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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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無言不信,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盛唐三絕:李白的詩、張旭的草書、裴旻的劍。

  一個中文系的學生穿越成了史上唯一一個經由國家承認的劍聖裴旻,青鋒三尺,天下無敵,上攬九霄寰宇,重鑄盛唐詩篇。

【其他作品】:《永生武聖》、《大唐虎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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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36
第一章一人一劍

    北風呼嘯,夜幕降臨,燕雲一地,陷入一片死寂。

    烏鴉那淒涼尖銳的嗓音在高空,歡快的鳴叫。

    奚族首領李大酺揚鞭立馬,意氣風發的高指天上成群結隊的寒鴉,笑道:「我們吃飽,黑鳥也跟著我們享福!這叫什麼來著,一人得什麼,豬狗什麼的……老子不信那些狗屁神佛。說白了,就是我一人發財,全族同樂。只要站著我李大酺這邊,就算你不是我族中人,也一樣會跟這些烏鴉一樣,有肉吃有女人玩。」

    他這話是對身旁的賴五說的。

    李大酺是奚族酋長,文化水平實在不眨地,族部的實力也是有限,可勝在為人驍勇善戰,自身亦皎潔如狐,在這戰火紛亂的北地,遊走於突厥與大唐之間,好似牆邊小草,風往那吹便往哪倒,混的竟是如魚得水,十分愜意。。

    前不久新到任的幽州都督孫佺好高騖遠,不顧道路險要、氣候炎熱,冒然孤軍深入,意圖消滅奚族。反讓李大酺抓住可趁之機,僅以八千騎兵,便將數倍於己的唐軍打的是落花流水,主帥孫佺大將週以悌先後為李大酺所擒。

    李大酺趁著唐軍大敗之際,縱兵出盧龍塞侵入漁陽、雍奴等地大勢掠奪,收穫無數。

    李大酺行軍如此順利,幽州都督孫佺無能不知兵事是其一,得幽州地頭蛇暗通款曲傳遞準確消息也是關鍵因素。

    賴五為人仗義,手上的地痞流氓遍佈幽州,在幽州威望不小,道上的人都尊稱他一聲「賴五爺」。誰都想不到外表急公好義的「五爺」,背地裡卻是一個勾結外寇的賣國賊。

    賴五本姓李叫五義,但因小時候得了一種怪病,臉上長了一塊大大的癩斑,自小就有一個癩子的綽號,一直沿用到大。隨著李五義江湖地位水漲船高,道上的人也不敢癩子、癩子的叫,將癩改成了賴,取五義中的五字,便成了幽州黑道上的「賴五爺」。

    賴五皮笑肉不笑的道:「奚王的好意,賴五記下了。你我彼此合作,本是互惠互利,各取所得,無需對我多費心思。薛訥以在來援的路上,他可是薛仁貴的兒子不像孫佺那般無能,奚王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李大酺心中頗為惱怒,他早看中賴五在幽州的實力,多次想將他收為己用,但賴五似乎另有依仗,對他的拉攏並無多大興趣,沒有正面拒絕只是不想徹底撕破臉而已。

    「哈哈,誰規定天神的兒子一定就是神了,若說薛仁貴是所向無敵的猛虎,他的兒子不過是一隻病貓而已。」李大酺怒不形於色,轉移話題的大笑起來:「不過你說的也對,我沒有必要在這裡跟薛訥死磕,無辜折損我族勇士。等我兒子回來,我們就撤。」

    此次李大酺趁勝入侵,規模自比以往盛大許多,分兵各處,甚至深入幽州腹地,其中他長子所率的一千奚族驍騎更是囂張的深入幽州腹心懷柔縣進行劫掠。

    懷柔縣是幽州治邑薊城的遠郊區,地處燕山南麓,東臨密雲區,南與順義、昌平相連地理位置絕佳,縣內百姓相對富裕,縣中又無防禦設施,正是一塊肥美的肉。

    奚族的世襲制度與中原大大不同,他們沒有明顯子承父業一說,只要屬於親族一脈,人人都有權利繼承王位。李大酺的弟弟李魯蘇隨助他南征北戰,威望極高,僅次於他。他無忌憚之心,卻也想王位一代代傳於子子孫孫,而不是傳於族弟。李大酺此次讓自己的長子李沫可帶隊,並以最精銳的兵馬輔助,正是給他立威立功的機會,讓他將來好順利接管奚族。

    賴五看了看西下的餘暉,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安道:「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少族長怎麼還不回來?」

    李大酺大笑:「少年心性,老弟要諒解諒解,他第一次光顧富縣,難免會花了眼,耽擱點時辰。我讓人去催催……」當下讓親信離隊催促。對於賴五的擔憂,李大酺卻不以為意,孫佺此次出征,調集了幽州所有可用兵馬,在他的包抄合圍下除李楷洛、烏可利等少數突圍外,餘下唐軍全部被殲,就連主帥孫佺都成為他的階下囚,幽州目下群龍無首,就跟自家後花園沒什麼區別。若不是薊城城牆高厚,城樓上又有各種守城器械,他都有心劫掠薊城。

    李大酺耐心等了片刻,忽然發現坐下健馬豎起了耳朵,抬頭向前眺望。只見三騎正踏著夕陽餘暉穿過平原,向這裡急速接近。

    來騎漸漸近了,李大酺分辨出對面那幾名騎士的身份,眼神變幻不定,生出了不祥的預感。

    他提氣長聲道:「禾庫,沫可呢,你們這是遇敵了?」

    那三名騎士除了他派去的親衛,餘下兩人全身上下都血跡斑斑,似乎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在馬上搖搖晃晃地跨著,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倒。

    聽到這一聲呼喝,其中一人似乎又恢復了神誌,滾下了馬背,連滾帶爬的往前方趕去。

    李大酺鐵青著臉策馬上前,焦躁喝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沫可是死是活?」

    叫禾庫的騎士,一身血污,叩首大哭:「主人,主人,他給唐人殺了…… 」

    此言入耳,李大酺只覺得天旋地轉,巨掌在空中抓了又抓,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沫可、沫可,他,他……」連吐出幾個「他」字再說不下去。

    念及兒子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平日裡作為族長冷酷的表情早拋到了九霄雲外,「哇」地噴出一大口血。

    李大酺翻身下馬,一把揪住衣襟,拎小雞一般將禾庫提在手裡,正反披了禾庫四記陰陽耳光,厲聲咆哮:「誰,到底是誰,誰殺了我的沫可,誰,是誰?」

    禾庫不顧高高腫起的兩頰,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道:「他,他說,他叫……裴旻。」

    裴旻?

    李大酺自問對幽州情況瞭如指掌,翻遍腦中所有資料,上到都督下至將校,都找不到有這號人物,轉看向賴五。

    賴五也搖了搖頭。

    李大酺猛地全身一震,失聲道:「就一個人?不是軍隊?」

    禾庫一臉震恐的道:「一人一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38
第二章病榻上的穿越者

    「好痛!」

    裴靜遠只覺得腦袋痛欲裂,全身上下的皮膚骨絡就跟撕開碎裂了一樣,沒有一處完好的,虛弱的眼睛都睜不開只能發出點點微弱的呻吟,只是隱隱約約的感覺有人耐心的照顧著自己,時不時還能聽到些許哭泣聲。每當他劇痛難耐,發出呻吟的時候,總有一人在他耳邊柔聲低語,聲音慈祥,讓他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疼痛都會莫名好上很多。

    就如此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幾日,裴靜遠很明顯的感覺自己給掏空的身軀一點點的恢復,意識也一點點的找了回來:他叫裴靜遠,是一個中文系很普通的大四學生,成績中等,長相一般,家境過得去,算不上富裕,卻也衣食無憂,平時打打遊戲,跟同學朋友吹吹牛,小日子也過得悠哉。

    直到某一日,裴靜遠幫大伯整理雜貨店倉庫時翻出了一把年代久遠的破劍:破劍樣式古樸,長滿了鏽斑。當時他正好重溫梁羽生的武俠小說《萍蹤俠影錄》,對於張丹楓這個劍法卓絕的儒生狂士十分嚮往,也就胡亂的揮舞起來。卻不想破劍似乎有靈,開始控制他的行動,一劍一劍的舞動,劍氣霜寒,凌厲非常,漸漸地他失去了意識……

    待他醒來時,便有一種全身經脈寸斷的感覺,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樣。只是奇怪的是那個細心呵護他的人並非是他的大伯大媽,更不是醫生護士,身處之處也沒有醫院那特有的藥水味道。最讓他奇怪的是每過一段時間,那個照顧他的人都會餵他苦到骨子裡的中藥。在他的記憶裡但凡生病,都以西醫為主,中醫為輔。如他現在這般一天到晚給灌中藥的經歷,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古怪非常。

    就在他滿心奇怪的時候,一些本應該不屬於他的記憶卻莫名浮現:記憶的主人叫裴旻,一切的記憶都來至於夢幻般的唐朝!不是同名同姓,正是號稱唐代三絕之一的劍聖裴旻的記憶。在記憶中,裴旻自小過的清苦,由母親一手帶大。因出身河東裴氏,族中有專門的先生負責教育,學業不曾落下,寒窗苦讀十餘載,文化水準極高。除習文外,裴旻最大的愛好是劍術。他沒有劍術師傅,自我研習,自成套路,不知自己深淺。

    裴靜遠有些驚恐,有些不明所以,不知為何自己的腦海裡會多出裴旻的記憶:他是文科出身,對於歷史有著一定的瞭解,自是知道李白的詩歌、裴旻劍舞、張旭草書是公認的三絕,他們三人也分別給尊稱為詩仙、劍聖、草聖。

    如此大人物的記憶,出現在他的腦海,實在讓他不知所措。

    他不敢去想,但裴旻的記憶卻如放電影一般,以快近似的閃現,直到十八歲的時候,記憶方才停止快進,那天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哪怕在微末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記得那日,裴家燕雲書院休課,裴旻回家探望母親,卻不想遇到了奚族劫掠。奚族暴戾,所到之處,一片火海,(***擄掠,殘暴已及。

    裴旻見自己的家鄉陷入一片火海,父老鄉親慘遭屠戮,至親母親生死不知,怒極之下拔劍衝向了賊寇……

    那是裴旻第一次仗劍對敵,第一次開了殺戮,裴旻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琢磨出來的劍術竟然凌厲至此。劍下竟無一合之敵,硬生生破開百人防線,將敵酋斬於劍下。

    當時血腥的場景,歷歷在目:處都是血和屍體,鮮血侵入了每一寸土地,漸漸匯聚成了一條溝渠,往四周蔓延。村中的曬場更是重災區,鮮血浸透了那裡的每一寸土地,形成一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泥沼,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縱橫交錯的遍佈四處,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裴靜遠只在電影電視中看過那般慘景,但虛假的東西,那比記憶中的真實?

    裴靜遠雖在回憶,可那記憶竟然跟真實的一般,讓他身臨其境,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翻滾,想要嘔吐出來,腹中卻早已空無一物,只能一陣陣的抽搐。

    「旻兒,旻兒……」

    裴靜遠聽著耳邊緊張的呼喊,不安驚恐的心,突然平復下來。那慈祥的聲音,好似有什麼特別的魔力,讓他心底感到踏實,不一刻便沈沈睡去。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深夜,週邊的蟲鳴聲給寂靜的夜裡帶來了一絲喧鬧……

    這一次醒來,裴靜遠依舊無力睜眼,不安的心卻漸漸平復,開始思考著身上所發生的種種事情,漸漸的他竟然衍生了可笑誇張的念頭:他穿越了,不知什麼原因穿越到了唐朝,還成了頗負盛名的三絕之一。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不在醫院,週邊為什麼沒有一個親人,為什麼會有裴旻的記憶,為什麼那個慈祥的聲音叫他「旻兒」。

    生活在小說盛行的時代,裴靜遠看過的穿越小說早已不下百本,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成為這穿越大軍的一員,而且穿越的對象,來頭似乎不小……

    生病給了裴靜遠接受現實的時間,經過兩日的休養,病情日漸好轉,周身的疼痛也漸漸消退,已經能夠撐著雙臂自行坐起,也確認了自己穿越這個事實:自他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週邊破落復古的房屋結構以及家具擺放便確定了這點。

    門布掀起,一個皮膚白皙,姿容秀麗的婦人輕步走進了屋裡,婦人已有四十餘歲,臉上也有風霜之色卻依舊別有風采,不難想像婦人年青時定是風采非凡。

    見裴靜遠瞪著眼睛入神的看著屋簷,婦人開心至極,急切上前道:「旻兒醒了,今天怎麼樣?身子好些了沒?」

    裴靜遠張了張嘴,最後不得已給了一個讓婦人安心的微笑。其實他已經人說話了,也知道面前這位婦人正是他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母親裴萬氏,可「娘親」二字卻始終叫不出口。在他的記憶中,自己的母親是偉大的,當然裴萬氏對裴旻的付出,也足以稱得上偉大。可他心底終究有些排斥,叫不出口,索性不說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40
第三章小小的希望

    裴萬氏手中端著肉粥來到床沿坐下,仔細的端詳著面前的愛子,臉上露著慈愛的光輝,輕聲道:「旻兒的氣色是越來越好,要不了多久就能生龍活虎的去學堂了。拉下了幾天的課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影響的。回去之後要多多向先生請教,多多跟族中的才俊交流,不明白的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這學問上的東西,可是半點也馬虎不得。你平常喜歡舞劍,為娘見你沒有耽擱學業,也能強健身體,就由得你沒多加干涉。沒有想到旻兒在劍術天份如此了得,劍術已到這般境界。」

    「為娘不怎麼希望你往這方面發展……娘親這也不是想幹涉你的未來,只是覺得單純的武夫沒有什麼前途。我朝崇尚武功不假,可追崇的是軍功。軍功的關鍵在於謀略,而不是個人武勇。何況我們裴家,向來都是做學問的,以學識治國為主。雖說我朝重視武功,但真正能做到一人 之下萬人之上的,也只有文臣。就算當不了名臣,也沒關係,做個學者儒士也好,也能教育下一代,受人尊敬,怎麼樣也好過當武夫。」

    裴萬氏出生低微,屬於賤籍,但眼界卻是不小,對於自己的兒子更是報以極大期望。此次奚族入侵來的突然,懷柔縣上下全無準備。縣中維護治安的縣兵哪裡是奚族精銳的對手,根本來不及組織有效的對抗。當時她曬場上幫人曬稻穀,察覺異樣,機敏的爬上了曬場邊上的大榕樹,並未受到波及。也因如此,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單人單劍竟彷若霸王再世,將奚族兵馬殺的雞飛狗跳,毫無還手之力。甚至於輕易的穿過百人防線,將奚族首領斬殺劍下。

    裴萬氏驚喜有餘,又深懷不安,若裴旻從此走上這殺伐路,叫她日後如何睡的安穩?有道是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裴萬氏愛子心切,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後悔終身。

    面對裴萬氏的循循善誘,裴靜遠能夠感受到裴萬氏那拳拳愛子之心,不住的點頭表示明白。

    裴萬氏見裴旻允諾,放下心來,想起大夫的叮囑,繼續跟他閒聊著,說著懷柔縣現在的變化,帶著幾分自豪的道:「我兒救了整個縣城的百姓,城裡上下無不對你感恩戴德呢?前些日子,在你昏迷的時候,縣令都曾親自來我們家裡探望。見我們家徒四壁,還想給我們一套房子。你娘給回絕了,我們窮歸窮,不能失了骨氣。縣令想藉我兒的勢,更上一層,我們可不能上了他的當。」

    「還有還有,這些天上門問訊結親情況的媒婆,可是將我們家的門檻都踏破了。我兒也是爭氣,讓為娘在鄉里鄉親面前吐氣揚眉了一把。不過現在想巴結我們母子倆,可是晚了。兒啊,你千萬要記住,能夠共患難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見你富貴才找上門的都不懷好意。哼,我兒可是河東裴家的人,就算要娶也要娶五姓七望裡的貴女,哪裡看得上市儈的商家女。」

    裴靜遠 莞爾一笑,心中卻愈發沉重,看得出來裴萬氏將裴旻視為自己的一切,活下去的理由便是裴旻,要將他培養成材,光明正大的走進裴家大門。

    裴萬氏嘮嘮叨叨的陪裴靜遠說了很久,直到裴靜遠精神疲累沉睡過去為止。

    裴萬氏看著裴靜遠睡了過去,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止也止不住。

    這一夜裴靜遠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身處在一個病床上,勤勞了一輩子的母親、父親正在跟「他」愉快的聊著天打著趣,而他「自己」卻如身處靈魂狀態,開著上帝視角,成為了一個旁觀者,從另一個自己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深藏的悲痛……他是裴旻!

    當裴靜遠醒來的時候,淚水早已濕透枕巾。

    想著夢中的一切,裴靜遠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兩人之間因為靈魂互換而產生的心靈感應。他此刻沒有那麼希望夢到的都是真實的,這樣他的家人他的雙親便不會因為他而過渡憂傷。他掙紮著直起身子,藉著依稀透窗而入的朦朧月光,忍著周身的痠痛,挪步來到靠窗前的書桌:早在日前他便見過裴萬氏從書桌盤的右邊抽屜裡取出過火摺子點燃書桌上的油燈。

    依樣取過火摺子,這超前的東西,裴靜遠用的不是很順手,卻也知道使用的方法,拿開蓋兒對著尖頭火星處卯足了勁兒一套猛吹,見頭部火焰跳躍,趕忙點著了書桌上的油燈。

    柔和的燈火填滿了本就不大的房間,他吃力的走到屋子的右側,那裡有一塊巨大的落地銅鏡:古人重視儀容,衣衫不整,在古代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尤其是裴旻這種世族子弟,在裴旻所住的整個房間最值錢的就屬這塊大銅鏡。

    銅鏡中倒影出了他的影子,裴靜遠看著鏡中陌生的人影,帶著幾分自嘲又有幾分慶幸的笑道:「真有小白臉的潛質,換做在未來,不紅遍大江南北都對不起這張臉。」他已經開始接受自己的身份,想看一看自己如今長得如何。

    對於自己本來的相貌,裴靜遠還是頗為滿意的,中上之姿,十分耐看,想著裴旻若有他七八成的樣子足以,卻不想是鄒忌見徐公,差人家十萬八千里:鏡子裡的倒影是一個生嫩尚不滿二十的少年,眉毛、眼睛、鼻子、嘴,還有健康而富有光澤的膚色,柔和而又分明的輪廓,無一不是完美無缺,搭配起來更是恰到好處,帥氣得無可挑剔。唯一的不足便是身體抱恙臉色有些蒼白,卻有種「病美人」的感覺。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裴靜遠慎重又慎重的輕聲道:「從今日起,我就是你,你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我會用我一切孝敬侍奉她,直至終老……希望未來的你,與我一般,將我父母,視為你的父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43
第四章劍術自通

    說來也怪,自從裴靜遠決定以裴旻的身份生活下去之後,他的精神大為好轉,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身體不適竟然好了大半,四肢也無昨晚那般乏力,行動自如。古人衣裳華麗,但穿著繁雜,裴靜遠繼承了裴旻的記憶,也花費了好一陣子才穿戴整齊,本能的將掛在牆上的佩劍系在腰間,看著大銅鏡裡英姿勃發的翩翩少年郎,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出了屋舍。

    裴旻家境並不富裕,住在懷柔縣最偏北的山區,周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戶人家,生活購物極不方便,但勝在僻靜,依山傍水,便是貧窮也有一番風味。

    尤其是裴家所居住之處,名叫翠竹崗,方圓約有三里大小,卻是野花遍地,小溪縱橫,翠竹叢生,三面淺峰環抱,風景清幽秀麗,附近樵夫獵人,多集居此處,也有十餘戶人家,民風純樸,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行墾地耕作,顯得與世無爭,不啻一世外桃園。

    也是因為偏遠之故,得以避開奚族的劫掠兵士,對於家境平凡的裴家來說,也是一大值得說道的喜事。

    裴家的右近有一片竹林,裴旻往年在家時,每逢雞鳴,便會在竹林裡讀書練劍,從不停歇,大有祖狄聞雞起舞的決心。

    來到林中,當下早已過了雞鳴時分日上三竿,周邊為數不多的百姓早已離家為了生計奔波,如清晨一般,並無任何喧鬧聲。

    裴旻屏氣凝神,腦中回憶著記憶中的劍法:裴旻最厲害的地方,莫過於他的劍。作為皇帝親自下詔冊封的三絕,作為文人墨客下筆作詩的對象,裴旻劍聖之名,盛名之下,理當名副其實。他想親身體會一下裴旻的劍,他的靈魂附體對於這方面是否有所影響。

    回憶腦海中的劍法,裴旻愕然發現他的劍法竟然沒有半點章法,沒有半點規矩可言。因為至今都沒有人教過裴旻劍法,他的母親亦不贊同他學劍,他的劍法完全是看著別人施展,東學一招,西湊一招,就如大雜燴一般,拼湊而成。依仗自身劍道上得天獨厚的的天賦,自我修煉成形,可謂無師自通。

    夏風奔放,吹動整片竹林,沙沙作響,氣浪捲起地上的散落竹葉,飄散空中。四散的竹葉多為敗葉,但當中卻夾雜著五片新落地的綠葉。

    心念一動,劍以出鞘。

    鏘!

    長劍如靈蛇一般,劍芒閃動,避開飛舞的敗葉,準確無誤的將綠葉從中切開。

    五片綠葉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從正中間切斷,隨風飄走。

    這一劍原本叫做「劍下留情」是北地一位成名劍客的絕技,名為留情,實際上陰狠非常,長劍以輕快刁鑽的角度分別攻擊人的肩井、曲澤、極泉、抬肩四穴,分取對手雙臂,一劍四殺,只要刺中一招,便能廢去對手的一條臂膀。四劍齊中,對手必廢無疑。

    裴旻見對方使過一次,記在心中,信手練就,但覺此招不宜出手,機會不好掌控,加以修繕,使之更加輕靈,隨心自在,可出劍無情,又能做到真正的劍下留情。在他的記憶裡,與奚族血戰曬場中,三十餘奚族精銳都死在他這一招下,全無還手的餘地。

    這一招得手,裴旻也察覺自己的劍術並未受到影響,反而因為經過實戰的考驗,變得更加的凌厲,深得快準狠之三味。

    裴旻的劍全無章法,他也就無章法的練,將自己偷師學來的大雜燴劍法都自我摸索練了一遍。後世人自小就在金庸、古龍、梁羽生等武俠巨匠的小說電視劇的熏陶,誰人又沒有俠客情節,對於劍法功夫懷有嚮往?

    這「初次」接觸,裴旻自是食而知味,正想多練幾遍,卻見遠處一道人影從百米外的溪流方嚮往家這邊走來。

    裴旻先是一怔,略作猶豫,旋即坦然一笑,將劍收回了鞘,快步往黑影跑去,遠遠的便喊了一聲:「娘,您回來了?」

    裴母周身微顫,竟然呆住了。

    直到裴旻跑到近前,從她手中接過盛滿衣服的木盆,方才回神過來,眼眶瞬間紅了,淚珠情不自禁的滾落下來。原來裴旻沒病,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傷,那日他一身血污全是慘死他劍下奚族兵士的。裴旻自身沒有受到半點傷害。然而在殲滅奚兵之後,裴旻卻如得了大病一般,昏迷不醒。

    裴母將縣內大大小小的大夫郎中都請了個遍,都只有一個結論:心病,都表示裴旻的狀況是因為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見血而受到了莫大的刺激造成的。心病只能心藥醫,只有裴旻自己才能救自己。

    相信就算是華佗在世,扁鵲復生也不可能診治的出是因為靈魂互換的原因。

    裴母每日百忙之下,找裴旻漫無天際的瞎扯,正是想幫他早些解開心結,只是一直不見成效。為了不讓裴旻擔心,加重他的情況,也一直強顏歡笑。而今見裴旻走出陰影,多日的擔心不安都放了下來,情感有了宣洩口,淚水怎麼也止不住了。

    裴旻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安撫好裴母,兩人一併往家中走去。

    見裴旻腰間長劍,裴母不悅道:「你病了那麼多日,學業也不知拉下多少。這剛恢復不看書鞏固學業,拿把劍糊弄什麼勁。」

    裴旻忙點頭笑道:「娘親說的是,只是在床上躺的久了。身子有些僵硬,腦子也有些不太靈光,就先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回頭這便好好看書,將拉下的課業通通補上。 」

    裴母聞言,立刻展開笑顏,將裴旻手中的木盆奪過,道:「這些是我婦人家幹的事情,我來便是。你好好入屋讀書,將課業補上。灶台裡有麵餅,餓了拿幾個吃,等忙完了手中這些事。娘給你做好吃的去……」

    裴旻很想留下來幫裴母幹這些事情,但他更加清楚,母親是堅決不讓他插手的,她不在乎自己累,只在乎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出人頭地。為了這個願望,再苦再累,她也無怨無悔。

    踏著沉重的腳步,裴旻走進了屋子。

    裴母目送裴旻進屋,端著一臉盆子的衣服,盤算著能夠收回多少餘錢,念叨著是直接向張獵戶家要銅子划算,還是直接換取野味划算。同時也想到一事,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記性,得給族裡人說旻兒康復的事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46
第五章 河東裴氏

    裴家!河東裴氏!

    在大唐,在重視門楣家族榮耀的封建社會裡,裴氏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封建社會史上盛名久著的一大世家,追溯其根源可至春秋戰國時期。周僖王時六世孫陵封為解邑君,去「邑」從「衣」,以「裴」為姓,也是天下裴姓的來源。裴姓皆出於聞喜之裴氏,故有天下無二裴之說。

    有一句話是如此形容裴氏的發展的「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此話絲毫不假,在秦漢至隋唐這些年間,裴氏中豪傑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郁如林,代有偉人,彪炳史冊。尤其是當下,裴氏的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在早年有五姓七望一說,所謂五姓七望是指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這五個姓氏七個望族在世間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河東裴氏是遠及不上。

    五姓七望在士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過歷朝歷代的皇帝國家。也因如此,五姓七望受到了朝廷的壓制。貞觀時期,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曾命重臣修《氏族志》抬高了皇室,對山東士族進行了壓制,高宗時代,更是直接以法律的形式頒布禁婚詔,禁止世族大家內部通婚,但效果不甚明顯,直至高宗之後出現了罕見的女帝武則天。

    武則天論及才幹遠遜太宗、高宗,但她勝在一個狠字。任用了周興、來俊臣、索元禮等酷吏屠殺清洗士族在朝中力量,又通過改革科舉扶持庶族等手段,直接間接的削弱了士族的影響力,五姓七望首當其衝……導致五姓七望元氣大傷。相比之下,次於五姓七望的河東裴氏固然也受到一定影響,卻遠不及前者損失慘重。此消彼長,甚至有趕超的勢頭。

    維持門閥世家地位的關鍵在於人才,人才越多,世家越是興亡。

    因故對於族內人才的培養,不論是五姓七望還是河東裴氏甚至是三等、四等士族都不愧餘力。

    此次幽州都督孫佺率兵十萬意圖遠征奚族李大酺,卻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自己都給生擒了,導致幽州防線一潰千里,奚族入侵,肆意掠奪漁陽、雍奴等重縣,造成巨大的傷亡。這是轟動全國的軍事事件,從開始到結束,李唐方面唯一能夠擺的上檯面的竟然是裴家的一個人。

    一個族中人鄙夷幾乎要給逐出裴氏的直襲裴家後人之子裴旻,一人一劍於數百人中斬殺奚王李大酺長子,領著縣中百姓殲滅了千名奚族精銳,繳獲了千餘匹優良的軍馬。這幾可算是近年來,對戰奚族最好的戰果。孫佺的無能與裴旻的表現成了鮮明對比。事蹟名望也因此廣為流傳,大唐上下人人傳頌。

    面對族中莫名出現如此人才,裴家上下極為重視。裴家當今家主親自下令,讓幽州裴氏總管親自探查裴旻虛實,安排裴旻學業,以家族實力,全力培養。只是裴旻大病,不得不將時間暫緩。

    裴氏定著五房:其一西眷裴,其二洗馬裴,其三南來吳裴,其四中眷裴,其五東眷裴,五房又分為三支分居河東、幽州、西涼三地,有一德高望重的族長以及三地管事。負責幽州一地的裴家管事名喚裴昱,是東眷裴裴嶷的後人,在幽州一代,甚有威望。

    此時此刻,裴昱面前擺放著多份裴旻的文件報告,都是這些天他動用人力物力詳細調查出來的結果。

    「小傢伙,不簡單啊!竟是文武全才。」裴昱有些愛不釋手的的將報告,拿在手中反覆細看,對著將資料整理好給他看的兒子裴元笑著說道。

    裴元頷首道:「孩兒日前整理下面送來的資料時,也為此嚇了一跳。文采甲等,琴棋書畫均有涉獵,皆有不菲水準。所謂明珠蒙塵,說得不過如此。」

    「明珠蒙塵不掩其芒!」裴昱抖了抖手上的資料道:「我相信就算沒有此次奚族入侵,他也會有一番成就。只是會遜色些許而已……此子年紀輕輕武藝如此了得,文學課業皆是甲等,不論從文從武都能走出一方天地。如此人才,在薊城學堂實在委屈他了,為父打算舉薦他前往河東稷山書塾,你看如何?」

    裴元眼中有著一絲欣羨,稷山書塾是河東裴氏家族內部最優等的學府,在其中修學的裴氏子弟大多都是族中全力培養扶持的俊傑。而傳授學業的先生都是身在官場的知名之輩,甚至是退休下來的宰輔,所學的都是官場上真正用得上的實學,而非書籍裡的聖人學問。裴氏最出名的宰相裴寂、裴矩、裴行儉都曾當任稷山書塾的先生授學。只要從稷山書塾順利畢業,家族將會以族中人脈,推薦他入朝為官,從而走上行政道路。走得遠,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之臣,將名垂青史,就算仕途暗淡,亦是一方縣郡太守、長史,能夠活得有滋有味。

    裴元早年卯足了勁兒想入稷山書塾,卻一直不夠資格。至今都懷有一定遺憾,為何自己當初不更努力一些。他頗為感慨的一嘆,隨即笑道:「孩兒也覺得可行!」

    **********

    幽州薊城,驛館。

    十萬火急的敕書從遙遠的國都長安傳至此處!

    皇帝敕諭並州長史薛訥,即日繼任幽州都督職位,安定民心,鞏固邊防,以抵禦外寇,欽哉。特諭!延和元年八月二日!

    正式繼任幽州都督的薛訥,春風滿面的接過由新皇李隆基頒布的敕書,再一次執掌幽州兵馬大權。

    面對舊部舊將的慶賀,薛訥志得意滿之餘,又有一籌莫展的感覺:幽州對於他來說,可謂第二個故鄉,他早在武則天時期,已經負責幽州防線,鎮守此地多年,但因與燕州刺史李進不睦,給太上皇李旦調到了並州,以孫佺接任幽州都督的職位。也因這番變動,唐軍邊軍幾乎全軍覆沒。他十數年累積訓練下來的邊軍,給孫佺敗的乾淨。現在他名為幽州都督,手上卻是一窮二白,要兵沒兵,要錢沒錢,只有一千餘戰馬,還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郎剛剛繳獲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49
第六章薛訥有請

    在家休養了六日,裴旻為了討裴母高興,徹底放下了劍術,認認真真的溫習著課業。

    後世的裴靜遠自小擅長文科,報考的也是國語中文系,熱衷於中國自己的文化,在這方面有著一定的造詣。而身體的原主人裴旻自幼受嚴母督促管教,在文學一道,水準更是非同一般。在學堂裡的成績,向來名列前茅的甲等,從未得過乙等的評價,屬於學霸中的學霸。

    如今兩人的記憶融合一處,古人的思維與現代人的理解方式相互印證考究,對古籍的理解往往能夠得到更深更全面的答案。這點發現讓裴旻欣喜若狂,認真重新的翻閱起《禮記》、《春秋左傳》等流傳了千百年的古籍。六日下來,裴旻自覺在文學一道,如獲新生,受益深遠。

    裴母對兒子表現,更是滿意,每天都給他做他最愛吃的美食。

    這日一早,裴旻在大銅鏡面前整理好了衣著,將昨夜已經整理好的書簍背上,將多日未觸碰的寶劍掛在腰間,向正在廚房忙活的裴母告別。

    古人求學不易,尤其想要拜入名師門下,更是千難萬難,需要足夠的經濟來源。不過裴旻是裴家人,類似於裴家這樣的名門望族,族中子弟入學,都得家族支持,只是像徵性的收些費用。裴家在幽州開的學堂在治邑薊城,徒步要走兩日。裴旻一般每兩月回家探望母親一次。

    此次回家探母遇上了奚族入侵,裴旻受傷在家休養,早已拉下了許多課業。

    裴母見裴旻已無大礙,心中雖有萬般不捨,還是催促他盡快回薊城求學。

    裴旻在裴母的目送下,根據記憶一步步的順著小路沿著河流離開了家。走進懷柔縣中心,奚族入侵帶來的創傷並未平復。儘管一地的屍骸血跡已經搬移洗去,可家家門口掛著的喪紙過往人群幾乎人人披麻戴孝,讓原本富庶活躍的縣城,顯得格外寂寥,有些死氣沉沉。

    不過每當縣裡的百姓從裴旻身旁路過或者遠遠望見都會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向他點頭問好。

    彼此熟悉的,有過往來的,甚至會叫喊一聲:「裴書生這是去薊城求學了?路上慢走,好好學習,爭取考個秀才狀元,給我們縣裡爭光。」

    尤其是賣燒餅的王大叔,以往裴旻每次去薊城求學,都會在他攤子上買幾個燒餅路上果腹。今日他還未走到攤上,王大叔就熱情的上來硬塞給了他,怎麼推都推不掉。至於收錢,那就更不可能了。

    王大叔一臉的惱怒,「要不是你,大叔我怕是早已成為奚族畜生的刀下鬼,收你幾個燒餅錢,還不給我那死去的婆娘戳斷脊樑骨?」說著眼睛卻是一紅。

    裴旻難擋盛情,收下了燒餅,忽然想到記憶裡正是這位王大叔最先舉著搟麵杖衝出來了,也忙謝道:「說到這裡,我還要謝過大叔才是,若不是大叔,我也未必能站在這裡,同大叔聊天了。」

    現在流言傳的飛起,可謂沸沸揚揚的,主角人物自是打退奚族的裴旻。只是流言不怕虛假,以訛傳訛之下,將裴旻描繪成一個天神似地人物,好似霸王復生、呂布再世。就如李白詩句中的「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單槍匹馬就手刃千餘人,將奚族精騎殺的片甲不留,哭爹喊娘,將功勞都歸於裴旻一人身上。

    其實並非如此,裴旻只有十八歲,劍術固然超凡,可真要對上千人精銳軍隊,也是兇多吉少。

    當時真實的情況是裴旻出其不意,盛怒之下仗劍破開奚族的百人防線,將奚族兵的首領奚族少主李沫可斬於劍下,造成了奚兵的動盪混亂,有些不知所措。懷柔縣是富縣,人口過萬,只是因為恐懼心理,百姓放棄抵抗,任由宰割。

    裴旻起了個反抗的頭,還斬殺了奚兵首腦,激起了縣裡百姓的怒火血性,他們拿起一切能夠抵抗的武器,發瘋似地攻擊者劫掠中的奚兵。要知道燕趙北地本就民風彪悍,普遍百姓都是人高馬大。他們鋤頭棍棒搟麵杖,菜刀磚頭大鐵鍋甚至拳打腳踹嘴巴咬,一擁而上。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奚兵都抵擋不住,給打死毀屍洩憤不成人形,只餘個別逃脫。

    說起此事王大叔慚愧一嘆:「要是我早有那個勇氣,婆娘也許就不會……」正好有人要買燒餅,他感概萬千的拍了拍裴旻的肩膀道:「不說了,我幹活了。好好讀書,為我們縣裡爭光。」

    目送王大叔帶著些許沒落的背影,裴旻也知這戰亂的創傷不是短時間可以醫治的,打起精神,一路拜別鄉里鄉親,出了懷柔縣沿著官道走向薊城。

    薊城,照地理位置計算也就是日後的北京,是大唐通往東北的門戶。隋煬帝在涿郡築臨朔宮作為行宮,大業七年後三次用兵高句麗,都以薊城為基地,集結兵馬、軍器、糧儲。貞觀、永徽朝唐軍出征高句麗也是以此地為後勤大本營。如今東北諸族勢力強盛,唐庭更是駐重兵於此,以控制奚、契丹等族,可謂兵家必爭之地。

    不只是軍事地位了得,薊城還是連接東北的交通要道,經濟地位也非同一般。

    裴旻運氣不錯,在行路的途中遇上了一隻商隊。古人熱情,商隊東家見裴旻徒步趕路辛苦,正好車上還有空位,邀請他上車達他一程,比預計早上半日抵達薊城。

    薊城經過多年修葺,薛訥又經營有道,多方修葺,宛如巨獸一般屹立大地。

    謝過商隊東家,裴旻看著雄偉的薊城,心中感慨:薊城尚且如此,卻不知更加雄偉的長安、洛陽是何妨景象。

    奚族方退不久,薊城防務格外嚴謹,出入薊城都需經城防兵士親自確認過所,方才放行。

    過所也就是唐朝的通行證,只要有過所在手,照規定的路線,從西北邊疆到東南沿海,迢迢萬里,通行無阻。

    裴旻配合的取出過所交給城防兵,由他們檢查真偽。

    城防兵見過所來至於懷柔縣裴旻,頓時來了精神,確認真實之後,慎重的行了一禮道:「原來是裴英雄,薛都督有令:英雄再來薊城時,務必至都督府一敘!」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51
第七章會後悔的

    城防兵的邀請讓裴旻一怔,他身處懷柔縣消息不靈通,尚不知朝廷任命薛訥為幽州都督一事,一時半會兒不知「薛都督」到底是誰。

    所謂京官有名,邊官有權。尤其是幽州這種戰略要地的邊關統帥,手中的權力更是極大。只因天高皇帝遠,交通極其不便,遇到突發事件,根本來不及等上面的指示。皇帝特許這類邊帥擁有便意行事的權力,幽州都督這個職位幾乎等於幽州王的存在。

    裴旻琢磨著沒必要莫名得罪這個幽州老大,指不定還能抱個大腿,早一些出人頭地,達成裴母的心願,欣然笑道:「待我回書院將行囊放下,立刻登門拜見都督大人。 」

    城防兵笑著指示手下讓路,由裴旻入城。

    裴旻尋著腦海中的記憶來到了城東的燕雲書院,這個時候書院裡的學生正在上課,除了隱隱約約傳來先生解讀課業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別的噪音。

    燕雲書院是裴家開的,所有教學先生都由裴家人提供,在學院裡就學的大多都是世族子弟,只有少部分因為天資不俗給破格收入的學生。書院分共分外中內三院,外院是學堂,中院是先生休息的房間以及珍藏著大量書籍的藏書室,後院是廚房以及學生臥室。

    裴旻輕手輕腳的前往後院,將帶來的衣物書籍都放置好,打算去中院請示一下院長,便去赴薛都督之約。

    裴旻來到書院院長室外,輕輕輕的扣了扣房門,道:「院長,學生回來了!」

    屋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進來吧!」三個字蒼勁有力!

    裴旻推門而入,入眼便見一個年逾七十鬚髮皆白的老者在伏案疾書,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

    老者姓裴名行本是武則天時期的人物,與任知古、狄仁傑同一時期給任命為宰相,後來他們三人同時給酷吏來俊臣彈劾謀反。在狄仁傑的設計下,三人洗脫了罪名,但武則天手段是何等野蠻,就算是洗脫了罪名,依舊將狄仁傑貶為縣令。裴行本更慘,因為世族中人直接流放嶺南。一般而言,流放嶺南,不死也殘。裴行本卻頑強的活了下來,直至武則天下台得到了特赦得以安享晚年。

    裴行本自己閒不住,在族中討要了一個院長的位子,教育裴家的下一代。

    裴旻的成績在燕雲書院名列前茅,但凡老師就沒有不喜歡成績好的學生。裴旻也因此很得裴行本看中,兩人同住學院,師生情義極深。

    裴旻輕輕的掩上門,輕步走到近處,裴行本龍飛舞鳳的寫著荀子《勸學》裡的摘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

    裴行本一氣呵成,在書帖末端寫上自己的名字,並留下一小語:學無止境贈裴旻。

    「如何?」裴行本將筆輕放筆架,笑盈盈的看著裴旻。

    裴旻讚道:「院長筆法古拙勁正,筆劃方潤整齊,結體開朗爽健,將北書剛強之氣,體現的淋漓盡致,好字。只是學生有些受之有愧……」

    裴行本寫的是楷書,楷書分南北兩派。北派書體,帶著漢隸的遺型,筆法古拙勁正,而風格質樸方嚴,南派書法,多疏放妍妙,長於尺牘。北書剛強,南書蘊藉,各臻其妙,無分上下。裴行本是北人,北派楷書真諦,以得各中三味。或許比不上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這樣名動天下的書法大家,卻也差之不多,是極為難得的上品。

    裴行本對自己這幅字帖也極為滿意,頷首道:「可知這話含義?」

    裴旻不做任何猶豫的道:「不登上高山,不知天多麼高;不面臨深澗,不知道地多麼厚;不懂得先代帝王的遺教,就不知學問的博大。說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活在世上要去多去接觸新的東西,學習新的東西,以充實自己,也就是學無止境。」

    裴行本頷首道:「不錯,這幾日不見,你對古義的瞭解更深一步,令我刮目相看。這天下之大,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萬不可困居一處。是可以偷懶不學,可不學就意味著輸給去學的人。我這燕雲書院已經教不了你多少東西,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他飽含深意的說著,過了會兒才道:「裴家幽州的管事裴昱有意舉薦你去河東就學。河東,是我們裴家的發源地,稷山書塾是天下最好的學院之一。我裴家近年來的宰相包括老夫皆出於此,在那裡就學,能夠讓你受用無窮。」

    裴旻正愁不知用什麼法子完成 母的心願,想不到裴家直接送上來了捷徑,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也感慨這世族大家確實不一樣。一但有出色的人才冒尖,立刻給予最優秀的師資條件培養,難怪能夠興盛千年,長久不衰。

    「不過……」裴行本說到這裡,突然有些難以啟齒了起來,支支吾吾的,一點也不像他的風格。

    裴旻莫名其妙的看著裴行本。

    裴行本似乎猶豫掙紮了許久,方才道:「族長對於東眷裴道子一脈能出你這樣的俊傑萬分高興,希望你能抽空回河東老家祭祖。特別強調,只你一人。」

    裴旻臉色瞬間變了,回憶起了腦海中的不堪記憶,雙拳緊握,咯咯作響,若非面前是他敬重的院長,他早忍受不住。便是如此,也難耐心中怒火,片刻都待不下去,對著裴行本深深一拜道:「學生感激這些年院長的栽培,裴旻日後必將報答。至於這樣的裴家,不要也罷! 」

    他轉身欲走,裴行本卻叫住了他道:「你不認裴家,難道還不認我這院長?這幅字,你不要了?」

    裴旻轉過身子,雙手接過字帖,深深的吸了口氣,作揖道:「長者賜,不敢辭。」

    看著裴旻遠去的背影,裴行本搖頭長嘆:「為了面子,放棄如此俊傑,族長……您會後悔的,真的會後悔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53
第八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之所以裴家提出這麼一個要求,是因為裴母原先是裴府的一個歌姬,戶籍屬於賤籍。特別強調只裴旻一人祭祖,顯然是嫌棄裴母的身份,事隔多年,依舊不承認裴家有這麼一個媳婦。

    裴靜遠繼承了裴旻的記憶也繼承了他的感情,以將裴母視為自己的母親。

    母親受辱,他如何忍受的住,怒氣衝衝的走出院長室,毅然決定斷絕與裴家的往來。

    回到後院住所,裴旻意外平靜了下來。既然決定與裴家再無瓜葛,又何必為了裴家而生氣?

    幸好他並沒有將行囊分散起來,給他省去了不少麻煩,直接背上書簍,不帶任何留念的走出了房間。

    正趕上學堂下課,書院裡的學生三五成群的往後院這邊趕來。

    他們見到裴旻不是緣由,還以為他剛剛回校,熱情的上來問好。

    也許是因為裴旻一人一劍大破奚族令他名氣大盛,不管以往關係遠近,都上來招呼幾句,聯絡聯絡感情。

    同窗數年,裴旻也不好撇下他們,只能與他們逐一問好。

    如此情形卻惹惱了一人。

    他叫裴羽,五裴中洗馬裴的直系子弟,裴家幽州管事裴昱的孫子。裴家存在了千年,千年下來好似一顆大樹,開枝散葉不知多少。為了維護正統,維護血脈純正,直系子弟的身份要遠遠高於旁系。裴家家族管事也只允許直系後裔當任。

    因為身份的關係裴羽自幼受到族中子弟擁簇,尤其是旁系的裴家人,更是對他巴結又巴結。裴羽也為自己的血統純正而感到自豪驕傲。為了不愧裴家之名,自小到大,他學習的格外刻苦認真,成績亦名列前茅。

    整個燕雲書院,裴羽最忌憚的只有一個人,最看不起的也是同一個人……那人正是裴旻。

    裴旻也是裴家直系後裔,而且還源於五裴中勢力最大的東眷裴,論身份地位以及血統更在他之上,成績也與之不相上下,讓他深感威脅。裴家固然家大業大,資源還是有限的。尤其是今時今日,世族門閥都受到了女皇帝武則天的打壓,家族的資源無法與原來鼎盛時相提並論,早就做不到滿足所有的裴家子弟。

    這資源的分配也成了重中之重的大事,多得一點資源意味著官大一些,更接近皇帝一些,步入朝堂,進入內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的機會自然就會大上許多。這也是豪門子弟的野望,正常人的目標是陞官發財,而裴家這種族中出過上百宰相的豪門,野望自是衝著宰輔這個位子去的。這可是關乎未來,關乎自身的大事。

    裴旻出現在燕雲書院的那一刻起,裴羽就知道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對手出現了。

    如今一切如他預料,威脅已成。求學稷山書塾的機會,並不是他預料中的他,而是裴旻。這斷人財路,尚且如殺人父母,更別說是毀人前程。

    裴羽的忌憚已經轉為忌恨,尤其是今日見諸多同窗都熱情的匯聚裴旻身旁,而他周邊卻空無一人,個中差距讓他難以忍受,忍不住笑道:「恭喜裴弟,賀喜裴弟,聽說只要你與令堂劃分界限,便能獲得前往稷山書塾求學的資格,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到時候千萬不可忘記我們這些同窗好友。」

    裴羽的話音方落,周邊頓時一片寂靜。

    圍繞在裴旻身旁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小步。

    裴羽的用心不可謂不惡毒,古人最重忠孝二字。忠孝缺任何一個,都會受萬人唾棄。他故意將事情說大,便是逼迫裴旻為了保全名聲而放棄去稷山書塾。

    裴旻心如明鏡,平靜的看著裴羽,突然笑道:「你是嫉妒我搶了你去稷山書塾的資格?」

    裴羽給一語揭開傷疤,心頭更怒,他城府不俗,不顯怒色,依舊笑道:「裴弟誤會了,你也別生氣,只是我裴家乃望族,而你娘確確實實是一個下賤的歌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進我裴家大門的。」

    裴旻推開了擋在他面前的同窗,一步步的走向裴羽,步伐快捷有力。

    裴羽嚇了小退了一步,但想著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墮了威風,又鼓著勇氣上前一步道:「你想幹……」

    他話還未說完,裴旻已經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直接將他扇翻在了地上,道:「替你母親教訓教訓你這沒教養的傢伙。」

    裴羽當眾給扇了耳光,怒火上頭,失去了理智,張牙舞爪的衝向裴旻,叫道:「我跟你拼了!」

    他是個架都不會打的書生,哪裡會是裴旻的對手。

    只見裴旻雙指劃劍,施展出了「劍下留人」這招絕技,分別在裴羽的肩井、曲澤、極泉、抬肩四穴重重的點了一下。這關節要穴受到重擊,傷及經脈,宛如傷筋動骨,沒有百來天的調整,手臂休想活動自如。

    一招過後,又飛起一腳,將裴羽踹倒在了地上。

    裴旻上前兩步,將裴羽踩在腳下,自上往下看著他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再有下次,我饒不了你。還有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在遇到你們之前,我以決定與裴家再無聯繫。你的險惡用心不過多此一舉,自取其辱罷了。那個可笑的名額,你要真有本事,自己爭取。記住今天,我裴旻將你踩在腳下,日後哪怕你得裴家鼎力相助,一樣會被我踩在腳下。借用我老家的一句話,今日你們裴家看我不起,他日我讓你們高攀不上。」

    踏過裴羽的身體,裴旻走的異常決絕。

    後院的動亂已經引來了書院的護衛,但裴旻劍誅奚族千軍的事蹟已經傳開,尋常護衛哪裡敢擋他的去路,紛紛避讓開來。

    周邊的學院學子不太瞭解內情,不過能入燕雲書院不論是不是裴家人都不會太笨。尤其是裴旻直接道出裴羽險惡用心之後,對於經過也心如明鏡,嘴上礙於顏面不說,心底卻是萬分鄙夷。尤其是裴旻為了母親與裴家斷了往來,更顯得裴羽的小人風範。

    偷雞不成蝕把米,莫過於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9 18:58
第九章薛仁貴的兵法

    裴旻離開了書院。

    正想著未來的日子,何去何從,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叫喚:「裴兄慢走!」

    裴旻回過頭來,卻見一個虎背熊腰的書院學子快步走了上來。

    裴旻略一沉吟,笑道:「袁兄有事?」

    來人叫袁履謙,也是燕雲書院的學生,為人沉著不善言笑,有點不太合群,與裴旻屬於點頭之交,平時往來不多。

    袁履謙一身儒士服,卻有著北方人特有點壯碩,來到跟前道:「裴兄當下可有打算?應該不準備回懷柔縣吧?」

    裴旻也不瞞他,頷首道:「暫時不想讓母親操心,先找一個可以住宿的地方,好好考慮一下。」

    袁履謙道:「我家就在附近,如若不棄,可在我家住下。」對上裴旻疑惑的眼神,他坦然道:「我父母早亡,深感人間最大慘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也最敬佩重孝之人,裴兄能為母親不顧自身前途,毅然離開裴家,如此孝心,我袁履謙佩服,願以兄為鏡,結友同行。」

    裴旻見袁履謙言語真誠,面對「落魄」的自己,熱心結交,好感大生道:「患難方能見真心,袁兄太過客氣了,還請前面帶路。 」

    袁履謙本是官宦之後,家境豐實。但天有不測風雲,一次意外袁履謙雙親死於疫病,只餘袁履謙一人存世。父母累積下的錢財,這些年袁履謙都花費的七七八八了,唯獨大屋子保存完好。莫說是住裴旻一個,便是再來十個也綽綽有餘。

    裴旻在袁履謙家安頓好,想起薛都督之約,問起了「薛都督」的事情。

    袁履謙道:「這薛都督就是原並州長史薛訥,陛下不久前任命的。他是右威衛大將軍薛仁貴的長子,可謂將門虎子。勝過那徒有虛名的孫佺百倍,有他鎮守幽州,可保幽州無虞。為何請你一敘,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都督昔年曾駐守幽州,為人剛正不阿,世人皆知。想必也不會為難裴兄,大可放心。 」

    裴旻倒不是擔心受到刁難,只是不知薛訥葫蘆裡賣什麼藥,滿心好奇。

    拜別袁履謙,裴旻徒步往都督府赴約。

    都督府位於薊城中心,離袁履謙的住所有一段距離。裴旻一路走著腦海中卻在盤算接下來的路應該如何去走,裴母唯一的期望便是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夠走上仕途,光宗耀祖,成為人中龍鳳。自己既然決定代替裴旻侍奉他的母親,這點「小小」的心願,沒理由不去完成。斷了裴家這條路,一定要有別的路走。今天為圖一時痛快,說了重話,為了不在未來的某一天給打臉,這個逼必需裝到底。

    突然他想到了科舉!

    科舉是中國文化發展史上的一大創舉,是一項歷經一千餘年的優秀制度,對中國在內的漢文化圈諸多國家影響深遠。

    在古代想要出人頭地,科舉高中是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但科舉之難,也是有目共睹的。

    不過裴旻此刻卻有一定的把握,本來裴旻的文采本就不錯,加上裴靜遠自身也是文科出生,文化功底不俗。他身懷古人對古籍的深入理解及現代人的先進思維與一身。對明經這方面的理解在同輩中應當是出類拔萃的。既然自己有這個優勢,為何不利用起來?

    念及於此,裴旻心中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心情格外舒暢,加快了步伐,來到了幽州都督府外。

    裴旻報上了姓名,沒等多久,便有府內管事前來迎他入內,似乎得到了特別的叮囑,管事顯得特別熱情,一邊躬身相請,一邊說道:「都督正在府庫整備軍務,一時半刻,抽不得身。都督特別吩咐,將足下帶至書房等候,書房中的書籍可任由翻閱。」

    裴旻眼中一亮,笑道:「不礙事,只要有書,等多久都沒關係。」

    身為中文系學生,看書對於裴旻來說也是人生一大樂趣。只要有書在手,不管是什麼書,只要看得懂的,他都能安安靜靜的在一個地方坐上一個下午,寸步不挪。

    薛訥的書房很大,也很符合他都督的地位:偌大的書房就如一個小型的圖書館一樣:八個大書架上堆滿了書,足足藏書千餘本。

    裴旻繞著八個書架轉了一圈,發現絕大多數的藏書都是外舊內新,只是存放的年代久,內容幾乎沒人翻閱,純粹的擺設,唯有一個小書架裡的兵法類書籍是翻了又翻的,足見薛訥自身的品味。

    裴旻知道這小部分兵書才是真正的寶,餘下那些為了擺設而收集來的書籍,市場上隨隨便便都尋找的來,目光在小書架裡來回掃動,突然發現了一本《周易新注本義》的書。這本書放在《孫子兵法》、《吳子殘篇》等兵法書籍裡以是奇怪,最讓他莫名的是著寫這本書的主人……薛仁貴。

    比起薛訥,薛仁貴的大名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作為唐朝最頂尖的大將之一,薛仁貴三箭定天山、脫帽退萬敵等事蹟,在後世可是耳熟能詳。

    在唐朝一票威震天下的名將中,薛仁貴在裴旻心中的地位名列前茅。

    這偶像寫的書,不管好與壞,都得支持!

    裴旻沒有坐在薛訥的主位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這翻開第一頁,裴旻立時恍然:這《周易新註本義》看起來是導任向上的聖賢書,其實是用陰陽八卦學說著述用兵之道,裡面的內容說的是行軍打仗的智術將略。

    這個世界的裴旻閱書萬冊,後世的裴靜遠也是如此,但他們一個看的是先賢古籍一個看的是各種雜書,兵書什麼的還真極少涉獵,也就是看過《孫子兵法》之類後世幾乎爛大街的兵書。只是《孫子兵法》固然受世人推崇,但其內容晦澀難懂不說,還都是乾枯的大道理,沒有一定的文化造詣,根本看不明白。正常人哪裡會去用心研究,充其量不過就是過眼幾遍而已。

    裴旻開始還擔心自己看不懂,看了幾頁卻發現薛仁貴寫的很直白,大多都是他從軍多年的用兵心得,樸實易懂。

    原來薛仁貴的文化程度本就不高,留下兵書也是為了留給後世子孫一點自己的從軍心得,自是越直白簡單越好。

    裴旻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薛仁貴還在其中夾著一些親身經歷的戰例,就如看故事一般,感受薛仁貴這位蓋世名將的經歷,特別讓人深入其中。

    不知時間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劍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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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