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20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16
第二十章科舉糊名制

    科舉制度起於隋朝,完善於唐,但唐朝中前期對科舉的重視是不足的,遠不及後世的宋明。歸根究底,還是未真正體會到科舉存在的意義。

    在裴旻看來,現在的科舉制有三大弊端:

    其一:科舉實名制。實名制直接導致了上位者能夠隨意超控考試,存在嚴重的舞弊情況。

    其二、負責主持科舉的人官職太低,權力太大,不能服眾。負責春闈考試的官員是從吏部的考功員外郎裡選出一名知貢舉,全權負責科舉。而考功員外郎的官職在從六品上,放在外地從六品官不算小,可在京師,在王孫貴族遍地走,三品大員滿天飛的長安,一個從六品的小官,怎麼可能抵得住外界的壓力。莫說是太平公主這樣的龐然大物,隨便一個宰輔尚書都能將賀知章壓的死死的。但就這麼小小的芝麻綠豆官卻有權任命一甲進士及第、二甲進士出生、三甲同進士出身,狀元榜眼探花由他一言而決。職位小,權力大,這麼可能不給欺負。

    第三、風氣使然,唐朝對於科舉舞弊處罰的並不嚴苛,不像宋元明清一般,遇到夾帶行賄的予以嚴懲。裴旻記得宋元明清時,考生科場作弊,統統取消資格;已考中的則取消名額,執送刑部審問甚至禁錮終身。考官沒有盡責導致考生冒籍、冒名成功,輕者降級調用,重者革職查辦,直至流放、問斬。

    而在唐朝甚至有行卷的傳統,將自己寫的詩句投給達官貴族,得到賞識,與知貢舉關說,大名鼎鼎的詩佛王維便是如此考上狀元的。至於考場夾帶什麼的,抓住了也僅是逐出考場,限制三五年不得再考,幾乎沒有發生過流血事件。唐時科舉,一年一次,即便限制三五年也無傷大雅。

    這三大弊端,導致科舉選取的人才參差不齊,固然有張九齡、魏知古、宋璟、王晙這類的相才,也有無數走後門舞弊高中的。

    三大弊端想要一口氣割除,並不容易。何況裴旻目前也沒有那個能力,但是解決賀知章的難處,做些小小的改變,卻輕而易舉。

    裴旻道:「張兄今日之憂,在於知貢舉權力太大,三甲由你一言而決。只要稍做改變,讓你不知考生的姓名,只憑考生成績來定。這不在你能力範圍之內,太平公主又能拿兄長如何?」

    賀知章精神一怔,拜道:「賢弟快快道來。」

    裴旻笑道:「改實名為糊名制,不到最後結果出來,誰也不知試卷是誰書寫。」

    賀知章皺眉道:「這糊名制在武後即位初年採用過,可效果不明顯,已被廢除。」

    裴旻瞇眼道:「那是因為制度不到位所致,只是草草的糊名,自然容易給人找漏洞。詳細來說我這糊名制分好幾個步驟。專人掩卷;專人糊名;專人抄卷;將考卷分為真卷與抄卷,真卷封存,抄卷交給兄長批閱。糊名人不知答案,抄卷人不知姓名。兄長只能依抄捲上的答案來分出三甲。三甲定論後,對比真卷,開糊名,公佈三甲名單。整個過程,兄長無法通過任何 徑知道考卷由何人所寫,何人所作。面對這種情況,太平公主若依舊要因此怪罪你,那她也沒那個資格橫行朝堂至今了。」

    賀知章雙手合掌道:「妙哉!如此不但能幫為兄解圍,還能真正的選出有才之士。這科舉存在的意義是為國舉才,現在卻成了博弈的工具,實在可惜。此糊名制若能實施下來,高中科舉之人,必有所長。」

    裴旻道:「所以兄長可以一邊與太平公主虛與委蛇,一邊背地裡以不為人知的方法,將這糊名制上報給陛下知曉。陛下有明君風采,而且此舉又能力壓太平公主,他自會採用。不過公佈的時間不宜早,免得太平公主那邊做出對應的舉動。最好在科舉之前公佈新的法令,到時即便太平公主想出應對之法,也無時間操作。」

    賀知章頷首笑道:「為兄曉得……」這心頭難事解決,一掃胸中苦悶,想著不用得罪太平公主給流放嶺南,心情愉悅道:「喝酒喝酒,賢弟幫我大忙,為兄要好好敬賢弟三盅。」

    張旭也瞇眼笑道:「為了祝賀不用去嶺南找賀兄喝酒,確實值得慶賀!」

    「又喝!」裴旻眼睛有些花,道:「春闈將近,小弟還要用功…… 」

    「這喝酒不誤讀書功!」張旭推著他道:「陪我們喝酒,定比你獨自用功更有效果。」

    起初裴旻還不覺得,結果三杯 一喝,發現賀知章、張旭一邊痛快飲酒,一邊所談之事,無不圍繞經史來說。

    賀知章是名正言順的狀元,入仕之後擔任四門博士、太常博士都是學問上的工作,經史功底在當世算得上的數一數二,張旭與賀知章、張若虛、包融號稱「吳中四士」也是才華橫溢,學識淵博,他們研習經史三四十載,見解獨到。裴旻依仗後世的認識才能與他們深入交談,真正的文學功底要遜色他們許多。與他們深入的談論經史,在他而言等於是聽兩個水平極高的講師討論一樣,自身的獲益,可用巨大來形容。

    這一頓酒喝下來,裴旻果真發現自己學到的東西,比獨自看書多的多。

    使得本不好酒的他,每天眼巴巴的等著賀知章下朝歸來的酒宴。

    這日一早,裴旻洗漱時,發現自己現在滿口的酒味,但真要成為小酒鬼了,唸著這些天日夜用功,有些疲累,不如給自己放天假,出去走走,順便買些茶葉來,免得一天到晚已酒當水。在賀府的這幾天,他喝的酒比以往前世後世加起來還要多上十倍。

    這幽州買不到茶葉,長安沒理由買不到。

    想著後世濃香的綠茶,裴旻便按捺不住外出的心情:賀知章此時已去吏部報導,跟張旭打了個招呼,走出了賀府。

    興許知道賀知章已經出門,要傍晚時才能回來,賀府門口難得清靜,騎著小栗毛朝長安西市走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17
第二十一章老道與孩子

    長安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東市與西市。

    東市由於靠近太極宮、大明宮、興慶宮三大皇室居住之所,周圍坊裡又多王孫貴族和達官顯貴的第宅,市中多是四方珍奇,上等奢侈品。而西市才是真正日常商品交易會所,尤其是它距長安絲綢之路起點開遠門較近,周圍坊裡居住這不少外商,是一個國際性的貿易市場。有來自中亞、南亞、東南亞及高麗、百濟、新羅、日本等各國各地區的商人,其中尤以中亞與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

    裴旻這剛步入西市,便為街市的繁華看花了眼。

    各路商販各國外商當地以及外來居民:人來人往匯聚長龍,在這尋常的日子裡都好似過年過節一般熱鬧。

    裴旻擔心自己小栗毛受到擁擠發狂,早已下馬牽著行走。

    逛了幾家店,發現唐朝這邊的茶大多分為四種,粗茶、散茶、末茶、餅茶,而且製作工藝與後世他常喝的綠茶完全不同。裴旻多嘴問了一句,有沒有能夠直接沖泡直接喝的茶葉,結果點掌櫃一眼看鄉巴佬的表情看著裴旻,說道:「茶裡不沖蔥薑花椒能入口?」

    這虛心求教下,裴旻才知道唐朝這邊的茶是衝著佐料來喝的:喜歡麻辣味的放蔥薑花椒,喜歡香甜味的放大棗桂皮,喜歡清涼味道的放橘皮薄荷,喜歡奶味的可以沖酥酪等等……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沖牛油豬油羊油也是一種喝法……

    裴旻實在想像不出滿杯子一股油腥味的茶是什麼景象……

    這裡的茶不是不能直接泡著喝,直接泡著喝茶的人大多有病,因為盛行品茗之前,茶是一種藥,只有病人才會泡著喝,順便將茶葉一起嚼著服下……

    裴旻不想成為他人眼中的另類,四種茶都買了一些,看看哪一種類與後世的綠茶味道相像,另外又買了點薄荷,相較起麻辣味、香甜味、奶味,清涼味道的茶,更容易接受一點。

    買好了所需品,裴旻並不打算就這麼回去,既然來了這天下最繁華的街市,不好好逛一逛怎麼行。

    他牽著小栗毛左顧右盼,瞧著後世沒有的新鮮玩意,上去摸摸玩玩,也不花錢去買,只是圖個熱鬧。

    忽然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道士慌張的從街巷的角落裡衝了出來,老道士的鬚髮皆成銀白色,可臉色卻滿面紅光,奔跑如飛,根本看不出年歲。他從小巷衝出,避開街上的人群,只是幾個呼吸間就跑沒影了。便在這時,又有一群凶神惡煞的和尚從街角衝出來,他們有足足有七人皆年輕力壯,一個個卻如夏天的老狗一樣,伸著舌頭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個別口中還叫著:「臭道士呢,臭道士死哪去了?」

    他們左右眺望,哪裡還有老道士的人影。

    和尚們格外跋扈,抓著行人就問看見一個老道士沒,態度惡劣,手段蠻狠。

    裴旻故意從他們身旁走過。

    一個和尚擋在他的面前厲聲道:「看到一個老道士沒,穿著道服,跑得跟老狗一樣。」

    裴旻心想著,你們才是老狗,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道:「剛剛有一個穿著道服的往那邊跑了,是不是你找的那個老道士就不知道了。」

    惡和尚們互望一眼,往裴旻說的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周邊人都反感惡和尚野蠻,即便有看見老道士去向的也不說破。

    裴旻並未在意此事,繼續遊他的西市。

    走了十餘家店舖,裴旻也是大開眼界,這個時代的珍奇玩意一點也不比後世的少,有很多新鮮古怪東西,他甚至不知是什麼東西怎麼用的。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食宿街,周邊都是酒肆飯館客店,裴旻還不覺得餓,想著快點走過這條街去別處看看還有什麼好玩的。突然街邊一陣喧嘩,頂上傳來了驚駭的啼哭聲。

    裴旻微感詫異,抬頭眺望,只見旁邊三層酒樓的窗戶外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雙手抓著窗簷,兩腳亂蹬,隨時有掉下來的危險。

    窗前有一個婦人想要去拉孩子,孩子空出了一隻手去接那婦人的手……

    裴旻心叫不好,小孩的氣力有限,他能雙手抓著窗簷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但空出了手,整個人的力量都吊在一隻手上,哪裡可能支持的住。

    果然!那孩子空出了隻手,整個人斜刺裡往下墜,就憑一隻手吊著,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

    「那孩子壯實,他真掉下來自己未必接得住。自己受傷是小,折斷了孩子的手腳或傷及性命,可就不妙。」

    裴旻見右手邊有一個突出來的遮陽棚,也顧不得其他,一腳踩著小栗毛的馬背,跳上了遮陽棚,正想順著遮陽棚爬上二樓去接那小孩。

    小孩卻已經堅持不住,往下墜落。

    裴旻當機立斷腳下一用力,藉著遮陽棚的彈力猛的向前衝了過去,在空中將他截住,扭著身子把孩子護在懷中,以後背撞進了二樓窗戶。

    裴旻只覺得背心火辣辣的疼,看著懷中幾乎嚇傻的孩子微微一笑道:「沒事吧?」

    小孩長得濃眉大眼,方面大耳一副老成的模樣,但他似乎有些嚇傻了,愣了好半響,方才回神過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裴旻放心的笑了笑,將他抱在懷裡往樓上走去。

    樓上竟也混成一團,那個美婦不知為何竟然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

    孩子哭聲立止,掙紮著下來,往美婦跑了過去,口中叫著:「娘親,娘親!」

    美婦全無反應。

    孩子哭喪著臉,看著裴旻,哀求道:「救救我娘親,救救我娘親!」卻因為裴旻如英雄一般救了他,將他視為無所不能了。

    孩子模樣極為可憐,裴旻一臉為難,他不是大夫,這方面真的無能為力,想著是不是要將婦人抱去醫館……

    那個老道士卻莫名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對他道:「這孩子的娘老道救了,老道乃孫思邈首徒劉神威,托公子幫個忙,帶個話給長壽坊的孫溥,讓他去玉真觀找葉法善求助,越快越好,遲了生變。」他說著,以從懷中取出針灸包,摸了摸婦人頸部的脈搏,對著那孩子慈祥笑道:「孩子莫哭,你娘本有氣疾,受到刺激驚嚇過去,只要紮上幾針,便可醒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19
第二十二章試試草聖劍

    裴旻看著老道士的一舉一動,劉神威這個名字,他當真沒有半點印象,但是孫思邈的大名今生後世無不如雷貫耳。

    作為一代藥王,孫思邈在醫學上的成就,在醫學上的貢獻,無人可比。他不但完成了《千金方》、《千金要方》、《千金翼方》等自己的醫學巨著,為了讓更多人得到救治,無心仕途的他,接受了朝廷的邀請,完成了世界上第一部國家藥典《唐新本草》,以造福後世。

    根據他的記憶,孫思邈應該卒於唐高宗年間,終年一百六十多歲,可稱長壽。無緣一得藥王風采,今日想起也是心中憾事。

    那自稱孫思邈首徒的劉神威,此刻神情肅穆的取出六根灸針,在炭火上燙烤熱直至灸針火紅,但見他手腕抖動,細長的灸針準確無誤的刺進了婦人面部的六處穴位,認穴之準,出手之快,若無一番苦功,定然做不到這點。

    裴旻暗暗稱讚。

    這落針之後不足數秒,婦人竟然瞬間轉醒,大口的喘著粗氣,臉上慘白帶著驚懼。

    裴旻不通醫理,看不出各中神妙,但也知道所謂氣疾,實為後世哮喘。哮喘一但復發,情況極其嚴重。尤其是婦人已經休克,出現缺氧狀態,更是致命。老道竟然僅用區區幾根灸針,便將婦人從鬼門關拉回來。這藥王首徒,應當不假。

    他卻不知劉神威用的是火針療法,火針刺激強烈,霸道非常,能救人亦能傷人,非醫術超凡者,不敢使用。對於婦人這種危機情況,以重手強行醫治,方能見效。

    劉神威見婦人轉醒,鬆了口氣,帶著幾分期盼的目光看了裴旻一眼,不等裴旻回應,以匆匆下樓而去。

    裴旻跟著走出了酒樓,老道人劉神威已經沒了蹤影,又有六七名和尚在附近查找。他們並非是先前遇到的那批,可見老道士正陷入莫大的麻煩,追逐他的惡和尚不少,還分數批遍佈西市。在這種情況下,老道依然不顧自身危險現身救人,醫德可見。

    裴旻想著自己閒來無事,跑一探腿也未嘗不可。

    找了熱心的路人,問明了長壽坊的位子,拉著小栗毛往南方走去。

    且說婦人完全清醒過來,劉神威與裴旻已經不見了蹤影,婦人拉著小孩的手道:「訓兒,可記得恩人的相貌!」

    叫訓兒的小孩通紅著雙眼,高聲道:「記得,老神仙跟大哥哥的樣貌,訓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裴旻順著人流走出西市,在西市的牌坊門口,又見十餘位和尚蹲守在坊口,目光盯著每一位行人,但凡有與那老道人有點點相像的都會霸道上前,察視一番。

    「也不知哪裡的和尚,這般『威風』。」裴旻心中唸著,出了擁擠的西市,上了小栗毛的馬背趕往長壽坊。

    長壽坊位於西市南方,離西市並不遠,中間只是隔了一個懷遠坊。裴旻聽劉神威的口氣甚是著急,走近路從正中間穿過懷遠坊,踏進了長壽坊的坊門,正想找人詢問孫溥居住何處。坊門處的幾個在街坊中曬太陽而聚在一起閒談的婦女恰好說到了孫溥。

    一位年在四十許間的婦人道:「你們說孫溥大夫這是怎麼了,那群聖善寺的和尚氣勢洶洶的朝仁德藥店了去。落到那群賊和尚的手裡,哪有好果子吃。」

    「可不是!」另一位綠衣服的婦人心有餘悸的道:「先前那和尚頭頭問我仁德藥堂的位子,可將我嚇的,沒直接癱在地上。唉!這個世道,好人總是讓惡人欺,聖善寺的賊和尚欺負百姓早非一日兩日了,有誰敢管。可憐孫溥大夫,藥王之孫,今日竟也不能倖免。」

    裴旻也知聖善寺的賊和尚是什麼來頭,但衝著孫溥是孫思邈的孫子,此事就不能坐視不理,下馬上前問道:「大娘,請問仁德藥堂怎麼走,我家有病人,聽說仁德藥堂有名醫坐診,卻不知在何處?」

    那位四十許間的婦人熱心的道:「往前走百步右轉,再走百步左轉便是。小夥子,仁德藥堂發生了點事,想要求醫,還是去別處吧。」

    「多謝指路!」裴旻依言前行百步右轉,這百步還未走至一半,前面左轉的街口便出現了十名和尚,他們壓著一個雙手給綁縛起來年輕的大夫,用腳踹著他前行,手段依舊野蠻粗魯。

    裴旻心頭火氣,策馬上前怒喝道:「賊和尚,留下人來!」

    他離和尚尚有十步間距,凌空躍起,長劍出鞘,直取當頭的和尚。

    聖善寺的和尚們見突然殺出一人,誰都大吃一驚,異變起倉卒,初時微見慌亂,但見裴旻只有一人,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子,相繼大笑起來。

    當中先的那位和尚道:「哪來的小娃子,奶斷了沒!」他舞著僧棍,一招三點頭,對著裴旻的腦袋砸了過去,這一招竟是剛柔並濟,可直砸腦門,亦可憑藉木棍的柔韌性分取雙肩。

    這和尚竟是練家子,武藝頗為不俗。

    裴旻劍勢不絕,無視對方的攻招,秋水劍搭著僧棍宛如順勢而下,直削對方雙手,道:「撤手!」

    和尚哪裡料想的到裴旻的劍精準至此,為了避免雙手給削,只能老老實實的鬆手。他想後撤,裴旻的劍卻已經拍在了他的太陽穴上,腦中一懵,癱倒在地。

    一招得手,裴旻以衝到人群,秋水劍化作一片碧光寒芒,以勢如破竹之威,殺進敵陣。他的劍如黃河奔騰,長江傾瀉,僅是一招,便將其餘九名和尚逼退,反手劍一下削,將年輕的大夫手腕上的繩索削斷,道:「可是孫溥?劉神威道長讓我來救你的。」

    退敵救人一氣呵成!

    年輕大夫驚魂未定的道:「正是在下!」

    裴旻推了他一把,輕描淡寫的道:「退到後邊去,解決了這群賊和尚,在帶你走!」說話時完全無視週邊人物。

    聖善寺的和尚仗勢跋扈習慣了,哪裡見過比他們還囂張的人物,氣的哇哇大叫,紛紛取出自己的武器,攻向了裴旻。

    裴旻一揚手中長劍,道:「今天正好拿你們試試我的草聖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20
第二十三章教訓惡僧

    草聖劍!

    自然是與張旭相遇時,從裴旻狂草意境中悟出的劍招。

    裴旻對於劍法的名字向來不怎麼講究,隨意給取了,此刻他第一次施展,一劍就從一群和尚手中救回了孫溥,登時信心十足,面對九人的圍攻,凌然不懼。

    草聖劍與裴旻以往自學的劍法不同,與越女劍法的精妙刁鑽也大不相同。草聖劍大開大合,有長江黃河的豪邁,長劍出手,猶若巨浪擊石,在碧光劍芒的掩映下,搶先快攻,揮劍如電,起手便刺傷一人。後頭一刀劈至,裴旻回手一劍,刀劍相交,持刀的和尚只覺得手心一震,戒刀險些脫手而出。

    和尚心道:「這年輕後生力氣怎這生大?」他腦中念想還未停止,肩上竟以中了一劍。他嚇得魂飛膽喪,趕忙退了下去。其實並非裴旻力大,而是他的力巧。裴旻深知力量並非自己所長,但凡以敵兵器碰撞,永遠以自己力量最強的劍尖撞向對方最薄弱的地方。

    裴旻也不追擊,在他身前和左右兩側的和尚各自持著刀劍棍棒已經攻殺過來。

    孫溥在不遠處看的更加清楚,除了前左右,後方也有三把戒刀,從極刁鑽的角度,向他急速劈來。和尚竟然在第一時間就組成了圍攻之勢,想要提醒,還未來得及開口,卻發現裴旻以做出了反應。

    若此時裴旻還是當初闖楓葉苑時的裴旻,面對此次圍攻,只怕會有些力不從心。但經過那日的惡戰,又從張旭的狂草中悟得草聖劍法,劍術再一次有了極大的精進,秋水劍驀地反手迴旋,立刻響起一連串叮噹之聲,身後刺來的戒刀紛紛被秋水劍格飛。

    正前方的攻勢已到,秋水劍出擊的時機恰到好處,幾乎在同一時間以劍鞘擋開眼前奪魄勾魂的三擊,他絕不停滯,身子同時向前衝去,劍柄在擦身而過時,回手撞在左側和尚的脅下,一陣骨裂聲音中,和尚側跌開去,與另一個從旁攻來的和尚,撞在了一起滾倒在了地上。

    他破開了重圍,竟然沒有直接逃去,而是側身回轉,攻向了原先右側方的敵人,草聖劍在次出手,先聲奪人,秋水劍閃電般劈在一把戒刀上,戒刀應劍倒向右側,撞向了右手邊的一人,在他們手忙腳亂之際,將他們刺傷。

    只是短短的盞茶功夫,裴旻不但破了他們九人的合圍,還順帶刺傷四人擊傷擊倒各一人,加上最先倒下的那位,十名凶悍的和尚,竟然給他輕而易舉的傷了七個……

    餘下三人你眼望我眼,眼中竟是駭然,不敢上前。

    裴旻做出向三人衝刺的假象,他這方剛動了動身子,三人竟然連連後退,撤了五步不止。

    見裴旻只是做做樣子,四個和尚臉上均是一紅。

    當中一個身形高挑的和尚鼓著勇氣上前道:「不知英雄何方人士,為何與我聖善寺作對……」

    「哈哈!」裴旻見他還用聖善寺來壓人,長笑一聲,道:「打得就是你們這群六根不淨的賊和尚……」長劍再次出手,那身形高挑的和尚本就給他打的膽寒,手忙腳亂,更非敵手,一合都接不住,身上便多了兩處劍傷。

    其他人那裡還敢多說一字片語,再次跑的遠遠地,如臨大敵。

    裴旻轉身後撤,將孫溥拉上了馬背,往長壽坊外撤去。

    那些和尚平素作威作福習慣了,今日遇到比他們更加強勢難對付的人,一個個都沒了主意,你眼望我眼,都不敢在追。

    裴旻跑出了長壽坊,確定那群和尚沒有追來,方才問道:「玉真觀在什麼地方,劉道長讓我通知你去玉真觀找葉法善,那群賊和尚勢力頗大,我將你送去。」

    孫溥不答反問:「劉伯呢,劉伯在哪,可有危險?他不是去給惠範大師看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惠範!

    裴旻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切頓時明悟,難怪那群賊和尚囂張,竟然是惠範的手下。

    惠範是一個胡僧,一個來至西域的和尚,是太平公主的親信,據傳跟太平公主還有一腿,不管是不是真假,惠範都是太平公主手下的一號人物,實力還不小。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聖善寺的主持之類的人物,手上養著一群惡僧。

    裴旻想不到這麼快就跟太平公主扯上了關係,心中倒是沒有多少懼意,反而有些期待,見不到武則天這第一女皇帝,見見能與武則天看齊的第一公主也好。

    至於孫溥的問題,他隨口道:「我哪裡知道?劉道長老而彌堅,跑起來三四十歲的漢子都比不過他。那群賊和尚,想抓住他,談何容易。你還是顧著你自己吧,要不是今日有我,你落在惠範的手上,劉道長豈能不受制於他?」

    孫溥聽他這麼一說,也冷靜下來,告訴了他玉真觀的所在。

    玉真觀位於皇城西面,是太上皇李旦為了他的女兒玉真公主李持盈建造的道觀,在長安也是大大的有名,也只有裴旻這第一次來長安的井底蛙才不知道具體位子。

    一路北行,閒著無聊,裴旻問起了劉神威的年歲:對於那個鬚髮皆白的老道長遛的一群年富力強的惡僧如老狗一樣,讓他記憶猶新。

    孫溥皺著眉頭道:「我也不太記得清了,是八十六還是八十八來著。」

    ……

    裴旻一陣無語,只能道:「他老人家真健壯,比黃漢升還黃漢升。」

    孫溥道:「我爺爺更是呢,他老人家一百五還能挑水上山,終南山附近的人都稱呼他為老神仙。」

    裴旻再一次無言以對,與孫思邈這個活了一百六十幾歲的人相比,劉神威的八十六、八十八還真不算什麼。

    「要不是我知道世上真的沒有長生不老的藥,真懷疑他們吃了此藥。」

    孫溥笑道:「劉伯也跟我說過,太宗陛下、高宗陛下昔年都向我爺爺問過到底有沒有長生不老的藥。我爺爺說了,如果真有長生不老的藥,那世間只會有一個皇帝,叫秦始皇。他們能活那麼久,依仗的是養生之術,僅此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23
第二十四章玉真公主李持盈

    玉真觀!

    葉法善正在講述著《道德經》,道家以老子為尊。在漢桓帝時,以把老子作為仙道之祖,道教尊稱名稱為「太上老君」。

    《道德經》自是道家必需研究的入門學問。

    葉法善出身於天師世家,祖宗三代皆為道士,而且世代侍奉李唐皇室,以經歷高宗、武則天、中宗、睿宗四朝到現在的李隆基時代算的上是五朝,其本人敏而好學,史上記載「好古學文,十一誦詩書,十二學禮樂,研窮周易,耽味老莊,河洛圖緯,悉皆詳覽」。李唐皇室向來信奉道教,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甚至認了老子李耳為祖先。後來武周篡李,武則天推崇佛教,道家地位有所下降。但自從李氏重新奪回江山之後,道家的地位再次上升。

    葉法善也得以再次侍奉李唐皇家,御封為天師,贈金紫光祿大夫、鴻臚卿。而葉氏一門三代道士,均受朝廷封賜立碑,在整個中國道教史上獨一無二,連道教創始人張道陵也望塵莫及。

    這食君俸祿,忠君之事,葉法善受李家供養,自然也要為李家出力。尤其是李唐皇室的公主,有事沒事的喜歡出個家,當個女道士,葉法善作為當代道門首領之一,自然要給她們授籙傳度,也就是將她們引進道門,當她們的師傅,跟她們傳授道學。

    此刻聽葉法善講課的唯有一人,正是太上皇李旦的愛女,當今皇李隆基的親妹妹玉真觀觀主玉真公主李持盈。

    李持盈今年不過十二歲,對當道士完全沒有興趣,只是為了避免和親遠嫁異域,才跟姐姐一同入道,拜入葉法善門下。畢竟現在的大唐並非原來,早年大唐威凌天下,大唐公主地位尊貴。現如今大唐威勢早不如前,遠嫁他鄉,日子肯定不好過。

    對於葉法善講述的道學,李持盈聽的無聊,還是勉強聽著:因為她發現聽個老道士瞎吹無聊,但不聽他瞎吹,一個人待在這豪華的道觀裡更加無聊,到頭來還不如聽他瞎吹。

    「仙師,觀外有一個叫孫溥的求見!說他是孫老神仙的孫子,有急事找仙師……」

    葉法善皺了皺眉頭,看了李持盈一眼。

    李持盈笑道:「仙長自便,老神仙對我李唐有大恩,他的後人,不可怠慢。」

    葉法善作揖離去。

    李持盈翻了翻走中的道德經,一字一句早已看了千百遍了,更是無趣,眼珠子一轉,偷笑著跟在了葉法善的後頭。

    葉法善在偏殿接見了裴旻、孫溥。

    孫溥對於劉神威的事情一概不知,由裴旻將經過細說。

    裴旻道:「聖善寺的那夥人堵著西市的南面坊口,其他幾門想來也給堵住了。劉道長至今有沒有落入那群賊和尚之手尚不清楚,就算沒有給他們抓到,也逃不出西市。」

    葉法善聽極緣由經過,勃然大怒,喝道:「惠範猢猻,當真可惡膽大妄為之極!」

    裴旻不曉得劉神威這號人物,葉法善哪能不知道。當年孫思邈威名在外,身在民間卻多次入宮為太宗皇帝、長孫皇后、高宗武後等人醫病,天下第一名醫的名頭,無人不服。為了讓孫思邈留在京城,不論是李世民還是李治都費盡心思的挽留邀請,孫思邈一心為民,壓根不想吃皇家俸祿,逼得無奈,將自己最得力的徒弟也就是劉神威留在了京城進了太醫院。

    劉神威醫術雖比不上孫思邈,能力卻在眾多太醫之上,為李唐皇室立了不少功勞。後來他在太醫院帶出了張文仲、秦鳴鶴兩個徒弟,便辭官走上了孫思邈的老路。雖然時日已久,劉神威早已是一介白身,但他的功勞地位是無法抹滅的。

    佛道不相容,葉法善對真和尚都懷有敵對的心,更何況是惠範這種六根不淨的胡和尚,此時見他欺負到了自己的好友頭上,氣得直接開罵了。

    裴旻正想說話,心念卻是一動,口中道:「誰在偷聽?」閃電扭頭望向偏殿外:只見一個漂亮到極點的小丫頭正探著腦袋在往殿內瞧著,四目對著正著。

    李持盈本是出於好玩,不想給逮個正著,心虛之下,要將腦袋縮回去。不想用勁過大,砰的一下撞在了門側,痛的叫出了聲來,雙手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眼淚水都滾落下來。

    裴旻見是個小姑娘,哪裡知道她是就是歷史上那位詩佛王維、詩仙李白都爭先巴結的玉真公主李持盈,忙上前道:「沒事吧,抱歉,我幫你揉揉?」說著,當真伸出手拉開了李持盈抱在頭上的雙手,看著小姑娘的側額頭紅腫起了一大包,心底頗為過意不去,以掌心輕輕的揉著。

    李持盈有點傻眼,她實在想不到面前這個害她撞頭的少年郎這般膽大,竟然在她頭上動起手腳來了。

    裴旻所作這一切都是自然反應,儘管他得到了歷史上裴旻的記憶,但真正的靈魂始終是裴靜遠為主導的,在個別時候,他會不知覺的做一些後世理所當然的事情。在後世,你若害了一個小女孩砰了頭,將她弄哭了,道歉什麼的自然是少不了,看看傷口,若是嚴重,搓揉傷口活血化瘀也是正常行為,不會有人說你猥褻未成年少女什麼的。所以裴旻本能的就那麼做了……

    這揉了兩下,見小姑娘全身都僵硬起來,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如今身在古代:古代十二三歲已經可以嫁人了,有肌膚之親的概念……

    心念電轉,裴旻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忙道:「姑娘莫怪,你這額頭上的傷極重,弄不好會留道傷疤,可就不妙。我懂些醫術,幫你揉揉,保證不會留有傷痕。」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李持盈已到了愛美的年紀,對於自己的容貌也極為自信,不想自己額上多道疤,忍著那股淡淡的羞意,任由為之了。

    葉法善這時走到了近處,他與李持盈名為師徒,但真正接觸的並不多,沒聽出那聲慘叫是李持盈的聲音。裴旻又擋住了他的視線,這來到近處才發現是李持盈,帶著幾分看英雄的眼神瞄了裴旻一眼,作揖道:「見過公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25
第二十五章 打狗靠主人

    葉法善這一聲公主,叫得裴旻打了個激靈:

    公主!

    在玉真觀裡的公主,除了玉真公主,還有誰來?

    裴旻反應過來,手上的力量有些僵硬,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面前的這位小姑娘竟然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玉真公主,還以為是哪家前來道觀祭拜的富家貪玩小孩……

    這揩了玉真公主的油,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玉真公主固然比不上太平公主那樣,權傾天下,可在歷史上也有著濃厚的一筆:她是李旦最鍾愛的女兒是李隆基最關愛的妹妹,自太平公主滅亡後,她地位便在所有公主之上。她不像太平公主那樣,鍾愛權勢,可依舊有著不俗的政治力量,能夠干預朝政,影響李隆基的決定。尤其是她愛好詩文,王維、李白這些千古名人都在巴結她……

    這樣一個人物,自己揩她的油?

    裴旻強壓著鎮定,免得給看出破綻,又揉了兩下,見紅腫消退了不少,方才退下道:「公主見諒,不知公主駕到,得罪之處,切勿怪罪。」

    李持盈伸手摸了摸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但凸出來的痕跡明顯小了一些,還以為裴旻真的懂醫術,想著他先前的話,看在給自己消除疤痕的份上也就不與他計較了。她那裡知道這碰撞產生的傷痕,本就是來的快去的快,只要好好搓揉活血化瘀都會在短時間內消除。這基本的學問在民間來說算得上是常識,然李持盈是什麼身份,她懂的很多,缺少的恰恰就是這常識。

    葉法善懂得個中道理,孫溥作為大夫孫思邈的孫子更是懂得,但他們哪會在這個時候拆穿裴旻,都絕口不提此事。

    李持盈給人發現,也不躲藏,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殿裡。她正到了好玩好動的年歲,可玉真觀的生活恰恰壓制了這一點:從她為了更不無聊而聽葉法善講無聊的道德經就可以看出,現在她的生活有多麼的無聊。

    事情撞到了頭上,李持盈也想找點事情讓生活好玩有趣一些,道:「那惠范太可惡了,劉神醫在本公主小的時候還進宮給我看過病呢,他一個小小的聖善寺主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緝拿本公主恩人,實在放肆。此事本公主知道了,絕不能坐視不理。」

    看著人小鬼大的李持盈,裴旻、葉法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小姑娘真的不嫌事大:人家小小的聖善寺主可是正兒八經的三品大員,而且還特封公爵,一般人哪裡惹得起。不過想來也是,李持盈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生下來就相當於一品:「小小」的三品官,還真不在她的眼裡。

    「你!」李持盈指著裴旻道:「將事情的經過跟本公主說說,剛剛沒聽的清。」她其實是在掩飾自己偷聽的事實……

    葉法善給裴旻使了個眼色,這老油條混跡官場半輩子,給人尊為半神,真的神仙沒有當成,一肚子的官場經驗不少。他的地位與惠范相當,都是三品官。彼此地位相當,井水不犯河水。論實力惠范明顯要強一些,畢竟人家是假和尚,手中養著一批惡僧,而他是真道士,手中只有一些誠心向道的道士。讓他護著孫溥,不為惠范所害,在他能力範圍之內,可要他去西市將老朋友救出來便非他所能及了。就他手下那些道士,六七個也抵不上人家一個和尚。

    李持盈能夠站出來,那是再好沒有的事情了。李持盈雖手中無權,但她卻是太上皇的心頭肉,皇帝疼愛的妹妹,即便是惠范的後台太平公主對於她這個可愛的小侄女亦是萬分疼愛。有她出面,事情一切都迎刃而解。

    裴旻收到葉法善的眼神,心中會意,能者服其勞,此刻的李持盈或許根本不知自己掌握的軟實力是如何巨大,帶著幾分添油加醋的他將惠范以及他手下的惡僧所幹的事情再說一遍。

    李持盈身為皇室中人,也不是恁人隨意指示之輩,她心思或許比不上葉法善、裴旻那麼深沉有著許多小九九,但出發點卻向著李唐無疑,而惠范的所作所為藐視法紀,胡作非為恰好不為皇室所容,怒道:「這強行擄劫無辜百姓,捉拿大唐有功之人,惠范簡直無法無天。我這就進宮,告訴皇兄,讓他治惠范的罪。」

    裴旻道:「找陛下不如找太平公主,惠范與太平公主關係密切,由她出面,效果會更好一些。」

    找李隆基,此事可以了結,但惠范未必會受到懲罰。李隆基這個皇帝現在正面未必就剛得過太平公主。打狗要看主人,李隆基是治不了惠范的。太平公主不一樣,她養的狗,怎麼教訓都成。

    李持盈眼睛一亮,心想著自己好久沒有去找太平姑姑玩了,故作老成的道:「你考慮的不錯,皇兄身為皇帝,政務繁忙。這點小事就讓太平姑姑處理吧……本公主這就去找太平姑姑。」她說走就走,毫不墨跡。

    葉法善目送李持盈遠去,深深的看了裴旻一眼道:「你這後生可真夠大膽的,注意打到太平公主身上了。」

    裴旻淡笑道:「天師不覺得讓太平公主來處理此事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

    葉法善沉聲道:「話是這麼說不假,可你如此做法,等於將惠范得罪死了。就不怕,引火上身?」

    裴旻笑道:「怕又何用?以惠范手下那群惡僧表現出來的跋扈,可以想像惠范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物。我這種在他眼裡如草芥一般的人得罪了他,得罪多少其實沒什麼區別。橫豎都不讓我好過,我又何必在乎是拔他一根鬍鬚還是踹他一腳?還不如將他得罪死了,讓他知道厲害,不敢妄動。再說了,天師知我是何許人?你們都不知道,我想那惠范就算在如何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在這百萬人的大都市裡把我找出來。最多我這幾天消停一點就是了。好了,為了不惹禍上身,在下這裡告辭了。」

    葉法善驚嘆的看著沉著鎮定的裴旻離去背影,嘆道:「後生可畏!」

    裴旻順原路返回,正欲出觀,卻聽身後有人叫他:「嗯公,等等!」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26
第二十六章鎮國太平

    裴旻不想在玉真觀久待,今日之事,他已經做到力所能及之內了。

    在勉強摻和,肯定出事。

    裴旻身懷兩世記憶,深知手中有多大力量,幹多大事。他日若大權在握,自不會放過惠範這種胡作非為的蛀蟲。現在的他能幹的僅是這麼多,也以足夠,問心無愧。

    他走的極快,卻聽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回過身子卻見孫溥氣喘吁吁地跑到近前,雙手撐著大腿,大口的喘著粗氣。

    裴旻皺了皺眉,這孫溥的身體也太差了點:才多少路,累成這樣。

    孫溥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嗯公今日救我於危難,又冒險救我劉伯,大恩大德,銘記在心。恩公不透姓名,孫溥不敢奢求。只是今日一別,未必再有機會相見。此恩此情,或許今生今世也無以為報。我這裡有本爺爺流傳下來的養生法,倒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如若不棄,還請收下。」他雙手遞過一張古樸的羊皮卷,羊皮捲上密密麻麻的記載著各種小人,在搗鼓著各種姿勢,有點點像後世的健身操,但動作比健身操要複雜的多。其中有一個動作是狗熊一樣的蹲著的……

    裴旻登時想起了家中的母親,裴母身體目前還算健朗。但作為一個後世人,深知養生的重要。養生不分年歲,越早越好。若自己的母親跟如劉神威一般,將近九十高齡,依舊健步如飛,體力勝過壯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激動的伸手接過,隨意看了看,羊皮卷裡的小人形態萬千,個別動作好似在模仿動物的形態,腦中不由想起歷史上華佗的五禽戲來,問道:「這難道是五禽戲?」

    孫溥頷首道:「也差不多,是我爺爺根據莊子的熊經鳥申華佗的五禽戲還有陶弘景的導引養生圖幾種先人流傳下來的健體養生法,依照自己多年行醫理念綜合起來的一套吐納養生法。也不怕恩公笑話,我是遺腹子。母親懷我的時候,父親意外病故,娘受到莫大刺激,導致我七月不到一點就出生了。」

    裴旻心底一驚,十月懷胎是生長萬物定律,早產晚產都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古代,醫療技術不發達,更是如此。甚至衍生早產死胎,晚產喪母,這麼一句傳言。

    七月不到就出生的胎兒,即便在後世也不太容易存活。孫溥作為早產兒在古代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蹟。

    「小時候的我走路走覺得吃力,劉伯給我診脈,說我最多活不過十歲。」孫溥笑道:「可我自小練爺爺留下的這養生法,現在依舊活的好好的。能跑能跳,力氣也不小,只是體力欠缺,連劉伯也認為是奇蹟……恩公武藝超群,想來也不太需求這個。但若你家中有上了年紀的老者,於他們練習,若堅持不懈,可養顏益壽。」

    裴旻慎重作揖拜道:「多謝了!我家中尚有一母,此物對我太重要了。」

    拜別孫溥,裴旻繞了一條遠路,返回了賀府:這惹了事,短時間是不打算出門了,正好春闈科舉即將到來:他正好備戰科考。此次科考,若不出意外,將會首次實行糊名制度。

    想要完全杜絕考試舞弊,歷朝歷代都做不到這點。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指的就是這點。但凡制度,都有漏洞可循。糊名制度也是一樣,但毫無疑問這第一次衍生的產物,因為出現的突然世人瞭解的不夠徹底,反而無懈可擊。也可以說這一次科考是科舉制度舉辦至今最公正的一次。

    公正意味著要考實力,裴旻現有賀知章、張旭這兩位亦師亦友的「酒友」,不考個好成績,真對不住他們。

    **********

    太平公主的全名是鎮國太平長公主,古往今來將公主做到如她這般的,絕無一人。

    唐朝七個宰相,五個出至她的門下,為她號令是從,左右羽林軍大將軍都是她的心腹,南衙禁軍北衙禁軍都有她的人,只要她願意,能夠在短時間內控制大部分皇宮,滿朝文武明投暗效不知凡幾……

    李隆基畏懼太平公主如虎,並非是李隆基這個皇帝無能,實在是太平公主太過強盛。

    太平公主府落座於緊鄰著皇宮朱雀門的的興道坊裡,是一座堪和王宮媲美的巨宅,它的規模和等級都是參照皇宮的標準建造,佔地足有一百五十畝,高簷大樑,氣勢恢宏。

    太平公主對著銅鏡親撫著眼角的皺紋,嘆道:「終究是老了,這歲月的痕跡,終是消磨不去。」

    女人最大的煩惱是歲月流逝,青春不再,即便強勢如太平公主者,亦不能免俗。太平公主對於自己的容貌極為愛護,早年的蔣博正是因為送了她一點駐容養顏的長白山雪蛤,討得了她歡心,從此青雲直上,從一街巷裡討生活的商人,一躍成了幽州首富。

    但無論她怎麼保養,也阻止不了時間的流逝,細算下來,已四十有八,即將年過半百了。

    「長公主殿下,崔相、蕭相求見……」

    太平公主隨口應道:「讓他們在大殿等候!」她並沒有急著去見兩人,而是耐心的畫著妝,用高超的技巧掩去了眼角的點點皺紋,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在諸多秀麗的侍女擁簇下走進了大殿。

    給稱為崔相、蕭相的正是當今朝堂赤手可熱的的兩大宰相崔湜、蕭至忠。

    然而他們兩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宰,自太平公主徐徐步入大殿的那一刻,幾乎不受控制的低頭空首恭迎,直至太平公主在殿上坐下,說了一聲「免禮」,他們方才敢他起頭來。

    「今天朝堂有何事?」太平公主輕描淡寫的看著殿下兩人,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依照唐朝三省六部製的規定,朝臣上書,先傳達尚書省,由尚書省先閱,在呈於皇帝面前,皇帝批閱後,交由中書省處理。

    而太平公主直接截胡了李隆基的權力,朝臣上書一但傳達尚書省,由尚書省宰相先閱在給太平公主批閱,太平公主瞭解一切後,最後才傳至李隆基的面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29
第二十七章豔若罌粟

    面對太平公主的詢問,最先回話的是崔湜。

    崔湜出身於博陵崔氏,所謂「崔、盧、李、鄭、王」五姓世家,崔列第一,崔湜便是出身於這天下第一豪門的天之驕子。他自身是位少有的美男子,而且才華橫溢,為世人稱道。不過同樣出名的還是他的政治節操,他的政治節操在世人眼中尚不如一個青樓女子:崔湜最初官居考功員外郎,當時武則天被逼遜位,還政李唐,身為大功臣之一的桓彥範權傾朝野,崔湜便拜入桓彥範門下。桓彥範不放心武三思派崔湜去武三思麾下當臥底,讓他暗中探聽消息。崔湜見武三思日漸受寵,便出賣桓彥範,依附武三思。後來昭容上官婉兒專秉內政,崔湜又投向了上官婉兒。他與上官婉兒與安樂公主關係密切,在李隆基發動政變時又倒向李旦,如今又成為了太平公主的心腹……崔湜短短十數年的政治生涯中變節反叛,反覆無常,政治節操為人不齒,但他眼光毒辣,每一次投誠,都能為自己謀取了最大的利益,從而進入宰輔大臣行列。

    「現今天下太平,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不值一哂。唯有一事,值得說道。幽州大都督薛訥上疏意圖出兵奪回遼西遼東,希望得到準許。不知殿下有何看法?」

    太平公主目光落在蕭至忠身上。

    蕭至忠也是名門出身,屬於蘭陵蕭氏,同樣才華橫溢。他就是一個矛盾體,時而剛直不阿,不畏強權,彈劾宰相蘇味道贓貪,時而又行小人之事,依附梁王武三思。時而堅守本職,受到時人的尊重,時而又腦子犯渾依附於韋氏,將女兒嫁給韋皇后的表弟,甚至為死去的女兒與韋后的弟弟結冥婚。但他的才華才情毋庸置疑,即便是唐朝四大賢相之一的宋璟也感慨蕭至忠憾投他人。哪怕後來蕭至忠被誅,李隆基也懷念蕭至忠的干略,任命源乾曜為宰相時,特地對高力士道:「知道朕為何提拔源乾曜?因為覺得他像蕭至忠。」

    蕭至忠當下算得上的太平公主手下的第一謀臣。

    蕭至忠道:「陛下是打算借助外戰之力,以漲自己聲威。此事我所料不差,陛下早與大都督暗中有過往來,否則大都督不會在當前這個時候提出兵建議。 」他一眼便看穿了李隆基的用意。

    崔湜恭敬的將薛訥的上疏雙手呈交給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毫無顧忌的打開奏章細瞧,頷首道:「大都督說的在理,遼東遼西一日不奪回,安東都護府那邊一日不得安定,還有新羅亦在虎視眈眈,不得不防。」李五義是以奚族、契丹內奸的名義處死的,但這一切都是新羅的陰謀,太平公主早已從薛訥上疏的奏章中知道了。

    崔湜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語氣道:「殿下的意思是同意?」

    太平公主反問道:「為什麼不呢?現今我大唐能拿得出手的名將不多,奪回遼東遼西,若薛訥都做不到,目前沒人做得到。這對我大唐百利而無一害之事,為何拒絕?」

    崔湜皺眉道:「萬一薛訥取勝,豈不助長陛下聲威?」

    「助長又如何?」太平公主再次反問,她起身走到大殿門口,頓住腳步淡淡的道:「皇兄已經決定廢新帝另立太子,就讓本宮那侄兒最後做些對我大唐有利的事情吧。」說完她翩然離去。留下一臉震驚的蕭至忠、崔湜。

    兩個驚才絕豔的人物,此時此刻眼中有的只是無盡震撼:太上皇要廢新帝,另立太子……

    太平公主是怎麼做到的?

    看著那已經消失的背影,蕭至忠、崔湜眼中除了佩服,還有一絲絲的驚懼:厲害的讓人可怕。

    太平公主、李隆基姑侄鬥法,太平公主一直力壓李隆基,但有一次太平公主遇到了最大的危機。延和元年,她意圖廢太子李隆基另立,致使他人散佈謠言說李隆基有謀反之念,李旦聽到此事非但沒有因李隆基威脅到自己而廢李隆基,反是順勢退位,將皇位傳給李隆基。

    李隆基一下子身份由太子變成了皇帝,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誰也想不到太平公主一人竟然力挽狂瀾,直接說動太上皇李旦架空李隆基,險中求勝……

    如今她竟然說動李旦廢李隆基……這實在!

    蕭至忠、崔湜作為太平公主最信任的謀臣,人中龍鳳……此時此刻卻有種自己可有可無的感覺……

    太平公主根本用不著他們,自己就做到了他們費盡心思都做不到的事情。

    勝利的笑容浮現在太平公主的臉上,美的就如罌粟一樣嬌豔。

    「殿下,玉真公主來了!」

    太平公主腦中浮現一張可愛的面龐,笑道:「快,將她請進來!等等,我親自去接!」

    李家直系血脈讓她母親武則天殺的差不多了,只餘少有的幾根獨苗。對於自己所剩不多的親人,只要不擋在她權勢的道路上的,太平公主都是由衷的關愛。

    「姑姑!」李持盈也喜歡對自己極好的太平姑姑,快跑著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裡。

    太平公主一眼瞧見了李持盈額頭上的傷痕,心疼道:「這是怎麼了?」目光落在隨著李持盈來的侍婢上,寒聲道:「你們是怎麼照顧公主的?」

    四名侍婢嚇得直接跪伏於地。

    李持盈忙道:「姑姑別怪罪他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她們沒關係。」

    「怎麼這麼不小心?」太平公主心疼的吹了吹,讓人去拿上好的藥水。

    李持盈忿忿不平的道:「不管這些,太平姑姑,我是來告狀的。那個惠範太可恨了,簡直胡作非為,可惡至極。在光天化日之下緝拿無辜人不說,還想害對我有恩的劉神醫,你說可不可恨。」

    太平公主笑道:「可恨,你說,想要怎麼處置他?」

    李持盈想了想道:「打他板子,撤他官,罰他俸祿,將他丟到這水池裡去。」她小手一指,正是前院的一個大池塘。

    太平公主勾了勾李持盈的鼻子道:「聽你的!」她揮了揮手道:「將惠範叫來,先打五十杖,丟到湖裡,一個辰時才許他上來。」

    李持盈眼睛突然抱了抱胳膊道:「冬天了會不會凍死他啊!」

    「不會,沒那麼容易死!」太平公主抱著李持盈道:「你想幹的事情,姑姑幫你了。你是不是應該告訴姑姑,是誰,讓你找姑姑的?」她說這話的時候,笑顏如花。

    李持盈呆了呆道:「唉!我忘記問他叫什麼了,就知道他長得高高的,還很好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1
第二十八章科舉將至風波詭異

    手下做錯了事,受懲罰,在太平公主看來是天經地義的。

    太平公主平素不管惠範如何為非作歹,只要不給抓住小辮子,她都不過問。既然給抓著了把柄,受罰只怪自己無能,怨不得她。

    太平公主權傾朝野,向來都是她利用人,有誰敢堂而皇之的利用她?給人利用,本就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尤其是給人利用教訓自己的人,更讓人不開心了。

    太平公主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那個膽子,竟在太歲頭上動土?

    只是李持盈給的情報壓根就不算情報,小丫頭不過十二歲,看大人那個不高,至於長的好看:不說審美觀的因素,長安人口早在多年前就突破百萬大關,在算上流動人口,相貌出眾的人哪裡計算的過來……

    為了調查那個利用自己的神秘人,太平公主甚至找到了黨派裡的道士史崇玄,讓他由葉法善、孫溥身上入手調查。史崇玄與葉法善一般,皆是當今道門首領,地位不相上下。只不過葉法善清靜無為,混跡官場,始終保持中立,而史崇玄卻善於政治投機,與太平公主一拍即合。

    不只是史崇玄在找裴旻,惠範也在找。

    太平公主一言九鼎,答應了李持盈,絕不食言。惠範實打實的挨了五十板子,大冬天裡又泡了一個時辰的冷水,還從三品官降到了四品,公爵位都給削成了侯爵,損失不可謂不大。惠範自不敢找李持盈的麻煩,將怨氣都指向了那個壞他好事,害他落入這番田地的裴旻。

    道佛兩門,同時對裴旻展開了調查。

    裴旻早有這種覺悟,從一開始就沒有透露名姓,其後更是潛心向學,足不出戶。任憑太平公主如何勢大,也找不到他半點痕跡。

    賀府偏院!

    裴旻單腳站立,左手自下而上,右手從上往下與背心處匯合握緊,全身肌肉似乎有種縮緊的感覺,好似仙鶴獨立。

    「裴兄,你這是……」張旭手中拿著溫熱的酒,愜意的坐在迴廊上,一臉享受。

    裴旻這姿勢保持了差不多二十秒左右,、吐了口氣覺得身上熱乎乎的,回應道:「這叫養生術,老哥哥要不要來試試,可是孫思邈老神仙流傳下來的東西,能夠養顏益壽,通經活血。一套練習下來,保證寒氣全消。」

    這些日子,裴旻在賀府深受賀知章、張旭的指點,文學書法上的水準一日千里,關係也日漸密切,直接喊他們兩個老哥哥了。

    養生法裴旻最初的想法是給自己的母親用的,自己沒想著練。但前日長安下起了雨雪,天寒地凍,裴旻呆在屋子裡看書,只覺得寒意上湧,極不舒服。往常這時候,他都會去院裡練練劍法,熱身活血。可是那天外頭下著雨雪,屋裡空間小活動不開,也就翻出孫溥給他的養生法,照著圖上的姿勢,學著練了起來。

    這初次練習,裴旻就有一種感覺:全身熱乎乎的身上的寒氣全部消除了,而且每一種姿勢都能感受到身體特定的部位有種火辣的感覺,有些舒爽甚至還有些痠痛。

    後世裴旻在上大學的時候,為了泡妞特地去健身房練過,有著一點健身的知識,這種情況正是說明這個部位正在接受消耗鍛鍊。

    一輪堅持下來,裴旻發現自己竟然在這大冬天裡出了一身的熱汗,舒服之極。不過第二天有些淒慘,全身痠痛的下不了床。

    連著練習幾天,裴旻發現這養生法真有一定的效果,他的睡眠質量明顯好了許多,精神也有了極大的提高,頭腦清明,毫無冬天的懶散。也給自己定了個小要求,每天起床練習一輪,掃去冬日的昏沉,以最佳的狀態看書。

    張旭一聽是孫思邈的留下的東西,也來了性子,試著要練練。

    裴旻為了讓張旭看的清楚,慢悠悠的做著示範。

    張旭有樣學樣,先抬起了腳:若說裴旻的姿勢優美的如仙鶴,張旭抬腳的樣子就像是黃狗撒尿……身子還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摔倒的可能。

    還沒來得及雙手繞道後背,張旭便支持不住了,抬起的腳落在了地上。

    反覆試了幾次,出了一身汗,一個姿勢都沒練習到位。

    「驅寒活血,喝酒就行,那要怎麼麻煩!」張旭回到了廊上,繼續喝他的酒。

    裴旻笑了笑也不勉強,自己有板有眼的練習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

    裴旻的生活單調,卻毫不無聊。每日看書練劍,晚上還有賀知章、張旭的酒會,與他們談論經史。

    冬去春來!

    春闈的日子一點點的近了!

    科考即將來臨,長安城大大小小的客棧住滿了各地趕來的學子:達官貴族門口排滿了送行卷詩拉關係的學子,做著最後的努力。

    行卷詩是風氣,近乎兩百學子除了裴旻,多多少少都幹著相同的事情。若是以往,裴旻或許也會是其中一個,現今的他卻知道這一次科考,行卷已經行不通了,有那時間不如多鞏固鞏固自己。

    果然如裴旻所想的一樣,就在科考即將來臨的前幾日,太上皇李旦臨朝主事。

    李隆基上書細數歷代科舉弊政,以為國取良才唯由,提出糊名制的建議。

    太平公主一黨對於此番變故,預料不及,沒有做充分準備,而且李隆基所言所說直指科舉弊政,小小的改變,不費多少物力財力便能改變風氣。這種好事,也沒得辯解。

    李旦拍板釘釘,同意糊名制的提議。正式打開了唐朝科舉公證的大門:至此以後,唐朝科舉以公證為主要發展前提,一步步走上了正軌。而歷史上科舉走到這一步是在宋朝……

    這點是裴旻始料不及的。

    除了科舉糊名制的改動,另外一則消息才真真正正的震動朝野。太上皇李旦提意:由李隆基巡行邊疆……

    一個皇帝在皇宮裡得不到實權,現如今還要調離國都,巡行邊疆。

    一時間朝野紛紛揣測李旦的真實用意:是真的要李隆基巡行邊疆,以揚國威,還是將身為皇帝的李隆基調離京師,另行廢立之事?將損失降至最低?

    風波詭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3
第二十九章科考(上)

    朝廷的詭異風波與現在的裴旻無關,他當下唯一的念頭便是科舉。

    在來長安之前,裴旻尚且信心十足,覺得以自己的能力,拿個狀元什麼是輕易之事。但自從與賀知章、張旭結為忘年交後,見識到他們兩人在文學上的深厚功底,真正意識到學無止境四個字的含義。

    更進一步清楚的知道想要取得科舉狀元,絕非不是考取解元那麼簡單的,尤其是他報考的是進士科。

    唐朝科舉分好幾個科目,其中最常見的是進士科、明經科,除此之外還有秀才、俊士、明法、明字、明算、博學鴻詞科等等,其中最難的當屬秀才科,不過因為秀才科太難,以至於給封停了。次之是進士科、明經科也是科舉中最重要的兩個科目。尤其是進士科一般每次入取名額僅是明經科的十分之一,故此最為尊貴,地位亦成為各科之首。也因此時人稱進士及第者為「白衣公卿」。也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一說,說的是三十歲考上明經科,已算是年老,而五十歲登進士第,尚屬年輕。

    當然也不乏少年英傑,年少奪冠。

    裴旻瞭解了中進士的不易,偷偷給自己放寬了要求,不在盯著狀元去想,只要一甲進士及第便可。

    所謂進士及第也就是俗稱的狀元、榜眼、探花其中之一。

    唐朝將科考成績優異者分為三個等次,俗稱三甲。這三甲並非字面上的前三名,而是三個級別。一甲是進士及第,有三個名額,也就是先前說的狀元、榜眼、探花,二甲是進士出身,三甲是同進士出身。一甲的名額固定三個,二甲三甲的名額隨機,三甲都有做官的資格。

    這日正是科舉開考的日子,裴旻一切準備妥當,張旭也特地起了大早,親自給他熱了女兒紅,祝他能夠高中……

    女兒紅還有一個名字叫狀元紅!

    裴旻搖頭苦笑:酒鬼幹什麼都離不開酒,對於張旭的好意,自然是一飲而盡。

    進士科開考的地方在尚書省的禮部貢院,比起解試,這省試要嚴苛的多。入尚書省參加科考的考生,一路都要經過嚴苛的盤查,而且一層較一層更為嚴苛。尚書省外只需檢查考生身份戶籍,進了尚書省抵達禮部,除了檢查考生身份戶籍外還要要檢查隨身攜帶物品,到了貢院更是需要例行搜身,在進入考場的時候還要除去上衣檢查,防止夾帶,一關接著一關。

    若有任何違例,官員也不與考生客氣,直接逐出考場。

    裴旻就親眼看見一位仁兄將經文抄寫在衣袖裡層給檢察官發現,直接記下姓名,趕出考場,勒令他一年不得復考。

    若在別的朝代遇到這種事情,少不得入大獄受刑,但唐朝在刑法上是公認的寬鬆。對於這種情況,只是逐出警告一年不能復考而已。

    裴旻心中想著:若日後有機會,可以在這方面提提意見。刑法寬鬆並不是壞事,可該嚴的時候還得嚴苛。儒皮法骨才是治國關鍵,尤其是科舉考試這方面,更應該從嚴處理。畢竟這考狀元考的是為國為民的父母官,靠著投機取巧而獲得成功的人,若是地方任官,豈不禍害一方土地?

    胡思亂想中,裴旻通過了嚴苛的檢查,進入了考場。

    看著手中的題卷,裴旻方才發現自己在幽州所參加的解試與這一次的省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的。解試考三場,分別是默寫、墨義、帖經。省試也是考三場。考的卻是經學、詩賦、時務。也就是說解試的三場,才能抵得上省試的第一場,內容還更加廣泛。

    依照唐朝以前的規定,是考一場淘汰一批人,考一場淘汰一批人。平心而論這種淘汰方法固然提升了效率,但是大大的挽殺了真正的人才。經學還好說,屬於大眾知識。但詩賦靠的更多的是藝術天賦,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這門藝術的。往往考到時務的時候,真正優秀的人才已經在詩賦這一關折戟沉沙給淘汰了。

    而糊名制的實施,恰恰挽回了這點。因為不是直接實名閱卷,考的是三場的總成績,能夠讓嚴重偏科的人才有一展所長的機會。

    一如以往,這一場考得是經史。

    裴旻在賀府的兩三月中,經過賀知章、張旭的培養,經史功底日益深厚,或許離大家宗師還有一些區別,但專家的稱呼卻足以擔當。

    面對這第一場的經史毫無半點的怯場,看了考題,略做思考,便動筆書寫。

    除了經史水平的提升,裴旻的字也有了十足的長進,小楷寫的越發得心應手,不只是存粹的模仿,隱隱約約的有了自己的風格。

    這第一場考試,裴旻順利一揮而就,完美作答。

    第二場詩賦,這是裴旻最頭痛,也是最有把握的一場考試。裴旻懂經史,能學經史,可詩賦一道,他實在沒有什麼天份。不管是後世裴靜遠還是這一世的裴旻,都是如此。恰恰唐朝重視的正是詩賦,哪怕你經學、時務一般,只要詩賦過關,也能奪魁。也是因為這種風氣,唐詩才會在歷史上留下燦爛的一筆,走在詩詞巔峰的李白才能夠讓高力士這樣的人物為他脫靴。

    裴旻的頭疼是因為實在沒有才能,把握自然是穿越者獨特的天賦……

    唐詩三百首,即便捨去此前以及這個時代的詩人,依舊有很多選擇。

    裴旻深思熟慮,在記憶中選擇了李商隱的七絕詩。李商隱是晚唐著名詩人與杜牧合稱「小李杜」,也是裴旻最喜歡的詩人之一,尤其是他的幾首無題情詩更是寫情書最佳的參考。經過一番抉擇,他將李商隱的《錦瑟》寫在了答捲上: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這首詩的李商隱的力作之一,裴旻相信哪怕是李白與他同台競技,只要對方不寫出《將進酒》這類的千古詩句,都未必能夠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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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