門弄斧了。就從另一角度來說……」

    「《梅花三弄》是由桓伊所作,這個桓伊有『笛聖』之美稱,史上稱他『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但此人不只是精於音律那麼簡單,他還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淝水之戰,東晉拒前秦苻堅,當時長江上游由桓氏掌握,下游則屬謝氏當政。」

    「這大敵當前,桓、謝兩家冰息前嫌,併力拒敵,謝玄、謝石、謝琰、桓沖、桓伊等人,力挽狂瀾,已不足十萬之數,大克苻堅八十萬雄師,換得東晉四十年和平,護我華夏血脈長存。」

    「桓伊的《梅花三弄》,喻景更加喻人,以梅花潔白,傲雪凌霜的高尚品性,來讚頌這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的英雄豪傑。」

    裴旻這話音一落,立刻引來了李憲、李范的轟然叫好。

    李憲讚嘆道:「好一個『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三郎有國公這樣的棟樑之才,實屬我李家幸事。」

    李范跟著撫掌道:「在我看來,國公便當得這一句。」

    裴旻忙道:「豈敢,豈敢,現今陛下英明神武,我大唐蒸蒸日上,問鼎四海。在下不過是錦上添花,可不敢與謝、桓相比。」

    他們圍繞著《梅花三弄》開懷暢談。

    突然一下人匆匆而來,疾步來到李憲身旁,對著他一陣耳語。

    李憲動容的看著正在與李范飲酒交談的裴旻一眼,揮手讓下人下去。

    李范相勸大哥李憲飲酒,但見李憲一臉肅然,不免問道:「兄長,可有事情發生?」

    李憲略一猶豫,如實說道:「三郎不知為何親自率著王毛仲、陳玄禮、楊思勖領著千餘人包圍了裴國公府。」

    「什麼?」

    「什麼?」

    裴旻、李范同時變色。

    裴旻倉惶的起身道:「寧王、岐王,在下先行回府。陛下此舉,不知何故,但陛下如此做來必有緣由,在下且去看看……」

    李憲想著裴旻先前那激昂之意,也不猶豫,道:「國公慢著,本王與你同去!」

    李范以兄長為先,見李憲同往,也道:「我也一同去。」

    他們三人一併出了寧王府,直往裴府而去。

    李隆基正在裴府中靜等著,耳中時不時的聽得內外傳來翻牆搗櫃的聲音。

    他一直以為,就算是個誤會,這其中也存著一些秘密。

    萬萬想不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裴旻竟然不在府上。

    完全有一種給崔澄、崔鴻這兩人戲耍了一樣,看著跪伏在地的兩人,神色越發的冷峻。

    忽然聽到「寧王李憲、岐王李范、裴旻一同求見」,森冷的目光落在了那兩人的身上,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崔澄身子晃了晃,直接嚇暈過去了。

    他最是無辜,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本能的覺得自己的兒子,不會坑自己,同時也為既得利益所矇蔽,再也經受不住了。

    崔鴻終於知道裴旻跑出去了,忙磕著頭大叫道:「陛下,萬不可聽信裴旻的妄言,他手段通天,竟然在重重包圍之下逃出府邸,更可見他居心叵測。」

    玉真公主已經瞭解了一些事情,而今見崔鴻還在誣衊裴旻,怒道:「你一介平民,膽敢在我皇兄面前,大吼大叫?掌嘴……」

    皇家的權威不容挑釁!

    玉真公主好說歹說也是李隆基的親妹妹,在她的怒喝下,立即有人動手了。

    啪、啪、啪……

    一連掛了十個耳光,自打的崔鴻頭暈目眩,羞愧欲死。

    自己堂堂五姓世家的長房嫡孫,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打了十個耳刮子。

    這是一輩子洗刷不了的羞辱。

    李隆基頓了頓,卻也未制止,去迎接即來的三人,見遠方李憲、李范、裴旻三人先後而來。

    李隆基先叫了一聲:「兄長、四弟!」

    李憲、李范也跟著稱呼李隆基「三郎、三哥」,他們兄弟之間,從來不用帝王尊卑的稱呼的。

    但禮節,李憲、李范並未忘卻,一併向李隆基行禮。

    裴旻的地位在二王之下,在他們問好之後,方才跟著作揖拜道:「見過陛下!」

    李隆基親自扶起李憲、李范,讓裴旻免禮,意外道:「兄長、四弟,你們怎麼來了!」

    李憲將李隆基拉倒了一旁,低聲道:「三郎,你這是干什麼?裴國公有功於江山社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能好好的說?」

    李隆基莫名道:「兄長這是幫裴國公求情的?」

    「什麼跟什麼?」李憲道:「為兄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在府中跟裴國公一併飲酒作樂,突然得到你勞師動眾的包圍裴國公府,這才一併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麼,鬧得這般大?」

    李隆基心底一動,急切道:「靜遠什麼時候在兄長府上的?」

    李憲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如實道:「一早就來了,國公得了一本東晉桓伊的《梅花三弄》,昨天與為兄約好今日一併品評。我還約了四弟,一同欣賞呢!」

    李隆基聽罷,長聲厲笑,「來人,將崔澄、崔鴻給朕壓入死牢!」

    他不願再聽崔澄、崔鴻半句辯解之言。

    在李隆基的心理,始終堅信一點,這天下若是只有一人可信,這個人不是日夜侍奉的高力士,而是自己的兄長:

    寧王李憲!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00
第六十八章 友悌寧王

    自古君王皆薄倖,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句話幾乎應驗了中國五千年所有君王以及嫡系皇親。

    但是能用幾乎,就意味著有一些意外。

    寧王李憲,就是這個意外。

    李憲早年叫李成器,是唐睿宗李旦的長子,自小人如其名,才氣過人是李唐皇室出名的神童。

    高宗李治初封李憲為永平郡王,文明元年,李憲為皇太子,當時他才六歲。但是那個時候,武則天已經開始插手朝政,將皇帝李旦降為皇嗣,武則天登基,李成器也就變成了皇孫。

    此後的十年,李旦給軟禁於皇宮,而李憲、李撝、李隆基、李范、李業、李隆悌六兄弟也一樣給軟禁監控起來。

    那個時候,李憲他們兄弟想見自己父親一面都不容易,作為家中長子,李憲用盡最大的力氣,代替父親的職責,照顧著自己的幾個弟弟。

    也就是這危難中的十年,他們兄弟相互扶助,情義固若金湯。

    尤其是因為幽禁的日子過於艱苦,最小的老六李隆悌未堅持下來,在十歲那年夭折。

    此事給了李憲極大的衝擊,內疚自責,甚至後悔生於這無情的帝王家。

    直至神龍政變,五王復唐,李顯繼位。

    剩於的五兄弟才算苦盡甘來,真正的享受到了榮華富貴。

    不過即位的李顯卻是無能廢物,將天下弄的一塌糊塗,還不如武後時期。

    後來李隆基策劃了唐隆政變,將自己的父親李旦扶上了帝位。

    李旦面臨了一個兩難的抉擇,他就如當初的李淵一樣,大兒子李建成是嫡長子,是法定的繼承人。

    可二兒子李世民卻功蓋天下,李唐穩定天下的三大戰役,李世民指揮了兩,天下呈現三分之勢。李世民卻橫掃了王世充、竇建德,打破了三分之局。

    如果李建成是一個無能之輩,相信根本沒有後來那麼多事。

    偏偏李建成非但不無能,反而尤為出色,他的軍功或許不如李世民那般驚才絕豔,但是在後方的輔政功勞並不小。

    最終也造成了玄武門的慘案!

    李旦也一般無二。

    老三李隆基是功臣,老大李憲卻是法定繼承人,而且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才智擔當並不亞於李隆基。

    從大勢上分析也是李憲佔優!

    首先保守派,支持離嫡長子的大臣是李憲穩固的後台,太平公主也站在李憲這邊。

    支持李隆基的僅是跟著一起謀劃唐隆政變的功臣,實力可以說是不成正比。

    但是李憲在這個時候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大掉眼鏡的決定,他在絕對佔優的情況下,辭讓了太子,將皇太子這個大唐未來國君的寶座讓給了自己的弟弟李隆基,也成就了李隆基。

    李憲也是古往今來唯一一個將帝王寶座讓給弟弟的人物。

    不只是如此,後來太平公主與李隆基勢同水火的時候,太平公主多次請李憲出山,都為李憲拒絕。

    先天政變,李隆基絕地反擊,李憲身為老大又義無反顧的為弟弟投身對抗太平公主的第一線。

    在政變中,他的任務最為重要,負責穩住他們的父親李旦。

    結果因為裴旻的出現,發生了小小的意外,政變發生之時,太平公主跟李旦在一起。

    又是李憲,以性命要挾,迫使李旦控制了太平,這才令得先天政變大獲功成。

    對於李隆基而言,他是長兄一手帶大的,太子之位也是長兄讓給他的,甚至坐穩皇位減除太平公主,大哥李憲也是第一功臣。

    對於自己的父親,李隆基心底懷有小小的抱怨,認為他偏袒太平公主,但是對於李憲這位兄長,李隆基除了敬愛找不出別的情感形容。

    這樣的大哥都不信,天下還有可信之人?

    所以李隆基完全不想再聽崔澄、崔鴻半句辯解,直接將他打入死牢了。

    對於當前的亂局,李隆基也是一籌莫展,不知如何善後,更不知如何面對裴旻。

    裴旻開開心心的跟自己的大哥討論這千古笛曲《梅花三弄》,又如何跟太子、王皇后甚至莫名的巫蠱師密謀?

    麻煩事還不只是這些,今日自己勞師動眾的包圍的裴國公府,內幕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臉往哪裡放?

    尤其是青龍,此事若是公諸天下。

    後世青史又如何評價他?

    身為皇帝,他最是在乎自己未來的評價。

    一想到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李隆基也是一陣頭大,心底對於崔澄、崔鴻更是恨到了骨子裡,也怨自己心底明明是不信,為何還要莫名的在意那一點點的可能,現在弄得下不了台。

    李憲對於自己這個弟弟很是瞭解,見他一臉為難,也明白了他的擔憂。

    略一沉吟,李憲來到裴旻身旁,拉著他走到了一旁,將自己瞭解到的如實情況向裴旻細說。

    裴旻自己當然知道各種情況,但是還是展開了自己深厚的演技,根據李憲的述說露出不同的表情。

    聽到崔澄、崔鴻誣告時候的憤怒,聽到李隆基率兵包圍裴府的那一點點的驚懼,都顯露出來。

    既不浮誇,又能展現意味。

    李憲作為一個兄長,將古代友悌的高貴品格體現的淋漓盡致,詳細的說道:「並非三郎不信國公,實在是事情太大。三郎身為皇帝,不敢冒一絲一毫的風險,還望國公體諒三郎的難處。」

    裴旻誠懇的道:「旻不敢怪罪陛下,何況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下行的端做得正,也不在乎各種審查。只是此事鬧得頗大,想要善後卻是不易。這詳細經過要是傳出去,恐有損陛下聲譽。」

    李憲慷慨道:「即便此刻,國公依然能為三郎考慮,著實不易。此事確實是三郎失察在先,他身為君王,不便道歉。李憲身為兄長,替三郎向國公賠罪了。」

    他說著慎重的向裴旻作揖而拜。

    裴旻誠惶誠恐的還禮,心底的敬意更深了一分。

    來到古代十多年,他遇到了很多的人物,各方各面都有。

    有的讓他敬慕,有的讓他鄙夷。

    而今讓他由衷敬佩的人又多了一個!

    寧王李憲,確實是當世絕頂的人物。

    略一沉吟,裴旻對著李憲一笑道:「有了!」

    他大步來到李隆基面前,躬身拜道:「臣謝過陛下重賞,裴府年久失修,陛下派兵卒為勞力為臣重修府宅,臣深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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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到反擊的時候

    古人以帝王為尊,是故對於帝王的過錯,大多都不予評價。

    即便是不得已,也會用諸多奸臣頂缸。

    其實若非當權者的器重重用,哪有那麼多的奸臣?

    縱觀歷史上諸多奸佞,又有那個不是皇帝慣出來的?

    世上諸多奸佞確實值得痛恨,但真要說起來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皇帝。

    這個道理並非世人不明白,而是裝著不明白,不能說也不能追究。

    很多時候,皇帝錯的也是對的。

    因為他是君王是君父。

    這也是封建時代的鐵律!

    裴旻固然在這方面未有古人這般愚鈍的思想,卻也不願去觸犯這千百年不變的道理,非要給自己討個公道,讓李隆基給自己道歉。

    所以很痛快的給了李隆基一個台階。

    這個台階並不怎麼漂亮,卻也是現在裴旻能夠想到的最好台階了。

    畢竟現在不只是兵圍,還動了土,除了翻修府邸,也找不到別的藉口理由。

    李隆基見裴旻送上了台階,也跟著笑道:「朕記得,府中的陳設裝飾還是數十年前薛駙馬府的模樣,也是該修一修了。靜遠功高卓越,朕以現在的裴府為基,重新給你修繕。」

    「謝陛下隆恩!」裴旻高聲拜謝。

    寧王李憲道:「我府中的酒席未撤,不如一併去我府上。正好讓三郎也品評一番笛曲的千古絕唱《梅花三弄》……」

    李隆基在這裡呆的渾身不自在,毫不猶豫的應諾下來。

    眾人由一併趕往了寧王府。

    玉真公主本想一併前往,想了想卻往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到了寧王府,裴旻絕口不提此間之事,李隆基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說。

    話題圍繞《梅花三弄》而談。

    李憲自然少不了吹奏《梅花三弄》。

    李隆基讚不絕口,帶著幾分抱怨的道:「有此曲譜,靜遠竟然不獻於朕,該罰!」

    裴旻忙道:「陛下這可冤枉臣了,臣在涼州也在這為陛下收集龜茲曲譜呢。只是未有所獲,反倒是從甘家人的手中得到了這《梅花三弄》。要是琴曲,鼓曲,臣定是獻給陛下的。但這笛曲,不怕說句實話,論及竹笛造詣,寧王誠可謂天下無對。」

    李隆基未有不快,反而贊同道:「靜遠這話說的不假,大哥的笛藝,就如朕的羯鼓,靜遠的三尺寶劍一樣,皆是天下無雙。」

    裴旻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了,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這讚美別人,也不忘誇誇自己。

    李隆基並未在寧王府久呆,寒暄一陣,坐了半個時辰,便告辭而去了。

    在即將走出大廳的時候,李隆基留下了一句話:「靜遠,今日之事,朕會給你一個交待!」

    他說著,大步走出了大堂。

    裴旻淡然一笑,他當然知道此間事情未了,目前李隆基只是知道崔澄、崔鴻說謊戲耍於他,目的緣由什麼也一概不明。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瞭解,特來寧王府,也是為了安慰他。

    裴旻自無閒情再跟李憲他們嬉戲吃喝,跟著告辭離去。

    李憲將裴旻送出了府邸,看著那遠去的身影,惆然長嘆。

    李范沒心沒肺的道:「大哥,我們兄弟繼續喝酒,嘆什麼氣。不就是誤會嘛,解除就好了。」

    在音律上,李范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但於政治場上卻如同白痴一般天真。

    李憲搖了搖頭道:「四郎你不懂,此事還是剛剛開始。會鬧得多大,得看這事有多大。為兄估計不小……」

    回到裴府,府中的兵士並未撤完。

    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將會負責裴府的翻修建設。

    只是現在李隆基的任命還未傳達,工部的人還未收到消息,沒有畫下翻修的圖紙,他們根本無從下手。

    裴旻跟著他們打了一個招呼,來到了後院,離廚房不遠的一個小間。

    這小房間四面無窗,是熬藥燉湯之所。

    也是劉神威為裴旻熬藥的地方,

    此刻小間裡並無外人,只有劉神威跟他的徒孫小藥童。

    之前的熬製的湯藥已經過了火候,只能重新熬製。

    裴旻走進了小間,一把將小藥童緊緊抱了住,輕聲的在他耳旁道:「辛苦你了!」

    劉神威在一旁看的打了個寒顫道:「雖然老朽知道,你是抱著尊夫人。可老朽的眼睛未瞎,就在這大白天裡,國公抱著跟老朽徒孫一模一樣的面孔,老朽這心底自打哆嗦。」

    小藥童不是別人,正是嬌陳。

    裴旻一直等著的也是嬌陳。

    能夠布下這天衣無縫的局,若是沒有嬌陳獨步天下的易容術,根本就做不到。

    這大事即來,裴旻、公孫幽、公孫曦皆感覺到了自己一舉一動都為監控了起來。

    裴旻也利用這一點,形成了這個局面。

    首先,裴旻一早就出府了,只是他不是以裴旻的模樣出府的,而是一個不起眼的下人。

    遠離了裴府,他才洗掉了臉上的偽裝,前去寧王府赴宴。

    至於梨老,也確確實實的跟著劉神威一併來的,只是跟著他來的人不是梨老。

    在前一天的晚上,嬌陳已經將劉神威的徒孫喬裝成了梨老的模樣。

    崔鴻為防萬一,派來的江湖好手見到的也確確實實是裴旻。

    只是此裴旻是嬌陳喬裝的。

    裴旻是嬌陳心中的天,對他的一切比自己都要瞭解。

    模仿他,別說是一個外人,即便是裴母都未必認得出的來。

    劉神威、梨老夫人抵達裴府的時候,真的小藥童已經為嬌陳偽裝成另一人送走了。

    府中的假裴旻,自然成了小藥童。

    因故崔鴻與盧杞,他們的消息沒有半點的錯誤,他們的人確確實實看見了劉神威與梨老上了馬車,也確確實實看見了裴旻在裴府,利用視覺上的假象,讓他們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整個佈局的關鍵是不能讓裴府的下人發現假裴旻與假梨老夫人。

    所以寧澤的存在很重要,他會在關鍵的時候,將府中的傭人侍婢聚集在別處,讓假裴旻與假梨老夫人自由在府中行走,而不被發現。

    至於真正的裴旻其實早已跟著李隆基最信任的長兄寧王李憲一併喝酒聊天了。

    「事情算是結束了嘛!」嬌陳沒有理會劉神威的吐槽,反手保住了裴旻,一臉擔憂。

    「怎麼可能?」

    裴旻捏了捏小藥童的鼻子道:「危險解除了,到反擊的時候了。」他看著屋外,悠悠的道:「要是我沒估錯,這個時候,盧杞應該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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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不聽!

    長安南門!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離開了千古國都,往南而行。

    盧杞帶著幾分頹廢的躺在馬車裡,雙眸充滿了不甘,還有一絲絲的憤慨,腦中不斷的問著自己:「怎麼可能失敗,怎麼會失敗?」

    對於裴國公府上的一切,他並不知道。

    但是過了那麼久,一點動向也沒有,以盧杞的警覺心已經察覺到了異樣,準備跑路了。

    當他準備好一切的時候,依舊沒有獲勝的消息傳來,反而一片寧靜。

    盧杞知道他們徹底失敗了。

    裴旻勾結巫蠱師謀害李隆基,皇太子、皇后皆參與其中,這種天大的事情,真要發生,豈會如此安靜?

    盧杞沒有任何遲疑,選擇離開,暫避風頭。

    馬車行出長安十里,盧杞掀開了車窗簾,探出腦袋,看著巍峨的長安城,想著自己心中的抱負野望,低聲念道:「我還會回來的!」

    這出了長安城,盧杞也鬆了口氣,想著崔鴻,露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表情,念道:「元長兄啊,元長兄,現在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可別將兄弟我供出去。以後每年你的忌辰,少不了你的三炷香。日後兄弟我發達了,有機會再於你報仇。」

    想著他們崛起的大局就這位破滅,盧杞亦忍不住在心底唸著:「裴旻」二字。

    他並不認為崔鴻會將自己供出去。

    他們世家同氣連枝,固然會有內鬥,但現在這生死存亡之境,還是能夠併力以對的。

    易地而處,盧杞也不會將崔鴻供出來。

    這也是他們自幼給洗腦的原則大局。

    一邊說著,盧杞也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立刻加入青龍,成為崔鴻的幫凶。

    原來盧杞自視甚高,不願意在崔鴻麾下行事。

    固然一直為崔鴻出謀劃策,卻也沒有介入其中,不摻和青龍的一切事物。

    真要細查,只能查到他盧杞跟崔鴻關係密切,跟青龍並無瓜葛。

    只要避過了風頭,他又是一條好漢。

    盧杞在腦海中思索著未來的路,短期內長安是來不得了,不如去邊境湊湊熱鬧,東北的張守珪與渤海國打的如火如荼,可以去混個好的出身。

    正思考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盧杞心臟莫名的跳動,猛地掀開車簾,卻見六七人擋在了馬車前。

    他們一個個身配刀劍,做江湖遊俠的打扮,為首一人竟是女子。

    盧杞雙眼瞳孔一縮,交鋒了那麼久,大名鼎鼎的公孫大娘、公孫二娘,他焉能不識?

    固然不知道是大娘,還是二娘,但任何一個,皆非易於之輩,

    左右看了一眼,時近黃昏。

    這長安的南門通往南邊巴蜀一地,蜀道難行,行人本就不多,這個時間段,官道上一眼望去,竟無一個行人。

    「衝過去!什麼也別管!」

    盧杞發狠了心,吩咐車伕臉上露著猙獰的笑臉。

    車伕也不是凡人,一揚馬鞭,對著擋在他們前面的江湖遊俠直衝而去。

    「散開!」

    公孫曦大叫了一聲。

    盧杞藏得嚴實,公孫曦並未將他歸於青龍一黨。

    但是裴旻卻讓他們盯著盧杞,說盧杞若跑,定是參與者。

    果然盧杞跑了,還跑的神神秘秘,故弄玄虛的兵分三路。

    一路走水,一路從東門而去,最不起眼的就是這一路,南行。

    他們掩蓋的不可謂不好,只是對上了地頭蛇青羽盟,一切行動,都在監控之下。

    盧杞這反應的越是過激,越能證明他的心虛。

    公孫曦叱喝一聲,向左一跳,避開了橫衝而來的馬車。

    但就在她與馬車交錯而過的時候,朝霞劍猛然揮劈而出,準確無誤的砍在了車軸的鎖扣上。

    馬車往前跑了不過五六丈,車輪便脫車軸而出,馬車轟然倒向了一邊。

    盧杞就如導彈一樣,從馬車裡飛了出來,臉部著地,翻滾了兩圈才停下來。

    馬車伕表現的卻尤為意外,一個敏捷的落地翻滾,將所有的力道都卸去,完好無損的站穩了腳跟。

    公孫曦眼睛一亮,喝道:「你們去抓盧杞,這個傢伙,交給我來!」

    公孫曦兩個箭步一到近處,手中長劍畫破長空,瞬息間刺上馬車伕咽喉。

    出手又快有准,先聲奪人,大家風采,一覽無遺。

    馬車伕並非凡人,五姓家族中盧家固然大不如前,底蘊還是有一些的。

    盧杞是盧家後起之秀,他的護衛也是家族精挑細選的好手。

    或許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實力卻不可小覷。

    馬車伕冷喝一聲,腳步前移,雙手聚力,將由頭上閃電劈下,以刀的剛猛霸道來克劍的輕盈刁鑽。

    公孫曦微微卻晃動,朝霞劍似吞若吐,在高速進攻下,居然詭異的繞開了長刀封鎖的路線,化作一道精芒,電掣而去,直取馬車伕臉門。

    這一出手,將越女劍法的奇幻無方,展現的淋漓盡致。

    馬車伕心底生寒,早聽說公孫姐妹的越女劍法難以抵擋,但只有真正遇上,才能體會個中可怕。這心中膽怯,氣勢徒然弱了三分,不得不回刀格擋。

    公孫曦一劍佔得上風,根本不給對方反擊的機會。

    長劍旋飛似雪,沒有勁氣鼓蕩,也沒威猛無儔的氣勢,有的就是詭異刁鑽,讓人防無可防。

    裴旻、公孫幽的劍攻守兼備,但公孫曦的劍卻是有攻無守,招招攻敵必救,全無防守顧慮,刷刷兩劍,一劍刺進馬車伕大腿,一劍在他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馬車伕勉強接了十劍,再也抵擋不住,給公孫曦制伏。

    收劍回鞘,公孫曦來到盧杞面前,看著一臉血污,幾乎摔扁了的大半張臉,原本想給他耳刮子出出這些天的惡氣,但見人家好好的一個世家少爺,給自己弄的破了像,也動了惻隱之心,不願意多加羞辱了,說了一聲:「帶走!」

    她並不知道,就盧杞那張臉,破不破相其實都一樣。只是現在的他演不了青面獸了……

    「盟主,你聽我說……」盧杞知道自己給帶回長安的下場,顧不得全身的疼痛,猛力掙紮著叫道。

    「不聽!」

    公孫曦利索的說了兩個字,讓人給盧杞的那張嘴堵了起來,帶回長安。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04
第七十一章 悲劇盧杞 帝王心思

    盧杞的嘴巴給塞了臭襪子。

    現在是冬季,江湖人大多邋遢,隨心所欲,月餘不洗澡也是正常現象,那襪子的滋味可想而知。

    一嘴的餿鹹味,將他隔夜飯都嘔了出來。

    偏生嘴巴塞住,吐不出來,就著餿鹹味又嚥了下去……

    那滋味當真讓人醉仙欲死。

    盧杞給噁心的如死豬一樣,倒在了地上,氣若游絲。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會給發現?」

    若盧杞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怕要氣的一口老血噴出來,立刻氣死都不夠,還得氣活過來,再死一次。

    這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叫盧杞!

    原來在等嬌陳到來的時候,裴旻跟展鵬見了一面。

    那位昔年內衛的教官給裴旻的第一印象就是樸實,看不出有什麼特點,甚至看不出他精於武藝。

    展鵬的修為深淺,裴旻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樣的人不是到了他無法項背的境界,就是藏的很深。

    裴旻對於自己的劍術修為還是很自信的,這個世界就算有這樣的人物,那也是山林裡那些活了七八十年的老怪物,如同張三丰那樣的武學大宗師。

    展鵬這個年歲顯然屬於後者。

    一番交談,裴旻也明白了為何崔澄、崔鴻對他鍥而不捨了。

    展鵬在昔年內衛中地位並不算高,是那種才高無後台類型的。

    但這樣的人往往最得人心,諸多從經過他訓練出來的內衛,對於自己這個本領奇高,脾氣又好的教官統領都很敬重。

    經過展鵬訓練的那一批人,活到現在大多都是青龍的骨幹,地位非凡。

    展鵬通過他們,兼之自己的明察暗訪,得到了諸多機密。

    也是從展鵬口中,裴旻確信了崔澄、崔鴻控制著青龍,更加知道了崔鴻掌控的隱藏力量。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裴旻並未讓青羽盟調查崔家,而是動用了他在長安的情報網暗自調查。

    盧杞也走進了裴旻的視線。

    盧杞很是狡猾,他跟崔鴻關係極好,卻與青龍劃分界限,各方資料都沒有他。最多的資料就是崔鴻的好友……

    五姓世家同氣連枝,彼此後人皆沾親帶故,關係密切並不奇怪。

    但是得知盧杞這個名字,裴旻不淡定了。

    中唐奸相,前有李林甫,後有盧杞。

    至於楊國忠,不能說他不奸。但跟他們兩位比起來,楊國忠還不夠這個資格。他就是無能廢物,滿腦子的稻草,就靠著李隆基的寵信橫衝直撞。

    而李、盧二人卻是真正的大奸大惡,他們殺人不見血,靠的是自身的歹毒心思與權謀。

    裴旻依稀記得盧杞手段可怖,為人陰毒殘忍,違背德義,不斷的嫁禍誣陷,排斥忠良,令得天下瘡痍滿目。

    最讓裴旻接受不了的是盧杞,打壓顏真卿不說,最終還逼顏真卿送死。

    顏真卿作為一代名臣,身負相才,經歷無數次大起大落,直至為盧杞害得忠至滅身。

    慢不說盧杞在歷史上的行徑無法饒恕,現在顏真卿是他的徒弟,這不給自己未來的徒弟報仇,算什麼師傅?

    故而裴旻沒有半點遲疑的將盧杞算計在內,讓公孫幽、公孫曦盯著盧杞這小子。

    盧杞若跑,坐實他知道內情心虛。

    若不跑,那真就跟盧杞沒關係了。

    以盧杞在歷史上的表現,真要知道詳情,不可能會留著等死。

    但就算是他不知道是無辜的,裴旻也打算假公濟私,誣陷他一下。

    對於這麼一個壞胚,殺了,等於是除惡,造福未來。

    聽到裴旻說反擊,嬌陳心裡一緊,握著愛郎的手,手心都冒出了汗,顫聲道:「此事涉及誣告郎君謀反,過於大了。郎君涉及過多,是否恰當?」

    以往的嬌陳絕不會說這種話的,裴旻做的每個決定她都支持,即便真有危險,大不了就是夫妻一併共赴九泉。

    現如今她卻捨不得。

    因為她除了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母親。

    她想看到小七、小八長大成材,想看到小七嫁人,小八娶媳婦,甚至想要抱孫子。

    嬌陳此次從涼州趕來,一聽陷入謀反案,整個人都有些嚇傻了。

    所謂十惡不赦即是謀反、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

    十惡之罪,謀反為先。

    在古代就沒有比謀反更嚴重的罪行。

    裴旻能體會嬌陳的心思,安慰道:「放心吧,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明了了。為夫這裡沒有危險,也不會涉入其中。」

    「不過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了的,陛下很快就會發現崔澄、崔鴻將太平公主的青龍一分為二,真正的力量在為世家效力,甚至與他為敵。然後陛下會給我特權,讓我負責調查此事。」

    「也唯有這樣,才能為我們,為青羽盟圓謊的同時,將誣衊我們的敵人,一網打盡。」

    嬌陳不解道:「陛下都不信任郎君了,還會將這重任交給郎君?」

    裴旻道:「這帝王心術,最是難懂,也最是可怖。陛下真要不信我,他就不會親自來裴府了,直接將我拿下最是直接。當年藥師公李靖給誣告貪污,太宗陛下都直接將之下獄,何況是我這謀反?」

    「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會小覷謀反這事,哪怕只有一點點的萬一,他們都不會賭,更不敢賭。」

    對於這點,裴旻看的很開,並沒有任何負面情緒。

    李隆基在軍務行政上給了他那麼多的支持,他不會因為這一點事情,就真的不滿反感。

    裴旻笑著續道:「而今真相大白,陛下自不會深究。再說了,此事關乎他的顏面,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只會將徹查的任務交給他最信任的人。高力士自不用說,是一個。但是高內侍主內慣了,讓他主外,未必有那能力調查的一清二楚。所以,他需要一個真正的主事人,為夫肯定也是一個……」

    嬌陳白眼道:「依照怎麼說,高內侍的職責與存在,與其說是協同郎君,不如說監視更好一些。」

    裴旻讚道:「夫人冰雪聰明一點就透。要是高內侍不在,我還會束手束腳的,怕給人說成是公報私仇,有高內侍在,就能夠堂而皇之地將他們一網打盡了。要不了多久,陛下就會連夜請我入宮的。夫人就等著看吧,看看為夫猜測的對是不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06
第七十二章所料無差

    長安皇宮。

    李隆基滿心怒火,滿腦子的疑問,回到了皇宮,雙手揉著太陽穴,頭痛的望著高力士道:「高將軍,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高力士苦笑道:「請恕老奴愚鈍,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朕也不明白!」李隆基氣急敗壞的道:「這是朕見過最傻的最愚蠢最無腦的誣告。整件事充滿了可笑,要不是事實發生,說出去都是沒人信的笑談。」

    他話還沒說完,心底加了一句,這個笑談還是朕一手主導的。

    真要傳出去,他這個皇帝哪裡還有臉見人?

    「崔澄、崔鴻!」

    唸著這兩個人的名字,李隆基心底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同時又有著莫名的不安。

    崔鴻,他並不瞭解。

    但是崔澄,原來是他的鄰居。

    兩人相交多年,對於他的能力還是很認可的。

    崔澄是五姓世家之首崔家的嫡系,受家族栽培,能力非常出色。

    當時崔家三兄弟,老大崔湜、老二崔液、老三崔澄,各以才名動長安。

    以崔澄的本事才智,要誣陷一個人,不至於出此昏招,幹這種荒唐可笑的事情。

    這種一搓就破的謊言,崔澄為什麼要賭上自己的一切?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李隆基斬釘截鐵的分析道:「只有兩個可能,不是青龍出了問題,就是靜遠真有問題。比起青龍,朕更信靜遠!高將軍,你立刻去查,青龍現在由你暫管,給朕查一查這問題到底出現在哪!」

    高力士高聲領命,匆匆去了。

    便在李隆基耐著性子等消息的時候,卻有宮人來報,說太上皇李旦請他往百福殿一敘。

    李隆基大感訝異。

    因為太平公主的關係,他們父子始終有著一層揭不開的隔閡。

    大多時候,都是他前往百福殿看望李旦的,極少得他召見。

    父子兩人相見也沒有什麼話題可說,都是一些剛聊,很是尷尬。

    李隆基也去的少了。

    不過再怎麼說父子終究是父子,血濃於水,彼此還是存著那麼一點點的擔憂。

    李隆基不敢遲疑,立刻動身,也帶著幾分好奇的問向傳召太監:「可是上皇為何尋朕何事?」

    內侍太監畢恭畢敬的道:「回陛下,內臣不知詳情。只是玉真公主進了宮,找了陛下,現在正跟上皇一起。」

    李隆基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以手扶額,難受道:「這丫頭,朕算是服了她了。」

    硬著頭皮,走向了百福殿。

    李隆基畢竟不是武則天,也不是朱元璋、朱棣。

    不同的皇帝,處事風格不一樣,面臨的環境也不一樣。

    武則天、朱棣的皇位來路不正,需要內衛、錦衣衛這樣的機構維持統制,而朱元璋是面對一群跟著打天下的驕兵悍將,也需要錦衣衛這樣的機構。

    李隆基的皇位來源卻是堂堂正正的,固然倚仗兩次政變登頂,但兩次政變都是眾望所歸。

    除韋后、武氏餘孽是大快人心,除太平公主也是大勢所趨。

    李隆基自身也不是多疑之輩,對於青龍並不是很重視。

    當初只是覺得與其將青龍銷毀,不如收為己用。

    這些年青龍也只是充當眼線,並無任何過激的動作。

    李隆基甚至都不太關心青龍的發展,他信任崔澄,便將青龍完全交給他負責,自己不聞不問,就算接觸也是由高力士負責的。

    也因如此,給了崔澄為所欲為的空間。

    高力士負責調查青龍,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這也是崔澄、崔鴻彼此不溝通造成的。

    崔澄根本就不知自己兒子的謀劃,他一門心思都在針對青羽盟,意圖找出明悟和尚,給自己找回顏面,根本沒有調查裴旻,沒有調查不相干的仁德藥坊。

    既然沒有調查,崔澄如何篤定裴旻就在裴府,仁德藥坊有巫蠱師出沒?

    最為關鍵的是青龍上下根本不知道太子給裴旻招攬密信。

    高力士機警聰慧,在揣摩人心上有得天獨厚的天賦。

    將青龍聚集起來逐一問話,加上自身的分析,固然沒有確切的實據,卻也察覺了貓膩。

    高力士想到了日前崔澄的話,崔澄介紹自己兒子的時候,裴旻勾結巫蠱師謀反是崔鴻發現的。

    但他問青龍崔鴻,青龍上下大多只是知道崔鴻是崔澄的兒子,根本就沒有真正負責過青龍的事物。

    種種可疑,躍然紙上。

    現今明顯上的青龍只是表面,定然還有另外一股力量沒有顯露出來。

    高力士儘管沒有真憑實據,卻也足以交差。

    將青龍的諸多可疑回報給了李隆基,這位李家三郎頓時暴怒而起,大怒道:「昔年誅太平,此賊兄長崔湜以毒藥謀害於朕,幸得靜遠提醒,才免受此禍。以崔湜之罪,足以牽累家人。朕念及此賊對朕忠心耿耿,不予怪罪。卻不想早懷二心,實在可恨,氣煞我也!」

    固然對於崔澄,李隆基確實不如裴旻那般受寵。但在他的心底,崔澄一直是自己最為信任的親信之一。

    恩寵有高低,但信任卻無高下之分。

    也是因為這份信任,李隆基不聞不問青龍之事,也是因為這份信任,讓他在控告裴旻的時候,令之左右為難,最終為了那一點點的萬一,選擇了動兵。

    換做是他人,李隆基絕不會輕易相信。

    盛怒過後,李隆基又覺一陣心悸,青龍的情況特殊,當年在太平公主手上,他們無孔不入,給了他莫大的壓力,甚至對之心生恐懼。

    直到太平誅服,將青龍握在手中,這種壓力才消除殆盡。

    如今發現青龍還是敵人,那種感覺再次湧現。

    沉吟了半響,李隆基道:「高將軍,勞煩你跑一趟。召裴國公入宮……」頓了一頓,叫住了剛剛走出大廳的高力士道:「順便將寧王一併請來。」

    高力士來到裴旻府上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時分了。

    裴旻得知高力士到來,對著嬌陳得意的笑了笑。

    嬌陳見一切皆在裴旻預料之中,心底也是略安,給裴旻整理了一下衣著道:「現在妾身見不得外人,就不送你了。」

    裴旻在嬌陳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帶著幾分曖昧的道:「等我回來!」

    他知道自己今夜不回來,嬌陳怕是睡不著的,這許久不知肉味,索性就不睡了。

    嬌陳嫵媚的給了一個媚眼。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09
第七十三章 真中有假 假中有真

    「高內侍!」

    裴旻跟著高力士打著招呼。

    高力士笑道:「深夜造訪,打擾國公安睡了,事態緊急,還請國公隨某速速入宮。」

    裴旻道:「不瞞內侍,今日事發突然,事情頗大,旻哪有心思安睡,在府中胡思亂想。我與崔秘書監可是無冤無仇,他為何要將我置於死地。」

    高力士邊走邊說,笑道:「此事自有國公去調查了,老奴不便多言,國公只要入宮便知一切。」

    裴旻欲言又止,自上次高府一別,他還是第一次與高力士私下相見。高府諸事過於怪異,尤其是忘憂草,讓他困惑至今,滿腹疑問,正待開口。

    高力士又道:「國公日前在某府上可睡得踏實?原本想與國公多多敘舊,卻不想陛下急招,只能先行入宮了。未能一盡地主之誼,實在慚愧。」

    見高力士無所事事的提起府中之事,裴旻大感訝異,應道:「內侍客氣了,貴府的山茶花園,可是在下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園子,能與園內弈棋品茶,實是莫大幸事。」

    高力士道:「府中茶花雖美,卻少了幾分詩意。國公文采當世無雙,若閒暇有空,不凡作詩一首,某立碑刻於園中,定成點睛之筆。」

    裴旻汗顏,經過多年的學習,寫文章倒是有些水準。可於詩詞一道,真沒半點天賦。迄今為止,還沒有一首屬於他的像樣詩作。

    讓他作詩,實是為難他。

    只是在世人眼中,他裴旻已經不只是文豪了,而是一代文宗,吟詩作賦,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好在裴旻在二十一世紀是學文的,肚子裡有點墨水,不然人設早已崩塌。

    對於高力士的請求,裴旻也不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應下來,想著回頭給他找找應情應景的詩句。

    又待開口,高力士又道:「國公久經酒場,對於府中百年中山冬釀可是滿意?不怕跟國公說,那百年冬釀,特別怪異。以某的酒量,按理說在烈的酒都不應該三杯倒。但那百年冬釀,某實在喝不過三杯。國公一口氣喝二十幾杯才醉,當真了不起。」

    裴旻見高力士直說其事,心中不免道:「難道那酒真的沒問題?還是有問題,他不知道?或者故意說得?」

    他試探道:「中山冬釀我喝過不少,從未有二十幾杯就醉的情況,這百年冬釀就是不同凡響。」

    高力士道:「我府中也只有一壇,現在只餘六成了。國公喜歡,明日某自留一半,餘下一半讓人送到國公府上去。相信除了國公,也沒有幾人能受得了這酒的烈性。」

    高力士如此的爽快,裴旻倒是很意外,不知如何說了。

    頓了頓,裴旻也放棄了刨根問底的查個究竟。

    他並不想跟高力士撕破顏面。

    以現在的局勢,跟高力士為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裴旻目前的根在大西北,終有去西北的一天。對於長安的諸事,鞭長莫及,高力士是李隆基最親近的近臣,就算不巴結,最好也別得罪。

    反正自己似乎也沒損失什麼……

    一路往皇宮行去,在宮門口,正好碰上了通往皇宮趕的寧王李憲。

    李憲的出現,有點出乎裴旻的意料。

    卻也從側面反映了李隆基對於此事的重視。

    裴旻向李憲問好。

    兩人也為寒暄,一併往宮裡行去。

    李隆基早在武德殿等的心急了,見裴旻、李憲一同到來,直接免去了他們的見禮,將青龍的情況跟兩人細說。

    裴旻因為早就知道,故意做出一臉驚訝的表情,但因為他不知道青龍的實力,所以並未顯得多少意外。

    李憲聞言卻是一臉肅然,他是過來人,深知青龍當初的可怕。

    李隆基道:「朕所托非人,用人失策,悔之晚矣。這古來有言,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青龍決不能成為他人謀權徇私的工具,今晚連夜請你們來,就像讓你們調查清楚崔澄到底藏了多少力量,這股力量為誰而用。」

    說道最後,李隆基的語氣以充滿了煞氣。

    到了這個地步,李隆基自然不會忽視崔澄背後的崔家。

    往上幾代從楊堅開始,楊堅、楊廣、李世民、李治、武則天這些皇帝,莫不將世家視為一大禍害。

    但李隆基卻沒有將世家放在眼底,經過武則天的屠戮,世家早已今非昔比。

    過於打壓,反而不利於發展。

    畢竟世家也是一大人才輸出地,真要沒了世家對於朝廷的人才供應,也是朝廷的一大損失。

    只要權衡住寒門、世家的晉陞出路,世家的存在,並非全無壞處。

    但是如若世家不安現狀,意圖恢復以往,左右朝廷新晉官員的陞遷,封堵寒門士子的晉陞出路,逼迫寒門士子為世家效力,形成世家獨大,甚至左右朝政朝綱,那就觸犯他的底線了。

    李憲也想到了崔澄的背景,肅然道:「必需一查到底,卻不知從何處去查。」

    「從我身上查!」裴旻一手指著自己道:「我很好奇,我跟崔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何如此針對我,甚至誣衊我謀反,要置我於萬劫不復之地,這其中一定有緣由。只要找到這個根源,興許就能剝絲抽繭,找到緣由。」

    李憲笑讚道:「常言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宋相的肚裡能不能撐船,在下不知,但國公肚裡必然可以。」

    李隆基聽了更是後悔,讓高力士將他從青龍表面查到的消息,告訴了兩人。

    高力士道:「也不知什麼原因,青龍表面的實力最近一直針對長安的一個江湖幫派,叫做青羽盟,甚至還影響到了青羽樓。」

    李憲一臉意外,他酷愛音律,自然知道能夠跟太常寺、梨園相提並論的青羽樓,也知道青羽樓跟裴旻關係密切,帶著幾分明悟的看著裴旻道:「看來原因就出現在這裡了,國公跟公孫大娘關係不一般吧?你如此為她奔走,在我看來,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旻也不隱瞞,笑道:「寧王知我,公孫大娘溫婉柔順,才貌皆是當世一流,深得我心,傾慕已久。之前上元節,功夫不負有心人,我二人定下終身。確切的說青羽樓樓主公孫大娘,現在是在下未過門的夫人,至於青羽盟盟主公孫二娘,既是我的徒弟也是未來的妻妹。可以說是一家人……」

    他此言一出,李隆基、高力士、李憲都感意外,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隆基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公孫大娘才貌俱佳,確實配得上靜遠。以靜遠的身份地位,只有一房妾侍,也屬罕見。朕還以為靜遠不好女色,如今看來,到非如此。而是眼見極高,尋常女子,入不得你眼。」

    裴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臣也是俗人,免不得俗,免不得俗」說著,他也跟著收起了笑臉,帶著幾分肅然的道:「原因只怕如此……陛下,臣與公孫姐妹淵源極深,可記得當初元氏女?當年正是因為她們姐妹與西北豪商蔣博起了衝突,這才得知了細節。」

    「當時公孫二娘就展現了自己急公好義的性格,這些年一直未變。臣也說過她,說江湖險惡,不可過於深入其中。但她在這方面很是堅持,反而覺得是臣擔心受她牽連,說什麼真要出了事,絕不會牽累到臣。」

    說道這裡,裴旻自嘲一笑道:「也不怕實話跟陛下說,這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二娘真要出了問題,臣怎麼樣也不可能坐視不管。只要不是那種不可饒恕的過錯,臣就算舍了這張臉,也要出面保上一保。」

    李隆基頷首道:「這是人之常情。」

    裴旻道:「二娘除了在這方面不聽臣言,其他還好。每每臣入京,她都會親暱的前來拜見,將裴府當做自己的家一般隨意。此次臣來了月餘,卻只跟大娘見過兩面,二娘卻沒有露面。臣問過大娘此事,大娘說二娘諸事繁忙,抽不得身。現在看來,不是抽不得身,而是真發生了事情,不想牽累於臣。」

    李憲道:「小姑娘心眼是好,實在。只是諸多事情,不是她想不牽累就不牽累的。」

    裴旻起身誠懇的向李隆基一拜道:「此事緣由,十之八九牽扯青羽盟。陛下若信得過臣,臣願意去跟二娘細談,瞭解此事一切經過,查清一切因果。」

    李隆基大手一揮道:「哪裡的話,今夜竟然將靜遠請來,自然不會再對你有任何懷疑。不過……此事朕相信不僅只是江湖恩怨那麼簡單,可能牽扯到世家,甚至朝中國相諸多大臣。原本應該交予御史台負責,但事從權宜,朕以兄長寧王為首,靜遠,你與力士為副,由你們三人持特權調查此事。能不聲張,便不聲張。免得因為青龍一事,弄得滿朝文武人心惶惶。最好,莫要影響封禪大典……」

    李憲、裴旻、高力士一併領命。

    三人拜別了李隆基。

    在回府的路上,李憲對裴旻道:「在此事結束之前,寧王府即是我們的議事之所。國公明日去瞭解詳情,本王在府中等候消息。」

    「明白!」

    雖然多了一個寧王,但一切並未出乎整體的佈局。

    翌日,裴旻找上了公孫幽、公孫曦、展鵬,跟他們重新核對了口供,讓人抬著展鵬,急匆匆的前往寧王府。

    李憲早已在府中等候多時了。

    得知裴旻帶了一陌生人來,李憲大笑道:「看來國公收穫不小。」

    裴旻笑不起來,一臉苦笑道:「我寧願,收穫小一點。」

    李憲也收起了笑臉道:「看來事情跟我們想像的一樣,崔澄不是掌權自固,而是分給了所謂的自己人。」說著他帶著幾分嘲諷的道:「果然,如傳言一般,世家子弟,心中先有世家,次之才有國。三郎對崔澄恩寵備至,卻比不上他們家族的栽培之恩,實在可恨。」

    裴旻讓人將展鵬抬上來。

    看著一身是傷,帶著幾分虛弱的展鵬,李憲眼中充滿了意外,隨即眼眸中又露著一絲的憤怒。

    他已經發現展鵬不是尋常的受傷,而是受到了酷刑。

    私設刑堂,在古代也是一種嚴重的罪名。

    展鵬虛弱的道:「草民見過寧王,不能給寧王行禮,望寧王勿怪。」

    他的傷其實在劉神威的醫治下已經好了差不多了,但為了佈局,特地讓梨老給他用了虛弱蠱,整個人都失去了中氣,說話有氣無力的,完全沒有活力。

    李憲先讓人抬了一張胡床讓展鵬能夠舒適的躺下,望向了裴旻道:「這是什麼情況?」

    裴旻將事情壤上自身,說道:「還是由我來說吧,若有遺漏,或者需要補充的地方,展叔在做彌補。」

    展鵬配合點了點頭。

    裴旻道:「一切原委,即因展叔而起。展叔是昔年內衛統領,叫展鵬。翻尋以往檔案,應該能夠確認是否屬實。當年五王復唐,展叔僥倖避過清洗,在長安潛伏下來,躲躲藏藏的,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直到太平一黨覆滅,展叔以為青龍也隨著太平公主的滅亡而消亡。開始起了鬆懈之心,安逸的過著正常人的日子,直至為崔鴻的青龍發現。」

    李憲敏銳的察覺到了是崔鴻的青龍,不是崔澄。

    裴旻續道:「展叔原來在內衛負責成員訓練,只要得他相助,青龍的力量將會源源不絕。他們找上了展叔,卻為展叔所拒。也因此受到了脅迫攻擊,展叔當年與洛陽的青羽樓有恩,公孫姐妹出手相救。展叔不願拖累青羽盟,並未說出實情。」

    「但就如我一樣,青龍的力量不能為外人所知。他們不敢放過青羽盟,不相信青羽盟毫不知情,開始針對青羽盟展開了算計。」

    「公孫姐妹與旻的關係,人盡皆知,故而他們不敢用官方手段,只能暗中繼續。到底用什麼詭計,在下還想不到,不過他們千算萬算,算不到一點。」

    「封禪,封禪將在下從涼州調回了長安,成了公孫姐妹無形的臂膀。他們擔心我的加入會讓他們的一切暴露,將阻擊的目標移到了我身上。只要我一倒,什麼青羽盟、青羽樓自然不足為懼。」

    裴旻這裡說的含糊,但是李憲卻聽懂了,明白了一切。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12
第七十四章 功成身退

    其實李隆基對裴旻是有所隱瞞的,當然不是不信任的原因,而是不能說。

    在李隆基的眼中,裴旻一直是一個直臣。

    是那種能夠為了公理道義,敢於直諫的直臣,非是高力士這樣貼心的弄臣。

    這一點既是李隆基欣賞裴旻之處,也是比不上高力士的原因之一。

    裴旻有著自己的底線原則,而高力士沒有。

    只要是李隆基要求的,儘管於理不合,於法不合,高力士也會為了李隆基去幹。

    裴旻這裡卻不會,真的有損大局,他會毫無顧忌的直言出來。

    李隆基自不會將自己陷入左右為難的地步,所以他並未給裴旻講王皇后、武婕妤與明悟和尚這些事情。

    然而這些事情,李憲卻是知道的。

    李憲固然不像高力士那樣對李隆基言聽計從,可作為兄長,他能包容自己弟弟的錯誤。

    李隆基也將武婕妤的事情告訴他了。

    對於自己這個弟弟在這方面的痴情,李憲也無辦法,只能搬幫著他瞞著此事。

    此刻聽裴旻細說,李憲腦海中漸漸有了一個思路:

    因為展鵬,崔澄、崔鴻針對青羽盟,但是青羽盟有裴旻護著。就算他本人不在長安,卻也沒有多少人願意招惹他。

    於是崔家父子故意捏造出明悟和尚,投李隆基所好,利用李隆基對武婕妤的感情,借李隆基之手來對付青羽盟。

    裴旻在長安的影響再大,亦大不過皇帝。

    李隆基要收拾一個江湖幫派,誰敢阻擋?

    本來借李隆基的手對付青羽盟是天衣無縫的計畫,卻因為封禪的原因,裴旻來到了長安,產生了新的變故。

    臨時臨急,崔澄、崔鴻只能將矛頭指向裴旻。

    裴旻比之青羽盟難對付的多,唯有謀反大案,才能將他拿下治罪。

    他們開始對裴旻設局。

    但是因為青羽盟救了展鵬,掌握了崔澄、崔鴻的罪證。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們精心策劃,故而狗急跳牆,以拙劣的手法,上演了這麼一出鬧劇。

    李憲道:「我料想裴府裡應該有一些關於巫蠱術的東西,國公回去,好好搜查府中的每一處。崔澄、崔鴻敢篤定國公勾結巫蠱師謀反,必然早有準備。只是他們沒有想到國公意外不在府中,導致功虧一簣,證據沒了用武之地。」

    裴旻臉色一變,立刻應道:「是我疏忽了,回府後立刻調查府中一切。」

    其實他早已知道有人潛入裴府,將刻有李隆基生辰八字的桐木偶人藏於劍閣「天下無雙」的牌坊後邊。

    只是故作不知而已,免得風頭太盛,顯得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下一樣。

    這也是他高明的地方,他的說辭八分真兩分假。

    這樣的謊言是最難猜透的,也只有這種說辭,才能夠讓李憲、高力士信服,從而令李隆基滿意。

    同時也劃清了與王皇后合謀的嫌疑,將青羽盟勞師動眾的行為,說成是救展鵬,而不是明悟和尚。

    將明悟和尚歸為從一開始就是崔澄、崔鴻為了陷害裴旻、青羽盟而虛構出來的人物。

    如此不論是裴旻還是青羽盟都撇清了自身的關係,徹徹底底成為了受害者。

    至於知道真相的崔澄、崔鴻,他們已經打上了逆臣的烙印,存著破壞李隆基、裴旻君臣關係的意圖,他們的話不會有人相信的。

    說的越多,下場越慘。

    要是引出了他們跟武婕妤勾結的事情出來,等於在李隆基的腦袋上澆油,死得更快。

    緊接著展鵬也說了他所調查的一切,當然是實話實說。

    內衛傳到太平公主手中的時候,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太平公主憑藉她的人格魅力,收集招募了一群對她忠心耿耿的部下。

    當年的崔湜能夠統率他們,是因為太平公主給的權利,他們至始至終都忠於太平公主一人。

    這部分人他們的反李隆基,視李隆基為仇敵。

    崔澄、崔鴻不足以號令這些人,他們唯有打著給太平公主報仇的旗號,才換得了他們的效忠。

    也就是說暗處的青龍是一個反李隆基的叛逆組織,而且這個組織牽扯進了五姓家族的成員。

    李憲忠於明白裴旻為何會苦笑著表示寧願收穫小一點了。

    五姓家族沒有謀反的心思,但是青龍卻是叛逆組織,核心的行動成員皆是反李隆基的。

    跳進黃河,五姓家族也洗不清這一切。

    針對展鵬提供的消息,以及青羽盟查到了一些線索。

    李憲、裴旻鎖定了青龍的據點大本營,青龍寺。

    崔澄、崔鴻受關押的消息並未宣揚,唯有少部分瞭解詳情逃脫了。

    絕大部分都落了網,成了階下之囚。

    一路調查下去,五姓家族四家牽累其中。

    還有一些次於五姓家族的,也受到了蠱惑,參與其中。

    裴旻最初還擔心裴家也摻合了進來,卻意外發現原本確實有裴家的份,但因他逼得裴家改頭換面。

    令得裴家改旗易幟,形成了以華陽夫人為主的家族團體。

    崔家對於裴家的新任家主不夠信任,原先的約定作廢,並未將之算在內,打算考察一二,在做決定。

    然而裴旻多次作出有損世家利益的行為。

    參與其中的世族一致認為不帶裴家玩,令得裴家僥倖的逃過一劫。

    五姓家族!

    崔、盧、李、鄭皆在其中,至於王氏,給排除在外。

    因為王家的影響力在北魏時已減退,至唐時武則天因為王皇后的關係,對於王姓特別痛恨,更是大衰,將太原王氏,稱為『鈒鏤王家』。」

    所謂「鈒鏤」就是銀質而金飾,說王家徒有虛名,就跟鍍金一樣,意故而沒有摻合其中。

    裴旻只是負責調查,如何懲處,不過問半句。

    李隆基並不將實力大損的世家當回事,卻也容忍不得他們如此胡作非為。

    在證據確鑿之下,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也參與進來,興起了一股腥風血雨。

    同時李隆基不與讓人知道青龍的太多私密,也不想在武婕妤的事情上火上澆油,徹底絕了武婕妤出冷宮的道路,命人將崔澄、崔鴻處死。

    至於悲劇的盧杞,裴旻不想他亂說,從梨老那裡求來了顛蠱,將他變成了一個瘋子,因為他是策劃人,也給判為死刑。

    隨著崔澄、崔鴻、盧杞的死。

    裴旻、青羽盟也洗脫了嫌疑,不論是明悟和尚,還是巫蠱師,皆與他們無關了。

    裴旻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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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