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21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5
第三十章束水沖沙

    對於李商隱在詩句上的才華,裴旻還是很放心的,有他的《錦瑟》為基礎,這一門最重要的項目自己的得個優等不在話下。

    賀知章、張旭對於今日的考試比裴旻還擔憂,他們相處了多日,從未見裴旻寫什麼詩句做什麼賦,一見他回到家中就問他結果如何。

    裴旻自信滿滿的表情,讓兩人安心不少。他們哪裡知道,詩賦雖不是裴旻所長,但真要考,當今世上沒人在這一科目上考的贏他,哪怕李白杜甫都不行。這便是他作為一個穿越者最拿得出手的地方……

    就算李白有《將進酒》、《路難行》杜甫有《春望》、《登高》又如何?

    他還有詩魔白居易的《琵琶行》、《賣炭翁》有詩豪劉禹錫的《陋室銘》、《烏衣巷》;有詩神陸遊的《關山月》……至於詩囚孟郊、詩虎羅鄴、詩鬼李賀還有蘇東坡、辛棄疾,這些的名作詩句都可以在記憶中找出來。

    裴旻的不擅長,恰恰是他最有把握的,裴旻自己都不知該哭該笑。

    第三場是時務策問,雖然這個時代以詩文為主,但在裴旻來看:策問才是真正科舉的精髓所在……實務才是真正為官根本,詩句的成就再高,僅限於藝術方面。會作詩,未必就能當的了好官。時務策問卻不同,考的是治國行政策問,當然這其中也會出現紙上談兵的現象。可他覺得會紙上談兵的,總比什麼也不會的強。

    裴旻一直認為趙括若不是遇上白起這樣的蓋世名將,不是趙王過於器重,一開始就讓他當任三軍統帥。而是讓趙括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歷練,他的成就或許未必比得上父親趙奢,卻也不至於留下千古罵名。若他能將自己的知識實踐合一,興許成為一代名將也未可知。

    是故對於時務策問,裴旻心底的重視程度,遠勝經學、詩賦。

    看著手中的考題,裴旻手托著下巴用心深思:此次策問考考官給出了兩個考題,包含軍政兩項:第一題是治水,黃河氾濫,應當如何治理。第二題則是邊患,如何有效防止防患。

    治水,在古代是重中之重的德政,治水的成效,往往能夠造福一方土地,讓十數萬乃至數十萬人受益的同時,還令子子孫孫世世代代都能享受福利。世上最著名的治水名臣有孫叔敖、西門豹、李冰、王景、范仲淹等人:孫叔敖主持興建了中國國最早的大型引水灌溉工程芍陂,灌田萬頃,受益兩千餘年,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後世,依舊發揮著灌溉效益;西門豹主持修築引漳十二渠灌溉工程,引河水灌民田,既減少了河水氾濫之禍,又肥沃了土壤,一樣受益千年。至於其他李冰都江堰、王景治理黃河、汴河,范仲淹的捍海大堤等等,哪一個不是治水利民的壯舉,千年受益?

    不過裴旻也知道心不能太大,上述幾人不論身份地位都是一時顯赫,他們的大工程是靠人力物力堆起來的。尤其是王景,為了治理黃河,他動用了五十萬以上勞力,耗資萬萬,方才使桀驁不馴的黃河安流八百年。過於好高騖遠,反而不是好事。

    咬著筆頭,一個個治水典故在腦海中出現,最後給都他否定……時代不同,技術不同,設施不同,河流不同,防治的方法各有不同,生搬硬套,反而會使得漏洞百出。

    突然,裴旻想到了一人……潘季馴。

    猛地一拍案几,笑道:「有了!」

    裴旻見監考官惡狠狠的盯著他,忙做了一個告罪的手勢,見考官沒與他計較,興奮的研磨提筆,在答捲上寫道:「治水以防為上策,以人治水,不如以水治水。黃流最濁,以鬥計之,沙居其六,若至伏秋,則水居其二矣。以二升之水載八斗之沙,非極迅溜,必致停滯……水分則勢緩,勢緩則沙停,沙停則河飽,尺寸之水皆有沙面,止見其高。水合則勢猛,勢猛則沙刷,沙刷則河深,尋丈之水皆有河底,止見其卑。築堤束水,以水攻沙,水不奔溢於兩旁,則必直刷乎河底。一定之理,必然之勢,此合之所以愈於分。」

    他寫的是明朝水利專家世界水利泰斗潘季馴發明的治水妙法……束水沖沙。

    黃河難治,不在於水,在於泥沙。根據二十一世紀的科研記載,黃河每年都會生產差不多十六億噸泥沙,這些泥沙絕大部分衝入大海,一部分長年留在黃河下游,形成沖積平原,還有一部分沉於水底,導致黃河水位上漲,為禍兩岸。是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次大規模的黃河清淤行動,耗費無數人力物力財力。尤其是古代,科技不發達,黃河清淤更是千難萬難。

    潘季馴曾四次主持治理黃河和運河,前後持續二十七年。在長期的治河實踐中,他吸取前人成果,全面總結了中國歷史上治河實踐中的豐富經驗,發明「束水沖沙法」。

    所謂束水沖沙是收緊黃河河道,利用水的衝力,衝擊河床底部泥沙,從而達到清淤防洪的目的。

    在潘季馴治河三百年之後,一些具有現代科學知識的西方水利專家來中國興致勃勃地向當時的清政府提出了「採用雙重堤制,沿河堤築減速水堤,引黃河泥沙淤高堤防」的治理黃河方案,並頗為自得地撰寫成論文發表,引起了國際水利界的一片關注。然而他們隨後打臉的發現早在三百年前,他們先進的治水法,在中國三百年前的明朝潘季馴已經開始採用了,而且比他們的更加高明。

    裴旻找回了這段記憶,下筆如神,洋洋灑灑的千餘字,詳細介紹束水沖沙法。

    「妙哉!」裴旻這時才發現身旁站著一個人,抬頭一看,正是向前那個監考官。

    監考官見裴旻無心在考場喧嘩,好奇之下想看看他到底有了什麼。

    第一印象便覺得裴旻的小楷寫的極為漂亮,竟有書聖王羲之的點點風範,細細看下去,束水沖沙法一字一句,妙不可言,自己忍不住贊出聲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7
第三十一章 科考(下)

    李承休擔任禮部員外郎好幾年了,多次負責巡視考場的任務。依照規定,非知貢舉不得閱卷,李承休也沒有看考卷的資格,但是他平時巡視考場的時候,常常會頓足看一看考生的答案,自我心底打個評分,過過知貢舉的小癮。

    這些年下來,他所閱考卷早已以百來算計,大多應試的考生都無例外將重心放在詩賦上,以詩賦來打動知貢舉,獲取好成績,時務策問並不為考生所重視。對於策問的作答,都是依照前朝的例證做些改動解答。他先前就看了一篇關於治水的作答:答捲上詳細的分析了李冰、王景治水的經驗,綜合他們的治水方案作答,寫得洋洋灑灑,個人還頗為得意。

    李承休心中鄙夷:李冰、王景是治水先賢無疑,他們治水的經驗方法確實也值得借鑑。可是他們一個是戰國秦昭襄王時期的人物,一個是漢明帝時期的人物,迄今為止皆有五百年以上的歷史,他們的治水心得歷朝歷代早研究八百遍不止,還輪得到現在分析總結?一點創新都沒有,老生常談,給了丙等成績到頂了,還指望中舉?

    一路看下來,答案雖各有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真正具有創新意義的極少,直至見裴旻作答,李承休眼中盡皆震撼。

    那一字一句有條不紊,推陳出新,將黃河治水重在治沙的關鍵,書寫的清晰明白。尤其是束水沖沙的治理方法,他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絕非古法。對方寫的有理有據,李承休即便判斷不出是否真的可行,依舊滿心震撼。

    裴旻見考官一臉震撼,心中甚是得意:這束水沖沙法並不需要科技的支持,只是一種先進科學的治水手段,在唐朝完全有施展的可能。

    黃河自古就給稱為母親河,是中華文明最主要的發源地。但黃河的凶悍也是人所共知,這束水沖沙法當真施行開來,將會造福黃河中下游的數十萬百姓,而且受益千年。不僅僅只是黃河,只要流量到了一定界限的河流都可以使用,包括長江。

    裴旻不在治水這一題上多做逗留,有束水沖沙法這大殺器,足以應付這一題。

    接下來他所考慮的是第二題邊患,如何有效防止邊患。

    中國自有史記載開始,邊患一直是繞不過去的一個話題:周朝的犬戎、山戎、狄人;秦漢的匈奴;晉朝的五胡;唐朝的突厥、吐蕃;乃至於後來宋朝的大遼西夏金國蒙古;明朝的瓦剌、女真等等,都是重中之重的邊患,這些邊患令邊境百姓不勝其擾。若不慎重以待,甚至會使偌大的中原王朝讓邊患異族佔據,從而滅國。

    邊患之害,國之重症,尤為重要。如何防範,在歷朝歷代都是頭等大事。

    裴旻想著唐朝目前的邊患,北邊突厥、東北的契丹、奚族,西南吐蕃以及南方的南詔……

    沉吟了許久,裴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是如宋朝一般設置防區,層層協防?還是跟明朝一樣屯重兵於邊疆,依仗關卡守護?

    他搖頭在腦海裡否決:兵制不同,此二法都不適合唐朝……

    唐朝,唐朝!

    裴旻突然心中一動,唐朝引以為傲的不就是外戰強勢!既是如此,邊患為何要防?

    漢武帝時期,漢武帝為邊患煩憂過?唐太宗時期,他何嘗在意過邊患?

    漢武帝打的匈奴抱頭鼠竄,唐太宗將幾乎所有邊患都滅了……那個時期的漢朝、唐朝,可有邊患一說?

    裴旻整合了腦中的思路,驟然動筆,邊患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國家軍隊不強,對異族的威懾力不夠,若能如漢武帝般,將匈奴打的背井離鄉,若能如唐太宗一樣,吐谷渾不服滅吐谷渾,突厥不服滅突厥,高昌不服滅高昌,哪有什麼外患可言……

    裴旻心念至此,提筆便寫:「肉弱強食,生存之道。異族似狼,我中原若疲軟如羊,邊患之禍,防無可防,我中原若兇猛如虎,異族忌憚,則無需去防。國無強軍而不能威震四夷,四夷不懼而邊患不止……」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想要國家不受邊患危害,防守永遠處於被動,進攻才是王道,實力才是道理。

    若有唐朝的兵鋒指處所向披靡,來一敵而殺一敵,來十萬殺十萬,甚至能萬里遠征如唐滅吐谷渾、滅突厥、滅高昌事故,何愁邊患不平。

    想著唐朝當前腐敗的府兵制,裴旻再次寫出了兵制改革,同時還多加了一些東西:馬政!

    要想真正的與突厥、契丹、奚族、吐蕃對抗,馬政決不能拉下。面對馬背上的民族,若無強大的騎軍支持,野戰中永遠處於劣勢。

    裴旻這裡的劣勢並不是說步卒打不過騎兵,事實上步卒打贏騎兵的戰例並不少。他指的是速度上的劣勢:騎兵打輸了,四散逃跑,步卒拿什麼去追?而步卒輸了呢?只有團滅一種結局。

    因故歷史上許多戰例都是漢人打贏了異族,而殺敵千餘,一但漢人輸了,就是幾萬十幾萬的陣亡,兩廂一比較,差距不可以道理來計。

    想要在與異族對戰中佔據便宜,馬政必需發展起來。

    這一點裴旻就特別佩服李世民的手段與魄力,他面對隋朝留下來的爛攤子面前,他竟然有勇氣大勢的推廣馬政,將馬政辦的蒸蒸日上,關鍵還不像漢武帝那樣折損國力:在他的記憶中太宗時期,唐朝巔峰軍馬七十萬匹,凡遠征作戰,騎兵三匹輪換,步卒分得一匹代步,增強行軍速度。古往今來中原王朝也只有唐朝初期拿得出這個手筆……

    裴旻不奢望現在的唐朝如太宗時期一般,但至少騎兵人手一匹戰馬,而不是用騾子代替。

    洋洋灑灑的寫好了心中所想的東西,裴旻檢查了一下用詞用句有無錯漏的地方:時間充足,若有錯漏之處,可以重寫一份,免得給莫名減分。

    時辰到,裴旻將答捲上繳,三天的科考也於此結束。

    三場考試,裴旻自認為發揮出色,心中極有把握,但結果如何,還得看賀知章閱卷之後的結論。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9
第三十二章黑幕,一定有黑幕

    在科考最終的結果出來之前,裴旻有過一小段自我分析,意外發現比起常人,他的優勢格外明顯。尤其是與賀知章的關係足以給他加許多的分。

    這加分非是指作弊,而是理念上的相近。就如一萬人眼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賀知章作為知貢舉,他閱卷批卷的思維自然以他自身的理念為先。在賀府那麼多天,近百個酒局中,裴旻與賀知章、張旭談經論史,對於彼此的想法彼此的理念非常瞭解。

    考試迎合考官的口味很重要,在這方面裴旻相信無人比他做的更好。因故第一場經史考試,他的分數怎麼樣也不會差。這個時候沒有詳細的百分制,是根據甲乙丙丁來評分的。經史考試,不說甲等,乙等少不了。

    至於詩賦考,李商隱或許不如李白杜甫那麼有名,但是他的成名詩《錦瑟》至少甲等,毋庸懷疑……最後的策問:第一題治水,束水沖沙這種先進科學的治水方法,也沒有半點毛病,妥妥的送分題。第二題邊患,個人的理念不同對於他的答案未必認可。但就算理念相左,他所寫的道理還是有的。哪怕失分,也不會失太多。有第一題的加分,這一科獲個甲等,也不是大問題。

    運氣好三個甲等,次一點也是一乙二甲。成績名列前茅,因無問題。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真正的結果只能等榜單公佈。

    此時此刻耐心等待科舉榜單公佈的不只裴旻一人,還有萬千等著躍龍門的學子,慇勤的翹首以盼。

    唯一不在乎的也只有常浩、盧澤、馮之這三個考生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所謂的進士已是囊中之物了。

    他們這三人正是太平公主欽點的進士及第人選:常浩因父親是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手握羽林軍,對太平公主震懾朝堂有著莫大的幫助,定為狀元,盧澤是五姓世家裡的盧家人,他的叔父盧藏用是太平公主倚賴的心腹之一,因而定為榜眼。至於馮之,一介白身,他在長安是知名才子,太平公主意圖千金買馬骨將他收入門下,定為探花。

    為了提前慶祝,常浩將盧澤、馮之都請來府中,公然擺上了慶功宴。

    「來,我們兄弟飲滿此杯,提前預祝我們高中。」常浩高舉著酒杯,意氣風發,作為一個官二代,常浩相比他的父兄,十足是個紈褲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常元楷最早打算將常浩拉入軍中,以他在軍中的面子,常浩軍旅仕途定會一帆風順。哪料他受不了苦,給他個校尉走後門都受不住,逃回了家。常元楷無奈只好讓常浩從文,給他一個進士的身份,使之履歷豐富一些,仕途也會相對的順暢。

    常浩今年剛滿二十,生在權位之家的他所思所想莫過於怎麼出風頭,怎麼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心智極不成熟。而高中進士正好滿足他這一切,想著高中以後的曲江宴,受著天下學子的朝拜,心中以飄飄然早已迫不及待了。

    盧澤、馮之暗自鄙夷,在他們看來常浩就是一個暴發戶,什麼也不懂,就仗著自己有個無能卻憑藉關係爬上高位的老爹,在他們面前指手畫腳,卻也不表現在臉上。

    盧澤高舉酒杯道:「高中是必然的,只是不知是進士及第還是進士出身,狀元、榜眼、探花花落誰家。唉,都怪當今陛下,好好的弄個糊名製出來。令我這心,七上八下……」

    馮之瞧了盧澤一眼,知他言外之意,附和道:「盧兄所言極是,我曾放出豪言必中進士及第,光耀門楣。結果出了這糊名制,好不尷尬。萬一那賀知章眼拙,沒讓我們上榜,或是亂排名次,可大大的不妙。」

    常浩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道:「我覺得你們就是想的太多,我們事先有考卷在手,哪有考不上的道理。只是亂排名次倒是個問題……不過也沒關係,反正都是自家兄弟,誰第一第二,又有什麼關係?」他裝作大度的揮了揮手。

    若不出糊名制,他的狀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糊名制一出,太平公主的計畫都打亂了。

    不過太平公主終究不同凡響,李隆基有糊名制這張良計,太平公主立刻使出過牆梯,她竟然先一步將科考的內容弄到手了。

    常浩、盧澤、馮之事先都拿到了考卷,知道了考試的內容。

    這事先有了答案,高中在常浩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可得到答案的有三人,除他之外還有盧澤、馮之,這樣一來狀元歸屬就成大問題了。

    常浩從內定的狀元郎變成了一個不確定的狀元郎,自是恨透了李隆基。

    盧澤、馮之對於這種局面反而喜聞樂見,能夠考得狀元,誰又在乎榜眼、探花?只是常浩喜怒無常,萬一自己搶了他的狀元位置,惹的他不高興惡意針對,可就不妙。以常元楷在太平公主心中的地位,他們討不了好處。是故你一言,我一言的套他的話,讓他有個準備。

    常浩這話一出口,盧澤立刻就接話道:「常兄說的在理,不管成績如何,我與馮兄都會以常兄馬首是瞻。」

    馮之口不對心的附和道:「盧兄,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常浩心情大悅,他就喜歡這種受人吹捧的感覺,飄飄然的,高叫喝酒。

    幾杯酒下肚,馮之道:「不知這成績什麼時候出來。」

    常浩毫不猶豫的道:「放榜還要一天時間,不過成績今晚就能出來。馮兄放心,我跟你一樣急……已經吩咐下去了。只要一有消息,這裡立刻就能知道,安心喝酒便是。」

    依照往常流程,知貢舉確認成績後,要將結果交予禮部接著轉送尚書省然後傳達皇帝之手,皇帝確認之後,放榜公告天下。

    尚書省現在由太平公主的心腹把持,只要消息一傳達,常浩這裡也能得到消息。

    便在凌晨左右,尚書省傳來了此次科舉的三甲名額!

    狀元裴旻!

    榜眼盧澤!

    探花馮之!

    常浩榜上無名!

    「怎麼可能!」常浩面色青紫,自己竟然榜上無名……

    盧澤呆了半響,突然道:「我想起來了,這個裴旻是賀知章的貴客,初到長安便住進了賀府。 」

    黑幕,一定有黑幕。

    常浩酒意上湧,將手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喝道:「芝麻綠豆點大的小官,竟然徇私,豈有此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39
第三十三章 撤銷資格

    踏著夜幕,賀知章騎著駿馬打著燈籠,看著漫天星空,心情格外舒暢。

    此次科舉與往日不同,以往的科舉知貢舉的任務很輕,幾乎科舉完結,三甲的名額就已經出來了。

    因為之前的科舉採用的是淘汰制,三場考試,第一場經史不合格的直接出局,剝奪考取第二場第三場的資格,第二場詩文不合格也如第一場一般,剝奪第三場考試的資格。因故兩場考試下來,大部分的考生已經出局,餘下來的在除去策問不合格,幾乎沒有幾人了。從少數的幾人中選擇出三甲,任務並不繁重。

    此次科舉卻不一樣,採用的是全新的糊名制,取的是所有考生的綜合成績,進士科所有考生的成績皆要認真批閱評分,任務極重。而依照晚年習俗,科舉放榜日雖不固定,但必須在三月三之前。

    因為三月三是上巳節,是紀念軒轅黃帝的節日,也是水邊飲宴、郊外游春的日子。

    在神龍年間,為了安慰科舉落第的學子,朝廷在三月三這個日子裡與曲江設宴,並且允許落第舉子留在長安,借宿廟宇,潛心研讀詩文,準備再度考試。但是到了唐中宗的時候,賜宴對象發生了變化,由落第舉子變為新進士登科,曲江宴飲也因之盛極一時。

    曲江宴飲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進士登科慶功宴了,而是長安所有百姓歡聚遊玩的日子。那時候曲江河畔行市羅列,長安幾於半空,可見宴會之盛大。

    賀知章開始忽略了這點,直到科考結束,準備閱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知貢舉的任務比以往的知貢舉多了近乎十倍,而且三月三又近在咫尺,依照晚年的進度於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賀知章當年也是狀元,深知曲江宴在士林中的份量。為了自己這個知貢舉不遭罵名,他小半個月都耗在禮部,日夜吃住皆在工作的地方,只為能早一些放榜,趕得上時間。

    終於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二月末,三月還不到,所有考卷批閱完畢,在禮部侍郎的見證下開真卷對比抄卷內容,定出今科三甲。

    他的小兄弟裴旻,不負眾望的奪得了魁首。

    這小半個月滴酒未沾,賀知章的肚子裡的酒蟲早已爬到了腦袋上,哪怕現在是凌晨時分,他也決定趕回府邸,將裴旻、張旭叫醒,提前來一個慶功宴會:反正明日放榜,私底下將狀元的歸屬告訴本人,算不上犯法。

    凌晨時分的長安早已關閉了坊門,實行了宵禁,除了負責巡夜的武侯與坊丁,整個長安一片寂靜。

    賀知章身負要任,有權利夜行以及令武侯開坊門,宵禁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即將抵達賀府,賀知章竟然發現前面大街火光衝天,人聲鼎沸,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湧向前方。

    賀知章皺眉皺起,策馬上前了十餘步,高聲道:「前面何人喧嘩,宵禁期間,禁止隨意走動!爾等膽敢藐視國法?」

    「哪個田舍漢敢管小爺的事?」在火光的擁簇下,一個滿臉通紅,醉醺醺的青年走上了前來,挑事不滿的目光落在賀知章的身上,正是落榜的常浩。他為了慶賀自己高中,本就喝了半醉,突然得知自己名落孫山。而原本應該在他之下的盧澤、馮之一個榜眼一個探花如願以償的獲得了進士及第的頭銜,心底不平衡到了極點。又得知搶了他狀元的裴旻竟然與賀知章的關係密切,在賀府住了將近三個月,酒勁上頭,主觀的判斷賀知章徇私,將自己的狀元給了裴旻,氣惱之下,帶著一群護衛連夜殺往賀府,意圖討個說法,卻不想給個程咬金叫喝住了……

    此刻的常浩醉的看人是一片模糊,又是大晚上辨不清在他前面不遠的「程咬金」正是他要找的賀知章。

    賀知章素養極好,只是皺了皺眉頭。對面燈火通明將常浩的醜陋嘴臉照的清晰可見,賀知章冷笑道:「原來是常大將軍的三公子,果然威風,卻不知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裡耀武揚威?」

    常浩的腦子讓酒精怒火麻痺了,竟然聽不出賀知章的嘲諷,得意洋洋的道:「知道還不滾,小爺沒空搭理你。小爺要去找賀知章這田舍奴,問問他憑什麼小爺會落榜?」

    賀知章當場就氣笑了,昂首大笑起來,厲聲道:「千辛萬苦找了考題,讓人做了卷子,卻沒有考上榜,惱羞成怒了?」

    賀知章在評卷的時候,在狀元這個位子上猶豫很久,因為有兩個人的考卷三場考試都得了甲的高分。

    一個是裴旻,另一個當時賀知章沒有看見名字,所以不知道是誰。

    之所以認出了裴旻也不是因為看到了裴旻的名字,而是從他的字體以及經史的文風上看出裴旻的影子,何況改府兵制本就是裴旻最先提出來的,很好辨認。

    另一個考生的卷子經史這一科答的無懈可擊,賀知章發現對方經史的水平不只超越裴旻,連他都有些自愧不如。在經史這科,裴旻雖然是得了同樣的甲分,但是對方展現出來的實力是碾壓的。接下來詩賦,裴旻詩句中的「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震撼人心,這一局裴旻遠勝對方。相互打了一個平手,關鍵的第三科策問:裴旻的兵制改革,他早已聽過,得到了李隆基與張九齡的認同,束水沖沙是聞所未聞的治水奇招,展現出了裴旻自身在治世上的天賦。但是另一份卷子雖不如裴旻的創新,但可一字一句,字字珠璣,將治水邊患分析的井井有條,也深得他三味。

    左右權衡,賀知章最終選擇了裴旻作為狀元,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番選擇是因為裴旻的詩句還是因為他制度上的創新,甚至關係……

    而那一份與裴旻水平相差無幾的,給他評為榜眼……

    然後就在開卷的時候,那人在策問這份考捲上竟然粗心的沒填寫自己的名字戶籍,對比字跡以及另外兩份考卷才知道對方叫常浩……

    賀知章絕不信一個打殘啟蒙恩師劣跡斑斑的紈褲子弟會有這般深奧的經史功底,能寫出字字珠璣的治世之道。

    所以他以未填名姓之由,直接撤銷了常浩的資格。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0
第三十四章勁力增強

    賀知章如此篤定,並非沒有原因的:常元楷早年當任朔方軍總管,負責北方的軍事。那時常元楷給自己的兒子常浩找了一個當地非常出名的大儒,但因常浩頑劣,走馬獵鷹,對讀書全無興趣。惹怒了大儒,將常浩逐出了門牆。常浩覺得丟了面子,放狗去咬那大儒,招呼人將大儒毒打了一頓,直接將大儒打殘了。

    此事影響頗大,常元楷儘管動用權勢將事態強壓下來,依舊難擋天下悠悠之口。從那時起,但凡有頭有臉的學者都不願意擔任常浩的先生。

    常元楷調回京師,成為羽林大將軍,常浩更是依仗父親幹了許多荒誕的事情:這種人哪天改邪歸正,賀知章也許會信,但是說他跟研究經史多年的老學究一樣,做出一份無懈可擊的答卷,跟一個從政多年的政客一般,點評時勢,字字珠璣,怎麼也不信。

    賀知章的話如同涼水一般,將常浩從頭淋到腳,整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他不像盧澤、馮之一般,他們兩人有真才實學,考題在手,事先翻書閱覽尋找答案,憑藉自己的才學能夠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而常浩不同,他就是所謂的學渣,拿著書本讓他考,他都考不出像樣的成績。因故拿到考題的他第一件事不是翻書作答,而是找人求人,讓人作答。鑑於此事不能宣揚,常浩只能讓他父親出面。常元楷為了自己這個無能的兒子,也是盡心盡力,他找到了宰相崔湜。

    崔湜是天下第一豪門崔家的人,如今官居輔宰位列宰相,也是昔年的狀元郎。崔湜心底瞧不起常元楷,但卻非常清楚常元楷在他們政局中存在的價值:常元楷身為左羽林大將軍手中握著北衙禁軍的兵權,負責皇宮北面的護衛,而尚書省早為太平公主所控制,南衙禁軍是太平公主手中的利刃。只要常元楷心向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等於手握南北禁軍,對她未來的大業,有著莫大的幫助。

    因故對於常元楷的請求,崔湜一口答應,所有的答案都是他一人所寫的。經史,他翻書作答,一字一句,全無錯漏;詩賦,他琢磨三日而成;策問:他官居宰輔,對於治水、邊患,自有見底與應對之法……而常浩唯一需要做得只是將答案記載腦海裡,僅此而已。

    此事極為私密,常浩讓人一語道破,做賊心虛的心情可想而知,喝道:「瞎說什麼,小爺行的端做得正,你……你,再誣衊小爺,擔心小爺撕爛你的嘴……」他自己都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有些色厲內荏了,上前了幾步走到近處,終於看清了賀知章的身份,驚怒道:「賀知章?」

    賀知章再度冷笑道:「正是鄙人,你不是要找我討說法,那我就告訴你,你的策問成績無效,是我給取消的。」

    常浩腦子瞬間就炸了,伸手就想將賀知章拽下馬背,口中怒道:「一個小小的雜官,徇私枉法不說,還取消我的成績,小爺讓你知道……」他話還沒說完,一刻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原來賀知章騎術不錯,拉韁繩避開了常浩的攻擊。坐下駿馬側身移位,身子正好撞在了常浩的身上。

    常浩坐在地上更是怒火中燒:「還敢動手,給我打,狠狠的打!」

    常浩帶來的打手見自家少主給撞倒在了地,早已躍躍欲試,想要給主人長臉,從而得到器重,身價百倍。話音一落,立刻有人湧向賀知章。

    馮阿三是沖的最快的一個,沖的時候還吼叫著:「敢欺負少主,我馮阿三第一個忍不了。」為了表現自己,他甚至報上了名字,手中的護院棍對著賀知章的胳膊猛地揮了過去。他心思較為細膩,這一棍下去,打不死人,又能造成視覺上的重傷。

    想著自己這一棍帶來的效應,馮阿三滿臉橫肉的面龐變得猙獰起來。他護院棍還未揮舞下去,忽然覺得小腹劇痛,自己已經如騰雲駕霧一般飛起!

    馮阿三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賀知章的馬前出現了一個人,那人只是飛起一腳,便將他踹飛了出去。

    來人正是裴旻,賀知章今日一早讓人傳來消息,說今夜能夠趕回來,讓他們備酒以待,要好好犒勞犒勞肚中酒蟲……裴旻想知科考結果,便與張旭一直閒聊候著。

    到了半夜,裴旻隱約聽到賀知章的聲音,好奇之下出來瞧了瞧,過府門便見街角一群人圍著賀知章,當下也顧不得許多,直接上前支援,正好及時趕到。

    裴旻這一腳踹出,心底有點點奇怪,他向來不易力量見長,這一腳的勁力卻是十足,竟然將一個百來斤的漢子踹飛出去,委實詫異。

    又有一根護院棍直捅他心窩而來,裴旻想著賀知章就在身後,不好閃躲,打算硬接這一計,伸手抓著棍尖,帶著幾分卸力的手法,化解對方的力量:又不想他手法剛一施展,竟然直接將對方手中的護院棍給奪了過來。

    裴旻再一次有點懵逼,身上的勁道完全不對。

    一個高手對自己力量的掌控是妙至毫釐的,此時此刻的裴旻卻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拿捏不準自己的力量了。就如一個尋常人,給人醍醐灌頂了一樣,使出的力量與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裴旻最近三月都為科考忙活,有些疏於劍法的練習。他的劍法已到一定境界,即便疏於練習短期內也不至於不進則退。可這力量沒理由反之增加?

    裴旻想到了孫思邈流傳下來的養生法,為了驅寒,每天早間的養生法從未拉下……

    難道?

    裴旻心念一動,雙手抓著護院棍的頭尾,猛然用勁,小孩手腕粗的棍子竟然給他折成了兩截……

    手中的短棍正好是三尺青鋒的長短,看著面前一群猶豫遲疑不敢上前的打手,主動衝了上去。

    短棍作劍,登時如虎入羊群,打的十餘位護院打手,雞飛狗跳,哭爹喊娘。

    便在這時,一個身著武侯服飾的中年人衝進了戰團,他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對裴旻拔刀相向。

    寒光直取裴旻要害!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1
第三十五章接不住三招

    長安是世界的中心地,在這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大都會,只有老天知道這偌大的都會中有多少能人異士,有多少英雄豪傑珠玉蒙塵,有一身能力而不得施展。

    至少在侯莫陳霖心中,他就是那個蒙塵的珠玉,那個有一身本領卻得不到施展,只能屈居於一個小小武侯的豪傑。

    侯莫陳霖祖上極其有名,乃隋朝八柱國之一侯莫陳崇的後裔:侯莫陳崇是鮮卑族人,勇猛果敢,善於衝鋒陷陣,史書記載他「以勇悍之氣,當戰爭之利,輕騎啟高平之扉,匹馬得長坑之捷」。他的祖父侯莫陳穎也是隋朝的大將軍,拜桂州總管、領十七州諸軍事。

    但隨著李唐取得天下,侯莫陳一族卻無英傑誕生,徹底衰敗。到了今時今日,侯莫陳這百家姓中最稀有的三姓將門以如尋常百姓一般,幾乎消失於歷史洪流。

    侯莫陳霖自小立志光復門楣,抱著滿腔熱血重振家族聲威,苦練祖傳刀法,在關中一代極有名望,是關中公認的刀法名家。然而卻不知為何,侯莫陳霖的仕途始終不順,即便刀法精湛,依舊投奔無門,不為他人信任,只能屈居小小武侯,負責長安治安。

    這天入夜,正好是他負責值勤,見常浩圍著賀知章便裝死的躲在一旁候著:為了賀知章一個沒有實權的從六品小官得罪一個父親是手握兵權的正三品大將軍的兒子完全劃不來。

    哪料突然冒出一個少年郎,少年郎明顯是個練家子,三兩下便將常浩帶來的十餘護衛打的落花流水。

    看著縮在一旁一臉驚駭的常浩,侯莫陳霖突然覺得機會來了。自己今日自己助了常浩,經由他介紹給常元楷,飛黃騰達豈不近在眼前?

    心念於此,侯莫陳霖哪管對與錯,直接揮刀相向,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力求在短期內將對方拿下,一出手便是自己苦練多年的家傳侯莫陳刀。昔年侯莫陳崇憑藉這套刀法所向披靡殺敵無數,侯莫陳霖苦練之餘與關中好手切磋,另有領悟不但適合戰場殺伐,與江湖切磋也另有玄妙。

    裴旻仗劍對敵,未逢一敗,有人來戰,向來不問緣由,不管對方存著什麼心思,拔劍迎戰,手中短棍作劍,以攻對攻。

    侯莫陳霖冷森一笑,順勢回過單刀,鮮卑彎刀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下而上的斬向裴旻手腕。這一招是他祖傳刀法中的精妙之法,指在利用彎刀詭異的特點,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武功再強的人也會著了道兒。

    裴旻眼中一亮,對方這一刀確實不賴,不是凡俗庸手,若他手中是秋水寶劍,擋住這一擊倒是不難,但此刻手中卻是短棍,以之抵擋,豈不削成兩截?眼見刀鋒削上手腕,就在這刻不容緩之際,他輕輕將手中短棍拋向空中,手腕翻轉,妙至毫釐的避開了這一刀,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彎刀掠過手背的寒氣。

    避開這一招,正好短棍落下,將木棍握在手中,木棍走偏鋒刺出,使的正是他以後賴以成名獨步天下的大雜燴劍法中的越女劍勢。

    雖然不知緣由,但先前對著護衛一套亂打,已經讓裴旻證實自己力量速度爆發力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並且在極短時間裡接受了這一點。配合他現在的力量速度,這一劍雖是一根小小木棍,但刺出時勢夾勁風,又狠又準,要是給尖梢刺上了,與中劍相差無幾。

    侯莫陳霖見來勢厲害,哪敢有絲毫怠忽,刀鋒一轉向上橫格,刀勢兇猛,正是打算依仗兵器之力,搶得先手。

    裴旻一笑,順勢跟著提手上撩,揮木棍反削。劍勢變化之快,招與招的銜接竟然毫無隔閡,不浪費一分一秒,教他不得不回刀相救。

    才短短一合,侯莫陳霖便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起手偷襲,搶得先機,本以為先機在手,短時間內能將對方制伏。哪料對方只是舉手投足竟以一招搬回劣勢,第二招便將自己逼得不得不防,優勢全失……關中什麼時候多出瞭如此了得的劍客。

    裴旻哪管他心中所想,一招得手,第二招又隨手而出,這一次他劍鋒一變,又轉換成了草聖劍,劍勢恢宏,尤其是他現在的力量速度爆發力皆有一定幅度的增長,劍招更為威武雄偉。

    侯莫陳霖心中叫苦,他剛為裴旻的詭異劍招所迫,失了先手,正打算應對他下一奇招,卻不想對方的劍竟然一變再變。長安藏龍臥虎,他混跡了二十餘年也遇到過不少好手,但從未遇到如對面個少年郎這般,劍術如此變化多端詭異莫測。倉惶之間,只能後退一步,一刀格擋。

    兩人棍刀相交,侯莫陳霖手腕一震,隱隱發痛,彎刀險些脫手而出,無奈再度後退。

    裴旻哪裡容他安全退出,草聖劍本就充斥著黃河咆哮長江一瀉千里的意境,一招逼退,真正的巨浪跟著到來。

    木棍強行壓著彎刀擊在了侯莫陳霖的胸膛,儘管有彎刀緩衝,侯莫陳霖胸口依舊如受鎚擊,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了地上。

    與侯莫陳霖交手不過三合,但裴旻卻展現出了強大可怖的劍技,加上先前的一套虐菜,跟著常浩一起來的護衛哪能不知面前這個少年郎的可怕,一個個的後退開來,不敢上前。

    常浩也看呆了,想不到會冒出個硬茬,更想不到平時在自己面前吹的勇猛忠貞的護衛這般不堪一擊,見勢不妙,掉頭就跑。

    裴旻想不到主謀這麼沒骨氣,正想去追。

    賀知章卻笑道:「算了,賢弟,一個紈褲子弟,沒必要與之見識。有空理會他,不如回府陪為兄喝酒。為兄可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裴旻眼睛一亮,笑道:「老哥哥說的在理……」他將木棍棄之於地,悠哉悠哉的往賀府走去。

    見張旭在不遠處看熱鬧,裴旻笑道:「張老哥看的一手好戲!」

    張旭大言不慚的道:「這不是你能應付嘛。你要是應付不來。哥哥我肯定上,正面打不了人,背後照著對方後腦子來一下,還是可以的。」

    裴旻、賀知章跟著大笑起來。

    侯莫陳霖看著裴旻遠去的背影,眼中竟是震撼,他怎麼想不到以自己的刀法居然接不住這個少年郎三招……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3
第三十六章插曲……工部、兵部搶人

    常浩這件事情並沒有徹底完結,還有一個小小的後續插曲。

    常元楷得知兒子讓欺負了,想著賀知章一個小小的從六品敢欺負他這個正三品握有實權的大員,無論如何也要在面子上找回這個公道。

    而科舉的結果,也惹惱了幫常浩作答的崔湜。

    崔湜出生於天下第一豪門……崔家,崔家自漢迄唐蜚聲延譽,聞人達士先後相望,無出其右。凡崔氏子弟,莫不以身在如此豪門為榮。在崔氏子弟眼中,崔家人的榮耀,甚至超過皇室。畢竟即便自有史記載起,國運最長的周亦不過八百年,而崔家的興盛卻超過千年。這千年來,崔家為相者竟不可思議的多達三十餘人人,朝野五品以上官員四百餘人,堪為一時之盛,因此崔姓也被稱為「宰相之姓」。民間甚至流傳有「崔家醜女不愁嫁,皇家公主嫁卻愁」的說法,可見崔家盛名。

    崔湜作為當朝宰相,當今崔家最顯赫之人,自有超於常人的自傲。

    既然應了常元楷的請求,崔湜便是衝著狀元去的。除了詩賦以外,經史、策問這兩科他都是一邊翻閱古籍一邊參考例證做出的解答。結果成績出來,莫說狀元,連榜都沒上,崔湜只覺得自己的臉給打的生疼。

    常元楷上疏彈劾,將賀知章告上了李旦面前。

    崔湜發動自己的心腹,展開了對賀知章的攻勢,說他科舉徇私。

    面對質疑,賀知章問心無愧,直接調出兩份卷子在朝堂上與群臣對質。

    裴旻所作的《錦瑟》讓滿朝文武都為之震撼,即便是太上皇李旦,口中也唸著:「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好詩,好句!只憑此詩此句,裴旻之才,便可見一般,狀元之名,當之無愧。」

    但真正引起巨大反響的還是治理黃河的束水沖沙法,工部侍郎陶彥一大把年紀,激動的涕淚縱橫的叩拜道:「陛下,老臣奏議,立刻依照裴旻提議,派人勘察地形,準備建立堤壩石料,木材束水沖沙,規避來年洪災。裴旻大才,可調我工部聽用。」

    太上皇李旦動容道:「依愛卿所言,裴旻這束水沖沙的方法可行?」

    陶彥萬分肯定的道:「可行!奇思妙想,字字珠璣。」

    陶彥能夠做到工部侍郎這個位子,靠得正是在水利上的政績。先秦之後,荊襄境內的雲夢澤逐漸解體,江湖關係轉變,影響到洞庭湖的演變。漢晉以來,長江流域人口逐漸增長,墾殖活動強度增大,自然植被破壞嚴重,長江的含沙量開始增高。到了唐朝,長江中游的水位上升過了警戒點,嚴重已經威脅到了荊襄一代的百姓生計。也因如此荊襄一地洪災氾濫,陶彥荊襄人氏,飽受洪災之苦,為治理洪災,苦心研究,嘔心瀝血,成果斐然。武則天時期,黃河決堤,損失慘重。名相狄仁傑將陶彥調入朝中,當任水部郎中,負責治理黃河。經過考察,他也發現治理黃河重在治沙,展開了黃河清淤行動,取得了極大的成效,因此晉陞為工部侍郎,成為工部的第二把手。

    李旦深深的看了陶彥一眼,深知他在水利上的權威,正想答應。

    兵部尚書郭元振趕忙道:「陛下,裴旻於與邊患策問中直指我朝如今府兵弊端,遠見非凡。正如他所言國無強兵而不能威震四夷,四夷不懼則邊患不止……如此人才,用於工部,大材小用,不若調我兵部,臣有大用。」

    陶彥氣急,怒瞪著郭元振道:「郭尚書這是何意?」

    郭元振將頭一撇道:「為國求才,哪有什麼意思。」

    陶彥怒道:「是我工部發現的人才,你兵部摻和什麼?」

    郭元振不甘示弱的回道:「什麼叫你工部發現的,早在十天前,薛都督就跟我提起這個裴旻來了,說他是個人才,能夠奪回遼東遼西,有他一份功勞。只是不知道他在哪兒,沒個准信,一直僵著。你不過嘴快,搶先我一步而已。」

    「你……」陶彥話還沒出口,李旦頭疼的打斷道:「此事擱置,暫且不提。裴旻卻有大才,可依照規定,他還需經過吏部複試,才能確定去處。兩位卿家莫要爭了,免得傷了和氣。」

    陶彥、郭元振不敢多言,彼此相互瞪了一眼。

    李旦拍板釘釘道:「裴旻才略,朕覺得不必再論。狀元,當之無愧。至於常浩,粗心大意,確實不該,應當懲罰,然取消資格,是否罰得過重?從他的答卷也以可看出,此人才氣並不亞於裴旻。尤其是邊患這策問上,相比裴旻的激進,常浩的穩妥厚重,深得朕心。」

    李隆基雖是皇帝,但只要太上皇李旦臨朝,他還是如以往太子一般,位於皇位左側,聽李旦如此說,嘴角抽了抽,心底帶著幾分冷笑:重病重治,府兵制已經影響到大唐整體的軍事實力,還要穩妥厚重,拿什麼去跟吐蕃、突厥、契丹交戰……

    想著近日李旦的態度,李隆基沒打算在此事忤逆他,心底卻道:我若掌握大權,那些老套墨守成規的章法都給廢了去……

    賀知章見李旦依舊有意給常浩名位大急,他可不想在自己任期內發生讓一個廢材進入三甲這可笑的事情,毀自己的清譽。正想辯解,卻聽李隆基道:「父皇……」他瞄了一臉振奮的常元楷,雲淡風輕的笑道:「兒臣這裡有個想法,知貢舉已經取消了常浩這份考卷的資格,讓他收回成命,實在有些不妥。但科舉的意義是選才,錯失人才也是我大唐損失。不如恩威並施,懲罰不改,格外開恩,多加一場。孩兒代勞,另出兩題,由常浩重新考核策問,若他過關,自是榜上有名。若他發揮失常,只能怪他自己所學不精。」

    常元楷神色大變,想不到李隆基竟然在這關鍵時候將了他一軍。

    賀知章大喜道:「臣復議。」

    常元楷哪裡敢讓常浩復考,主動放棄了此次機會。

    由此狀元及第人選抵定:狀元裴旻、榜眼盧澤、探花馮之,並且有朝廷出資,與三月三日,曲江設宴!

    這則插曲,裴旻不但坐實了狀元的名號,他的名望也正式在朝野中傳開,隨著狀元的頭銜,整個長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4
第三十七章 組團狎妓

    三月三,上巳節!

    上巳節本是水邊飲宴、郊外游春的節日,雖古來有之,但屬於私人自發參與性質,並不隆重。直到唐朝,上巳節才為定為國家節日,日漸隆重。尤其是曲江宴成名之後,上巳節更是成為長安上下舉城狂歡的節日。能住在京師裡的百姓,生活壓力都不重,他們缺少的正是娛樂。

    因此曲江宴才會從新科進士歡慶演變成全城轟動的盛大典禮,致使長安住舍半空,最後鬧得皇家也來摻合一腳,沾沾喜氣。

    這日一早,裴旻便在眾星捧月的初擁下騎著佩戴紅花的高大白馬,前往平康坊。

    至於為何前往平康坊而不是直達目的地曲江廳的原因,讓裴旻這個不滿二十的純情小處男滿腦子尷尬以及無語,他們約定在平康坊聚頭的原因很簡單:組團狎妓……所謂無歌不成宴,無妓不成席。曲江宴作為長安鮮有的盛會,豈能無妓?而平康坊就是後世所謂的紅燈區,樂妓的集中居住之地。

    在長安沒有私人妓院,各處樂妓,樂籍都屬於教坊司管理。凡朝中官吏、文士若要設宴聚會,請樂妓助興,都必須得到管理樂籍部門的允許。早在昨日,已經有人特別去教坊打過招呼,今天他們只要前往平康坊邀請藝妓出遊便可。

    這種組團狎妓時尚的行為,在這個時代有個美稱叫做「攜妓出遊」。

    當裴旻抵達平康坊的時候,他就如後世中的巨星一般,引起了周邊真正的尖叫喝彩,左右兩旁的屋舍窗口大開,近百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藝妓熱情澎湃的招著手兒,將手中的鮮花手絹等貼身物件向下丟著,以求緣分來臨,上演一段才子與佳人的風流韻事。

    漫天的貼身物就跟雨點一樣的,裴旻想閃避也避不開,想著既然是風俗,索性就放開手腳浮誇的玩一回,對著左右搖擺著手,瞬間尖叫喝彩更是直衝天際。

    突然一物飄然而下,竟然是一快女兒家的紅肚兜……

    那紅肚兜竟然向他臉上飄來,裴旻實在缺乏不閃避的勇氣,輕輕的向後一昂,閃避開來,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玫瑰香,有些心有餘悸:這古代的美女還真瘋狂……

    來到指定地點,裴旻發現他竟然是來的最晚的一個,在他之後的榜眼盧澤、探花馮之以及同科高中的進士二十餘人早已齊聚。人群中有兩個與他相識的一個薛邕,另一個裴羽。

    「我們的狀元郎來了,讓我們好等……」一個風采不凡的白衫少年,笑著策馬迎了上來,親熱中帶著幾分誇張,讓人見了都會為之一笑,親切感大生。

    「薛兄,莫要罵我,這一路的嬌媚鮮花太過熱情,小弟實在快不起來。」裴旻笑著回應,白衫少年叫薛邕,是顏杲卿在長安時的至交。裴旻還住在袁府的時候,顏杲卿就跟他說過薛邕,讓他在京師遇到什麼事情,可以找薛邕相助。

    裴旻機緣巧合結識了張旭、賀知章,便沒去拜訪薛邕,讓顏杲卿無故多欠人情。幾天前,薛邕找上了門來,原來顏杲卿早已在書信中跟薛邕說過裴旻之事,只是裴旻沒去找他,而薛邕也不知裴旻住在何處,相互之間,自然沒有往來。

    裴旻高中狀元,名動長安,他住在賀知章府邸的事情以人所共知,恰好薛邕也高中進士,二甲進士出身。薛邕因之找上了裴旻,兩人有顏杲卿這層關係,聊得不錯。裴旻也從薛邕口中得到了顏杲卿與袁履謙的消息:顏杲卿的任命早已下達,現在已經是魏州的錄事參軍,袁履謙作為他的副手,也混到了一個佐官。顏杲卿干略非凡,又有袁履謙這位嚴謹忠貞的夥伴,事務上手的極快,獲得了魏州刺史的好評,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已經打下了一定的基礎。

    得知好友最新消息,裴旻激動之心不亞於自己考上了狀元,當即立時寫信往魏州府衙,告訴他們自己高中的消息,以述說兄弟情意。

    裴旻所住的地方裡平康坊有些遠,而他又是今科狀元文曲星下凡,一路上眾星捧月的速度不快。

    雖未耽誤時辰,卻也是最後一個到的。進士中有些懷有別樣心思的抱怨了幾句,說狀元架子大。

    薛邕如此誇張相迎,正是提醒裴旻此事。

    裴旻會意在馬上與一眾進士抱拳道:「諸位在下騎術不精,恐傷及路人,勞煩久候了!」不卑不亢,又瀟灑俊逸,還給足了大夥兒的面子,對於他這個年輕的狀元除了別有用心的,盡皆好感大生,紛紛表示尚未到約定時間,並不礙事。

    早已混跡平康坊多年的老油條更是笑道:「不礙事不礙事,裴兄來得晚是你的損失,只有來得早,才能更多的感受姑娘們的熱情……」

    今科進士齊聚意味著本年度最大的狎妓團夥正式開張:一個個花枝招展的風月女子從秀樓裡魚躍而出,走向早已備好的花車,她們肆無忌憚的對著一眾主角招手拋媚眼兒,大膽且風情萬種。

    尤其是裴旻,作為狀元他在縱多進士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何況他不但年少,長得也瀟灑俊朗,十足的白馬王子的風範,而且生嫩,一看就是一個風月新手,早已讓一群混跡於風月場合的俏佳人春心蕩漾了。

    裴旻也看的眼花繚亂,這唐朝的歌姬比起後世酒吧裡的小姐可高出不只一個檔次,小兄弟都有點反應。

    「裴兄,讓讓,讓讓,身子側斜一些!」

    裴旻正在欣賞美女,突然聽到身後薛邕的聲音。

    古人對於方位席位極為重視,裴旻身為狀元自然站在第一位,在他左右後一點的分別是榜眼、探花,他們一甲三人之後,方才是二甲進士出身的位子。薛邕正巧在裴旻的後方……

    裴旻依言側著身子好奇問道:「怎麼了?」他突然發現周邊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一個地方。

    薛邕伸長著脖子道:「平康坊身價最高最有才藝也是最美的頭牌嬌陳要出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5
第三十八章曲江宴

   嬌陳!

    裴旻第一個印像是這個名字好怪異,第二個印像是哪裡聽過,好像當初自己也曾專門吐槽過,完全記不得了。

    見週邊進士們的表情,裴旻也好奇的順著他們的目光瞧了去:但見一名清秀佳人,懷抱著七弦古琴在四婢擁持下徐徐走出秀樓。

    裴旻饒是在電視裡見過無數千嬌百媚的大明星,此刻也不免泛起驚豔的震撼感覺。眼前的俏佳人不似其他青樓女子一般嬌媚張揚,略微低著頭,輕步走著,有種低調不願出風頭的感覺。但她雲鬢微鬆,一根銀釵兒斜斜的插髮鬢。薄紗之間,香肩隱猶,露著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一對眼眸子又深又黑,顧盼時水靈靈的透露著一股動人氣韻。只憑這幅相貌,想要低調卻是千難萬難。難怪豔名遠播,實在是迷人至極。

    最令裴旻訝異的是她身在青樓,氣質卻是清純脫俗,就好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裴旻瞧著她登上了花車,忍不住道:「果然不同凡響!」

    薛邕聽到裴旻的讚嘆,笑道:「裴兄只看其一,不知其二。嬌陳姑娘嬌美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真正厲害的是她的琴藝,堪稱天下無雙,讓人聽了大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之感。這世間美貌女子何其之多,有才女子也是不少。但如嬌陳姑娘這般才藝雙全的,當真少之又少。裴兄不是本地人,自不知嬌陳姑娘的名望多大。迄今為止,不知有多少人意圖抱得美人青睞,其中不乏名門貴冑,皆鎩羽而回。不知到底何人有這福分,能夠一親芳澤。」

    裴旻見薛邕一臉遺憾,不免莞爾一笑,道:「想來薛兄已經多次被拒了。」

    薛邕搖頭道:「裴兄這就錯了,嬌陳姑娘是教坊司的頭牌,達官貴冑王孫貴族想要舉辦宴會,大多都會邀請嬌陳姑娘助興,聘請經費可抵我一年吃喝用度,哪有那個福分?只是她每月月初月中月尾都會與錦繡坊出演,遠遠相望而已。」

    裴旻點頭明白:腦中漸漸縷清了這個時代所謂青樓的意義。唐朝所謂的青樓女子,並非是意義上那種陪睡的賣肉的女子而是歌姬,由教坊司培訓出來能歌能舞的歌姬。與後世的大明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個別大明星還要乾淨。因為這裡不存在什麼潛規則,所有樂籍都歸官方管制,都有一定的人生權益。

    當然青樓本是尋歡之處,酒在興頭,年少俊男多金的豪客配上妙曼佳人,在粉紅色的氣氛下,荷爾蒙上頭,翻滾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亦說不上乾淨。但這種事情一般是你情我願,是眾所周知的心照之事。可若想強來,必然會有官府乾涉。在古代除非地位權勢到了一定境界,都不敢無視官方的存在,而能夠無視官方的大人物也不可能為難地方歌姬來污自己的名聲。

    正因為如此,所謂青樓歌姬有放任尋歡的存在,也有潔身自好的好女子。

    裴旻就曾記得歷史上有一詩人名妓,她才貌雙全,潔身自好,只為尋一真心待她的良人。只可惜所託非人,遇上了無情無義的書生,從此自暴自棄,開始放浪形骸。

    「能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潔身自愛,確實了不起!」裴旻也忍不住點頭讚嘆。

    旁邊插來一句話:「裴兄如此稱讚,看來也有興趣試上一試?」正在在他身側的榜眼,盧澤。

    裴旻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強求不得,一切隨緣。」

    隨著嬌陳的上車,他們一群公然狎妓的進士團夥,正式前往他們所去的目的地曲江亭。

    一路人進士們歡聲笑語,春風得意。

    曲江亭位於杏園曲江岸邊的亭子,因此這曲江宴也有一個稱呼叫做杏園宴。

    他們在平康坊耽誤了些許時間,趕往曲江亭的時候,曲江河畔已經人山人海。純粹湊熱鬧的百姓,排成了長街。公卿貴官也齊聚於此想給待字閨中的女兒挑選東床佳婿,車馬滿街,加上原本前來過節的文人墨客,一眼望去人頭湧動,熱鬧非凡。

    若有畫家於此,畫上一副曲江遊宴圖,只怕情景不亞於清明上河圖。

    裴旻身在古代還是一次遇到這番隆重景象,看的眼花繚亂。

    好在今日的主角是他們,他們所到之處,路人都會識趣的讓開道路,讓他們能夠盡快通過。膽大的姑娘們甚至向自己心儀中意的俏郎君拋向了手中的鮮花,為求得一顧,甚至一份天作姻緣……

    在萬眾矚目下,他們抵達了目的地曲江亭。

    裴旻作為主角中的主角,當先下馬入亭,見週邊垂柳新綠,曲折多姿,林木繁茂、花卉週環,煙水明媚,心情也大為舒暢,對左右道:「真是好地方!」早在秦、漢時期,這裡便是上林苑中的「宜春苑」之所在,隋朝開皇二年隋文帝因京都長安城規模狹小,城市佈局雜亂,而在長安城東南修築了皇城——大興城。曲江池也被包括在大興城之內,闢建了一所專供帝王遊賞飲宴的園林,取名「芙蓉園」。芙蓉園是皇家園林,只有重大日子才會對百姓開放。

    即便是盧澤、馮之、薛邕這些久居長安之人,一年也難得來遊玩幾次,尤其是這春季,萬物復甦,所有草木開出枝枒,使得整個皇家園林散發著了春天特有的生機美,讓人不得不沉醉其中。

    裴旻還注意到了在曲江河畔還停泊著一艘巨大的三層花船,想必就是留給他們暢遊曲江使用的。

    裴旻在上首入座,盧澤、馮之、薛邕等進士也相繼坐上了席位。

    各種酒食相繼送上,他們從平康坊邀請來的歌姬也先後魚躍入亭。

    比起在做有些少見多怪的進士們,她們早已身經百戰,熟練的載歌載舞,散發著自己動人的魅力。

    裴旻與同期進士把盞交談間,目光也在歌姬中飄蕩,能夠受到邀約的都是一等一的佳人兒,每一個都有不同的特點,可謂百花綻放。雖說百花各有千秋,但終有高下之別。毫無疑問,百花裡最為耀眼的只有那一人,盤膝撫琴的嬌陳姑娘。

    不僅是他,二十餘進士盡皆為之傾倒側目。彼此眼神互換,戰意突現。

    曲水流觴,將是決定美人歸屬的關鍵……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1:47
第三十九章 曲水流觴

    曲水流觴是三月三上巳節最廣為人知的遊戲,也是民間流傳的一種宴會遊戲。人們在上游放置酒杯,酒杯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面前,誰就取杯飲酒,以除去自身的不吉利。

    最為出名的曲水流觴宴,即是東晉年間,王羲之舉辦的蘭亭宴會,當時也是三月三,會稽內史王羲之偕親朋謝安、孫綽等四十二位全國軍政高官,在蘭亭舉行飲酒賦詩的「曲水流觴」遊戲,王羲之更是在興頭上寫下了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

    而即將舉辦的曲水流觴遊戲,正是曲江宴的高潮環節之一。綵頭正是隨之而來的二十餘位俏佳人,拔得遊戲頭籌的人有優先擇美,暢遊曲江的權力。總之二十餘位佳人已經載歌載舞,展現自己的魅力,只待能者邀約。至於最後能不能一親芳澤,還看彼此最後手段能耐。

    二十餘朵嬌花,各有千秋,但真正的花中之王卻只有一個。

    裴旻目光落在嬌陳身上,目前他還沒有失身的打算,畢竟他也是第一次,挺金貴的,不能白白的便宜上了年歲經驗豐富的「大姐姐」們,比起與他人遊湖,最難攻取的嬌陳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便在這時,歌舞停罷,一個風韻猶存的老鴇快步走了上來,熱情的拍了拍手道:「諸位下凡的文曲星們,都來河邊隨意入座……」

    老鴇話音方落,周邊的進士已經爭先恐後的去搶佔好位置了。

    裴旻有些莫名其妙,不疾不徐的往河邊走去。

    「裴兄,這裡,裴兄這裡!」薛邕坐在一處溪流的拐角,熱情的招著手。

    裴旻笑著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伸手去摸溪水。春季的溪水清涼透心,特別舒爽。

    薛邕卻伸手比劃著說道:「你看,酒從上游而來,我們這裡是第三個彎,木盤在第一個彎時力量最凶,停下來的可能性不大,第二個彎尚有餘力,我們這第三個彎正好,酒一定停在我們的面前。」

    裴旻知曲水流觴的大致環節,但對於詳細流程經過卻不甚瞭解道:「為什麼,有什麼講究?」

    薛邕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嘆道:「裴兄太耿直了,難不成事先沒準備?這第一個喝酒的人負責擬題,你真以為人人都可出口成章?誰搶到第一個,便能佔得先機,更有幾率拔得頭籌。」

    裴旻方知緣由,莞爾一笑。

    薛邕見上游的酒杯還有一會兒才飄至,問道:「裴兄這是放棄了,還是勝券在握?」

    「應該是後者吧!」裴旻認真的點了點頭。

    薛邕有些氣餒道:「裴兄對詩文很擅長?」

    裴旻搖了搖頭道:「我最擅長的是劍法,詩詞並非我長。」他頓了頓道:「不過誰也贏不過我就是了……」

    薛邕愕然半響,無言以對,不去理他。

    周邊人聽了裴旻這般猖狂,心中暗暗不服,勢必要爭個高下。

    尤其是裴羽,更是如此。

    第一杯酒徐徐而下,隨著木盤的轉動,過了一個彎未曾停下,到了第二個彎依舊沒有停。薛邕激動的不住的叫著停,卻不想木盤慢悠悠的越過了第三個彎,在逼近第四個彎的時候,停了下來。

    木盤停著的對面竟然是裴羽。

    裴羽的成績是三甲同進士出身,與裴旻的狀元相比差了兩個檔次,但也是進士一員,若通過吏部復考依舊有資格做官。瞧著他,裴旻突然覺得這傢伙有點像牛皮糖一樣,不聲不響的卻始終出現在他左右,讓他有種給纏上的感覺,心中念道:「得找個機會將他壓下去……」

    便在裴旻暗自琢磨的時候。

    裴羽已經將酒杯握在手中,與裴旻的那一次交鋒讓他付出了沉痛的代價,成為了家族的笑柄。原本的驕傲,成為了羞辱,失去了因有的一切。想著裴旻那永遠踩在他頭上的話,便如夢魘一般,讓他日夜難以入眠。痛定思痛下,將心中的悲憤恨意藏在心底,暗自發誓,一定將自己受到的恥辱百倍奉還,讓裴旻為他對自己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裴旻考解試,他也考解試,裴旻考省試,他也一併考。他便不信,他真的比不上裴旻。可是結果讓他妒恨如狂,似乎印證了裴旻所說的話,一次又一次裴旻這個名字永遠出現在他頭上的,揮之不去。

    裴羽想不到幸運之神會在這一次眷顧於他,他深知嬌陳這第一花魁的的豔名在長安是何等之大,甚至連皇宮裡的皇上也聽過她的名號,有意讓她進宮為王皇后祝壽,也知長安所有對她有企圖的人都在等著到底是哪位少年英傑能夠拔得頭籌……

    才子配佳人,若能拔得頭籌,借助嬌陳的豔名,他裴羽的名字也將會為世人記住。便如終南捷徑的盧藏用一般,青雲直上……

    他越想越是振奮,舉杯一飲而盡道:「今天是上巳節,人所共知。只是不知是否知道,上巳節又稱女兒節……《詩經》中說: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我出的題目便是春日情……」他這話音方落,人群中一片啞然。

    薛邕傻眼,低聲抱怨道:「這裴羽真狡猾。」

    裴旻笑問:「怎麼了?」

    薛邕氣憤難平:「這題出的太刁了,又有時節,還要襯托出情字,這短短的時間裡,怎想的出來?」

    裴旻手支著下巴道:「這麼說,裴羽是為了奪冠方才出的這題?」

    薛邕道:「十之八九,他肯定早有準備,出這難題,定能掃去不少對手。且看他的詩如何,指不定最後獲勝的,便是他了。」他緊張的瞧著裴羽。

    裴羽裝模作樣的來回走了幾步,低聲吟了一首帶著春季的七言情詩。

    平心而論,詩句工整得當,辭藻也算優美,雖缺乏意境,卻不失為一首好詩。

    薛邕傻眼道:「完了,這下完蛋大吉了。」

    裴旻笑了笑,不說話。

    第二杯酒飄到了一個年歲四十許的老進士面前,他也不客氣直接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自罰三杯,主動認輸出局。

    第三杯酒停在了探花馮之面前,馮之作了一首五言絕句,辭藻優美,意境也不俗,但詩句卻有些生拼硬湊,缺乏工整,較之裴羽的要遜色一二。

    裴羽出題刁且鬼,一時間人人鎩羽,十三輪過後,竟然只有四人做出了詩句,其他人直接出局。而薛邕所說的好位置,至今沒有酒杯停步。

    看著一直陰魂不散的裴羽漸漸露出的勝利微笑,裴旻帶著幾分不爽的換了位子。

    酒杯停了,便在裴旻此刻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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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