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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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書法亞聖的啟蒙之師

    小男孩長的白白胖胖,手裡拿著一本書闖進了廳堂,見堂中竟有客人,先是一怔,然後人小鬼大的對著顏元孫、裴旻作揖一禮,道:「見過世父,不知世父在堂中會客,貿然闖入,失了禮數。」

    他一板一眼的行禮,裴旻登時大為奇之,面前這小孩看其年紀到頂不過四五歲,可能還更小一些,但他一舉一動,卻如小大人一樣,禮數得當,談吐清晰,令人訝異。

    顏元孫道:「這是吾弟六子真卿,自小聰穎,三歲即學六甲五方書計之事,知曉其意,餘深愛之。」說著對小孩道:「羨門子,你先退下,遲些我在於你解說書中疑問。」

    裴旻聽「六子真卿」四字,眼中忍不住多看了小孩兩眼,嘴角掛起了一抹笑意:又見到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雖然他還很小!

    顏真卿,顏杲卿的從弟,書法界的亞聖,在書法界地位僅次於書聖王羲之的存在,他所創的顏體字幾乎是後世萬千書法學習者必學的字體,也有「學書當學顏」一說,甚至有人覺得亞聖顏真卿次於王羲之的原因只是他生的晚。不只是書法,顏真卿在為人處事也是忠直睿智,天下無雙。根據史書記載,顏真卿是最早發現安祿山謀反的人,在安祿山沒有造反之前,已經示警李隆基,暗中加高城牆,疏通護城河,招募壯丁,儲備糧草。因此安祿山席捲河北,河北二十四個郡,唯有顏真卿管轄的平原郡沒有給安祿山佔領,成為安祿山背後最大的釘子。

    若說顏杲卿治理政事可稱第一,那麼他的弟弟顏真卿則是文武雙全的宰輔之臣,武能調兵譴將,文能治國安邦,只是最大的遺憾最大的不幸是他沒有生在貞觀朝,沒有遇上李世民這樣胸懷天下的明主,如魏徵般剛直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因為剛正遭嫉,最後還落得忠至滅身的下場,令人悲嘆。

    在裴旻心中,顏真卿的才華是完全可以與狄仁傑相提並論的,狄仁傑的厲害在於不管在什麼崗位上,他都乾的極其出色,哪怕被貶為彭澤令、復州刺史都不改本心,將縣令、刺史做到第一。顏真卿也是一樣,甚至他比狄仁傑還慘。他先後受到楊國忠、元載、楊炎、盧杞四位權相的排擠,但每次排擠給貶出朝堂,他都能在地方上幹出令人矚目的成績,從而憑藉政績回到朝堂。這一朝得勢,算不得真本事,能經得起大起大落,方顯真水平。

    聽到後面「三歲即學六甲五方書計」裴旻忍不住咋舌,果然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六甲五方書計是這個時代的啟蒙書籍,相當於後世小學文化。常人三歲還未開智,萌娃形態的顏真卿竟然已經接觸這方面的知識了,但真了不起。

    裴旻見顏元孫讓顏真卿出去,忙道:「小孩子有求知慾望是好事,理應鼓勵嘉獎才是。顏叔不如先幫羨門子解惑,免得讓他久等。」

    顏元孫頷首道:「羨門子,你說說有什麼不懂的?」

    顏真卿作揖道:「尺璧非寶,寸陰是競,侄兒不知應該作何解釋?」

    顏元孫笑道:「這是說在珍貴的碧玉並不值得珍惜,但即使是片刻時光也是無價。」

    裴旻笑著應了一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顏真卿眼中一亮,喜道:「侄兒明白了,先賢說的是珍寶都是身外之物,不值得追求,光陰流逝,無法追回,更應該在有限的時間裡做有意義的事情。謝世父、世兄指點。」說著他告辭離去。

    顏元孫撚鬚稱讚。

    裴旻瞧著顏真卿故作深沉的道:「此子才思敏捷,將來必成大器!」

    顏元孫一臉認同。

    裴旻陪顏元孫、元氏聊了家常,告辭離去,臨行前重提了王琚、盧俌的事情,讓顏元孫放心,此事一定會幫他們處理妥當。

    勸住了相送的顏元孫、元氏,裴旻走出了大堂,行至前院時,見顏真卿正在角落太陽下認真的執筆書寫,表情格外肅穆。

    裴旻不由得走了過去,見顏真卿對著一張字帖練著字。

    顏真卿表情極為認真,就連裴旻出現在他身後都不知道。

    裴旻見他的字寫的歪歪斜斜,不免啞然失笑:他終究是小孩,手勁不夠沉穩,離書法亞聖的風采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他臨摹的字帖也很一般,甚至都算不上名家出品,想來也是,誰會將昂貴的名家書帖給一幼兒研習?不過就算是一般的字帖,顏真卿依舊不厭其煩的臨摹著。

    「你這種寫不對!」裴旻也是個中行家,顏真卿的持筆落筆過於秀氣,他的書法啟蒙因是一女子,而且不擅於書法,傳授了錯誤的下筆方式。

    見顏真卿一臉意外,裴旻示意他讓開,親自寫了一封書帖:他與賀知章、張旭為友,書法得他們指點,以大為精進,一手楷書寫的極為漂亮。看的顏真卿雙眼泛光,裴旻順便跟他說了書法的基本注意事項,隨便將王羲之的永字八法傳授給了他。

    顏真卿聽的極為認真仔細,將裴旻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底。他的這番指點,給顏真卿了莫大的啟發。

    以至於日後已經成為與房玄齡、狄仁傑相提並論的名相以及書法界亞聖的時候,顏真卿談論書法,繞不開裴旻,將他視為啟蒙恩師。

    離開了顏府,裴旻念及顏元孫一事,返回了御史台,直接寫了一本彈劾書告盧俌好高騖遠,不滿聖上賞罰,本職未盡,圖謀他想。

    御史台裡的官員除了巡按以上的官員都有直接彈劾的權力,他們彈劾的文件可以直達上聽,無需經過尚書省的批示。他這也是展現自己的肌肉,告訴王琚,顏元孫由他罩著,莫要再打他的注意。

    裴旻出了御史台,見時間還早,回府帶上李隆基禦賜的「天下無雙」,騎著小栗毛走向了和平坊去找傳說中手藝最出色的雕刻師鄭永泰。

    雕刻師這一行業在唐朝是非常吃香的職業,因為在書法發展史上,唐朝書法是晉朝以後的又一高峰。這個時代的文人墨客無不重視書法,寫得一手好字是安身立命之本,書法空前發達,以至於書法名家層出不窮。其中最具盛名的莫過於唐初四家的虞世南、歐陽詢、褚遂良、薛稷,餘下還有李世民、鐘紹京、陸柬之、王知敬等都已書法見長。

    尤其是李世民,身為一國之君為了弘揚書法,曾經詔京官職事五品以上的子弟在弘文館練習,還特地將他珍藏的第一行書《蘭亭集序》拿出來供人臨摹。在他的引領下,唐朝書法風氣盛行於世。這種風氣也帶動了雕刻行業!

    書帖不容易保存,人所共知。刻碑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將書法刻於石碑之上,可流傳千年。同時還可以從石碑上拓印,製成搨本,保存送人。

    想要維持字跡的原汁原味,一個出色的雕刻師自然必不可少。

    鄭永泰便是個中翹楚,雕刻技藝尤為精湛,不論是影拓上石、雙勾上石都到瞭如火純情的地步。因故找他拓印匾額石碑之人,有如過江之卿。正因為太過紅火,養成了古怪的脾性,非名家書帖不雕,非名家所書不刻。即便如此,託他雕刻之人依然數不勝數。哪怕封刀以後,依舊不能避免。

    裴旻的脾性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能請鄭永泰這雕刻界的大宗師,絕不屈就次他一籌的徒弟。

    到了鄭府,裴旻敲開了大門。

    開門的門房見裴旻一身文士打扮,直接道:「公子是來請我家老爺出山的?若是如此,還請回吧!在南城永安坊有我家大少爺開的店,公子可去尋大少爺雕刻。」門房已經將這拒絕人的說辭背的滾瓜爛熟了,幾乎不帶猶豫的一股腦說了出來,足見平素沒少拒絕人。

    裴旻也不氣惱,道:「在下裴旻,確實是……」

    他話還沒說完,門房意外驚呼道:「裴旻?哪個裴旻?」

    裴旻有些不明所以,但很肯定的點頭道:「在長安應該只有我一個叫裴旻的!」裴家是大族,但裴姓重來不是大姓,閔又屬於生僻字,以閔為名的少之又少。

    裴旻!

    在長安,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原來是文武曲星下凡的裴中丞,快快請進!我家老爺若是知道中丞特來拜見,一定會高興壞的。您請入大殿等候,我去請老爺接見。」門房態度竟然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熱情之極。

    裴旻想到了雁塔題名,心中若有所悟。

    坐在大廳等了片刻,下人送上了茶水,竟然是他習慣的薄荷味茶,有些意外,卻不知他好茶,好薄荷味的茶一事,早已傳開了。

    急促的足音響起,一個上了年紀卻健朗壯碩的老者從內堂走來:「草民鄭永泰,見過裴中丞!對於裴中丞是久仰大名,尤其是見您在雁塔下的劍書,驚為天人。草民以刀刻字足足有五十餘載,雕刻了不少名家字帖,上至太宗皇帝、鍾繇、王羲之,下及褚遂良、歐陽詢,五號十多年的磨練,自詡刻書一道,無人可比。卻不想天外有天,草民從未想過世上竟有中丞這等刻書字體。」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3:44
第三十四章能接我幾招!

    鄭永泰的話讓裴旻暗笑,鄭永泰的震驚是自然的。

    宋體字是為適應印刷術的發展而出現的一種漢字字體,經過隋、唐、宋、元的幾個朝代的發展,歷經時間累計出來的智慧結晶。宋體字就是為雕刻印刷而生的,一筆一劃橫細豎粗、結體端莊疏密適當、字跡清晰充滿了整潔有序的美感,讓人看了很舒適。雖然缺乏人為的意境,但作為雕刻體對於意境本來就沒有特別要求。

    鄭永泰確實是這個時代的雕刻宗師,但對上由成百上千位雕刻師研究改良經過時代進化而來的字體,他除了自愧不如,哪有別的什麼多餘的念頭。

    「鄭大匠客氣了!在下是臨時起意,比不上大匠五十年如一日的真功夫。今日我來也是想請鄭大匠幫我制一塊匾額,要引以為鑑,督促自己。」裴旻趁機道明了來意。

    鄭永泰毫不猶豫的道:「只要裴中丞指點草民劍書之法,草民願意為中丞重新拾刀。」

    「一言為定!」裴旻應諾的毫不遲疑,宋體字雖然他沒研究過,但是二十一世紀各種文檔的字體大多默認宋體字為主。天天接觸,見識得多,終究能說個一二。

    「不過……」鄭永泰沉聲道:「重新拾刀原定規矩也不能改,同樣需有值得動刀的字才行。卻不知中丞想讓草民刻誰的字帖?」

    裴旻也不答話,將字帖遞給了他道:「值不值得,大匠自己判斷!」

    鄭永泰小心翼翼的接過字帖,攤開一看「天下無雙」四個大字,神色不由略微吃重。一般的雕刻匾額多以警示祝福為主,比如「克己復禮」、「溫故知新」、「五馬流芳」之類的字,「天下無雙」如此霸氣的匾額極為少見。這依照字帖刻字,不但要將字刻上去,還要將意境也刻上去。這點是最困難的,天下無雙四個字過於霸氣,最不好刻,瞄了一眼落款……大唐天子李隆基,嚇得他手忍不住一抖。

    當雕刻師五十餘年,他見識過不少的書法名家的真跡,僅以字而言,李隆基的八分隸書確實不錯,可與史上真正的書法名家相比,卻要差上一些。依照他的眼光這字是有點不合格的,然而他敢說當今陛下的字不夠資格?想著裴旻身懷的劍書,頷首道:「聖人這四個字寫的格外有氣勢,刻之不易。草民會盡我所能將此字分毫不差的雕刻出來……卻不知中丞刻這匾額用意何在?」

    裴旻慎重道:「當然是警示自己,陛下贈我這四字,說我劍術天下無雙,我自不能等閒視之,以此提醒自己,莫要疏忽劍術,愧對陛下恩賜。」

    鄭永泰恍然,不再多言。

    裴旻得他承諾,也不虛他反悔,將自己對宋體字的瞭解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順便以秦皇劍當眾做了示範。秦皇劍削鐵如泥,比之雁塔時的秋水劍勝過不只一籌,揮舞起來更加順暢。

    想要做一塊匾額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選料、裁料、細節規劃等等先頭準備,然後根據實際情況選擇用什麼方法拓印。這些裴旻都是外行,何況他根本就不在乎匾額的好壞,將這件事情通過這種手段宣揚出去才是他的目的。因此他將匾額所有的一切都交給鄭永泰負責,自己全然不去過問。

    當天晚上,裴旻收到了御史台傳來的消息,太子舍人盧俌好高騖遠,失職唯由,貶為著作佐郎,降了兩階官職。這也是御史台真正令人忌憚的地方,御史台有聞風奏事的權力,所謂「聞風」就是舉報人可以根據傳聞進行舉報,不必拿出真憑實據。對錯全憑皇帝判斷,如果皇帝判斷有罪就受罰,無罪也不會責罰御史。盧俌這般可有可無的官員,只要受到檢舉,基本上都會受到一定的懲罰。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裴旻暫時不去理會,他與王琚井水不犯河水,若王琚真無視他的警告,繼續動顏元孫或者因此事與他為難,下一次他就不會只動盧俌一人。他相信同為從龍功臣,王琚不會為了一個盧俌與他為難。

    裴母經過一天的時間休養,精神已經大好,裴旻陪裴母玩了兩天,帶著裴母遊玩了灞橋風雪,去大慈恩寺禮佛爬大雁塔登高,當然少不了欣賞一下他的劍書,關中八景,領著裴母玩了一半。剩下華嶽仙掌、太白積雪之類需要爬山的景緻,裴旻自然略過不去的。

    就在裴旻帶著裴母盡情遊玩的時候,長安士林傳出了一則消息:大匠鄭永泰重新執刀。

    鄭永泰雖不是文人,可他地位特殊。在長安幾乎所有名士大家都曾請他雕匾刻碑,在長安士林中有著極高的名氣。很多文人墨客都很好奇,能讓鄭永泰重新執刀的究竟是何許人,究竟是何人的字帖,有如此大的面子:是王羲之還是褚遂良?

    猜測者,不計其數,紛紛打聽,若真是絕品字帖也許能親自見一見先賢墨寶。

    求匾人:裴旻,刻字:天下無雙。答案很快得到。

    裴旻自高中文狀元起,先是與太平公主起了緋聞,接著又得武狀元,立從龍之功,晉封國公……

    一連串的經歷,讓他始終有著無與倫比的曝光率,是茶餘飯後的話題人物,便如後世的小鮮肉大明星,存在感十足。這事情跟他一扯上關係,不需要刻意的人為操作,在第一時間裡傳揚開來。士林人士倒是無所謂,裴旻先後取得文武狀元,在他們眼中早已身兼文武的全才還是個中翹楚。文人自古浮誇,喜歡吹噓,天下無雙在他們看來真實的意思就是出類拔萃,並非真如字面上表示的那樣。充其量多了一些懷春少女,將文武雙全的裴旻視為心中良配。百姓聽了也不過嘖嘖稱奇,多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論。

    但是江湖中人得了這消息便無法淡定了,他們對於這種稱號極為敏感,尤其在意。他們心中的道義自成一路,看不起那些號稱勇猛無措的大將,裴旻不過出手偷襲斬殺了武藝一般的將軍而已,憑什麼當得上「天下無雙」四個字?

    偷襲!

    在自詡正義的江湖豪俠眼中是最下作的手段,一個靠這等下作手段立功的人,配當得上天下無雙四字?

    瞬息間長安城內的武林人士風雲湧動,充斥著對裴旻的不滿鄙夷外加不屑。

    這天下無雙的匾額還在選料階段,還沒有動工,已經在長安江湖中掀起了巨浪。

    在保寧坊一處武林人士喜歡聚集的胡姬酒館裡,諸多武林中的英武俠少聚在一起說著此事。

    「狗屁的劍法超群!明明是出手偷襲的小人行徑,竟然給世人吹成了劍法超群,真要跟比起來,二十,不十招,我就能勝他!」一個要掛長劍的青衫劍客,豪氣的痛飲了碗酒,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事實,將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擲地有聲的說著。他還不算愚蠢,沒有公然的評價李隆基的天下無雙。就算江湖人在如何藐視王法,也不敢公然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質疑李隆基這皇帝的話。

    「龐兄說的在理!」青衫劍客話音一落,立刻有人附和道:「我雖用的是刀,卻也看不起那種不敢正面交鋒,就知道偷襲的小人。是英雄丈夫就應該光明正大的比個高下……這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突然襲擊,算什麼英雄好漢!」

    叫龐兄的青衫劍客尋聲望去,卻是吳家快刀的傳人吳遠。吳遠在此之前是長安新一輩中最出名的快刀客,有著第一快刀的美譽,雖然就在幾日前,有人憑藉更快的刀,打贏了他,但他自身的實力,還是可圈可點的,至少在這長安,在年青一輩中,排的上號。

    青衫劍客豪氣萬丈的給自己倒滿了酒,遙敬吳遠。

    吳遠也滿上回禮,兩人豪氣乾雲的一飲而盡,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感覺。

    不只是他們,周邊也在說著這事,尤其是以劍為兵器的江湖人士更是如此。劍,在江湖上是最為常見的兵器,江湖中的劍客的數量比持拿其他兵器的江湖人總和還多。儘管他們不敢公認質疑李隆基,可心底的不服氣,人人皆有。

    「江湖上有一句話,是騾子是馬,拿出來遛一遛才知道,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反正我的劍是第一個不服!」又一個白衣劍客拍了拍腰間的佩劍,一臉不孤高的說著,他叫葉谷,師傅是終南山全真道的弟子,一手傳至北宗第二祖鍾離權的斬虎劍法,整個關中都很有名望。有這樣的師傅,葉谷也自有傲氣,他因天賦限制,劍術算不上好,但在他心中他師傅才是天下無敵,什麼裴旻一個靠偷襲的小人而已,還天下無雙?

    整個酒館的武林俠少,你一言我一言的說著,越說越是惱怒。

    葉穀道:「有沒有資格當得上那四個字,要試試才知道,不如我們一起去找他,試試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吳遠但聽此言,眼中卻是一亮,他前日慘敗,名聲大挫,正缺證明自己的契機,酒勁上頭霍然道:「我這便去找他挑戰,看他這個劍法超群,能接我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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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打十個……不,二十個

    若是常人,掛著上天下無雙的名頭,重視顏面的江湖人早已坐不住,前去挑戰了。只是裴旻是朝中要員,又是當朝國公,位高權重。他們的江湖規矩未必對裴旻有用,因此雖然質疑聲四起,但還未有人真正的去找裴旻挑戰,開這個先河。吳遠這一決定可謂深得人心,引起了滿堂響應與喝彩。

    當即葉谷就道:「吳兄此去,小弟為你助拳掠陣,以壯聲勢。」

    青衫劍客龐翼也道:「我也同去,看看裴旻的劍到底如何無雙法! 」

    一時間附和之人比比皆是,胡姬酒館中十餘好事人物齊聲附和,聚在了一起浩浩蕩蕩的往裴府去了。

    裴旻尚不知「天下無雙」的效果以顯,依舊在御史台辦公。經過幾日的熟悉,也正式接手了御史中丞的工作:台院的新制度以上正軌,無需他操心;殿院向來清閒,沒有多餘值得注意的;唯有察院需要在意。現今察院有監察御史十五人,而這十五人卻要負責長安以外,大唐所有州縣的察視,巡查天下州官縣官是否稱職,是否有瀆職欺民現象,任務繁重。

    依照原來的老規矩,監察御史每年十月初,巡視天下。裴旻覺得這種規定有些扯淡,想要真正的揪出瀆職無能的官員,在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調查才能取得效果。一到十月份,天下百官都知道監察御史已經出動。為了應付監察御史,一個個官員跟打了雞血一樣,表現的嘔心瀝血那有何用?

    為了應付考核而動,這是人類的通病。

    裴旻不指望這天下官員都跟胡質、胡威、包拯、陸贄、范仲淹等人一樣,清廉公正,一心為天下百姓謀求福利那麼高尚。但至少身在其位,自身本職工作要做到位,而不是尸位素餐,拿著高額的俸祿,受著百姓的敬畏,卻什麼事情也不干,跟大爺一樣。

    所以裴旻提出了今年察院巡視天下的任務由規定的十月提前兩個半月落實展開,而且以暗訪為主,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巡察。日後也是一樣,不規定巡察時間,隨性而定,不給地方官員鑽制度控制。

    「中丞!」蕭嵩大步走進了裴旻的辦公廳,手中拿著一份密報,神色有幾分肅然。

    「怎麼了?」裴旻將手中事情放下,蕭嵩是他提拔的侍御史。說道這蕭嵩也是一位極其厲害的人物,他是前皇室蕭家人,梁武帝之後,後樑明帝的玄孫,最早任洺州參軍事,深受刺史桓彥範的器重,後被河北黜陟使姜師度表奏為判官,不過年餘改任醴泉尉,被中書侍郎陸像先引為監察御史。次年,陸像先拜相,便引薦蕭嵩為殿中侍御史。陞官歷程雖比不上裴旻開火箭,卻也是節節攀升,跟坐了飛機一樣。

    裴旻升任御史中丞,他所在的侍御史有了空缺,見蕭嵩處事嚴謹,便舉薦他接替自己的位子。

    蕭嵩道:「今日我收到一份匿名舉報,有些嚴重,一時不知如何抉擇,特來請教。」儘管裴旻比他小的多,但古來達者為師,裴旻在御史台幹出的成績有目共睹,蕭嵩表現的極為恭敬。

    「你說說!」裴旻因為瞭解了蕭嵩的才華,才舉薦他為侍御史,他覺得難辦的事情,問題肯定不小。

    蕭嵩肅然道:「是告司門郎中裴光庭心懷忤逆心,意圖不軌!」

    懷忤逆心,意圖不軌!

    裴旻聽了這幾個字,神色也是一變,「這可不是小罪,拿來與我看看!」他接過蕭嵩的舉報信,認真看了起來,信中說:裴光庭是梁王武三思的女婿,早年便為武三思出謀劃策密謀奪太子之位,其心可誅。而今李隆基不追究其責任,但裴光庭卻不思報恩,對李隆基深懷怨恨,常與夫人武氏數落李旦、李隆基的不是。

    「天無二裴,這裴光庭是裴家人吧!」裴旻腦中有這個名字的印象,但是想不出他的事蹟。

    蕭嵩頷首道:「是裴家人,出身於河東裴氏中眷房。」

    「中眷房?」裴旻眼中一亮,他對裴家的名人自然熟悉,中眷房在數十年前是裴家最火的一脈,因為名動天下的儒帥裴行儉就是中眷裴,也是他將中眷裴的聲勢推向巔峰,忙道:「聞喜公是他的?」

    「父親!」蕭嵩答道:「裴光庭是聞喜公三子,聞喜公病故時,裴光庭還小,並未受到父親的蒙蔭,但他母親厙狄氏深受武後寵信,得以累遷至太常丞,還娶了武三思的愛女,跟武家人走的很近,也因此受到了牽累,被貶為郢州司馬。在郢州,裴光庭政績出色,年前調命為右率府中郎將,前不久又升任司門郎中。」

    裴旻聽罷默默沉吟道:「此事不急著上報,我覺得有點不對。記住了,雖然我們御史台有聞風奏報的權力,即便出了錯也不是罪。但絕不能養成這種習慣,尤其是我們開了檢舉的先河,更 慎重以待。不能因為這莫名言論,去定任何人的罪。調查清楚,另做決定。」

    蕭嵩作揖道:「明白了!」

    裴旻想著裴光庭的事情,聯想想到了裴母的願望,低聲道:「他是聞喜公的後人,與我大唐有大功。於情於理,此事都要調查個清楚。若能真的達成母親的心願也是好的……」想著,他也不在御史台幹坐著,動身去了吏部。

    對於裴旻的到來,吏部可謂如臨大敵。生怕裴旻又有什麼新的主意,將他們弄的人心惶惶。直到得知他只是從考功司查裴光庭的政績,方才鬆懈下來。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考功令史對於裴旻可不敢再有任何阻攔,規規矩矩的將裴光庭的政績找了出來。

    裴旻翻了翻政績,登時覺得關於裴光庭意圖不軌的事情,很大可能是誣告:人可以假裝,但他任職期間幹出來的政績卻參不了假。裴光庭的政績很出色,不論是當年沒有遭貶時的太常丞還是被貶後的郢州司馬、右率府中郎將、司門郎中都幹出了不錯的成績。最關鍵的功勞簿上還有數位新老上司對他的評價,沉默寡言,不擅言談,不擅交友,但工作嚴謹,從不出錯。

    一個不擅言談又嚴謹的人物,就算他真的心懷不軌,也不會常常說三道四,落下如此嚴重的把柄口舌。

    裴旻回到御史台讓王小白知會蕭嵩一聲,讓他去查查裴光庭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給人惡意針對了。

    時日不早,手中的事物也處理完畢,裴旻安逸的下班回府。

    即將抵達裴府,卻讓一群人堵著前進的道路。

    這給擋住了去路,裴旻不氣反喜,眼中透著小小的期待,看的出來擋他路的人都是江湖人士,陣勢來頭似乎不小,好久沒有遇上值得動手的人物了,不知是誰今日找他挑戰的人是否能讓他盡興。

    擋在裴旻前面的正是吳遠、葉谷一行人。想幹就乾,一群江湖俠少浩浩蕩蕩的殺向了裴府:卻不知裴旻與他們遊手好閒大不一樣,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吃著皇糧,早出晚歸,只能在街道大街上乾等著,從午邊等到了傍晚,方才瞧見了裴旻的身影。

    這半日過去,吳遠酒勁早已消失,心中不免有些後悔,可他挑戰裴旻的事情已經傳揚開了,除了酒館裡一起給他助戰的十餘人外,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一些看戲的,匯聚在一起已經有三十餘人。

    面對大眾的目光,吳遠騎虎難下,只能應著頭皮,養精蓄銳。

    裴旻故作茫然的搖著四周漸漸匯聚的江湖中人,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吳遠感受到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膽氣瞬間足了,上前兩步道:「在下吳遠,吳家快刀的傳人,久聞裴中丞劍法天下無雙,仰慕的很,特來請教。」他說道天下無雙的時候,週邊都傳來了小小的鄙夷聲。一人聲音雖小,可眾人聲音匯聚一起,卻也是嗡嗡作響。

    裴旻有些傻眼了,看著吳遠想著那天他的刀法,臉頰抽了抽:他的本意是找一些稍微厲害點的人物,有著一技之長的好手,卻不想來了一個蝦兵,忙細細打量著吳遠週邊的江湖人,發現他們一個個年輕生嫩,竟然沒有一個上了年歲的,皆在二十上下。不是一個蝦兵,是一群的蝦兵,蟹將都沒有一個。

    裴旻失望的扶額嘆道:「沒心情打!」

    周邊又起了一陣輕笑,都以為他怕了。

    吳遠精神一振,江湖比試氣勢先衰者敗,勝券在握的高聲道:「是沒心情,還是不敢?中丞不用在意顏面,您不是江湖中人,輸了也不會有人笑話。 」

    裴旻再度看著周邊的蝦兵,慢悠悠的下馬,將小栗毛拉到了一邊,拴了起來,然後在走到吳遠的面前,道:「你說的很對,我還真不是江湖人,所以江湖的規矩不用套在我身上,沒有意義……你們也不用那麼在意。既然聚在了一處,想必是一路人,都想跟我玩玩。既是如此,乾脆點,就一起上吧,我要打十個……不,二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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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火龍傳人

    裴旻說這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絲毫沒有一點兒霸氣的感覺,但就因為這樣,反而激起了周邊人的怒火……

    因為他的表情太篤定了,全然是一副沒有將他們看在眼裡的感覺,不是衝動而是自信。

    事實上裴旻還真沒將他們看在眼裡,雖說年紀不能決定一切,但在同一輩人中目前除了公孫姐妹,還真沒第三個能入他眼的。

    江湖人最重視的不是生命而是面子,那些江湖資歷老的前輩或許會滑頭一些,懂得以退為進,擁有很深的城府。但今日來的都是一個個年輕的後生,都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概,哪裡受得了這般輕視。人人眼中閃著怒火,登時便鼓譟起來。

    青衫劍客龐翼已經拔劍出鞘道:「吳兄,你再不上,兄弟我便上了!」

    吳遠的刀也跟著出鞘,含怒道:「裴中丞,請拔劍!」

    「對你,不用!」裴旻不是江湖中人,也不跟他們講什麼江湖規矩。看著面前的這些個愣頭青,他也想明白了。江湖人重視輩分,他現在這個年歲屬於年輕一輩的,老一輩的江湖人對於固然對他這個天下無雙很不屑,但更不屑以大欺小。他要想達到與真正高手切磋較量的目的,必需要先一步證明自己的真才實學,讓世人知道他擁有超越年歲輩分的實力。不然上門挑戰的永遠是蝦兵而非真正的高手!他話音一落,也以出手,一掌打在了吳遠的胸口。裴旻一身的功夫全在劍上,拳腳功夫稀鬆平常,但他日夜練習孫思邈流傳下來的活血吐納法淬煉筋骨,力氣速度敏捷皆勝於常人,出手迅速,吳遠防不勝防。

    「蹬蹬蹬」的連退了五步,胸口一陣抽痛。

    「卑鄙!」「無恥!」「下流!」週邊怒罵聲陣陣傳來,均想不到裴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還行這偷襲之事,個個義憤填膺。

    裴旻高聲道:「我說了,我不是江湖人,江湖規矩,不用套在我身上,你們一起上,算不上壞了規矩!」他此刻就存著立威的心,要讓世人知道。想要將「天下無雙」這個頭銜摘去,就些厲害的人物,而不是一群蝦兵蝦米。他話音一落,手中秦皇劍已經刺向了先前那個說要上的龐翼了。他的劍並未出鞘,而是帶著劍鞘一併刺出。

    龐翼早已做好了準備,呼喝一聲:「來的……」好字還未出口,只覺得手腕一絞,長劍竟然脫手而落,愕然之下胸口又中了劍,如吳遠一般,不住的往後倒退。他神色駭然,如墮夢中,怎麼敗的都不清楚。卻不知天下招法皆有破綻,在奧妙的招式也看使用者的水平。當初裴旻未從公孫曦那裡習得越女劍法的時候,全憑一套基本劍術橫行於世,全憑他將基本劍術研究通透,用的妙至毫釐。

    龐翼師出名門,但還在拘於招式的境界,並沒有真正的做到活學活用,不懂得掩飾隱藏自己劍法中存在的破綻。遇上裴旻這樣的高手,以至於一出手,就給抓住了機會。

    秦皇劍自取中宮,順勢一絞,立刻卸了他的兵器。

    若說裴旻對吳遠是出手偷襲,對龐翼卻是光明正大的,週邊人怎麼也料想不到偷襲是一招,光明正大也是一招。

    龐翼不是長安本地人,是遠來長安歷練的劍客,在長安半年與年輕一輩切磋比試,鮮有敗績,得了一個青衫劍客的美譽,想不到竟也是一招而敗。

    眾人這才明白,裴旻的武藝比他們預料的厲害的多得多。

    正遲疑間,卻見裴旻舉手投足又打倒了三人,他根本不管什麼敵友,只要來這裡擋他路的一併視為了敵人,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是來看戲的還是想來摻和一腳,照打不誤,縱身而前,當者披靡。

    本來裴旻的囂張目中無人已經惹了眾怒,又見他完全無視敵我,亂打一氣,更是火上澆油。

    想起了裴旻那句「我不是江湖人,江湖規矩,不用套在我身上」,一人怒喝一聲,「併肩子上了……我們那麼多人,讓一個人打敗,哪有顏面混下去。 」也有人跟著附和道:「是他挑釁在先,磕了碰了也由不得我們……大不了,流亡江湖去。」

    流亡江湖是江湖人藐視王法的道理所在,天下之大,想要抓一個人身懷技藝的江湖人並不容易。實在不行南詔、吐蕃也能去得,只要有一技防身,處處是活路。

    膽子大的已經準備動手了。

    裴旻一聲清嘯,揮劍揮刺劈,遊走不定,左突有入,全無章法,無跡可尋,根本不給對方包圍的可趁之機。他出手迅捷,卻不殺傷人命,但凡遇上,一招兩招便能將對手打倒,就跟入了羊群的猛虎一樣,轉瞬間就打倒十餘人。

    週邊江湖俠少見狀駭然,哪敢上前,紛紛後撤躲逃,看著裴旻的眼睛有著驚懼之意。什麼「卑鄙!」「無恥!」「下流!」決計不敢再罵了,不論是偷襲還是不偷襲,都是一兩招的事,就算再沒眼力的人也知道裴旻的厲害。

    裴旻是不是天下無雙,他們不知道,但是比他們厲害的多,是一定的。

    江湖就是強者說話的地方,只要實力足夠,便能讓所有人閉嘴。

    突然「噹」的一聲!

    裴旻的長劍竟然給架住了,一個麻布葛衣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把不知名的黑劍,穩穩當當的將他的劍給架住了。中年男人身形高大,較之由要高上半個頭,容貌古樸,神色平靜,一雙眼卻是閃閃有神。

    「師兄!」葉谷驚呼上前,眼眶一紅。他拜得名門,雖知自己天賦不高,習不了全真道最厲害的劍法,卻也不是庸手。然而對上裴旻,是一招也沒有接下。

    中年男人看了自己這師弟一眼,搖了搖頭,心性如此不穩,如何修道習武?

    「你是?」中年男人的出現大是出其不意,以裴旻眼力之銳,竟也沒瞧清楚他是如何來的,心驚之下,不在動手。

    中年男人笑道:「在下終南山羅烈見過裴中丞。」他一自報姓名,週邊傳來一陣驚呼,週邊的青年俠少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敬仰。

    裴旻將週邊反應看在眼中,知道這才是真正高手,笑道:「你為何阻我?」

    羅烈頷首道:「中丞劍術卓絕,何必跟小輩一般見識?」

    裴旻笑道:「要不與他們見識也行,你來當我的對手,不論輸贏,今日之事,我當沒放生過。不然截襲朝廷命官可不是小罪,性命之憂倒是沒有。不過少說也要做個個幾年牢……等著大赦吧。」

    羅烈見裴旻不是說謊,心知事情難了,只能道:「在下從命就是!」

    「走!跟我回府!」裴旻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張烈交手,免得受到干涉,或者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他取過小栗毛,往府邸走去。

    羅烈腳步堅實的跟在其後。

    吳遠最先退出戰圈,也是最早將裴旻劍法看在眼底的,心中苦澀,裴旻比他還小,劍術竟然抵達如斯境界。找他挑戰,自己不過是井中之蛙,徒惹人笑。

    龐翼也差不多,來到吳遠身旁,長嘆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半點不差。原本我還不信,今日卻不得不信。」

    吳遠默默的點了點頭,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道:「你說,他們兩個到底誰會贏?」

    龐翼還沒有回答,已經有人搶答道:「當然是羅烈,他的斬虎劍法,可是全真道絕技之一,是漢鐘離老神仙流傳下來天下有數的剛猛劍法,裴旻如何能敵。」他說道裴旻有些咬牙切齒的,臉上一條紅印,正是給裴旻的劍鞘掃的。

    龐翼卻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全真道鐘離權流傳下來的天遁劍術、斬虎劍法,都是號稱是天下最厲害的劍法,可真正見識過的又有幾人。裴旻的劍,卻是我等親身體會,高我們豈止一籌。」

    裴旻專門為了迎戰江湖好手的比武場並沒有裝修好,因故將羅烈請到了後院演武場。

    羅烈目光灼灼的看著裴旻道:「在比試之前,在下有一個問題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你說!」裴旻現在心情很好,狀態也是極佳。

    羅烈道:「先前您施展的可是越女劍法?」

    裴旻應聲道:「算是吧,不過經過我的改良,有越女劍法的凌厲刁鑽,其形卻不一樣。」

    羅烈頷首道:「看的出來,化柔軟為瀟灑,改嬌媚為飄逸,中丞當真了不起,我師傅沒有做到的事,竟讓你做到了。要是他老人家得知想必會氣得吹鬍子跳腳吧!」說著他豪爽的大笑了起來,似乎看他師傅生氣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頓了頓道:「你會越女劍法你一定認識公孫姐妹了?當世之上,除了公孫姐妹應該無人會失傳三百年的越女劍法。不知中丞可否告之她們下落……」

    裴旻帶著幾分警惕的道:「你不知他們下落,對於她們的事情為什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

    羅烈見裴旻起了戒心,忙道:「中丞不要誤會,我並無惡意。只是在下恩師火龍道人尋她們多年了,公孫姐妹的越女劍譜便是我師傅贈給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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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攻守兼資

    公孫姐妹越女劍法的來歷,裴旻早已從公孫幽那裡聽說過了,確實是從火龍道人那裡得到的,而且他還知道火龍道人是未來傳說中的神人呂洞賓的師傅,上下聯繫,也知羅烈所言屬實,只是想不到羅烈竟然是火龍道人的徒弟。

    「我在幽州老家的時候與她們有過接觸,現在也沒有她們確切的消息。」

    羅烈見裴旻也不清楚,頗為遺憾,當初火龍道人見越女劍法不適合男子練習,又見公孫姐妹出類拔萃的劍術天賦,以為天意將劍譜贈予二人,隨手傳授了一點劍術知識,助她們打了基礎,自己繼續遠遊了。數年後念及公孫姐妹想看看她們成長如何,卻不想人去樓空,早已沒有了公孫姐妹的下落。

    火龍道人雖是入道之人,可是對於劍術有著極深的執念。他費勁千辛萬苦,走遍萬里山川,終於尋得越女劍法的劍譜。這未能一睹其中奧妙,是心中一大憾事。尤其是這幾年,心念公孫姐妹已經長達成人,以她們的天賦若不遇到什麼大災大難,越女劍法定有小成。有心尋她們蹤跡,一方面是想見一見越女劍法的真容,另一方面卻有著指點傳授劍術的想法。隨著巡遊天下,閱歷提升,火龍道人的心性脾性,也漸漸有了改變,不在執著於一招一式的勝負,而是希望將前輩們苦心琢磨出來的劍術技藝,傳於後人,免得失傳後世,徒嘆可惜。

    羅烈自知師傅心意,固有此一問。

    看著身型高大,容貌古樸的羅烈,裴旻求戰之意更勝:他有段時間沒有遇上真正值得一戰的高手了。

    羅烈也感受到裴旻身上的戰意,也不多說,拔出了他的劍,他的劍透體黝黑,不知是什麼材質打造的,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品。他道:「此劍名為梁神劍,乃道教仙人陶弘景所鍛造的神兵,以玄鐵輔以金銀銅錫鐵五色鑄就,剛硬無比尋常兵刃,觸之必斷,中丞小心了。」

    裴旻點了點頭,陶弘景是百年前的一個奇人全才,跨宋、齊、樑三代,精通醫藥、煉丹、天文歷算、地理、兵學、鑄劍、經學、文學藝術、道教儀典等號稱「山中宰相」,在昔年也是傳奇人物。

    秦皇劍出鞘!

    裴旻道:「劍無名,也不知何人造就!是我大唐最新技藝,以最出色的匠師鍛造而成,削鐵如泥,不遜你的梁神劍。」其實他知道手中劍的名號,這劍身處刻著「秦皇」二字,只是正如李隆基不明確告訴他劍的名字一樣,秦皇劍劍名過於厚重,裴旻有些承受不起。

    或許陶弘景是天縱之才,但裴旻完全相信大唐最的先進技藝,令秦皇劍不會輸於陶弘景打造的梁神劍。

    羅烈先一步動手了,當先一劍迎頭劈來。簡單的一劍卻含著巨大的神威,好似將空氣都要破開一樣傳出了「噗嗤」般的聲響。

    裴旻早有防備,卻也想不到對方起手一劍威力竟大於此,不免震撼,生平所遇之勁敵唯有李五義。李五義的雙手劍技,威力剛猛,讓他大開眼界。但與羅烈相比,李五義的剛猛是不值一哂,他雙手劍的威猛,竟比不過羅烈的單手猛劈。

    最關鍵的是裴旻看得出來,羅烈這一招蓄勢以待,古樸渾厚,好似小說裡的亢龍有悔一樣,剛猛的背後藏著奧妙的後招。

    裴旻也不甘示弱,長劍一出,腳步不變,身子卻向右傾斜,避開羅烈攻勢的時候,歪歪斜斜的一劍,向羅烈刺去,正是越女劍法。

    羅烈見裴旻這一劍刁鑽詭異,劍鋒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籠罩自己上身九處要害,確是精妙,叫道:「好劍法!越女劍法果然了得,防守與進攻一體,每一招即是攻勢又是守勢。無怪我師傅對越女劍法如此著迷,普天之下,能兼併攻守的只此一家了。」

    他口中說著,招法卻是絲毫不亂,也不收劍直接橫劍下劈,朝裴旻胸口砍至。

    羅烈劍法中的勁力強悍的可怕,即便沒有重新發力,依舊有著凌厲無匹的劍勢力道,這一變招,當真是妙不可言,逼得裴旻不得不硬接這一計。

    羅烈的劍法剛猛之尤,硬拚這一招,必定吃虧。一但自己出現劣勢,對方的劍招必會如洪水缺堤般往攻來,直至他被擊敗。

    不接,直接落敗,硬接先機全失。

    這只是一上手,便落得劣勢,這於裴旻而言是從未有過的經歷。

    羅烈無愧是火龍道人的徒弟,強的有些離譜……

    越是在這種關頭,裴旻越是冷靜,突然他左手在身前劃了一個圈,右劍劍勢一變,畫出半圈劍芒,取的是羅烈的小腹。

    羅烈「咦」的一聲,臉上微現驚異之色,身形電閃,果斷後撤,退的毫不遲疑。

    衣袖飛舞!

    羅烈發現自己的衣袖給削了一小節。

    「漂亮!」羅烈大喜鼓掌,臉上沒有絲毫挫敗,反而一臉震撼欣喜,問道:「這一招,一攻一守,渾然天成,妙不可言。便是我恩師的天遁劍術也做不到這樣的攻守兼資,卻不知是什麼妙招。」

    裴旻也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對於羅烈的問話絲毫未聞,反而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浮現先前的那一招。在那即將失去先手之際,他靈機一動左手以劍鞘為劍,使出了太極借力用力的技巧,右手趁著太極黏住對方長劍的時候,使出了草聖劍予以回擊。

    左手太極的守勢,右手草聖劍的剛猛,相互結合,剛柔相濟,水火交融,瞬間挽回了劣勢,若不是羅烈撤退的及時,只怕即敗當場。

    自從在武舉時,他遇到了巨漢蔣華,蔣華的神力讓他的太極柔勁全無用處,因此他在柔勁的運用上苦下了一番功夫,對於柔勁的運用,有了極大的提升。但他從未想過剛柔之間,還能如此轉換,登時給他打開了一個新的天地,劍術境界瞬間提升了一個檔次。

    以右手劍攻,以左手鞘防,攻防結合,豈不妙哉?

    「哈哈!」裴旻想通這一切笑道:「果然只有跟真正的高手較技,才能有所成長。若不是你的劍,將我逼至絕境,怕想不出這個道理。左手太極,右手草聖劍,兩者一剛一柔,竟能融合一處。前者是我為了彌補自身力量不足而琢磨出的巧勁,後者是我根據知己狂草中悟出的剛猛劍術。」

    羅烈聞言一臉震撼,看著年紀輕輕的裴旻,嘆道:「中丞如此年歲,悟出這至剛至柔相輔相成的劍術,我羅烈萬萬不及。」

    裴旻想起先前的窘迫,由衷道:「能一劍將我逼至絕境,羅兄的劍術哪裡輪得到我來評價。論劍法之剛猛,你的劍,勝我許多。」

    羅烈倒也不謙虛,道:「一個是承傳,一個是自創,豈能相提並論……」說道這裡,他面色嚴肅道:「是否再來?」

    「當然!」裴旻應對的毫不猶豫,他知羅烈劍法剛猛天下無雙,這一次不在讓他搶先手,話音一落,直 接欺身而上,手中劍幻起重重劍芒,正是大開大合的草聖劍。

    「好劍法!」羅烈毫不猶豫手中梁神劍閃電橫削,凌厲無比。斬虎劍法源於漢鐘離,傳說漢鐘離兵敗終南山,得鐵拐李指點,研修道術武藝,下山之後,飛劍斬虎,悟得斬虎劍法,是為天下第一等的剛猛劍術。比及剛猛,羅烈自信他的劍不遜任何一人。

    裴旻知道此劍利害,再次故技重施,這一次他以右手劍施展太極卸力之術,草聖劍瞬間變招,招與招的變化,完全不存在任何不適,不露半點可趁之機。

    斬虎劍法的剛猛對上太極的至柔,以裴旻對柔術的運用領悟,遠遠不足以化解羅烈斬虎劍法的威力,但他存著死守之心,羅烈卻也奈何不得裴旻這至柔之力。

    左手劍鞘不教對方有任何喘息之機,迅疾劈出。

    「噹!」的大響一聲,即便在這種情況之下,羅烈依然能及時回劍,擋開他的劍鞘。僅是這回檔之力,絞得裴旻差點劍鞘脫手。

    裴旻不顧自己的左手,右手已然幻成一道劍網,寒光閃爍,劍尖急顫,看不出攻向何處。

    羅烈心底暗讚,裴旻方剛悟出這雙手攻防互換的迎敵之法,竟在短時間使用的如火純情,雙手互換之間相得益彰,幾乎不露破綻,尤其是這一次他施展的是越女劍法,越女劍法以刁鑽詭異著稱,此時施展出來,用的恰到好處。

    「了不起!」

    在這個時候,羅烈竟然依舊從容以對,讚嘆一聲,向後退卻了一步,望空虛一劍劈下。

    裴旻動容,他這虛空一劈,封鎖住了他進攻的路線,讓他三招取得的優勢,蕩然無存。

    不論是經驗技巧劍術意識,羅烈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都遠遠不是此前他所遇到的任何一人可以相比的。

    羅烈沉聲道:「在中丞這個年歲,余劍術遠不及你,不過……」他話並沒有說詳細,意思依然明了,氣勢也徒然一變,舌綻春雷,大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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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逆轉戰局

    羅烈這一次的攻勢更為迅猛,身子前傾,身體與劍招融為一處,化為迅雷急電,刮過兩人間丈許的空間,往嚴陣以待的裴旻劈去。

    斬虎劍法,注重一個斬字,以斬為主,看似有一種將劍作刀來使,實際上卻是將劍本身斬擊的特點發揮至最大之餘,更多了迴旋之餘地,不同於刀一往無前。一劍揮出,劈出去十分力道卻留有迴旋之力,剛猛不失多變,收發有序,進退如一。

    裴旻已經見識到這斬虎劍法的厲害,如今見羅烈全力施為,心底更是泛起一種不可力敵的感覺。但越是如此,裴旻越是迎刃而上,戰意非但沒有削弱,反而更是旺盛。他知道若是真的隨了感覺而走,心生怯意,勝負就定死了。

    對手越是強大越要冷靜認真的對待。唯有如此才有取勝的可能,哪怕真的敗了,那也是無怨無悔。

    手中的劍毫不猶豫的逆流而擊,當然他沒有選擇硬碰硬,而上以自己最強的劍尖刺擊羅烈的劍鏜。

    羅烈見裴旻奮勇而上,眼中也露出一抹讚許,舉劍上挑。裴旻也隨即變招,任是不與之正面硬拚,瞄得都是羅烈的薄弱之處。

    兩人你來我往,竟然相互變了三十餘招,兵刃卻沒有正面接觸過。

    羅烈越打越是心驚,他依仗斬虎劍法縱橫關中一地,幾無敵手。如今日般激鬥三十餘招而雙方居然劍不交鋒的,是他生平使劍對敵以來從所未遇之事。對方用劍之靈活多變,變招之快捷,使劍之精準都是生平僅見。明明自己的境界更高一籌,偏偏奈何不得對方,反而有種給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羅烈將心一橫,決定無視裴旻刁鑽的劍路,一往無前的猛劈狠殺。

    「噹!」

    兩柄寶劍終於交鋒。裴旻的劍尖點在了羅烈的劍鏜上,只覺得手腕微疼,但卻穩穩當當的接住了他至剛至猛的這一劍。

    裴旻精神一震,斬虎劍法固然剛猛無儔,卻也不是不能硬接,劍勢一轉,使出了大道九玄劍中防守劍勢。他現在以知自己劍術要遜於羅烈,抑制自己克敵取勝之念,決定將自己先立於不敗之地,尋找他的破綻,與他拚鬥到底。

    羅烈見裴旻又變劍勢,大感頭疼,斬虎劍法靠的就是一往無前的剛猛,哪怕對方身手如何敏捷靈活斬虎劍都能殺的對方,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甚至逼得對方不得不與之硬拚。

    可裴旻卻硬是憑藉超於常理的精準,劍劍對著自己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將斬虎劍法的威力給限制住了,明明是他技高一籌,卻打的異常難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再拘於斬虎劍法,施展憑生所學,猛攻向裴旻。

    裴旻也是凌然不懼,在對方改變打法的第一時間,也跟著改變了劍勢,你來我往,與之膠著在了一起。

    羅烈這一變登時將他經驗劍術上優勢發揮了出來,裴旻一時間給壓在下風,攻守之間,往往羅烈連攻五劍,裴旻才能找到機會反攻一兩劍。但裴旻身懷太極卸力之法,又兼容大道九玄劍的「守中致和」,劍法防守的密不透風,羅烈想要取勝卻也不容易。

    兩人相互攻了一百餘招,儘管裴旻處於下風,卻始終穩住了自己的陣腳,保持不敗之境。

    若是常人以大欺小,懷著長輩欺負晚輩之心,心態在這個時候定會失衡,從而露出可趁之機。但羅烈卻是心性沉穩,不急不躁,無憂無喜,四大皆空,半點破綻都是不露。在他看來自己以是勝券在握,現在的他正處於當打之年,正是氣力精力的巔峰,而裴旻年不及弱冠,在體力上終究不是自己對手。

    但是他卻沒有發現,裴旻已經漸漸的從守勢轉為了攻勢,開始他連攻五劍,裴旻才能找到機會反擊,百招過過後,他往往只出三劍,便給裴旻反攻回去了。

    當他們鬥到兩百招的時候,相互之間的攻守幾乎已經持平。

    羅烈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對,那種壓抑感覺再次出現:他發現裴旻似乎知道了他的進攻手段,每當他準備出劍的時候,裴旻的劍會先一步的出現在他最難受的地方,逼得他不得不變招,而是他不論怎麼變招,裴旻的劍都如跗骨之蛆,永遠快他一步,神色越發肅然。

    他的表情從最開始的輕鬆,一邊對戰一邊口若懸河,到最後的認真,直至現在的吃重,形成了三個階段的完美轉換。

    羅烈身子前傾,手中梁神劍高舉。

    裴旻眼中閃現一絲喜色,勝敗在此一舉。

    他身子半蹲,重心完全聚於下盤,向前傾斜,猛地往地下一瞪,秦皇劍自下而上斜刺揮砍!

    當!

    兩柄劍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星火四濺!

    裴旻只覺得自己的虎口一陣劇痛,滿手滑膩,鮮血已經染紅了劍柄。

    羅烈雙手空空如野,梁神劍在天上飛了三丈,落在了地上。

    羅烈一呆,看著發麻的雙手,更是驚訝之極,愕然道:「你……你怎麼也會斬虎劍法?」斬虎劍法是他的獨門秘訣,當今世上只有他師傅火龍道人與他知曉,但裴旻的那一劍施展的毫無疑問是斬虎劍法中的第六招:縱身撩劍斬虎腹……他對斬虎劍法的每一個細節都了然於胸,不可能看錯的。

    裴旻微笑道:「是從您那裡學來的。」

    裴旻身懷劍聖天賦,對於劍術的領悟力極強,幾乎過眼一邊,便能將劍招記下,他與羅烈相互對了三百餘招,斬虎劍法羅烈來回施展了五六遍,其他劍法也施展了兩遍以上,以至於羅烈所有的進攻手段都讓他記載了腦海裡。每一次出手,有八成把握預判羅烈的劍招。

    他以斬虎劍法對斬虎劍法,相同的斬虎劍法,羅烈使用的是第一招自上往下的劈砍,而他針對性的用上了自下向上的……縱身撩劍斬虎腹。

    他的力道本不及羅烈,但是他依舊以自己最強的劍鋒斬在了羅烈的劍鏜前一點點,那力量最弱之處。

    以強擊弱!

    逆轉了戰局,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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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全要!

    聽了裴旻的話,羅烈的大腦更是出現了懵逼狀態,自己研習斬虎劍法十餘載,方才有今日成就,面前這少年郎僅是與自己交過手,便將他的不傳絕技學了去,簡直不可思議,不免暗思:這世間真有如此天縱奇才?在這一瞬之間,他心中不免萬念俱空,只覺數十年來苦練武功,全是幻夢一場,尚不及他人半個時辰之力。轉念一想,卻也覺得自己今日之敗,是咎由自取。裴旻從開始的不敵,到後來的境界提升,與自己不相上下,實力判若兩人,其中的頑強自不用說。自己雖說沒有放水,卻也沒有一開始全力施為,以為必勝之局,給了他學習進步以至於反敗為勝的機會,歎服道:「是我輸了!」

    裴旻腦中反覆回想羅烈的斬虎劍法,也忍不住暗暗佩服,「斬虎劍法確實厲害,身形合一,將力量彙集一處,以斬擊的招法體現,又深得劍的妙用,剛猛之中不乏變化,必是經數百年千錘百煉的絕學。我若非同樣以斬虎劍法與他對攻,要以別的劍法取勝,只怕不易。草聖劍固然剛猛霸道,但如張旭的字一樣,草聖劍重視的是綿綿後勁,如黃河長江,綿綿不絕,巨浪擊石。單論一招一式的兇猛,確實不及斬虎劍法。自己這斬虎劍法只得其形,尚未得其神,回頭要好好琢磨才是!」

    見羅烈有些頹廢,裴旻不免作揖道:「比武切磋,勝負本是常事,若非習得羅兄斬虎劍法,出其不意,您的劍招我還真破不了,今日之勝,純屬僥 。羅兄的劍法,確實勝我少許!若有機會,我在裴府隨時恭候羅兄上門指教。」他這話既無絲毫驕矜之意,更沒有任何矯揉做作之態。

    羅烈見裴旻如此坦然,自己年長二十,心境卻比不上對方,實在不該,重整心緒,道:「古人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確實不假。今日羅某受教了,不論是劍術之精細還是心態技巧都敗得心服口服,無話可說。恩師說的不錯,唯有行走天下,方能充實自己。今日若非有事下山,豈會遇見中丞這樣的好人物?今日之後,我自當行走天下,若是再入京師,必定上門請教。哈哈,只是再次上門,卻不知中丞精進至何等地步了。」他有如此感慨並非無因,裴旻從一開始不是敵手,到最後取勝,其中劍術境界的提升完全不以道理來計。如他這般能夠在戰鬥中不斷提升自己的,只要一直有對手上門挑戰,他的實力會越來越強。今日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依舊落敗,日後裴旻再有精進,自己怕是更難取勝。不過真是因為如此,才是習武的樂趣所在。他縱橫關中不敗,已經將勝利看做必然,爭勝之心反而消沉,今日之敗,見當世竟有裴旻這樣的劍客,那顆藏匿已久的爭勝心,再次燃了起來。

    裴旻今日的收穫非同一般,這番惡鬥,讓他的實力提升了至少兩個檔次,尤其是習得了斬虎劍法這天下一等一的剛猛劍招,讓他對力量的運用更加得心應手,對於擁有羅烈這樣強悍的對手也覺得萬分幸運,道:「一言為定,裴府的大門隨時為羅兄而開。」

    他將羅烈送出了裴府。

    裴府外自羅烈走出裴府大門的那一瞬間,三十餘江湖少年郎分別聚了上來,他們半數人讓裴旻橫掃,均期待著羅烈能夠為他們報仇,給他們江湖人爭回顏面。畢竟他們的年歲大多都在裴旻之上,讓一個年紀在他們之下的非江湖人橫掃,傳出去實在太過丟人。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一臉期望的看著羅烈。

    羅烈瞧著眾人,已知他們意思道:「都回去吧,裴中丞的劍術超凡,我尚且不是對手,何況是你們,輸了並不丟人。」

    羅烈此言一出,登時嘩然。

    龐翼、吳遠即便覺得裴旻有可能能勝,但此刻聽來依舊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羅烈何許人?

    火龍道人的親傳徒弟,一手斬虎劍法縱橫八百里秦川所向無敵,除二十餘歲時的幾場敗績外,上了三十歲就再也沒有敗過,號稱虎劍,是公認的關中第一劍客。關中包含國都長安在內,長安古來能人異士輩出,能在關中稱雄,在天下也是有數的好手。

    週邊年青的江湖俠少一個個徹底傻眼。

    吳遠眼中閃過一絲炙熱,大丈夫應當如此!他直接轉身離去,早年他傳出了一點名堂,覺得江湖不過如此,前不久慘敗,尚沒讓他認清事實,今日發現與裴旻的差距,頓時明白了自己遠遠不到驕傲自滿的時候。裴旻的腳步,才值得追隨。

    虎劍羅烈竟然敗了!

    關中第一劍客易主!

    此事就如一塊巨石投入關中江湖,掀起了軒然大波,裴旻自身的實力正式進入江湖人的視線。

    讓一個年輕的後生奪得關中第一劍客的名號,自然引起了諸多老一輩的不滿。在長安城裡的武林名宿紛紛登門「請教」……

    裴旻從羅烈手中習得斬虎劍法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精妙劍招,正愁沒有好手磨合練習,對於登門「請教」者,來者不拒。

    裴旻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先後擊敗宿閃電刀張軒、雷霆劍曹莽、瘋和尚鮑陽、怪道人長卿道長、雙鉤朱雲等五位江湖名宿以及十位江湖好手,過程雖不為人知,但無一例外,皆敗得心服口服。

    **********

    左驍衛官邸!

    左驍衛大將軍楊矩朦朧的眨著眼睛,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口中輕微的呻吟著:「舒服!」於他而言,一覺睡到太陽下山沒有比這個更加愜意之事了。自府兵制的敗壞,左驍衛手中的兵卒日漸稀少,他這個大將軍當的是輕鬆自在,事情都讓左驍衛將軍包辦了,根本用不著他來操心。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物鐘,楊矩現在養成的習慣是白天睡覺,晚上辛勤耕耘開墾荒地。尤其是最近他從西域購買來一位胡姬,那胡姬有著一頭銀絲亮麗的頭髮,豐厚的嘴唇,洶湧的山峰,肥厚的翹臀,身形凹凸有致,魅惑十足。

    僅是一想,楊矩就有喉嚨發乾的感覺,胯下的小兄弟朝天而起,將自己的褲頭頂出了一個小帳篷。

    啪啪!

    給了自己兩個耳關,楊矩將慾望壓了下去,免得上了頭,忍不住自擼解決。

    洗了把臉,楊矩大模大樣的走出了房間,本想巡視一番,做做樣子,走了一半,實在無聊,見時辰差不多也懶得久待,直接知會了一聲,出左驍衛回府去了。

    一路上歸心似箭,回到了崇仁坊的府邸。

    崇仁坊是長安繁華地段之一,東臨東市,南靠平康坊,地理位置優越。

    當然楊矩在這裡買府邸跟東市沒什麼關係,南靠平康坊這個紅燈區才是他的目的。作為一個無女不歡的色中惡鬼,他在平康坊的開銷,每月多達千貫,稱為一擲千金亦毫不為過。他家中的那胡姬就是他用了五千貫買來的,與他而言,錢就是數字,享受才是第一。

    回到府邸,楊矩迫不及待的往後院鑽,還未走十步,卻讓管家叫住了:「老爺,馮老爺來了,說平康坊新來了個頭牌,約老爺同去呢。 」

    楊矩聽了這話,神色卻是一變,眼中閃過一絲興奮道:「好的,明白了,我這就去!」

    楊矩高興的左拳擊右掌,大步走向了會客廳。

    會客廳裡一個長相很平凡的中年人正焦急的來回渡著步,見楊矩走進廳內,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探頭出廳外,看看四周有沒有外人。

    楊矩道:「怕什麼,在我的府上,還擔心走漏風聲?」

    馮源沉聲道:「茲事體大,當然要小心謹慎才行。怎麼樣,讓你辦的事情,可辦的妥當?」

    楊矩笑瞇瞇的道:「只要你錢準備的妥當,你要的東西,自然是有的。」

    馮源心中鄙夷,沉聲道:「當然,贊普是什麼身份,豈會拖欠你的那一份?不但給你準備好了,為了嘉獎,還提了三成數額,包你滿意。我吐蕃使節已經進宮面見你們唐皇,在他們離開之前,要將東西準備妥當。」

    楊矩眼中竟是貪婪之色,與吐蕃勾結正是他揮金如土的資本。

    在四年前,楊矩當時是鄯州都督,吐蕃人知他貪財好色,安排美女重金賄賂,謀求九曲之地。

    楊矩收了吐蕃的好處,上表朝廷要求將九曲之地送給吐蕃。當時的皇帝是唐中宗李顯,昏庸無能,由韋后、安樂公主把持朝政,竟然同意了楊矩的上疏,將大唐自己的疆域九曲之地送給了吐蕃。

    從此楊矩嘗到了好處甜頭,對於吐蕃的要求,有求必應,吐蕃也不吝嗇金錢,將楊矩養的肥壯如豬,家財豐厚。

    「走!去我書房,帶你看看這些年我的成果!」楊矩笑著領著馮源往書房走去。

    楊矩的書房很大,足足有十三個大書架,琳瑯滿目各種書籍應有盡有,有十萬餘冊。

    楊矩喜滋滋的介紹道:「這三年來,我為了收集這百家之書,可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反正我也不看,要什麼你說!」

    馮源熾熱的看著這些書架道:「全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3:52
第四十章去他大爺……

    傍晚夜幕降臨!

    劍閣燈火通明!

    青光閃動,一柄青鋼劍倏地刺出,指向中年劍客右肩,裴旻不等劍招用老,腕抖劍斜,劍鋒已削向那漢子大腿。變招之快,只在轉瞬。

    那中年劍客反應也即是迅速,抽劍格擋,回手反擊,雙劍劍光霍霍,已拆了五招。

    中年劍客輕叱一聲,身形半俯,手中青鋒化作一團瑞光,直取裴旻腰脅。

    裴旻看準時機,右腳一頓地,借助這一蹬之力,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了劍上,猛地斜刺裡蕩了過去,正是斬虎劍法中的舉手盪劍斬虎肩。中年漢子神色大變,想要撤招迴避以是不及,只能硬著頭皮硬接這一計。

    錚的一聲響,雙劍相擊,震聲未絕。

    中年劍客面露苦色,後退了兩步,道:「裴中丞的劍術剛柔快猛變化無窮,方宇服了!」

    裴旻笑道:「方兄過獎了,您的流水劍綿延不絕,快慢有序,轉換之間,毫不間斷,讓裴某收益匪淺。」

    經過半個月的挑戰,裴旻的實力以得長安武林人士的認可,對於他接任了羅烈關中第一劍的稱號沒有任何的置疑,城內不服他上門挑戰的已經沒有幾個了。方宇是隴右人氏,五年前機緣巧合,習得了一手流水劍,闖出了不小的名堂,本是入關來挑戰羅烈的,只是羅烈已經遠走江湖,遂決定挑戰更強的裴旻。裴旻雖不是江湖人,但從不拒絕江湖挑戰早在江湖中傳開。

    只是方宇想不到裴旻比傳言中的厲害的多,他的劍法模擬水流,快慢湍急變化無方,然與裴旻劍法的詭異莫測相比起來,他的變化完全不值得一曬,幾乎不在一個檔次的。

    送走了方宇,裴旻心滿意足的返回劍閣,早在十日前,他讓管家寧澤裝修的道場已經收工。為了慶祝自己的練功房裝修完畢,裴旻還特別給道場取了一個拉風的名字:劍閣,以增強逼格。為此他還找上了張旭求了「劍閣」兩字,讓鄭永泰的兒子為他雕一塊匾額,打算掛在門口。前有草聖張旭的「劍閣」,後有李隆基的「天下無雙」,外加上他裴旻的名氣,格調絕對爆棚。

    這些日子裴旻過得滋潤非常,白天有御史台的事情,傍晚還有人不定時的找他挑戰。

    短短半個多月,裴旻的劍術突飛猛進,實力與當日跟羅烈對戰時,幾乎不能同日而語。

    想著方宇先前的那幾招似乎有可取之處,心底琢磨,看看能不能融入自己的劍法中去。正當他想的出神,寧澤傳來消息說裴光庭求見。

    裴旻怔了怔,道:「將他請到客房,就說我在沐浴,讓他稍等片刻。」

    夏季已經悄悄來臨,與方宇交手的時間不長,可這個時節只要稍微跑動就會出汗,何況是拼鬥。帶著汗跡見客很不禮貌,裴旻身兼文武對於儒家的禮節還是很重視的。

    先洗了個澡,裴旻這才來到了會客廳。

    裴光庭毫無疑問是來道謝的,裴旻的慎重處理,幫了裴光庭的大忙。因為裴光庭是司門郎中,負責長安城門出入之戶籍調查以及沒收違禁、無主之物。中國人好面子的風範,古來有之,吐蕃來使,李隆基異常重視。若御史台不問青紅皂白的彈劾裴光庭,為了防範萬一,裴光庭這個司門郎中肯定是當不下去。

    正是因為慎重處理,御史台發現了是有人惡意陷害。裴光庭處事認真嚴謹,斷了走私商的財路,給刻意誣告的,御史台也撤銷了對裴光庭的指控調查。

    「本應該早些來道謝的,只是為迎吐蕃使節的到來,陛下特別叮囑我等莫要失了大唐的顏面,安排了許多事物,實在走不開,直至今日,方才忙裡抽空,特來拜謝。」裴光庭細眉秀目長得很是儒雅,不善言辭的他,說著這些恭維的話有些生硬,但是那股感謝的心意是表現出來了。

    裴旻笑道:「依照輩分來說,您是我的長輩,我應該稱呼您為叔才是。庭叔……太過客氣,小侄可承受不住。」

    裴光庭看著裴旻,忍不住搖頭道:「主家近年來確實不得人心,與你一事,做的太過……」他與裴旻同一祖宗卻不同一血脈,很多事情他也不好多說,只是看著如此出色的族人,竟逼得脫離主家,實在可惜。想到當年那則謠言,忍不住心底暗忖:「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裴旻搖頭道:「很多事情,人力不可控。對我而言,他們是長輩,我可以不計較他們對我做的一切,但母親生我養我,恩大於天,我不能容忍母親受辱而無動於衷。這是底線,庭叔不必為我事犯愁了。現在我不過的很好?陛下對我很是器重,我再多立點兒功,到時求陛下封我娘一個誥命夫人,看誰還敢瞧不起她?只是每年清明不能祭拜太公父親,到是深感遺憾。」

    裴光庭為人至孝,看著裴旻有些黯然,想著他對自己的恩情,決定回去找時間跟管事說說,看看能不能出一份力。

    裴旻看著裴光庭突然想到了他的父親裴行儉,問道:「庭叔,不知你府中有沒有關於聞喜公在西域時的一些手札什麼的。」裴行儉是公認的大唐儒帥,通曉天文、曆法、寫詩作賦,類似這種文人,平時沒事的時候都會寫一寫手札記事就跟日記一樣。

    裴光庭想也不想道:「有很多呢,有人文記事,還有一些行軍心得什麼的,都在我府上,裴……」他一時間不知如何稱呼裴旻了。

    裴旻看出了他的尷尬,道:「叫我靜遠就好!」

    「靜遠對這些有興趣?」

    裴旻眼睛一亮道:「很有興趣,不怕跟庭叔說實話,侄兒覺得吐蕃此番來我大唐是來者不善,並非存著兩國友好往來的心思。他們與突厥謀我大唐之心,從未消停。庭叔的父親聞喜公威震西域兩度大破突厥,侄兒仰慕已久,想一睹聞喜公的風采,順便瞭解一些關於吐蕃、突厥、西域的知識。」

    裴光庭有些不敢苟同,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道:「即是如此,改日靜遠去我府上便是了,應該就在書房收藏著,今日回去給你找找。」

    裴旻高興不止,心底卻難免有些悲哀,裴行儉是何等英雄,可他的兒子卻是隻小貓。

    自吐蕃使者的到來,大唐的一切似乎都圍繞這那群使者轉悠。

    李隆基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宴請吐蕃使者,讓大臣領著他們領略大唐的文化風情。

    裴旻可以理解李隆基的心態,畢竟這是他掌權之後,一次接觸政治外交。吐蕃使者派人來拜見他這位皇帝,意味著對於他這個皇帝的認可。這李家三郎的骨子裡流著幾分好大喜功的血液,對於得到一個強大國家的認可,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裴旻也沒有去給李隆基澆冷水掃他的興致,畢竟他不能說他知道歷史的發展,知道再過不久吐蕃就會與大唐開戰,平靜多年的西北戰局,會又度掀起風浪,只能靜觀其變。

    好在接見使者什麼的都是禮部的事情,裴旻作為御史中丞與他毫無關係,眼不見心不煩。

    這天裴旻正在處理著御史台的公文,蕭嵩再次找了上來。

    「中丞!」

    裴旻看著蕭嵩一個頭兩個大,道:「又有處理不了的事情?作為侍御史,你自己要有分寸主見,事事都要向我過問,要你何用?」作為上司,裴旻覺得有些時候訓斥一下缺乏主見的下屬,是有必要的。

    蕭嵩低頭受訓,隨即苦著張臉道:「不是屬下沒有主見,實在是此事過於嚴重,屬下根本拿不了主。」

    裴旻道:「說吧,究竟什麼事情?」

    蕭嵩上前了兩步,低聲道:「就在今日我接到密報,說有大將軍楊矩暗通吐蕃,是吐蕃安排在我大唐的細作。大將軍楊矩幫助吐蕃收集數萬冊書籍,打算借助吐蕃此次入京的機會將百家書冊賣給吐蕃,此事不知是真是假。您也知道,現在吐蕃使者備受陛下重視。萬一處理不慎,令我大唐與吐蕃關係交惡,惹上兵事,可是不妙。」

    裴旻一聽也知事態嚴重,自己是錯怪蕭嵩了,低聲道:「可知是誰舉報的,那楊矩又是何人?」

    蕭嵩頷首道:「是一個叫孫周的,是楊矩府上的下人。至於楊矩最早是左衛大將軍,當初吐蕃遠來求親,中宗詔令左衛大將軍楊矩持節護送,他因此升為鄯州都督,負責鄯州軍政事物,不久後他 疏朝廷請求將河西九曲作為公主的湯沐邑,贈與吐蕃,中宗同意……」

    「去他大爺……」裴旻聽到這裡,氣得拍案而起,忍不住直接開罵,這些日子他沒事的時候,一直在研究吐蕃,對於河西九曲的方位知道的非常清楚。河西九曲位於青海東南境,那裡水草豐美,土地肥沃是天然的養馬場,而且裡大唐隴右西涼非常近。將河西九曲地送給吐蕃,等於送給吐蕃一塊天然的牧場,同時還將自己的門戶也送了出去,隨時隨地的迎接吐蕃入侵。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3:53
第四十一章不切實際的和平

    蕭嵩呆呆的看著裴旻,在他的印像中自己這位上司有著超越年歲的冷靜睿智,溫文爾雅,總是很冷靜的面對一切,這瞬息間三觀盡毀。他不懂軍事,自然不知道河西九曲對大唐的意義所在。

    裴旻卻是不同,現在的他於軍事一道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薛訥就住在裴府,這位閒不住且不服老的大唐上將一直研究吐蕃、突厥以及涼隴西域的局勢,平時在裴旻空閒的時候指點他軍事上的方略。薛訥在戰術運用行軍佈陣的知識皆源自於他父親薛仁貴的手把手指點,固然薛訥天資有限不及薛仁貴那樣所向無敵,但在現如今的大唐卻沒有一人能比得上。

    在薛訥的指點下,裴旻已經有了一定的軍事素養。以他當下的戰略眼光及戰術水平很清楚河西九曲對於大唐的意義是何等的重要。

    養馬地自不用說,中原與異族最大的差距就在於騎兵,作為農耕民族本就缺少養馬地,將養馬地送人,這完全就是資敵。僅此一點就罪無可恕。這還只是次要的,大唐防備異族的手段是軍鎮,若河西九曲在大唐手上,大唐可以於九曲地設置軍鎮,布烽火台,以防止吐蕃侵略隴右、涼州一地。只要河西九曲有大唐的軍鎮,河西九曲將會是戰爭的決勝場,這樣等於保住了隴右、涼州的兩地百姓不受侵襲。吐蕃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寇入隴右、涼州。

    總之河西九曲是萬金難求的戰略要地,哪怕以上萬將士的性命作為代價換取這一地的主宰權,裴旻都覺得值得。如此寶地,若讓吐蕃強行奪去,那也無話可說。結果竟然是自己送出去的,吐蕃不折一兵一卒。裴旻心中焉能不怒,只恨不得將楊矩給碎屍萬段了,好在李顯這個昏庸皇帝已故,不然他都有造反的念頭。

    現如今裴旻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不管楊矩是不是吐蕃的細作讓吐蕃收買了,那怕他真因為糊塗所致,都不能放過他,要動用御史台所有的力量,將他拉下馬來,讓他嚐一嘗御史台的台獄的可怕。正好可以試試御史台前輩來俊臣《羅織經》的效果……

    裴旻平復下心情,含著盛怒問道:「那孫周在哪?」

    蕭嵩忙道:「就在長壽坊的安全屋!」

    裴旻為了保障檢舉者的安全,效仿後世在長安城不起眼的地方暗藏了幾個證人安全屋,現在還是第一次用上。

    「走!」裴旻當先走去,安全屋的主意是他出得,自然知道安全屋的位子所在。

    在長壽坊第三條街道一處不起眼的一所民宅裡,裴旻見到了檢舉者孫周。

    孫週年歲不大,也就二十上下,雙目長而靈動,鼻正梁高,額角寬闊,生得一副不錯的相貌。

    「見過裴中丞!」裴旻還沒有開口介紹,孫周已經先一步上前問好了。

    「你認識我?」裴旻有些意外。

    孫周恭敬的道:「不認識,是猜得。您與這位大人一前一後的走來,顯是上下級的關係。在御史台只有裴中丞一人的年歲對應的上,何況我檢舉的事情,事關重大,沒有一定地位如何承擔的起?現在御史台雖說有御史大夫程大夫負責,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真正在位子上乾實事的只有裴中丞而已。」

    「倒是機敏!」裴旻並不否認孫周的話,事實也是如此。李隆基用他就如當初武則天用來俊臣一樣,雖說在他們上面還有人,但真正的主事卻是他們無疑。唯一不同的是來俊臣,目中無人,獨斷獨行,藐視一切。而裴旻恪守本心,對於程行湛這個上司給予了尊重,「你跟我說說,楊矩如何勾結吐蕃的?」

    孫周苦笑道:「是在下無意中偷聽來的,楊矩有一個好友叫馮源,表面上看是平康坊認識的酒肉朋友,實際上的吐蕃的細作,負責來回傳遞消息的中間人。原本我是不知,直到昨日馮源來找楊矩,楊矩帶了馮源來書房看他藏書,當時我就躲在書架背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原來孫周酷愛讀書,家中清貧,買不起書籍文物。而楊矩藏書萬卷,偏偏只是收集充當擺設。孫周心細,發現楊矩從不涉足書房,沒有新書入庫就不入書房。想著那萬冊書籍,卻無人欣賞翻閱,心癢難耐。於是偷偷潛入書房「借取」一兩本研讀。他做事小心,不留痕跡,看完的書都會原封不動的還回去,以至從未引起懷疑。不想昨日潛入書房借還書籍的時候,遇上了楊矩、馮源。他躲在書架後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也將兩人的對話聽到了耳中。

    不過楊矩、馮源在書房並沒有說太多的事情,言談之間也沒有涉及吐蕃字樣。

    裴旻並沒有聽出楊矩是吐蕃的細作,只是聽出了個中有鬼,聯想起送河西九曲地給吐蕃的例子,楊矩是吐蕃細作的可能性確實不小。

    孫周也知自己偷聽來的消息不足以成為鐵證,遂道:「不瞞中丞,在下有個天生的毛病,遇事喜歡多想,看到不明白的事情,控制不住自己的多想。為生活所逼,四年前進了楊府務工。只做了半年,心中一直好奇一件事情。楊矩花錢如流水,在生活中大手大腳,他曾經在平康坊一天花去了八百貫錢。在下計算過楊矩的俸祿,楊矩是在京三品大員,每年分得祿米三百七十石,有職田九百畝,月俸六貫錢,力課四十八人,親事帳內課八百石,林林總總的收入加起來一年不過千貫之數,這一天花去八百貫錢,支出與所得實在過於懸殊。」

    裴旻聽到這裡忍不住對孫周另眼相看了,唐朝的官員俸祿很雜,不像後世一樣,有個具體的數字,分作祿米、職田、月俸、力課等等好幾個收入。但總的來說,唐朝的官員俸祿是很高的。就拿裴旻自己來說,他現在有個國公的頭銜,官階雖然比楊矩低一點,但總得收入要比楊矩高上不少,一年的薪俸折合起來差不多一千五百貫左右。不要覺得這個數額少了,以人民幣來算大概年薪三百萬,一個月二十幾萬的收入。

    這種零零碎碎的算計,裴旻作為政壇新人自己都不太弄得明白,反正他不覺得朝廷會剋扣他的俸祿,發多少收多少,也不細算。

    孫周不在這個體制內,竟能算的如此清楚,有些難得。

    孫周續道:「在下有此好奇,卻也沒有細查,畢竟楊矩是大將軍,招惹他不過自取滅亡。只是昨日碰巧,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事情,綜合這些年所見所聞,由此推論。裴中丞,儘管今日之言,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在下敢以性命擔保,楊矩定有不軌之心無疑。」

    裴旻默默的點了點頭道:「我信你的判斷,只是有些好奇,你跟楊矩有仇還是?以你今日表現出來的心思機智,不應該在這完全沒有實據的情況下出頭檢舉。匿名舉報以能達到你的目的,你親自現身,顯然是打著助我御史台一臂之力的念頭。莫不是因為道義?」

    孫周苦笑道:「裴中丞太抬舉在下了,在下升斗小民一個,並沒有那麼高尚,心中的道與義是以自己為主的小道小義。楊矩與我卻無仇怨,甚至算得上有點點恩義。可吐蕃與我卻有血海深恨……」說道這裡,他咬牙切齒的道:「在下本是 州人士,家住湟中縣,十年前吐蕃入寇,劫掠湟中縣,縣中鄉親,大部分慘招毒手,家中雙親失散,生死不明。在下隨著難民來到長安謀求生計,雖事過十年,可當初慘景歷歷在目,不敢有片刻忘卻。楊矩做什麼與我無關,但他勾結吐蕃,實在忍受不了。」

    裴旻想起了懷柔縣的慘狀,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國仇家恨,終有償還的一天。你助我留意楊矩的動向,事成之後,我幫你知會戶部讓他們安排地方官員查你父母下落。」

    孫周動容對他大是感激,眼中淚光瑩瑩,作揖道:「中丞大恩大德,孫周此生不忘!」

    裴旻沉聲道:「你現在回去,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給我盯著楊矩書房的動態,一有異常,通知我。」

    「是!」孫周道:「只是不知應該如何通知?楊矩的府邸與中丞府邸相隔太遠,若是白晝倒是無妨,萬一是晚上,坊門關閉,如何通知。」

    裴旻大感安心,孫周心思縝密,由他監控楊府,可保萬全,笑道:「回頭我會安排人手,輪流守候楊府四周,明天我讓他們悄悄的聯繫你,到時你通知他們便是。」

    孫周應聲而去。

    蕭嵩見孫周走遠,低聲道:「中丞,這是想擒賊拿臟?」

    「不錯!」裴旻肅然道:「這一次,我不只是要將楊矩拿下,還要揭露吐蕃的狼子野心,將他們藏在我大唐的眼線細作連根拔起。我要讓陛下知道,吐蕃已經做好與我大唐開戰的準備了,不要渴望那不切實際的和平!」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0 23:55
第四十二章高力士求救

    裴旻最近一直在苦惱一個問題,朝中的風氣對於吐蕃並沒有很深的敵視,反而將之視為貿易往來的對象。在他們眼中,雖然兩國之前是死敵,經過多次會戰。但現如今卻是盟友,早已化干戈為玉帛。至十年前,吐蕃贊普入侵,給都督陳大慈擊潰之後,雙方一直沒有任何兵戈上的交鋒。唐吐邊境,已經太平了十年。

    尤其四年前金城公主入藏,大唐吐蕃結為姻親,關係大為好轉,甚至展開了貿易往來。就如昔年文成公主入藏一樣,大唐、吐蕃的關係在兩國的營造之下,大有水乳交融的感覺。

    也是因為如此,裴旻發現朝中絕大多數文臣武將對吐蕃沒有什麼防備之心,包括李隆基也是一樣。唐朝現在軍事實力疲軟,想要組建強兵的政治思想還沒有得到貫徹,李隆基與朝中文武諸將都不願意開兵事,增添國家百姓負擔,也是這個道理對於吐蕃的使者,李隆基格外重視。目的自是希望兩國能夠和平相處下去,等到大唐軍事實力提升了,再行兵事,也是不遲。

    李隆基與滿朝文武的想法是沒錯的,若裴旻不知道歷史進程,也許也會有著相同的看法,都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妄動兵戈。

    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妄想,兩國的兵事不是你不想打對面就不打的,相反你越不想打,你的敵人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

    這才是真正的用兵之道,吐蕃有今日之盛,豈能不知這基本道理。

    唐朝先前朝政混亂,週邊自然是樂得作壁上觀,自我發展,坐看大唐內鬥,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如今大唐經由李隆基的撥亂反正,走向穩定,吐蕃、突厥又怎會坐視唐朝安逸的發展?

    因故裴旻打算借助此事打破李隆基與朝中大多文武和平的妄想,讓他們意識到:儘管不是時候,卻由不得他們避而不戰。

    回到御史台,裴旻直接找來了王小白。

    王小白為人實在,即便升任御史中丞,裴旻依然讓他跟著自己,只聽自己的命令行事。官職依舊是巡按,地位卻大不一樣。

    「中丞!」王小白得裴旻器重,混的風生水起,地位俸祿提高不說,青梅竹馬的鄰居也答應了婚事,可謂情場事業雙豐收。他為人老實,沒有多少花花腸子,也不知怎麼報恩,以行動表示,幹起事來特別賣力。

    裴旻對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他的下盤,問道:「小白!你學過一些武藝吧?我看得出來,你的腿腳特別有力!」

    王小白頗為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道:「算不上什麼正經的武藝,我太祖父是李衛公麾下的奇兵校尉,後來家族落敗,祖上只留下了口頭相傳的訓練方法。我至小跟著練,真本事沒有什麼,就是腿腳練起來了。跑的特快,沒幾人追的上我。原本我只是小小的坊丁,就是因為跑得快,能抓賊,才給升到巡按的。」

    裴旻聽過薛訥說過奇兵的事情,記得薛訥給他上行軍佈陣課的時候,曾說:「我大唐名將輩出,但論行軍佈陣之法,無人出李衛公左右。正如昔年淮陰侯韓信所說用兵『多多益善』。兵卒越多,越考驗主帥調兵遣將之能。真正能做到如淮陰侯般多多益善的,唯李衛公一人。李衛公用謀膽大,用兵精細。上至十萬將士,下達百餘兵卒都 細分清楚。凡他出戰,必分弩手、弓手、馬軍、跳蕩、奇兵、戰兵等,每一兵卒,每一兵種,他皆調度的恰到好處,於陣仗交鋒時,發揮彼最大優勢,不會有任何錯漏。」

    裴旻當時聽了心中充滿了對李靖這大唐軍神的崇拜,若非統率力爆表,又豈能在變化無常的戰局中將每一個兵種的特點如指臂使的發揮出來?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如李靖一樣,統帥千軍,上陣殺敵,那該多好。念及唐朝吐蕃戰事即來,裴旻心底也不免有著小小的期待。儘管他在御史台任職,但他的心卻不在這裡。

    奇兵是李靖軍中必不可少的勝負手,大唐李衛公兵法云:大率十分之中,以三分為奇兵。這三分奇兵的要求是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能夠在任何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切入敵陣的薄弱處,已定戰局。

    王小白根據奇兵的方法練習,有一身強悍的腳下功夫也是理所當然。

    「給你一個任務,你去崇仁坊找到大將軍楊矩的府邸,根據我給你的聯繫方式,悄悄的聯繫一個叫孫週的。你在附近找一個地方住下,記得他一聯繫你,立刻向我匯報。不論什麼時候,不論發生什麼情況,都要將消息送到我手上。」

    王小白堅毅的拍了拍胸口,領命去了。

    目送王小白離去,裴旻也發現自己身旁可以用的好手不多,關鍵時候手上似乎沒有靠得住能幹的助手,沉吟著是不是該從江湖裡招募一些人才為他所用。江湖人多有一技之長,只要忠誠可靠,比重新培養心腹管用的多。

    裴旻現在暫時不能打草驚蛇,局以布下,目下只能靜待其變。

    裴旻重新處理御史台的事物,卻聽高力士走進了他的辦公廳,口中焦急的叫著:「裴中丞,裴中丞!」

    裴旻心下好奇,高力士的出現往往代表李隆基,即便是宰相官邸一樣去得,只是高力士是出了名的謹慎細心,每次尋人覲見,他都耐心的等著通傳,幾乎不存在硬闖的事情,尤其見高力士的腦門竟然有著一塊紅腫印跡,鼻子也有著點點傷痕,更是古怪。高力士是李隆基身旁公認的第一紅人第一心腹,有人竟能傷的他?

    「高內侍,你這是?」裴旻起身相迎。

    高力士急道:「我們邊走邊說,我大唐的顏面就靠中丞挽回了。」

    裴旻茫然不解,卻依言跟著,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內侍你這傷?」

    高力士又是懊惱,又是憤恨,道:「是給吐蕃番僧傷的。」

    高力士今時今日的地位確實無人能傷他,可比武較藝,拳腳無眼卻又是另說。

    今日李隆基一如既往的讓禮部招待吐蕃使者,午邊與他們一到看大唐的馬球比賽。李隆基的用意是很明顯的,想跟吐蕃來一場友誼賽,再次挫挫吐蕃銳氣。當初,也是請吐蕃使者看馬球比賽,吐蕃使者提出要跟唐朝馬球隊較量一事。

    當時唐朝的馬球隊並無準備給吐蕃打的落花流水,但後來李隆基、李邕、楊慎交、武延秀出場,四人戰十人,直接將吐蕃馬球隊打懵逼了,揚眉吐氣。

    這一次李隆基做足了準備,事先特地安排了昔年與他一起玩馬球玩的好的幾位「球友」,督促他們特別訓練,以為今日之用。結果誰也沒有預料,吐蕃絕口不提馬球比賽之事,絲毫沒有與唐朝比馬球的念頭,諸多準備徒然無功。

    在馬球之後的國宴上,吐蕃使者卻提出仰慕大唐勇士神威,吐蕃勇士希望能與大唐勇士一教高下。

    李隆基雖無防備,卻也不信大唐勇士比不上吐蕃的勇士,應諾了下來。

    結果大唐派出了兩位勇士,都給吐蕃番僧擊敗,而且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十招都未接下。李隆基面色極為難看,高力士看不過眼,為主爭光,親自下場比試。

    高力士並非是電視裡演的那般猥瑣不堪,反之他身高馬大,還擁有不俗的膽略武藝。他與吐蕃和尚力鬥了二十合,本是不分勝負,卻不想番僧使詐,倏地橫掃一腿,將他踹摔倒在了地上。高力士傷的不重,可面門著地,鼻子額頭碰出了痕跡,看上去卻極為嚇人。

    大唐連敗三場,自是顏面無光,而吐蕃使者自是萬分得意,嘲笑大唐無人。

    李隆基最好顏面,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奈何自己麾下勇士不給力,只能生著悶氣。

    高力士想到了裴旻,跟李隆基提議將裴旻請來,由他來對付吐蕃番僧。

    裴旻近日連敗長安江湖名宿,李隆基即便身在皇宮也聽得一二傳聞,那裡還有半點猶豫,直接讓高力士出宮來請了。

    裴旻聽極緣由,端是勃然大怒,他對吐蕃賊子甚無好感,尤其是剛剛得知吐蕃賊子竟然兵不血刃的取了他們大唐的河西九曲地,心低更是深恨,現在又聞吐蕃渣碎,欺他們大唐無人,在宴會上耀武揚威,那裡還忍受的住,怒道:「內侍放心,這仇我一定給你報了。」

    高力士對裴旻印像極佳,主要原因是裴旻將之視為常人,一個正常人,不巴結也不歧視。作為身有殘疾的太監,高力士固然心態放的極好,終究會有那麼一點點的自卑。他如今地位極高,可謂功成名就。但身為閹人歧視他的有之、討好他的更有之,無視他的也有,如裴旻這樣,將他視為一個正常人的卻沒有幾個。

    高力士不在乎別人歧視、討好甚至無視,反而在意裴旻以正常人的態度對他。此刻見他怒氣沖衝的為自己說話,忙道:「這點傷算什麼,只要裴中丞能打敗那吐蕃番僧,挽回陛下的顏面。高某這裡感激不盡……」頓了頓他道:「中丞不可大意了,那吐蕃番僧不是廟堂常見的猛士,到有幾分江湖人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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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