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93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3 21:41
第八十五章 跳樑小丑

    「妾身明天就要回涼州了,郎君一人定會寂寞的,妾身特地精心給你準備了一個打發時間的玩具。」

    裴旻想起當時的景象,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可以充氣的娃娃。

    並非是他想多,實在是當時的景象太有這個味道了。

    直到嬌陳取出薄如蟬翼般的面具時,裴旻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

    嬌陳的易容術極為精湛,而且尤為深奧。

    一般而言,她是不會用面具這種低級手段的。

    是直接以特殊的藥水,黏附在臉上,以改變容貌。

    這種易容手法最是活靈活現,連臉紅這樣細微的面部表情都能顯現出來。

    只憑肉眼,根本分辨不出真假,配上嬌陳特有的仿聲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但是這套易容手法極其難學,裴旻任是學不會。

    嬌陳退而求其次,給他準備了易容面具。

    相比市面上簡陋的易容面具,嬌陳給他準備的卻要精細的多。

    固然無法與藥水相比,卻也不能用肉眼辨別。

    唯一讓裴旻有些小小鬱悶的就是嬌陳弄得這張臉太平庸了,不醜不帥,一個大眾臉,讓裴旻這樣顏值頗高的人,很不習慣。

    看著舞台上扭扭捏捏的胡姬,裴旻的目光大多停留在她們的胸跟臀部上。

    作為一個專業人士,裴旻完全看不懂這些胡姬在跳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也只有胸跟臀可以看看,心底估摸著來這胡姬酒肆的,十個有九個是來看胸、臀、臉蛋的,剩下一個是店小二……

    見裴旻一邊看著胡姬,一邊向他們這裡走來。

    李管事沉著臉道:「蔡老三,你是覺得我霍國公府人傻錢多,好欺騙是吧?」

    蔡老三不樂意了,肅然道:「李管事,在這一行混,靠的就是信譽。我蔡老三在長安混跡了那麼多年,從來沒有亂開價。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價。這個陳世武要不是籍籍無名,就以他的武藝天賦,就算價格再翻五倍也擔當得起。」

    李管事心底不悅,但他根本不瞭解江湖,任務也只能靠蔡老三,不願跟他撕破臉面,笑道:「我這不是好奇嘛,這陳世武看起來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點厲害的感覺都沒有。完全比不上昨天的潘虎,可價格卻是潘虎的五倍。」

    蔡老三不屑一顧的道:「潘虎又如何跟陳世武相比?」

    正說間,裴旻已經來到了近處。

    「蔡兄!」

    裴旻熱情的打了一個招呼,將聲音壓的有些低沉粗狂。

    同時也在桌前坐了下來。

    這也是江湖人的好處,不注重禮法禮節。

    李管事見狀,心底更是不悅,心底念了一句:「果然又是一個不知禮數的莽夫。」

    蔡老三卻不以為意,招呼道:「賢弟先嘗嘗這波斯的龍膏酒,你身在江南,肯定沒有品嚐過。」

    漆黑的液體倒入酒器中,有如凝脂一般,就好似液體龜苓膏一樣,以樣式而言極不討喜。

    這龍膏酒源於波斯,是灣鱷經過特殊工藝泡製的,極為稀少昂貴,也是這波斯胡館的最大特色。

    裴旻什麼酒沒喝過?

    龍膏酒自不例外。

    但也就喝了一口,其餘的皆封存酒窖了,之後動也沒動過。

    龍膏酒是用鱷魚內臟製成的酒,有很重腥氣,極其難喝,不過它有補氣血,滋心養肺,補腎壯筋骨、驅濕邪的效果,尤其於壯陽一方面,極為有效,深得大眾喜愛。

    裴旻年輕氣盛,在那方面沒有半點問題,不需要依靠藥酒進補,對之不屑一顧。

    不過現在他的身份是江南陳世武,帶著好奇的接過了滿杯的龍膏酒,一飲而盡。

    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延,唯有一點點腥氣,幾乎忽略不計,與他當初喝的大不一樣。

    略一沉吟,也明白緣由。

    龍膏酒極其昂貴稀少,他府上的龍膏酒是拜占庭的使者特地送的,也只有一壇而已。

    這胡姬酒肆公開販賣,怕是摻合了諸多的雜物,真正的龍膏酒一成也沒有。

    「有股腥味,一點也不好喝,我還是喜歡喝我江南的瀘州老窖。」裴旻一臉的嫌棄。

    蔡老三尷尬的笑了笑,一揮手,讓人送上瀘州老窖。

    李管事更是看他不順眼,冷笑著心想:「不識貨的蠢貨,有寶貝都不知道享受,我多喝些,晚上可以重振雄風!」

    心唸著,他將稀釋了不知多少倍的龍膏酒,當做寶貝一樣的痛飲起來。

    喝著瀘州老窖,裴旻問道:「蔡兄如此隆重的款待,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自嬌陳離開後,裴旻就以另一個身份,在長安溜躂。

    一直以裴旻的身份看著世界,突然換了一個身份,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就干什麼。

    手中技癢,他也如江湖人一般,找了幾人切磋一下武藝。

    卻不想引起了蔡老三的注意,跟他喝了一場酒,並且有了今日的相聚。

    蔡老三先給兩人做了介紹。

    李管事跟著王毛仲,眼高於頂,兼之先入為主的感官,回應的不冷不熱。

    裴旻連王毛仲都不看在眼裡,更不在乎什麼管事,敷衍了事的應了一聲。

    李管事甚是惱怒,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管事,一個江湖莽夫,竟敢如此對他,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蔡老三頗為尷尬,但想著豐厚的酬勞,強笑著將情況跟裴旻細說,道:「王國公是聖人面前的紅人,是辦大事的人。封禪,賢弟一定聽過。如此大事,陛下的安全護衛,安排王國公一人擔當。可見對於王國公,陛下是何等的信任器重。」

    李管事搶著說道:「正是如此,能給我家老爺辦事,為他出力,那是天大的福分,一般人還享受不到。」

    裴旻聽得雞皮疙瘩都起冒來了,這太不要臉了。

    看著蔡老三、李管事,裴旻想著裴府的景象,笑容漸漸顯露,問道:「我一個小小的江湖人,卻不知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助王國公的?」

    李管事露出了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

    蔡老三接著道:「賢弟可不要妄自菲薄,就你的刀法,平心而論,在長安,鮮有匹敵者。只要你願意為王國公出力,少不了你的好處,王國公出手可闊綽了……」

    裴旻眼睛一亮道:「那我能得多少?」

    蔡老三將裴旻拉倒了一旁,伸出了五個手指,偷偷摸摸的道:「五百貫!」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29
第八十六章當街殺人

    「五百貫!」

    裴旻一臉的驚訝。

    五百貫對於現在的裴旻來說不算什麼,但是依照大唐的物價來算,絕對不是小數。

    依照貨幣購買力來算,五百貫相當於現在的百萬軟妹幣。

    尋常百姓家,一輩子也賺不了那麼多錢。

    裴旻當然看得出來,蔡老三給他報的價是打了折扣的。

    真實的數字只怕比這個更多。

    姓王的到底想幹什麼,這般大張旗鼓的收買江湖人,還真是囂張。

    蔡老三起鬨道:「不少了吧,也就聽命幾個月而已,這麼好的事情,哪裡去找?」

    裴旻帶著幾分懷疑的道:「這天上不會莫名其妙的掉餡餅,不會讓某去幹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情吧?君子愛財,取之以道。我可不想為了這五百貫幹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容於江湖。」

    蔡老三摟著裴旻的肩膀道: 「賢弟這是將為兄想成什麼了,你大可放心。為兄是不會害你的,也不會讓你去幹傷天害理的事情。咱們有言在先,真要有違江湖道義,賢弟大可退出。這樣行了吧!」

    「好!那我接下了!」

    裴旻也想看一看王毛仲到底想幹什麼,若有可能,給他下個套,讓他自食惡果,即可出氣,也算是為大唐除害,為國鋤奸。

    沒有用裴旻的身份對付王毛仲,是因為經過之前的誣告案,他發現李隆基比他想像中還要厲害的多。

    很多事情,都在李隆基的掌控之下,行事也存著幾分警惕。

    王毛仲也是李隆基的親信心腹,自己要是對付他,萬一讓李隆基知道,影響大是不好。

    陳世武這身份卻不存在任何問題。

    想幹什麼就乾什麼,就算惹了天大的禍,將面具一摘,立刻洗白。

    「這就對了!人這一世,可以跟任何東西過不去,就是不能跟錢過不去。有的賺,為什麼不賺?」

    蔡老三拉著裴旻回到了位子上。

    李管事平時也喝不到龍膏酒這樣的「真品」,一個人喝的不亦樂乎。

    裴旻心底為他祈禱,希望這個酒家掌櫃不是那麼心黑,沒有在這龍膏酒裡亂加雜七雜八的東西,不至於吃壞肚子。

    「說定了!」蔡老三也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龍膏酒,道:「世武賢弟就交給管事了,他是真豪傑,可別虧待了他。」

    李管事話中有話的說道:「只要他真有本事,虧待不了,跟我走吧……」

    他說著將面前的龍膏酒一飲而盡,似乎由不過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這才意猶未盡的當先而去。

    裴旻看傻子一樣的看了李管事一眼,跟在了背後。

    李管事上了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

    裴旻也騎上了自己從西市買的一匹駑馬,一併往長興坊趕去。

    **********

    長興坊永新客棧。

    為了招待招募來的江湖好手,王毛仲將整個客棧都包了下來。

    所有應募的江湖人都依照各自的身價,安排到不同的屋舍居住。

    目前身價最高的就是潘虎,住在天字二號房。

    一號房是他刻意空出來的,就想看看有誰膽敢入住。

    這江湖人向來好顏面,喜歡掙個長短。

    潘虎如此囂張,也引起了他人的不滿,紛紛找他比試。

    潘虎是江南丹陽人士,這丹陽自古是出精兵之地,有道是丹陽山險,民多果勁,好武習戰,高尚氣力。

    固然今時不同往日。

    但丹陽的民風依舊彪悍,尤其是潘家更是個中翹楚。

    潘家的先祖是三國時期東吳的猛將潘璋。

    作為江東虎臣的後人,潘家早已脫離將門之列,但祖上流傳下來的武藝卻未有荒廢。

    潘虎自幼習得家傳的固陵刀法,以剛猛無錯而聞名江南。

    此來長安歷練,也是罕逢敵手。

    他將所有挑戰者打了一個落花流水,無人不服。

    「潘兄好身手,我馬崇佩服!以後你我兄弟相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我們就跟著王國公,在長安,保管橫著走,誰也奈何不得我們!」

    馬崇高舉著酒杯敬著潘虎,猛地往嘴巴裡灌酒。

    潘虎咧嘴大笑道:「自然自然,有馬哥在,俺潘老虎後半生,算是有著落了。」

    馬崇是萬騎將軍,王毛仲的心腹之一,也是一個仗勢欺人的主,秉性與王毛仲一般無二。

    依仗著王毛仲的信任器重,在長安是橫行霸道,這有王毛仲給他撐腰,也沒人奈何的了他。

    招募江湖人充當場面,正是馬崇給出的主意。

    而且初見成效。

    就在今日,潘虎以軍中小校的身份,力戰南衙三位將軍,將他們打的落花流水,令得李隆基龍心大悅,大大誇獎了王毛仲,說他用人得當,麾下頗有能人。

    王毛仲一高興,給了馬崇、潘虎豐厚的獎賞,還賜給了他們御酒。

    馬崇將武藝超群的潘虎,視為自己陞官發財的殺手鐧,對他是百般拉攏。

    潘虎道:「馬哥,我想教訓一人,不知可否?」

    「誰?」馬崇已經喝的半醉,瞇著眼睛問道。

    「曹生,南衙的一個小校。這王八蛋搶我的女人,氣煞我也!」潘虎怒氣衝衝的說著。

    馬崇大笑道:「那就打他,只要不鬧出人命,一切哥給你擋著。不過,要注意了,點到為止!你殺一兩個百姓沒關係,但不能殺當官的,傳出去過於惡劣,不好解釋。」

    潘虎咧嘴笑著說道,眼底透著一絲兇芒:「有馬哥這話,兄弟我就放心了。來,小弟,給馬哥滿上!」

    馬崇連喝了幾杯,更是醉意上頭,忙道:「不能喝了,不能喝了,我先走了,免得家中的母老虎發飆。」

    他一搖一擺的往屋外走去。

    潘虎忙起身相送。

    來到屋外,馬崇想上馬背,卻踩不到馬鐙,連踩了幾下都踩空了,人還「噗通」的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模樣太過滑稽,過往的一個路人忍不住「噗嗤」一笑。

    潘虎趕忙攙扶。

    馬崇聽得嘲笑聲,心底沒由的來了一陣邪火,正是酒意上頭,一把推開了潘虎叫道:「區區刁民敢笑話你馬爺……」

    他轉過身子,也不知是誰笑得,就近衝向了一個無辜的路人,揮拳便打。

    路人一臉莫名的躲了開來,真要開口。

    馬崇抽的一下,抽出了自己腰間的刀,大著舌頭厲聲道:「好個賤民,馬爺打你,你還敢躲……」

    一刀劈了下去!

    鮮血四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0
第八十七章 顛倒是非

    血飆射到馬崇的臉上。

    馬崇瞬間也呆住了。

    他依仗著王毛仲的勢頭,幹了不少的壞事。

    打架鬥狠,欺負百姓,那是日常,根本不算什麼。

    殺人,也不是干過。

    只不過是偷偷摸摸的,神不知,鬼不覺。

    可在這晴天大白日裡殺人,還是第一次。

    感受著臉上滾燙的血液,馬崇讓冬季的寒風一吹,整個人打了一個寒顫,身上的酒意退去了大半,看著手中帶血的刀,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

    潘虎在一旁傻眼了,他想不到自己這「兄弟」比他更要橫,說幹就幹,直接將路人當做草芥一樣的殺了。

    至於周邊的百姓,一個個驚恐大叫,四散而逃,口中還不住的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快走!」

    潘虎粗中有細,推搡了馬崇一把。

    馬崇瞬間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躍上了馬背,猛揮著馬鞭,企圖逃跑。

    這速度剛剛提起來,馬崇只覺得面前閃過一道影子,忽然胸口劇痛,自己已經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起!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是給人硬生生從馬背上踹下來的……

    潘虎雙目凝重的看著來人,他一直注視著馬崇逃跑的身影,將之前的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一個騎馬而來的少年,突然凌空飛起一腳,將馬崇踹飛在了地上。

    少年從馬背上直躍而起,沒有穩定的借力點,卻準確無誤的踹飛高速奔逃的馬崇。

    僅憑這點,足以證明對方實力非同小可。

    「陳世武,你幹什麼?」

    一聲慌張尖銳的厲喝。

    來人正是裴旻,他跟著李管事一併往永新客棧這邊趕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裴旻看不慣李管事狗仗人勢的態度,對他不理不睬。

    但是李管事給了錢的,而且是整整一千貫,數額之巨,是潘虎兩百貫的五倍。

    若裴旻沒有潘虎那樣的本事,傳出去對他的名聲大是不利。

    王毛仲的管事,在李管事眼中可是一個雄職,高高在上的存在。

    盯著他這個職位的人不少,李管事擔心裴旻不能勝任,影響他在王毛仲面前的地位,一路上問長問短的。

    在蔡老三面前,李管事不敢放肆,但是裴旻在他眼中就是一個打工仔,自然不會顧及。

    一直到了長興坊的長街,依舊懷疑裴旻的身價。

    裴旻遠遠見到馬崇一劍將路人砍翻在地,當時他離得甚遠,不知發生什麼情況,更來不及救援。

    但見馬崇驚慌失措的逃跑,還一臉的酒意,裴旻也知對方想要幹什麼了。

    正在這個時候,李管事驚呼了一聲「馬將軍!」

    裴旻立刻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一個拿著朝廷俸祿的將軍,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殺人逃逸。

    這是何等惡劣的事情。

    裴旻當即冷笑著道:「李管事不是懷疑我陳某人的身手?便讓你見識一下,在下是如何擒賊的!」

    說著飛起一腳,便將馬崇踹飛了出去。

    裴旻這那一腳直接踢在了馬崇的胸口胃部,抽痛之下,忍不住的翻了一個邊,跪伏著縮成一團,吃喝進胃裡的酒食一併嘔了出來。

    李管事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但見他一腳踹飛了馬崇,眼中瞳孔一縮,厲聲尖喝。

    儘管他是一個下人,不知如何收場,但馬崇是王毛仲的心腹,是萬騎將軍。

    萬騎將軍負責玄武門的守衛……

    在大唐玄武門意味著什麼,人所共知。

    那是長安城皇宮太極宮的北宮門,是皇城要地。不只是玄武門之變,唐隆政變、先天政變,莫不是以控制玄武門為第一要務。

    馬崇也因故是王毛仲麾下的頭號心腹。

    李管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不問。

    裴旻回頭一笑道:「管事莫不是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有賊人當街行兇,我輩自然要幫朝廷擒賊!」

    李管事瞠目道:「你可知他是誰?他是萬騎將軍馬崇,快快讓開!」

    裴旻得知馬崇身份更是冷笑,玄武門堪稱國門,守將之責,至關重要,卻不想竟是一個醉酒行兇的惡徒。

    他根本不理會李管事的叫喊,徑直往馬崇走去。

    潘虎擋在了裴旻的面前,道:「這位兄弟,給我一個面子,此事不要插手了。」

    「我要是不呢?」

    裴旻笑著,繼續向前走。

    「那就別怪我不客……」

    潘虎話還沒有說完,人也跟馬崇一樣了,身子臨空飛起,重重的砸在地上,與馬崇撞在了一處,就地滾了好幾圈。

    對於潘虎這樣,連當街殺人這種惡劣情況都能包庇的人,沒有半點的廢話,直接飛起一腳。

    裴旻的武藝是何等高強,即便他不精於拳腳,但這出手的速度跟有無兵器並無多大差別,反而因攻擊距離短了,更加防不勝防。

    潘虎本就是以力量著稱的人物,根本沒反應過來,已經飛出去。

    馬崇這時已經緩過氣來,他吐了一陣,人也跟著清醒。

    對於當前的處境,有了更加清晰冷靜的分析。

    自己絕不能呆在原地,只要離開,不給抓個現行,以王毛仲的影響力,想要脫罪,並非難事。

    但若人贓俱獲,想要安然度過這一劫,就不容易了。

    「竟敢當街行兇,給我拿下他!」馬崇一聲厲喝,瞬間開始了睜眼說瞎話,將自己殺的人,算到了裴旻頭上。

    李管事在瞬間也反應過來,高聲道:「賊人膽大妄為,當街行兇,實在可惡,快將他拿下,王國公必有重謝。」

    潘虎也反應過來,鏘的一下,抽出了自己家傳的固陵寶刀,高聲道:「兄弟們,隨我將這賊人兇徒拿下……」

    王毛仲的為人,在長安人盡皆知。

    真正有節操的江湖豪傑,大多都不屑於之為伍。

    蔡老三給他介紹的多是那些節操低下的貪財之輩。

    整個永新客棧都是王毛仲招募的江湖人,足足有八十餘人。

    他們一個個聽到李管事、潘虎的話,都大感意動。

    節操稍微高一點點的尚且未動,個別毫無節操的鼠輩,已經拔刀叫喝起來。

    一下子,反到是裴旻成為眾矢之的。

    這顛倒是非的一幕讓裴旻氣笑出聲來,胸口熱血上湧,唐刀躍然出鞘道:「那就一起上吧!我……陳世武何懼!」

    這一時激動,險些喊出「裴旻何懼」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1
第八十八章 庖丁解牛

    裴旻並非白蓮花,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少高尚。

    但是他做人有個底線,就是不涉及無辜。

    自我恩怨,自我了結,不牽累他人。

    尤其是無辜的百姓……

    馬崇的行徑如此惡劣,竟然還有人給他遮掩,為虎作倀,實在可惡。

    這唐刀出手,又快又急,直奔潘虎而去。

    潘虎也是一臉厲色,他雖無先祖潘璋那般,懷有效忠英主的豪情忠義,卻有相同的魯莽勇猛,固陵刀高舉,咆哮著對著裴旻砍了過去,以攻代攻。

    這固陵刀極有說法。

    昔年呂蒙白衣渡江奇襲荊州,關羽敗走麥城為潘璋擒殺。

    潘璋為紀念自己的此次功勞,打造了一把刀,在刀上刻「固陵」二字成為了潘家的傳家寶,潘璋所傳的絕技也給後人命名為固陵刀法。

    固陵刀法是從戰場刀法中演變而來,再加潘家後人創新,於鋒銳之中另蘊複雜變化,是江湖一流刀法。

    潘虎本就三五大粗,與固陵刀法完美合契,一刀揮出,剛猛的勁氣宣洩而出,居然夾雜著氣浪湧向裴旻。

    以攻破攻!

    相較裴旻的出招,潘虎的刀法顯然在氣勢威猛上更上一籌,完全掌握了主動,全面壓制。

    「好!」

    周邊人一陣歡呼,皆為潘虎這一刀之威喝彩。

    李管事更是眉飛色舞,心中念道:「該死,就這水準還跟潘虎比,蔡老三是將我視為傻子了?」

    「噹!」

    一聲清脆的兵器碰撞聲傳來!

    結果還未出來,李管事與周邊的諸位已經開始腦補結果……

    腦補著潘虎一刀,砍斷裴旻的長刀,或者直接將裴旻一刀給劈飛出去……

    兩人的氣勢,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的。

    但是當他們看清楚結果的時候,忍不住將嘴巴張的老大。

    這兩刀相交,吃虧的竟然是潘虎。

    潘虎「蹬蹬蹬」一連退了三步,方才穩住身形。

    什麼情況?

    李管事與周邊的江湖宵小都傻眼了。

    潘虎也滿腦子的疑問「什麼情況?」

    他並沒有感覺到裴旻的刀上有多少力量,但是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就輸了。

    他哪裡知道,裴旻施展的是先秦時期的三大絕技之一的庖丁解牛刀。

    庖丁解牛刀最是細膩細緻,練到極致能夠將活生生的人的骨頭從皮囊裡剔出來。

    當年屠夫劉光業就是以此成名的。

    裴旻因為要參透「遊刃有餘」這一招,研究過王小白贈予他的庖丁解牛刀刀譜,學會了庖丁解牛刀刀法。

    先前那一招就是其中的一招目無全牛。

    眼中沒有潘虎完整的刀招,只有刀的筋骨結構。

    精準細膩的一刀,砍在固陵刀最薄弱之處,令得潘虎固然氣勢勝裴旻十倍,卻也如拳頭打在細針上一樣,自受其害。

    裴旻見潘虎勉強穩住了身子,微微一嘆,自己的手臂還是受到一定的影響,不然潘虎應該站不住才對。

    他也沒有給潘虎站著的機會,唐刀再次橫刺了出去。

    這一招是切中肯綮。

    依舊是樸實無華的一招,但是刀鋒卻乘隙而入,沿著潘虎的右臂乘勢而上,最終到了潘虎的臉龐,劃過了潘虎的眼簾。

    幾縷眼睫毛飄零而下!

    潘虎整個人嚇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眼呆滯,沒有半點的神采。

    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平凡可怕的招法,只覺得那銳利的刀鋒從他的手背,一直滑動到眼睛處,冰涼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但是他沒有受到一點的傷害,身上沒有半點的血跡,唯一受損的就是眼睫毛,左右雙眼已經沒有一根長的睫毛了。

    這不傷比傷,更加令人心悸。

    這意味著裴旻隨時隨地都能將他廢了,不論是手臂筋骨還是眼睛生命,短短的幾秒鐘的時間裡,潘虎只覺得自己的命完全不屬於自己,他就如待宰的牛羊。

    生死皆掌控在對方的手上……

    四周突然沒有了聲息!

    誰也料想不到這個神秘的少年郎,尋常可見的刀招,竟然擁有這般神奇的效果。

    可怕至極!

    若是當年的屠夫劉光業還在世,見到裴旻這一手,也要自愧不如。

    庖丁解牛本就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絕技,但是劉光業走了邪道,他以屠殺為樂,一心追求如何殺人更加痛快更加直接,以至於未能體會庖丁解牛刀的精髓。

    最絕妙的一招遊刃有餘,更是讓他視為無用的險招。

    裴旻的刀法,遠不及劉光業,但武學之道,一法通萬法通。

    武學境界是不分刀劍的,裴旻從理念上參透了庖丁解牛刀。

    固然施展出來不及劍法順手,但對付潘虎卻是綽綽有餘的。

    李管事腳下一軟,一個不慎,從馬車上栽了下來: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在蔡老三的眼裡,潘虎值兩百貫,而裴旻卻要一千貫了,還是因為初來乍道,打的折扣。

    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的……

    馬崇想要逃跑,他根本不顧潘虎與裴旻誰勝誰負。

    勝負與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只要他能離開此地,即便躲過這一劫,化險為夷。

    在潘虎為他擋在裴旻的時候,他已經準備跑了。

    一步兩步三步,這還沒有走出十步上馬。

    裴旻卻已然來到他面前。

    「沒用的廢物!」

    馬崇在心底咒罵著,先前還是稱兄道弟,這一刻在他眼中,潘虎已經成了廢物了。

    但是他連廢物都不如!

    潘虎至少敢出刀,而馬崇卻連出刀的勇氣也沒有,哀求道:「這位好漢,我們無冤無仇……」

    他想求饒,但裴旻並沒有給他說完整話的機會。

    唐刀輕飄飄的揮出!

    剝而復極!

    劉光業最喜歡用的一招,就如無骨雞爪一樣,一刀將骨頭從肉裡挑出來,只動骨而不傷筋。

    裴旻的刀,沒有那麼狠辣,但威力不遑多讓!

    直接割斷了馬崇左右臂的筋骨,讓他活著的剩餘時間裡,嘗受筋斷骨裂之苦。

    「啊……」

    馬崇淒慘的叫著,在地上打著滾兒。

    裴旻由不滿足,衝向了挨著最近的江湖宵小,唐刀反握出處,砰砰的兩聲,已有兩人給劈砍倒地。

    他隨勢衝入人群中,刀砍鞘擊,膝頂腳踢,霎時間又打倒數人。

    原本士氣如虹的宵小們哀嚎連連,東跳西竄,居然無人敢與之照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2
第八十九章 來援 救援

    裴旻的猖狂,也激起了眾怒。

    一眾江湖人士在長安城內頗有威名。

    能夠在這永新客棧白吃白住,畢竟不能只是靠混,還是有著三分江湖脾性的。

    他們受了王毛仲的供奉,讓一個年青人當著眾人的面如此叫囂,傳出去他們的臉往哪裡放?

    王毛仲招募的人是有著一定年紀要求的,至多不能超過四十,以二三十歲最佳。

    畢竟王毛仲主要目的是充場面,讓他們佯裝精兵強將,一展現他的統兵之能,而不是真給他賣命。

    不然一群七老八十的江湖宿老,最是能打,單打獨鬥尋常人哪裡是對手。

    可要他們披著重甲,跑個十數里,投入戰鬥?

    保證累得跟死狗一樣。

    不是所有的老頭都叫劉神威……

    也因此永新客棧應募的江湖人士,年歲多是二十三十之間。

    這類人也最好顏面,初生牛犢不怕虎。

    有人忍不住大喝道:「我們人多勢眾,有何可懼,兄弟們併肩子上了。此賊當街殺人,罪大惡極,無需跟他說什麼江湖道義。」

    來幫王毛仲的人,大多都是為金錢折腰之輩。

    他們對於江湖道義,向來不重視,更為裴旻那兩招敗敵的氣魄所懾,知道單打絕非敵手,唯有群毆才有機會得勝。

    李管事這時也在一旁喝道:「誰能拿下此賊,王國公定有重賞。」

    鼓舞士氣,還是錢物實在。

    大夥兒你眼望我眼,紛紛叫吼起來。

    十數人同時攻上,他們都是武功不俗的好手,經驗豐富。

    彼此人數雖多,相互間卻並不擁擠,前仆後繼,宛如車輪戰一般。

    裴旻成名以來,到今時今日,可謂身經百戰。

    深知團戰精要,以一對多,對注重氣勢。便如行軍作戰一般,氣勢足,才能以弱擊強。

    歷史上沒有一場以弱擊強的戰役在氣勢虧輸的。

    他根本不給對方準備合圍的機會,左突右打,哪裡人多往哪裡沖,勢必將他們打散,不給他們合擊的機會。

    唐刀平直,本就可作為劍來使用,裴旻時而施展庖丁解牛刀,時而夾雜著幾招基礎劍法,威不可當。

    裴旻一邊揮刀出腳,口中一邊道:「為虎作倀,顛倒是非,助紂為虐,混淆黑白……」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舞動著手中的唐刀。

    不過短短四個成語,以完成了刀砍三旬大漢,鞘打綠衣少年,腳踹持棍猛士的壯舉。

    王毛仲出手闊綽,給蔡老三邀請來的人並非全是浪得虛名。

    只是裴旻的武藝以入化境,可稱一代宗師。

    到了他這個級別,即便對上江湖一流好手,也不過是數合之事。

    何況是這些普遍位於二流上下的人物?

    一眾宵小又是驚惶,又是憤怒。

    在江湖這個大染缸混跡,就算自己沒有豪勇逞兇,江湖拚殺打鬥之事,也聽聞過不少。

    可如今日這般情況,卻讓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股刺骨冰涼的恐懼,由腳心直上脊背。

    對方只有一個人,但場面完全讓對方掌控。

    別說反擊,想要聚在一起,抱團抵抗都做不到……

    殷欣是一個混子,跟著蔡老三關係不錯,混進來的。

    他長得三五大粗,不過是江湖三流的實力,但靠著相貌混了一個二流水平的賞錢。

    之前那聲呼喊就是他在人群裡發出來的。

    為得就是繼續在永新客棧白吃白住下去,免得因為裴旻這個攪屎棍,王毛仲將他們都給遣散了。

    他本人在呼喊之後,悄然躲在了一旁,以局外人的目光看著這一切,心中懼意越來越盛,忍不住悲哀道:「長安怎麼又冒出了一個如此可怕的怪物?」

    「先是裴旻,接下來是公孫曦,聽說公孫幽的武藝也不亞於她妹妹,現在又來了一個陳世武……」

    「現在的年青人,一個個怎麼都這般可怕?」

    正念叨著,突然四周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百餘兵士來到了附近,他們分成兩撥,分左右包圍了前後街道。

    一個個的叫喝道:「住手,通通給我住手。」

    京兆府的衙役已經及時趕到,他們將前後長街圍著,對著拚鬥中的裴旻等人放聲大喝。

    裴旻見京兆府的人趕到了現場,也收回了唐刀,並不打算跟兵卒起衝突,多生事端。

    餘下人等更是讓裴旻一人打的膽寒。

    這官兵來了,反而令他們鬆了口氣。

    裴旻一人給他們的壓力,比整個京兆府還要大。

    裴旻盤算著時間,從案發開始,到現在不過三刻鐘左右。

    京兆府集結的速度還是頗讓他滿意的,畢竟古代不比現代。

    即便是現代有警車這樣的交通工具,一樣也需要時間才能趕到現場。

    何況是徒步?

    正想著如何收拾此間局勢。

    突然!

    大街上飄起兩股黑煙。

    黑煙如墨一般,帶著些許刺鼻的味道。

    正值冬季,煙霧隨風而飄,驀地佈滿了整個長街。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入耳中。

    裴旻心生警惕,望向聲音傳來的街口。

    一蒙面女子策馬馳來。

    她一身粉色長衣,一匹小紅馬,外露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不是公孫曦又是誰?

    公孫曦這打扮,只要熟悉她的人都能認出她來。

    裴旻古怪的眨巴著眼睛。

    何況是裴旻。

    「上馬!」

    公孫曦衝開了兵卒的圍堵,來到近處,對著裴旻一陣高喝,伸出了自己的手。

    裴旻略微一怔,借助著公孫曦伸來的手,躍上了馬背,他無馬鐙穩住身形,雙手只能攀上了那細小的蠻腰,嘴裡含糊著說了一聲,「抱歉!」

    公孫曦身軀輕輕的抖了抖,卻也未說什麼。

    趕來的京兆府衙役高呼道:「阻止他們。」

    見兵卒向他們湧來,公孫曦有些慌張的控制著坐騎。

    裴旻一聲騎術學至於薛訥,是此間好手,一眼就看出了公孫曦騎術不佳。

    之前乘其不備,利用速度方才衝進人群。

    而今對方有了準備,公孫曦為了停馬救自己,失去了速度,就憑她的騎術,根本不足以在載人的情況下控制馬匹破圍而出,除非她對京兆府的衙役動手。

    在這危急關頭,裴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再度說了一聲「得罪」,雙手攬過韁繩,用力一扯,用時猛夾馬腹。

    駿馬徒然奮起雙蹄,瞬間加速前衝。

    衙役們哪敢擋在前面,主動讓開了了一條縫隙。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3
第九十章 拭目以待

    裴旻雙手持拿著韁繩,不可避免的將公孫曦摟在了懷中。

    兩人便如共騎一乘,也確實是共騎一乘。

    裴旻對於長安的坊市佈局有著一定的瞭解,策馬而飛,直接將京兆府的衙役甩得不見蹤影。

    他並沒有直接出坊,而是拐進了街邊小巷,避開了人群耳目。

    這逃跑的時候,心裡還無暇他想,但方剛一擺脫危險,頓覺有些尷尬。

    這將未來小姨子摟在懷裡,裴旻很是拘束,正想開口表明身份,卻聽身後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京兆府的衙役剛剛趕到現場,不明白情況,但他們這般奔逃,顯然將他們視為賊人了。

    「往右走!」

    公孫曦縮在裴旻的懷裡,意外的老實。

    突然發聲給裴旻指著道路。

    裴旻也收斂了心神,見公孫曦沒有接過坐騎的控制權,只好繼續操控著駿馬。

    小巷七彎八繞,最窄的地方不過一個馬身,裴旻的騎術絕佳,卻也難不到他。

    轉來轉去,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屋舍外。

    公孫曦又說了一聲:「進去。」

    裴旻催馬上前,屋門大開,一男一女迎了上來。

    女的見馬背上的兩人,眼珠子瞪的老大,一臉不可思議。

    男的更是雙目噴火,用那雙滿懷警告的眼睛看著裴旻,喝道:「快快進來……還不下馬!」

    這對男女自然就是公孫曦的左右哼哈二將吳遠、張妮。

    裴旻用陳世武的身份,在長安闖下了不小的名頭。

    尤其是他擊敗奔雷劍曹莽之後,名聲大作,進入了長安江湖諸多有心人的視線。

    蔡老三聽說了,消息更為靈通的青羽盟自然知道。

    公孫曦心緒不寧,也只有在與高手比武的時候,才能讓她恢復以往。

    吳遠便將陳世武這個長安的後起之秀說給了公孫曦知曉,尤其是說了陳世武擊敗曹莽這一情況。

    曹莽在長安是令人尊敬的武林名宿。

    尤其是他應邀圍堵屠夫劉光業,親眼目的了裴旻與劉光業之間的罕見大戰,深受啟發,劍術修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躍位於中年一輩位頂尖之列。

    曹莽性子好鬥,經常找人切磋,在這方面不亞於公孫曦。

    公孫曦曾與曹莽交手多次,深知對方的厲害。

    陳世武擊敗曹莽,這讓公孫曦大為訝異,好鬥之心,油然而生。

    加上吳遠、張妮這對哼哈二將的蠱惑,公孫曦自然而然的就找裴旻來了。

    青羽盟是長安最大的幫派,消息尤為靈通。

    幾乎沒用多少時間,找到了胡姬酒肆。

    但那時裴旻已經跟著李管事離開了。

    吳遠、張妮對於王毛仲招募江湖人一事,還是瞭解的。

    當初他們青羽盟都有類似的情況,個別貪財的有心去混一混,撈些外快。

    公孫幽深知王毛仲的為人,不想盟中兄弟成為一丘之貉,約束盟中兄弟不與之往來。

    為此還走了一些兩面三刀的牆頭草。

    三人也毫不遲疑的來到了長興坊永新客棧。

    他們晚到一步,來到現場的時候,正好遇上有人顛倒黑白,誣陷裴旻佯裝的陳世武當街殺人。

    他們還未趕到的時候,遇得驚慌失措的百姓。

    從他們嘴裡聽說了一個醉漢當街殺百姓。

    這又在街上聽人說陳世武當街逞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吳遠便私下裡打聽了一番。

    問道了從青羽盟退出去的個別人。

    對方雖離開了青羽盟,卻不敢在吳遠這青羽盟盟主心腹吳遠面前說謊,如實招來。

    公孫曦他們也得以瞭解實情,當見裴旻廢了醉漢馬崇,又以少敵多,威風八面,無需出手,便在一旁看戲。

    直到京兆府的出現,三人也意思情況有些嚴重了。

    江湖人向來不信官府。

    馬崇是朝廷官員,還是萬騎將軍。

    如今眾口一詞,皆誣告裴旻殺人他,真要落入官府手中那還了得?

    於是三人一合計,決定將裴旻從官府手中救出來。

    免得伸張正義的好人,為無知無義的官府所搆陷。

    張妮安排後路,吳遠負責丟煙霧彈,公孫曦負責救人。

    現在吳遠心底後悔莫及,他對公孫曦的敬愛,飽含著一點點的男女情意。

    在丟煙霧彈製造混亂的時候,見裴旻、公孫曦共騎一乘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如今見他們即便擺脫了追兵,猶自以這種親暱的模樣挨著,心底更不是味道。

    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堅持,沒有堅持自己親自營救,而是聽從了公孫曦的意思。

    他居然忘記了公孫曦固然武藝奇高,但騎術稀鬆平常……

    幽怨,後悔,只恨不得給自己量耳刮子。

    裴旻認得吳遠,見他莫名對自己惡言相向,頗為訝異。但有外人在,他卻不好道明身份了。

    畢竟現在情況特殊,一但傳出他裴旻佯裝成另外一人橫行長安,有心人未必不會將崔家父子的誣告聯繫起來。

    公孫曦信任吳遠、張妮,裴旻卻不信任,不敢冒險。

    裴旻忙下了馬,向公孫曦賠罪道:「事從權宜,還望姑娘勿怪!」

    公孫曦嫣然笑道:「都是江湖人,不必拘於禮節。」

    她說著也拉下了臉上的面巾,露出了那張笑語嫣然的俏臉,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紅暈。

    說著公孫曦邀請裴旻進屋入座,道:「鬧了這麼一出,這個長興坊短期內會給封坊,進出之人,將會受到嚴苛的盤問。在官府未松懈下來之前,陳兄暫且在這裡待著吧,這裡是我青羽盟的一位盟眾的屋子,絕對安全,你大可放心。」

    這當了多年的老大,儘管極少參與決策,但氣度卻也練了出來。

    這番話說的,頗有盟主的氣勢。

    裴旻跟著進屋入座,道:「我又沒幹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吳遠抬槓道:「陳兄這話說的極為幼稚,且不聞自古以來皆有官官相護的道理?那馬崇是朝廷的萬騎將軍,地位崇高。又有王毛仲這樣手握禁軍的大臣為後盾,經過他們自己的操控安排。這殺人者,怕是真要從馬崇變成你陳世武了。」

    裴旻道:「官官相護,自古有例。但我不信這個朝廷真的一點王法也沒有,也不信朝中文武皆是一丘之貉。」

    他這話由心而生。

    他真不信自己誓死捍衛的國渡,誓死守護的天下,沒有半點的正義公理,找不到敢於說話的大臣。

    吳遠不屑一顧道:「拭目以待吧!」

    裴跟著道:「拭目以待!」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4
第九十一章連碰釘子

    王毛仲安逸的在皇宮裡溜躂。

    皇宮這個萬眾矚目人人嚮往的存在,但在王毛仲看來就跟自己的家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作為左武衛大將軍、霍國公,兩營萬騎皆是他的部下。

    整個皇宮大部分兵馬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出入禁宮要地,就跟逛自家後花園一樣。

    在皇宮裡耀武揚威也是他家常便飯的日常行為。

    因為太過無聊,王毛仲最大的樂趣就是欺負太監。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就跟太監大多心裡有問題一樣。

    王毛仲對於太監有著莫名的敵視,在他眼中太監根本連人都不是,輕則辱罵,重則拳打腳踢。

    高力士、楊思勗這樣的人物,往來宮廷遇到他都要繞著道走,何況是尋常太監宮人?

    遠遠的見幾個太監掉頭回跑。

    王毛仲輕哼了一聲,輕蔑的一笑,心想著閹豎就是閹豎。

    便在王毛仲履行日常的時候,葛福順神色肅然的找到了他。

    葛福順與王毛仲是兒女親家,左領軍大將軍耿國公,正是因為他們的聯盟,才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軍方聯盟。

    王毛仲橫行無忌的原因便在於此。

    「親家!」

    王毛仲還不知情況,親暱的跟著葛福順打著招呼。

    葛福順神色凝重的將情況與王毛仲細說。

    王毛仲聽及前因後果,立刻叫了一聲「混蛋」,低喝道:「陳世武是哪裡冒出來的混賬玩意,敢跟我作對,豈有此理。」

    葛福順當然將情況跟王毛仲說明白了。

    但是王毛仲的心底眼中根本就沒有那個在街道上無辜慘死的百姓,也不去怪罪馬崇亂搞胡來,而是將目標鎖定在最不相干的陳世武身上。

    葛福順道:「我已經讓人調查了,現在不是在意陳世武的時候,而是馬崇。馬崇讓京兆府的了帶走了,說是調查情況。李管事已經安排自己的人將罪名推卸到陳世武的身上,但是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

    王毛仲也知馬崇在他集團裡的地位,此刻毫不猶豫的道:「我去京兆府,我就不信,小小的京兆尹會不賣我王毛仲的面子!」

    京兆尹的地位如同後世的首都市長,但王毛仲說出來,卻用了「小小」兩個字。

    王毛仲出了皇宮,馬不停蹄的趕往了京兆府。

    他自持功高權重,直接闖進了京兆府衙,找到了京兆尹范宇。

    他也不客氣,直言道:「範京兆,馬崇呢,聽說他受了傷,我特來看他。唉,你說,你們京兆府也太不講情面了。馬崇受了傷,應該立刻安排他養傷休息,至於犯人,直接問罪就是了。人證物證,大街上眾目睽睽的,何必為難一犯人?」

    王毛仲在宮廷裡當慣了大佬,在這京兆府衙也充當老大起來,指手畫腳的,指點范宇如何審案。

    范宇心頭微怒,卻也不願得罪王毛仲這樣的軍方大佬,驚愕了好一會兒道:「王國公說的可是永新客棧門口的殺人案?」

    王毛仲不耐煩的道:「就是這個案子,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可審的。」

    范宇道:「也對,確實沒有什麼可審的,人、卷宗都給送往刑部了。王國公想要瞭解這個案子,得去刑部。」

    王毛仲臉色驟變,喝道:「一小小的殺人案,怎麼還牽扯到刑部了?」

    范宇皺著含怒道:「四品將軍,當街行兇,殘殺無辜百姓。如此惡行,令人髮指。國公用'小小'二字,太不恰當了。 」

    李管事安排了他人誣告,想要混淆視聽。

    但是京兆府的府尹、少尹都不是好忽悠的易於之輩。

    他們在國都長安當著百姓的父母官,一個個都是官場活泥鰍,查出了真正的緣由。

    京兆府是負責長安百姓的案件,對於馬崇這樣的朝廷命官是無權管制的,在第一時間就將馬崇送到了刑部。

    「你!」王毛仲拂袖而去,他也不與范宇做口舌之利了。

    范宇將案子轉到刑部,意味著事情已經鬧大。

    案子在京兆府跟在刑部是完全兩個概念。

    前者是地方案件,後者已經升到國家層次。

    現在跟范宇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可惡!」

    王毛仲怒火中燒,心急火燎的離開了京兆府。

    他並沒有立刻趕往了刑部,而是讓人準備了厚禮,打算行賄賂之舉。

    但根據瞭解查問,知道負責馬崇此案件的是刑部員外郎裴寬。

    王毛仲立刻寬心了,讓人將禮物帶了回去。

    刑部員外郎,一個從六品的官員。

    范宇這個從三品的京兆府府尹都不在他王毛仲的眼裡,裴寬這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官,給他這個一品大員提鞋都不配,還用得著送禮。

    王毛仲不可一世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這一次,王毛仲一腳踹倒了釘子上,還是硬釘子。

    裴寬是河東聞喜人,與裴旻同族不同宗,以廉明清正、剛直不阿、執法如山而名垂青史。

    他早年在潤州為參軍,後來得按察使韋銑器重,引為判官,開始了查案斷案的生涯。他不畏權貴,敢於為民請命,名動江南。

    百姓深感其恩,多次送禮答謝,裴寬點滴不取。

    百姓沒辦法,偷偷的將鹿肉放倒裴寬的家門口。

    裴寬不知還給誰,無處退禮,便把鹿肉埋在後花園裡。

    此事也引為美談。

    王毛仲倨傲的在裴寬麵前擺弄著自己一品大員的官威。

    直說的裴寬一佛升天,二佛出竅,猛地一拍案几道:「萬騎將軍馬崇,身為朝廷重臣,護衛宮廷安危,不以身作則,當眾行兇。上負天子,下負百姓,此賊不除,天地難容!國公不分青紅皂白,為他辯護,是何居心?」

    王毛仲亦是怒氣勃發,喝道:「馬將軍不過是醉酒誤事,並非故意殺人,情有可原,員外郎何必斤斤計較。」

    裴寬針鋒相對的道:「醉酒殺人就不是故意殺人?滑天下之大稽……這醉酒之人長安上下,何止萬計,為何噹噹就馬崇一人飲酒殺人?分明是此賊平素為惡已成習慣,只是百姓弱勢,不與官鬥,忍他欺辱。以至於賊心越大,行事更加無狀。為酒一激,本性完全暴露。本官身在其位,自然秉公而行,由不得國公幹涉。」

    「請吧!」

    裴寬完全不給王毛仲面子,原地坐下看著卷宗,對王毛仲不屑一顧,這「請吧」說的如「滾吧」一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6
第九十二章 不好的感覺

    刑部處理案子的方式,與京兆府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京兆府算得上是地方官署,負責京畿要地的百姓案件,大多都是瑣碎的事情,一般是及時處理,從不拖拉。

    而刑部則更為慎重,經手的多是大案,需要精心準備,方才開庭。

    馬崇當街殺人案固然是證據確鑿,就連結果裴寬都已經定了,也需要走個過場,不是立刻就能出來的。

    不過青羽盟作為長安最大的江湖組織,人脈關係尤為龐大。

    他們固然調查不了細節,卻也通過各種手段知道了王毛仲氣急敗壞的從京兆府,並且罵罵咧咧的從刑部出來的消息。

    結果已經非常明顯了。

    吳遠有些鬱悶,一個人跟自己生著氣,瞧著裴旻,怎麼看,怎麼不爽。

    裴旻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但臉上的幾分笑意還是很明顯的。

    他不為贏過吳遠而笑,而是為這個朝廷而笑。

    固然世間之事,沒有絕對的公允。

    固然這封建社會,沒有絕對的公正。

    但是裴旻相信有黑就應該有白!

    歷史上確實不缺奸臣奸佞,有慶父、趙高、梁冀、董卓、來俊臣這樣大奸大惡之徒,同樣的也有劉寵、楊震、蘇章、趙廣漢、黃霸,魏徵、徐有功、狄仁傑這樣剛直清廉的大臣,有敢冒天下大不為,敢於為民做主請命的大臣。

    世道昏暗,卻並非一黑到底,不值得期待。

    尤其在這盛世,又有宋璟這樣方正的治吏宰相秉政。

    即便王毛仲在如何的有權有勢,裴旻也料定他左右不了乾坤。

    何況暗處還有他盯著,就算將此事鬧得天翻地覆,也要給那個無辜的百姓,討個公道。

    他們躲藏在此處的屋子主人姓虛,叫虛陽,在青羽盟頗有地位,此刻也走進了府邸道:「盟主,屬下調查過了。京兆府已經查明了一切,但是對你們對陳公子的搜查並未停下來,依舊守著坊門,對於初入的人物,嚴加盤查,還需在府上多呆片刻。」

    這也是官府、江湖相沖之處。

    官府做事講究禮法,裴旻的舉動,固然算是為民除害,但終究屬於妄動武力。

    尤其是與那些江湖人的亂鬥,更是擾民到了極致,不為律法所允許。

    至於公孫曦、吳遠、張妮救人的行徑,更是嚴重的干涉官府執法,為朝廷所不容。

    不過官府、江湖之間也存著一定的默契。

    對於那些大奸大惡的江湖匪徒,這類人僅靠衙役是很難將他們繩之以法的。

    官府就會給出懸賞,讓江湖人充當打手,為天下鋤奸。

    同樣的對於抱打不平的江湖義舉,他們會敷衍了事,並不追究到底。

    就如今日之事,如果官府真要糾察到底,將會一家家的挨個搜查,直到找到人為止。

    長安的每一個坊市皆是一塊固定的區域,真要調查,並非易事。

    但是他們現在守著幾處要地,裝裝樣子,明顯是依照習慣來了。

    只要不主動送上門去,雙方意思一下,事情也就過去了。

    這些細節東西,裴旻自然不知道。

    但是公孫曦、吳遠、張妮卻是個中老手。

    公孫曦向來好打抱不平,有看不順眼的東西都要管一管。

    刑部、京兆府、御史台、大理寺這些負責刑事的官署早就知道有公孫曦這麼一號人了,只是公孫曦跟裴旻走的近,而且她幹的又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有利於治安穩定。

    諸多官吏還是能夠分得清公理道義的,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公孫曦也顯得很有經驗,說道:「照我估計,最多明日,衙役就會散去,他們現在就是裝裝樣子而已,免得落人口舌,不會挨家挨戶搜查的。」

    裴旻笑道:「公孫盟主,想來很有經驗。」

    「那是!」公孫曦頗為自得,老氣橫秋的道:「與陳兄一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輩的責任。今日之事,就算陳兄不在,我知道了,也要管上一管。此事我讓吳遠、張妮關注著呢,這種敢當街殺人行兇的惡徒,背地裡還不知道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決不饒恕……要是朝廷不殺,就由我來殺。」

    「算我一個!」裴旻也說出了附和自己身份的話。

    公孫曦眼中閃著光彩,道:「陳兄英雄俠義,武藝又尤為高強,不如加入我青羽盟如何?我青羽盟福利極佳,就缺陳兄這樣的英雄人物。」

    吳遠帶著幾分緊張的看著裴旻,好似生怕他答應下來。

    裴旻哭笑不得,怎麼也想不到公孫曦居然將注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只是外人越來越多,裴旻更不好道明身份,敷衍道:「公孫盟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並不打算在長安久留,略作歷練,即返回家中,實在抱歉。」

    吳遠聞言鬆了口氣,露出了莫名的笑容。

    張妮背地裡踹了他一腳,比劃了一個羞羞的表情。

    吳遠尷尬的底下了腦袋。

    公孫曦一臉失望,也不再說。

    彼此聊著江湖之事,大多都是公孫曦在說,而裴旻聽著。

    畢竟論及江湖經驗,裴旻還真的只有這短短幾天。

    虛陽給他們準備了酒食,直到吃飽喝足,天色昏暗,眾人才各自散去。

    吳遠將張妮拉到了人少隱蔽的地方,一臉古怪的對著張妮道:「你說盟主是不是很怪,太奇怪了。」

    張妮莫名道:「我倒沒覺得她怪,真正古怪的人是你吧!有賊心沒賊膽,還學房夫人一樣,亂吃飛醋。」

    吳遠給她說的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怒道:「好端端的說我幹什麼,說盟主,盟主才是正題。」

    張妮依舊一臉迷茫道:「盟主不是好好地,吃喝笑談,就跟原來一樣。還更加開心了呢……」

    說道這裡,她也覺得奇怪了,大悟道:「對喔,盟主沒找陳公子切磋比武。」

    「對!」吳遠說著還望瞭望天道:「要不是確定這太陽是從西邊落下的,還以為往東邊去了呢。就我們盟主的性格,遇到陳公子這樣的好手,不打個天翻地覆,不分一個高下,那還是我們盟主嘛!那是幽盟主,是兩個人。」

    張妮也跟著大驚小怪起來,這公孫曦不好鬥,不跟未知的高手切磋,在他們看來是天大的怪事。

    吳遠心事重重的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很不對勁,這心裡七上八下的,有很不好的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7
第九十三章 酒後吐真言

    裴旻躺在陌生的床上,腦中想著王毛仲的事情。

    王毛仲此人,他有些印象。

    在他的記憶裡,王毛仲應該屬於一個沒有本事的中二患者。

    自大,自戀,以為李隆基離不開他,大唐少了他不會轉。

    囂張狂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最終栽倒了自己的手上,就如裴旻跟嬌陳說的,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捧,只要捧他一捧,他就會將自己的尾巴翹上天去,然後對著牆,一頭撞死。

    之所以沒有動他,是因為王毛仲此人說可惡有些可惡,但真要細說起來,也沒有壞到哪裡去。

    除了欺負欺負太監,耍耍威風,也沒有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如他這種人,這天底下多了去了,真要糾結細節,豈不累死?

    但是今日的事情,讓裴旻意識到自己錯了。

    王毛仲或許無大惡,但是他的放縱,致使麾下將校一個個目中無人,囂張跋扈。

    馬崇一個小小四品將軍,居然敢公然在大街上殺人,暴露後又顛倒是非,沒有王毛仲的庇佑,他怎麼敢?

    馬崇的罪過,王毛仲雖非主要原因,卻也要付一部分責任。

    王毛仲手握宮廷大半兵權,麾下將校數以百計,在他自私自利,目中無人的庇佑下,天曉得其中藏有多少個馬崇?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話說的不無道理。

    只要王毛仲依舊在這個位子上,就不會缺馬崇這樣的人物。

    「看來,這王毛仲真留不得!」

    裴旻想著應該怎麼捧一捧王毛仲。

    正在腦海中想著主意,裴旻耳中卻聽到了蹣跚的腳步聲。

    略感奇怪,卻也未多事,畢竟這是別人的家。自己一個外人,不好幹涉……

    這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卻聽到了猛力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

    含糊不清的囔囔聲傳來。

    聲音很糊,裴旻卻聽的出來,正是他未來的小姨子公孫曦,但那不是正常說話的音調,而是大著舌頭的古怪腔調。

    裴旻不知原委,出於關心,猛地一個魚躍而起,搶步出去開門。

    剛拉開門栓,屋門已經讓人撲開。

    一股猛烈的酒味沖鼻而來,裴旻還未反應過來,讓人推開了身形。

    公孫曦手裡拿著一個酒罈,醉醺醺的擠進了屋子,嘴裡說道:「陳兄,我找你喝酒來了,陪我喝幾杯,說說話。很多話,我不敢說,不能說,可你就要走了,跟你說,沒關係!」

    她的語氣語調有些哀怨。

    裴旻不免驚訝,眼中更加透著憂色,公孫曦在他的印象中,帶著幾分假小子的感覺,笑口常開,我行我素。

    一點點的誇讚,一點點的謝意,都能讓她開心一整天。

    這樣一個人,竟然自己一人買醉,還這般幽怨,實在讓他意外,夾雜著不安與關懷。

    隨手關上了門,裡屋有一個案几,公孫曦已經坐在案几的一端,抱著酒罈子豪放的喝了起來。

    裴旻在另一面跪坐而下,伸手搶過了酒罈。

    細細想來,他還未跟公孫曦喝過酒,對於她的酒量,並不清楚。

    醉酒傷身,裴旻擔心公孫曦喝的太多,將酒罈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也沒不讓公孫曦喝,免得起了逆反之心,從案几上拿出了兩個茶碗,各倒了一半,遞給了公孫曦一碗。

    公孫曦看著碗裡了酒,也不喝了,而是趴著案几上,微眯著眼睛,似乎在傾訴,又似乎在自語,醉意盎然的嘟噥道:

    「我有一個姐姐,我們兩個長得很像,面對面站著,就跟照鏡子一樣。但我們是兩個人,兩人完全不同的人……」

    她搖搖晃晃的伸出兩個指頭,說道:「從小到大,老姐就比我討人喜歡,比我乖巧,比我懂事,有時候,我挺羨慕老姐的,老跟她作對,唱反調兒。」

    「不過我知道,老姐是最好的姐姐,從來都讓著我,不跟我爭。」

    「因為我們長的一樣,只能靠衣服分辨。她每天都起的比我早,但是每天都比我晚穿衣服。就是要讓我先選,我先選了自己喜歡想穿的衣服,她再選一套跟我不一樣的。」

    「天天如此,到現在也是一樣。」

    「任何事情都不與我爭,有任何好玩的東西,都讓給我,她自己選我挑剩下的。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她都會想辦法滿足我……」

    「哪怕我再任性,再無理取鬧,她也不會生氣,衝我發火……」

    公孫曦幽幽的說著醉話,整個人半夢半醒的。

    裴旻在一旁聽著,露出了些許笑意。

    對於公孫幽、公孫曦的姐妹情誼,他是非常清楚瞭解。

    公孫幽確實如公孫曦說的那樣,對於自己這個調皮搗蛋的妹妹,關懷有加,照顧的無微不至。

    但裴旻更清楚公孫曦自己絕不是她口中說的那樣。

    公孫曦因性子使然,會闖禍毀惹事,不過她惹得事,闖的禍,是很多人想幹而不敢幹的。

    姐妹倆沒有爭執,也是因為公孫曦對於公孫幽這個姐姐,充滿了敬意愛戴。

    任何時候,尤其是決策關頭,她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姐姐。

    她們姐妹一個靜一個動,一個關懷一個愛戴。

    正是因為她們心底都有彼此,才能心意相通,使出可怕的雙劍合璧。

    裴旻自從跟關中第一劍羅烈苦戰,脫胎換骨之後,唯有公孫姐妹的雙劍合璧讓他有恐懼的感覺。

    只是公孫曦從她自己的角度來看,覺得自己不合格吧。

    裴旻說道:「或許這只是你個人的感受……」

    公孫曦道:「你也別安慰我,都將我當成小孩子。我不小,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心思,有自己中意的人……」

    聽到這裡,裴旻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慚愧的表情,他真將公孫曦當做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了。

    與公孫幽的知性理智相比,衝動經常感情用事的公孫曦,卻有長不大的孩子的感覺。

    今日公孫曦身上表現的些許盟主氣勢,就讓裴旻大感訝異。

    他一直以為青羽盟有今日是公孫幽的功勞,到了今日才發現是他輕視了公孫曦的存在。

    公孫曦的熱血仗義,那股為了公義大無畏的態度,一樣能夠吸引諸多人的敬服。

    或許他們看到的才是假象!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0:39
第九十四章 假意真做

    這些年,公孫曦有著他們看不到的進步。

    裴旻帶著幾分憐惜的看著公孫曦,自己確實有些忽略公孫曦的存在。

    公孫曦繼續嘟囔道:「除了有個姐姐,我還有個師傅!」

    裴旻聞言一怔,不想竟然說道自己身上了。

    只聽公孫曦道:「我的劍法很厲害的,沒有幾個人打的過我……」

    她說著突然伸起了手,大聲帶著幾分自豪的道:「我自小也有一個想法,就是未來的丈夫一定要比我厲害才行。我師傅就比我厲害,能贏我的,也只有他。老姐其實能贏的,但她從不贏我。現在為止,也就我師傅打贏過我。」

    她拿起面前的酒,猛地一飲而盡道:「師傅,真的好厲害。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我們的差距不大。我也輸得不是那麼服氣,我叫他師傅,才不是因為想拜他為師呢。而是不服氣他,不想他成為丈夫……當了師傅,就不能成為丈夫了。」

    裴旻聽到這裡,啞然失笑。

    原來這才是原因,當年他就覺得奇怪,公孫曦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拜他為師,確不想有這麼一個梗。

    「對啊,當了師傅,就不能成為丈夫了。」

    公孫曦反覆念了幾句這樣的話,語氣中有些傷感,帶著些許後悔。

    「後來我們見面了,我以為經過這些年的精進。師傅一定不是我的對手……」

    「結果,不管過多少年,師傅還是師傅,我進了一步,他進了兩步。原本不大的差距,變得更大了。」

    裴旻笑容有些僵在了臉上。

    「師傅就在我前面,看得見,抓不著,越走越遠……」

    她伸出了手,用力的抓了抓,最終無力的搭在了桌子上,

    「我很崇拜師傅的,他對我比老姐還要好那麼一點點。老姐常常管著我,不讓我幹這幹那,師傅卻知道我喜歡什麼,支持我,縱容我,他是世上最好的師傅了……」

    「跟師傅在一起也很開心,只是師傅很忙,有很多事情。」

    「這讓我很是討厭,都沒時間陪我了……但是聽長安所有的人都稱讚師傅,心底又忍不住高興……想告訴他們,他是我師傅。」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喜悅的笑容。

    「你說,最好的姐姐,要嫁給最好的師傅,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應該高興才是,可我,可我高興不起來,真的高興不起來。」

    「但我不能難過,更加不能哭……我怕,好怕……」

    公孫曦突然抱著自己,臉上一陣惶恐,慘白無血色,讓人看得心疼。

    「老姐讓了我一輩子,我怕她知道我的想法,會再一次的讓我。」

    「我怕,因為我,壞了老姐,師傅的幸福。但要我真心誠意的祝福他們,心底真的好難受……」

    說著說著,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敲打著案几。

    裴旻看著又哭又笑的公孫曦,露出了些許複雜的表情。

    ……

    冬季的太陽透窗而過。

    溫暖的陽光照著酣睡中的公孫曦身上暖乎乎的。

    「嗯啊……」

    帶著幾分宿醉的呻吟,公孫曦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小小的腦袋彷彿有著千斤重量,壓的她難以抬起頭來。

    茫然的看著四周,公孫曦只覺得整個屋子都在轉動,頭暈目眩,一股難受的氣流湧上喉間,五臟六腑彷彿跟翻過來一樣。

    難受,難過!

    喉嚨就如火燒一般,有一種自己要死掉的感覺,腦子一片空白。

    「盟主,盟主!」

    對上張妮關切的眼神,公孫曦難過的發出微弱的聲音:「水,水……」

    張妮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吹了吹熱氣,用勺子喂向了公孫曦。

    公孫曦大口的喝著,嘴裡一陣辣苦,囔叫著:「難喝!」

    但面對張妮的第二勺,又忍不住的喝了起來:她太渴太渴,就算醒酒湯再如何難喝,也本能的喝了下去。

    整整一碗醒酒湯下肚,公孫曦漸漸恢復了些許理智,帶著幾分茫然的看著四周道:「這是哪兒?」

    張妮一臉古怪的道:「這是虛家客房,是為陳世武準備的客房……」

    她正想說下去,卻讓一聲淒厲的叫聲給嚇住了。

    公孫曦尖叫起來,雙手抱著腦袋,一點點的記憶開始在她的腦海中浮現,驚恐的抓著張妮道:「妮子,我昨晚幹了什麼?說了什麼?」

    張妮苦著臉道:「我怎麼知道?」

    「完了,完了,要死了……」公孫曦直愣愣的倒在了床上,將被子蒙著腦袋,失魂落魄。

    劇本完全不對……

    原來公孫曦一早就知道裴旻的真實身份了,她在遠處看著裴旻教訓「小朋友」。

    裴旻用的刀是庖丁解牛刀。

    這套刀法她熟悉,她跟夏侯戰打過,也親眼見過裴旻與劉光業的惡鬥,對於這套刀法有極深的印象。

    裴旻施展出來,已經引得她懷疑。

    何況除了庖丁解牛刀之外,裴旻還夾著著幾套尋常的劍法。

    這能夠將尋常劍法施展的爐火純青,化腐朽為神奇的,公孫曦的記憶深處,唯有裴旻能夠做到。

    嬌陳的易容術能在外表瞞過天下人,但是裴旻的內在本質是不變的。

    公孫曦當時即有三成把握,到了兩人共騎一乘的時候,這個把握加到了八成。

    沒有任何理由,單純的感覺。

    後來交談時,裴旻吐出於江湖人不同的見解看法,讓公孫曦更加的確信,這個陳世武就是裴旻。

    公孫曦看著不是裴旻的裴旻,心中突然有了一股一吐為快的感覺。

    她並不想破快自己姐姐的幸福,只是想宣洩一下憋在心底的難受感覺。

    什麼也不能說,甚至連表露在外的情緒都不能有的感覺讓本不擅於隱藏的她有種要瘋的感覺。

    她不打算道明,只想說個大概,讓自己好受一些。

    只是到了晚上,公孫曦又不敢說不敢行動了。

    各種恐懼情緒擁堵在心頭。

    原本憋在心底的憂愁,變得愁上加愁。

    減不斷,理還亂。

    都說一醉解千愁,公孫曦要了一罈子酒。

    在這之前,公孫曦壓根就沒有喝過酒。平時聚會,她只喝茶,薄荷味的。

    酒量……

    喝著喝著,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來到了裴旻的房間……

    然後什麼也不知道,完全記不得自己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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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