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42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12
第二章 睡枕美人胸

    裴旻作為一個後世人,並沒有固步自封的想法,反而覺得有交流才有進步,一味的閉門造車將會如清朝一樣,永遠的活在夢裡。可笑無知的將自己視為大國,導致八國聯軍入侵的慘劇。但是所謂交流,是相互溝通,是彼互惠互利,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尤其是這種索取不成,就用卑鄙手段竊取的,更讓人無法接受。

    將書冊放好,裴旻不動聲色的退出了船底倉,正打算回屋睡覺,突然想到了先前姚彝、姚異莫名其妙的對話。

    姚彝、姚異似乎見他睡在某人的房間,這一晚上他就沒有合過眼,怎麼可能在某個歌姬的房間睡覺?

    這是眼花了?

    沒理由,就算眼花,不可能兩個人一起眼花。何況眼睛再怎麼不好使,也不至於將一個女的看成男的吧?

    心念於此,裴旻情不自禁的往二樓走了過去,他記得嬌陳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裡面,雖然不能確定姚彝、姚異口中說的「賤貨」就是嬌陳,但受邀來的所有歌姬中只有嬌陳是他認識的朋友,也最關心她的安危。

    藉著夜色悄悄的來到近處,發現嬌陳的房間是虛掩著的,屋裡燈火通明,藉著透出來的光亮,可以很清晰的看出門檻有匕首削刮過的痕跡,慎重的推開房門輕步走了進去。房間不大,就是一個單間,卻點著兩盞燈,一盞高掛著半空,另一盞放在桌子上固定著。屋裡充斥著一股檀香的氣味,現在正值夏季,蚊蟲甚多,以檀香驅蚊,很是常見,也沒有多想。

    在他的斜對面的床上躺著一人,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對方的面貌。

    猶豫了會兒,心裡放心不下,輕輕的走了進去,隨手習慣性的將屋門帶了一帶,門不露聲響的合上了。

    來到了近處,裴旻看清了床上睡著的那人的面貌,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腦中竟有點點暈眩的感覺,那張帥氣英武的臉太熟悉了:每一天他都是讓這張臉給帥醒的,每一照鏡子,這張臉就會出現在鏡子的另一邊……那就是他……

    難怪姚彝、姚異會說他睡在房間裡,他不就睡在這房間裡?

    一瞬間,裴旻有些風中凌亂了,腦子似乎也有些不好使,反應有些遲鈍,半響才想到「易容術」這三個字,他吞了口唾沫,慢慢的走上前去,伸手撩撥著那張與之一模一樣的臉,左摸摸,右抓抓,並沒有人皮面具的痕跡。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不會真的是自己吧?

    自從他的靈魂與裴旻互換之後,對於鬼神之說,不敢不信,心底有些發怵,鼓著勇氣將被子掀開,看「自己」胸前以白布縛著的前胸,心頭大石落下,果然是個西貝貨……

    他方剛鬆懈下來,腦子卻一片迷糊,身子前撲倒了下去,腦袋枕著那胸前白布上,漸漸失去了知覺。

    嬌陳發了無數的噩夢,總覺得自己胸口給惡鬼壓住了一樣,透不過氣來。

    惡鬼向她襲來,不由夢中驚醒,昏沉沉的,只覺得胸口真的給惡鬼壓住了一樣,還有點涼颼颼的,定睛一瞧,登時腦袋一陣空明,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精神好了許多,但見依舊躺在胸口的裴旻,淚水忍不住滾落了下來,自己費盡心思還是難保貞潔?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她雖未嘗過魚水之歡,可身在青樓這大染缸卻是見多識廣,自己束胸還在,身體也沒有半點不適,沒有半點失身的跡象。

    裴旻為什麼會睡在自己的房裡,還是這種姿態倒在自己的胸口?

    不對,自己這張臉應該就是裴旻的,到底昨晚發生了什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嬌陳一瞬間也有些風中凌亂,若是常人遇到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會駭然大叫。嬌陳情商卻是極高,懂得若在此刻大叫,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略微冷靜過後,伸手去推裴旻,將他的腦袋從自己的胸口推開。

    這一推卻將裴旻推醒了,看著面前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嚇得臉瞬間蒼白,各種記憶湧現出來,手忙腳亂的站起了身子,顫聲道:「你是嬌陳姑娘?」

    嬌陳寒聲道:「公子以為呢?」正是嬌陳的聲音。

    裴旻瞧著嬌陳胸口一大塊口水印記,臉色微紅。

    嬌陳見裴旻盯著自己的胸前猛瞧,更是盛怒,低頭一看,瞬間明白,慌忙將被縟拉在身上,將自己包裹起來,警惕的看著前方,寒聲道:「公子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何會在我房裡?」

    裴旻尷尬的笑了笑,道:「這個當然要解釋清楚,一切都是誤會……真的,應該是中了迷香的緣故。」說著他將昨天發生的事情解釋一下,當然沒有說的很明白,只是半真半假的將鍋甩給了李隆業,說他一龍二鳳鬧騰的厲害,睡不著想去甲板透透氣。結果行至途中,聽得姚彝、姚異的對話,心中起疑,這才來房間查探的。

    「許是屋內的迷香味道沒有消散,我吸入的太多,也昏睡過去了。」裴旻回想起昨夜不正常的狀態,卻有中迷香的前兆,只是當時他心神夠給另一個他吸引住了,少了戒心。

    嬌陳聽極緣由,一陣後怕,實在想不到姚彝、姚異堂堂宰相的兒子,竟然下作的用迷香用催情藥這種手段。隨即又是一陣慶幸,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今日她被迫前來,想著一船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也只有裴旻一人人品可信,為了防範萬一,在臨睡前給自己喬裝成了男兒身,扮成了裴旻的模樣,躲過了一劫,若非如此今日她只有投河自盡一途了。

    見裴旻目光灼灼的瞧著她的臉,嬌陳解釋道:「妾身八歲給賣到了青樓,在入教坊司學藝之前,一直在錦繡坊打雜。大概八年前,錦繡坊發生過一起惡鬥,二十幾個正派人圍殺一個千面狐狸打的特別凶。那賊人很厲害,在中了毒的情況下依舊殺八人,躲進了一個房間自盡而亡。當時妾身年歲最小,最受欺負,給安排到了那賊人死的房間打掃。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個袋囊,裡面有著幾本書跟一些錢物。那時哪知道那麼多,見袋囊裡有三個大珍珠,想著若將大珍珠賣了,興許能夠將自己贖回去,將袋囊私藏了起來。」

    說道這裡,她淒慘一笑,想起昔年往事:當時在錦繡坊還有一個與她年歲相仿的好友,她們同病相憐,感情深厚。年少的她不懂事,將大珍珠分了一個給對方。致使對方被誣偷竊,給活活杖殺了,淚珠滾落,她慘然道:「隨著年歲漸長,妾身漸漸明白大珍珠只是身外物,真正的寶貝是那幾本書。其中就有易容術的詳細手法,也辛虧妾身學會了易容術,不然……」

    裴旻見嬌陳淚如雨下,以為他是因為姚彝、姚異而哭泣,忍不住道:「嬌陳姑娘放心,姚彝、姚異心存歹念,其心可誅。我已經幫姑娘略施薄懲,讓他們知道厲害了。」說著,想起了昨夜的惡作劇,他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嬌陳古怪的看著他,滿臉好奇。

    裴旻看著嬌陳的模樣,忍不住感慨嬌陳易容術的神奇,表情活靈活現,肉眼根本無法判斷她是易了容的,苦笑道:「嬌陳姑娘還是換回來吧,這看著自己跟自己說話,怪彆扭的。」

    嬌陳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裴旻不好意思的一笑,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房門開了,亭亭玉立,秀美可人的嬌陳以真實的模樣出現,除去了束胸,重現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裴旻想著自己枕著那雙峰睡了一夜,不由一陣心猿意馬。

    嬌陳臉色也有些微紅。

    裴旻見氣氛有些尷尬,邀請嬌陳去甲板上走走。

    剛走到樓梯處,耳中卻聽見兩聲淒慘尖利的叫聲。

    正是姚彝、姚異無疑,他們淒厲的叫聲驚天動地,震響整個花船。

    嬌陳古怪,裴旻則忍俊不禁。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

    護衛周邊的同僚都給叫聲吸引過了去。

    裴旻讓嬌陳等著他,大步走上了樓梯,見已經有三四聚在姚彝的房間門口,探頭向裡面眺望。

    裴旻來到近處,卻見姚彝、姚異用被縟將他們裹得嚴絲合縫的,皆是一臉目光呆滯,了無生氣,生無可戀。

    「他們兄弟的感情真好!」不知情的人看著兩兄弟同塌而眠,有感而發。

    姚彝看著屋外的幾人,情緒瞬間失控,厲聲道:「滾,滾,滾!」他抓著枕頭,猛丟了過來。

    枕頭是常見的硬木枕,給砸一下,少說半條命,嚇得紛紛躲避。

    裴旻見嬌陳也跟了上來,拉著她離開了。

    嬌陳實在忍不住問他到底幹了什麼。

    裴旻見四周無人正義言辭的道:「他們不是想用飛燕喜春散作惡嘛?我就將他們弄暈,一人喂了一顆。」

    嬌陳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細細一想,以是滿面通紅,尷尬之餘,又覺得痛快,望著裴旻的眼神充滿了感激,那飛燕喜春散藥效如此可怕,男的尚且弄在了一起,若是給她吃了,那還了得?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15
第三章上鉤、收網

    早餐之際,李隆業邁著漂浮著步伐,請裴旻以及同行人吃早餐

    裴旻看著走路都有些不穩的李隆業,忍不住羨慕,心想著:「胡姬那方面的功夫可不是溫婉保守的中原女子可比的,一晚幹兩胡姬,還想跑馬射鷹?別讓老鷹啄了眼就不錯了。」

    李隆業掃了一眼四周,不見姚彝、姚異的身影,忍不住問道:「姚彝、姚異呢,怎麼沒來?」

    立刻有人道:「姚大郎、姚二郎,說不用等他們,他們過會兒就來。」

    想起姚彝、姚異來不了的緣由,嬌陳忍不住「噗嗤」一笑。

    這美人一笑,千嬌百媚,眾人望她,皆瞪目直視,飽餐秀色。

    裴旻心底莫名生怒,這欣賞美女本是天經地義,但是因嬌陳出身青樓,地位底下,眾人瞧她的神色沒有半點的遮避掩掩,大有將之一口吞下的意思。

    「當我不存在了嘛?」

    裴旻心想著,湊頭親暱的在嬌陳耳旁輕聲道:「你說兄弟兩人誰攻誰受?」他擔心嬌陳聽不明白,補充了一句道: 「就是說誰是男,誰是女?」

    嬌陳俏臉一陣嬌羞火熱,推了裴旻一把。

    眾人將兩人如此親暱,昨天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今日似乎更加親密了,皆忍不住一聲嘆息,收回了目光,均有一個想法,長安第一名憐這朵嬌花終於要給採摘了。想著裴旻現在的權勢地位,皆收起了不良的眼神,不去惹怒這位不講情面的煞星。

    李隆業悄悄的給裴旻一個大拇指,表示幹得漂亮。

    嬌陳早已習慣眾人貪婪的眼神,但見裴旻為她出頭,念及昨夜意外的肌膚之親,心頭卻也不免火熱。

    一行人吃了早餐,在甲板上欣賞兩岸景色,直至花船靠岸!

    隨行的護衛先一步將馬車、駿馬等代步工具趕上了馬車,裴旻、李隆業他們方才悠哉悠哉的上了河岸。

    姚彝、姚異在這個時候終於如詩句中說的那樣『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兩兄弟各自邁著王八步,忍著痛楚,慢慢的走上了岸。

    裴旻瞧著他們呆了半響,方才從嘴中嘣出一句話來:「原來是互攻互受,攻受互換,長見識了!」

    週邊人就算聽了裴旻的話,也不知他在說什麼,但是嬌陳卻知道其中含義,咬著下唇強迫自己沒有笑出來。

    李隆業卻不滿他們的拖拉,叫道:「你們怎麼了,跟個開了苞的娘們一樣,昨晚興奮過頭,玩的腿軟了?」

    不得不說,李隆業這無心的助攻,妙不可言。

    姚彝、姚異還以為洩露了,原本恢復了一點點血色的臉,瞬間蒼白如紙。

    裴旻真擔心他們倆一個想不開直接投河自盡了,忙道:「是不是生病了,你們的臉色有些差。」

    聽裴旻這麼一說,兩人也知道事情沒有洩露,各自鬆了口氣,怒罵道:「楊大將軍幹的好事,弄了一艘什麼破船,船上竟有耗子,都爬到我們兄弟的被縟裡來了。嚇得我兄弟二人,三魂去了七魄,現在還沒定下來。」他們事先做過商議,找了這麼一個藉口,來解釋今日的慘叫。

    楊矩一臉苦色,忙上前賠罪。

    李隆業不耐煩的道:「別耽擱了,趁著日頭尚未升起,先一步趕到秦原,免得在日下暴曬,孤王再曬下去就要更崑崙奴一樣了。」

    姚彝、姚異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馬,他們不敢坐在馬鞍上,踩著馬鐙半浮著身子,策馬而騎。

    他們目光在一行人中來回掃動,受了這種罪,心中的恨意,不言而喻,奈何是誰害了他都不知道,怒火無處發洩。以正常的思維邏輯考慮,裴旻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只是裴旻昨晚明明就在嬌陳房裡睡著,讓他們用迷煙給迷倒了,就跟死豬一樣。雖然嬌陳不在,事有蹊蹺,可終究是他們親眼所見的事實。不是他,又是誰?

    因為這親眼所見,裴旻這個罪魁禍首,反而是最先給他們排除在外的存在。

    行了約莫十里左右,身後一騎由遠及近,正是王小白。他來到近處,低聲道:「中丞,魚兒咬鉤了!」

    裴旻頷首突然笑道:「薛王,我們調頭回去,帶你去看場好戲!」

    李隆業莫名其妙,楊矩瞬間面無血色,顫聲道:「日上當空,還是先去秦原為好。」

    裴旻瞇眼冷笑道:「現在去了秦原,大將軍好將一切痕跡抹乾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勾結吐蕃,出賣我大唐利益,早已證據確鑿。陛下都以知道此事,只是我想一網打盡,才陪你玩這一出。現在魚兒咬鉤了,戲沒必要演下去了。」他一字一句如洪鐘震響,說到最後森然道:「我執掌御史台,台獄還未真正審問過誰,很榮幸,大將軍,你是第一個!」

    楊矩早已嚇得滾下了馬背,對著李隆業叩首道:「薛王冤枉,薛王冤枉,這是欲加之罪,我楊、楊矩對大唐的忠心,天地可鑑……」

    李隆業哪裡還不知這麼回事,冷笑的看著楊矩道:「你的忠心,等會自然看的出來。御史台有緝人的權力,孤王無權過問。等會的戲要是精彩,孤王不吝嗇賞你一頓馬鞭!」李隆業作為李家老五,備受寵愛,為人也足夠荒唐。他不算是個好人,卻也不去幹惡事。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超級官富二代,玩女人玩得是你情我願,揮金如土花費的也是自己的俸祿。在他心中最看重的是李家五兄弟的情義,大唐是他們李家的江山,是他三哥的天下。

    出賣李唐,等於出賣他三哥。楊矩以邀請他玩樂為藉口,借助他的權勢,出賣李隆基,正觸犯李隆業心底的最終底線,無法容忍。

    「靜遠兄,你藏的可夠深得!」李隆業笑嘻嘻的說著。

    裴旻忙道:「薛王見諒,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要瞞過敵人,首先得瞞過自己人。回長安後,我請薛王暢遊平康坊,玩個痛快!」

    李隆業對裴旻話中的「自己人」很受用,點頭道:「一言為定。」

    裴旻道:「那我們先去將吐蕃細作剿了……為了避免楊矩起疑,我帶的人不多,還得靠薛王的護衛協助才是。」

    李隆業道:「無妨,我麾下護衛,讓你調用。」

    楊矩的罪名未定,但是裴旻話中已經透露了證據確鑿。今日受到邀約的都是楊矩好友,眼看楊矩即將獲罪,皆咸口不言,怕引火上身,此刻見有出力的時候,一個個毫不猶豫的齊聲道:「我的護衛不多,卻是好手,中丞可以任意吩咐!」

    **********

    渭水上游碼頭!

    馮源看著一箱箱裝車的書冊,催促著花船上的工人加緊搬運。

    長安的局勢風波詭異,越來越不受控制。不僅尚贊咄察覺到了,就算是他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為了安全的將書冊運到,這一次他將老底都帶了出來,喬裝成商隊,偷偷的將書冊運回吐蕃。

    「快!快點!東西搬完,我給多你們一人五個通寶。」馮源使出了金錢攻勢。

    花船上的水手顧工什麼也不知道,只以為是楊矩順手帶一批貨物,賺些外快。這貨船載客,客船載貨,是在正常沒有的現象,水手顧工見多了這事,心照不宣。重賞之下,活幹的格外賣力。不一會兒,萬冊關於工技的著作以及治病醫方、醫學論著、務農耕作之類的雜學書,裝載完畢。

    「走!出發!」

    一切順利,馮源激動的揮舞著手臂,吆喝著喬裝成商旅的細作,往南行去。一路上馮源心情激動,這萬卷雜書對於吐蕃的用處的極大的,能夠讓吐蕃的生活文化經濟水平提升不止一個檔次。他們吐蕃論及軍事實力,遠勝大唐多倍,遜色的唯有經濟文化農業,只要這些能追上大唐。大唐的萬里江山,將會改姓吐蕃。

    作為潛伏在大唐的細作頭目,馮源自懂事起,就開始接受愛國洗腦,眼中一片狂熱。

    正在馮源沉溺於未來展望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坐騎立住不再前進,只是機警地望著前面,那邊正是起伏秦嶺山脈。他瞇起眼睛仔細張望,突然間汗毛直豎:一道道黑影上了山丘,近乎兩百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霎時間從前方傳來破空的銳響,兩百餘支箭迎面撲來。

    馮源繃緊了發抖的身體,用盡力氣高聲喊叫起來:「是敵襲!趕緊隱蔽!」

    早在示警的同時,馮源就已翻身下馬隱蔽在裝載著書冊的馬車後面。他反應的足夠迅速,其他人卻沒有這個本事,只聽身側「噗」、「噗」之聲不絕於耳,隨之響起的便是慘叫和馬嘶,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直衝鼻腔。

    裴旻他們此來是跑馬獵鷹的,除了裴旻另懷目的,其他人帶來的護衛都是善射的好手。

    裴旻手中有這些王牌,沒有選擇直接上去一套猛殺,而是要充分發揮了弓手的特點。

    一輪勁射之後,裴旻下令道:「所有人以半包圍的陣勢,徐徐逼近,誰敢露頭,直接射殺……」他這是要將他們所有膽氣消磨,逼迫他們束手就擒。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16
第四章誅心斬鷹

    裴旻領著近乎兩百餘精銳射手,不疾不徐的前進著,他將所有射手分作六隊,刻意控制著前行速度,開始的快速逼近,進入有效射程之後,漸漸減緩了前行的速度。但凡有人露頭查看情況,必有一小隊的射手三十餘箭齊發。

    都是特別訓練過的優秀射手,不說個個都有百步穿楊之能,在有效射程之內,三十人的齊射,終有幾個能正中目標。

    在如此安排下,偷偷露頭之無一例外,沒有一個能夠生還。

    射殺了八人之後,再無一人敢冒頭了。

    裴旻手中也拿著硬弓,見吐蕃細作都藏身在貨車後面。貨車是最常見的兩輪車,擋得住身子卻擋不住腳。當即左平穩穩托住硬弓,右手運勁,將一張弓拉了開來。他日夜修煉吐納法,雙臂之勁,眼力之準,卻已非比尋常,左臂微挪,瞄準了一人的小腿,右手五指鬆開,箭出猶若流星劃過。

    那人慘叫一聲,傾斜著倒在了地上,滾出了車軸。

    破空聲響起,反應迅速的射手,已經拉開了手中的弓弦,片刻間那人身上已經插了十餘箭矢,橫死當場。

    裴旻高呼道:「你們手中的箭皆有名字,隨如我一般,射中他們的小腿。我做主,由你們主家將你們這月的薪俸提上五成。若他們不願,可以找我來領賞。」

    周邊射手精神一震,對自己箭術有信心的,紛紛瞄著那一對對小腿射了過去。

    躲在馬車外邊最顯眼的一批人,一個個的給射倒在了地上。

    看著一個個手足的陣亡,馮源眼淚都滾了下來,吐蕃一直有著竊取西域之心,將大唐視為最大敵人。早在三十年前,他很榮幸的得到了吐蕃偉大的讚普杜松芒波傑的選中,經過十五年的訓練,進入大唐長安發展。與他一起的共有十五人,經過這十五年的發展,他們在碼頭上建立了一個幫會,聚集了一匹有用力的挑夫打手,實力有了一定規模,長安碼頭上的挑夫打手十有五六是他們的人。

    馮源從這些人中,一個個的選擇可信可用之人,說服他們為吐蕃賣命。

    今日來此的兩百餘人是他十五年裡一步步拉攏的心腹,看著這些人一個個慘死面前,偏偏又無計可施,那種滋味,讓他鬱悶若死。

    「將所有屍體擋在腳邊,別讓他們射中了。」馮源看著一地的屍體,一面嘶聲大吼。

    在他的指揮下,終於停止了減員。

    馮源喘著粗氣道:「快躲好了,等他們靠近,記住,你們都是勇士,他們只是仗著弓箭之利,短兵交接他們不是你們的對手。」勉強鼓動著為數不多的士氣,他劇烈地喘息著,緊張令他汗如雨下,腦中想著計策。

    靜、靜、靜!

    外邊除了風的怒吼竟然沒有了一點的聲音,短短的百步間距應該早就到了,可偏偏毫無動靜,彷彿驚變完全不存在一樣。

    面對未知,在巨大的壓力下,有人實在忍受不住,探出了頭去想看外邊的情況。

    他還未露出眼睛,腦門中了一箭,伴隨著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然後外邊又失去了聲音,一點動靜也沒有。

    除了靜,伴隨來得是熱,酷熱!

    酷日當頭照著,讓人莫名的煩躁。

    壓力使人瘋狂,使人精神錯亂,有的人好似失心瘋一樣,哭叫著跑了出去,還沒跑過兩步,就倒在了地上,光是頭部就中了七八箭!

    馮源的喉嚨就跟火燒一般,可是他的水在馬背上,他的馬早已給釘死在了地上。外邊都是射手,他哪有勇氣去取水?

    瞬息之間,電光閃過。

    馮源眼中一片慘然,他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對方是要將逼死。好比貓跟老鼠,抓到老鼠的貓,往往不會第一時間吃掉老鼠,而是將老鼠放了,戲弄它玩,玩膩了再吃掉。

    現在莫名出現的敵人就是如此戲弄他們的,不過他們的目的不是玩耍,而是將他們逼到絕境。

    同樣在太陽底下暴曬,對方是看戲,而他們卻高度緊張集中,好似驚弓之鳥,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膽顫心驚。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體能的消耗完全不成正比。況且對方能夠休息,能夠喝水,而他們動都不敢動一下……要不了一個……不,半個時辰,他們便會自己逼死自己,成為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對方這是要不費一兵一卒的將他們拿下。

    「不能耗下去了!」

    馮源高聲道:「投降,我們投降!」他大聲呼喝著,當然不是真的投降,而是打算消除對方的戒心,等他們逼近之後,殊死一搏。不管結果如何,他吐蕃就沒有貪生怕死之輩。

    裴旻見對方這麼快就支持不住了,有些意外:這是想留著體力負隅頑抗,還是扛不住了?

    不論怎樣,都不能大意。裴旻熟讀薛仁貴兵法,記得薛仁貴兵法有言,用兵貴在於大膽精細,不錯漏一個細節,不忽視一個地方。每一個細節都意味著鮮活的生命,將士將性命交予主帥,主帥有責任擔起這個重任。兩軍作戰,傷亡難免,因主帥失職而多陣亡一兵一卒,皆是主帥之罪。唯有愛惜每一兵卒的性命,兵卒方能放心將自己的命,交予主帥,從而三軍效死,所向披靡。

    「你,你……」裴旻點了李隆業麾下的兩名護衛頭領,道:「你們迂迴過去,繞至對面與我們行前後夾擊之勢。等你們就位,我會讓他們放下兵刃,走出來受降。你們在對面看著,誰有異動,直接射殺!」

    「遵命!」兩人領命左右迂迴去了。

    裴旻讓所有人準備,若在左右兩隊迂迴的時候,對面有任何冒頭的依舊直接射殺!

    馮源見對方已經派人迂迴到了後面,形成兩面夾射之局,不由面如死灰,對方心思之深沉細膩,他的伎倆算計,根本無所遁形。

    「放下兵器,雙手抱頭,走出來!」裴旻見面對的射手,已經到位,高聲呼喝。

    見無人敢動,裴旻森然道:「我數三聲,若不投降,左右齊射,不留活口……」

    他這話音方落,以有人雙手抱頭的跑了出來。有一人帶頭,接二連三的一個個的都跟著抱頭投降。

    馮源見勝負已定,長嘆一聲,將兵器棄之於地,走了出來。他是主心骨,他這一降,其他人皆降了。

    他們一共兩百餘人,經過箭羽的減員,只剩下八十餘人了。

    裴旻看著一群人已經沒有了鬥志生氣,方才率眾逼了上去。

    「你們誰是頭?」裴旻問了一句。

    俘虜們沒說話,可目光卻看向了一人。

    裴旻看著馮源,笑道:「你就是馮源,不簡單啊,竟拉出了兩百多人,這十多年沒白混。」

    想著自己十多年的苦功,讓眼前這少年郎摧毀,惡狠狠的看著他。

    「看吧看吧!」裴旻不討厭這樣的眼神,愜意的說道:「我就喜歡你這恨我,又奈何不得我的樣子……」

    這後世爛大街的名言,在這古代卻有著莫大的殺傷力。

    馮源大恨,雙手放下。

    裴旻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將他踢翻在地,冷聲道:「誰允許你將手放下的?」

    突然,一聲厲嘯。

    一縷勁風衝天而降,裴旻抬頭竟然一支兇猛的黑色大鷹。黑鷹由天空疾衝而下,直衝他面門而來,好似一顆導彈,瞬間已到近前。那鋒利的鷹喙對著裴旻的眼珠子,兇猛啄下。

    這俯衝的勁力,外加鷹喙的鋒利,莫說是柔軟的眼睛,就是骨頭讓它喙中也會裂成兩段。

    裴旻根本想不到天上竟會有來敵,此時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黑鷹的來勢,但他的動作同樣也是快如閃電,他身體向一邊疾閃,他連拔劍的時間也沒有,以劍鞘在面門上一擋!

    鷹喙與劍鞘劇烈撞擊,裴旻只覺得自己手腕一抖,虎口猛然大痛,手中的劍險些就握不住。

    黑鷹一擊不中,竟然振翅高飛,瞬間飛遠了。

    裴旻可嚇出了一身冷汗,迄今為止,還未遇到如此驚險之事,更想不到是一隻畜生帶來的。

    周邊射手護衛也驚的說不出話來。

    李隆業大罵怒喝:「都是死人嗎,給孤王將那個畜生射下來。」

    原來李隆業見裴旻定了大局,按耐不住,領著拉拉隊上來看戲了,不想看見那驚險的一幕。

    嬌陳手摀著嘴巴,莫名發現自己淚水已經不知覺的滾落下來。

    李隆業取過弓箭,朝天上射去。豈料那支黑色大鷹左翼一掃,竟將長箭撲落。其餘人紛紛彎弓相射,但那黑鷹已經飛遠,很多箭矢還未觸及黑鷹勁力已衰,個別勉強射到黑鷹面前的,也給它閃避過去。

    這黑鷹明顯是做過類似閃避箭矢的特訓。

    看著馮源一臉譏諷,裴旻心中一動,沒等馮源起身,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用力碾磨。

    馮源忍著痛楚,一聲不吭。

    黑鷹再次俯衝而下。

    發現黑鷹又來,射手們紛紛再度彎弓,可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連提前預判瞄準的時間也沒有,箭射不出手……

    黑鷹的目標還是裴旻,眼看黑鷹已到近處,一片驚呼聲中。

    秦皇劍泛起了一道赤練白芒……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18
第五章 劍氣如虹 突聞驚變

    裴旻的劍若流星一般耀眼,高指蒼穹。這烈日當空,透亮的劍暗紅的芒在空中光彩奪目,血從劍鋒上滑落,而迅捷無比的黑鷹卻已經斬成了兩截。

    原本的驚呼聲消散了,眾人如看鬼魅一般的看著裴旻。

    黑影的來勢駭人,但裴旻的那一劍更是可怕到極致!

    眼力不好的人,甚至都看不清楚裴旻是如何出劍,什麼時候出劍的。但越是眼力出眾,看到的那一幕越是驚人。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擅射箭,眼力絕佳,多數人都看清了那一劍。

    黑鷹的來勢極快,他們連射箭都來不及,而裴旻卻在黑鷹離他還有不到一兩的時候,從容拔劍,揮劍上撩。他的劍自下而上,如光似電,從黑鷹的尾部切入,將黑鷹斬成了兩段。他不是用劍正面迎擊黑鷹,枕戈待旦的將黑鷹斬殺,而是後發先至追上了黑鷹俯衝的速度,將黑鷹斬成兩段。

    速度精準自信膽氣缺一不可!

    「好!靜遠兄的神劍,無愧天下無雙!」李隆業為裴旻捏了一把冷汗,此時撫掌大笑,他並沒有看清裴旻是如何斬殺黑鷹的。只是瞧著,裴旻長劍出鞘,光芒一閃,黑鷹就如雹子一樣,分左右落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小洞。正所謂不明覺厲,越是看不懂越是厲害。至少李隆業是這麼覺得的……

    嬌陳見裴旻瀟灑從容的收劍回鞘,眼中閃著點點異彩,關於裴旻厲害的早已傳遍長安,但他極少在眾人面前施展武藝,真正見他劍術的人並不多。今日見他人劍一體那股從容自信,也不由心生念想:若我未來夫君也有這般風姿,那該多好?

    她尚且如此,何況周邊花痴少女,一個個露著迷妹的眼神,只恨不得要投懷送抱了。

    至於地上的馮源看著已經斬成兩段的黑鷹屍體,整個人都呆傻住了,淚珠滾滾而下。吐蕃人崇尚雄鷹,他們對於雄鷹的嚮往超越一切,甚至人死之後,選擇天葬的方式,以血肉殉喂雄鷹。正是因為對鷹的崇拜,吐蕃人瞭解鷹也擅於馴養鷹,他們將鷹視為兄弟同伴,將它們看的跟自己的性命一樣重要。

    但是高高在上的雄鷹卻讓眼前這魔鬼一劍劈成了兩截,望向裴旻的眼神充滿了恐懼:突然他腦中閃過一絲念頭,黑兒不應該在長安,怎會來此地?餘光一瞄,果真見黑鷹右腿上綁著一個小竹筒。小竹筒是綠色的,落在草地上與野草同色,是以尚無人察覺。他哭喊著撲向了那黑鷹的屍體,悄悄的將小竹筒結下,藏入懷中。

    嬌陳突道:「這鷹是送信的,信給他收起來了。」原來嬌陳身在青樓,閱人無數,極擅察言觀色,也是憑著這一天賦,她才能避過多次危難。馮源神色細微的變化,讓她察覺出來了,以她所在的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馮源的小動作。

    裴旻自不疑嬌陳說謊,給王小白使了一個眼色。

    王小白將馮源按倒在了地上,搜出了小竹筒,將小竹筒雙手遞給了裴旻。

    裴旻伸手接過,取出了竹筒裡面的小布條,看著鬼畫符似地詭異文字,有些傻眼,望向四周道:「你們誰懂吐蕃文的?」

    見四周無人回應,也知他們中原文化四海聞名,若非特殊情況,誰也不會去學劣等的吐蕃文化,裴旻將手中的信丟給了馮源道:「看看,寫什麼。告訴我,也許我能饒你一命。」

    馮源屈辱的撿過小布條,看著布條的內容,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絲絲震撼,他猛地大張嘴巴,將布條往嘴裡塞去。

    劍芒卻是一閃,馮源的手臂應光而斷,血柱噴射。

    裴旻出劍回鞘,沒有半點的猶豫遲疑:他根本就不指望馮源能將內容告訴他,只是想從他的表情分析這信重不重要。

    結果顯而易見!

    將小布條撿起,裴旻道:「誰知道這附近最近的城鎮是哪,這小布條的內容,不簡單,我想早點知道。」

    這時楊矩的好友刑部侍郎方德道:「楊矩他最早是鴻臚寺少卿,因精通吐蕃話,授命負責送金城公主入蕃。他應該識得吐蕃文字。」

    裴旻瞧向了李隆業,他負責圍殺吐蕃細作,楊矩以及他的手下皆由李隆業看管的。

    李隆業尷尬的笑了笑,讓人將楊矩抬了上來。

    楊矩滿臉的鞭痕,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呻吟著。誰也不知楊矩會派上用場,李隆業脾性直率,說賞楊矩一頓馬鞭就不食言,狠抽了他一頓。氣他出賣大唐出賣李隆基,也不給他水喝,驚懼之下,楊矩半條命都去掉了。

    裴旻讓人用水將楊矩澆醒,給了他水喝,見他清醒過來,將布條攤在他眼前問道:「上面說了什麼,若有嚴重事情,我可以擇情,對你從輕發落!」作為御史中丞,這裡沒有人比裴旻更有資格說這話。

    楊矩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瞪圓了眼睛看著布條,看清上面的內容後,一臉的驚恐震撼。

    「快說!」裴旻心生不祥預感。

    楊矩顫聲道:「上,上面說吐蕃大將坌達延、乞力徐領十萬大軍入侵洮州……」此言一出,四周嘩然,驚恐震怒此起彼落,李隆業臉色也驟然一變。

    裴旻心頭一顫,他早已預料大唐與吐蕃即將開戰,卻也想不到戰事來的如此神速。

    一時間眾人心中都充斥著壓抑感,只聽楊矩道:「還有信上還說洮州的臨洮軍不堪一擊,擋不住他們的攻擊,讓馮源領著他的人火速趕往蘭州,進入城中煽風點火,關鍵時候擊殺守將,助他們破城。」

    「沒有了?就沒有說吐蕃什麼時候出兵,什麼時候行動的?」裴旻問了一句。

    楊矩猛的搖著頭道:「真的沒有了!」

    裴旻快步來到李隆業身旁道:「薛王,我們不知吐蕃詳細的進兵時間,這種事情,我們只能算早,不能算晚。必需盡快通知蘭州刺史,做好迎敵裝備。蘭州是我大唐隴右重鎮、絲綢之路要道,是我大唐不可或缺的經濟樞紐,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任何閃失。」

    李隆業也知情況嚴重,肅然道:「我這就安排人快馬通知蘭州刺史。」他正想安排人手,卻又給裴旻制止了。

    「不,不對!薛王等我想想!」裴旻手中沒有地圖,當幸虧他早已有所準備,多次與薛訥、郭元振討論隴右、吐蕃的情況。郭元振曾任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對於隴右的情況瞭如指掌,曾與他們細說隴右的關鍵所在。蘭州作為絲綢之路的門戶,自是隴右最關鍵的要地。蘭州之後卻是渭源縣,渭源只是渭州的一小縣,在地圖上地理位置很是一般,不值得一說。

    當時裴旻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小小的一個縣會是隴右僅次於蘭州的第二重地,瞭解之後,方才知道:渭源縣位於渭水源頭,是黃土高原邊緣與西秦嶺地槽西端兩大交匯地帶,淺山、河谷川交錯。那裡地勢平坦,水草豐茂,是馬匹繁衍、生長的理想場所,是大唐最重要的軍馬場之一。

    大唐如今最大的兩大軍馬場,一個是山丹軍馬場,另外一個就是渭源軍馬場。

    心念於此,裴旻高聲道:「不只是蘭州,渭源軍馬場也必須通知,吐蕃出兵十萬,軍事確實極盛。他們攻取的目標是蘭州,而不是鄯州或者渭州,可見他們並不是為了侵奪土地,也不是為了與大唐殊死一搏。純粹是為掠奪而來,蘭州富而掠奪蘭州。他們長驅直入,將目標定位蘭州,那渭源軍馬場這塊肥肉一定也會咬上一口。這信上沒說,是因為沒有必要。渭源軍馬場無險可防,僅憑營寨,防不住吐蕃的大軍。現在我們應該分成三路,一路原路返回順流而下,將吐蕃入侵一事告訴陛下,讓陛下做好調兵準備與吐蕃一戰。一路前往渭源軍馬場,通知那裡的將士將軍馬往東驅趕,撤離軍馬場,避免軍馬為吐蕃掠奪。最後一路趕往蘭州,通知蘭州刺史做好迎敵準備。」

    李隆業皺眉道:「有必要跑嘛?」

    裴旻苦笑:「現在的唐軍跟貞觀、永徽時期,不能同日而語。若非智勇良將統帥,怕是擋不住吐蕃的軍隊。若非如此,吐蕃豈敢誇下海口直搗蘭州?」

    李隆業無言以對,即便大唐、吐蕃多年未戰,當兩國交界之處,唐朝依舊安排重兵把守,有臨洮、河源、積石、莫門、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寧塞、鎮西、寧邊、威勝十餘支部隊,共計六萬餘眾。雖說比不上吐蕃十萬大軍,但是佔據守勢,怎麼樣也不可能由得吐蕃從洮州突進至近乎兩百里外的蘭州。

    不是吐蕃強,實在是邊軍太弱!

    李隆業抓著腦袋道:「這方面我完全不懂,靜遠兄,怎麼安排,你直說就是。我聽你的!」

    裴旻也不墨跡道:「渭源軍馬場就麻煩薛王親自跑一趟了,也只有你叫得動將官放棄軍馬場向東遷移。方侍郎,你帶著所有姑娘原路返回,一路加快行船。這順流而下,大半日應可抵達長安。若長安未得軍情,立刻向陛下稟報。你們的護衛除了薛王留一點都分給我,我帶去蘭州,幫著守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0
第六章 英雄所見略同

    裴旻還是第一次調兵遣將,但他毫無違和感,命令下達的有理有序,面面俱到,那表情就如久經戰陣的統帥一樣,一字一句清晰分明。

    李隆業本能的應了一句,神色不免古怪,明明這裡是他最大,儘管他說了讓裴旻安排,卻不想直接讓他喧賓奪主了。不過他心大,也沒有計較那麼多。

    刑部侍郎方德級別比裴旻小,更是沒有異議,他頓了一頓,提醒道:「裴中丞,有一句話當說不當說。」

    「你說!」裴旻笑道。

    方德道:「今日休假,我等出來遊玩,並無不可。但身為京官,妄自調動渭源軍馬場,擅自前往蘭州參與邊事,大有僭越之事。」

    僭越是指超越本分行事,這個罪名在古代可大可小。若遇到開明的君王可以是一樁美談,若不開明的君王,輕則丟官棄爵,重則丟命都有可能。

    李隆業本還不覺得,聽方德如此說來,眉頭也是一扭。

    裴旻對著方德作揖道:「謝方侍郎指點,你說之事,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事情緊急,我們若是不動,老老實實的回長安。導致蘭州落陷,城中十數萬百姓慘遭劫掠。我大唐辛辛苦苦籌備的數萬軍馬為吐蕃奪去,回頭來殺我君民?這種事情,我實在做不到無動於衷。至於事後受罰,那我也認了。」

    方德無言以對,只是恭敬的作了一揖,道:「定不辱使命。」

    李隆業也深深的看了裴旻一眼,笑道:「要僭越還輪不到靜遠,是孤王才智短淺,不知如何應對,讓靜遠兄出的主意。這罪要扛也是我們一起扛……給孤王記住了,誰要敢亂嚼舌根,孤王絕對饒不得他。」他為人向來嬉皮笑臉的,此刻扳著一張臉,意外有威嚴。

    裴旻瞧了李隆業一眼,想不到李隆業還挺仗義的。

    「事不宜遲,都動身吧!」裴旻看了左右一眼,對著李隆業、方德說道。

    李隆業知道裴旻任務最重,點了三十名護衛隨行,囑咐他們聽命行事。至於方德一路,壓根沒有危險,原本花船上他們就留有護衛看船,沒必要帶護衛回去。

    剩下的一百六十餘射手,都留給了裴旻,他們皆是善射的射手,在守城戰中能夠發揮奇效。

    裴旻看了嬌陳一眼,正好與之雙目相對,從那雙迷人的雙眸中,他看出了一絲的擔心,但沒有說什麼。善解人意的她知道男人有男人的戰場,她既然幫不上忙,就不能給之添亂。

    裴旻衝她一笑,給了她一個放心的手勢,想了想,叫來王小白,讓他護著嬌陳周全。

    王小白一副想留在這裡的表情。

    裴旻勸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接下來的戰場發揮不了你的優勢。給你的武功你好好的練,日後定有你施展發揮的餘地。」

    王小白重重的點了點頭,依言去了。

    見女眷們走遠,裴旻森然道:「將所有細作都給我殺了!」他本想將這些細作帶回長安處理,但現在這些人以成為累贅,留著無益,反而壞事。

    對於這些本是漢人,卻給洗腦成為吐蕃效力的細作,裴旻一點也不為他們惋惜。

    轉眼之間,草原上刀光閃爍,人頭遍地亂滾,一腔腔滾燙的頸血直噴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馮源雙手給他斬斷,現在已經失血過多暈闕過去。

    裴旻為防萬一,給他補了一劍。

    「走!」一百六十餘騎浩浩蕩蕩的往蘭州奔馳而去。

    **********

    卻說方德一路順流而下,正如裴旻預算的一樣。他們逆流而上,又是晚上行船,方才行駛了整整一夜。

    這白晝急行,又是順流而下。不過半日,已經到了曲江,身懷緊急軍情的他們吆喝著其他舟船避讓,直接兇猛的插進了碼頭。

    方德將消息傳至尚書省的時候,李隆基正在接見吐蕃使者尚贊咄。

    尚贊咄打算趁著戰事還未傳達之前,離開長安。但李隆基一直等著裴旻的消息,並不打算放過尚贊咄,一直跟他打著馬虎眼,強留著他們。

    本想等著裴旻的消息,好名正言順的問罪,得到的卻是吐蕃出兵的消息。

    盛怒的李隆基直接下令將尚贊咄一干吐蕃使者擒拿下獄,急招文武入朝商議。短短半個時辰,吐蕃十萬大軍入寇的消息已經傳遍廟堂。

    不過小半個時辰,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員齊聚朝堂。

    李隆基陰沉著臉,聽了裴旻那日的話,他已經做好了跟吐蕃開戰的準備,只是怎麼也想不到這戰事來的如此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毫無防備。

    李隆基最好顏面,今年是他正式掌權的第一年,也是改為開元的第一年。這第一年皇位還沒有坐熱,吐蕃就出來打他的臉,實在讓他難堪。

    滿朝文武見李隆基罕見的露出如此可怕表情,個個都噤若寒蟬,整個大殿氣氛壓抑的可怕。

    直到郭元振拖著帶病的身軀姍姍來遲,李隆基方才開口道:「御史中丞裴旻得到密奏,大將軍楊矩勾結吐蕃,出賣我大唐機密。裴卿一路暗查,現今探得吐蕃機密,吐蕃大將坌達延、乞力徐十萬寇入洮州。可恨吐蕃賊子,不顧同盟情誼,妄動刀兵,著實可恨。朕絕不容忍任何挑釁我大唐國威的存在,諸位愛卿有何高見?」

    「咳咳咳!」郭元振連咳了好幾下,自從先天政變之後,他封公拜相,已達成了出將入相的最高榮耀。興許是宰相事物繁重,他的身體卻意外的每況日下,一個月前已經告病在家了。在政務上李隆基有姚崇可以問計,當軍務上他只信任郭元振。

    郭元振當仁不讓的道:「依老臣對吐蕃的瞭解,他們這一次是試探攻擊,以劫掠為主。目標必然是蘭州、渭源軍馬場。當務之急,陛下要下旨讓蘭州死守城池,保蘭州不失。然後令渭源軍馬場全線撤退,將傷亡減至最小。最後擇能征善戰之將禦敵,以破吐蕃大軍……咳咳,老臣推薦薛訥,能破吐蕃者,定是薛訥無疑。」

    李隆基看著郭元振,想著裴旻的安排,腦中突然有一個念頭:英雄所見略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3
第七章 薛訥掛帥 說話藝術

    多年未經歷戰事,老一輩的宿將一個個都以病故,如今滿朝文武,論及軍事水平,無一人能與郭元振相比。

    何況郭元振與吐蕃打了半輩子的交道,吐蕃軍神論欽陵都死在他的離間計之下,也無人有資格與他論吐蕃軍事。

    儘管裴旻在這之前,已經安排下去,李隆基還是下達了一模一樣的旨意。

    薛訥的名聲在外,而且軍中資歷最老,雖是白身,但關鍵時刻,充當三軍統帥是綽綽有餘的。李隆基也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召見薛訥的旨意。

    打仗並非安排統帥擬定方案就可以了,還要調集兵卒,招募勞役,整備糧草。

    唐朝這個機構,在李隆基合理的調派下,運轉的極為神速:吏部負責調派官員,戶部負責招募運送糧草的役夫,兵部整備戰馬兵器,工部負責強弓勁弩,刑部負責督戰隊,六部的六個部門完全運轉。

    一個個任命由李隆基與各位宰相擬定之後,頒布下去。

    這是新皇執掌大權以來遇到的第一個挑戰,沒有一人敢在這個時候敷衍了事。

    六部齊心,效率神速。

    薛訥接旨來到太極大殿時,偌大的殿堂只有幾位議事的宰相了。其他人都分配到了任務,授命而去。

    「草民薛訥,拜見陛下!」薛訥鬚髮花白,但人卻紅光滿面,精神抖擻,聲音有若洪鐘一般。

    李隆基大笑道:「將軍別來無恙,周有姜太公,蜀漢有黃漢升,我大唐卻有薛慎言,將軍能戰否!」

    薛訥毫不猶豫的道:「上山擒虎,下水縛蛟,當然能戰!」

    李隆基頷首肅然道:「好,薛將軍,朕令你以白衣攝左驍衛大將軍,隴右防禦大使,率我大唐虎賁迎擊入侵賊寇……」

    「臣,遵旨!」薛訥給貶為白衣,蟄伏大半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眼中閃著無盡戰意。

    李隆基道:「此次領兵,將軍,有什麼要求?」

    薛訥抱拳道:「回陛下,路上高公公以跟末將說了情況,臣與郭相的意見一致,皆認為吐蕃此來,以試探我大唐實力為主,並沒有真正決定放開手腳與我們一戰。若吐蕃得勝,他們後續大軍將會源源而至,侵吞我大唐疆域。若敗,則固守青海湖另謀他圖。想要逼退吐蕃大軍並不難,可臣認為逼退算不得勝。吐蕃囂張跋扈,侵我疆域,不大破敵軍,如何彰顯我大唐威嚴?」

    薛訥的話說道李隆基的心坎裡去了,這是他執掌大權的第一仗。他甚至有效仿昔年魏明帝曹睿昔年事蹟,親自出征,以振軍心,厲聲道:「薛將軍之言,深合朕意。朕要的是大勝,而不是退敵。」

    薛訥道:「洮州相對貧瘠,地理位置與吐蕃有利。他們早有謀取之心,對於此地,他們不會過於掠奪,以免以後不好控制。我們得到的消息太晚,想要救援洮州已來不及。臣以為可以暫且放下洮州,拉長吐蕃大軍戰線。誘使他們進入我軍腹地,戰而勝之。」

    李隆基並不是很懂軍事上的東西,聽得似懂非懂,但見郭元振、姚崇等人並無異議,也知薛訥分析的卻有道理,道:「破敵一事,朕全權委託將軍,一切自由將軍定奪。」

    薛訥續道:「若渭源軍馬場退的及時,沒有給吐蕃撈的足夠利益,蘭州便是他們唯一的目標,蘭州的壓力會成倍上升。故而蘭州是否守得住,是此戰能否大勝的決定因素。只是蘭州軍馬疏於戰陣練習,若無智勇良將堅守,恐怕難以承受壓力。唯一慶幸的是御史中丞裴旻亦在城中,臣舉薦裴旻全權負責蘭州軍事,以確保蘭州不失。」

    李隆基皺眉道:「裴卿,能擔此重任?」他知道裴旻文武雙全,再處理事情上很有一手,卻不知裴旻通曉軍事。蘭州的重要關乎全局,讓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總攬軍事,他實在放心不下。

    郭元振笑道:「陛下大可放心,裴中丞於軍事一道,很有天分,論及戰略遠見,老臣尚有些自愧不如。」

    薛訥也道:「中丞與我學習兵事,接受能力極強,聞一知二。舉賢不避親,臣覺得他足以當此重任。」

    李隆基正待說話。

    姚崇突道:「中丞終究年少,臣擔心他經驗不足,如昔年趙括事故……」

    他此話一出口,李隆基神色也略顯猶豫。

    郭元振毫不留情面的道:「姚相多慮了,若說蘭州將官有善戰將士,倒也無妨。皆無上陣經驗,彼此有何區別?至少中丞的干略,我等知曉,而蘭州將官一無所知。」

    他這話說得大有針鋒相對之意,姚崇是開元名相不假,然他自身的權力慾望極強。執掌宰相權柄之後,意欲將廟堂之事,一言而決,對於先天政變的從龍功臣極為排斥,魏知古、張說兩位宰相已經先後因他而給擠出廟堂。對於姚崇,郭元振戒心十足。

    姚崇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便在這時,洮州的軍情,終於傳來。

    吐蕃十萬大軍入寇,他們兵分三路,一路攻佔洮州,一路奔馳往蘭州,一路殺向渭源。三支軍隊同時進兵,行軍速度極快。

    「豈有此理!」李隆基即便不通軍事,也能看出所以然來。這貿然分兵,本是用兵大忌。但吐蕃就這麼分兵了,可見吐蕃大軍壓根就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將隴右一地,視為了自己的後花園。

    薛訥、郭元振卻互看一眼,眼中皆看出了彼此的慶幸,虧得有裴旻的當機立斷,不然以吐蕃騎兵的進兵速度,渭源軍馬場必受劫掠無疑。

    李隆基也想到了這點,毫不猶豫的道:「著令御史中丞裴旻兼任隴右防禦副使,知蘭州刺史,暫領蘭州軍政,抵禦吐蕃大軍。」

    「謝陛下!」薛訥揚聲道:「末將比不負陛下期望,不破吐蕃,誓不回朝。」

    **********

    裴旻一行百餘騎,從早上一直奔行至凌晨,方才抵達蘭州治邑金城。

    對於蘭州,裴旻是早有耳聞,從小時候的蘭州拉麵到後來的蘭州燒餅,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在他們那個時代就沒有不知道蘭州的人。

    不過現實中,裴旻還是第一次來到蘭州。

    在朦朧的月色下,金城就如一個巨大的野獸屹立在山脈之間,金城之所以有這個名字是因為群山環抱,固若金湯,因此取「金城湯池」的典故,命名為金城。

    見金城上下寂靜,城頭依稀閃過守兵巡邏的聲音,全無征戰之象,裴旻知吐蕃大軍未到,心下喜慰。來到城下,報上名姓,要求入城。

    巡邏守兵做不得主,負責城防的將官也不敢冒險,一時間磨磨唧唧,竟不給他開門。

    等了半個時辰,將官分別找了兵曹參軍、戶曹參軍、司功曹參軍、府胄曹參軍最後還找到了長史、司馬那裡,上上下下管事的找了一個遍,他們一通合計,方才開打城門將裴旻迎入城中。

    「長史魯鈺、司馬謝靜、兵曹參軍楊雲、戶曹參軍范晨、司功曹參軍袁旭、府胄曹參軍齊瑞見過裴中丞……」蘭州金城裡的管事官員幾乎都齊備了。

    一般而言,州府最高的長官是刺史,但在唐朝大多刺史是親王遙領的,他們並不在任上。州府真正地位最高的是長史、司馬,他們也給稱為「上佐」,唐律規定:凡刺史缺員或為親王兼領時,上佐可代行州事。然而上佐並無具體職任,不親實務。州府真正的實權掌握在諸曹參軍手上,他們分掌州府的軍政、財政、刑法、農田以及戶糧諸事務。

    雖等了半個時辰,但職官權官意外都到齊了。

    裴旻看著他們,正想讓他們依照指示,做好一切迎敵準備,轉念一思,又覺得不可。要是面前的這些是懂得隨機應變的明白人,一切都好說話。從他枯等一個小時的經歷來看,這些人很明顯屬於那種不懂得變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知干死事的官員。

    現在吐蕃入侵的消息還沒有傳達,自己又無權命令他們,他們沒有義務聽自己的安排。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拒不聽命,裴旻也毫無辦法。可事情卻又等不得……

    先前在外邊等候的時候,裴旻特地藉著火光夜色,端詳金城,發現如今的金城,早已不是什麼金城湯池。隨著疆域的廣闊,絲綢之路的開啟,金城從軍事要沖演變成了經濟走廊,成為連接西域關中的必經通道。這城池的性質改變,管理的制度也隨即而改。蘭州金城已經給打造成了商業都市,防守什麼的早已忽視,不負金湯之固。必需準備充分,才能抵禦吐蕃大軍。

    心念電轉,裴旻將身上的那張吐蕃密信,遞給了眾人,道:「我以得消息,吐蕃出兵洮州,不日即來金城,需好好準備才是。」

    幾人都看不懂吐蕃文,面面相覷不知應該信不信。

    裴旻耐著性子道:「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做些必要的準備,不然金城落陷,禍及家人,問罪少不了,成為大唐的罪人,遺臭萬年,豈不愧對列祖列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嘛!」

    說話是一門藝術,聰明的人面對不同的人,會說不同的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4
第八章挫敵契機

    裴旻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說到一群人的心裡去了。

    蘭州金城因為伴著絲綢之路,這裡往來的都是往返長安西域的大豪商,他們出手闊綽,規模龐大,帶動金城各行各業的經濟,在位的官員政績大多漂亮。只要不出差錯,在金城任職的他們,能夠很快的得到陞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就是他們處事的座右銘。

    裴旻遠道而來,要求他們開門入城。這一點點小事,他們便商議了許久,就是怕給自己惹上麻煩,免得落下口舌,畢竟他們的位子太惹人讒。

    面對一群和稀泥的,若裴旻一開始直接擺出架子,以強硬的態度讓他們從命,只會引起他們的集體反抗。

    但裴旻如此婉轉的一說,長史、司馬以及一眾卻有些意動了。

    裴旻接著道:「謊報軍情的罪名,在下承受不起,今日我即來此,自是為了大唐,為了金城裡的所有百姓,免受戰禍。你們不用懷疑我說的話有假。不過若你們束手束腳,瞻前顧後,導致金城落陷,或者造成不必要的嚴重損失,也別怪我不講情面。」一味的說好話,並不能真正的取得效果。所以蘿蔔必需配上大棒,他越說聲音越冷,說道最後,又突地一笑道:「我會安排監察御史常駐金城……」

    魯鈺、謝靜、楊雲、範晨、袁旭、齊瑞越聽越是彆扭,本覺得裴旻的威脅不過是打腫臉來充胖子,但聽他那爽快的一笑,幾人脊背都覺得涼颼颼的:監察御史常駐金城,讓監察御史日夜盯著,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魯鈺反應最快,立刻道:「裴中丞是我朝重臣,魯某豈敢置疑中丞的話。吐蕃賊子,竟敢謀我大唐,實在可惡。」

    見魯鈺最先表態,餘下五人都忍不住暗罵一聲:「狡猾!」為了不給監察御史日夜盯著,紛紛收起了那一點點的小心思,義憤填膺的叱喝吐蕃罪行。

    兵曹參軍楊雲問道:「卻不知吐蕃有多少兵馬,什麼時候才能抵達金城?」

    裴旻沉聲道:「吐蕃有十萬大軍,若渭源軍馬場那裡撤退順利,金城將會面對他們主力部隊的猛攻,依我估計,至少五萬,往上了想七八萬皆有可能。」

    楊雲瞬間傻眼了,他負責軍事這一塊,滿打滿算,他們手上的兵卒不過五千,面對十倍以上的敵人,這如何防守?

    裴旻慎重道:「不要以為我說大話,吐蕃此來是為了求財,我來這裡之前讓渭源軍馬場東撤。吐蕃在渭源沒撈得好處,將目標放在這金城是必然的。」

    一瞬間幾人帶著幾分幽怨的看著裴旻,方才知道原來造成這一局面的竟然是他。

    不過他們也知道裴旻的取捨並不存在任何問題,金城好歹有城牆護著,而渭源軍馬場就一個破的營寨,裡面的兵卒不多,遇到大軍襲擊,那一匹匹軍馬就跟白送一樣。何況裴旻親自來金城與他們共患難,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裴旻安慰道:「也別讓吐蕃的數量給嚇到了,我大唐在關中至少有兵二十萬,還有中原兵馬可以西調,何懼吐蕃十萬大軍?他們不過是出其不意而已,只要我們能堅持半月,吐蕃受到長安那邊的壓力,便可確保金城無恙。不過這半月,也不好守,必需我們同心協力才行。我帶來了一百六十餘人皆是優秀射手,在守城中能發揮奇效,可以聽憑諸位差遣……」

    謝靜客氣道:「中丞在我等中官階最高,又是文武狀元,理應中丞指揮才是。」槍打出頭鳥,他們這群人出了名的不願爭先。

    裴旻也不客氣,當仁不讓道:「範參軍,你立刻準備告示,做好安撫民心的準備。一但確切得到吐蕃大軍的消息,立刻放發榜文,免得城中自亂;齊參軍,準備甲冑,尤其是守城弓弩,檑木滾石,逐一清點;袁參軍,明日一早,招募役夫,負責助齊參軍將滾石、檑木等防守器械,運至城牆。楊參軍,廣派斥候,不,不用,斥候我安排我的人去,你加強四門守備,將夜巡兵士提升三倍,防止吐蕃快馬襲擊。另外清點兵士,發放兵甲,做好迎敵準備。魯長史、謝司馬做全盤統籌,你們意下如何?」

    他的安排即是合理,有效的將楊雲、範晨、袁旭、齊瑞這四名手握實權的官員調動起來,又不觸犯他們的底線。

    楊雲、範晨、袁旭、齊瑞四人連夜安排去了。

    第二天巳時二刻,魯鈺、謝靜得到洮州傳來的消息,吐蕃大軍入侵。

    在他們得到消息後的一個時辰,裴旻也得到斥候的來報:吐蕃三千先鋒騎兵已經逼近金城,離金城只有二十里間距。

    一時間金城的長史、司馬、諸兵曹紛紛向裴旻拋以感激的目光,若不是他提前警示,並且軟硬兼施的說服了他們,讓他們多了大半天的準備時間。

    到今時今刻再來準備,黃花菜都涼了。他們怎麼也想像不到吐蕃會囂張至此,直接三路進兵。

    裴旻本有心搓一搓吐蕃的銳氣,吐蕃至西河九曲地奔襲而來,路程大約三百八十里,現在又是夏季,白晝行軍,體力必將消耗過巨。以養精蓄銳之師,迎接奔行疲乏之旅,依道理而言,可以一戰。但他見楊雲擊鼓聚將之後,那兵卒聚集整備的速度,刷新了他的三觀。

    看著一個個士氣一般,毫無朝氣的唐兵,裴旻放棄了出城的念頭。

    他並不怪唐兵這樣,軍人也是人,不是聖人,想要他們賣命,必需要有值得他們賣命的利益。現在土地兼併嚴重,府兵制敗壞到極處,新的兵制還沒有正式下達。兵卒的眼裡看不見前景,如何讓他們如貞觀時期一樣,嗷嗷叫的賣命?

    只是錯失一個破敵的良機,裴旻心中免有些抑鬱,心底打定主意,自己以後若是掌兵,一定要練出一直類似於虎豹騎、玄甲騎、背嵬軍這樣的精銳部隊,只有擁有這樣的強兵,才能抓住每一個機會,而不會向今日這般,明明是一個挫敵契機,卻沒有可用的兵卒實施。

    裴旻猶自嘆息,突然他心中念及一事,猛的一拍大腿,找來魯鈺道:「現今城中有多少西域來的商人?不是那種小規模的,要大規模的,要有一定護衛的。」

    魯鈺驚訝的看著裴旻,好一會兒才驚喜道:「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那些西域商人的護衛個個都是異族的僱傭兵,以戰鬥為生。關鍵的時候,都能徵調聽用。具體的數量我不知道,可湊起來,怎麼樣也有七八百人,只是他們未必會為我們所用?」

    「快!還有一點時間!速速帶我去找他們,有些事情,你不去做,永遠做不到。有一現希望,都應該去試試!」裴旻目光堅定有力,說著,他又對楊雲道:「楊參軍,你挑一千善騎的兵卒出來,要最精銳能打的那一種。」

    楊雲的用兵能力一般,他雖掌握金城兵事,可一直以來的任務是維護治安緝拿盜匪,負責蘭州金城的安定,打仗什麼的他以往都不曾想 過。對於如何守城,如何安排城防,不能說是一竅不通,卻是完全生搬硬套書中的知識,不知活學活用。裴旻得薛訥指點過守城之法,比起書中的死知識,薛訥傳授的經驗更加生動,靈活多變。

    根據金城的特點,裴旻提出的兵卒佈置方案,面面俱到,比楊雲安排的好上不少。楊雲也進一步的認識到,自己在軍事上確實比不上裴旻,對他的話,不存有任何質疑,頷首聽命。

    魯鈺帶著裴旻前往了金城最大的客棧四海樓。

    四海樓是貞觀年間建造的一棟酒樓,店掌櫃看中了絲綢之路的商機,以「四海迎賓」為由頭,建造了四海樓。至開業起,除去吐蕃佔領西域截斷絲綢之路那些年,生意一直紅火至今,日賺金斗。

    如今四海樓人聲鼎沸,因為封閉了城門,禁止了出入,所有往來於西域長安的商人都困在了酒樓。

    他們無事可幹,只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好似開了宴會一樣熱鬧。

    魯鈺領著裴旻走進了四海樓,對著裴旻低聲道:「現在這四海樓裡有三個胡商勢力符合您說的要求,分別是大食國的商人阿維葉、拂菻國的商人薩伏伊還有天竺商人伊裡竇,他們的都有一定的規模。根據他們入城繳納的進城稅來分析,實力最強的是大食商人阿維葉,次之的是拂菻國商人薩伏伊,再次之的是天竺商人伊裡竇。」

    「呦,魯長史,您來小店,有何貴幹?」魯鈺的地位在金城算得上是頭號人物,店掌櫃親自來迎,目光好奇的看著裴旻,不知他為何走在魯鈺的前面。

    魯鈺介紹道:「這位是御史中丞裴旻。」

    店掌櫃動容道:「原來是文武曲星下凡的裴中丞,失敬失敬。」

    裴旻讓店掌櫃給他準備一個雅緻安靜的地方。

    店掌櫃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的私人後院讓了出來。

    「你去將阿維葉、薩伏伊、伊裡竇一併請來,記得客氣一點,但別丟了我大唐主人的風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6
第九章異族商賈集結兵勢

    裴旻其實最後一句話是多慮了,主要是他在二十一世紀見多了崇洋媚外的二五仔。那些二五仔總覺得老外的什麼東西都是好的,就算是月亮,國外的也比中國的圓。作為一個有著點點憤青思想的少年,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對老外謙卑的跟奴才一樣的中國人。

    但是他忽視了現在是唐朝,中國最偉大的朝代之一。在這個時代,中國不論經濟文化、藝術醫學、工業科技都屹立世界之巔,無可比擬。相對之下,西方的另外一大帝國阿拉伯,除了軍事能與大唐相比,其他的幾個方面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作為唐人,不論是官員百姓都有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將自己視為天朝上國,而天下諸國為四夷。在這個時代只有崇唐思想,完全不存在什麼崇洋。

    魯鈺身為州府長史,蘭州第一把手,若在平時要召見幾個商人就是派人一句話的事情。現在是非常時刻,他親自相邀,在他看來已經給足了面子,哪會丟了自己身上天朝上國的風采。

    不過一會兒,阿維葉、薩伏伊、伊裡竇在魯鈺的帶領下一併來到了店掌櫃特地空出來的後院庭院。

    「見過御史中丞大人!」阿維葉、薩伏伊、伊裡竇說著蹩腳的華夏語。他們這話一出口,魯鈺憋著笑,有些忍俊不禁。

    裴旻也是挽扼一笑,「大人」這個詞在後世電視裡爛大街,其實在古代「大人」是不能亂叫的。「大人」在古代的口語稱呼是父親母親,也只有在稱呼父母或者直系血親尊長能用「大人」。叫裴旻大人,等於認爹。

    瞄了一群文化差異,亂認爹的「兒子」,裴旻讓他們坐下說話,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店掌櫃給他準備的薄荷茶。

    「在下對你們的國家文化有些興趣,有時間你們去長安,可以來我府中坐坐,好好聊聊!」裴旻對於伊裡竇所在的天竺不感興趣,但是阿維葉的大食,薩伏伊的拂菻,有著深厚的興趣。

    大食也就是阿拉伯帝國是這個世界唯一能跟大唐叫板的西方國家。而拂菻則是東羅馬帝國也稱拜占庭帝國,雖然不及阿拉伯帝國強大,卻也是歷史悠久的古國,有著獨到之處。跟他們接觸,能夠瞭解一些西方的情況資訊,還是有著一定必要的。俗話說站得高,看得遠。著眼光有多遠,成功的路就有多長,在這點上裴旻不落於人後。

    不過現在情況不允許他在這方面細聊,只是隨口的那麼一提,立刻切入了正題,道:「現在金城遇到了一點危機,我需要藉你們的護衛一用。助我迎敵,助我守城,不知你們可願慷慨相贈?幫我裴旻這個忙?」

    「我願意!」最先回答的居然是拂菻國的商人薩伏伊,他身上明顯有著日耳曼蠻人的血統,金發碧眼,膚色細白,只是體胖如豬,腦袋一個球,身子一個球,一臉商人的市儈,很難想像如此胖的人,竟然能夠熬過數十萬里的絲綢之路。

    薩伏伊瞇著眼睛,搓著粗肥的大手道:「我薩伏伊願意助中丞大人一臂之力,將兩百一十五名護衛,全部交給大人。」

    裴旻想不到薩伏伊答應的如此爽快,大喜過望。

    阿維葉是血統純正的阿拉伯人,身上有著阿拉伯人相貌的所有特點,高高鼻樑略帶彎曲呈小小的鷹勾狀,雙眼凹深,眉骨高挺,一臉的絡腮短鬚,加上高瘦的身形,小麥色的皮膚,顯得很是英武。他意外的看了薩伏伊一眼,道:「中丞大人,窩從大馬士革帶著窩們的金銀、珠寶、海棠、海石榴、海珠、香料、竹布來換取你們大唐的緞匹、繡彩、金錦、絲綢、茶葉、瓷器、藥材。這一路上,是十多個萬里之遙。那麼遠的路,盜賊馬賊無數,能夠安全的抵達,全靠護衛相護。沒了他們,窩回不到大馬士革。」

    裴旻笑道:「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幫了?」

    阿維葉搖著雙手道:「窩不是不幫,只是想要一些回報,值得付出的回報。窩是商人,商人講究利益。窩的護衛是花大價錢僱傭來的,讓他們上戰場,需要加好多的僱佣金。賠本的買賣,做不得的。」

    裴旻肅然道:「回報無他,只有我裴旻的友誼。你們在大唐行商,只要不違反我大唐律法,傷我大唐利益。有難處時,可以向我求助。能幫忙我絕不推遲,對於朋友,我從不吝嗇援助之手。」

    阿維葉深深看了裴旻一眼,道:「好!中丞大人的友誼無價,窩阿維葉願意交出所有護衛,換取大人的友誼。」

    裴旻點頭道了一聲:「多謝!」說著又看向了伊裡竇。

    伊裡竇一臉的尷尬,猶豫再三慚愧道:「大人抱歉,我只有不足百名護衛,一路西來,賊盜無數,若有折損,恐無法自保。」他的華夏語說的最流利,拒絕的也是最利索。

    裴旻瞇眼瞧著他,也知真實原因:吐蕃在西南是霸主,與尼泊爾、天竺交好,伊裡竇作為天竺商人,不願意幫助他們得罪吐蕃情理之中。只是一邊看戲,一邊賺著大唐的錢?

    裴旻毫不猶豫的道:「那你可以走了!」

    說著他看著阿維葉、薩伏伊兩人道:「不管什麼原因,今日你們幫了我。回到長安,必有回報。你們現在立刻將護衛聚集起來,我馬上帶走。還有你們的馬也順便藉給我,晚邊就歸還你們,每借我兩匹,我多還一匹。」

    阿維葉、薩伏伊毫不猶豫的回禮,退下去了。

    阿維葉將他與裴旻的約定告訴了家奴塔西姆。

    他們主僕說的自然是阿拉伯語。

    塔西姆苦著臉道:「主人就那麼信任裴旻?」

    阿維葉搖頭道:「我不是信任他,是不能不信。我不瞭解他的為人,不指望得到他的友誼,可絕對不能成為他的敵人。在我最初表露不願的時候,他非但沒有生氣,而是笑了。這種能在生氣的時候笑出來的人,絕對不能得罪。我們是商人,在他們的地盤,和氣才能生財。只要有錢,僱傭兵哪裡都招得到。不能為了一點小利益,丟了大利益。你看著吧,那個天竺的商人肯定會受到報復的。」頓了一頓,他眼中閃著一絲驚喜的光芒道:「如果真的得到裴旻的友誼,那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事情。你快點去安排,將僱傭兵的佣金提高,讓他們聽裴旻的安排。」

    相比阿維葉的冷靜理智,薩伏伊則誇張的多,回到自己的屋裡笑個不停,全身的肥肉笑道不住甩動。

    「父親,發生了什麼好事?」薩伏伊的兒子哈克羅一臉迷茫的看著他的父親。

    薩伏伊道:「偉大的耶穌庇佑著他虔誠的信徒。主,知道父親的難處,特地安排了他的使者將那群貪婪的傭兵招去了。可以為父親省下一大筆的錢財… …」原來薩伏伊在拜占庭帝國的日子並不好,阿拉伯人的崛起,幾乎佔領了拜占庭所有的南部地區。拜占庭帝國失去了許多土地,但國力並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因為戰爭讓拜占庭擰成了一股繩,不再那麼混雜了。他們的帝王希拉克里昂的製度得以順利的實施,留將全國希臘化。先後打贏了倫巴底人、斯拉夫人以及波斯人。

    希臘化的拜占庭極度排外,薩伏伊身懷日耳曼蠻人的血統,很受排擠。薩伏伊不願回日耳曼老家,不願意放棄絲綢之路的利益,也嚮往傳說中包容一切的大唐,特地舉家來大唐立足,改東方為起點,與拜占庭做生意。他是不打算返回拜占庭的,到了大唐的地界,隨行的護衛對他來說已經是累贅。少一個等於少付一人的佣金。也是因此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裴旻的要求,他是巴不得手上的僱傭兵死的乾淨。

    不一刻,阿維葉、薩伏伊的僱傭兵護衛已經集合就緒。

    裴旻見他們隊形凌亂,毫無章法,但每一人身上的那股勇悍殺伐之氣,卻明顯可見。這種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群體,他們散發的氣質,與常人有著明顯的差別。在他們中原這種僱傭兵並不常見,可是在西域在阿拉伯、拜占庭這些地方,僱傭兵是非常常見的。他們依靠勇力,以戰為生,活著的時候有錢有酒有女人,死了就是腐肉黃土,連埋葬之所都沒有。

    毫無疑問的是這些在死亡線上搏殺的僱傭兵很強,每一個人都有著超凡的單兵搏殺能力。

    裴旻領著五百五十一名僱傭兵回到了金城南城門的甕城,楊雲已點了八百騎兵,倒不是找不出善騎的兵卒,而是實在湊不齊千匹戰馬。

    裴旻綜合了一下手上因有的資源,將八百騎兵裁減至四百,剩餘的四百匹軍馬分給沒有馬匹的僱傭軍。兩相一混合,即形成了他當前擁有的最強騎兵戰力:一百六的豪門護衛,四百金城騎卒,五百五十一名僱傭兵,一千二的兵勢。

    「足夠了!」

    裴旻看了看時間,心底估算著吐蕃先鋒騎兵的速度,笑對楊雲道:「三千吐蕃先鋒騎,可敢隨我去將他們滅了?」

    楊雲有些驚懼,但見裴旻年不過弱冠,地位又遠在自己之上,他尚且不懼,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高聲道:「有何不敢!」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8
第十章 伏擊七里河縣

    吐蕃的先鋒騎的統帥是闊竭勒,是一位驍勇暴虐的吐蕃老將,曾跟隨上代吐蕃贊普都松芒布吉征伐六詔,立有大功。

    也只有經驗豐富的宿將,才當得起先鋒騎的統帥。

    吐蕃的先鋒騎與中原的開路先鋒不同,中原的開路先鋒求的是穩重,遇山開山,遇水架橋,沿途查探是否有敵軍埋伏,為後續大軍掃平隱患。而吐蕃的先鋒騎求的就是一個字,快,飛一樣的速度。

    洮州城是大唐吐蕃邊境重地,屬於軍事要塞,城防絕佳。但是不到小半個時辰,洮州落陷。正是因為先鋒騎的速度,他們一騎配兩馬,輪換騎乘,速度就如疾風閃電一樣。洮州的守兵,方剛見到吐蕃的先鋒騎,先鋒騎卻已經殺到了近前。他們連關城門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給吐蕃殺進了城中,佔據了城門,洮州城隨即落陷……

    闊竭勒的任務又與負責攻取洮州城的先鋒騎不一樣,蘭州金城離河西九曲太遠,即便吐蕃騎兵的速度再快,也不能如攻佔洮州城一樣,一口氣殺進城門。他主要的任務是對金城造成威懾,讓金城沒有時間調派兵馬,安排城防。當然最主要的是限制周邊百姓撤人城中,增強金城的有生力量,以及不給周邊縣村過多的時間逃逸。

    他們遠來金城,為得就是求財。若慢悠悠的行軍,所有村縣的百姓富戶跑的一乾二淨,金城又枕戈待旦,哪裡還有什麼油水可撈?

    因故不管是奪城還是求財,對於速度的要求都是一樣苛刻的!

    也只有闊竭勒這樣身經百戰的宿將,才能把握好這個度,在維持基本作戰能力的情況下,將速度提升極致。

    遠遠瞄見前方的七里河縣,闊竭勒心中突地一動,做出了急停的手勢。三千飛馳中的吐蕃騎兵,訓練有素的超控著馬匹緩緩減了奔襲的的速度,不過二十丈的餘力緩衝,吐蕃騎兵已經停了下來,體現了良好的御騎技巧。

    「闊竭勒副將,為何停下了?」

    副將是闊竭勒的官職,吐蕃的兵制與大唐的不同,他們的軍事組織與地方行政組織完全一樣,將全國分為四個「如」,每如分為上下兩個分如,共八個分如;每分如下轄四個萬戶所。此外另有四個禁衛軍萬戶所分鎮四如。每個分如有元帥一人,副將一人,判官一人。又以百人為單位,設百夫長,以上有五百夫長,在上面是千夫長,在上面就是萬戶長。

    「你看!」闊竭勒看了自己的千夫長那脫脫一眼,手指著七里河縣道:「這裡應該是七里河縣,我動兵之前,看過地圖。七里河縣是金城最富庶的一個縣,離金城有十里左右。我們距金城只有十里啦,就在這裡歇息吧。」

    那脫脫茫然道:「為何不去金城下歇息,指不定還能截獲不少商人百姓呢?」他舔了舔乾渴的嘴唇,這一路來他們遇到不少不知戰事的商旅,其中最大的一支有四百規模,人全部讓他們殺的乾淨,物資就丟著,等著他們的後續部隊拾取。這一些物資都是他們的戰利品,除去吐蕃國家的抽成,是只屬於他們先鋒軍的。所以他想儘可能的多遇些類似的商隊,好大賺一筆。

    「不必了!」闊竭勒見那脫脫腦子轉不過彎來,搖頭嘆道:「跟了我五年,你怎麼學不到半點。七里河縣是富縣,人口不少。現在縣裡毫無生氣,鬼影都不見一個,還不能看出什麼?」

    那脫脫茫然道:「跑光了唄!」

    闊竭勒恨鐵不成鋼的道:「說明我們還是慢了,一個縣近萬人口,加上老弱婦孺以及牛羊牲口,想要跑的如此乾淨,少說也要三個時辰以上。」

    那脫脫反應過來低呼道:「也就是說這裡三個時辰以前已經得知了我們大軍襲來的消息?」

    闊竭勒搖頭道:「應該不止,這一路來幾無行人。我便覺得不對,看到這七里河縣一切都明白了。他們比我們想像中的更早得知我們來襲的消息,先一步讓周邊村縣百姓撤離了。就算立刻殺到金城城下,意義也不大。我們一路來奔行的三百多里,人人疲乏。大唐有一句話,叫做適可而止,就在這裡歇息吧。」

    此時此刻在同一時間,就在七里河縣的竹林裡,裴旻、楊雲分別趴在荊棘叢裡,遠遠的看著吐蕃騎兵的一舉一動。

    裴旻目光灼灼的看著最前頭的那位將軍,身上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

    楊雲愕然的看著停下來的吐蕃先鋒軍,焦急道:「怎麼辦,跟計畫的完全不一樣。他們竟然停下來了。我們的佈置,豈不是功虧一簣?」

    「怎麼會?」裴旻拳頭不住的鬆開握緊,鬆開握緊,以緩解自己的興奮道:「這才是真正的戰場,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我們在進步,他們也在進步。這能統兵的,沒有一個是弱者。多多少少都會一些兵法韜略,尤其是吐蕃這樣,舉國皆兵,連年征戰依靠軍功爬上來的人物,經驗非常豐富,能夠從一些細節看出常人看不出的東西。想來他們已經從七里河縣的平靜察覺了我們早早的知道他們來襲的消息,將縣裡的百姓撤離了。兵臨城下,已經沒有了意義,不如就地休息!這番洞察力,不可小覷,不可小覷啊!」

    楊雲苦著臉,看著裴旻道:「中丞怎麼還笑得出來?計畫都告吹拉,他們不往金城方向趕去,我們怎麼繞到他們的身後,給他們致命一擊?」

    裴旻看著吐蕃的一舉一動,不介意的道:「大英雄岳飛說過,用兵之妙,存乎一心。敵人變了,我們跟著變就是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大英雄?

    岳飛?

    楊雲一臉茫然,完全沒聽過。

    裴旻也知自己說漏了嘴,也不解釋,低聲道:「走,改變計畫,趁著吐蕃還未進縣之前,將所有馬匹都藏好,不能露出馬腳。我們等著吐蕃兵進縣休息,與他們進行步戰。嘿嘿,正是天助我們,原先我想著,能吃掉他們一千人已經很不錯了。此番我至少要吃掉他們兩千人,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楊雲已經跟不上裴旻的節奏了,見裴旻已經悄悄的撤去,也緩緩退了下去。

    裴旻回到村子的另一端,將所有戰馬都藏進了七里河縣另一端的樹林裡,悄悄的領著一千二的兵卒,在村外潛伏著。

    楊雲見裴旻安排好一切,終於忍不住的問道:「中丞怎麼知道吐蕃兵會進縣休息?他們在村外休息,不也一樣?萬一不進村來,豈不又功虧一簣?」他一是不解,二是對裴旻缺乏足夠的信任。儘管他覺得裴旻比他厲害,但並不意味著裴旻用兵了得。畢竟他是戰五渣,厲害過他,算不上本事。

    裴旻自信的笑道:「快正午了,就要到最熱的時候。吐蕃人住在高原上,那裡生存的環境特別苦寒。他們的體質習慣了苦寒,所以不懼嚴寒。對於寒冷的抵抗力遠在我們中原人之上,但相對來說,他們特別怕熱,比我們更怕。即將正午烈日當頭,吐蕃人受得了在太陽底下休息就有鬼了……」正說著,他眼睛一亮,笑道:「你看,探路的來人!」

    楊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有近乎十名吐蕃兵士,進村探路了,腦中閃過兵法裡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句話人人都會念,但真正能夠用出來的又有幾人。

    探路的人確定縣裡沒人後,吐蕃兵如裴旻想的那樣陸續進城了。

    正好到了正午時分,休息的休息,做飯的做飯,防守異常的鬆懈。

    裴旻嘴角不自覺地溢出一絲微笑:吐蕃人終究沒有學會他們兵法的全貌,又或者一路的暢行無阻,對於唐軍頗有輕視之意,竟然沒有謹慎的設防,只是安排了少數的崗哨。

    他稍微等了會兒,一聲令下:「走!」

    裴旻領著眾人緩緩逼近,村子周邊都是田地,極好藏人。他們藉著田埂的掩護,直接潛伏到了村口,吐蕃的崗哨才發現異常,正要驚呼的時候,一支勁箭穿喉而過。

    裴旻將弓箭掛在背上,拔出秦皇劍。

    此時此刻奔行了幾個晝夜的吐蕃兵,大多都如死狗一樣,躺在各家各戶的竹蓆上休息,十之八九都去了衣甲,有的甚至都闔眼恬睡了。

    連老將闊竭勒也受不住夏天的氣候,將身上的盔甲脫了,在一處水井旁悠閒的衝著冷水去熱。

    地脈的涼水,清爽無比,闊竭勒舒爽的幾欲呻吟出來……

    突然!

    「殺——!!!」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響起,樹林中無數的鳥兒受到噪音的驚嚇,撲著翅膀飛上天空。一時間塵土飛揚,適才的寧靜與安詳不翼而飛,已全然被混亂與嘈雜所取代。

    闊竭勒驚嚇手中的木桶摔在地上,只見無數唐兵從菜地田埂裡鑽出來,凶悍的衝進了村裡……

    尤其是當先的那數百號人,他們膚色不一,在一個少年郎的帶領下,彪悍無比!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00:29
第十一章 討取敵將 大獲全勝

    裴旻本還有些擔心自己不長於馬戰,在於吐蕃策騎交鋒的時候,發揮不出因有的實力。

    卻不想兵無常勢,戰局變更,馬戰變成了步戰,成了他得心應手戰場。

    裴旻想要真正獲得金城的控制權,以抵禦吐蕃即將到來的大軍。當務之要就是得到軍心,讓軍中將士信服。帶領他們取得勝利是其一,展現自己的武勇也是必不可少的。

    身先士卒,是激勵兵士收攏人心的最佳妙法。也當仁不讓的沖在了最前頭,他的腳步輕快,與身後那群猛漢的衝鋒不同,更加瀟灑飄逸,猶若閒庭信步。可速度卻不遜於他們,步入村內,迎面對上了一名警戒的吐蕃兵士。

    他身形下曲,腳尖猛地一蹬,力量聚於秦皇劍,自下而上斜刺揮砍!正是斬虎劍法中的第六式:縱身撩劍斬虎腹。

    斬虎劍法威力過大,對於自身氣力的消耗也是巨大,本不適合在戰場使用,可裴旻存著立威激勵士氣之心,一照面施展了出來。

    剛猛霸道的劍招配合無堅不摧的秦皇劍,寒光乍起如貫日白虹。

    吐蕃兵士哪裡見過此等劍法,本能的以刀格擋,還未反應過來,忽然覺得下半身劇痛,低頭一瞧,戰刀已經剩下半截刀柄,自己的身子從下腰至右上肩,竟然錯位,給斬成了兩截……劍招太快太猛,秦皇劍又過於鋒利,以至於透體而過,一時間都不曾分離。

    「殺!」

    裴旻一劍擊殺擋在面前的敵人,絲毫不作留念,高吼一聲,衝進了縣城。吐蕃兵卒比他想像中的更加怕熱,此刻他們大多刺著身子,衣甲都顧不得穿,慌裡慌張的從屋舍裡跑出來戰鬥,哪有什麼建制可言。

    手中的秦皇劍化成了一團團一道道的電光,立了威的他,已將斬虎劍法捨棄,手中施展的是最簡單直接的殺招。但即便是最簡單的殺招,在他手上依舊有著莫大威力,尋常兵卒在他手上,幾乎無招架之力,衝到哪裡,哪裡就留下一片死屍。

    回望戰場,敵我雙方的戰鬥在縣裡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小巷裡展開。

    吐蕃兵卒日夜奔襲,體力嚴重不足,又受到奇襲。縱然再如何驍勇,實力在這一刻也大打折扣。何況吐蕃先鋒騎擅於馬戰,策馬衝殺。步戰武技,稀鬆平常,對上養精蓄銳的唐兵,對上死亡線上討生活的僱傭兵,勝負顯而易見。

    在這街巷的亂戰之中根本無需什麼陣法兵法,在生龍活虎的唐軍的猛衝狠殺下,短短不過幾刻的工夫,遍地堆積得都是吐蕃人的死屍。戰場上街巷裡衝來殺去的,儘是紅著眼睛只顧揮刀砍殺的唐軍。

    尤其是那些僱傭兵,這種街巷戰最適合他們的發揮。他們三三兩兩的遊走街巷,手中兵刃肆意的收割著吐蕃人的屍體,殺敵技巧極為嫻熟,都有著相當不凡的武術根基。四百唐兵表現的也是不俗,固然戰技比不上僱傭兵紮實,但隴右秦地民風向來彪悍,毫不遜色裴旻的老家燕趙之地,功底猶在,手上開了葷,紅了眼,也跟著嗷嗷叫的四處找吐蕃兵來殺。

    裴旻大感欣慰,誰說唐兵弱了,只是缺乏前景,兵卒不願意從軍,對於訓練敷衍了事,這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只要兵制改革落實到位,給他們希望,經過一番訓練,輔以戰陣練習,絕對不會比僱傭兵遜色。

    正在這時,身側狂風驟起,一股勁風奔他後腦而來!

    裴旻本能的反手揮劍一蕩,鋼鐵相交,噹的一聲。這還沒等他進招,古怪的勁風竟然再次襲來,威力更是巨大。

    裴旻這才發現對方的兵器竟是罕見的流星飛鎚,正是因為這奇門兵器的特性。巨大的飛鎚沒有因他的回擊而退卻,反而藉著他的力量,在空中畫了個圈,再次飛砸他右腦……

    這一下若是砸中,腦袋都要爆裂開來。

    裴旻不再硬剛這力量古怪的飛鎚,身子後仰秦皇劍自下而上,搭在飛鎚的鐵鏈處,飛鎚不可避免的繞著秦皇劍打了一個死結……

    兩人一人握著手鏈,一人持著劍柄,相互對視著。

    裴旻也看清楚了來人,他身高大約六尺,四方臉膛,濃眉大眼,是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漢。只是此時滿身滿臉都是血污,刺著身子,僅穿了一條濕漉漉的褲衩,正是先前在七里河縣外瞧見的吐蕃將領。

    唐兵襲來的太過突然,闊竭勒猝不及防之下衣甲都顧不得穿,取了兵器指揮迎敵。但是潰局在他們進入縣內休息的那一刻起,已經決定。奇差一招的他們,幾乎是不可能挽回敗局的。闊竭勒打仗向來以凶悍著稱,擅打硬戰苦戰。只在乎輸贏,不在乎傷亡,心中更沒有退卻一說。憑藉這股頑強凶悍,多次逆轉戰局,反敗為勝。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只要能夠斬殺敵首,便能敗中求勝。

    闊竭勒遊走戰場,找到了裴旻,藏身附近,見裴旻在觀察戰局,頓覺天助,以流星飛鎚暗中偷襲,本以為萬無一失,卻不想對方竟然從容避過了。

    闊竭勒全神戒備,喝問道:「閣下是誰?」他的流星飛鎚稱得上是一門絕技,這種繩索類武器攻擊方向和節奏最最難以預測,威力非同凡響。在偷襲的情況下,對方還能閃避的如此從容,實在了不得。

    裴旻仰天大笑,厲聲道:「你侵我大唐疆土,殺我大唐百姓。在我大唐的疆域,問我是誰,誰給你的勇氣資格!要問,找閻王問去!」他右手猛地向後一拉,似乎要與闊竭勒比膂力。

    闊竭勒猙獰一笑,手上用勁,比力氣,他可不虛!

    裴旻卻趁勢一絞,扣在秦皇劍上的鐵鏈竟然全數斷裂。

    闊竭勒用力過猛,身子向後仰了過去。

    裴旻一劍抽擊在流星飛鎚上,飛鎚如炮彈一樣,砸在了闊竭勒的腦門,鮮血泉水一般從口鼻中流出,橫死當場!

    想著電視裡的情形,裴旻上前一劍割下來闊竭勒的頭顱,高舉著喝道:「敵將,授首!」

    頓時整個七里河縣響起一片熱烈歡呼!

    裴旻再次環顧戰局,此時大局已定漫山遍野都是潰逃的吐蕃兵。

    吐蕃兵卒早就陷入敗局,全靠自身勇悍憋著一口氣強撐著。

    如今主將授首,哪裡還有再戰的勇氣,紛紛往四處逃竄。

    面對這些殘兵敗卒,裴旻深知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並未留情,將闊竭勒的頭顱棄在一旁,毫不猶豫的下令窮追不捨,斬盡殺絕。指揮著兵卒繼續衝殺,務必最大限度的殺傷敵軍。

    不論是在強悍的兵士,只要陷入潰敗之局,潰敗的一方大部分缺乏主心骨的兵卒,皆如羔羊一般,任意宰殺。

    這時他意外發現七里河畔竟有一小股吐蕃兵卒負隅頑抗,一個較為年輕的吐蕃番將收攏了一小股吐蕃潰兵兵卒,揮著一柄刃紅似血的長刀,咆哮著呼喝著,手中紅光閃爍宛如一條血蛇在他周身旋轉盤繞,眨眼之間兩名沖上前去迎戰的唐兵兵士給他砍成了兩段。

    裴旻聽不清吐蕃番將說的是什麼,卻也猜出了他的意圖。吐蕃先鋒騎入縣歇息時,將馬匹放養七里河畔由它們吃草喝水。

    番將護著河畔,顯然是見敗局已定,招呼兵卒奪馬而逃。

    裴旻毫不猶豫,正準備上前。

    卻見一名紅袍僱傭兵衝了上去,他左手持著一面倒三角的鋼盾,右手轉著一把三尺劍。舉盾藏身,向那番將猛撞過去。

    有兩個吐蕃士卒橫插過來迎戰,卻吃他盾牌一撞,兩人俱是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裴旻不由頓住了腳步,那紅袍僱傭兵將勁力聚於鋼盾,與他的斬虎劍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傭兵中,還有如此人物?

    番將似乎也知來人厲害,身形右撤意圖避開這一沖撞。紅袍僱傭兵出人意料的將手中的鋼盾甩了出去,那番將似乎完全沒料到他這一招,舉刀格擋,空門也在這時露了出來。紅袍僱傭兵右手長劍疾刺,從那番將小腹護甲的縫隙向上直捅,整條刀刃都沒了進去!

    紅袍僱傭兵嗥聲如狼,凶悍的將血淋淋的長劍,硬生生的抽了出來。

    番將正是千夫長那脫脫,這支先鋒騎的二號人物……他這一死,吐蕃完全失去了反抗的餘地。

    清繳了七里河縣周邊三里的所有吐蕃兵,裴旻放棄了追擊的意思。餘下的殘兵敗卒已經跑遠,為了他們花費時間精力追擊,很不值當。於是傳令清掃了戰場,將所有可用可修的兵器衣甲弓箭箭矢馬匹通通收集,清點戰果。

    此役三千吐蕃先鋒騎折損兩千一百八十六人,繳獲了五千多匹戰馬,戰果遠遠地出乎裴旻的意料。唐軍也陣亡了一百三十餘人,雖然傷亡比完全可以接受,但看著那方剛還並肩而戰的同胞,裴旻心底依舊有些堵。

    「裴中丞,這一地的屍體怎麼辦?」楊雲現在對裴旻是心服口服,恭敬的上前詢問。

    裴旻想都不想,直接道:「將所有吐蕃屍骸搬於官道上,堆成京觀,就地焚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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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