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33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25
第六十章武科來臨

    「駕!」

    裴旻雙腳輕夾馬腹,口中唸著薛訥傳授他的騎射口訣:「勢如追風,目如流電,滿開弓,緊放箭,目勿瞬視,身物倨坐,不失其馳,舍矢如破。」

    在高速奔行中,裴旻直立著身子,持弓審固。

    這不習騎射,不知騎射之難。

    裴旻習了騎射才知道步射與騎射完全是兩個概念。步射別的不說,說白了就是彎弓射箭,饒是這簡單的彎弓射箭,也需苦練多年,才能精通。何況騎射:奔跑中的馬匹再如何平穩都不可能避免上下起伏的顛簸,禦騎著想要避免馬背上的震盪,大多會選擇踩在馬蹬上,將重心固定在兩腳,臀部微微的離開馬鞍,以半站立或站立的姿勢射箭。如此一來,對於騎術又是莫大的考驗。而且就算如此,也避免不了上下起伏,想要如步射一般瞄準,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後還要兼顧彎弓箭射時用力過度重心的不穩。這一切面面俱到,才能射準一箭。與步射個中難易,幾乎不用道理來計。

    在這二十餘天,裴旻苦練技藝,除了吃喝拉撒睡,幾乎日夜不停。換做他人,這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為習武不是讀書,讀書人只要意志足夠堅定,寒窗十年也是正常事情。習武卻是消耗氣力消耗身體的活兒,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一定的界限,過了這個界限,哪怕在精壯的人,也支撐不住。

    而裴旻身旁卻有醫術超凡的劉神威,至孫思邈仙逝之後。醫道一途,整個大唐未必找得出第二個能與劉神威相提並論的。劉神威與他師傅孫思邈有所不同。孫思邈的醫術很全面,針灸兒科外傷內科草藥學樣樣精通,甚至連婦科都很有造詣,劉神威卻主攻針灸、藥草學,其他方面遠不及孫思邈,但在這兩方的造詣並不遜色孫思邈多少。

    劉神威作為裴旻的私人理療師,每日三次為他針灸活血,給他按摩疲乏肌肉,每天晚上還為他準備了藥浴,恢復他受損的筋骨肌肉,使得他的身體處在最健康的狀態,接受錘煉。

    短短二十三日,裴旻在劉神威的幫助下,他的練習量甚至超過一般習武之人大半年的總和。

    日復一日的鍛鍊,加上藥浴的修復,使得裴旻的筋骨更加結實,力氣又度大了許多,甚至連胸肌腹肌塊都出來了。要知道今年他滿打滿算不過是十八歲而已。

    在小栗毛速度提升至最快時,裴旻穩住身形,抹羽取箭,對著五十步之外的箭靶,張弓拉弦。他使用的是薛家特有的家傳射法:在持弓時讓前手抓住弓把,弓把的另一側靠著四個指節,拇指平放用來靠依箭頭,特地收回食指,讓拇指不干擾弓弦。這套射法是薛仁貴改良胡人射術而演變騎射的手法,胡人自幼習得騎射,經過千年的千錘百煉,他們的騎射手法高效而有力,非中原射法可以相比的。大唐向有海納百川之心,從無固步自封的思想。薛仁貴當時練兵的時候,特地找了麾下的突厥將軍傳授草原射術。薛仁貴也在一旁瞧著,他的騎射功夫天下無雙,將草原射術的精髓,融入到自己的射術中,傳給了後人。

    「嘣!」的一聲,弓弦震響!

    箭羽如流星一般射在了箭靶上,騎射之考並不要求強制命中靶心,只要射在箭靶之上,就算合格。

    「十中其八!精進之快,足以羞煞我那些不肖子孫。」薛訥越看裴旻越是歡喜,對於裴旻有這種成績滿心讚賞。讚揚的不是天賦,而是毅力耐心。裴旻聞一知十,能夠舉一反三,確實才智非凡,但騎馬射箭是硬功夫,不是只靠才智就能學得會的。需要的更多的是耐心刻苦,要不厭其煩的死練,只有熟才能生巧。裴旻做到了,二十三天裡,除了參加吏部復考之外,他從未踏出過裴府半步,一門心思的練習騎射之術。這份毅力,讓薛訥都為之動容。

    裴旻下得馬來,來到薛訥近處,賠笑道:「那是太公指點的好!」

    薛訥為人嚴謹,並不喜歡這奉承之言,輕哼了聲道:「莫要太過自傲,你的箭術看似到了一定水準,實際上遠不及你現在展現的實力,甚至一半都沒有。」

    裴旻並無任何不滿,反而心悅誠服的頷首道:「太公說的在理,我心底也清楚的很。騎射之術,需要常年累月的累積才能成形,我現在能有這水平,是因為日夜練習,有著超凡的習慣與手感……只要我一段時間不去練,這習慣與手感冷卻消失,真實的水平就會顯現。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也是習武之人,若這點都看不明白,也是白活了。太公放心,即便過了明日的武科,我也不會輸於騎射方面的練習。不求達到太公這般水平。至少日後上得戰場,能夠策馬揚鞭射殺敵酋……」

    薛訥更是滿意,學得騎馬射箭不為戰陣殺敵,難不成還 健體魄?他向來看不起江湖人的原因就在此處,以他而言男兒立身於世,有一身武藝,卻不求保家衛國開闊疆土,跟廢物沒什麼兩樣。

    「明日就是武科,今天我教你一些關鍵的學問……走,跟我去西市!」

    與此同時!

    常元楷再次找上了負責武科的兵部員外郎是竇辰。

    作為父親,哪有不想自己兒子好的,為了不爭氣的幼子,常元楷費盡了心思,奈何兒子自己不爭氣,到手的進士給送了出去,還跟裴旻結了仇。

    就在長安盛傳裴旻給太平公主睡了之後,常元楷沒少犯愁。他這條命已經跟太平公主綁死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得罪了太平公主的男寵,以後萬一給自己穿個小鞋,豈不遭罪?就在他心底七上八下的時候,盧藏用找他商量對付裴旻,並且說了謠言的事情。

    常元楷這才鬆了口氣,他不想見裴旻在太平公主這裡崛起多添麻煩,與盧藏用一拍即合,當即聯繫上了李慈,通過李慈結交了竇辰。

    竇辰在兵部員外郎這不大不小的位子上苦幹五年,得不到陞遷,將此看成了機會。

    面對常元楷的到來,竇辰自信滿滿的說道:「大將軍就放一萬個心,一切安排好了,明日定讓那裴旻吃不了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26
第六十一章大唐智將郭元振

    長安西市。

    薛訥帶著裴旻走在馬市上,週邊往來的不是鮮衣怒馬的貴冑,便是一身邋遢髒污的馬伕。因為馬市有著牲口特有的糞便馬溺之氣,常人遠離,在這裡似乎只有這兩個極端,買的起馬的都是豪客,以及賣馬的馬伕,便是馬商都不會在這種地方久待……

    裴旻看著週邊的一匹匹高矮不一顏色不同的駿馬,幾乎花了眼,也明白了薛訥帶他來這裡的緣由,帶著幾分感動的看著走在他身前的薛訥。以薛訥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圖他什麼,只是單純的欣賞器重而已。也因如此,讓裴旻隱隱體會到了古人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武科時,為了公平公正,所有馬匹弓箭皆由官方自備。相馬識弓也變得尤為重要。」薛訥走在前頭,嘴裡不住的說道:「即便走上仕途,多一項本領也是好的。不求成為伯樂那種相馬名師,至少一匹好馬擺在你面前,你要識得它好,知道它好在什麼地方。」

    裴旻虛心聽教。

    「就比如這一匹……」薛訥指著一匹趴在地上,一身膘肉的黑色肥馬道:「你看這匹如何?」

    裴旻上下瞧了一眼,露出了一個差勁的表情,猛地搖了搖頭。

    薛訥呵呵一笑道:「看岔眼了吧,不能以貌取人。馬卻不一樣,應當以貌取馬。一匹馬的特點都會在它身上直接呈現……你瞧這馬牙鋒利,一看就知道能吃的。吃得多,長得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這是最粗淺的相馬術,別看它肥懶,正是因為肥才能耐得住餓,正是因為懶,懂得休息才能夠長時間的奔跑。每一匹馬,不管它的品種如何,都有自己的長處與短處。這匹馬是最常見的品種馬,但真跑起來,比遠距離奔跑,我的那匹河曲良駒都跑不過它。在看這一匹……」他指著邊上一匹瘦小的馬駒,道:「你看它的鼻子,鼻子粗大,馬經裡說鼻大則肺大,肺大則能奔,所以這匹馬必定擅於短距離奔跑的。這種馬上了戰場定會嚇得掉頭就跑,但比速度,跟我的河曲馬比不了,但比起你的小栗毛應該會快上一分。」

    薛訥領著裴旻從馬市的街頭一直走到街 ,幾乎每一匹馬不論好壞他都分析了一遍。

    裴旻大開眼界,想不到相馬竟然還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有那麼多的需要瞭解的知識。

    逛完了馬市,薛訥又帶裴旻去他在長安的住處,將府中珍藏的弓箭取了出來,傳授他辨認弓箭的技巧。

    直至天黑方才回到府上,裴旻並不急著睡,又跑了三圈的馬,練習了大半時辰的騎射,直至手臂實在酸麻,張不開弓了,方才停。劉神威已經掐著時間給他準備好了熱騰騰的藥浴,在藥浴的幫助下,第二天一早,裴旻幾乎是滿血滿狀態的醒來。

    沒有任何猶豫,他一如既往的走向了演武場,只是這一次裴旻沒有深入的訓練而是淺嘗即止,找了找騎射的狀態與感覺。

    用了早膳,裴旻別過薛訥、劉神威、孫溥走向了兵部。

    科舉武考始於武則天時期,但歸根結底也只是武則天的一時興起,並未得到朝廷重視,遠不及文考那般,一朝中舉,天下皆知。更不會有曲江宴、雁塔題名這般能夠人人稱快的活動。以無人問津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裴旻來到兵部,方才知道武考有多冷清。在他的記憶中,他參加科舉文試的時候,尚書省的大門口彙集了將近三千餘人。其中有兩千考生,餘下都是附近考生的家長或者看熱鬧的百姓,而現在他面前竟然除了兵部的門口把守的六名士兵,整條大街居然空無一人。

    「不會是走錯了吧?」裴旻看了看高掛著的匾額「兵部」二字,甚至產生了這般懷疑。

    「看什麼看,軍事重地,閒人免進!」一個兵卒瞠目怒喝。

    裴旻見兵卒威風凜凜的,心中恍然,兵部地位比不上尚書省高,但是百姓對兵部的懼怕,明顯超過尚書省,一群凶悍兵老爺處事的地方,尋常百姓哪敢頓足。

    裴旻走到近處,正想將掏出身份證明。

    兵卒直愣愣的看著裴旻,忽然驚呼道:「你是裴旻?」

    裴旻心頭一樂,想不到自己知名度不低,這兵部守門的兵卒都知道自己了,頷首笑道:「正是在下!」

    兵卒換上了笑臉道:「原來的文曲星來了,郭尚書念叨好一陣子了呢,小劉,將文曲星領進去。」說著對裴旻囑咐道:「兵部屬於軍事重地,其中有很多機密不可亂闖。好好跟著小劉,他會帶你去報導的。」

    裴旻分得輕重,慎重的道:「小哥兒放心,我曉得的。」說著,跟著那個叫小劉的走進了兵部。

    小劉是個高高瘦瘦的兵士,性格比較嚴肅,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嚴苛的執行著命令,領著裴旻在偌大的兵部官邸轉來繞去。

    來到了一處大院,小劉對著大院門口的護衛,揖禮道:「勞煩通報一聲,裴旻特……」他話還未說完,殿內已經傳來了滄桑沙啞的聲音:「讓他進來!」

    小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裴旻有點迷茫,想了想還是走進了大院。

    入眼是一個廣闊的院子,一個瘦小的老頭正赤著上身,打著一套不知名的拳法,拳法很糟,跟八九歲的方乾習武的少年一樣,但老頭卻打的很認真,一臉肅然。

    裴旻不好打擾,只能站在一旁候著,心底卻莫名其妙,暗自揣測,「這小老頭難不成就是竇辰,不會吧,一大把年紀,才當一個員外郎?」

    「你就是薛老哥時常念叨的裴旻,果然生的一副好相貌!」

    小老頭停了下來,目光灼灼的看著裴旻。

    裴旻腦子一震,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老頭,意識到了他的身份:他哪裡是兵部員外郎竇辰,明明就是兵部的大佬郭元振。

    那個施展離間計間殺吐蕃戰神論欽陵,致使吐蕃內亂,並且鞏固涼州防務,經營西域,戰功赫赫的大唐智將……郭元振!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28
第六十二章武試考核第一關

    裴旻怎麼也想不到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瘦小老頭兒竟然是兵部尚書郭元振,當今唐軍軍方的兩大宿老,一個是東北的薛訥,另一個就是站在他面前的這個西北郭元振。兩位宿將若說軍功,薛訥為高,但論謀功郭元振則更甚一籌。

    兩人當初皆是封疆大吏,一個鎮守東北,一個經營西北,守住了大唐萬里疆土,護住了千萬百姓。

    「裴旻見過郭尚書。」裴旻躬身作揖,對於如此戰功赫赫的英雄,他的由衷敬重。

    郭元振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你進殿隨便找個地方坐著,我去換身衣裳。到要看看,能讓薛老哥看中的人到底有何能耐……」

    裴旻越待越覺得不對勁,忙道:「尚書大人,這武考的時間就要到了,哪有閒功夫。」

    郭元振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轉過身子,奇道:「武考自有竇辰負責,與你我何干?」

    裴旻有些風中凌亂,苦笑道:「太公手中有個武試名額,當初一併給了我。我此行是來參加武試的,不是來兵部報導的。」此時此刻以他的機敏,如何看不出誤會的緣由何在。他通過了吏部復考,已經有做官的資格了。剩下就是報導的手續。這報導不限時間,裴旻是打算考了武試之後,再來兵部報導,正式出仕。

    兵部的守衛將他認了出來,以為他是來兵部報導的了,這才將他帶到郭元振這邊來,弄出了個大烏龍。

    郭元振也想通了緣由哭笑不得的道:「你既高中狀元,進士及第,何必多此一舉。」不只是朝廷,連他這兵書尚書都沒認真的將武舉放在心上。

    裴旻忙道道:「這不是想讓自己的履歷漂亮一點嘛,我參加這武舉便是衝著武舉異等來的。文武雙狀元,說出去多好聽。」

    「倒是有幾分自信! 」郭元振一點也不反感裴旻這番話,反而讚許的點了點頭。

    裴旻接著道:「此外我也覺得武舉就算不及文舉重要,可為國求才,應不分前後。只是武舉創立不久,一切制度還不完善,才會出現如今無人問津的情況。就如當年的文舉一樣,文舉的萌發於南北朝時期,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將之當回事情。即便後來隋朝真正開創文舉制度,也得不到重視,直至我朝,經多年改制,才有今日盛況。武舉現在地位確實尷尬,在我看來卻是正常情況。只要敢於改革多做改革,能為我大唐提拔有用之才。武舉也將會擁有文舉今日之盛。」

    郭元振眼睛一亮,沉吟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只是武舉招的都是一些莽夫,與國何用?」郭元振以謀略稱雄,不以勇武見長,因故有此一說。

    裴旻笑道:「既然知道,尚書大人何不向陛下上疏,武舉以謀略為先。就如文舉策問,先考兵法韜略,兵法合格才能參加武試。如此最後中的武進士的人皆有韜略造詣,不說能夠大用。至少不是從零開始,培養起來,也會容易的多。」

    郭元振深深的看了裴旻一眼道:「薛老哥果然沒有看錯人……這也確實是我的失職,武舉是兵部的事,老夫作為兵部尚書自己卻不重視,實在說不過去。我讓人帶你去參加武試,老夫去換身衣裳,回頭親自去校場瞧瞧,看看是否有值得提拔的大唐豪傑。」他說著,叫來一名護衛,讓他領著裴旻去校場參加武試。

    裴旻瞇著眼睛笑著,武舉確實不被重視,但並不意味著武舉沒用。大名鼎鼎的郭子儀不就是武進士出來的,若非武舉給了郭子儀晉陞的機會,郭子儀一介白身,又如何取得再造盛唐的曠世奇功?

    武舉若辦的好一些,指不定就有可能多一個郭子儀這樣的帥才。當然郭子儀這樣的人物萬中無一,可來幾個樂進、李典之流的將才也是好事。

    跟著護衛,裴旻來到了武舉考場。

    竇辰看著時辰,雖未到時候,手中的名冊裡卻只有裴旻一人未至。他笑了笑道:「時辰已到,未趕到之人,算作……」他話未說完,卻見裴旻與一個兵士匆匆趕來。裴旻在曲江宴的時候,他遠遠見過幾次,故而認得他。想了想,揮手讓下人多等了片刻。

    若只有裴旻一人尚好,但那個親衛他雖叫不出名字,卻知他常跟在郭元振的左右是親信。郭元振在兵部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得罪了他,別說是常元楷,哪怕是太平公主也護不住他。太平公主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可以讓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宰相變為地方小官,甚至流放嶺南,但她奈何不得郭元振這樣軍功赫赫的宿將。相比文官的虛功績,武官的功勞卻是實打實,一刀一刀拚殺出來的,想要磨滅,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竇辰也非蠢蛋,不敢過於放肆。

    「除去外衣!」

    竇辰看著裴旻將各種資料交給他的副手,對裴旻下達了命令。

    裴旻沒有任何的遲疑,依言將外衣脫了去。

    這是武科的第一關,外貌。

    聽起來扯淡,但是事實便是如此。武舉考核的第一關是看考生是否「軀幹雄偉」有沒有擔任將帥之貌,若沒有資本,直接不合格,失去參考的資格。

    對於這點,裴旻心底是萬分鄙夷:人不可貌相,若真以外貌世人,不說別的,郭元振那模樣,第一個就不合格。心中已經盤算著,日後在兵部混跡,首先就要將這條莫名的條件去掉:考武舉人又不是選美,要什麼相貌要求。

    裴旻雙腳立正,挺胸抬頭。

    他的身材算不上壯碩,甚至有點偏瘦。但勝在高挑,配上最近練起來的胸肌腹肌,還是有著一定威懾力的,兼之面貌英武,過這一關應該不是問題。

    竇辰左瞧右瞧,也實在瞧不出什麼毛病,在手中的名冊上給裴旻打了一個成績:乙!

    裴旻笑著走進了校場,校場中央已經有百餘人裂成隊形等候了。

    比起文科的兩千餘人,武科的百餘人實在太少。

    裴旻找了個位子站定,等著武試的正式開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29
第六十三章巨漢挑事

    所有考生列隊,裴旻左瞧右瞧週邊大多都是三五大粗的壯漢,沒有一個認識的,索性畢恭畢敬的站著,等著兵部員外郎竇辰的安排。

    竇辰老生常談的說著武試的規矩。

    文試因為裴旻的介入,已經改革成糊名制度,武試卻一如既往的重複舊制以殘酷的淘汰賽為主,考的是勇技:分別有馬射、步射、馬術、舉石、擂台戰、馬戰加上開始的相貌一共有七個項目。七個項目,每個項目又分甲、乙、丙、丁四個成績。用現代的詞語來解釋:甲是優等,乙是良,丙屬於及格線,而丁的成績意味著不及格。過了及格線考生都有資格留下來進行下一輪的考核,但你若得了一個丁的成績,不管你其他成績如何優秀,最後面臨的都是無情的淘汰。也就是說七個項目每一個項目都要擁有及格線以上的水準,一項不合格都不行。取得五項甲等成績,封為武舉異等,地位如同進士及第。三項甲等兩項乙等以上,封為武進士,餘者淘汰。

    規矩並沒有任何改變,早已人盡皆知。裴旻心性沉穩聽得仔細,個別沉不住氣已經開始放眼四顧了。

    竇辰說了小半小時,方才結束。

    百餘考生在竇辰的分配下,分成了四組,稱為天地玄黃,每組二十餘人,分別開始馬射、步射、馬術、舉重四個項目。四個項目同時進行,以節約考生的時間。

    武考人數不多,還不被重視。歷屆武舉向來都是能一天搞定決不拖到兩天完結。

    裴旻給分配到的是地組,地組第一個開考的項目是馬術。

    在引導官的引領下,裴旻與一眾二十餘人,來到了兵部後院的馬廄處。

    儘管竇辰已經說過,引導官還是很客氣的重複了一遍道:「你們有小半個時辰挑選馬熟悉馬兒……」

    引導官的話音未落,心急的考生已經往馬廄湧去了。

    馬術比試,禦馬技巧固然重要,但一匹好馬以及得到馬兒的熟識也很是關鍵,只有小半個時辰,時間格外珍貴。

    裴旻也隨著考生一同進入馬廄,馬廄裡有三十餘匹形態各異的戰馬,考生中不乏相馬能手,紛紛尋找著自己心儀的戰友。

    腦中想著薛訥傳授他的馬經,裴旻目光在三十餘匹戰馬中來回巡視,發現這些戰馬的品質都是優秀,只有小小的細節差別。也知兵部的用意,他們是真心想抉擇出善騎好手,而不是讓考生憑藉馬匹的優勢獲勝。即是如此,裴旻也沒有逐一細挑,見前方不遠的一匹黑色駿馬鼻頭粗大,前蹄的肌肉竟然與後蹄一樣多,眼中卻是一亮:鼻大而肺大,肺則能跑。前後蹄的肌肉一樣,意味著此馬前蹄有勁,一般而言。馬狂奔起來發力以後蹄為主,後蹄肌肉壯碩理應勝過前蹄。前蹄與與後蹄一樣多,說明這匹馬經常做衝刺爆發的練習,爆發力一定不差。

    他向那匹黑色的駿馬走了過去。

    忽然一股大力從他的身側湧來,一時不察裴旻給撞得向右傾斜,連走了三步方才穩住身形。

    裴旻心頭火起,扭頭望去,卻見一個巨漢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正用那大若銅鈴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著他。

    心念電轉,雖不知什麼緣由,但裴旻以可以確定這巨漢存心找茬,先前那一撞力量奇大,若非他精通武藝,下盤功底奇佳,早已摔倒在地。那種力量的碰撞,不可能是無意間的擦身而過。對方存著撞他之心,更沒有理由會摔個屁股蹲。

    他是故意的!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裴旻臉上的怒火煙消雲散,堆起了滿臉微笑道:「這位兄台抱歉,一心相馬,沒有註意足下在我身後。無意碰在了一起,不好意思!」他作揖賠禮,心中雖怒,卻等著對方的發招。在武舉的時候挑事,很明顯這巨漢完全沒有考武舉的心思,自己若莽撞的跟他正面起了衝突,只會讓針對他的人稱心如意。

    乘以一時之快,遂了黑手的意,是最愚蠢的事情。

    巨漢顯是有些意外,霍然起身。

    裴旻先前還不覺得,巨漢這一站起登時讓他神色一愣:巨漢是名副其實的巨漢,身高竟達七尺有餘,差不多二米二左右,幾乎與後世中的打籃球的小巨人姚明不相上下了。關鍵是姚明並不結實,而面前的這個巨漢魁梧的跟一座山一樣,肌肉盤虯的手臂彷彿蘊涵著無窮的力量,亂蓬蓬的頭髮隨便在腦後紮了個大結,盡顯武人風範。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鬚,毛茸茸地露出一雙虎目,竟如一尊怒目金剛。

    果然,如他想的一樣,巨漢並沒有就此罷手,爆喝一聲:「受爺一拳,爺在與你道歉。」他奮起一拳,猛砸裴旻右肩,呼的一聲,他的拳頭,竟然夾著一陣勁風,有著破空的聲音。

    裴旻神色一變,身形果斷向後急退。

    砰!

    碩大的鐵拳打在了他挑選的那匹黑馬屁股上,裴旻明顯看見駿馬屁股上的肌肉如石入水中一般,竟然有著波紋向外擴散。

    這一拳頭之力,直接將馬屁股上的肌肉打成了碎肉……

    駿馬連嘶鳴都來不及,直接翻到在了地上……

    裴旻一臉震撼,這一拳若是打中了,他的右手少說大半年無法使力。這巨漢的力量,猶若霸王再世,怕是李翼德那樣的猛士在這力量上也要輸他一籌。

    巨漢一拳不中,第二拳緊跟而上,這一次打的是他的左肩。很明顯巨漢無意傷他性命,只是想廢了他的左右手,讓他失去武舉資格……

    裴旻知道他拳頭的厲害,哪敢正面抗衡,一個後翻閃避了開來,他心中叫苦,兵部軍事重地,不能隨意帶著兵器入內。劍不離身的他,還是首次沒有帶劍出門。他的拳腳功夫一般,對上尋常人倒是還可以,但是巨漢的神力委實駭人,擋都不能去擋,更別說交手。餘光見不遠處有一個挑馬草的木耙,他毫不遲疑,果斷向木耙衝去,感到背心的拳風跟至,一個魚躍將木耙握在手中。

    啪!

    用膝蓋一折,木耙斷成兩截,留在裴旻手上的短棍正好三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29
第六十四章喧賓奪主

    三尺木棍在手,裴旻頓時底氣充足。

    見巨漢由不放棄,故作怒道:「在這樣,我要還手了!」

    巨漢無動於衷,一步一丈瞬間就逼到了近處,又是剛猛霸烈的一拳……

    裴旻以木棍作劍,橫胸斜引,畫個半圓,平搭在巨漢的手腕上,勁力傳出,巨漢的拳頭向右一沉。這本是裴旻依仗記憶中來至後世太極理論而研究出來的卸力妙招,四兩撥千斤。他用這招對付勢大力沉之人,向來無往不利。鐵槍姜凡為之戲耍,義薄雲天的李五義也慘敗此招。

    但此番揮拳之人,論及力量遠非李五義、姜凡可以相提並論。巨漢這一拳的霸道剛猛,難以形容,竟有一種山崩地裂般的威力。

    裴旻的四兩撥千斤在巨漢的拳頭上居然失去了妙用,僅僅只是撥動三寸,就無以為繼了。甚至他自己還被爆炸般的力量,震得木棍幾欲脫手而出。

    眼見巨漢拳頭即將近身,裴旻反應不可謂不迅速,趁著對方的拳頭受到點點力量牽引,往左側斜刺裡與巨漢擦肩而過。

    巨漢身子壯碩,但毫不影響敏捷,反手去抓裴旻。

    啪!

    裴旻手中的木棍重重的砸在了巨漢的手背處。

    他快,可裴旻更快,早已料到巨漢會有這一手,交錯而過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揮擊的準備。

    巨漢手背有著一條紅印,可很快就消散過去,壯實的身軀,讓他有著異於常人的抗擊打能力,那一下沒有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裴旻面色嚴肅,他早知道世間只有天下無敵的人,沒有天下無敵的招。太極借力打力以柔克剛的理論確實精妙,但柔能克剛,但也須視柔的功力是否勝剛而定。先前一招交鋒,他落了下風。很明顯他的柔勁比不上對方蓋世無雙的神力,不免心中嘀咕:「此人到底是誰,竟然如此了得!」

    巨漢眼中有著點點複雜,可依舊掄起了拳頭,呼的一拳,便往裴旻胸口鎚去,竟是中宮直進,逕取要害。他也看出了裴旻身懷非凡武藝,若不全力施為,只怕前功盡棄。

    裴旻腳步錯動,身形閃處,單腳直立,如仙鶴展翅,身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傾斜,避開這一拳之餘,木棍變幻無方的猛地擊在了巨漢的胳肢窩處。木棍長了眼睛一般,分毫不差的刺在了巨漢的極泉穴上。

    極泉穴位於手少陰心經,腋動脈搏動處。此處遭受重擊,即便抗擊打能力再如何出色,也承受不住。

    巨漢連退三步,面色鼓脹,想要抬手,卻發現手臂已經失去知覺,一時間抬不起來了。

    裴旻皺眉道:「不知足下是誰,你我素不相識,受誰指示,在這考場上於我為難?」

    巨漢閉口不言。

    馬廄外傳來一陣厲喝:「住手!你們竟敢在考場鬧事?」

    裴旻回頭望去,兵部員外郎竇辰以及那個不知名的引導官正氣勢沖沖的向他們走來。輕咬著下唇,裴旻將手上的木棍丟在了地上,目光在竇辰、引導官身上來回轉悠,腦中思緒電轉。他身俱兩人智慧,心思機敏不做第二人想,已經意識到自己陷入了局中:不知名的巨漢是第一手,第二手來了。

    他與巨漢交手時間不長,可引導官就在馬廄外。依道理來講,他該早來制止才對,不可能現在才來,而且還跟著竇辰一起……

    他們兩人必定有一個有問題:是竇辰還是引導官?

    裴旻心念此處,不由暗自慶幸:好在自己最初就覺得不對,沒有與巨漢立時爭吵起來,否則百口莫辯!

    「見過員外郎、導官!」裴旻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道:「晚生不敢,只是這位兄弟脾氣實在暴躁,聽過一言不合動手的,卻沒見一句不說就動手的。我處處退讓,卻換來他得寸進尺,不得已還手。週邊有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我裴旻也可以立誓,絕無半句假話。」

    裴旻這一自報姓名,頓時引起了一陣嘩然。

    裴旻如今的名氣在長安無人不知,屬於風雲人物。

    眾人雖不知為何身為文舉狀元郎的他,會出現在武舉現場,但能結交他,得到他的友誼,對於未來定有好處。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立刻有人反應過來,應道:「我能證明裴公子並句句屬實,是這位兄台從背後撞了裴公子一下。裴公子素養氣度非凡,沒與他計較,反而向他致歉。對方卻不知為何怒下狠手,若非裴公子功夫了得,保不定會什麼樣子。」

    裴旻對仗義執言的人,報以了一個友好的微笑。

    餘下人見了,各個暗恨自己反應遲鈍,一人一句的開始附和幫襯。

    「我也能證明,是這大個子無理取鬧,下手不分輕重,一拳打的馬兒現在還起不了身。」

    「我也能證明……」

    「我也能證明……」

    這真實情況他們都看在眼裡,即便各自在挑選馬匹,沒有看清第一幕,然裴旻的態度與巨漢後來的態度都看在眼裡,對錯了然於胸,說話也不存在什麼心裡壓力,還能賣個人情,何樂不為。幾乎所有人都附和了一句……

    竇辰見局面完全一面倒,心底有些慌亂,事態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依照他的原定計畫,任巨漢挑事,由他們鬧起來:這一個巴掌拍不響,只要裴旻跟巨漢起了爭執,不管誰先挑事的,兩個人都將受到嚴懲,逐出考場……他這兵部員外郎地位不怎麼高,但在武舉上卻有著絕對的權力。驅逐鬧事者,即便事後追究也怪不得他。這是上策。

    裴旻若是開始就認慫不中計,也在計畫之內。巨漢神力無雙,猶若惡來再世典韋附身,只要他能弄傷裴旻一二。裴旻帶著傷,也不可能取得三項甲等兩項乙等以上的成績與武進士無緣,將會給淘汰出去。這是中策……

    至於下策是上策、中策皆失效,由他親自主導局面,強行以擾亂考場的罪名,將兩人驅逐出考場……

    這下策有點蠻橫,事後有可能受到影響波及,但為了前途還是能搏一搏的。

    可事情卻不如他所想的三策那般運行,裴旻直接喧賓奪主,掌控了輿論,根本不給他主導局面的機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31
第六十五章 決心

    裴旻淡淡的看著竇辰、引導官觀察他們微末細小的舉動,意圖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出一些東西。

    引導官怒瞪著巨漢,有些咬牙切齒:竇辰剛才只是叫他過去說了幾句話,就短短的一盞茶時間便鬧出了事情來。真要追究責任,他難辭其咎。況且巨漢招惹的人還是裴旻:裴旻即將來兵部任職,比起他不入流的書令史,裴旻只要來兵部報導,直接是九品令史,地位要他高上一截。現今裴旻深得太平公主器重,還是她的榻上男寵,飛黃騰達,自不用說。

    此事若讓裴旻心裡有了疙瘩,自己在兵部的日子怕是難熬,引導官心念於此,看著巨漢的目光更是不善。

    竇辰一臉肅然,看不出心裡想什麼,幾乎沒有多做猶豫,開口道:「蔣華擾亂考場,著實可惡,趙謙,將此人記錄在案,三年內不許他報考武舉……」現在大勢在裴旻手中,他若強行取消裴旻資格,後果絕非他所能承受的。

    引導官趙謙應聲領命。

    巨漢聞言依舊不吭一聲,大步向外走去。

    裴旻淡笑著看著竇辰,心底有七成把握,他就是佈局中的第二步:趙謙地位太低,是他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竇辰讓裴旻看的心底發怵,面上強作鎮定,心中已經後悔,後悔自己鬼迷心竅答應了常元楷的要求,更想不到裴旻小小年紀,如此了得,直接控制了局面。今日之事,怕是無法善後了,硬著頭皮喝道:「考核繼續,你們速速選馬,馬術測試即將開始。」

    周邊的考生聽到竇辰的話,一哄而散。

    裴旻收回了竇辰身上的目光,望了那叫蔣華的巨漢一眼,心底奇怪:他巨漢的力量委實驚人,若不是沒有趁手武器,鹿死誰手,真的猶未可知。如此人物,居然沒有在史上留名,但覺匪夷所思之餘,只以為是明珠蒙塵,不去多想。至於竇辰之事,武舉之後,定要查個清楚,當前最要緊的還是武舉。

    既然有人不想讓他奪冠,想要從中作梗,那考取武舉異等,將是給予他們最強力的報復。裴旻不在多想,心中湧現昂揚鬥志,重新為自己選擇了一匹駿馬……

    蔣華給趕出了兵部,頭也不回的往家中走去。

    他的家不是家,而是城西一間荒蕪的土地廟,在長安求生活已經兩年餘,這兩年裡,土地廟就是他的家。

    邁步走進土地廟,蔣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肉香,喉頭動了動。

    一個衣裳較為華麗的壯實男子正用心張羅著這一切,見蔣華回來,忙上前招呼,「兄弟,我的好兄弟,今日可辛苦你了。」

    蔣華無視一桌子的酒食,走進了廟裡,躺在破廟角落處的那一張塞滿雜草的破爛蓆子上,那就是他睡了兩年的床。

    壯實男子臉色一變,趕忙上前追問道:「李老哥,別嚇兄弟,兄弟膽小,可禁不住你嚇!」

    蔣華翻了個身子,背對著他淡漠的道:「沒打過裴旻,搞砸了。」

    壯實男子聞言,跳了起來,厲聲道:「李嗣業,你什麼意思,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我知道了,你是見不得我好,想拉我下水,是也不是?」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蔣華並不是蔣華,他的真名叫李嗣業,京兆高陵人,而壯實男子是李嗣業的同鄉,叫徐凱,是一個喜歡胡吹大氣的地痞。

    徐凱有一姐姐長得美貌,機緣巧合成了常元楷的小妾。徐凱仗著姐姐的勢,在常元楷麾下領了一個芝麻綠豆大的校官,自詡威風八面,以為光宗耀祖,衣錦還鄉時,漫天吹噓,將自己說的如何了得。

    李嗣業祖上是跟著大唐戰神李靖掃北的陌刀卒長,祖父是跟著蘇定方征西突厥,平蔥嶺的陌刀小校,可傳到他這一代,家中除了幾把鏽得不能再鏽的陌刀以及殘缺不全的陌刀揮舞心得之外,早沒有半點從武的痕跡。李嗣業力大超群,憑藉祖上留下來幾把滿是鐵鏽的陌刀縱橫縣內所向無敵。

    李嗣業有從軍之心,卻因白身報效無門,找到了徐凱希望得他舉薦常元楷。

    徐凱表面應承,背地裡卻擔心李嗣業從軍,會爬到他的頭上,作威作福。非但不為此事上心,反而多加阻攔,白白荒廢了李嗣業兩年時光。

    就在李嗣業性子即將磨光的時候,徐凱得知了常元楷需要一個厲害的人對付裴旻,特地舉薦李嗣業。他此舉並不是為了幫助李嗣業,而是當了多年的校官,他想更進一步。當然跟李嗣業說的時候,他自是無腦誇讚自己的功勞,表現自己的義氣。

    李嗣業最初不願答應,可受不住徐凱的苦勸,心中對於自己一事無成也確實著急,隱隱入了魔障,腦袋一熱答應了下來,化名蔣華在盧藏用的謀劃下與竇辰一起對付裴旻。

    徐凱深知李嗣業的本事,將晉陞的籌碼都壓在了他的身上。此時得知計畫失敗,剎那間急了眼,將心底想的話都說出來了。

    李嗣業不去理他。

    徐凱膽氣一壯,怒道:「你這個白眼狼,忘恩負義的田舍漢……」

    他罵罵咧咧,李嗣業給他說的煩了,霍然坐起。

    徐凱嚇得退了三步,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滾!」李嗣業爆喝了一聲,怒目圓瞪。

    徐凱臉色登時慘白,連滾帶爬的往破廟外跑了出去。

    李嗣業一手抓著已經恢復的臂膀,突然給了自己一計耳光……他的勁力是何等驚人,直將自己的半邊臉打腫了,罵了自己一句「豬油蒙了心!」心中想著:裴旻年不過弱冠,高中了文舉狀元不說,依舊不甘於此向著武舉衝刺。自己呢?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卻為了走捷徑跟徐凱這樣的小人為伍,還鬼使神差的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承諾,動了邪念,實在慚愧……

    這天下大道,哪有什麼捷徑可言,腳踏實地才是正理。

    小卒,小卒又如何,名動天下的大將軍薛仁貴不就是從小卒起來的?

    李嗣業如今回想起來自己對徐凱這樣的小人生出了嚮往的心,是有多蠢……

    他目光從迷茫轉為決絕堅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32
第六十六章一步之遙

    竇辰看著已經準備就緒的一眾考生,心中卻在琢磨裴旻的那似是而非的眼神,總覺得他是看出了什麼,正琢磨著要不要繼續針對下去。卻聽一人在身旁道:「你看好誰?」

    竇辰心中一顫,做賊心虛的給嚇得小退了步,卻見他的頂頭上司郭元振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忙打著掩護道:「何正,他是隴右馬場何元方的兒子,騎術相當不錯。」

    郭元振點了點頭,並未應話。

    竇辰硬著頭皮道:「郭尚書今日怎麼有空閒來此?」

    郭元振笑道:「果然如此!這武舉是我兵部大事,某身為兵部尚書怎能不來。不只今年,以後得定個規矩,將武舉視為我兵部重大任務之一。除非戰事來臨,全部上下都得認真對待,以求為我大唐擇出更多英才俊傑。」

    竇辰頓時傻眼了,將心中所有的算計謀劃都收了回去,他在兵部多年,豈能不知郭元振的厲害,在他面前耍花樣,如同找死一般。

    隨著號令聲一響,裴旻將速度提升起來見過了並線的方位,猛地夾著馬腹衝到了第二的位子,不偏不倚正在第一的正後方,安逸的跑著。

    對於裴旻這種跑法,郭元振、竇辰是莫名其妙,看的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裴旻這種跑法在後世有一個稱呼叫跟隨跑。

    這個時代的比賽,沒有那麼多戰術花樣,大多都是悶頭衝向第一,對裴旻這般不求超越,死死跟著第一的奔跑方式,見所未見。

    跟隨跑有著兩大好處,一是減少空氣的阻力,這是有科學依據的;其二作為跟隨者,心裡壓力會小上不少,不存在領跑者分心關注身後是不是會有人超越上來的壓力。裴旻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對於這種物理想像以及心裡戰術的把握,要超這個時代一千年,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裴旻不知跑在第一位的誰,見他騎術出類拔萃,憑藉俯身衝刺的技巧獲得第一之後,一直穩穩地在前頭領跑,也安逸的跟在他的身後……

    何正人馬合一,拿出了自己最佳的狀態,騎術是他最大的依仗,這一局決不能失。他自幼跟著父親與馬打交道,在相馬一道,別具天賦。在裴旻與巨漢爭鬥的時候,他獨自將所有馬匹都過了眼,特地選擇了其中爆發力耐力兼備的良駒,打算以爆發力獲得第一位子,再憑藉耐力,一馬當先,拔得頭籌。他深知騎術比試,騎手的成份只佔三四成,真正取勝的關鍵是馬,他的馬素質最佳只要能夠搶得領跑,勝利一定是他的。

    聽著身後的馬蹄聲如雨點般急促,他卻不知為何心底隱隱生出點點煩躁,他的身側並無騎手,可他卻始終能感受到背後有著一人死死的咬住了他,就跟蒼蠅一樣,甩之不開。

    「看你是不是還跟的上!」何正一咬牙,猛地一抽韁繩,加快了速度。

    裴旻笑著也跟著提了速,跟隨跑最大的好處是領跑者越快,只要有實力跟得上,越是得利。他巴不得前面跑著的兄弟加速……

    在還有最後一圈的時候,裴旻露出了自己的獠牙,開始了超越。

    何正一直甩不開身後的騎士,又不敢扭頭去看,怕耽誤速度,只能憋著滿肚子的難受領跑者,突然感覺到了異樣,微微扭頭,發現裴旻已經出現在了視線,做超越的打算了。

    何正將心一橫,微微控制了韁繩,意圖強行擋路,最後一圈,眼看勝利將至,無論如何他也不許有人將他手中搶過勝利的果實。

    裴旻卻猛地一夾馬腹,韁繩一甩,瞬間竄到了第一,在何正還沒有擋路之前,先一步取得了領先。

    「怎麼可能!」何正一臉震撼,根本不明白為什麼裴旻還能加速……

    「漂亮!」郭元振也不知緣由,卻非常希望裴旻能夠得到此次的武舉異等,在裴旻走後,他越想越覺得裴旻所說之事,極有道理。重武國亂,重文國敗。文武並重,才是治國大道。

    憑什麼文舉就比武舉地位高?

    作為一個武臣,郭元振對於隱隱冒出來的重文輕武思想很是不滿,決定要好好的將武舉推廣起來。裴旻奪冠,作為唯一的文武雙狀元,毫無疑問會讓武舉的名望傳揚出去,

    竇辰一臉無奈……即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準備在裴旻的成績冊上寫個「甲」字。

    超越了何正,裴旻一口氣衝到了終點。

    裴旻原本還有些擔心,因為今天狀態一般,未必事事如意,但給人莫名針對,反而激起了逆反之心,提前進入了狀態,鬥志旺盛。

    老天似乎也在幫他,第二場考核騎射。

    騎射的規矩並不是想像中的箭射靶,而是射地球,一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將一個直徑十八寸的圓形皮球,放在一個微凹著的木台上。考生要做的是在馳騁的時候,用圓頭箭將「地球」從檯子上射下來。射中不算,必需要射落於地,考驗的的不只是準心,還有力量。

    裴旻維持著先前的狀態,竟然十射九中,比平常訓練的還要出色,八次將「地球」射落於地,又得了一個甲的成績。

    接下來的舉石,這個裴旻的表現一般,氣力這方面終究不是他所擅長的,只是得了丙的成績,過了及格線。

    經過三輪考試,他們這一組的二十餘人,竟然只剩下了十二位了,淘汰了半數,裴旻也為這武舉的嚴苛而咋舌。細細一想,又覺得這都在情理之中,武舉不比文舉,文舉即便高中了個水貨,對國家也不會有很大的弊端,但武舉高中之人會分配到將校手下任職負責軍務,造成的危害比文舉要大的多,嚴苛是必然的。

    第四場考得是步射,武舉的步射與他們尋常練習的又不一樣,困難的多卻又簡單的多……

    這並不矛盾,武舉步射的要求還是中靶,只要射中靶子就算得分,這對於裴旻常常射靶心的人來說不要太容易。但是武舉的靶子是厚布製成的,箭必需要穿透布才算得分,追求的還是力量。

    在這一環節十射十中是正常的事情,但是想要透布而過卻不容易。

    七分是甲的標準!

    無巧不巧,裴旻正好得了七分……

    三甲一乙一丙!這是裴旻的總成績!

    這個成績離武進士只有一部之遙,等同狀元的武舉異等卻還差兩個甲!

    還有兩個項目,分別是擂台戰、馬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34
第六十七章世上第一位文武雙狀元

    竇辰見裴旻連續兩箭都給粗布箭靶給抵擋在外,心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希望:裴旻要沒力氣了。這一連串的考核,不只是考驗考生的各項技能水平,還考驗著意志力與體力。他在兵部混了十年,當過三次總考官三次考場督導官兩次考場引導官。對於武舉的流程情況,鮮有人比。他見過很多考生為了爭奪成績,為了一個甲而賣力的發揮表現,到了最後關頭因為體力不支而給淘汰。如此情況,年年皆有,屢見不鮮。

    裴旻已經取得了三甲一乙一丙的好成績,接下來的擂台戰、馬戰只要他不給淘汰,在獲得一個乙的成績,武進士便入他囊中。

    這種結果並非他想見到的,只是郭元振全程監考他沒有機會從中作梗,只能看著裴旻一次又一次的展現自己的實力。

    現今見裴旻步射的拙劣表現,忽然意識到機會來了,陰謀施展不了,那就以陽謀對之。原本是他打算先考騎戰最後在舉行擂台戰,見裴旻體力已經不支,果斷將擂台戰提前,還將他安排在最前頭出場,讓他沒有休息的機會。

    比起竇辰,郭元振誠可謂目光如炬:看著裴旻平靜的在一旁休息,心中浮現一個類似的典故:田忌賽馬,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

    作為一代智將,郭元振沒有薛訥那般神勇,能夠衝鋒陷陣,摧兇克敵,他今日的一切,全靠智慧獲取來的。在他眼中智慧遠大於勇力,裴旻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如此細膩心思,步步為營,果然了得,想著自己近年來的身體每況愈下,讓他大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感覺。

    裴旻當真表現拙劣?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在第三項考舉石的時候,見排在他前面的一位考生為了爭奪舉石項目的甲成績,將四百斤重的石鎖高舉了起來,然後累得跟狗一樣的在一旁喘氣,看著體力幾乎耗盡了的他,先一步意識到了體力的問題。

    武舉如果一切順利極少有拖延至第二天的時候,越到後面,體力的剩餘越是關鍵,下意識的開始節省體力。

    舉石這一科目,裴旻是有實力角逐「乙」成績的,但為了保存力氣,他放棄了這一環節,只是維持自己及格線身上的成績。他的目標是五個甲,而不是為了一個乙,耗盡自己大半氣力。

    步射也是一樣,他以達到了甲的標準,儘管還能再射,為了大局,不搶一時風頭,他像徵性的射了兩箭,最後這兩箭莫說穿透粗布箭靶,釘在粗布上的力量都沒有,給反彈出了三尺距離。

    得知下一個比賽項目是擂台戰,裴旻怔了怔,莫名的看了竇辰一眼,一下子順眼多了,想不到在這最關鍵的時候,他竟然給自己送了一個神助攻,心中不免暗笑:「難道是友軍?」他卻不知,他這刻意的藏拙,讓竇辰以為他沒有氣力了。

    七個比賽考核項目,裴旻最有把握的正是擂台戰。比起戰場殺敵功夫,他這一身來至於江湖的拚殺手段,在單對單的擂台戰中太佔便宜。誠然武藝到了一定境界,一法通萬法全。江湖的拚殺手段能夠化繁入簡,適用於戰場,而戰場殺敵功夫也能由簡入深,適用於江湖爭鬥。不過那是到了一定境界而言的,現今武舉不被重視,還不至於吸引步入宗師級別的好手參加。

    隨著比試的名額出來,裴旻發現自己竟是第一個出場的,心中略有所悟。他的對手是來至於丹陽的壯漢,自古丹陽山險,民多果勁,但不幸遇上裴旻,三下兩劍便給撂倒了。

    看的竇辰瞪直了眼睛,也意識到了裴旻節約體力的做法,暗叫:賊子狡猾。

    擂台戰毫無疑問以裴旻奪冠而告終,幾乎沒有人能夠接的下他的兩三劍。個別能夠過上五六招的,也是因為對方力氣甚大,他不願意與之硬拚,消耗自己的體力。

    又是一個甲的成績,裴旻坐實了武進士的事實。

    竇辰此時此刻也改變不了任何情況。

    郭元振也想不到裴旻的劍術高明至此,振奮道:「勝負定了!」他一直注意著剩餘考生的體能,除了裴旻,大多人都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最後一環節馬戰!

    馬戰在練習馬術的時候,裴旻特地瞭解過個中關鍵,也從薛訥手中見識到了堪稱天下無雙的薛家戟法。薛訥有心將薛家戟法傳授給裴旻,裴旻也練過幾招,但比起他的劍心通明,大戟握在手中充滿了不自然的違和感。哪怕薛家戟法在如何了得,在他手上也不過是殘招敗招。

    為了不玷污薛家戟法,果斷放棄了學習戟法的念頭,念於三尺青鋒也確實不利馬戰,裴旻特地找了一把長劍。

    劍是他最值得信賴的朋友,第一次使用五尺長劍,非但沒有半點手生,反而將長劍的特點發揮的淋漓盡致,自身的劍法套路也能用上。

    經過擂台戰的消耗,裴旻的優勢相當明顯。這一輪依舊沒有任何懸念,成功問鼎。

    五甲一乙一丙,武舉異等,收入囊中。

    武舉在這個時代並沒有狀元一說,異等是超出一般,特等的意思,武舉異等也就是武進士中最優秀的,世人都將武舉異等視為武狀元。

    史上第一位文武雙狀元就此誕生。

    郭元振腦中已經有打響武舉的策略,少得正是一個標竿,裴旻文武雙狀元的頭銜正好可以將武舉推廣出去。

    今年的武舉也因裴旻的奪冠而到此結束。

    裴旻並不急著離去,秋後算賬說的正是這個時候。

    有薛訥的關係,裴旻再一次找上了郭元振,將今日考場發生的事情於他細說。

    郭元振原本歡愉的表情,變得嚴肅,那瘦小的身軀竟有著別樣的威嚴,肅然道:「盡有此事……你放心,有人手長,插手我兵部,老夫決不容忍。」

    裴旻拜謝:「尚書明斷,若查明幕後之人,還望告之,晚輩也好多多注意。」

    郭元振頷首表態,正欲細說,一人匆匆而來,在郭元振耳旁一陣耳語。

    郭元振神色竟然一變,對裴旻道:「此事老夫會於你個交代,我有急事入宮,你自便……記得速來兵部報導。」

    留下這句話,郭元振匆匆離去。

    裴旻看著郭元振的身影,心底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36
第一章大事缺一人

    長安太極宮武德殿!

    李隆基高坐上首面色肅然,魏知古、王琚、崔日用居於堂下,同樣是表情嚴肅。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著,整個大殿瀰漫著別樣的壓抑氣氛。

    「陛下,兵部尚書郭元振求見!」

    「宣!」李隆基讓郭元振入殿,同一時間給了高力士一個眼神。高力士心領神會,走出殿外讓所有護衛宮女一律遠離大殿十丈,親自在殿外守著。

    郭元振急匆匆的走進大殿,路上來的太急,一停下來,氣息有些跟不上,咳了好幾聲,方才緩過來。

    「郭公!」李隆基緊張的走下了高堂,上去扶他道:「您著身體?」

    郭元振小退了步,避開了李隆基的攙扶,作揖道:「陛下放心,只是上了年紀,無妨的。殿下大業未成,老臣還不敢死。」

    李隆基掛心的點了點頭,他的心腹一個個的給太平公主趕出長安,如今在他身旁真正有威懾力的重臣只有戶部尚書魏知古與兵部尚書郭元振兩人,失去任何一個都將使對方陷入獨木難支的地步。容不得他不緊張,請郭元振入座。

    郭元振頷首道:「陛下急招老臣來,可是事情有變?」

    李隆基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短刀,抽刀出鞘道:「這是道濟從洛陽託人送給朕的……朕那姑姑最近沒少往太極宮跑,意圖堅定父皇讓我出巡的決心。想要廢朕之心,已經到了極處了。」道濟就是張說,是李隆基最器重的謀主,在不久前為太平公主暗中操作被罷去相位,貶為尚書左丞、東都留守,給趕到了洛陽。

    郭元振看著那明晃晃散發著寒意的短刀,眼中瞳孔縮了起來,神色吃重。

    李隆基自言道:「道濟這是勸朕,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朕也不願意坐以待斃,任由我大唐江山再度落入婦人之手。大丈夫寧可玉碎,不為瓦全。 」說著目光在魏知古、郭元振、王琚、崔日用面前掃過道:「諸位皆是朕的肱骨心腹,你們怎麼看?」

    崔日用、王琚搶先表態道:「我等願意為陛下效死!」

    郭元振與魏知古互望了一眼。

    郭元振肅然道:「不是老臣懷疑陛下的決心,只是想多嘴問一句。陛下,真的決定了?此意一決,不可更改,臣等的身家性命皆寄予陛下一人。假若再次失敗,陛下自己也無回天機會。請問陛下,您真的決定了?」他又問了一遍。

    李隆基決然道:「如昔年唐隆之事,朕心意已定,絕不更改!」三年前,他也做了類似的決定,從而一舉將韋氏、武氏徹底誅服。這時他再次提起,足見意志決絕。

    郭元振、魏知古一起坐直了身子拜道:「願聽陛下差遣。」

    李隆基目光灼灼的看著郭元振道:「郭公,論及軍事我等無一人有你萬一。朕的力量,你也清楚,如何操作,更有機會?」

    郭元振幾乎沒有考慮的道:「想要功成,當以奇為上。論實力,太平公主握有羽林軍、南衙禁軍,宮中七成兵力皆由她控制,我們就算在怎麼聚集兵馬,也不足撼動羽林軍、南衙禁軍任何一股力量,反而會因軍隊的調動,引起太平黨的警覺,從而前功盡棄。當年劉幽求意圖以兵變誅太平一黨,便是因此走漏了風聲,導致了現今的困局,我們這一次必需吸取前車之鑑。三百人,老臣覺得三百人,最為合適……」

    聽著郭元振的分析,李隆基不住的點頭,但聽到三百人時,表情有些不自然。

    羽林軍加上南衙禁軍將近一萬五的實力,雖說這一萬五的兵士未必全部唯太平公主的命令是從,可就算只有一萬人,也不是區區三百可以抗衡的。

    郭元振見李隆基的表情嘆道:「陛下,老臣還想調隴右兵入京殺賊呢,五萬隴右兵給老臣,就憑常元楷那不知兵的蠢物,給他十萬兵也不是老臣的對手。但只要隴右兵一動,外兵入京,可以想像,太平公主必定會下下手為強,將皇上太上皇控制起來,情況反而更糟。我們不是沒有人,是太平一黨遍佈朝野。我們聚集兵馬,等於通知太平黨做準備。龍武將軍王毛仲手裡的三百人可信,實力亦不弱,可以大用。」

    李隆基也知郭元振所言極是,太平公主終究不是韋后、武延秀之流,當初的唐隆政變哪有這麼麻煩,這麼危險。

    崔日用硬著頭皮道:「郭公是打算以三百兵做何事?」實力的差距,讓他瘆的慌。

    郭元振沉聲道:「太平公主手中最讓人忌憚的不是她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而是她手中的羽林軍與南衙禁軍。這兩支軍隊在手,太平公主便能夠隨時隨地的控制宮城,誰不忌憚三分?我們唯有對症下藥,方能一勞永逸。控制羽林軍,先斷太平公主的手臂。只要控制住羽林軍,中立的萬騎軍也會為陛下所用。屆時陛下手握羽林軍、萬騎軍,以北衙禁軍威逼南衙禁軍,尚書省的竇懷貞、蕭至忠、岑羲都不是領兵之將,將不足為懼。」

    郭元振話中的北衙禁軍、南衙禁軍正是拱衛皇宮的全部力量。

    北衙禁軍源於唐太宗的百騎,自唐太宗時起,歷代李唐皇帝不斷設置和擴大自己的直屬禁衛軍。太宗李世民創百騎制度,高宗李治取府兵越騎、步射置羽林軍。隨著時間的推移歷朝皇帝不斷的往羽林軍、百騎添磚加瓦,禁軍的數量也越來越大。到了今時今日,百騎已經發展到了萬騎,而羽林軍也發展至五千餘眾。萬騎、羽林軍位於皇宮北面,兩支禁軍也因此有了北衙禁軍的稱呼。

    至於南衙禁軍,是駐防於宮城南面的皇城內、歸尚書省直轄的十六衛兵士,十六衛兵士來至於天下衝折府,每隔一段時間各地的沖折府會調派精銳兵卒入長安護衛皇宮,也是皇城的中堅力量。

    李隆基聽得眉飛色舞,尤其是控北衙抗南衙,說的他心裡癢癢的。

    郭元振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莫要高興的太早,老臣這個法子特險,控制羽林軍是最關鍵的一步,稱之為擒賊擒王毫不為過。我們還差一個人,一個能在羽林軍中斬殺常元楷、李慈立威的人。據老臣所知王毛仲的武藝,不足以當次大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2:38
第二章後知後覺

    李隆基驚愕的看著郭元振,咋舌道:「王毛仲都不足以當此重任,還有誰能?」對於王毛仲的能力,李隆基非常瞭解。王毛仲年幼時,因父違法全家沒入官府為奴,也因此成了他的家奴,在他手下脫穎而出。他見王毛仲性識明悟,驍勇善射很是器重。王毛仲沒有辜負這番器重,表現的極為出色。三年前的唐隆政變,李隆基能夠得到萬騎將士的相助,王毛仲可謂居功至偉。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郭元振這裡卻不足以當此重任。

    郭元振搖頭道:「王毛仲只是勇悍,並非是真正的好手。據我所知,常元楷的幾個護衛都來至於江湖,是江湖中知名的了得人物。常元楷、李慈也是軍中宿將,彼此皆有一定的自保手段。一旦失手,二人呼喝羽林軍奮起反撲,將前功盡棄。」

    對於郭元振此番話,李隆基無任何懷疑:郭元振不可能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做出如此面面俱到的佈局,必定在今日之前,早在心底謀劃此事,做過詳細瞭解,方有今日之策,高瞻遠矚不外如是。

    「諸位可有適合人選?」李隆基實在想不出合適人選,求問眾人。

    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面面相覷,應答不出,若問他們誰誰誰才華出眾,他們或可答出一二。這問他們誰武藝超群,他們皆不精於此道,又不與這些人往來,如何應答的出。

    郭元振腦海中浮現今日裴旻勇奪武狀元的英姿,想著那些參加武舉的好手一個個的給他撂倒於擂台考生,道:「老臣這裡有一個人選,只是……」

    「何人?」李隆基連忙追問,魏知古、王琚、崔日用也瞧著郭元振,有點不耐煩,均想著:有人就早說嘛,賣什麼關子。

    郭元振道:「裴旻!」

    ……

    「可是今科狀元裴旻?」魏知古古怪的看了郭元振一眼。

    王琚愕然道:「他不是文人嘛?」

    崔日用也道:「裴旻會武?」

    李隆基也想起那日花船上豪氣萬丈的劍舞,也有點意外。

    即便身在高位,他們皆聽過裴旻的名號:才華橫溢、風流倜儻是吹噓最多的,武藝卻不怎麼聽說,唯一的表現不過是以劍題名而已。他們不擅武藝,哪裡知道以劍代筆需要超凡的劍術技巧。

    郭元振頷首道:「陛下、諸位有所不知,裴旻兼資文武,今日武舉考核,他力奪武舉異等。今年武舉武進士有五人,可武舉異等卻只他一個。」

    李隆基、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都覺得風中凌亂了,身居高位的他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這高中了文舉又去考武舉,難道不知文狀元的地位遠勝武舉異等?

    細細一想,反應過來,皆是一臉震撼:文狀元再加唯一的武舉異等,豈不是等於文武雙狀元。古往今來,何人有這般榮耀?

    李隆基最先帶著幾分欣賞的語氣道:「早在當日,聽他科舉策問應答,朕便知他的干略少有,有心等他出仕提拔,想不到卻是全才。」

    郭元振頷首道:「老臣今日與他相識,也覺得此子心思剔透,目光尤其長遠,不拘於古法,多新奇言論,端是難得。只是太平公主先我們一步收買於他,甚至將自己的那價值千金的宅邸相贈。是否會為我們所用,這個老臣不敢確認。」

    王琚也道:「我也聽說過此事,傳言裴旻還與太平公主有私,若真如此。找他相助,豈不是自尋死路。」

    李隆基臉色有些黯然,當日在裴旻花船遊湖的時候,便有心邀請對方上船一敘,只是身不由己。本想等著裴旻至兵部報導出仕的時候,與之好好聊聊,卻不想給太平公主捷足先登了。若自己還是太子或者臨淄王,哪會那麼被動。若早知他文武全才,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如今想來,悔之晚矣。

    郭元振道:「裴旻得太平公主看中不假,可說他對太平有多忠心,我到覺得未必。我與他接觸不深,卻可以看出他自有城府見地,應該不會輕易的決定自己的未來。至於與太平公主有私,這點我更覺得是謠言。我也相信薛老哥的眼光,薛老哥來長安將近月餘,我想請他喝酒,派人送上拜帖,卻得知他在裴旻的府上做客。直到昨日,方才回信與我約定時日。現在想來,應當是武舉將近,他親自督促裴旻上進。以薛老哥的正直,他就住在裴府,若裴旻真與太平公主有私,他怎會無動於衷!」

    李隆基心中燃起一線希望,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馬虎。郭公與薛公交好,由你去接觸薛公。薛公忠良之後,一心為國,值得朕信任託付大事。可以將我們之謀說於他知曉,你們一起商討。待裴旻出仕,朕也會親自與他相見。」說著又望向魏知古、王琚、崔 用三人道:「我不能將所有希望寄託於裴旻一人,你們也可以自行物色人選,但要切記,一定小心謹慎,不容出錯,更不能洩露今日之事。一但尋得適合人物,立刻行動。」

    **********

    裴旻考取武狀元之後,並沒有直接返回裴府而是去賀知章的府邸邀請賀知章、張旭過他府中喝酒慶賀,為了武舉,已經一個月沒有跟兩位老哥哥喝酒了,甚是懷念。

    賀知章因這屆科舉籌辦出色,再次陞官,成了禮部郎中,諸事繁多,張旭也不知混跡哪個酒館,兩人皆不在府中。

    裴旻只好留下口信,回府先於薛訥、劉神威報信。

    薛訥、劉神威皆為裴旻奪魁而感到高興。

    薛訥看著面前帶著幾分春風得意的裴旻,想起當日在大都督府的初見,心中也頗為感概,才短短一年,當年還有些生嫩的少年郎,如今身上竟然透露著別樣的風姿,文武雙狀元確實了不得,想到今日在市井聽來的傳言,不免問道:「你跟太平公主是什麼關係?」

    裴旻愣了愣道:「沒什麼關係!長公主想要拉攏我入她門下,我本想敷衍過去,卻不及她手段野蠻,強行將我拉進黨派了。」

    薛訥遲疑了片刻,道:「你沒跟她有那種關係?」

    裴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那種關係什麼關係,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後知後覺,裴旻在謠言都已經人盡皆知的時候,終於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早就跟太平有一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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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