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81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40
第九十五章心情不好

    虛家後院!

    裴旻照顧了公孫曦一宿,直至天明,才鬆懈下來,在後院胡思亂想著。

    若非聽到公孫曦醉後傾訴,裴旻實在想不到,如她這般大大咧咧的女孩,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她那般不會掩飾自我心思的性子,為了不讓自己跟公孫幽察覺,定然耗費了不少的心力。

    捫心自問,裴旻一直都很欣賞公孫曦,甚至在另一層次將她視為翻版的自己。

    作為一個穿越者,裴旻自身的想法極多,還很雜。

    也跟後世的生活環境有關,作為一個文科生,裴旻自身的閱讀量是極大的,四大名著,唐詩宋詞這些課業自不用說,但是將他領上這條路的絕不是深奧難懂的巨著文學,而是一本本令人神往的武俠小說。

    那個時候,網絡文學,還未盛行。

    梁羽生、金庸、古龍、溫瑞安、臥龍生這些作者筆下的大英雄大豪傑,才是促使裴旻走上文科的關鍵。

    那個時代的人,誰不為大俠張丹楓的亦狂亦俠所傾倒?誰不為郭靖那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思想信念震撼?誰不為楚留香、陸小鳳的風采所著迷?

    裴旻來到這個時代,而且還繼承了劍聖的劍術天賦,曾幾何事也想過如張丹楓、郭靖、楚留香、陸小鳳那般,嚮往著無拘無束的江湖生涯。

    但是最終還是因為各種原因,裴旻涉足了朝廷,成為了今日的裴國公,手握十五萬大軍的鎮邊大帥。

    裴旻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畢竟一個江湖大俠,能幹的事情絕對沒有現在的他幹得多。

    但每每閒暇,修行劍道,皆會忍不住想著若是自己當初選擇走上江湖,那會是什麼景象。

    而公孫曦好武喜鬥,更兼懷有赤子之心,大有俠義之風,只論善惡,不畏權貴。

    裴旻不只一次認為自己選擇了江湖路,也許就是今日的公孫曦。

    他如此支持公孫曦,除了因為公孫曦是他的徒弟,也存著這個心思。

    但是對於公孫曦,裴旻欣賞有之,喜歡也有之,卻並未有那種男女之情的心動。

    然而就在昨夜,聽著公孫曦的傾訴,難過的大哭。

    心,卻隱隱有些觸動了。

    跟著心煩意亂起來……

    「陳世武!」

    吳遠怒氣衝衝,帶著一臉質問的走了上來。

    「吳兄!」裴旻想著事情,帶著幾分敷衍的應了一句。

    吳遠開口就道:「你對盟主做了什麼?」

    他這心底幽怨,就跟小媳婦一樣。

    跟隨公孫曦有五六年了,也暗戀的五年多,還沒跟公孫曦一起喝過酒呢。

    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也不知到用了什麼巫術魔法,才認識不到一天,就跟心中的盟主一起喝酒,還睡在了屋裡。

    這心中的苦悶,找誰訴說去?

    裴旻皺眉道:「我們沒有什麼,說我可以,別玷污了公孫盟主的清譽。」

    吳遠青著臉道:「我自然知道沒什麼,難道你還想有什麼?」

    見吳遠有些胡攪蠻纏,裴旻也懶得理他,轉身便走。

    「站住!」吳遠不依不饒的叫住了他。

    裴旻轉過頭問道:「有什麼事?」

    吳遠支支吾吾一下子說不上來,突然「鏘」得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兵器道:「我要跟你比試!」

    裴旻回過身子,臉上露著一抹笑意,道:「你確定?我現在心情不好!」

    吳遠戰意昂揚的道:「我的心情也不好!」

    **********

    另一邊,裴旻的房間!

    公孫曦將自己的腦袋蒙著,便如鴕鳥一般,整個人呈現一種未知的抓狂。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現在她不但不知道怎麼辦,更加記不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幹了些什麼事情。

    只是若有若無的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腦袋讓被子蒙著,聞著一被子的酒味,實在受不了,又將被子掀了開。

    面紅心跳的大口的喘著氣。

    張妮看著已經不正常的盟主,怯生生的道:「盟主這是怎麼了?」

    公孫曦苦著臉道:「大人的煩惱,你小孩不懂。」

    張妮憋著笑,她是個孤兒,自小混跡在賊窩裡,呆呆傻傻那是她習慣性的偽裝,察言觀色的本事可稱一流。

    年紀固然小於公孫曦,但江湖閱歷心性,遠不是公孫曦能夠比的。

    給公孫曦這樣直腸子的人說成小孩,張妮心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不過作為一個穩定的飯票,公孫曦無疑是合格的,對她也足夠的關心。

    以真心未必能換真心,可張妮無疑是讓公孫曦的真心收服了。

    公孫曦聞著一屋子的酒味,心底很不舒服道:「將窗戶打開,這味道你受得了啊!通通風……」

    張妮說道:「才受不了呢,要不是陳公子吩咐,我早就將窗戶打開了。」

    公孫曦突地精神一震,追問道:「師傅,他說了什麼?啊,不,就是陳公子……」

    張妮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隨即憨憨的笑道:「陳公子說,醉酒之人最會出汗,身子也最虛。現在天氣寒冷,若是開窗,冷熱交加,必然得病。這醒酒湯也是他為盟主準備的……」

    公孫曦呆呆的躺著,突然「嘿嘿」兩聲,過了會兒又「嘻嘻」兩聲,也不知想什麼。

    張妮心底好笑,又道:「盟主真的跟這個陳公子第一天認識?我怎麼覺得,你們認識好久了,陳公子對盟主可關心了。」

    公孫曦側著身子對著張妮,問道:「說說,說說,怎麼個可關心發?」

    張妮道:「盟主又不會喝酒,昨晚喝那麼多,醉的一塌糊塗的。陳公子在這充滿酒味的屋子裡,照顧了你一夜,還不算關心啊!」

    公孫曦追尋著記憶,腦海中確實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照顧著自己,很貼心。

    「嘿嘿,嘻嘻!」

    又度傻傻的笑了起來。

    「咄咄咄!」

    清脆的敲門聲突然傳來。

    公孫曦心底驀然一陣惶恐,將頭一歪,想要裝睡。

    張妮以手扶額,上去將她的被子蓋上,這才去開門。

    拉開了屋門,卻見來人並非是她們想像中的裴旻,而是垂頭喪氣,一臉落敗的吳遠。

    張妮驚愕道:「怎麼是你?」頓了頓,又覺得這樣問不好,見吳遠臉上有些青紫,鬢髮間還有一些為拍乾淨的塵土,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啊!我摔了一跤!」

    吳遠回答!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42
第九十六章霸氣側漏王毛仲

    吳遠很認真的看著張妮,似乎覺得一句話不足以表明事實,又加了一句:「我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張妮也認真的看著吳遠,點頭道:「這跤,摔得挺重的!」

    吳遠面上微紅,尷尬的在打著馬虎眼,心底是打定了注意,反正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說自己給教訓了,還教訓的很慘。

    想到先前的那陣子交手,吳遠情不自禁的有些洩氣。

    當初因為裴旻「天下無雙」的稱號,他去找裴旻麻煩,結果見識到了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經過那次之後,吳遠苦心造詣,潛心練習,成為了長安青年一輩的佼佼者。

    對此吳遠還是頗為自傲的,然而在那個陳世武身上,吳遠體會到了深深的惡意。

    自己頗為自傲的武藝,似乎成了無用之功。

    三兩招就讓對方打倒了。

    張妮帶著幾分同情的看了吳遠一眼,心想著如果那個陳世武就是她想的那個人,十個吳遠也不夠打。

    吳遠岔開話題問道:「盟主呢,她醒來了沒?」

    張妮正想著要不要據實以告,屋裡已經傳來了公孫曦的聲音。

    「醒來了,都進來,別杵著屋外,讓人看了不好!」

    吳遠小聲的嘀咕,都睡在床上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不好的?

    怨念,依舊極深。

    張妮再次同情的看了吳遠一眼,對比了那個他,在看了看本來條件都不錯的吳遠,「唉」了一下。

    一切盡在不言中。

    屋裡的公孫曦看著走進屋的兩人,想了一想,猛地掀開了被子,給自己穿好了鞋,道:「我們走!」

    「去哪?」吳遠有些愕然。

    「青羽盟!」

    公孫曦突然風風火火起來,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裴旻,用了三十六計中最常用的一計!

    走為上!

    裴旻其實一時間也不知如何面對公孫曦,教訓了吳遠之後,想著自己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硬著頭皮回到了房間,不想人去樓空。

    只餘若有若無的酒味,還有淡淡的藥香。

    問過虛府的主人家,才知道公孫曦竟然走了。

    裴旻聞言有著一些慶幸,同時也帶著幾分迷茫。

    公孫幽、公孫曦,哪個都不忍傷害。

    強打著精神,問了街坊京兆府衙役的情況。

    一切如公孫曦這個老司機預想的一樣,京兆府衙役就是做做樣子,根本就沒有挨家挨戶的搜查,今日一早就先後撤去了。

    裴旻正大光明的離開了虛府,離開了長興坊,在一個無人之處,洗去了臉上的化妝,恢復了原來的面貌。

    先去仁德醫館給自己的右臂做做保養,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府上。

    裴旻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公孫幽、公孫曦,但卻知道他們之間定要有個抉擇。

    相比裴旻這私人問題,馬崇殺人案卻已經轟動長安了。

    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王毛仲自己。

    王毛仲一如既往的目中無人。

    平心而論,王毛仲不是裴旻,也不是宋璟,更不是當年的姚崇。

    姚崇是一言堂,滿朝文武以他為尊,他要庇佑一個人,諸多大臣皆會為他招旗吶喊。

    宋璟為人公正,處事公道,身在相位多年,不徇私不舞弊,品德有目共睹。如他這樣的名士,自有仰慕者為之效力。

    而裴旻自身戰功彪炳,不居功不自傲。他早年身兼文武兩職,在文臣武將之間皆有一定的人脈,兼之他一代文宗的身份,在文臣中極為吃香。

    王毛仲一沒有姚崇的霸道,二沒有宋璟的品德,三沒有裴旻的文臣人脈。

    在這關鍵時候,他的面子值不了多少錢。

    但王毛仲卻覺得自己就是大佬,哪怕是文臣,也應該賣他面子。

    裴寬拒絕他之後,王毛仲直接找到了裴寬的上司,刑部侍郎秦瑜,讓秦瑜好好管教管教他的下屬裴寬。

    秦瑜怒了,自己的部下,哪裡輪得到王毛仲這個武將指手畫腳的,一句好話也沒有,直接讓人將王毛仲轟了出去。

    王毛仲怒火中燒,當即甩了臉,推開了秦瑜叫來的護衛。

    王毛仲個人武勇還是有一些的,推的護衛撞倒了書架,令得刑部卷宗灑了一地。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王毛仲陪個不是也就是了。

    但是王毛仲覺得自己是一品大員,一個小小的刑部侍郎值得他道歉?直接甩袖而走了。

    秦瑜氣得吹鬍子瞪眼,一封彈劾奏章就告到了宋璟這位宰相的面前。

    宋璟一看王毛仲囂張至此,不但偏袒當街殺人的馬崇,還兩次大鬧刑部,直接將事情捅到了李隆基的御案前。

    李隆基見王毛仲這般無狀,在滿朝文武面前,叱喝了王毛仲一頓,同時給了秦瑜、裴寬嘉獎。

    馬崇殺人案,如期開審。

    裴寬鐵面無私,直接判了馬崇絞立決。

    絞立決與斬立決一樣,只不過一個是殺頭,一個是吊死。

    不只是馬崇受刑,還有李管事、潘虎以及那些給馬崇作證的江湖人,裴寬逐一將他們緝捕歸案,並且依法懲處。

    尤其是李管事、潘虎這對主要從犯,給處以流刑,流放邊境。

    此事王毛仲可謂是大失顏面。

    「可惡,可惡!」

    滿腔的惡氣憤怒,王毛仲無處發洩,對著府中的一個木頭假人,一套拳打腳踢,在腦海中將這個假人視為了裴寬、秦瑜,甚至是李隆基。

    「老爺,老爺!」

    另外一個苗管事,慌不擇路的來到了演武場,道:「宮裡來人了,說陛下有口諭,召老爺入宮覲見。」

    王毛仲一陣不爽,心中暗恨,要不是老子,你坐的上這個皇位?

    「不去!」

    王毛仲霸氣側漏的丟下了這兩個字。

    苗管事直接嚇傻了,哪敢去回稟,顫聲道:「這,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豬腦子!」王毛仲很懷念機靈的李管事,喝道:「你不會告訴來的閹豎,就說我病了,走不動,不能陪陛下了,就這麼說了。」

    王毛仲發洩了一番,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屁顛屁顛的回到了自己小妾的房間,頭枕著白嫩的大腿,讓小妾給他搥背,心底兒想的卻是你讓我不舒服,我也不讓你好受。

    王毛仲有如此想法不是沒有道理的,李隆基多次激情四射的說自己一日不見王毛仲這則悄然有所失。

    所以王毛仲現在就是不讓李隆基見到自己。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46
第九十七章神一般的自信

    長安、裴府。

    孫周向裴旻稟告著從王毛仲府上探聽的消息。

    「黎敬仁親自到了王府,大約一刻鐘,就獨自返回了。」

    經過馬崇殺人案一事,在虛府時,裴旻已經拿定主意要對付王毛仲了。

    從長興坊回到家後,他第一時間就將孫週、王小白叫道了府上,讓他們幫著盯著王毛仲。

    李隆基傳召王毛仲,王毛仲以病拒絕一事,裴旻在第一時間瞭解情況,甚至比李隆基還要快一步。

    「這個王毛仲也真夠大膽的,陛下召見,就算不想前去,也沒必要用這種低劣的理由拒絕。」

    孫週壓根就沒有去證實王毛仲是不是病了。

    就算用屁股來思考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相信王毛仲生病。

    裴旻笑道:「王毛仲的性格就是這樣,目中無人,自以為是。用我家鄉的一句話就是腦洞大開,總是將自己想的獨一無二,天下沒了他不行。」

    孫周道:「只怕王毛仲此事無法善後了,需不需要將人調回來?根本不用公子動手,就他這種態度,我們只要在市井上放出一些王毛仲怨恨陛下,怨恨朝中文武的謠言,自有文臣彈劾他。就算我們什麼也不干,就王毛仲這個模樣,也會激怒那些厭惡他的文臣,受到彈劾。」

    裴旻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說道:「你這話將王毛仲分析的很對,可你忽略了一點。要對付王毛仲,王毛仲向來不是關鍵。真以為王毛仲能夠作威作福至今,靠的是自己?錯啦,王毛仲在宮裡橫行無忌,得罪了太多的人。尤其是太監宦官……他們哪一個,不對王毛仲咬牙切齒?哪一個又沒有讓他羞辱過?但是他一樣活得好好地… …」

    孫週驚訝道:「他這麼掃陛下顏面,陛下還容忍的了他?」

    「皇家向來出奇葩!」裴旻在這私底下無所顧忌,話說的有些大逆不道,道:「你最善於揣摩,只是不瞭解陛下,才會如此覺得。」

    經過與華陽夫人的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裴旻更進一步的瞭解了局勢,瞭解了李隆基這個皇帝。

    就如華陽夫人形容的,李隆基最是重情,也最是無情。

    武婕妤大逆不道,人所共知。但李隆基就是對她就是唸唸不忘,想方設法的要將她從冷宮裡救出來。

    而王皇后皇后賢良淑德,有母儀天下之風,為滿朝文武稱頌。在李隆基未登基之前,王皇后給過李隆基一定的支持。

    兩人患難夫妻,依照常理而言,就算王皇后風姿不如昔年,作為正宮娘娘,起碼的尊重也應該給予。

    但是李隆基這裡行不通,他不喜歡不中意,那就是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的。

    這些很多宮廷的細節,孫周是瞭解不到的。

    裴旻也不與之細說,只是道:「看著吧,此事陛下十有八九會忍下來。陛下對心腹的容忍,不是我們常人能夠度量的,他會給王毛仲機會,直到他忍無可忍的時候。」

    孫週問道:「那我們繼續等?」

    「對!」裴旻笑道:「王毛仲不是那種見好就收的人,陛下對王毛仲越是容忍,王毛仲越會覺得陛下離不開他,從而更加猖狂。我們只要看準時機再推波助瀾便可。」

    **********

    很快李隆基即得到了王毛仲生病的消息。

    「這個混蛋!」

    李隆基在沒有失智沉迷享受之前,權謀才智是天下一時之選。

    王毛仲這低劣的敷衍手段,焉能瞞得過他?

    他帶著幾分惱羞成怒的道:「高將軍,你說這個蠢貨是真病還是假病?」

    高力士一如既往的說道:「老奴不敢妄言。只是王國公向來好顏面,陛下在朝堂之上公然訓斥,心底必然覺得委屈。從而氣悶生病,倒也不足為怪。」

    李隆基哼聲道:「你倒是會幫他說好話,這蠢貨一點也不讓朕省心,看他幹的事情?朕要不罵他幾句,他以為還能安逸的在家裡氣悶,諸多文臣一口一個唾沫就將他給淹了。現在倒好,朕好心庇佑他,卻怪到朕頭上來了。這蠢貨,氣死朕了。」

    高力士很理智的沒有接話。

    李隆基一個人生了會兒悶氣,半響一拍案几道:「你讓人安排太醫去給那蠢貨把把脈!」

    「是!」高力士似乎早知道會如此,恭敬的應了下來。

    李隆基知道王毛仲這病是裝的,但是還是安排了太醫去給王毛仲診治。

    李隆基這般安排就是向文武百官透露了一個消息,說王毛仲還是他信任器重的人,告誡百官此事到此為止,莫要藉題發揮。

    李隆基如此心思,百官不難猜透,大多數人選擇沉默,並沒有對王毛仲糾纏下去。

    不過這世上終有一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士。

    吏部侍郎齊澣就是這樣的人,他揣摩透了李隆基庇佑王毛仲的心思。

    但是他覺得王毛仲就是一個小人,寵過則**,不早將他除去,會成為後患。

    李隆基敷衍了齊澣幾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過了三日,齊澣給李隆基調離了朝堂,貶黜出京師於外地為官。

    即便李隆基對王毛仲有了些許不滿,心底依舊對之極為信任,感念王毛仲的唐元之功,將他庇佑的嚴嚴實實。

    對於李隆基的庇佑,王毛仲可謂神清氣爽,大出了一口惡氣。

    在府中休養了幾天,重新回皇宮耀武揚威了。

    在李隆基面前,王毛仲還是極為恭順的。

    李隆基也懶得跟王毛仲這個蠢貨計較,在他眼裡,王毛仲就是弄臣,陪他消煩解悶的人物,而不是如裴旻、高力士這樣能夠處理事情,託付重任的臣子。

    君臣自然和和睦睦的一起娛樂,就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只有個別清醒的人知道,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可以不計較,不在乎,但絕不會跟沒有發生過一樣。

    **********

    這日孫周來府上找裴旻:「國公呢!」

    孫周最近來的有些勤快,與寧澤已經混熟絡了。

    「在劍閣呢!你自己去吧!」寧澤直接指明了道路。

    府中多處地方都在裝修,唯有劍閣最是清靜。

    這劍閣是裴旻根據後世道場修葺的,當初就花費了他不少心力,非常滿意。

    裴府的翻修,其餘地方裴旻任由工部自主。

    唯獨劍閣不許妄動一磚一瓦。

    近來要思考的事情很多,裴旻也沒有喬裝成陳世武去外邊浪,一邊關注著朝廷的動向,一邊想著公孫姐妹的事情。

    「公子!」

    孫周的聲音在外邊傳來。

    「等我!」裴旻應了一聲,沒有讓孫周入內,而是走出了劍閣,在旁邊的待客小屋與孫周相對而坐。

    裴旻看出了孫周臉上有著些許笑意,耐心的問道:「可是有好消息了?」

    孫周道:「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吧,就在剛剛一個半時辰前。王毛仲的夫人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裴旻眼睛一亮,道:「正室夫人?」

    「是的!」孫周應道:「就是正室虢國夫人,王毛仲可高興了。」

    裴旻沉吟了片刻,哈哈一笑,道:「那我們就助一助興,你想盡一切辦法,讓長安上下皆知道王毛仲生有麟子。這樣,今日天氣格外晴朗,就傳虢國夫人產子時,天現七彩霞光,猶若麒麟降世,未來必定是文武曲星。反正怎麼誇張,怎麼吹,百姓就好這一口。」

    孫周笑道:「明白,這方面屬下在行,保管兩日之內,讓長安上下皆知道王毛仲生了一個了不得的兒子。」

    裴旻告誡了一聲道:「事情要做的漂亮,而且不要留下把柄。要裝成無心中流出來的謠言……」

    孫周分得清輕 重,肅然離去。

    裴旻看著孫周的背影,臉上露出會心的笑容。

    對付王毛仲,即簡單又困難。

    簡單是因為王毛仲,困難則是李隆基。

    王毛仲一點就爆,對付他太容易,但是李隆基護著他,有李隆基這樣的大神鎮場子,簡單的事情,也因之變得困難。

    對付王毛仲,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因為力敵的不是王毛仲,而是李隆基這個皇帝。

    吏部侍郎齊澣的下場便證明了這一點。

    故而裴旻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讓王毛仲引火自焚。

    很快長安就傳出了各種各樣的傳聞,關於王毛仲這個兒子的。

    天降麒麟子!

    七彩霞光環繞!

    文曲星下凡,武曲星現世……

    各種各樣的版本。

    古人對於這種傳言,深信不疑。

    這一點裴旻也是深有體會。

    他是世上第一個文武雙狀元,也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

    因故世人都形容他是文武曲星,為了吸引一些「仙氣」,他所居住的輔興坊地皮價格翻了一半,豪門大戶都願意與他比鄰而居。

    隔壁的孫府,也是因為覺得自己有幸住在裴府隔壁,兒子才能高中進士的。

    從而半賣半送的,將府邸給了裴旻,令他有機會金屋藏嬌。

    這種神神怪怪之事傳到了王毛仲的耳中,這位心性極寬、極大的好人物信以為真了。

    儘管他沒見到什麼麒麟、七彩霞光,可作為一個父親,一個自傲自負自滿自大的一品大員。

    王毛仲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跟自己一樣出色,成為天底下數一數二的人物,毫不懷疑的對左右道:「我兒得上蒼賜福,必將成大器,成為我朝不可或缺的柱石。後日我兒過三日,我將遍請朝臣為我兒祝賀。」

    在王毛仲的安排下,無數封請帖送往各處達官貴冑的府中,邀請他們參加三日大禮。

    幾乎朝中文武都收到了請帖,唯有刑部的人,宋璟、裴旻這些與他有隙的,給刻意排除在外。

    因為得到李隆基的庇佑,王毛仲固然之前大失顏面,卻也從另一角度證明了他受寵的程度。

    在朝堂混蹟的朝臣,也不願意招惹一個深受皇恩的重臣。

    大多數人都給了王毛仲的面子,不管參加不參加,重禮一定送達。

    這三日禮還未開始,王府門前已經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了。

    三日禮這天。

    李隆基方剛下朝,看著手中青龍傳來的情報,笑著對高力士道:「那蠢貨得了一個好兒子,高興上天了吧?」

    青龍真正的核心力量已經消滅了,一部分是李隆基下的手。

    一部分是公孫幽、公孫曦他們青羽盟善的後,剩下聽命李隆基的那一小部分,李隆基交給了高力士,交給了他最信任的人,同時也改了名,重新叫回了內衛。

    高力士笑道:「喜得貴子,哪有不高興的。」

    李隆基道:「那朕就讓他喜上加喜,傳朕口諭,賜金帛、酒饌,另封其子為朝散大夫。」

    「是!」

    高力士應諾而去。

    高力士帶著李隆基賞賜的大量金帛、酒饌來到王毛仲的府邸。

    府中賓客滿員,氣氛熾烈。

    王毛仲見朝堂上有如此多人賣他面子,得意的尾巴都要翹上了天,聽說高力士奉旨而來,更是自得,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高聲道:「陛下也讓高力士給小兒賀禮來了,諸公隨我同去拜謝。」

    他手一揮,黑壓壓的近百大臣都跟著一併趕往前院。

    看著一臉笑意的高力士,王毛仲「哼」了一聲,在心底罵了一聲「閹豎」,嘴上叫道:「臣王毛仲接旨來了!」

    對於太監,他是骨子裡的看他們不起。

    連招呼也不跟高力士打一個,直接讓高力士宣旨了。

    高力士也不與王毛仲計較,將李隆基賞賜的器物令人送上,同時也宣讀了旨意。

    周邊一起恭迎聖旨的文武百官,一個個心底酸酸的。

    朝散大夫是五品散官,有些人窮極一生,也不過是六七品的官職,而王毛仲一個弄臣,他的兒子一生下來居然就是五品。

    人比人,氣死人啊!

    王毛仲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興,原本的笑臉漸漸消失了。

    他想起了當初裴旻的兒子小八也是給李隆基封了五品官,心中湧現了一陣不快。

    小八是青樓賤婢生出來的兒子,豈能跟自己的正室虢國夫人生出來的兒子相提並論?

    何況自己的兒子是踩著,七彩霞光而生的麒麟子?

    兩者竟然相提並論?

    王毛仲只覺得受到了侮辱,忍受不了,又看了高力士這個閹豎道:「我兒焉不為三品,與爾相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50
第九十八章不顯山不露水的高力士

    王毛仲這話說的不是一般傲慢,而且是若有所指。

    李隆基用人唯親。

    除了高力士、裴旻、王琚、王毛仲、姜皎、李令問、王守一、李守德這些老人,與他最親的人自然就是太監內侍。

    因故李隆基一朝,太監內侍的權力是極大的。

    除了高力士之外,還有楊思勗、黎敬仁、林招隱、尹鳳祥等人。

    楊思勗持節討伐,黎敬仁、林招隱奉命出使宣佈傳達,尹鳳祥則掌管書院。其餘孫六、楊八、牛仙童、劉奉廷、王承恩、張道斌、李大宜等人,諸如殿頭供奉、監軍、入蕃、教坊、功德主當,皆為委任要職。

    對於這些宦官內侍,稍稱李隆基的心意,即授正三品將軍。

    不過李隆基目前還控制著這個度,對於內侍的地位,只限於三品。

    即便是高力士也是三品的右監門衛將軍。

    從王毛仲的語氣完全聽的出來對高力士的蔑視,簡直就是在說,我的兒子是帶把的,是個真男人,你高力士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憑什麼地位比我兒子更高。

    原來參加宴會的文武百官都讓王毛仲這話給震懾住了。

    王毛仲鄙夷太監宦官,人所共知。

    但是他們實在想不到王毛仲會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羞辱李隆基最寵信的高力士。

    一個個面面相覷,突然心底後悔了,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宴會。

    高力士似乎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依舊和悅的笑道:「令郎年不足月,以是領五品銜位,又是應天而生的麒麟子,成就何用多言,自是比某不能項背的。與某相比,卻委屈了令郎。這文武曲星下凡,許是成為第二個裴國公亦不一定呢。」

    高力士的回答讓參加宴會的文武都忍不住在心底暗讚。

    宦官古往今來皆不為大眾所喜,但高力士性子溫和謙遜,善觀時俯仰,手握大權,卻無半點驕橫,即便苛刻的士大夫都對之無惡感。

    王毛仲的傲慢,此刻更顯得高力士的識大體。

    這給稱讚為裴國公第二,也是極重的誇讚。

    裴旻今年二十八九,文成武就,是大唐不可或缺的擎天玉柱,一代文宗,在朝堂士林中極具威望。

    如他這樣的人物,即便放眼歷史以是少之又少。

    便如史上的霍去病、諸葛亮這般,極具傳奇的色彩。

    十足誇讚的言語。

    但是聽到王毛仲耳中卻覺得刺耳。

    王毛仲對裴旻怨念很深,當初搶他的節度使即留了夙怨。

    後來裴旻公然在李隆基面前指責他敗壞軍紀,並且除去他最得力的助手高廣濟,令得他軍中實力受挫,仇恨更深。

    裴旻第二對於他人是莫大的褒美,可在王毛仲看來卻是羞辱。

    高力士的退讓,讓王毛仲更加的肆無忌憚,傲慢道:「我兒未來焉容你這宦官聒噪,替我回去謝過陛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此話是半點不假,王毛仲討厭裴旻,卻也不敢公然說裴旻壞話。

    高力士處處退讓,換來的只是得寸進尺。

    高力士遠道而來,王毛仲冷嘲熱諷之餘,好話也沒有一句,莫說酒水,坐都沒得坐,直接趕人了。

    高力士也不計較,告辭離去。

    王毛仲輕蔑的笑了笑,逗了逗懷中的孩子,繼續招呼賓客嬉戲。

    個別敏感的官員,已經打算偷偷的溜了。

    裴國公府!

    王毛仲有今日喜宴,皆是裴旻設計的。

    對付王府的一切,特別關注。

    得知王毛仲的所作所為之後,裴旻忍不住笑道:「這傢伙與我太默契了!」

    儘管他知道王毛仲的性子一點就爆,卻也想不到王毛仲爆的這般肆無忌憚,連情緒醞釀都不需要。

    孫週歎服道:「也是高內侍涵養大度,要是換做是我,受如此羞辱,定要讓姓王的這宴會都開不下去。」

    裴旻聽了,笑了笑,道:「在我老家有一位古大俠,他說過一句話『江湖上三種人惹不起:和尚、女人、孩子』,我加一句,寧願全部惹了,也別去招惹太監。高內侍不是大度,他跟我一樣。不,比我還要狠。我只是想將王毛仲拉下馬,而他……是要王毛仲死!」

    裴旻跟高力士有過多次交集,深知高力士此人可交,是一個人物。

    謙遜豁達,低調自足,並不像後世電影電視裡的那些反派太監,那麼噁心。

    但是真要以為他友善可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讓宇文融、李林甫、李適之、蓋嘉運、韋堅、楊慎矜、王鉷、楊國忠、安祿山、安思順、高仙芝等人傾力巴結,爭先依附的人,豈是易於之輩?

    高力士卻可大鬧一場,以他現在的權勢,可以讓王毛仲很難受很難受。

    但是他們鬧得再厲害,也就是兩條狗在撕咬。

    充其量是高力士這頭藏獒,戰鬥力強悍一些。

    結果皆是由李隆基來調停。

    李隆基這一但插手調停,高力士又能如何?

    但是高力士今日受盡委屈,受盡羞辱,一言不發,一語不說。

    李隆基豈會坐視自己最寵信的人,受這種屈辱?

    李隆基親自為高力士雪恥,跟高力士自己鬧個天翻地覆,到底誰更可怕,不言而喻。

    有高力士在,王毛仲十有八九涼透了。

    皇宮!

    高力士回到了皇宮。

    李隆基見高力士回來,大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就沒有坐下討杯水酒酒?」

    高力士燦燦笑道:「王國公有些不高興,沒有留臣。」

    李隆基驚疑問道:「怎麼了?朕特地下旨給他慶賀,他還不高興?」

    高力士欲言又止,隨即才道:「王國公是嫌棄陛下給的官小了,他說他的兒子怎麼樣也得是三品官……」

    李隆基瞬間震怒。

    唐朝的官職有根據他們的衣著來分析,有四個分水嶺。

    一品到從三品,叫上三品,官服的顏色是紫色;正四品上到從五品下,官服是紅袍;正六品上到從七品下,是綠袍;正八品到從九品下,穿青袍。

    這四個分水嶺也像徵著,晉陞的難度。

    尤其是上三品,即便是宰相,也不過是三品而已。

    王毛仲開口就要三品官,這已經不是持寵而嬌了,是猖狂……

    狂的沒譜,狂的沒邊。

    已經隱隱的超出了李隆基的忍耐限度。

    「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李隆基讓高力士下去休息,獨自一人在殿中想著一切。

    王毛仲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他的玩伴家奴。

    武則天下台之後,李隆基獲得了自由,依照臨淄王的排場,朝廷給他調撥了罪奴當傭人。

    王毛仲就是那時候跟李隆基的,是最早跟隨李隆基的第一批人,即便是高力士都沒有王毛仲早。

    那個時候,李隆基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大唐太子,成為一國之君,整天就帶著王毛仲遛狗弄鷹,胡作非為。

    王毛仲也專門為李隆基負責馬駝鷹狗,是他最貼心的玩伴。

    回到長安,李隆基有心乾一番大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毛仲,將他安排到萬騎,拉攏人心。

    這一路走來,王毛仲固然有坑他之處,但是作為一個弄臣,還是很合格的。

    李隆基想著王毛仲一路陪著自己,真要動手的時候,心底實在不忍,「來人!」

    他叫來了黎敬仁,讓他去王毛仲的府邸,暗地裡將一位參加宴會的大臣請來。

    在皇宮裡,連高力士、楊思勗這兩位地位最高、最得寵的太監,都免不了受王毛仲的羞辱,何況是黎敬仁。

    黎敬仁沒有叫軍方的人,而是一個文臣,還是吏部的文臣。

    吏部與王毛仲無仇,但是之前吏部第二把手卻是因為直諫彈劾王毛仲而給貶罰出京的。

    不論是黎敬仁,與這位吏部的官員,他們對王毛仲都沒有半分的好感。

    聽到他們的報告,李隆基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在第一時間,李隆基就將高力士叫了回來,道:「高將軍,你在王府受到這般屈辱,為何不跟朕直言?」

    高力士笑道:「老奴不願讓陛下為難,陛下重情重義,王國公是跟隨陛下最早的人,不過就是說兩句而已,老奴並不介意。」

    「你啊!」李隆基指著高力士道:「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會為朕著想……昔年誅韋氏,此賊首鼠兩端,險些害朕功虧一簣,命懸一線。朕不欲言之。靜遠告他敗壞軍中風氣,朕也饒恕了他。之前為所欲為,大鬧京兆府刑部,還甩朕臉色。朕,還不不予計較。今日為他祝賀,卻以一赤子怨朕,還如此折辱朕的使者,孰不可忍。」

    「不可!」高力士面色大變,上前拜服進言道:「北衙禁軍皆在王國公的掌控之下,南衙禁軍,諸多將校也與他來往密切,東宮護衛也在他的控制之下,一但有變,將會大亂。」

    這一番話,直搓李隆基 心房。

    直讓李隆基嚇的冷汗直流。

    之前李隆基對於王毛仲百分百的信任,根本不會懷疑他的忠心,所以不在乎王毛仲有多少權力。

    而今李隆基經過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到了這忍無可忍的時候,想到王毛仲手握的權力,突然驚覺過來。

    王毛仲如此囂張,並非沒有底氣。

    皇城護衛由北衙禁軍、南衙禁軍全權負責。

    北衙禁軍是左右羽林軍、左右萬騎,

    王毛仲控制著左右羽林軍,而他的親家葛福順控制著萬騎,北衙禁軍都在王毛仲的掌控之下……

    左監門將軍盧龍子、右監門將軍唐地文,右武衛將軍成紀侯,右威衛將軍王景耀這些都是王毛仲的人,南衙禁軍也有部分為王毛仲所控制。

    還有王毛仲的長子太子僕王守貞,二子太子家令王守廉,三子太子率更令王守慶,他們也控制著東宮的兵權……

    一但王毛仲振臂一呼,皇城大部分兵馬都會動起來。

    越是這樣,李隆基更加容忍不得王毛仲的囂張,高聲道:「立刻傳裴國公入宮!」緊接著,他一口氣連續擬好了二十餘封任命。

    「輔國大將軍、左武衛大將軍、兼殿中監、霍國公、內外閒廄監牧都使王毛仲,持寵驕橫,胡作非為,朕恕其愚昧,從輕處理。於瀼州別駕員外長任,差官兵馳驛護送至任,即日動身……」

    「左領軍大將軍耿國公葛福順,貶壁州員外別駕……」

    「左監門將軍盧龍子,貶振州員外別駕……」

    「右監門將軍唐地文,貶嚴州員外別駕……」

    ……

    一口氣二十餘詔書,將王毛仲手上握有兵權的官吏一併貶罰出京,並且勒令他們立刻動身。

    只有這在關鍵時候,李隆基才會展現他雷厲風行的一面,手段尤為剛烈。

    裴旻來到了皇宮,見到了李隆基。

    身旁有了裴旻,李隆基瞬間底氣足了,將二十餘詔書一併發放下去。

    王毛仲還沉浸在喜悅之中,驀然得到如此噩耗,整個人怒髮如狂,叫囔著要見李隆基。

    但是李隆基重情亦無情。

    一但他拿定了注意對王毛仲下手,不管之前如何寵信,也不留半點的餘地。

    王毛仲既沒有申訴的機會,也沒有準備的可能。

    終於李隆基的護衛兵已經將王毛仲控制了起來,不給他與心腹密謀的機會,直接護衛至瀼州上任。

    王毛仲的親家葛福順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給兵卒護送上任。

    餘下的將校有喘息之機,但他們群龍無首,李隆基也不給他們進宮接觸兵卒的機會,直接利用王毛仲的宴會,將王毛仲的一黨中握有兵權的,一網打盡。

    同時封鎖宮中消息,安排得力可信之人,接管空置出來的北衙、南衙禁軍。

    讓裴旻進宮,也是為保萬一,免得個別死忠王毛仲、葛福順的人,威脅自身。

    一連串的行動,不留一點縫隙,將權謀手段運用到了極致,讓裴旻也忍不住佩服。

    看著李隆基認真的清洗禁軍蛀蟲,裴旻心中念道:「希望新提拔上來的這些人都是有用的幹吏,能夠治治軍中的風氣,免得真的出現外強內弱的局面。 」

    其實裴旻知道外強內弱的局面已經出現了,就現在的中央禁軍,一但上了戰場,不說不堪一擊,卻也沒有什麼大用。

    「靜遠!」李隆基看著裴旻。

    「臣在!」裴旻回過神來,上前作揖。

    李隆基道:「看你聽悠閒的,給你個任務,此次封禪,一路行程安全,有你負責!」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52
第九十九章悔之晚矣

    裴旻見李隆基在這個時候,讓他接手封禪的行程安排,也明白了聖心聖意。

    王毛仲與他的餘黨給一網打盡,但是他在軍方掌大權六年,根深蒂固,受他提拔的中小級別將校,數不勝數。

    李隆基能取其頭目,卻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真要真將王毛仲的餘黨全部除去,將會空出太多太多的職位空缺。

    這些兵卒一但失去管制,將會人心惶惶。

    長安是大唐的中心,皇城是李唐皇室的象徵,四方皆可亂,唯獨皇城不能亂。

    法不責眾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李隆基接下來的行動不是對那些隸屬王毛仲的中小級別將校,斬盡殺絕。

    相反的要安撫他們躁動不安的心,維持南衙禁軍、北衙禁軍的基本運轉。

    待新任的將官掌握局勢之後,再一個個的秋後算賬,將不合格懷有二心的中小級別將校剔除出去。

    這需要一個頗為漫長的時間。

    封禪在即,李隆基顯然等不到那個時候,他也不相信王毛仲遺留下來的蝦兵蟹將能夠完成封禪護衛重任。

    在這關鍵的時候,裴旻毫不猶豫接下了重擔,應聲道:「臣遵旨,保證竭盡全力護衛陛下安危。」

    能夠在短時間內,接受封禪護衛任務,並且圓滿完成的人,在此刻李隆基的心裡,裴旻是唯一的人選。

    李隆基欣慰的看著裴旻,這關鍵時候,還是裴旻靠譜,直言道:「需要從隴右調多少兵卒?朕此次的親衛兵,以隴右軍為主,楊思勗麾下的兵士為輔。」

    裴旻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三百足矣。」

    「三百?會不會太少了?」李隆基帶著幾分驚疑的看著裴旻。

    裴旻自信笑道:「不少,足夠!」

    李隆基心中還有些忌憚,卻也不想在裴旻這臣子麵前弱了氣勢,最多讓楊思勗多帶些兵馬便是,坦然說道:「那朕的安危性命,就交給靜遠了!」

    時間緊迫,裴旻也不耽擱,開始接手王毛仲的工作。

    看著王毛仲的封禪安排,裴旻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

    王毛仲對於李隆基的封禪安排與他這個人一樣,簡單粗暴。

    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堅壁清野」,李隆基出現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不允許百姓出現。

    禁軍將道路封鎖,百姓強行驅散,形成無人空間以確保李隆基的安全。

    這從長安到泰山,近乎一千多里官道,沿途要經過函谷關、洛陽、虎牢關、汴州、曹州、兗州橫跨了中原大地。

    真要依照王毛仲的計畫來,這一路上天曉得會給多少百姓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

    這簡直是怎麼擾民,怎麼來。

    完全不顧忌民生。

    原本對於王毛仲的那一點點的同情,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他已經得到了內部消息,王毛仲終究難逃一死。

    這位昔日在長安橫行霸道的霍國公已經沒有了囂張之態,一臉衰敗。

    王毛仲從一品大員,輔國大將軍、左武衛大將軍、檢校內外閒廄兼知監牧使、霍國公,突然變成了瀼州別駕從事史,跌落到了五品官,跟他襁褓中的兒子一個級別,心中悲憤,可想而知。

    即便到了現在,王毛仲都不相信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想方設法求見李隆基向他解釋,自己根本不是抱怨官小,而是單純的嫉妒高力士得寵。

    但是他一切能夠聯繫李隆基的道路,都給堵死了。

    王毛仲得罪了太多的人。

    人倒眾人推。

    文臣將王毛仲視為佞臣,武將不願意王毛仲回來奪取他們的權力,至於太監,那更是一個個的恨不得吃王毛仲的肉,啃他的骨頭。

    所以不論是文臣還是武將,乃至太監都不願意見到王毛仲東山再起。

    王毛仲的懺悔以另外一種形式傳到李隆基的耳中。

    眾口一致的表明,王毛仲在押解途中,非但沒有半點悔改之意,反而罵罵咧咧,數落李隆基的不是。

    說李隆基忘恩負義,沒有他王毛仲,李隆基根本沒有資格當上大唐太子,也沒有資格坐穩皇位。

    王毛仲「此話」一點不假。

    唐隆政變,王毛仲拉攏的萬騎是李隆基的勝負手。

    儘管王毛仲在政變時,心生膽怯,臨陣脫逃,棄李隆基安危於不顧。

    但李隆基確實是憑藉王毛仲拉攏的萬騎除去了韋后、宗楚客、安樂公主、武延秀與上官婉兒。

    至於先天政變,王毛仲麾下的三百兵士,也是逼降羽林軍的關鍵。

    但就因為這是事實,李隆基才更加容忍不得王毛仲。

    恃功自傲,比恃寵而驕,更不為君王所容忍。

    李隆基對王毛仲本就動了殺意,在眾人的鼓動下更是堅定了殺王毛仲之心,直接追加了一道旨意,「王毛仲不知悔改,賜死。」

    王毛仲一路給押解到了永州。

    遠遠聽得「聖旨到」這幾個子,王毛仲興奮的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的驚呼道:「看見沒,看見沒,我就知道陛下不會如此對我,一定是陛下後悔了。陛下,陛下,罪臣知錯了……」

    他連滾帶爬的匍匐在傳旨內侍的身前,他從來沒有這麼虔誠過。

    只有失去過,才懂得珍惜。

    這話一點也不假!

    只可惜一切為時晚矣。

    明明是一手得天獨厚的好牌,卻讓他打得稀爛!

    當白綾套在他脖子上的時候,王毛仲終於有了一種叫做「後悔」的感覺。

    只是悔之晚矣。

    聽到王毛仲給途中縊死,裴旻也只能長嘆一句,「自作自受」。隨即重新投入封禪的護衛安排中去。

    長達一千多里官道,想要不擾民的全部走完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何才能最大化的不擾民,還要保證李隆基的安全,即是裴旻當前頭疼的問題。

    為此裴旻特地找上了宋璟、張說一併商議此事,借助他們的智慧。

    這皇帝出行,通常護衛的官員都是以皇帝的安危為上。

    只要皇帝安全,他們就用功無過。

    至於擾不擾民,這根本就不是護衛的職責。

    護衛也無需顧忌這些,但是裴旻將百姓考慮在其中。

    宋璟、張說皆大為感動。

    原本他們還覺得裴旻一個外臣,又度插手朝中之事,有些不妥。

    但見裴旻如此認真的為百姓耗費心思,擔起了不屬於他的擔當,先後歎服,皆以「裴公」相稱,認真的與之探討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53
第一百章 諸葛亮與曹操

    中書省!

    作為大唐的中心行政,中書省擁有的權勢可謂僅次於皇帝。

    大唐行政制度是由中書省決策,再通過門下省審核,經皇帝御批,然後交尚書省執行,也是大唐王朝最負盛名的三省六部制。

    中書省的長官目前還是宋璟,這位可比魏徵的名相,正兢兢業業的站著最後一班崗。

    裴旻與宋璟、張說關於封禪行程的探討,也到了最後關頭。

    這天裴旻直接在中書省的政事堂進餐,享受一下宰相的伙食待遇。

    一併共進午餐的除了宋璟、張說,還有蘇頲、張嘉貞。

    這幾日,裴旻天天來政事堂嘮叨,諸多宰相都跟他混熟了。

    一邊吃飯,一邊商議國家大事,在唐朝算是優良的風氣。

    這剛吃了兩口,宋璟習慣性的就說了起來:「陛下移駕東都之議,是裴公於陛下說,還是我等於朝會上建議?」

    裴旻嚥下了口中的食物,說道:「就由宋公說吧,這移駕東都是國事,與我本職無關。由宋公來說,最是合適。」

    這封禪的行程,裴旻自己經手的時候,做了詳細的分析規劃。

    大唐官道驛站縱橫交錯,他採用了規避繁華時段,修改路線等等手段,將擾民的程度降至最小。

    但長安到洛陽這一線,困擾裴旻許久。

    作為大唐王朝的西京與東都,這每日來往長安、洛陽的學者、商販、旅人、百姓等絡繹不絕。

    長安、洛陽的經濟民生,一個第一、一個第二,彼此東西映襯,相互依存。

    而且僅有函谷關這一條道路可行。

    其餘地方,裴旻可以選擇讓百姓稍微饒謝遠路,或者採用人流控制的方法,短時間內封鎖官道,來避免問題發生。

    可長安、洛陽一線,卻無法使用這招。

    一但唯一的官道受堵或是封鎖,將會給兩地百姓造成極大的不便以及沒必要的損失。

    但是長安、洛陽人流極大,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又不能不防。

    李隆基是天下之君,出個意外,任誰也擔當不起。

    也是因為這方面的麻煩解決不了,裴旻才找上了宋璟、張說。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何況宋璟、張說皆是當世少有的俊傑。

    經過幾日商議,他們三人擬定了好幾種方法,以減少對百姓造成的麻煩危害。

    最終因裴旻的一句無心的話,給了張說靈感。他說:「還是能走水路就好了,從長安渭水,直接順流而下,沿著黃河直抵泰山山腳,即快又方便安全,還不擾民。」

    封禪要顯示其誠,必需要走陸路。

    張說對此卻受到了啟發,大喜道:「我們可以將起點安排於洛陽,避開最困難的一段,直接依照裴公接下來的計畫便可。」

    宋璟也明白了張說話中之意,洛陽是東都也是當年武則天的神都。

    在洛陽城裡,依舊有著皇帝居所,宰相百官辦公之處。

    為了體現洛陽的重要,李唐歷代皇帝每隔幾年都會在洛陽住上一段時間。

    先勸說李隆基從水路移駕洛陽,再由洛陽前往泰山,能夠完美的避開長安、洛陽這一段繁華地帶。

    正是萬全選擇。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宋璟他也明白了裴旻是真心為地方百姓考慮,不在乎這點功績,也不跟裴旻客氣,一口答應下來。

    「陛下賞,黃耆羊肉!」

    「陛下賞,鵝鴨炙!」

    「陛下賞,魚鱠!」

    「陛下賞,醋芹!」

    ……

    正在裴旻、宋璟一眾人興致勃勃開吃的時候,負責御膳的內侍太監章靈命人送上了好幾份的美食。

    「謝陛下賞賜!」在政事堂進餐的裴旻與宋璟、張說一眾宰相趕忙拜謝。

    吃著李隆基賞賜的醋芹,宋璟居然忍不住感慨一嘆道:「今日是托裴公的福,才能又得陛下賞賜菜餚。」

    這國之宰相地位崇高,是當朝皇帝的臂膀,手中權勢僅遜色帝王。尤其是首相更是有權利駁回聖旨。

    因故歷朝皇帝莫不對諸宰相常示恩寵。

    宰相每日不是在廊下就餐就是在政事堂吃飯,而皇帝每有美食或者不想吃的食物,皆會讓人賞賜給不遠處辦公的宰相,以表君臣和諧。

    這賞賜膳食也是日常恩寵,幾乎是歷代帝王,天天必做之事。

    即便君臣有矛盾,依舊會做做樣子。

    但李隆基就不!

    作為李家皇室諸多奇葩之一,李隆基很忠於自己的感覺。

    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絕不做作。

    他喜歡武婕妤,所以武婕妤錯的也是對的,他討厭宋璟,即便宋璟是對的,也是錯的。

    自從宋璟當先以百官逼迫武婕妤進冷宮之後,李隆基就沒有賞賜宰相半點膳食,不聞不問。

    到了今時今日,也沒人看好宋璟這位首相的前途,他的下場比弄一言堂的姚崇更加淒慘。

    不過宋璟就是宋璟,即便知道了自己的未來,依舊兢兢業業的在位上幹好每一件份內之事。

    只要他還是一天的宰相,就沒有一個大臣敢有懈怠之心。

    「宋公,過獎了,你擔得起這獎賞!」

    裴旻也只能如此安慰一句,若是李隆基問他宰相這方面的事情,他定會給宋璟說好話。

    如宋璟這樣的直臣實在難得,只是李隆基根本不會開這個口,而他也不可能直接在此事上給李隆基提建議。

    任命首相之選,是皇帝一人的權力。

    除了亂臣賊子,沒人能夠干涉。

    宋璟、張說送裴旻離開中書省,宋璟嘆道:「此次封禪歸來,大唐就交給道濟了。」

    張說也不知如何開口,只是叫了一聲:「宋公!」

    張說是難得的文武全才,迄今為止,已經兩次拜相。

    在多相制的唐朝,宰相與首相是有極大差距的。

    已經多次升任宰相的張說,早將首相視為心願,但是宋璟的人品道德就如昔年魏徵、馬週一般令人敬佩。

    張說從他手中得到首相之位,讓他心底很是矛盾。

    「無妨!」宋璟心中固有遺憾,但走到了今日,卻也看的很開,笑道:「能夠輔助明君,一展所學至今,早已不負此身。道濟,你才略更勝於我,未來由你輔助陛下,在下非常安心。只是你脾氣有些暴躁,對於屬下過於苛刻,希望你能好好改過。此外,對於裴公此人不要以常理度之。如此人物,依我看來不是諸葛亮,就是曹操,甚至更過。好好用之,將會為我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若因各種原委,只怕……」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55
第一百零一章 首相是裴粉

    最後的話,宋璟當然沒有說明。

    張說自然明白宋璟要說的是什麼。

    若是常人,說這話張說或許會將之視為誅心之言。

    但是此話出自宋璟之口,張說卻明白宋璟是真心實意的。

    自古文武殊途。

    文臣就是見不得武將做大,尤其是手握重兵的武將。

    即便這些武將對朝廷對皇帝忠心耿耿,依舊免不了各種猜忌。

    這些猜忌很多時候就是導火索,能夠將一切燃爆。

    歷史上類似的情況很多,很多擁兵大將都是因為各種猜忌導致冤殺或者被逼造反。

    儘管有諸多的前車之鑑,但是文武之間的隔閡,令得這類事情一犯再犯。

    如藺相如那般,能夠尊重重視武將,提倡文武併力,一起護衛家國的文臣太少太少。

    李隆基用人唯親,人所共知,裴旻也因此掌握了莫大的權利。

    從開始的隴右軍政大權一體,到現在身兼河西、隴右兩鎮節度使,坐擁二鎮十五萬兵馬。

    對於這樣的人物,即便裴旻沒有反心,諸多文臣也會腦洞大開的想著萬一裴旻動了造反之念,應該怎麼辦?

    盡起河隴之兵,直搗京師長安,應當如何?

    這種閒著沒事幹的瞎操心,往往就是事態萌發的起點。

    只要一有導火索,這種瞎操心就會成為猜忌。

    所以遠在隴右、河西手握大權的裴旻,沒有少為朝中的諸多文臣議論,甚至給李隆基建言,希望削弱裴旻的實權。

    李隆基對此不聞不問,說得多惹他煩了,直接驅趕出朝,去外地任官,就如勸說李隆基對付王毛仲的吏部侍郎齊澣一樣。

    但是經過這些天的事情,宋璟心底突然有一種負罪感覺。

    他以往沒有少勸李隆基削弱裴旻的權力,但是裴旻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著他。

    從最開始的《三字經》鼓勵李隆基上朝,到為勸說李隆基節儉,為世家關說,到現在為他們提出的封禪的行程路線勞心勞力,甚至屈尊與他們商議。

    這一切的一切就如反過來的廉頗與藺相如。

    將相和說的是文臣藺相如以胸襟氣度折服了武臣廉頗。

    現在武臣裴旻卻折服了身為文臣的宋璟,令得他心服口服的以「裴公」相稱,甚至自行慚愧。

    他自問做不到裴旻這般,又憑什麼來指摘裴旻?

    故而宋璟方有此言,讓張說莫要以往常的眼光來看裴旻,免得枉做小人,甚至將一個諸葛**成了曹操。

    張說能夠體會宋璟之意,肅然道:「宋公大可放心,對於裴公,某是打心底的敬重,不論是才學,還是文采,皆是如此。您大可放心,某與裴公非但沒有半點矛盾,反而在政略上惺惺相惜。必會效仿昔年藺廉之交,一同為我大唐效力,再創貞觀盛世。」

    張說這話說的有些激昂,也並非是違心知論。

    張說名動天下,是文武全才,他文可治國,武能安邦,行文事歷任太子校書、左補闕、右史、內供奉、鳳閣舍人,干武事任兵部員外郎、兵部侍郎,還有實戰經驗,任檢校並州大都督長史兼天兵軍大使,同時還是士林領袖,一代文宗,與許國公蘇頲齊名,號稱「燕許大手筆」。

    如此文武全才,與裴旻極為相似。

    歷史上唐朝的募兵制就是張說提出來的。

    針對唐朝府兵制的敗壞,張說一早就開始研究全新的制度了。

    只是裴旻先一步提出來,張說也只能如曹操遇到了張松,懷疑裴旻與之暗合。

    而且裴旻的募兵制是經過考驗的,經過發展也修正的更為全面的制度,比張說紙上談兵要勝過百倍。

    只憑這一點,足以讓張說心服口服。

    兼之裴旻的錦繡文章,讓同為文宗的張說極為敬佩,因故從一開始他就不如宋璟、盧懷慎、蘇頲這些文臣之首那般對裴旻懷有莫名的忌憚之心。

    宋璟的警告之言,在張說這裡全無壓力。

    就算宋璟不說此話,張說也相信自己這文臣之首,能夠與裴旻這外臣武將第一人好好相處,來一段歷史佳話。

    宋璟將移駕洛陽之事,在朝堂上提出。

    西京長安的發展一日千里,越來越盛,東都洛陽已經給遠遠甩在了後邊。

    加強東都的發展,也是勢在必行之舉,與封禪之行一舉兩得。

    滿朝文武無不贊同。

    李隆基更是大感意動。

    太子李嗣謙的腦殘舉動讓李隆基有些不放心。

    移駕洛陽,太子將在洛陽監國。

    李嗣謙在洛陽毫無根據可言,根本不用擔心他能翻什麼浪花出來。

    對於這移駕的提議,稱道非常。

    此提議是裴旻、宋璟、張說一併商議的結果。

    但李隆基本能的無視了宋璟,給了裴旻、張說各種賞賜嘉獎。

    在船艦的護衛下,李隆基從長安移駕到了洛陽,解決了封禪行程的最大困擾。

    裴旻也從長安轉移到了洛陽。

    長安、洛陽之間極為便利,裴旻也來過幾次,但向來都是走馬觀花,沒有好好的遊玩。

    相比長安八景,這洛陽也有八景之說。

    休沐日,張說邀請裴旻遊玩八景。

    裴旻知道張說即將是未來的大唐首相,給了他這個面子,也想見識一下十三朝古都的風采,一併而行。

    除了張說、裴旻,還有與張說齊名的蘇頲,三大文宗齊聚,加上洛陽本地的文人墨客。

    他們出行不可謂不隆重,所到之處,文人百姓前仆後繼,紛紛一睹朝堂三大文宗風采。

    尤其是新晉文宗裴旻,一鳴驚人的他,在文壇上的地位較之張說、蘇頲由要高上幾分。

    洛陽白馬寺,作為中國第一古剎,游洛陽,白馬寺是必遊之處。

    裴旻、張說、蘇頲與一眾士林翹楚與白馬前評頭論足。

    周邊圍觀著排成了長龍。

    人群中有一粉雕玉琢好似天上玉女的小女孩,坐在一名瘦弱男子的肩膀上,高呼著:「好威風啊!」

    瘦弱男子身旁有一位嬌媚的少婦,她長得膚如凝脂,一對勾人心扉的桃花眼透露著無限春意,胸前的凶器幾乎破衣而出,令人側目,絲毫不顧周邊無數雙手不安分的在她翹臀大腿亂摸,微眯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裴旻,忍不住心道:「嫁人當嫁裴郎,同是姓裴,為何差距,如此之大?」

    婦人不滿的看了瘦弱男子一眼,道:「裴郎,你跟裴國公不是親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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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白馬之辯親戚來訪

    瘦弱男子聽自己的夫人如此說來,帶著幾分自嘲道:「這算哪門子的親戚?他是裴家嫡係正朔,裴家玄公一系,血脈最是純正的家主後裔。而我不過是三支五房之末的南來吳裴,還是房中偏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出息!」美艷婦人忍不住心底的失落,嘲諷了自己的丈夫一句。

    瘦弱男子帶著幾分怯弱的底聳著腦袋,咳了咳。

    其實裴家與天下世家中,僅次於五姓家族,屬於當世一流世家。

    瘦弱男子雖是南來吳裴的偏支,卻也繞上了裴家的烙印,自幼得裴家福利習得一生文采,在洛陽是一名頗受人敬仰的裡正。

    美艷婦人家境一般,祖上雖有幾代為官,到了他們這一代已然沒落。

    美艷婦人能夠嫁給瘦弱男子算得上是高攀。

    當初說定親事的時候,美艷婦人還跟身邊的親友閨蜜炫耀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出色。

    但是嫁過來之後,美艷婦人發現裡正不過就是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在繁華的洛陽城,根本不值一提。

    跟那些真正的達官貴冑,鮮衣怒馬的上流人士相比,自己的丈夫不過是滄海一粟。

    美艷婦人嚮往錦衣玉食的豪門生活,對於只能維持溫飽的生活有了一點厭倦。

    看著遠處年歲比自己丈夫大不了多少的裴旻,而今卻已經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蓋世英雄,心底充滿了異樣的失落,想著自己嬌媚的樣貌,漻然豐滿的身姿,卻便宜了一個病鬼,不免為自己叫屈,說道:「這是什麼話,天無二裴,只要是姓裴,都是一個祖先。怎麼說人家也是族兄,來到洛陽,哪有不去拜訪的道理……」

    美艷婦人說著,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遠處的裴旻。

    裴旻莫名其妙的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四周望了一眼。

    周邊都是文人墨客,他們擁擠在一處,目光多是向他們這邊望來。

    即便裴旻的六識再如何敏感,也無用武之地。

    「這白馬寺是我華夏第一座寺廟,其寺源於源於'鴻臚寺'之'寺',至今成了九州寺院的泛稱。法師攝摩騰和竺法蘭在此譯出《四十二章經》,也是現在第一部漢譯佛典……」張說賣弄著自己的博學,對於白馬寺的歷史誇誇而談。

    裴旻看過的雜學不少,但他個人對於佛教有些排斥,沒有深入瞭解,在一旁看著張說裝逼。

    在說到白馬寺宏偉的時候。

    白馬寺的主持釋道法師雙手合十道:「白馬寺建於東漢永平十一年,至今六百八十餘年,經歷多次風霜,屢受劫難。東漢初平元年,以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的各地聯軍,對洛陽形成了半包圍的陣勢。為防止人民逃回,他便把洛陽城周圍二百里以內的房屋全部燒光,白馬寺被燒盪殆盡。建安二十五年,曹丕重新營建洛陽宮,重建白馬寺。西晉永安元年司馬顒部將張方攻入洛陽,燒殺虜掠,在長期的戰亂兵火中……北魏末年'永熙之亂',洛陽城又一次殘遭破壞。白馬寺再一次飽受劫難……」

    這位年達六旬的老和尚,一副悲天憫人的相貌,帶著幾分莊嚴,幾分慎重的道:「白馬寺一次次的涅槃重生,唯有經歷巨大的痛苦和磨礪,才能以更美好的軀體重生。法無邊,故菩提無邊,以知涅槃之道,存乎妙契。阿彌陀佛……」

    裴旻聞言帶著幾分譏笑的看了這老和尚一眼。

    這釋道法師表面上一臉的悲天憫人,實際上卻是現實無比。

    得知裴旻、張說他們一行人來游白馬寺,第一時間前來迎接,全程作陪,所行之事就跟後世導遊一般無二。

    一路上不斷的給裴旻、張說他們灌輸白馬寺的歷史,宣揚白馬寺的輝煌。

    先前他那一番話,正好對應著張說的裝逼。

    以張說口述的歷史知識,配上佛家的「涅槃」理論,來弘揚白馬寺。

    而今白馬寺尊為天下第一古剎,但是天下第一寺,卻是少林。

    釋道法師明顯是打算借助裴旻、張說、蘇頲以及今日陪同他們一併來此的文人墨客宣揚白馬寺,以增添香火知名度。

    佛教是不是四大皆空,裴旻不好定論,可面前這個老和尚卻不是什麼四大皆空的老貨色。

    就如後世的某大師一樣,將信仰經營成了生意。

    見周邊人都沉浸在白馬寺的輝煌歷史中,裴旻知道釋道法師的算計得逞了。

    利用他們三人的遊玩,釋道法師打響了他的如意算盤。

    裴旻想到自己讀過的一本書,知道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

    一個心機深沉的老和尚,將注意打到了自己頭上,哪有不還擊的道理。

    再說同為文宗,自己的士林地位更在張說之上,焉能讓他從頭裝到尾?

    裴旻遂然道:「以佛家來說,寺廟貴而不再雄偉。這白馬寺看是富麗堂皇,其實大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之感。」

    張說一怔,求教道:「裴公此言何解?」

    釋道法師有些愕然,心底卻忍不住焦慮,表面不為所動,道:「裴施主何出此言……出家人四大皆空,並不在意身外之物。寺廟如何,並不重要,心中有佛,處處是佛。」

    裴旻微微一笑,道:「住持應該知道,信仰有真信假信,也就是所謂的誠心、不誠心。我們現在的白馬寺是經武後時期擴充的寺廟,負責人是薛懷義。薛懷義此人眾所周知,原名馮小寶,本來是在洛陽城市井之中靠賣野藥為生的小貨郎。哪有什麼真才實學,他為白馬寺主持存粹是武後掩人耳目之舉,修葺擴充白馬寺也是為了自己的享受,其誠心如何,不言自表。」

    「再此之前,北朝信佛,諸多君王甚至連皇帝都不願意當,而一心 向佛。可見其誠心,因故,當時的整個白馬寺佈局規整,風格古樸,嚴苛依照佛教的習俗而來。入口是一門三洞,象徵佛教'空門'、'無相門'、'無作門'也即是所謂的'三解脫門',五重大殿由南向北依次為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和毘盧殿。其中,天王殿為單簷歇山式,對應能容天下事的彌勒佛。大雄殿為懸山式,供奉著對應的釋迦、阿彌陀、藥師'三世佛',毘盧閣為重檐歇山式,位於清涼台之上,內供毘盧佛及文殊、普賢二菩薩……」

    「每一殿每一佛,極為講究,也附和佛家四大皆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的崇高道理……」

    裴旻滔滔不絕的說著,看著現在豪華富貴的白馬寺,口中卻見百年前的白馬寺一景一物重現於前。

    張說、蘇頲聽得是面面相覷,周邊作陪的洛陽豪紳亦一個個瞪圓了眼睛。

    至於釋道法師都聽蒙了,也不知裴旻說的對與不對。百餘年前,他還沒有出生呢。

    但他卻不敢反駁裴旻的話,因為他是一代文宗,掌握著士林中的一定話語權。

    蘇頲有文集三十捲傳世,還曾參與修定《開元後格》、《開元後令》、《開元後式》,在文壇地位較之張說由要高上一籌,比之裴旻也未有不如。他勝在量,而裴旻勝在質上。此刻聽裴旻將數百年前的白馬寺說的頭頭是道,好似親眼所見,忍不住歎服道:「裴公為何說的如親眼所見一般?」

    裴旻道:「是從一本《洛陽伽藍記》的書中看來的,是元魏朝撫軍司馬楊炫之重遊洛陽時,追記昔年劫前城郊佛寺之盛,概況歷史變遷寫作的一部集歷史、地理、佛教、文學於一身的歷史和人物故事類書札。行文簡潔清秀,敘事繁而不亂,駢中有散,頗具特色。書中不但詳細記載了白馬寺的原始模樣,還詳細記述北魏京城的建築……」

    「竟然有此奇書?」張說也一臉訝異,「枉我讀書萬卷,卻從未聽過此書。」

    裴旻也不意外,來到這個時代多年,研讀過不少經典古籍,也發現了一點。

    對於百年前南北朝的記載,世人皆重南輕北,以南朝為正朔,北朝則選擇性忽視。

    《洛陽伽藍記》這本奇書就成了蒙塵的明珠,不為世人所知。

    裴旻在淘書的時候,偶然購得,頗為中意,看了兩遍,對書中的大致內容,有著較深的印象,笑道:「旻也是偶然購得,奇文妙不可言。諸位若有興趣,可以一讀。」

    身為文宗,除了做文章,將經典好書推薦世人,也是任務之一。

    《洛陽伽藍記》這書還是裴旻第一次履行文宗的薦書責任。

    不論是張說、蘇頲這樣的文宗,還是周邊的文豪,乃至附近的士林人士都打定主意。

    今日之後,定要認真拜讀《洛陽伽藍記》。

    一本原來要在二十世紀才會為世人瞭解的奇術,便因裴旻的一句話,風靡整個士林。

    這也是文宗的影響力所在。

    在士林心中,文宗的地位是極其崇高的。

    裴旻看著豪華的白馬寺,臉上帶著幾分莫名的笑意。

    相比天竺和尚的四大皆空思想,他覺得還是他們儒皮法骨的文化,更加值得一學。

    裴旻虔誠的說著:「所以說,現在的白馬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過於豪華,反而失去了出家人應有的四大皆空……釋道法師,你說我此言有無道理?」

    釋道法師體會到了學霸的可怕,支支吾吾的,說不上話來,過了片刻,作揖道:「阿彌陀佛!世間之事,如過眼雲煙,金玉亦好,敗絮亦好,與我眼中一般無二。 」

    裴旻道:「即是一般無二,又何必修繕的如此富麗堂皇?以香火錢接濟百姓,修繕道路,豈不更好,更加附和佛家普度眾生的理念。」

    「阿彌陀佛!」

    釋道法師無言以對。

    張說、蘇頲相識一笑,他們也隱隱感受到了釋道法師的用心,只是不想掃了遊玩的興致,沒有理會。

    卻不想裴旻三言兩語就將釋道法師逼得無話可說,對於那本《洛陽伽藍記》更是好奇了,皆有一種預感,《洛陽伽藍記》沒有字面商的那麼簡單。

    他們想的不錯。

    伽藍來自於梵語,也音譯作「僧伽藍摩」泛指寺院護法神。也是因此《洛陽伽藍記》一直給認為是古代佛教史籍,其實個中內容卻是揭示統治者沉迷於佛教迷信的禍害,以追記洛陽昔日景象,保存史實的手法,抒發國家破亡、京都傾毀的悲傷之情。

    是一本掛著佛教史籍的皮,內容卻是反佛的書。

    裴旻本就風采斐然,這自信十足的一番演講洗腦,也感染了周邊一群人,對之都拋以崇拜的目光,尤其是那美艷婦人,好似要將裴旻一口吃了。

    遊玩了白馬寺,張說、蘇頲、裴旻一行人又去了金谷園遊玩。

    直至日落方歸,並且還約定了下個休沐日,再次出行。

    回到了李隆基為他準備的別院。

    封禪的行程,他已經安排妥當了。

    只等著封禪之日的到來。

    裴旻一時間也陷入了無所事事的局面,在長安還能去青羽樓看看戲,跟公孫幽說說話,或者去梨園找謝阿蠻聊聊天什麼的。

    洛陽卻是舉目無親,只能老老實實的帶著,看書或者想想如何處理公孫曦的問題。

    自那日起,公孫曦明顯在躲著他。

    即便是公孫幽也察覺到了公孫曦的不正常,裴旻也不好明說,實在蛋疼,心不在焉的翻著一本雜文。

    突然聽到有人來報,說他的遠房族親求見。

    裴旻怔了怔,他真不記得自己在洛陽有什麼遠房族親。

    「難道是裴家的什麼人?還是裴家出什麼事了?」

    裴旻自語說道,反正無聊反正無聊,去漸漸也好:「將他們請到會客廳!」

    稍微整理了衣著,裴旻走向了會客廳。

    客廳裡拘謹的坐著兩人,一男一女,他們見裴旻到來,忙迎了上來。

    「裡正南來吳裴,裴冠見過國公……」裴冠很是拘束,一舉一動時分僵硬。

    女的卻是大大方方,輕輕的作揖道:「妾身裴楊氏,見過裴家伯哥……」

    她叫的極為親暱,聲音嬌媚非常。

    讓裴旻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1:01
第一百零三章 豈難道? 禽獸!

    裴楊氏的聲音很酥,嗲聲嗲氣,有一種饒癢癢的感覺。

    這種發嗲與後世那些為了撒嬌而發嗲的感覺不一樣,是那種自然嗲。

    不含撒嬌弄俏之態,卻給人一種勾人的感覺。

    看著面前的婦人,裴旻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腦海裡閃過一連串的詞語「豔絕桃李、妍姿媚質、風情萬種……」

    眼前這婦人容貌嬌美,是難得的絕色。

    以裴旻而今的地位,日常所接觸的女子大多都風姿綽約,其中優異者若他的夫人嬌陳、公孫姐妹,還有高力士的老婆大唐國花呂氏,以及李隆基的妃子武婕妤,無不算是國色天香。

    但是眼前這婦人與上述幾人大為不同。

    她眼角微微上挑,猶如丹鳳,眼角的肌膚透出桃花的粉紅,天生就帶著幾分誘人的媚意。

    加上那勾人的嗲音,簡直媚到了極點。

    尤其是婦人此刻穿的衣物,與她豐滿的體型而言要小上一號,就如後世的緊身衣褲一樣,將那誘人的身型完美的展露出來,前凸後翹,給人一種視覺上的爆衣而出之感,擔心那衣服支撐不住。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看到這裴楊氏,裴旻第一個映像就是將她與夏姬、潘金蓮這類史上最出名的蕩婦聯繫起來。

    裴旻移開了視線,僅以容貌而言,這裴楊氏相較嬌陳、公孫姐妹要遜色一二,但是那骨子裡的媚態,她們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個裴楊氏一成功力。

    在他映像中,唯一能夠與裴楊氏相比的,也只有深宮裡的那個武婕妤。

    但即便是武婕妤,也要遜色這裴楊氏好幾分。

    因為武婕妤的嬌媚源於做作,她用自己的美色為武器,裝出那種楚楚可憐,風情萬種的姿態,而這個裴楊氏卻是媚骨天成,純天然就有著一副水性楊花的相貌。

    裴旻忍不住在心底道:「若這世間真有蘇妲己那樣的狐狸精,那這個裴楊氏十有八九就是狐狸精所化。」

    「兩位不必多禮!」

    裴旻沒有繼續盯著裴楊氏,收回了目光,招呼兩人入座,自己走到了上位坐下,命人送上茶水。

    裴旻喝著早已習慣的薄荷味茶,說道:「南來吳裴,卻不知是邕公的後裔,還是香公、策公後裔?」

    河東聞喜裴氏是晉室高門,永嘉之亂,裴氏族人四散,流移南北,形成三支五房的局面,南投襄陽一房就給稱為南來吳裴,以裴邕、裴香、裴策三人為主。

    也許是襄陽地理環境,與南北朝時期,缺乏有效給力的政權,又或者真是人才凋零。

    南來吳裴這一房並未出現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令得這一房存在感極低。

    是裴家五房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一房。

    直到隋末唐初,南來吳裴北返在洛陽中原一帶定居,才漸漸有了起色,其中最出色的一人是裴耀卿,現在擔任濟州刺史。

    裴旻原本不知道這號人物,只是李隆基東去封禪,途中要經過濟州。

    裴旻才知道裴家又有一人崛起於朝堂了。

    裴冠慚愧道:「在下是策公第六代後裔,祖父遷來洛陽,一直居於東都……」

    他是老實人,說的雖是事實,但他的父親是妾俾所生,屬於偏房,而他自然是偏房中的偏房。口說是裴策第六代後裔,大有欺瞞自己偏房的嫌疑。

    在世族中,血統是尤為重要的。

    至少迄今為止,還沒有偏房任家主的例子。

    哪怕在是驚才絕豔,若裴行儉這樣的人物,都沒有任家主的資格。

    這種混淆視聽的說法,讓裴冠很不舒服。

    但裴旻卻並不在意那麼許多,作為一個後世人,偏房不偏房的,在他眼中根本沒有什麼。

    只是南來吳裴於西晉永嘉五年,匈奴攻陷洛陽、擄走晉懷帝,與裴主家分離。

    也就是說往上數四百年,他們才有一點點的可能是親戚。

    這種沾親帶故,也能算是親戚?

    裴旻不管怎麼想,也無法將面前這兩人歸為自己的親戚上來,但想起裴楊氏親暱的叫著他「裴家伯哥」,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樣,心底尤為怪異。

    裴楊氏此刻卻道:「裴家伯哥才華橫溢,乃當世文宗一代大儒。夫君與妾身是仰慕已久,伯哥的所有文章詩賦,夫君與妾身都一一拜讀,反覆研究商討,大是敬服。伯哥文采,便如三國時期的曹子建,獨佔天下八斗。但妾身以為就算是曹子建亦不及伯哥了得……」

    「曹子建是建安文學的代表人物與集大成者,他的詩賦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粲溢今古。但曹子建文辭樂觀、浪漫、哀而不傷,有股小家子氣。但伯哥不同,伯哥的《錦瑟》含蓄蘊籍,尤其是詩中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一字一句更是發人深省,令人感慨淚流。」

    「而《登科後》卻又是另一種風格,深刻的表達了伯哥心中的干雲豪氣。還有《出塞》……」

    裴楊氏激昂的高吟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此詩此句,寫於伯哥臨危受命,棄文從武,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放棄長安的如畫風景,依然投入危機四伏的洮州。伯哥的志向豪情,盡顯詩中……」

    「在妾身看來,伯哥的詩極有曹操的豪邁大氣,又有曹丕的輕快直爽,更有曹植的情兼雅怨,詞采華茂,可謂集三曹之優,與一身也。」

    臉紅!

    裴旻破天荒的臉紅了。

    曹操、曹丕他們政治上的成就,讓人忽視了文學水平。

    魏晉風骨源於建安文學,而建安文學以三曹、七子為上。

    三曹自然是曹操、曹丕、曹植,而七子是孔融、陳琳、王粲、徐干、阮瑀、應玚、劉楨,他們每一個都是當時第一流的文壇宗師。

    但七子以三曹核心,曹操是建安文學的主將和開創者,曹丕詩歌委婉悱惻,多以愛情、傷感為題材,兩首《燕歌行》是現存最早的七言詩。其所著《典論》是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的重要著作。曹植更是這一時期最負盛名的詩賦家……

    三曹的建安文學,影響了後世四五百年……

    裴楊氏將裴旻比做曹操、曹丕、曹植的合體,這吹捧的,讓裴旻實在有些無地自容。

    但是裴楊氏的表現,也讓裴旻刮目相看。

    裴旻知道自己的長短,不敢跟三曹相比,但是裴楊氏誇讚的一字一句,並非不無道理,不是那種胡亂吹捧,說的是有理有據。

    尤其是對曹操、曹丕、曹植風格的描述。

    三曹各有特點,曹操的詩文辭簡樸,直抒襟懷,慷慨悲涼而沉鬱雄健,大氣磅礴,《短歌行》中的「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龜雖壽》中的「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無不體現這點。

    曹丕的詩作語言通俗,手法則委婉細緻,迴環往復。他的詩句用詞不加雕琢,但音節婉約,情致流轉。

    至於曹植,那更是了,文辭之華美,天下無雙,放眼華夏千年歷史也只有李白、蘇軾之流,可以相比……

    裴楊氏一番誇讚,將三曹的特點都一一表明,然後辨別選擇了豪邁大氣的《出塞》,不加雕琢卻委婉細緻的《登科後》以及文辭華美的《錦瑟》來對應三曹。

    從而用掩飾的方式,來證明裴旻比三曹強。

    就如跟諸葛亮比武,跟項羽比畫畫一樣……

    沒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說不出這一番話來。

    裴楊氏這狐狸精一般的皮囊下,有著一定的文采。

    只是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裴楊氏說話的時候,眼睛水汪汪的,透著萬千風情。

    裴旻也是正常男人,見如此尤物這般誇讚自己,難免有著點點反應,頗為尷尬。

    「夫人謬讚了!」裴旻道:「旻何德何能,敢與三曹相比。」

    裴楊氏嬌笑道:「是伯哥過謙了,在妾身的眼中,伯哥可比三曹厲害多了。」

    「咳咳!」

    裴冠突然咳了兩聲,以示存在,帶著幾分不滿的看了裴楊氏一眼。

    他對自己這個夫人是敬愛非常,只恨不得,掏心掏肺,只是自己這個夫人媚骨天成,即便是尋常說話,都有**的感覺。讚美裴旻時候,那嬌豔的表情,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只能幹咳示警。

    裴楊氏卻充耳不聞,水汪汪的桃花眼兒看著裴旻。

    裴旻有些為裴冠感到悲哀,娶了這麼一個老婆,頭上的顏色豈會好看。

    裴冠、裴冠!

    這名字也取的不好,冠不就是帽子嘛。

    裴旻望向裴冠道:「尊夫人好學識文采,三曹特點,分析的可謂一語中的啊。」

    裴冠帶著幾分自傲的道:「某夫人出生於宦門世家,祖上是漢太尉楊震,她自小飽讀詩書,是蜀中出名的才女。能夠娶她為妻,是在下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呃……」

    裴旻心底吐槽,也許這是福分吧!

    等等!

    裴旻心底一動!

    楊震、蜀中才女、裴楊氏……

    這不是巧合吧?

    他記得大名鼎鼎的楊貴妃就是蜀中了沒,她的祖上也是漢太尉楊震……

    這個裴楊氏擁有這般才學,又有如此相貌,應該不會是無名之輩,難道是楊家人……

    裴旻念及於此,忍不住問道:「蜀中才女?我有一徒弟名喚李白,他曾與我說過蜀中趣事。跟我說過蜀中有一楊家,出生於弘農楊氏,他有幾女個個才華橫溢國色天香,那楊家加重叫什麼來著,楊玄……」他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楊玉環的名字,他當然知道,但是楊玉環的父親叫什麼,他真記不清楚。

    「可是楊玄琰?」裴楊氏眼中一亮,神采飛揚的說道。

    「對對對!就是楊玄琰!」

    裴旻一經提醒,立刻想到了這個名字,心底也明白自己所料不差,只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楊玉環的哪個姐姐。

    在他的記憶裡,楊玄琰特別能生,而是特別能生女的,她有八個姐姐,其中青史留名的有大姐韓國夫、三姐虢國夫人、八姐秦國夫人……

    依照年歲來算,應該是前五個姐姐之一。

    裴旻不止一次想見一見四大美女中的楊玉環是什麼樣子,興致顯得有些高昂。

    「岳父大人……」裴冠想要接話。

    但是裴楊氏強行劫話說道:「家父正是楊玄琰,現在是蜀州司戶,妾身是家中三女……」

    三女?

    裴旻心底恍然大悟,看著風情萬種的裴楊氏,又看了看裴冠,彷彿瞧見了他腦袋上有著一片青青大草原……

    裴旻記得很清楚,楊玉環的姐姐虢國夫人平時與唐玄宗眉來眼去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又跟自己的大哥楊國忠有著不正當的關係,她天性放蕩不羈,奢靡鋪張,勢利到了極致……

    原先裴旻還覺得這個裴楊氏只是天生媚骨,現在看來是媚到了骨子裡。

    他有種隱隱給勾引的錯覺,如今看來不是錯覺,確實是對方不住的放電……

    裴旻也是個正常男性,骨子裡也有著點點好色的衝動,但是對於裴楊氏這樣的蕩婦卻有些敬謝不敏,可耐不住心底的衝動,問道:「我聽說尊父楊公有好多女兒,有八九個之多吧。」

    裴楊氏見裴旻問及她家中情況,更是振奮道:「卻有那麼多,不過大多夭折,只有大姐、六妹、八妹、九妹與我在世。」

    裴旻有些激動,追問道:「九妹今年幾歲了?叫什麼?」

    裴楊氏更加莫名其妙,卻也如實的道:「九妹今年四歲,叫玉娘……」

    對了,對上了。

    裴旻知道,古人重男輕女,男的有名有字,而女的大多只有小名。

    楊玉環這個名字也是後來取的,關於楊玉環的小名有很多說法,玉娘、玉奴、玉兒都有,可以確定的是帶著一個玉字。

    如今看來,九妹玉娘就是楊玉環無疑了。

    裴旻念及此處,喜形於色,大名鼎鼎的羞花美人已經四歲啦。

    裴楊氏帶著幾分驚疑的看著有些激動的裴旻,臉色有些深沉:她苦口婆心的勸說裴冠來找裴旻,自是沒按什麼好心。

    她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只要能夠勾得裴旻,讓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何愁不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只是她多番賣弄風情,卻沒有明顯效果,反倒是對自己那個最小的妹妹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豈難道?

    禽獸!

    裴楊氏腦中出現了這兩個字。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1:03
第一百零四章地位帶來的改變

    也由不得裴楊氏如此想來。

    裴楊氏本就生性放蕩,毫無節操可言。

    原先在蜀地還好,民風較為淳樸,嫁到了洛陽這個僅次於長安的花花世界之後,讓這裡的紙醉金迷徹底迷惑住了,做夢都想著過上流人士的生活,思想早已腐蝕。

    裴旻的身份地位在整個大唐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裴楊氏來此的動機不純,想到與諸多婦人閒聊的時候,說起過上流人士的怪癖。

    地位越高,怪癖越多。

    因為該玩的,他們都玩過,所以喜歡一些新鮮花樣。

    那些亂了輩分,男色這方面的荒唐事,不都是從上面傳出來的。

    只是裴楊氏聽過戀嫂、戀媳、戀童,就是沒有聽過戀幼兒的……

    一個四歲的娃兒,真的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裴楊氏沒由對於自己的容貌生出了點點不自信。

    她哪裡知道裴旻存粹是好奇,好玩,而且還存著些許小心思……

    安史之亂的發生與楊家無關,但是他們的存在也是一個隱患。

    若說李隆基是安史之亂的主要負責人,李林甫就是第一幫兇,而楊國忠的存在,僅是推動了安史之亂的進程。

    裴旻早已將制止安史之亂的發生視為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絕對不允許這個導致盛唐衰敗的轉折事件發生。

    裴旻有自知之明,他控制不了李隆基,只能不斷的影響他,避免他重蹈覆轍。

    但是對於李林甫、楊國忠、安祿山、史思明這類人卻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李林甫現在完全給他控制起來,只要他有一點點的不老實,裴旻便能取了他的小命。

    沒有對他動手,實是因為有點點捨不得。

    即便是裴旻,亦不可否認,李林甫這小子是罕見難得的人才,擁有非凡的智計。

    但是楊國忠這廢物,對他,裴旻絕不會手軟。

    這種人留在這個世界沒有一點可用的價值。

    真要跟楊家搭上線,對於除去楊國忠,免得楊家跟李家再次來個相愛相殺,也是一件快事。

    有此念頭,裴旻心底固然不太喜歡裴楊氏這樣的浪蕩女子,卻也沒有直接下了逐客令,跟著一併閒聊。

    也刻意避免了與裴楊氏對話,而是與裴冠聊著天。

    裴旻發現這裴冠不愧是裴家書院走出來的人物,學識見解還是有一些的。

    說不上是人才,但負責鄉縣事物,卻是綽綽有餘。

    這身在高位多年,裴旻深知一點,驚才絕豔的大才固然重要,但是基層幹吏的作用也不可忽視。

    兩則是相輔相成的。

    沒有驚才絕豔的大才,就不存在高明先進的製度,但是要是沒有才略一般的但卻合格基層幹吏,再高明的製度也缺少佈施的土囊。

    裴冠就是這種不堪大用,但卻合格基層幹吏。

    只是性格頗為羸弱,是個妻管嚴。

    裴旻將裴冠、裴楊氏送出了府邸,也沒有表現的過於熱情,把握著這個度量。

    他已經看出了裴楊氏的來意,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放棄的。

    自己是大唐王朝的頂尖人物,一舉一動,皆引人注意,表現的太過熱情,反而令人懷疑。

    讓他們來找自己,一回生二回熟,將楊國忠的下落套出來,也好除去這個禍害。

    不過裴旻還是小覷了自己的影響力了。

    他就如後世的大明星,一舉一動,皆在世人眼中。

    裴冠、裴楊氏拜見裴旻,與裴旻相聚一個時辰很快就傳揚開來。

    不說人盡皆知,卻也給不少人知曉了。

    裴冠、裴楊氏一起在屋中吃著飯。

    裴冠看著自己的媳婦,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夫人,你這樣,有些不好……」

    他話還沒有說完,裴楊氏已經開始發飆了,道:「什麼不好的,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你知道三叔是怎麼說你的嘛,他說我楊家官宦名門,門中兒女是人中龍鳳,當初是眼瞎了才挑中了你,以為你能有出息。卻不想幹來幹去,也不過是一里正。再看看人家伯哥,才長你幾歲,國公、兩鎮節度使,跟諸王同坐的人物,還是士林文宗。」

    裴冠低著頭,帶著幾分羞愧的道:「國公是什麼人物,可與霍去病、諸葛亮相比的俊傑,我等又如何相比?」

    看著窩囊的裴冠,裴楊氏心底一陣嫌棄,但她也不敢逼急了裴冠。

    固然這個時代出現了許多女強人,但終究是講究三綱五常的封建社會。

    真要逼急了裴冠,裴楊氏也不好受,柔聲道:「妾身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我家人都看不起你,你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妾身知道郎君有才,只是缺少機遇,機遇一到,定能成為人中龍鳳。不說與裴家伯哥相比,至少也要比兩個姊夫強是不?現在兩個姊夫都比你強,難怪他們看你不起。你,你不知好歹,反過來怨我……」

    她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激動,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

    裴冠手忙腳亂,連連安慰,嘆道:「夫人說的是,是為夫無能,委屈了夫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心裡堵得慌,忍不住咳了咳。

    裴楊氏止住了淚水,道:「郎君要記得,妾身做的一切都是為郎君好。不然我一個婦道人家,何必去拋頭露面?」

    她嘴上如此說著,卻越看自己這個丈夫,越不順眼。

    想著自己風姿迷人,卻嫁給了一灘爛泥,實在委屈無限。對那個絲毫為見過面的嬌陳,又妒又恨,自己名門之後,卻比不上一個青樓女好命,蒼天實在不公。

    「裴裡正,裴裡正在家嗎?」

    屋外突然傳來叫喚聲。

    裴冠只是小小的裡正,住的也是最尋常的民房,就一個籬笆,三間房子,平素出入房門都無需關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值錢的可偷。

    裴楊氏抹掉了眼淚,驚呼道:「這聲音是胡留守?快,郎君快去迎接,別怠慢了胡留守。」

    裴冠也有些手忙腳亂,整理著衣裝。

    裴楊氏小跑著去了房間,找出胭脂水粉,對著銅鏡給自己抹上。

    留守並非尋常小官。

    就如長安的京兆府一樣,洛陽的地理位置特殊,作為東都,同樣是不治太守的。

    洛陽的行政負責人就是留守,是洛陽最高行政長官,總理軍民、錢谷、守衛事務,相當於後世的上海市市長。

    留守只是負責洛陽一地民政,但他的地位可與州府刺史相提並論。

    一個裡正,一個洛陽留守,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去。

    若非裴冠、裴楊氏的三叔父楊玄璬是河南府士曹參軍,輔掌津梁、舟車、舍宅、百工眾藝之事與洛陽留守胡寧往來密切,他們連認識的可能都沒有。

    如此貴人登門,直將裴冠、裴楊氏驚的手忙腳亂,先後迎接。

    「見過胡留守!」

    裴冠恭敬的行禮問好,腰還未彎下去,胡寧已經上前一步,將之攙扶起來,道:「賢侄免禮,賢侄免禮!你是我玄璬兄的侄夫婿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客氣?」

    他微笑著露著一張極其和善的笑容。

    裴冠受寵若驚,都不知說什麼了。

    洛陽行政以胡寧為尊,平素裡架子不小。即便是對他們從七品的三叔父楊玄璬,都顯得高高在上,怎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裴楊氏這時也出來相見。

    胡寧目光在裴楊氏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多做停留。

    裴楊氏也察覺不對勁了,她跟胡寧因楊玄璬而結識,她能夠感受到胡寧望向他時,那火辣熱烈的目光。

    裴楊氏甚至有一種感覺,要不是胡寧的娘家背景強大,給胡寧爭取了洛陽留守這雄職,他會將自己一口吞下去。

    在今日之前,胡寧有這心思,裴楊氏還會異動。

    但如今裴楊氏全然沒有這個念頭了。

    跟風流俊俏的裴家伯哥相比,這胡老頭子又算得了什麼?

    想到了裴旻,裴楊氏心頭有些火熱,隨即也明白過來。

    胡寧有今日這般轉變,十有八九就是裴旻的緣故。

    正如裴楊氏所想,胡寧在此之前是洛陽最高行政長官,負責洛陽的軍政。但就如他的官名留守,是居留下來看管之意。

    李隆基與文武百官將廟堂搬到了洛陽,他這個原來的最高行政長官就變得全無地位了。

    從長安過來的諸多大佬,隨隨便便一個就能將他收拾了。

    因故他這個留守現在處於最尷尬的境地,從原本的什麼都管的最高行政長官,成了什麼也管不了閒官。

    胡寧無事可幹,卻也不敢清閒下來,盯著文武百官的一舉一動,走關係的走關係,送禮的送禮,以此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以求連任留守一職位。

    胡寧作為洛陽的地頭蛇,風吹草動瞞不過他。

    裴冠、裴楊氏得裴旻款待一個時辰,讓胡寧大為驚奇。

    胡寧並不覺得裴冠這個老實巴交的凡人,能得裴旻親睞,得裴旻如此人物待見的必然是風華正茂的裴楊氏。

    裴楊氏的火辣風姿,讓他這個上了年歲的人,都忍不住心猿意馬,生了二心,何況是裴旻這樣的血氣方剛的人物?

    何況裴楊氏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恪守婦道的人……

    不管是什麼原因,裴冠、裴楊氏已經跟裴旻搭上了線,今非昔比。

    作為自己的部下,胡寧焉能無視?

    進屋坐定,胡寧開口就道:「今天來此是給你帶好消息來的,齊坊正年事已高,即將退位讓賢。裴賢侄才幹過人,我有意讓賢侄繼任齊坊正的職位,賢侄意下如何?」

    裡正、坊正地位一樣,但意義截然不同。

    在後世有一句話叫皇權不下鄉,這是沒有道理的,至少唐朝不是如此。

    唐代縣以下「裡正」與「村正」的選拔任命,都是由官府絕對掌控的。

    唐玄宗在《安養百姓及諸改革製》也特別敕令:「縣令對鄉村一一審定,務須得實。仍令太守仔細案覆,本道使察訪,如有不當者,本裡正、村正先決一百,配入軍團。」

    可見唐代皇權直接下縣,深入到村。

    裴冠的裡正負責洛陽城外的五百戶百姓的課植農桑,催驅賦役,而坊正卻是負責洛陽城裡的百姓。

    一個城裡,一個城外,截然不同。

    裴冠忙道:「謝留守厚愛!」

    胡寧親暱的道:「是賢侄有這才華,他人哪有這個資格……」

    說著說著,胡寧漫不經心的就問起了裴冠、裴楊氏與裴旻會面的事情。

    裴楊氏擔心裴冠「瞎說」,自告奮勇的代替自己的丈夫回答了,她一口一個「裴伯哥」,叫的格外親暱。

    胡寧本就有這懷疑,這一下更加確信了心底的想法。

    雖然有些不恥裴冠這種獻妻求富貴的做法,但是在風氣開放的唐朝,不說常見,卻也有不少的例子,並不覺得怪異。

    再說相比自己的前程,戴幾頂漂亮的帽子又算得了什麼?

    胡寧在這方面還是看的很開的。

    裴旻的召見,洛陽留守胡寧的來訪,裴冠一下子變得香餑餑了。

    各路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好友,一個個都熱情的登門造訪。

    人氣人望直線提升。

    裴楊氏看著自己丈夫得到的實益,心頭更是火熱。

    僅僅只是見一面,這見了一面,就給自己家帶來了這般變故,真要是上了床,那還了得?

    裴楊氏將家中這些年的積蓄都去了出來,買了漂亮的布匹,買了高檔的胭脂水粉,將自己打扮的更加的容光豔麗。

    裴楊氏如此舉動,不可避免的引起了鄰里鄉親的猜忌。

    尤其是人心善妒。

    裴冠莫名其妙的崛起,必然會令人眼熱,各種流言蜚語,自是皆崇而來。

    但因這種流言過於可笑不實,僅限於茶館酒肆相互流傳,並未盛傳開來。

    洛陽城東南一家中檔客棧。

    一個酒徒帶著醉意道:「我聽了一則趣事呢,我大唐的涼國公,就是那個可比霍去病的兩鎮節度使,在洛陽跟裴楊氏好上了?」

    他賤兮兮的說著,一臉的怪笑。

    週邊人大是不信,道:「裴國公是什麼人,文武曲星下凡,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物,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你說他看上我洛陽花魁,我倒是會信三分?裴楊氏,聽都沒聽過,我是不信。」

    酒徒等著眼睛道:「騙你作甚,你是沒見那裴家娘子,要是見了,絕不會說這話。那裴家娘子真的,就跟妲己夏姬一樣,嬌媚的能滲出水來……裴國公這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酒徒說的特別淫蕩,登時惹惱了鄰桌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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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