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051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0
第四十二章今後只為一人而奏

    對於嬌陳,裴旻一開始就存著一點點的愛慕之心:那秀麗的姿容,無雙的琴技,足以讓任何男子為之傾倒。

    只是他以事業為重,作為二十一世紀人,也不想那麼早結婚。古代又沒有戀愛一說,感情一事也就耽擱了。

    但是經裴母的催促,又跟嬌陳有了深入的接觸,對於這位身懷絕技的佳人,好感大生,漸漸從愛慕轉為了喜歡,願意與之共度一生。

    今日兩人相處,氣氛適當,時機也是到位,這才有了求娶之事。

    嬌陳應答的如此爽快,實在讓裴旻心中歡喜。

    迫不及待的回到府邸,讓管家寧澤準備錦帳、綢緞,明日便交予嬌陳,也將此事告訴了裴母。

    裴母已經勸了裴旻好幾回了,得知他終於行動,自然高興萬分。

    至於嬌陳的身份,裴母倒是沒有在意,反而滿意之極:一方面她自己也是歌姬出身,深知個中的身不由己。再說嬌陳還有長安第一名伶的頭銜,才子配佳人,本就是天造地設。

    裴母喜道:「那我兒打算什麼時候迎嬌陳姑娘進門,納妾宴是大辦還是小辦?」

    裴旻毫不猶豫的道:「當然大辦,不怕娘親笑話。孩兒確實傾慕嬌陳姑娘,不願委屈了她。擇個吉日,請些親朋好友,好好熱鬧熱鬧。」

    裴母自沒意見,笑道:「大辦也好,為娘正好閒得慌,喜宴娘親自把持,安排下人操辦。吉日我兒看著選,記得找個媒婆訂契,禮法不可廢。」

    「孩兒明白!」裴旻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格外高興。

    跟母親商議了納嬌陳的細節,裴旻方才離開裴府,往御史台去了。

    御史台裡雍州府衙的范宇已經等候多時,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上,展開對殺手謝的審訊。

    最初殺手謝還出於對自身職業的操守,決口不吐一字。

    結果御史台的刑法一上,殺手謝一刻鐘也沒堅持住,大叫著「招供」!

    殺手謝道:「是左羽林大將軍趙成恩!」

    原來殺手謝早年受過趙成恩的恩怨,彼此並沒有斷了往來。殺手謝利用趙成恩隱藏行蹤,趙成恩養著殺手謝排除異己,各取所需。

    趙成恩見裴旻死咬著他們不放,狠下心來魚死網破,即便死了也要上裴旻這個墊背的。

    殺手謝本不願意接這個單子,只是趙成恩許諾的金錢豐厚,利動人心,最終栽在了裴旻的手中。

    裴旻、范宇也沒將殺手謝如何,而是將審訊結果聯名上報了李隆基,由李隆基抉擇。

    不過兩人一致認為殺手謝死罪已定,只是為他求一個死法而已。

    果然如他們所想的一般,李隆基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旨意:腰斬殺手謝,同時賜死趙成恩流放嶺南的兒子以及貶為官妓的妻女,徹底滅了趙成恩一脈。

    至於荒唐的李隆業給李隆基痛罵了一頓,給勒令閉門思過。

    裴旻將殺手謝的案件整理清晰,封存入庫。

    想到了還在大牢裡關著的薩伏伊,裴旻特地找上了李隆業,細問薩伏伊到底犯了什麼罪。

    李隆業給李隆基訓斥的一臉鬱悶,沒有正面回答裴旻這個問題,反而問起了殺手謝的事,問他是否受了酷刑。

    裴旻帶著幾分誇張的道:「御史台的酷刑還用懷疑,那殺手謝原本還存著操守道德,一字不說,給我打的皮開肉綻,筋骨糜爛,叫的哭爹喊娘。那是一個淒慘,什麼老底都說了。」

    李隆業聽了心情大好,也不跟薩伏伊計較了,道:「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賄賂本王,害得本王被擒,本王不與他計較,隨靜遠處置就是。」

    裴旻要的正是這個答案,想到與嬌陳的婚事,順便向李隆業發起了邀請。

    李隆業一臉欣羨,感慨道:「也只有靜遠的才學,方能抱的美人歸,我給三哥禁足,是去不成了。靜遠放心,這禮一定到。」嬌陳名動長安,風靡萬千貴冑俠士,李隆業作為花叢老手,也在其中。雖然早已看出裴旻與嬌陳的關係,斷了追求之念,但想著傾慕已久的佳人,即將嫁人,不免惆悵。

    離開薛王府,裴旻直接回府去了。對於處理薩伏伊一事,他先不急著處理,打算關個幾天,讓那個來至於拜占庭的商人大賈受點苦,好便於行事。

    這一回到府中,裴旻就問寧澤準備的如何了:雖然管家寧澤沉穩持重,可事關終身幸福,難免有些患得患失,親自過問。

    裴旻屢立大功,獎賞豐厚,家底殷實。錦帳、綢緞皆是常見貨物,寧澤看出裴旻對嬌陳的重視,特地去東市購得,皆是蜀中綢緞,江南錦帳。

    裴旻一一查閱,見數量無錯,方才真正放心,坐等明日來到。

    幾乎一夜無眠,裴旻細數三百聲報晨鼓,整理好衣裝,帶上約定好的五十重錦帳,百匹綢緞,直往平康坊去了。

    **********

    平康坊!

    嬌陳的心情與裴旻相差無幾。

    裴旻在長安風頭之盛,名望之高,又何遜她這第一名伶?

    文武雙狀元,文采風流,劍術無雙,又是從龍之臣,國之幹吏,人人稱道!

    如此俊秀人物,早已是長安萬千少女心中良人。

    細細說來,嬌陳與裴旻接觸的次數並不多,但每一次接觸都給她留下深刻印象。

    曲江大宴時的文采,泛舟湖上的劍舞,大雁塔前的劍書,北上遊玩時無意間的肌膚之親,還有擒拿吐蕃細作時的果決,知道吐蕃來襲時的男兒擔當,一切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吸引著她,心目中的英雄良伴莫過如此!

    只是哀怨身份低微,沒有奢侈多想,嬌陳萬萬想不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心中的最佳良伴突然向她求婚,想著裴旻明日便會依約而來,歡喜無限,同樣是一夜無眠。

    對著銅鏡,看著有些微腫的眼圈,不免暗暗心慌,向來極少施粉彩打扮的她,細細的勾眉點唇,用心打扮起來。

    足足在鏡前細細裝扮了大半時辰,嬌陳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忽然想到自己興奮過了頭,竟然忘記給花菜澆水了,慌忙找來瓢桶,至院外給蔓青、韭黃澆水。

    這些花菜都是她自己種養的,以她的經濟收入,完全不必如此疲累。但嬌陳渴望有個家,正因為這種渴望,她才特地搬出錦繡坊給自己買了一套小院子,過著自己的生活。

    「嬌陳姑娘!」

    嬌陳突聽有人叫喚,放下手中活計,卻見籬笆外站著一個青年公子,他一身華麗衣飾,配上俊俏的容貌,稱一句丰神俊朗,毫不為過。

    嬌陳皺了皺眉,這間屋舍是她的家,她最反感有人來這裡打擾她。不論是誰,來到這裡擾她清靜,都不會給他好臉色。

    但她今日心情實在歡愉,不願動氣,只是頷了頷首,算是回禮。

    青年公子深深作揖,道:「在下河東柳家柳齊物見過嬌陳姑娘,齊物至江南調至京師,聽聞姑娘姿容才藝俱佳,昨日有幸一睹,聽得天籟,驚為天人。鬥膽求得姑娘住處,特來拜會!」

    嬌陳道:「柳公子好意,妾身心領。只是妾身心有所屬,望公子見諒。」她說著徑直回的屋中,關上了屋門。

    柳齊物登時傻眼,他出身河東世家大族,父親柳範官至尚書右丞,本人樣貌灑脫俊逸,詩詠精絕一時,在江南的才子中堪稱折桂,自視甚高。前日來得京城,正逢月中嬌陳彈奏之日,一見之下,頓時無法自拔,沉迷其中。想著自己豐採俊邁,定能得佳人親睞,抱得美人歸,不惜以重金求得嬌陳住址,一早前來求見,來個琴瑟和鳴。卻不想直接拒之門外,還給告之心有所屬,一時間哪裡肯信,叫道:「嬌陳姑娘,齊物愛慕之心,天地可鑑。願以一曲司馬相如的『鳳求凰』,以表心意。」

    他一招手遠處躲著的家丁捧著一方古琴上來。

    柳齊物也不嫌棄地髒,直接坐在了地上,雙手擺放在古琴上,深深的吸了口氣,想著史上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撥動了第一根琴弦。

    「錚!」

    待他準備撥動,第二根琴弦的時候,屋裡卻也傳來了一聲「錚」響。

    柳齊物呆了呆,竟然彈不下去了。

    屋裡的那聲琴音,打亂了「鳳求凰」的節奏。

    他強忍著幹擾,硬著頭皮撥動第二根琴弦,屋裡立刻傳來一聲音響,再次打斷柳齊物的節奏。想要再撥第三根弦,卻發現意境全毀全消,完全彈不下去了。

    柳齊物悲憤道:「嬌陳姑娘何至如此!表白的心跡的機會也不於柳某!」

    嬌陳的聲音從屋裡傳來「琴音名喚斬相思,嬌陳從今日起,琴曲只為一人而奏,還請柳公子自重。」

    柳齊物囔囔自語:「斬相思,斬相思!」半響才回過神來,激動道:「究竟是誰,有那福氣得嬌陳姑娘如此親睞?卻不知他是否真心相對?若他有我對姑娘這般情誼,柳某絕不糾纏!」

    屋裡靜寂無聲。

    屋外卻有一人道:「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對我未過門的夫人有多少情誼?」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1
第四十三章很快就不是了

    裴旻興高采烈地的來赴嬌陳之約,這來到近處,卻聽有人向嬌陳表白。

    這嬌陳的魅力,整個長安幾乎無人不知。裴旻此並無異議,在情感這方面他做不到大氣,卻也不至於小氣的將所有欣賞愛慕嬌陳的人視為敵人。

    這夫人魅力越高,也顯得他越有能耐!在這方面,他不在乎別人的嫉妒。

    但是對方死纏不放,還說什麼「若他有我對姑娘這般情誼,柳某絕不糾纏」,一副自己是情聖,他人都是渣渣,只有他的情感是真,他人就是虛情假意的態度,就不能忍了!

    裴旻心中已將嬌陳視為自己的夫人,一個外人振振有詞的質疑他們的感情?

    柳齊物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裴旻,不由心中一震。

    他自詡俊邁非凡,然而見眼前來人,卻頓時生出鄒忌見徐公之感。彼此外貌相差不大,但是身上氣勢完全不能一概而論,眼前這人神情豪邁,英風颯爽,身上即有文人的英氣也有武人的氣概。

    柳齊物想著來人先前那話,心中不免嫉恨,道:「你就是嬌陳姑娘所說之人?」

    「應該錯不了!」裴旻瞇眼笑著,帶著幾分得色,能得美人親睞,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柳齊物想著嬌陳那傾世容貌琴藝,心中實在難以割捨,道:「嬌陳姑娘天仙中人,唯有當世俊傑才有資格配得上她。卻不知兄台有何能耐,能得嬌陳姑娘愛慕?」

    裴旻臉色一變道:「我說我擅長什麼,然後你提出跟我比試,比輸了就是我沒有資格得到嬌陳?證明你有資格?你配嘛?憑什麼?這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你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自以為是的蠢貨,不知天高地厚,往鼻子裡插大蔥,在我面前裝相?」

    他下了馬,一步一步的走向柳齊物。

    柳齊物給氣得面色陣青陣白,他確實存著這個意思。裴旻說的是「未過門」也就是只有一個約定。以嬌陳的身份,在大戶人家肯定是做不了正妻的,是妾還是妾侍這個柳齊物不清楚,但是納妾過門,只是一個簡單的形式。連這簡單的形勢都沒完成,可見兩人定情之日並不遠,就在這幾日間。

    他有機會插上一腳!

    想著自己出生河東柳家,又有一個尚書右丞的父親,此次進京,還能博取個好前程,前途無量。同輩人中,有幾人可比?

    給裴旻戳破不說,竟還挨了一套謾罵,實在難堪。

    柳齊物自持教養,氣得說不上話來。

    他身旁的書僮,卻不堪主人受辱,擋在柳齊物的面前,指手畫腳的罵道:「我家主人出身河東柳家,年少俊傑,有才有貌,父親還是當朝尚書右丞,你又是什麼東……啊!」他話沒說完,人已經倒飛了出去,帶著他身後的柳齊物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裴旻收回了腳,想了一想自語說道:「河東柳家,尚書右丞,我記得是柳範吧!」說著他衝著柳齊物一笑道:「尚書右丞,好大的官威,嚇死我了。不過……很快就不是了!」他說著不理會地上的兩人,推籬笆門走進了院子。

    柳齊物成了他家書僮的肉墊,摔得七葷八素,本想反抗,但聽裴旻的話,心中徒生不祥預感,竟不敢再說了。

    裴旻敲開了嬌陳的屋門,讓下人將錦帳、綢緞搬進了屋子。

    「嬌陳姑娘!」裴旻掃去了心中點點不快,今天算的上是個好日子,沒有必要為了跳樑小丑掃了興致,看著精心裝扮的嬌陳,較之原來更美上三分,想著能與如此佳人共度一生,實是莫大福分,說道:「錦帳、綢緞我帶來了,卻不知你我的約定,是否有效?」

    嬌陳看著一重重精美的錦帳,一匹匹華麗的綢緞,笑顏如花道:「當然有效……」說著輕輕一拜,道:「見過裴郎!」

    她是第一名伶,論生活物質,大家閨秀豪門千金都未必如她。她想要什麼,需要什麼,自有傾慕她的人自願奉上。眼見之高,較之宮中見慣珍寶的公主都未必不如。天下錦帳,最精美莫過於江南,天下綢緞,最華麗莫過於蜀錦。

    裴旻沒有敷衍,而是以最好的錦帳、綢緞認真對她,嬌陳只有滿心歡喜。

    想著外邊的柳齊物,嬌陳道:「不知他會不會給裴郎帶來什麼麻煩。」

    裴旻情不自禁的握著嬌陳的雙手,笑道:「有麻煩的是他們,不礙事的。以後你主內事,我負責外事。這點雞毛小事,何須你來操心。」

    嬌陳猛地搖頭道:「這話裴郎不可亂說,這家有家規,妾身即入裴家,侍奉婆婆,服侍郎君等份內之事,自然承擔。內事唯有正妻有資格做主,就算裴郎再如何寵愛妾身,也妄不想因為妾身而鬧得家中不穩,給裴郎增添麻煩。」

    「我不說就是了!」裴旻看著一本正經的嬌陳「噗嗤」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個賢妻良母!」

    嬌陳聽著高興,她本就是個小女人,想要有個溫馨的家。與她而言沒有什麼比「賢妻良母」更好的讚美了,「不知郎君何時帶妾身去見婆婆?」

    裴旻怔了怔道:「這個我還沒想好!」

    嬌陳聞言卻是一震,低下了頭,眼淚撲簌簌的如珠而落。

    裴旻柔聲道:「怎麼了?」

    嬌陳低聲道:「可是婆婆嫌棄妾身?」

    「哈哈!」裴旻聽了大笑,明白過來,輕輕給她抹去了淚珠道:「你以為我娘嫌棄你嘛?我記得早與你說過了,我娘也是歌姬,沒什麼見不得人。在我眼中,沒有高低之別。娘親是世上最好的娘,我喜歡的人,她老人家,怎麼會不喜歡?娘親特地說了,你是她的媳婦。禮不可廢,要選擇一個吉日,找媒婆上門訂契,約好日子迎你入門。還要請上親朋好友,擺一桌宴席呢。宴席都是娘親親自操辦,哪裡會嫌棄你。只是我沒看好日子而已……」

    嬌陳更是感動,納妾並不是什麼大喜之事。若對方良家人,或許會叫上親朋好友,擺個酒宴什麼的。納的是青樓女,大多酒宴也不擺,直接從後門抬進門了事。她萬萬沒想到裴旻、裴母會如此待她。

    裴旻伸臂抱住她,道:「記住了,嫁給我,是讓你享福的,可不是受罪的。」說著向她櫻唇上吻了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3
第四十四章拋個誘餌

    懷抱佳人,裴旻但覺櫻唇柔軟,幽香撲鼻,一陣意亂情迷。

    在後世上大學時,裴旻也交過幾個女朋友,倒也不是純小白菜鳥。但嬌陳的美,即便後世電視電影屏幕上的那些大明星都未必比及得上,更別說是他人。

    嬌陳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只覺得腦子一懵,但覺於理不合,心卻漸漸軟了,帶著幾分生澀的回應著,心中胡思亂想,想著若裴旻忍不住,想要了自己,自己是給呢,還是不給?

    裴旻親吻了嬌陳,慾望大動,卻沒有得寸進尺。

    換做開放的二十一世紀,裴旻哪裡會顧忌那麼多,早已挺槍上馬,幹個痛快。

    古代卻是不同,他與嬌陳雖然互定終身,但名分未定,共處一室,以有瓜田李下之嫌。若再白日宣淫,與他而言,倒是無妨。可嬌陳畢竟是個姑娘家,裴旻是真心愛她憐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慾望而給她留下不好的話柄。

    嬌陳見裴旻適可而止,知他敬自己,更是高興,將腦袋輕靠胸膛,說著貼心的情話。

    裴旻把玩著嬌陳柔順的發絲道:「等會我去教坊司,將你的戶籍取來消了,選個良辰吉日,再讓媒婆來與你定下契書,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嬌陳抬起頭來,說道:「裴郎待妾身如此,何來委屈一說。」

    古人在禮教上尤為嚴苛,只有明媒正娶的正室才有婚書字約,納妾是有字約,但不是婚書,而是契書。所謂契書,就跟主僕的契約差不了多少。

    裴旻雖覺委屈了嬌陳,但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貿然的挑釁禮法規矩,何況是他。

    嬌陳卻毫不覺得委屈,比起那些連契書都沒有,隨手給富貴人家送人的「姐妹」,她以很滿足了。

    兩人溫存近乎大半時辰,嬌陳見時近正午,留著裴旻吃午飯。

    裴旻也想嘗嘗嬌陳的手藝,笑著應了下來。

    裴旻自小到大都沒有下過廚房,也沒去湊熱鬧,只是看著忙碌的嬌陳,心底有著一股溫馨的感覺。

    不過小半時辰,嬌陳以做好了簡單的四樣小菜,有魚有肉還有新鮮的蔓青、韭黃。

    裴旻在嬌陳期盼的目光下,逐一嘗了嘗菜式,味道尚可,比不上裴府裡聘請來的廚師,卻也鹹淡適宜。有了愛心加成,裴旻也不吝嗇讚美之言,吃的極其痛快。

    飽餐過後,裴旻沒有在嬌陳家中多呆,先去了一趟錦繡坊,拜謝了熱心相助的紫沁姑娘,若無心細的紫沁發現了殺手謝的行蹤,事情定會鬧得不得收拾的地步。

    裴旻為人處世向來是人敬三分,我還一丈。紫沁幫他大忙,這恩情不得不還。

    紫沁看著面前的裴旻,心底游移不定,好一會兒才道:「公子好意,妾身心領了。原來是有一事,想要公子相助,可現在錦繡坊遭逢危難,妾身卻走不開了。」

    原來經過昨日一事,錦繡坊死了一個胡姬,雍州府衙的介入,還有薛王李隆業給挾持,各種情況一起發生。上面是避諱不言。可下面卻一味的捕風捉影,將事情吹噓了格外嚴重,有著各種誇張的版本。尤其是錦繡坊這些年因為有第一名伶嬌陳坐鎮,又有紫沁、小青、紅玉這些多才多藝能歌能舞的台柱,在平康坊中獨樹一幟,日進金斗,早已引得同行眼紅忌妒。

    這錦繡坊有難,難免落井下石。嬌陳又恰逢其時的退隱,雪上加霜。

    紫沁作為僅次於嬌陳的台柱,她也想與嬌陳一樣,給自己贖個自由身,在錦繡坊掛了名。趁著年青,找個可靠的人嫁了。

    只是她跟嬌陳不一樣,嬌陳本是良人給賣到青樓的,有自由贖身的權力,而她是家人犯罪,給貶為官妓,沒有自主權,需要有一頗有地位的人,幫著跟教坊司說個情。昨日特地讓嬌陳通知裴旻,也存著這個私心。

    裴旻瞭解因由,對於紫沁不免生出些許敬意,頷首道:「紫沁姑娘有如此義氣,旻深感敬佩。旻在長安略有薄面,若真有什麼事情,可以請人至我府上尋我,能夠相助之處,絕不推遲。」

    留下了這個承諾,裴旻直接前往了教坊司改了嬌陳的賤籍。以他現在的權勢,本是派人說一句話的事,如今他親臨,教坊司哪敢怠慢,直接批了下來。

    裴旻不懂黃曆,託人算了一算,十月十一為黃道吉日。

    想著還有十六天時間,足夠通知親朋好友與酒宴的準備,裴旻便定在了這一天,裴府上上下下喜氣洋洋,都為主人的婚事忙了起來。

    長安第一名伶即將嫁入裴家,成為裴家人,此事也漸漸傳揚開來。

    長安登時嘩然!

    裴旻在長安的名望太高,他白手起家,一路立功無數,早已成為有志少年的目標,萬千少女心中的理想伴侶,而嬌陳風靡長安,第一名伶也非是等閒,同是京師子弟相爭追捧的對象。

    兩人的結合,雖是郎才女貌,卻也引起了不小的非議,當然大多都是羨慕嫉妒之言。

    男的羨慕裴旻的豔福,女的羨慕嬌陳的運氣。

    眼瞧著良辰吉日的來臨,裴旻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匆匆忙忙的來到了御史台,讓王小白將薩伏伊提上堂來。

    薩伏伊突受無妄之災,還不知什麼情況。他在李隆業抱著胡姬胡天胡地的時候,也找了姑娘相陪,壓根不知李隆業遇險一事。莫名被李隆業揍了一頓,然後給關進了御史台的監獄。糊糊塗塗的坐了好幾天的牢,叫囔冤枉之餘,腸子都悔青了:原以為大唐長安是他的夢想之地,發家致富的夢幻之所。卻不想是龍潭虎穴。

    薩伏伊在王小白的押解下,魂不守舍的來到御史台大殿。這還沒來得及邁步入殿,以見殿內高坐著的裴旻。

    看著裴旻,薩伏伊登時如見了再生父母一樣,連滾帶爬的叫喊著:「中丞大人,救命吶!薩伏伊冤枉,無辜,大人救命……」他自小出生在商人家庭,家底殷實,他自己又甚有商人天賦,生意越做越大,成為拜占庭最大的商賈,與拜占庭的高官勾結。官商相互,欺行霸市,過著奢靡的生活。御史台牢獄十日遊,讓這個過慣美好日子的大商,度日如年。

    裴旻走下堂來,扶起薩伏伊道:「你也真是,好好的正當商人不做,跟刺客勾結一起。」

    薩伏伊淚眼濛濛的依舊處於懵逼狀態,只能大叫冤枉。他連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解釋都不知怎麼解釋。

    裴旻誇大的將事情跟薩伏伊細說。

    薩伏伊這才明白緣由,他無意間的巴結竟然令一個王爺為刺客挾持,威逼當今皇上,只嚇得冷汗直流,神色恍惚。

    裴旻見差不多了,再恐嚇下去,指不定將他給嚇傻了,說道:「幸虧我在陛下面前有些份量,你在金城幫過我大忙,我也信你是無辜的。為你說了不少好話,要不是我從中周旋,你這個腦袋,早就保不住了。」

    薩伏伊緩過神來,不住磕頭拜謝。

    裴旻扶起他,安撫了他的情緒後,問道:「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薩伏伊迷茫道:「小的也不知道,本想著在長安開一間珍寶店,做著絲路上的生意。聽說大唐的官員跟拜占庭的官員一樣好收買,來到這裡才知道傳言都是假的。大唐的官比拜占庭公正的多,不收我的財寶。連一個好的店舖也盤不下來。」

    裴旻笑道:「你聽過希臘火嘛?」

    薩伏伊訝異的看著裴旻道:「當然聽過,要不是希臘火,拜占庭早就給阿拉伯人滅了。」他是一個狡詐的商人,瞬間明白了裴旻救他找他的意思,心底活絡了起來,想著怎麼藉此機會,得到更多的便利,沉聲道:「中丞大人可是想要希臘火的配方?這真不容易,據我所知,希臘火的配方都掌握在皇室工匠手上,想要接觸他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裴旻面色冷了下來,拍了拍薩伏伊的肩膀道:「收起你多餘的心思,在我們大唐,有能力的才有資格講條件。你現在用我們的話就是 板上的魚肉,只有恁人宰割的份……」

    薩伏伊登時冷汗直流,想不到自己的意向,瞬間就給識破了。

    裴旻不給薩伏伊講條件的機會道:「我可以助你在長安立足,不過你別想我會給你多大的幫助,只是一個店面而已。一但你在我大唐行違法之事,第一個收拾你的人,就是我!你要是有本事,通過你在拜占庭的關係,將希臘火的配方給我弄來,我可以保證,你將獲得你想要的一切商業上的便利。弄不來就當我們不認識,給你的店面,權當是我謝你在金城之戰對我的支持!你可以走了!送你一句話,有本事,就來找我吃肉,沒本事自己吃屎去!」

    裴旻看著薩伏伊遠去的身影,笑了起來:他看得出來,這個薩伏伊不是一個正當的商人,自己拋給他的肉,他不可能不動心。

    能不能得到希臘火,裴旻不是那麼在意。

    黑火藥的價值遠在希臘火之上,只是科技這玩意,掌握的越多,越是有利。若能得到,有什麼理由,不爭取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4
第四十五章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河東柳家自從秦末柳安遷入山西后,在地方上已有不小的名號。但也只是不小而已,並沒有發展起來。直到西晉永嘉之亂後,石勒、王彌、劉曜等率大軍攻入京師洛陽,迫使晉朝衣冠南渡後,柳家方才趁勢繁盛起來。尤其是南北朝時期,柳氏傑出人物層出不窮,活躍於政治舞台。其中遷至東眷襄陽的柳氏以柳元景、柳世隆為核心,在南朝政壇上登上權力高峰,盛極一時。

    只是柳家終究根基不實,跟五姓家族,裴謝家族,不能同日而語。南北朝之後,再無傑出像樣人物,家族勢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是柳家人,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一直以千年家族自居。

    柳齊物初來京城,哪裡識得裴旻,只是讓裴旻一言道出父親身份,心底有些惶恐,暫且退去。可心中實在難以割捨佳人,暗地裡多番打探。想著若對方可欺,怎麼也要插上一足,與之爭一爭。卻不想打探出裴旻與嬌陳的婚事,才知道那個少年,竟然是長安風頭正勁的御史中丞裴旻,不免驚恐非常。

    裴旻深得帝寵,長安有誰不知,即便他父親跟裴旻都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何況是他?

    柳齊物世族子弟,以家族為上,縱然萬般不捨,只能暫且將心思藏在心底,將事情告訴了他的父親。

    柳範聽聞卻不屑一顧,笑道:「豎子能耐我何?」

    他對自己這個才華橫溢的兒子滿意之極,認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爭風吃醋,何錯之有?

    一連十日,無風無浪,柳齊物方才鬆懈下來,認為裴旻不過是信口開河,哪有真本事。想著夢中佳人即將嫁入裴家,寢食難安,不願就此放棄,往來與屋舍前,只盼一見。

    柳範本是讓柳齊物安心,自己不敢大意,但這一連十日,毫無動靜。

    柳範也覺得自己疑神疑鬼,不在上心。

    這日柳範起得晚了,昨夜老家友人來訪,一時興奮徹夜長談,直至五更天方才睡下。

    一個不慎,險些誤了上朝時間!

    柳範來不及吃早餐,只是抓了兩個餅,心急火燎的梳洗策馬趕往皇城。

    當天柳範遭受御史彈劾:當街疾馳,馬上吃食,有違官員德行,損害了朝廷大員在百姓面前的形象!

    李隆基也下了判決,流外出官,調離京城。

    柳範自然叫屈,但是無一人理會他!

    此事並沒有引起風浪,就如一顆石子調入大海中一樣……

    並非是裴旻權勢過人,無人敢為柳範求情,而是柳範確實錯了!

    為官者,德行最為重要,需在百姓面前豎立良好形象,唯有如此,才能統禦萬民。

    柳範連犯兩錯,御史台並沒有告錯,事實俱在,誰會為他講理。

    裴旻得到御史台傳來的消息,隨手讓人將檔案入庫,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說他公報私仇,不算錯,但他不屑幹栽贓嫁禍之事。只是安排了御史,盯著他柳範而已。

    柳範若不犯錯,絕不會有今日之過!

    他自己不小心,又怪的誰來?

    今此一事,裴旻也隱隱心悸御史台的力量,尋求外放的心思,更加重了。

    十月十一,迎娶嬌陳的日子終於到來。

    裴府上下張燈結綵,裴旻穿著大紅的新衣在門口迎客。

    他的喜訊早已傳出去了,這吉慶日子一到,各路賀禮便如潮水般湧至。

    最先抵達的是長安武林人士,他們大多敗在裴旻手上,也皆服裴旻的劍術,多多少少都送上了賀禮,其中自然是吳軒的賀禮尤重。不過除了吳軒,大多與裴旻接觸不深,多是禮到。吳軒則帶著他的兒子,一併登門祝賀。

    吳遠早已視裴旻為心中偶像,再次見到真人,激動不止。

    阿維葉、薩伏伊兩大商人帶著金城中一起患難的僱傭兵一併來了,他們身為大商賈,出手更是闊綽。

    朝中五王也派人送上了賀禮,還有幾位宰相,但畢竟是納妾,而不是娶妻,都只是送來了賀禮,本人並未親至。

    「賀老哥!張老哥!」裴旻眼尖,遠遠瞧見了賀知章、張旭遠遠行來。

    賀知章的到來,在他意料之中,但是張旭卻不同了。

    張旭遊歷天下,以閱歷來磨練自己的書法,早在半年前以離開了長安去巴蜀遊歷了。卻不想能夠趕上他的婚事。

    賀知章雖未得裴旻之助,但是長安誰不知他是裴旻的老大哥,無人敢打他注意,一直官運亨通,在禮部混的如魚得水。一大車的禮物,一時半刻都卸載不完。

    裴旻躬身相迎。

    張旭道:「老哥哥我一窮二白,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字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副字帖,作為賀禮,遞給了裴旻。

    裴旻笑道:「張老哥的字,才是最好的賀禮!」他迫不及待的將字帖攤開,卻是詩經中的「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十二字草書。

    「謝張老哥吉言,老哥這字意境又提升了!」

    張旭笑道:「此次出遊,略有收穫。我在秦川古道聽路人說旻弟即將成親,想著定有美酒,馬不停蹄的來了,可別讓老哥失望!」

    裴旻拍著胸口道:「這還用說,我這裡特地給你留了陳年貢酒,這次回來,別急著走,喝完了再說。」

    張旭立刻道:「賀兄,晚上我就住這了!」

    裴旻大笑著,親自將二人請入府中。

    隨後裴旻又接待了御史台的同僚。

    最讓裴旻意想不到的是就連李隆基、高力士都送來了賀禮。

    李隆基親書「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八字立軸,特命高力士送來,並且參加此次婚宴。

    裴旻大感意外。

    他卻不知道,昔年早曲江花船上,李隆基與嬌陳合奏配上他的劍舞,讓這位喜歡樂舞的皇帝,激動的高呼知己。

    李隆基向來感情用事,對於裴旻、嬌陳的結合,視為真正的「男才女貌」,是以特別修書來賀。

    邀約前來的官員個個都為李隆基的這封親書給驚呆了,若裴旻娶得是妻,以李隆基對裴旻的寵愛,做到這點並不以為怪,但他是納妾,卻得李隆基如此對待!嬌陳可說是千古一人。

    申時一刻,吉時已屆,號砲連聲鳴響。

    嬌陳的花轎從府側門入,納妾並無拜天地一說,花轎直接進了內堂,正是入了裴家的門!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6
第四十六章賢惠夫人:白富美

    千呼萬喚之下!

    嬌陳一身青衣從花轎上走下來!

    深青色的大秀外袍,配上素紗的連體衣,輔以圍在腹前的蔽膝,加上嬌豔如花的面容,十足東方古典美女的模樣。

    賓客大讚,連裴旻也看花了眼。

    這個時代的婚禮習俗與他記憶中的大不一樣,在他記憶中的新娘應該是頭罩紅蓋頭,身披大紅喜服,鳳冠霞帔。事實上那是百年以後的事情。

    唐朝的喜服是深青色,以青為吉色。在唐朝若真有紅紅火火的結婚慶典,不用懷疑,一定是穿越者!

    青在這個時代譽為東方之春色,嬌陳一身青色的婚紗,親和不失典雅,嬌美不失賢淑,登時將一旁裴旻的風采完全蓋過去了。

    這也是漂亮女子的最大優勢!

    裴母還是第一次見嬌陳,她並不嫌棄嬌陳的身份,但是擔心自幼在青樓長大的嬌陳將青樓的風氣帶入裴家。如今見嬌陳身上全無青樓女子的那種妖媚妖嬈,反而有著一股小家碧玉的賢惠感覺,喜上眉梢。

    依照習俗,此時身為妾身的嬌陳,應該要向公婆正妻行禮敬茶了。

    裴旻並沒有正妻,嬌陳直接敬茶裴母。

    裴母高興的連連稱好。

    嬌陳見裴母親和,就如裴旻說的一樣,心頭大石,終於落下。

    納妾的禮節極其簡單,拜了母親之後,嬌陳便入屋舍等著洞房了。

    裴旻雖然有些猴急,但一屋子的賓客卻也不能不招呼,耐著興致留下來陪酒。

    「高內侍!」裴旻走到高力士面前,「您代替陛下而來,讓旻惶恐之極,這第一杯酒,敬皇上,願我大唐山河萬代隆昌!」

    他痛快的跟高力士喝了一杯!

    「第二杯,敬內侍!旻與內侍,同殿為臣,常受照拂,以此酒聊表謝意!」

    高力士依舊謙遜回禮。

    裴旻也不意外,高力士這種人不受任何的拉攏,他的心永遠向著李隆基,與之平和相處才是跟他交往的方式。

    他跟附近的御史台的官僚相互敬酒後,走向了賀知章、張旭。

    「兩位老哥哥,這酒可入得了口?」

    賀知章正想說話。

    張旭搶先道:「太可惜了!」

    裴旻一時不解。

    張旭輕聲道:「這好酒藏著我們私下喝就行,何必取悅大眾,暴殄天物!」

    裴旻悄悄地說:「老哥放心,好酒藏著呢!」

    張旭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蘇晉,這位是焦遂,都是飲中豪傑。」

    蘇晉、焦遂先後舉杯道賀。

    蘇晉一臉消瘦,面色帶著幾分營養不良的黃色,焦遂則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說話都有點不利索。

    裴旻自知他們身份,飲中八仙其二:蘇晉是一個虔誠的佛教信徒,長期齋戒,不吃肉食,但酷愛飲酒,一邊坐禪一邊豪飲,豪氣幹雲!至於焦遂,也是一個了得人物,他是一介平民,說話都不利索,不敢大聲,但是五鬥酒下肚之後,焦遂就會如文曲星下凡一樣,高談闊論,滔滔不絕,沒幾人說得過他。

    「老哥的酒友,就是我裴旻的酒友!今日是旻喜慶之日,不能陪二位暢飲。後日我請兩位酒兄,喝個痛快!」

    裴旻從頭到尾,百餘賓客都敬了個遍。

    憑著賀知章、張旭練出來的酒量,百杯酒下肚,裴旻除了憋得慌,沒有別的異樣,依舊健步如飛,遊走各處。

    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都忍不住咋舌。

    這灌新郎本是喜宴的一大特色,但是裴旻如此豪飲,反而讓賓客望之生畏了:沒將新郎灌倒,自己搭了進去,可是不美。

    也因如此,裴旻從容的撤出了主戰場,走向了後院。

    婚禮,最開始是叫昏禮!

    黃昏之禮,不論娶妻還是納妾,都是在傍晚舉行的。這陪完賓客,已經是星火點點的晚間了。

    踏著輕快的步伐,裴旻推開了房門。

    坐在床間的嬌陳帶著幾分嬌羞的迎了上來,從桌上端起一碗醒酒湯道:「酒喝多了傷身,裴郎先喝了這碗湯暖暖肝胃。」

    裴旻端過醒酒湯,緩緩喝著。

    嬌陳繞至裴旻身後,輕巧的將他外衣除去,這十月天的夜裡算不上悶熱,甚至有些涼爽。但裴旻喝了許多的酒,酒意上湧,難免燥熱,內裳都濕了。心細的嬌陳已經發現了這點,將他笨重的禮服逐一卸下,讓他舒適一些。

    「我去打盆水來!」嬌陳還沒等裴旻應話,已經出門去了。

    回來的時候,她端著一盆涼水,盆裡還有一塊布巾。

    裴旻正好喝完醒酒湯,見嬌陳意圖脫去他最後的內裳,有些不好意思,打算自己來。

    卻不及嬌陳手快,先一步替他開打了紐結。

    看著裴旻一身結識的肌肉,嬌陳原本就紅潤的肌膚泛起了點點羞紅,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與男子有著肌膚之親……

    見佳人如此,裴旻心底也有小小的得意,穿越來時的他因為生活條件不好,帥則帥矣,但身軀有些細瘦,偏帶一些娘氣。如今他以是朝中重臣,吃穿不愁,又不挑食,葷素皆吃,加上持之以恆的練武,寬肩細腰,全身肌肉渾圓勻稱,恰到好處,對女子有著不小的殺傷力。

    嬌陳一點一點的為他擦拭身上的汗跡,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後來想著這是自己的丈夫,一輩子能夠依靠之人,臉上的羞意漸漸淡去,反而帶著幾分甜美的笑容,細心認真。

    體貼的嬌陳讓裴旻大為感動,也許在這個時代的女人多是附庸,但是家中有嬌陳這樣的女人。家中的一切,包括他的母親以及未來的孩子,都不用操心。

    何為幸福?

    簡簡單單的開心,就是幸福!

    裴旻轉過身子,一把將嬌陳摟在了懷中,輕輕托起下顎,凝視了那精細的面龐,情到深處,低頭親吻了下去。

    好半響兩人方才分開,額頭卻對著額頭,沒有分離,裴旻突然低低笑著。

    嬌陳看出了那笑容的不懷好意,輕輕的道:「我先去了衣裳。」

    裴旻卻抓住了她的手道:「剛剛夫人伺候了為夫,現在輪到為夫伺候夫人了!」

    說著不理會嬌陳,將她剝的白白淨淨,一起倒向了床榻……

    隨著嬌陳帶著疼楚的悶哼,完成了少女到少婦的進化!

    裴旻不忍嬌陳第一次多受征伐,並沒有無度求取,抱著她說了半夜的情話,相擁而眠。

    一大早,裴旻帶著嬌陳跟裴母請安。

    裴母拉著嬌陳說話,直接將裴旻丟在了一邊。

    裴旻見他們婆媳關係融洽,也沒有在一旁干擾,去演武場晨練去了。

    王忠嗣騎著小馬在校場商奔馳著,手中的方天畫戟虎虎生威的左突右衝。不過短短的大半月,這小傢伙已經掌握了基本的御騎之法,天賦強悍的驚人,已經小小的展露史上那位手握三十萬大軍,配四鎮帥印,坐鎮大唐萬里疆域的第一名將風采。

    見到裴旻,禦騎來到近處,下馬拜道:「旻哥!」

    「乖!」裴旻點了點頭道:「別一味的注重武藝騎術,兵法韜略也很重要。戰陣交鋒,武勇確實佔據極重比例,但決定勝負的關鍵,往往還得依仗謀略。尤其是現在,我們的敵人也領悟了兵法,想要戰勝他們,在兵法謀略上必需要比他們領悟的更加透徹才行。」

    「明白!」王忠嗣認真的點頭,記在心底。

    練了一早上的劍,裴旻洗去身上汗跡,走向裴母的住處。

    婆媳兩人還在閒聊,見裴旻到來,裴母笑道:「好了,娘放人了……免得旻兒嫌我囉嗦。」

    裴旻忙道:「孩兒豈敢,只是擔心娘親餓著,叫娘用膳來著。」

    三人吃了早餐,裴旻與嬌陳拜離裴母。

    裴旻拉著嬌陳的手道:「可以安心了?」

    嬌陳不住點頭:「婆婆慈祥,也很有本事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妾身都說不過她。」

    裴旻笑道:「那是當然,要沒有點本事,我爹怎會為了娘親跟裴家鬧翻?」

    嬌陳道:「婆婆說道這事的時候,有些遺憾,她還是想回裴家的。 」

    裴旻頷首道:「這個我知道,夫人放心,娘這個願望為夫會幫他實現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的裴家,未必好過,我的位子越高,主家就越難熬!要不了幾年,裴家必有異動。」

    嬌陳見裴旻以有了主意,也不細問。

    忽然,她想到一事,道:「裴郎,你讓一些人去我府上,將妾身藏在地窖裡的錢財運來吧。那邊沒人,別讓人盜了去。」

    裴旻怔了怔,很敏感的察覺了嬌陳用了一個運字,好奇的問了一句,「有多少?」

    嬌陳道:「不多,也就九箱,大多都是不值錢的通寶,珍寶手勢也就一小箱!」

    裴旻有些傻眼了,問道:「那一箱有多大?」

    嬌陳雙手在面前畫了一個大圓道:「也就這麼大!」

    裴旻慚愧了:他涼國公、御史中丞兼任忠武將軍三個官銜皆有俸祿:食實封、月俸、力課、親事帳內課等加起來,年薪兩萬石米左右,折合後世人民幣來說三百萬上下……貌似比不上嬌陳的一個通寶箱!

    嬌陳竟是傳說中的白富美!難怪能給自己贖身!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38
第四十七章裴姚鬥法三郎調解

    將嬌陳的九箱嫁妝運至,看著一箱箱的錢物,裴旻偷偷問了嬌陳的出場費!

    嬌陳最初不知出場費是什麼,經過裴旻一解釋。

    嬌陳很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個數。

    裴旻聽得呆了半響,也不得不感慨,自己一個月的薪俸,竟然比不上嬌陳的出場費:這古代的頂級明星,賺的一點可不比後世的大明星少。

    念及嬌陳那堪稱天下無雙的琴藝,裴旻又覺得理所當然。

    依照約定,裴旻在於嬌陳成親後的第二天,再度請了賀知章、張旭、蘇晉、焦遂四大酒鬼飲酒。

    裴旻也再一次見識到了賀知章的曠達縱逸,張旭的狂放不羈,也見到了蘇晉的放縱無忌,焦遂的醉意高談。

    四大酒鬼,各有千秋,秉性不一,但因酒而結緣,把酒高談,盡顯自我風采。

    裴旻也為他們風采感染,與他們一起,成為了第五個酒鬼。

    與四人不同,裴旻倜儻灑脫,即便醉意上頭,依舊維持自我本心,又是一種味道。

    張旭與裴旻關係最為親近,也最是豪情奔放,直接住在裴旻家中,將裴旻特別為他準備的貢酒喝盡,方才留下一堆墨寶告辭離去,繼續遊歷大好山河,以華夏的山河壯麗來淬煉他的書法。對於張旭這樣純粹的藝術家,裴旻除了羨慕,再無其他,心底明白,正因為這樣純粹,張旭才會成為草聖,中國五千年裡草書最出眾的存在。

    這日朝會!

    裴旻給李隆基點名,嘉獎功績,增添了一百食邑。

    原來今年河南一代,十數萬傾良田,大獲豐收,所收得糧食是較往年多了一倍有餘。

    黃河孕育了中國的千年文化,黃河兩岸的田地論及肥沃並不亞於江南。只是因為黃河氾濫嚴重,使得兩岸的收成大大消減,嚴重時甚至顆粒無收。

    今年多雨,黃河水位洶湧澎湃。依照往年,遇上這樣的多雨季節,中下游必定氾濫。可今年黃河並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肆虐兩岸。反而因為雨水充足之故,使得中下游收成倍長。

    追其緣由有很多因素,但最令人信服的,莫過於裴旻在考科舉時,提出的束水沖沙法。

    因得水利專家工部侍郎陶彥的認可,束水沖沙法很快得到了實行。早在李旦朝時,朝廷已經調撥勞役動工了。

    治水如治火,二十萬勞役在河南滎澤、原武、中牟等縣,豎起了衝沙堤壩。

    陶彥更日夜監察,黃河淤泥情況,直至夏末秋初,上表了一封奏章,以表裴旻功績說「束水歸槽,河身漸深,水不盈壩,堤不被沖。束水沖沙,此正河道之利矣。」

    只是當時裴旻新立破吐蕃大功,李隆基便將奏章押了下來。

    直到秋收結束,黃河兩岸收成倍增,這才確定了裴旻的功績。

    群臣看著裴旻又立新功,不免欣羨。

    姚崇看著裴旻卻大感頭疼,在他的政治集團內,容不得裴旻這樣超然的存在。但是自己一時半刻卻又奈何不得他:想著裴旻將柳範趕出長安的事情,心底忍不住暗暗心悸。

    柳範是他的心腹之一,卻輕易的讓裴旻趕出了京城。

    有人覺得裴旻依仗皇帝寵信,將小事化大,他卻是知道裴旻這是在敲山震虎。

    依照當初的約定,裴旻應該自請出朝,外防戍邊。但後來卻給他傳了個消息,說李隆基不捨得放手。

    姚崇才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既然裴旻不守承諾,繼從龍之臣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鐘紹京之後,下一個目標就是裴旻。

    他安排中書舍人趙誨背地裡彈劾裴旻與江湖人交往過密。

    但是他想不到李隆基不但沒有聽信趙誨之言,反而將趙誨貶為中書省主書。更讓他想不到的事,他的右臂柳範竟然直接在其後給裴旻弄出了京城,任官外地。

    這一前一後,不過月餘。

    姚崇才不信這是巧合,想必是自己的動作讓裴旻知道,從而展開了還擊。

    他只是試探一擊,看看深淺,卻遭受斷臂之傷。

    姚崇忌憚裴旻手中的御史台,更為裴旻針鋒相對的手段頭疼,當然最讓他心悸的還是李隆基。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唐皇帝不像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鐘紹京那樣,站在他這邊,而是更支持裴旻。

    御史台有辦法壓制,裴旻也可以對付,但是李隆基怎麼處理?

    姚崇想不到自己大起大落的從政四十年,竟然對不了一個少年。

    僅是想想,姚崇心底便是鬱悶。

    李隆基宣佈下朝,百官依次而退,裴旻正打算出宮吃午飯,讓高力士叫了住。

    「裴中丞,陛下請您一同用膳!」

    裴旻還沒走到高力士身旁,高力士又叫了姚崇。

    裴旻、姚崇互望了一眼,一併跟在了高力士的身後。

    兩人一路無話,氣氛尷尬。

    一直來到武德殿,李隆基已經換了一身寬鬆的龍袍在殿內等候了。

    「兩位愛卿請坐!」李隆基早已備上了兩桌的酒食。

    「謝陛下!」裴旻、姚崇齊聲應道。

    一左一右,相對而立。

    古代遵循左尊右卑,姚崇是宰相自然位於左席,裴旻則在右席坐下。

    「裴卿!」李隆基沒有叫裴旻的字,而是以稱謂呼之:「此次你能立得此番功勞,姚相從中可出了不少力。若非他全力支持,調派勞役,特命地方官員配合,衝沙堤壩一時半刻休想立的起來。應當敬他一杯……」

    裴旻笑著舉杯道:「謝姚相相助!」

    姚崇舉杯回禮。

    李隆基接著道:「姚相也應該敬裴卿才是,束水沖沙法有效的清理地段泥沙,免去我黃河水患,致使黃河中下游收成倍增,足以供應關中所需。免去了從江南水運糧食於關中的巨額耗費,給你的工作省下了不少的便利。」

    裴旻、姚崇聽到這裡,哪裡不知李隆基此次邀請他們用膳的真正用意:他不願在看到他們兩個的爭鬥,既當和事老,也是告誡他們,適可而止。

    姚崇舉杯道:「裴中丞年少英傑,束水沖沙,妙不可言。老夫敬中丞……」

    裴旻業跟著舉杯回禮。

    李隆基道:「兩位愛卿都是朕的左右臂膀,缺一不可。當同心協力為朕分憂,今日召見你們前來,也是有要事與你們商議。對於兵制改革,你們有什麼看法?好好考慮,不及這一時,邊吃邊談!」說著,他當先就餐吃了起來。今日朝會時間長,以過了午飯時間,李家三郎早餓的前胸貼著後背。

    食不言,寢不言。並非字面上吃飯時不能說話,是指嘴裡在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是不禮貌的壞習慣。

    在唐朝這吃飯議事,是一種風氣。尤其是宰相圈裡,吃飯的時候嘴裡必需要說國家大事,不然就會給人笑話。盧懷慎就是因為下朝的時候,群相聚在一起用餐,眾人邊吃邊議政事。而他悶頭吃飯,一句話也不說,就得到了一個伴食宰相的「雅號」,笑話他身為宰相,卻只知道吃。

    姚崇顯然已經習慣肚子裡有食,吃吃喝喝解決問題。邊吃邊想,半天才道:「今年我大唐各路衝折府,皆有兵源不足的情況。有些地方甚至無法湊足兵馬番上,情況愈發嚴重。必需下定決心,嚴治土地兼併問題。唯有如此,才能令百姓願意成為府兵,重現府兵雄風。」

    番上是唐朝的一種輪換制度,指的是府兵守衛在京師、各州的輪番執勤任務。在府兵制度下,折衝府的府兵主要任務是宿衛與徵行。但是府兵制的敗壞,百姓不願意參加府兵去折衝府報導,府兵偷跑又極為嚴重,導致需要調動兵馬時,無兵可調,需要兵卒承擔衛戍工作時,也無兵可用。

    唐朝戰鬥力底下的緣故,皆在於此!

    裴旻道:「姚相之言,老成謀國。土地兼併嚴重,是歷朝歷代的弊政之一,必需從重應對。但是想要藉此解決府兵戰鬥力底下,百姓對府兵重拾信心,臣卻不太看好此舉。誠然,府兵制敗壞的主要原因是土地兼併,只要革除土地兼併,卻可恢復府兵制。但土地兼併的革除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三年五年,都未必能夠根除。我們可以等,吐蕃、突厥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想要短時間內提升我大唐的軍事戰鬥力,募兵制是唯一之法。唯有將兵卒正規化,才能短時間內提升戰鬥力。不求開疆擴土,至少不會出現此先之事。」

    先前吐蕃入侵,雖然大唐取得最終的勝利,打出了唐朝的威風。但是邊軍的無力,讓吐蕃長驅直入,如無人之境。這般恥辱,明著不說,大夥心底都知道。

    聽到裴旻這般一說,姚崇心底一沉:他不是不知募兵制的妙處,但是他一直壓著募兵制,不讓募兵制實行,是因為擔心張說。

    張說是他的死對頭,也是募兵制的主要推行者。

    一但實行募兵制,張說很有可能得到特赦,招回長安,東山再起,那局面不是他所想看到的。

    李隆基對姚崇道:「由姚相負責土地兼併一事,再由郭相負責募兵制一事,姚相覺得可好?」

    姚崇一聽,不是張說,心底大安,頷首道:「臣無異議! 」

    李隆基也瞧了裴旻一眼,道:「募兵制是靜遠你提出來的,朕命你兼任兵部主事,協助郭相負責此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40
第四十八章募兵制實施開元新氣象

    對於李隆基的任命,裴旻這裡自然一口應下。

    募兵制是他提出來的,他想要置身事外不大可能。

    而且經過金城一役,裴旻越發的意識到強兵的作用,府兵制現今危險情況越發表明,募兵制的推行勢在必行。

    在他的記憶裡,募兵制是被迫引發的產物。

    面對府兵制的崩壞,李隆基、姚崇在歷史上並沒有想出募兵制這解決方法,而是依照姚崇的辦法行事,意圖針對土地兼併的弊政,對症下藥,意圖藥到病除,重新推行府兵制。但事實證明,對症下藥,未必就能藥到病除。

    李隆基、姚崇固然厲害,然而土地兼併牽連太廣。手握土地的都是大地主、大官僚、大門閥。數千年來,土地兼併都是封建社會中央集權的一個難以治癒的頑疾,歷朝歷代都是一樣。想要短時間內根治,簡直是痴人說夢。

    上面政策淩厲,耐不住下面陽奉陰違,阻礙重重,沒有五六年的努力看不出成效。

    同時府兵制的弊端,越來越嚴重,現在只是兵源不足,過個三四年就是無兵可用。

    與其等到火燒眉頭,再來考慮辦法,直接將募兵制推上行程,才於國大利。

    相較土地兼併,李隆基更加在意募兵制,一直與裴旻談著募兵制的關鍵。

    裴旻在這方面有過深入研究,一一應對,說道:「募兵是為國家募強兵,以護國開疆。最大忌諱是胡亂招募,需要設立嚴苛的招募制度,只有達到條件之人,才有資格成為軍人。享受衣食供給,免徵賦役等福利。這點關係我大唐兵卒之風氣戰力,必需嚴苛把關,不容半點疏忽。」

    一個制度的誕生,需要經過一定時間的試用,經過時間的考驗填補不足,才能真正於國有利。就如科舉,科舉制度源於隋朝,但是隋朝的科舉制度就是一灘爛泥,沒有多少效果,只是有一個很好的想法開端。唐朝將這個想法加以改善,加以完備,通過百年的時間改良,漸漸成為華夏曆史必不可缺的一大優良制度。所以才有科舉始於隋而盛於唐一說。

    募兵制也是一樣,張說當初提出募兵制度的時候,只是一個想法,有很多缺陷在施行的時候,一點一點的體現出來。其中就包括募兵的質量參差不齊這一大弊端,歷史上募兵制剛剛出來的時候,負責鎮守京師的彍騎軍招募的多是市井無賴,導致軍中腐敗叢生,戰鬥力低下。地方團結兵缺少財政支持,裝備差,數量少。同時邊鎮軍力又異常強大,導致外粗內細的局面。

    還有宋朝教訓,宋朝官吏在招兵時,地方官員常以老弱病患者濫充強壯者,軍官經常欺壓和奴役軍士,剋扣薪餉,使很多軍士生計艱窘,不得不兼營他業,嚴重影響宋軍的戰鬥力,軍士逃亡和反抗事件也層出不窮。因招刺太濫,揀選不實,訓練頗差,巨額的軍費開支,常佔據宋朝財政支出的十分之七八,卻極難打造出鋼鐵之師。

    這一些募兵制的弊政,是需要時間考驗才會顯現出來的,可裴旻卻因為是穿越者,知道這些弊政。在言論募兵制的時候,會強調這些弊端,注意事項。能夠改良的加以改良,無法避免的,再三叮囑,著重註意。

    李隆基、姚崇看著滔滔不絕的裴旻,臉上皆露出了震撼之色。

    裴旻歸納的「募兵制」不是嘗試,而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製度。

    李隆基早知裴旻對募兵制有著獨特的看法,卻想不到竟然如此深入,瞬間覺得自己所託非人。

    姚崇亦是一臉震撼,裴旻的能耐在整個朝廷人所共知,如他這般年紀輕輕入朝不滿兩年,卻屢立大功的人物,放眼整個大唐都找不出幾人來。

    就算知道裴旻少年英才,姚崇也想不到他厲害至此,「難怪陛下對他如此器重信任」,一時間也後悔起來,不應該貿然對他動手。

    午餐他們吃了足足一個時辰,期間大多是裴旻針對募兵制的獨角戲。

    姚崇、裴旻在高力士的帶領下,一併出了皇宮。

    姚崇道:「裴中丞好手段!」

    裴旻笑道:「彼此彼此!」

    姚崇道:「陛下說的在理,我們同殿為臣,理當為陛下效命才是。」

    裴旻頷首道:「正是如此!」

    他們相互說著違心的話,告辭分開了。

    姚崇有他的政治想法,不可能因為裴旻而改變。裴旻也沒有報姚崇大腿的念頭,他知道姚崇的大腿並不粗。

    只是李隆基出面,兩人不可能不賣這大唐皇帝的面子,彼此不再敵對敵視而已。

    兩人短暫的較量,裴旻是完全沒有什麼損失,姚崇卻斷了一臂,以結果論,裴旻還是小賺一筆。

    其實裴旻最先打算對付的是中書舍人趙誨,但是柳齊物跳了出來,索性就玩大發一點,直接將柳範拉下馬。

    **********

    武德殿!

    「如何?」李隆基看著走進殿內的高力士。

    高力士回應道:「一切如陛下預料,姚相與中丞雖未和好,卻接納了陛下的好意。」

    「如此就好!」李隆基點了點頭,現在大唐百廢待興,姚崇、裴旻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們兩人一但你死我活的爭鬥起來,對於大唐的發展,會照成極大的危害。

    這才充當了一次和事老。

    沉吟了一會兒,李隆基對高力士道:「傳我的旨意,召楚州刺史宋璟為刑部尚書,即日入京。」

    「遵旨!」高力士躬身聽命,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李隆基的心思,姚崇這次過火了。

    姚崇的治世之能,放眼當前確實無人可比。也因如此,深受李隆基的器重委以重任。

    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鐘紹京等人都是李隆基親近的大臣,為了讓姚崇更用心的為他效力,即便心中不情願,依然準了姚崇所求,給了他一個以他為主的廟堂,讓他完全發揮自己的能力。

    但是姚崇在驅逐了諸多大員後,得寸進尺的培養自己的小團體,一點一點的挑戰李隆基的耐心。如今又莫名向裴旻動手,連番作為,已經觸怒了李隆基的底線。

    目前大唐需要姚崇,李隆基暫時忍住了他。一但他的價值用盡,也就是他罷相之日。

    宋璟就是代替姚崇的人選。

    姚崇意圖長時間把持朝政,無異於痴人說夢。

    **********

    當天裴旻就前往兵部報到,郭元振出生兵部,現為大唐宰相,在兵部很有威望。裴旻有郭元振支持,很快在兵部站穩了腳跟。

    此後裴旻一直負責募兵制事物,

    郭元振年事已高,身體抱恙,雖然經過休整調理,漸漸康復,但精力有限,只負責大局統籌,細節皆有裴旻安排。

    裴旻先大膽的裁去了十五萬府兵,讓他們回鄉務農,避免了兵役的壓力,隨即又在關中涼隴一代宣佈招募十萬兵士。

    一但獲得入取任用,衣食供給,免徵賦役!

    如此福利對於百姓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誘惑,詔令一出,立刻引起了關中涼、隴一地的轟動,響應者人潮湧動,有近乎二十萬壯丁響應。

    裴旻隨後頒布選拔制度:善騎者優先,善射者優先,力大者優先,並且定下嚴苛的入選門檻。選出了十三萬將士,以良將安排他們訓練,將那些訓練不認真,不聽號令,渾水摸魚的通過實戰練習,淘汰出去。

    這一幹就是大半年,秋去冬來,冬盡春回,十三萬將士最後剩下了十一萬之眾。

    這些精挑細選的兵士,不敢說能跟吐蕃、突厥那些身經百戰的兵士相比,卻都是值得培養的優秀兵才。調派至各大軍區,由良將用心訓練,短時間內便能形成可觀的戰鬥力。比起參差不齊的府兵,好上太多。

    募兵制的成效得到了李隆基的肯定,他將挑選出十萬精銳,分別補給長安十六衛,增強京師的守衛,並且命名為長從宿衛。

    裴旻自身也因為政績出色,再次陞官,由兵部主事升任為兵部侍郎!

    涼國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將軍四個頭銜,風頭之盛,毫不遜色姚崇這第一宰相。

    開元二年秋,風雨飄搖的大唐,經過一年半的勵精圖治,已經漸漸有了全新的風貌。

    精簡機構,裁減多餘官員,已經徹底完成,現今朝堂上的官員大多都是能乾之臣,亢官的情況,大為好轉,使得朝政充滿朝氣。

    尤其是此時此刻的李隆基虛懷納諫,體恤民情之餘,還提倡節儉。他為了百姓的生計,在黃河流域、長江流域開墾了萬頃良田,修建了八處利國利民的水利工程,還規定三品以下的大臣,以及內宮后妃以下者,不得配戴金玉製作的飾物,並且遣散宮女,以節省開支,一改武則天以來後宮的奢靡之風。

    他又聽張九齡的建言,下令清查全國的逃亡戶口及籍外田地,共查得八十多萬戶,大幅增加唐朝的稅收及兵力來源。

    開元盛世的氣象,已經漸漸顯現!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42
第一章洮州多難

    開元二年九月十一日,洮州官道,夜。

    隊正江岳望著不遠處洮州的城池的輪廓,回頭看了看身後長長一串的糧車和疲憊的士兵們,心底的大石終於落下:隨著這批糧食安全抵達,自己此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多多少少也算給大唐做了貢獻吧。

    他出生於落魄的將門之後,家中早已得不到朝廷的半點好處。但是江家家風卻一直以精忠報國自詡,叮囑江家後人效仿先輩,為國出力,光耀門楣。

    洮州位於大唐、吐蕃交界之處,常為吐蕃入侵,田地顆粒無收。為了百姓的生計,朝廷特地調撥大批糧草於洮州,以解洮州糧荒。

    剛剛升任折衝府隊正的他,很榮幸的編入了運糧隊伍中,負責此次的糧草運送,這一路來,還算平靜。

    突然!

    江岳心中升起一股驚秫的可怖感覺,霎時間從四面八方傳來破空的銳響!

    只聽身側「噗」、「噗」之聲不絕於耳,隨之響起的便是慘叫和馬嘶。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氣味。

    江岳繃緊了發抖的身體,用盡力氣高聲喊叫起來:「敵襲!吐蕃人來了!趕緊隱蔽!」

    只是一輪勁射,運糧軍的火把全部給射滅,黑暗籠罩著混亂而絕望的戰場。

    朦朧的月色下,可見間距不過尺寸。敵人在何處,數量多少一概不知。

    江岳在警示之時,已經躲在了糧車背後,一支長箭仍然穿透了他的肩頭,幾乎透肩而過,心底不免震撼:好強悍的箭術!他自幼練習射術,深知要做到如此,並非易事。他咬緊牙關,將那箭支斬斷,偷偷的眺望遠方。

    火光驟然亮起,無數火把當空飛來,落在他們四周,照亮了附近的情景。

    滿地都是亮紅的鮮血和同袍的死屍,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兵士,眨眼間成了冰冷的屍體,傷兵不停地呻吟和哭泣著……

    江岳偷偷的望向果毅都尉陶青先前所在的位子,果然陶青早已給箭矢釘死在了地上,難怪一聲不吭。

    缺乏指揮的運糧隊不成建制!

    江岳劇烈地喘息著,劇痛和緊張使他汗如雨下,腦子也飛快的轉動:吐蕃遊騎兵大多是吐谷渾人組成,吐谷渾是遼東鮮卑慕容部的一支,使用的是鮮卑戰法,騎射過後,必然伴隨著衝刺。就他們這情況,一但遇到騎兵衝刺,哪裡還有還手的餘地。

    江嶽大吼道:「果毅都尉陣亡,我代替他指揮!小心敵人的弓箭,將所有糧車圍成一圈,以糧車為防線屏障禦敵!」

    紛亂的戰場突然有人指揮,慌亂的兵卒哪裡顧得江岳只是一小小隊正,糧車開始一輛輛地移動。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運糧兵都拚命掙扎,將糧車堆在了一起,簡陋的形成了一個圓形的車陣。

    沉悶急促的馬蹄聲此起彼伏,敵人依舊看不見影,但是他們的動向卻在敵人的掌控之中,顯然是見運糧隊有了屏障,企圖兜到另一側來。

    繞了一圈,沒有明顯的破綻:又是一輪箭羽破空而來。雖然來勢同樣凶狠有力,但有了車陣的阻擋,並未照成多少傷亡。

    四周遠處彼此吆喝著聽不懂的話,江岳看著週邊的六百餘人,就現在的情形,想要出戰是萬萬做不到的,只能期盼著洮州城裡的守兵,能盡快來援。

    正想著無數火箭已經自夜空繽紛而降,好似灑下一蓬火雨!

    敵人放火燒糧!

    江岳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

    大唐盛世的氣像已經初現,在位官員大多盡責。

    御史台多是一些雞毛蒜皮之事,由蕭嵩處理以是足夠。

    裴旻因為募兵制的緣故,大半年忙活於兵部,兵部幾乎算得上是他半個家了。

    募兵制進展的極為順利,這點在裴旻的意料之中。他的募兵制,可不是張說那種不完備需要經過時間考驗磨練的半成品。而是經過歷史驗證,最適合這個時代的完善兵制。只要操作得當,順利是理所當然的。

    若說有意外,只有在裁減十五萬府兵時,受到了點點阻礙。可在大勢面前,這點阻礙算不了什麼。畢竟府兵崩壞的實在嚴重,與其強撐著一點點的腐爛,不如快刀斬亂麻,割去腐肉,採用新的製度。

    第一波的募兵,所得的兵卒大多充入十六衛,第二波兵卒的招募,將會送入邊疆,以代替戰鬥力不足的邊兵。

    裴旻已經在準備第二波募兵的事情了,有了第一波的經驗,這第二波的募兵,將會更加順暢。

    便在他準備寫第二封兵部募兵令的時候,收到了下面傳來的戰報:吐蕃再次寇,截殺大唐運糧隊,果毅都尉陶青陣亡,供給洮州軍民的糧草幾乎付之一炬。

    將筆放在筆架,裴旻氣得拍案道:「這是第幾次了,杜賓客幹什麼吃的。」

    繼任裴旻先前的兵部主事道:「第九次了,吐蕃賊寇,實在可恨。」

    去年吐蕃入寇,大唐、吐蕃徹底絕交。吐蕃也沒有了顧及,開始頻頻劫掠隴涼一地。他們就像狼群一樣:在野地裡遠遠地撒出百十人成群的小股遊騎兵隊。遇到了可以消滅的敵人,騎兵隊直接攻擊;而遇到大股的獵物,則直接避讓躲避。

    涼州薛訥坐鎮,吐蕃並未有討得好處,鎮守隴右的郭知運也是一員宿將,也沒讓吐蕃佔什麼便宜:唯獨洮州一地卻如一個深坑。

    歸根究底還是賣國賊楊矩做的孽,他將河西九曲地無償送給了吐蕃,而河西九曲地臨靠洮州,就如一個先天的跳板,能夠自由出入洮州。

    短短年餘間,吐蕃九次劫掠洮州,不但破壞春耕,搗毀田地,亂殺百姓,如今更是膽大的襲擊運糧隊,實在可恨之急。

    為了應對如此局面,洮州刺史短短一年間換了四任,卻無一人能夠改變局面。

    如今的洮州刺史是杜賓客,也算是位經驗豐富的將軍,卻不想依舊讓吐蕃肆虐為禍。

    裴旻無心再管募兵一事,想著洮州面臨的問題,應該如何解決。

    只是當初薛訥攻取洮州時,他正好為王海賓正名,返回了長安,並不知洮州的地理情況,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忽然裴旻心中一動:洮州如今人人避諱,豈不是自己的天賜良機?

    心念於此,裴旻心中有著小小的激動,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入宮。

    裴旻作為李隆基最為器重信賴的外臣,出入皇宮幾乎不存在任何阻礙。

    李隆基正在太極宮處理政事,盛世的氣像已經初現,正是乘勝追擊打造更好局面的時候。這位李家三郎,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批閱奏章,瞭解天下改革的情況,得知裴旻的求見,毫不猶豫的將他請入殿內。

    「見過陛下!」

    李隆基笑道:「無需多禮!」看著面前這位依為臂膀的重臣,心底越發的歡喜:比起姚崇的滿心鬼胎,裴旻身兼御史台、兵部兩處重任,卻從未有拉幫結派之舉。在他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良臣之氣。

    「靜遠此來,可是為了二次募兵一事?」

    募兵一事,裴旻幹得極為漂亮,直接解決了長安番上府兵的問題。精心挑選出來的兵才,質量水準也是上乘,讓長安的軍事護衛實力,提升了不少。不但滿足了兵需所求,還減緩了兵役的壓力,實在值得稱道。滿朝文武莫不交贊有佳。

    裴旻回道:「隨時可以頒佈公文,此次招募的兵卒以戍邊為主,最好換個稱呼!」

    李隆基想了想道:「就叫長徵健兒吧!長徵健兒終身免除課役,裝備給養全由大唐供應,對於為我大唐戍邊之忠義戰士,朕絕不虧待。」

    「謝陛下體卹!」

    裴旻說著雙手將新到的戰報呈上道:「陛下,今日臣來求見,主要還是為了洮州事情而來,洮州又有情況發生……」

    李隆基一聽「洮州」,臉色不由得一沉。自大破吐蕃政治改革之後,他所聽到的幾乎都是佳音喜訊,大唐在他的治理下蓬勃發展,成績有目共睹。唯獨「洮州」,不斷的傳來令其大倒胃口的訊息。為此他連撤了三位毫無作為的刺史,卻不想還是聽不到好的消息。

    高力士下堂取過戰報,遞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細細看來,與裴旻之前一般,氣得拍案而起,喝道:「賊子囂張可恨!」

    洮州給吐蕃洗劫的無法自力更生,依仗朝廷調撥的補給生活,想不到竟然連補給都給吐蕃燒了。

    「陛下!如此下去,大是不妙!」裴旻沉聲道:「如今洮州百姓無以為繼,全靠我大唐補給。長期下去州內百姓必然心生不安,紛紛撤離洮州避難。要不了多久,洮州將會成為無人死洲。吐蕃用心,何其之毒。」

    李隆基沉吟半響,嘆道:「靜遠所言,朕何嘗不知。只是賊子狡詐,佔據西河九曲之地利,以遊騎襲擾。田不能耕作,商道不安,換了好幾位刺史,都無法取得效果。如今我大唐可用之將不多,杜賓客以是難得的人選。他都無法改變局面,朕……真想不到還有誰能勝任。」

    裴旻毫不猶豫的上前一步道: 「臣願意一試!」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44
第二章自薦戍邊神策軍使

    裴旻的自薦讓李隆基再次驚了半響。

    連一直低著頭的高力士也忍不住微微抬起了眼簾,看了裴旻一眼。

    裴旻現在的發展勢頭絕佳,御史台的第二把手,兵部的第二把手,又深得帝寵,手握募兵制這樣的大殺器,政治功勞在廟堂上只有姚崇這個宰相才能與之相比。只要在熬個幾年,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時就是御史大夫或者兵部尚書,這兩個官職距離相位只有一步之遙。

    李隆基有時都在想以裴旻的才學功績,登上相位需要幾年?

    面對這般上升勢頭,裴旻竟然要放棄如此政治前景,自薦去洮州這泥潭地掙扎,實在大大的不智。若非裴旻早在年前,跟他提過此事,他真的懷疑裴旻在政治上受到什麼威脅了。

    「靜遠為何執意外調,這京師繁華就收不住你的心?」李隆基眉頭挑了挑,心底有著小小的不快。

    裴旻一心掙脫京城泥潭,自有道理。

    水往低處流,人向高處走。

    這是人類的天性。

    京城看似繁花似錦,但是暗流湧動,爾虞我詐過於嚴重。李隆基固然此刻對他寵信非常,卻不聞伴君如伴虎?地位高如姚崇,才略強如姚崇,還不是只是當了短短四年宰相,便給李隆基除去了相位?

    宰相看似高高在上,實際上水分極大。尤其是唐朝的宰相,恰恰最不值錢。井水還深,一個不慎,一點小事,就有丟相的可能。

    姚崇四十年從政經歷,大起大落三次都扛不住,何況是他這個從政一年半的後生仔?

    反之外調卻全無這個顧慮,李隆基這位皇帝最大的優點是放權,當然這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他在歷史上對於自己所信任的邊帥給予無限支持,王忠嗣配四鎮帥印,手握大唐三十萬大軍,坐鎮萬里疆域。要知道那時候大唐的各地兵馬加起來不過六十四萬,王忠嗣一人統帥之兵,幾乎是大唐王朝的一半。顛覆大唐的安祿山自也不用說,若不是李隆基的信任放權,安祿山一個胡人胖子,憑什麼發動安史之亂?

    只要能夠在邊疆幹出成績,裴旻可以肯定,遠比在長安爾虞我詐的內鬥要自在舒心的多,成就也會大的多。

    兩者的優劣完全沒有可比性,也是裴旻一心要外調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深處的顧慮,裴旻是不能言明的,一副赤膽忠心的道:「並非臣執意外調。陛下對臣的關懷照佛,臣焉能不知,正是因為深受君恩,越想趁著年少,為陛下為大唐做一番貢獻,以回報陛下的知遇之恩。洮州危局,困惱陛下年餘,臣願意拋開一切,放棄京師所有,為陛下除去肘腋之患。」

    李隆基看著激進的裴旻,想起了他的那首詩句「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面色不由緩和,道:「靜遠赤膽忠貞,古之先賢都有所不及。」

    裴旻道:「臣不敢與先賢一爭高下,只是恪守本分,一心為君分憂而已。我大唐名臣輩出,才略勝於臣者,不計可數,能夠填補臣職位者,舉目可見。但因武後屠戮功臣,我大唐軍事疲軟,府兵制的敗壞,使得邊兵戰力底下,鮮有新生良將。臣不敢自詡良將,卻也跟太公習得兵法韜略,願為陛下坐鎮洮州,護我大 安寧。」

    李隆基猶豫了好一會兒,道:「此事容朕好好考慮一二,靜遠先退下吧。」

    「是!」裴旻心底大喜,李隆基沒有拒絕,說明此事有戲。只要出了長安,熬過了發展期,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目看裴旻退去,李隆基看著手中洮州的情況,道:「力士,你覺得靜遠所求,可存有私心?」

    高力士頷首道:「小奴看不出洮州有什麼利益可圖。」

    「是啊!」李隆基嘆道:「有私心之人,莫不是想往高處走,圖謀利益。洮州就是一個爛攤,幹好了,是份內事,得不到多大好處。一個不慎,一世英名,可能毀在此處。這滿朝文武也只有靜遠願意為朕分憂,不惜放棄大好前程。朕有意全了靜遠的忠心,只是心底很是不捨,拿捏不定。」

    高力士笑道:「隴右洮州離長安並不遙遠,逢年過節,一紙詔書,邀中丞入京,也不過數日之事。」

    李隆基默默頷首。

    第二天的朝會。

    李隆基在朝堂上再次提出洮州情況,以求應對之法。

    朝臣默然無言。

    此前一年他們針對洮州想了無數法子。可是那裡就是一個泥坑。想要解決泥坑,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奪回河西九曲地,只要將河西九曲地奪回來,吐蕃就失去了入侵的踏板平台,洮州不會陷入今日被動。但是這不現實,現在大唐百廢待興,需要的是平穩發展,而不是挑起大範圍的戰事。

    府兵制衰敗已久,募兵制剛剛興起,這需要一定的適應期。小規模的戰事,並無所謂,奪取河西九曲地這大規模的戰役,對目前的大唐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還有一個法子就是在洮州駐紮重兵,調個個七八萬大軍坐鎮,也能有效的防止吐蕃入寇。這也不符合實際情況,隴右關鍵的要塞是鄯州是廓州,而洮州屬於雞肋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將隴右的大軍調往洮州,勢必會造成鄯州、廓州的危局,是拿了芝麻棄了西瓜的不智之舉。另外從調派大軍,也要耗費大量軍事物資,加重隴右一地的行政負擔。

    除了這兩個治本的辦法,其餘治標之法,他們都再此之前想過試驗過,有的甚至提出了聯繫嫁入吐蕃的金城公主,與吐蕃說和這愚蠢的主意。可見滿朝文武,對於洮州的情況已經黔驢技窮。

    裴旻自己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這兵事上的事情,不實地考察只憑紙上談兵,意義不大。

    見滿朝文武一個個悶不吭聲,李隆基登時覺得只有裴旻是真心為之考慮,為瞭解除他的憂患,不惜放下自己的大好前程,遂然道:「裴中丞自薦,要求前往洮州,為我大唐戍邊,抵禦吐蕃。諸位愛卿可有看法?」

    李隆基話音一落,登時滿朝嘩然。

    這朝會之上,無人敢大聲喧嘩,但是諸多大臣,一人低語一聲,匯聚成河,聲勢也是不小。

    一雙雙看著裴旻的眼睛,充滿了不可置信還有佩服。

    只有穿越者才能明白裴旻的行為是多麼正確,不然就算智慧遠見如姚崇、張九齡這樣的人物,都看不出背後的利弊。只認為裴旻少年意氣,滿腔熱血,願意為國而放棄到手的大好前程。

    即便姚崇再如何不待見裴旻,此時此刻也忍不住多瞧他兩眼。

    這佩服歸佩服,該行動的時候,姚崇也不會含糊,他並未出馬,而是看了戶部尚書一眼。

    戶部尚書會意的出班道:「裴中丞高風亮節,臣不如佩服。中丞智勇兼備,身懷超凡之勇,更兼決勝之謀,金城一役可見一般。由他坐鎮洮州,定讓吐蕃有來無回。」

    李隆基心底哼了一聲,方才道:「朕亦覺得裴卿忠貞可靠,智勇兼備,可擔此大任。」說著,他高喝一聲道:「涼國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將軍裴旻接旨!」

    「臣接旨!」想著大事既成,裴旻心中有著小小的激動。

    「涼國公、御史中丞兼任兵部侍郎、忠武將軍裴旻,克樹勳庸,遍該韜略,居運六奇,勇不顧身;思睹金城之捷,可充洮州刺史兼任神策軍軍使,於洮州逐便屯集教練,以御吐蕃入侵。」

    「臣領旨!」裴旻高興的作揖接旨,他不但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刺史之位,還兼任神策軍軍使,李隆基不但給了他地方上的軍政大權,還撥給了他一支軍隊調用。果然,對於信任之人,李隆基會給予他們足夠的權勢。只是「神策軍」是什麼玩意?

    在他的記憶裡,神策軍應該是數十年後,名將哥舒翰為了抵禦吐蕃而設置的一支西北的戍邊軍隊。因為戰鬥力強悍,唐代宗將神策軍編入了禁軍行列,成為天子禁軍。涇卒之變後,唐德宗認為文武臣僚不可信賴,將神策軍的大權交給了太監。也是有此開始,太監掌握神策軍兵權,以神策軍為工具控制皇權,掌握皇帝的生、死、廢立大權。

    毫不客氣的說神策軍臭名遠颺,在後世一些涉及唐朝的遊戲電視中,神策軍無不是反派人物!

    現在神策軍莫名的冒出來了,自己還成了神策軍的統帥!

    便在裴旻愣神的時候,李隆基接著道:「朕在此前下了一到旨意:將臨洮軍調往鄯州,並在洮州新設神策軍,管兵六千,軍馬五千,軍中兵士由剩餘的長征健兒中填充。」

    裴旻聞言大喜過望,那裡還管神策軍在歷史上的「臭名」!

    他募得的十一萬兵士都是值得大用的兵才,較之腐化的府兵,強上不少。

    李隆基將剩餘的兵士撥給了他,成立神策軍,等於給了他一支根基絕佳只需經過短暫訓練便有一戰之力的精銳部隊。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2:45
第三章裴老虎來了

    裴旻這裡是驚喜,文武群臣就震撼了。

    李隆基出手實在太過闊綽。

    歷史上的募兵制因為首創,有著不可抗拒的未知性。以至於第一次募兵所招募的多是流氓地痞。各路邊帥對於所募之兵,不屑一顧。

    而李隆基用之補足十六衛,直接導致中央軍腐敗叢生,戰鬥力每況愈下,形成了外重內輕的局面。

    有了這前車之鑑,裴旻特別注意招募兵士的質量。特地超額招募二十萬,為的就是將渾水摸魚的都切除出去。

    因故此次募兵規模之大,質量之優與歷史上名相張說所施行的募兵制幾乎不能同日而語。幾乎將關中隴右涼州一地的優秀兵才洗劫一空。

    諸多邊帥莫不眼紅,紛紛上書要求,將募兵制推廣於邊陲鎮兵,以強化邊兵實力。

    李隆基補充中央軍所剩下來的萬餘人更為諸多邊帥所「窺視」。

    李隆基直接撥了半數給裴旻組建新軍不說,還撥給了他五千軍馬。

    要知道軍鎮中赤水軍的規模最盛,有一萬八千之數,但他們的軍馬不過六千一百二十三匹。

    神策軍不過六千,卻有軍馬五千匹,這軍馬的普及率,整個大唐就沒有一支軍隊比得上。

    裴旻也知李隆基的優待,高聲道:「臣絕不負陛下厚望!」

    李隆基的優待還不止如此,他還特許裴旻在兵部權力未交接之前,自行調撥兵部庫存器械衣甲。

    裴旻哪裡會客氣,直接自申請自許可衣甲唐刀六千份,步卒長矛兩千,騎槍五千,強弩勁弓三千,箭矢弩矢若干。

    看著拿著清單都心疼的兵部司庫,裴旻很溫和的笑道:「所有裝備都要全新的!」

    別說舊貨,翻新的他都看不上。

    回到府上,裴旻叫上嬌陳一起到裴母處將自己升任洮州刺史的事情告訴了兩人。

    刺史屬於地方大員三品官,掌握地方軍政,而裴旻此前的御史中丞、兵部尚書都是四品官,嚴苛的說裴旻是陞官了。

    裴母早年生活在河東,與裴家鬧翻之後住在了東北幽州,此前未來過關中更不知洮州在什麼地方。只以為裴旻是單純的陞官,喜不勝喜的道:「太好了,還記得當年裴家幾個子嗣為了一個縣令的位置爭的頭破血流。我兒直接就當上了三品刺史,成了地方大員。」

    嬌陳見多識廣,知道其中定有緣由。但她何等聰慧,笑道:「以郎君的才學本事,別說刺史,就算當個節度使也不為過。」

    裴母也覺得有理,見愛子越來越有出息,母懷大慰。但想到即將就要與裴旻分別,又有些許傷感。

    裴旻道:「娘親放心,洮州離京城不是很遠,快馬也就是幾天的事情。娘親要是真懷念孩兒,來個消息,孩兒立刻回來相見。」

    裴母道:「你當娘是三歲孩童?外臣未得傳召,如何進京。」

    裴旻左右瞧了一眼,悄悄的道:「娘還不知道吧,孩兒這夫人身懷絕技,遠不是表面漂亮這麼簡單。」

    嬌陳風情萬種的看了裴旻一眼,彼此認識的時候還不覺得,成親之後才知道自己這位郎君嘴上就跟抹了蜜糖一樣,各種羞羞的情話層出不窮。

    裴母訝異的看了嬌陳一眼。

    裴旻將嬌陳的易容絕技告訴了裴母,還特地說了嬌陳助他擒拿殺手謝的事情。

    裴母本就對賢惠嬌陳很是滿意,又聽她能助愛子立功,更是拉著嬌陳的手道:「旻兒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有你在,娘也放心。」

    裴旻本想讓嬌陳留在長安照顧裴母,但聽裴母如此決定,也未拒絕。他跟嬌陳雖然結婚了近乎一年,但他們一個年輕力壯精力旺盛,一個千嬌百媚柔情似水,幾乎是夜夜笙簫,過著是沒羞沒臊的生活。

    這真要長時間分離,裴旻心底還真有那麼一點不捨。

    看著嬌陳,裴旻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此後幾天裴旻都在忙於職位的交接,御史台的工作還好。蕭嵩有足夠的能力資歷接替御史中丞的職位。

    這位由他一手提拔出來的侍御史,固然比不上他得李隆基器重,但是有他在御史台近乎兩年的根底支持。除非他給姚崇這樣的大員惡意針對或者自己失策放了大過,足以安逸的幹上幾年。

    至於幾年後的事情就看蕭嵩自己的造化了,畢竟他不能照拂蕭嵩一輩子。

    關鍵還是兵部的事情,郭元振大病初癒,精力不濟。募兵制在細節上幾乎是他一人總攬,如今他要前往洮州就任。這方面的東西必須要妥善的安排下去。

    **********

    長安南城區。

    長安城人口早已超過百萬,因為皇城府衙都匯聚北方,人口稠密也尤為嚴重。

    長安城北寸土寸金,城南卻格外稀疏。在一處毫不起眼的民舍,一個農民打扮的人推門而入。

    屋裡只有一個民婦,就如尋常的夫妻一樣,在農民進門的瞬間,熱情的端上了一碗水。

    農民接過卻不喝,在一旁的桌子上寫道:「得到可靠消息,裴旻即將出任洮州刺史。」

    農婦看得此話,臉色不由的微變。

    長安人口眾多繁雜,除了關中本地百姓外,四方商人學者不計其數。

    混進幾個宵小雜碎太過容易。

    馮源在長安的勢力讓裴旻連根拔起,吐蕃不得已重新安排細作潛入長安。

    這對農民夫婦就是先驅,只是一切從零開始,他們來長安半年,並沒有探得有效的情報。

    裴旻即將出任洮州刺史,在上流人士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他們卻剛剛得到消息。也可見裴旻對於吐蕃情報網傷害之大,時隔一年都沒有緩過氣來。

    農婦看著已經抹去的字跡,心中有些惶恐,有一種老虎來了的感覺。

    裴旻崛起不過短短兩年,可就在這兩年裡連番壞了他們的大事。

    他們的讚普都知道了裴旻的名字,在吐蕃頒布了懸賞令:若能取得裴旻頭顱,賞千金,晉封千夫長。

    洮州對唐朝猶如雞肋,對吐蕃卻是戰略要地。只要吐蕃取得洮州地,以河西九曲地輸送兵源。上可劫掠廓州,下可進擊狄道截斷絲綢之路。

    連續的失利,吐蕃士氣低落。為了挽回顏面,對於此次的謀劃行動勢在必得。

    卻不想竟得到裴旻調任洮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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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