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109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06
第三十四章 神通大將李嗣業

    「他說他叫李嗣業!」

    李嗣業!

    王忠嗣的答案讓裴旻驚愕之餘,隨即欣喜若狂:這當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上枕頭。

    裴旻現在手上最缺的就是人才,各種各樣的人才。但其中最讓他著急的是能夠指揮陌刀軍的將才。陌刀是對付騎兵的利器,也是唐朝最具有朝代特色的兵種,有著無與倫比的威力。要跟異族進行大規模的戰役,陌刀軍的存在,將會有著鎖定戰局,扭轉乾坤的作用。

    在神策軍歸他統率的那一瞬間,裴旻的腦海中就出現三個必需籌備的兵種,第一是弩兵,唐朝的弓弩天下無雙,在遠程壓制上無任何器械能夠與之相比。不論進攻還是防守,都能發揮莫大的威力。第二騎兵,騎兵強大的破陣能力以及機動性,堪稱是冷兵器時代野戰的王者,必不可少。第三便是陌刀軍,陌刀軍有著堪稱天下無雙的殺傷力,在兩軍短兵相接的時候,沒有任何兵卒能在正面硬抗陌刀軍,只要使用的妥當,陌刀軍就如一面牆。即便是對上騎兵,也絲毫不懼,反而有力克的力量。

    這三個兵種,裴旻是無論如何都不打算錯過的。

    弩兵是最容易組建的,現在裴旻麾下的步卒奢侈的人手一把,能夠輕而易舉的組成弩陣。騎兵次之,雖說唐軍缺馬,但在李隆基的大力支持下,神策軍對於戰馬的需求不是很大,騎兵組建的非常順利。唯獨陌刀軍組建不起來,也一直困擾著他……

    陌刀軍成立的要求過於苛刻,不論是對於兵士,還是將領,自身條件很是苛刻。尤其是領將。作為一支堪稱重裝步卒的兵種,陌刀軍上下皆需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便是對上騎兵的洪流,也要有正面硬剛並且擊破的決心。而帶給陌刀兵如此勇氣的唯有他們的領將。

    陌刀軍有多少能耐,與他們的將領有著直接的關係。沒有一個好的將領,陌刀有不如無,但只要有一個好的陌刀將,陌刀軍將會完美的體現它的價值。

    歷史上陌刀將李嗣業的大名,那是如雷貫耳!

    在玩陌刀這方面,放眼整個唐朝找不出第二個有李嗣業出色的。

    只是在裴旻的記憶中,李嗣業出山的比較晚,而且崛起於西域,找他並不容易,卻不想他竟然出現了。

    「快!帶我去找他!」

    裴旻有些迫不及待的說著,對於歷史上的那位神通大將充滿了期待。

    王忠嗣「嘿嘿」的笑著,大有立功的喜悅,拉著裴旻往右邊走去。

    繞過兩條街,他們來到了一家酒樓。

    王忠嗣道:「就是這裡,旻哥,那李嗣業就在樓上,我們快些上去!」

    「好!」裴旻揮手稟退了招呼上來的店小二,順著樓梯上了二樓,想著又將見到一位千古名人,心中不免小小的激動。

    這還未完全上了樓梯,裴旻卻聽嬌陳一聲驚呼,緊接著是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

    裴旻尋聲望去,卻見嬌陳愕然的看著客棧窗口。

    一道巨碩魁梧的背影出現在窗口,他雙手拿著兩塊爛木,竟從窗口跳了下去。

    「發生何事了,嬌嫂嫂,那李嗣業呢?」王忠嗣年紀還小,他順著樓梯而上,視線看不到二樓的景象,只是聽到巨大的聲響。

    裴旻也只是看個大概,一頭的霧水。

    嬌陳同樣茫然的道:「妾身也不知情況,開始還好好地,一見到郎君。李壯士就如見到了貓的老鼠,嚇得直接扯壞了窗戶,跳樓跑了。」

    裴旻哪裡知道他跟李嗣業早有一面之緣,彼此還有這一定的矛盾。

    來到窗口,卻見那鶴立雞群的的巨漢正牽著一匹瘦小的馬兒往街尾快速走去,這時他轉過了腦袋,似乎在看有沒有人追上來。

    目光相對,那熟悉的相貌,瞬間勾起了裴旻的記憶,想起了他們的初遇,當初武舉時的那一戰,巨漢蔣華的神力給了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為第一個憑藉力量破他巧勁的猛士,那一戰至今難忘。

    轉瞬間,裴旻已經想通了一切緣由!

    蔣華,根本就是假名,李嗣業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見了自己,直接嚇的跑了!

    「嘿!不知道是你,讓你跑了!知道是你,還想走出我的五指山?」

    心中唸著,裴旻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沒有任何猶豫,他跟著從二樓跳了下去,他身手矯捷,卸去了緩衝的力量,向著李嗣業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李嗣業確實對裴旻忌憚很深……當初一時鬼迷心竅,為了前途,幹了昧心的事情。

    此事一直擱在李嗣業的心頭,讓他追悔莫及。也是經過這件事情,他下定決定走自己的路,腳踏實地的晉陞,遂然投入老家沖折府,當任一個小小的府兵。

    府兵實在沒有前途,李嗣業並沒有幹出什麼名堂。

    直到裴旻推廣募兵制,李嗣業看到了希望,在老家報了名:他跟封常清不同,出色的身體素質毫無懸念的過了關。但是他發現通過考核只是第一步,還需經過大半年的實際淘汰訓練,而負責淘汰訓練的正是募兵制的推廣人裴旻。

    李嗣業腸子都悔青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得罪了一個如此了不得的人物,他擔心裴旻記仇,遷怒於他,當了逃兵,沒有應募。

    第二次募兵,裴旻已經趕往洮州赴任了。

    李嗣業放心在再次應召,經過篩選,給分配到了鄯州:想著自己的軍旅生涯即將開始,李嗣業滿心期待,不料又遇上了裴旻。

    「做賊心虛」的他,想到了常元楷與他同鄉的下場,生怕裴旻追究他的過錯,嚇得直接跑了。

    出了長街,李嗣業正想上馬,卻發現裴旻竟在不知不覺趕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在人流湧動的街道,李嗣業牽著馬跑,遠比不上裴旻單人靈活,更為快捷。

    李嗣業面對「陰魂不散」的裴旻,苦著臉道:「裴刺史,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草民計較了。當初的事情是我的不對,李嗣業給你陪個不是。」

    「那點小事,旻早就忘了!」裴旻眯著眼對著面前的這位神通大將拋出了橄欖枝道:「李兄弟救了我內人,跟我回洮州,我給你子總管的職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07
第三十五章裴旻VS李嗣業

    我給你子總管的職位!

    李嗣業有些呆呆的看著裴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嗣業一心從軍,對於大唐軍制自然有一定的瞭解「子總管」這個職位並不在正統的軍制之內,而是軍鎮內部的編制。《唐六典》記載:「凡諸軍、鎮每五百人置押官一人,一千人置子總管一人,五千人置總管一人。」

    子總管等於是一千兵士的統帥!

    天大的餡餅就這樣砸在腦袋上,讓李嗣業有些不敢相信。

    他正處於人生最落魄的時期,連一個尋常兵士都算不上,直接讓他擔任一千兵士的統帥?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偏偏拋給他這個橄欖枝的還是裴旻,自己曾經意圖打斷他手腳,意圖攪和他武舉的「仇人」!

    「難道是想將我誆入軍中,給小鞋穿?」李嗣業心中有些忐忑,看著面前笑臉盈盈的裴旻,心底捉摸不定。

    李嗣業哪裡知道,在裴旻心中「李嗣業」這三個字,足以享受他許諾的一切應有福利。

    見李嗣業游移不定,裴旻也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李兄,別過於輕視自己,也別太看高了自己!你的本事,我自是知道,子總管這個職位你來當任是綽綽有餘。我也可以確信,你未來的成就也不只有這一點點。不過所謂英雄難免落難時,就你現在,我裴旻真要報仇,要弄死你。根本不需要費多少勁力,甚至連指頭都不需要動,說幾句話自有人替我來做。我能圖你什麼?」

    他這話說得直白,也是最直接的大實話。

    他裴旻是當朝從龍之臣,涼國公、洮州刺史、神策軍使、廣恩軍鎮鎮將一大串的頭銜,除了涼國公是虛職榮耀銜位,洮州刺史、神策軍使、廣恩軍鎮鎮將都是握有實權的職位,再加上他在御史台、兵部的人脈,要對付一個平頭百姓,不要太過容易。

    李嗣業也想明白了,卻如裴旻所言,他現在一窮二白沒有有什麼好圖謀的,難道自己當真遇上伯樂了?

    心念於此,李嗣業不免有些小小的激動,當前的局面也容不得他拒絕,即是如此,不如所遇而安,作揖道:「裴刺史大人大量,草民慚愧,承蒙看中,草民願跟刺史回洮州……」他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接下裴旻的職位,而是答應跟他去洮州,瞧一瞧看一看,到底如何。

    裴旻的心思是何等剔透,心底跟明鏡似地,也不以為意。他以國士待之,不怕打動不了李嗣業,當然他若是狼心狗肺,留著也沒有意義。

    裴旻與李嗣業回到了客棧。

    見李嗣業再度回來,店掌櫃一下子就竄了上來,逮著他不放,一副要他賠償的模樣。

    李嗣業一臉尷尬。

    裴旻笑道:「你因我而逃,責任一人一半,我先幫你墊付著。等你拿了薪俸,再還我不遲!」他不是有心跟李嗣業計較,而是顧念李嗣業的面子。一個大男人,囊中羞澀,是很丟臉的事情。換做任何有著一定自尊心的男子,都不會接受他人類似於施捨般的餽贈。

    李嗣業點了點頭,認可了裴旻的說法,也有著小小的感激。

    來到二樓,嬌陳、王忠嗣正在閒聊著,見他們到來,熱情的相迎。

    對於與李嗣業的「嗯怨」,裴旻也不藏著掖著,直說出來。

    李嗣業也略微安心,裴旻要是對此事藏著掩著,那就說明他對這事懷著一定的忌諱心。現在他能夠直言此事,顯然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不怕為人說道。

    李嗣業慚愧道:「在下鬼迷心竅,險些害了忠良。」

    裴旻道:「什麼害不害的,我又沒吃虧,早就不在意了。何況你救了我內人,除非是殺父殺母這樣的大仇,餘者皆不在意。不怕實話與你說,若非你的力量驚人,直接以拙破巧,讓我的柔勁化為虛無,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我可能記不得你這號人物。」

    李嗣業道:「在下別的沒有,就是天生這兩膀子力氣。」

    王忠嗣道:「大哥哥,你那可不是兩膀子力氣,那是霸王之力。也只有霸王項籍,惡來典韋才能相比了。」

    王忠嗣少年童言,「天真無邪」的話,讓李嗣業心情特別舒坦。

    裴旻也道:「就是因為與你那一戰,事後旻特別研究了以柔克剛,借力用力的技巧。有此機會,不如我們再試一試?」他真摯的看著李嗣業,言語真誠。

    李嗣業也聽過裴旻的傳聞,知他是真正的高手,不只是在朝堂、戰場,即便是江湖也有赫赫威名,是關中第一劍。

    好鬥,是武者的天性!

    李嗣業理所當然的答應了下來。

    鄯州驛館!

    原本郭知運是直接在自己府上接待裴旻的,但是裴旻覺得麻煩,他明日便走,想要看看鄯州的人土風情,住在驛館反而自由。

    以裴旻的身份,理所當然的得到了一個豪華的單獨小院,那是專門接待三品大員的住處。

    小院前院,裴旻、李嗣業相對站立。

    兩人徒手空拳,氣氛緊張。

    一旁嬌陳、王忠嗣在一旁看著,緊張的瞧著兩人。

    他們雖然相信自己的丈夫、兄長有著天下無雙的實力,但是李嗣業在街市上那神力一舉,給予了他們深刻的印象,過於震撼,心底有著小小的擔憂。

    裴旻伸出手臂,笑道:「請!」他凝神靜氣,他此刻沒有用劍,但整條臂膀就是他的劍。這些年他專心處理洮州軍政事物,可是在武藝劍術一道,並沒有拉下,已經步入了劍由心生,招由心發的境界,即便是雙手空空如野,也能施展出劍招來。

    「得罪了。」李嗣業這些年也沒有閒著,他知自己無身份地位更無後台,想要成功,得償所願,能夠依仗的只有實力。

    一個箭步,身形堪比姚明的李嗣業,瞬息間前移十尺,竄到裴旻的面前,右手直拳擊出,直取裴旻的面門。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記直拳,但是嬌陳、王忠嗣卻能清晰的聽到拳風破空的聲音。

    一拳之力,好似鐵鞭揮擊!

    裴旻腳步一錯,頭部微斜,右臂巧妙的畫了一個圓向著李嗣業地手腕上格去。

    李嗣業那又狠又狠足以穿心裂肺地拳頭一碰到裴旻的手臂竟然失去了準頭,被帶的歪過一邊,輕飄飄地太極推手卸力之法破解了那破空重擊。

    李嗣業比鬥經驗也是豐富,見自己的攻擊不奏效,腳下立刻穩住身形,一擊不成,他並沒有因此停止攻擊,而是變拳為掌,雙手掌封住左右閃避的路線,如離弦之箭擊向裴旻的胸部。

    裴旻向後退了一小步,手臂分別在李嗣業的雙臂一帶,將雙臂牽引著偏離了一點方位,身體如一條線一樣對著李嗣業雙掌的間隙中插去,反攻李嗣業的胸膛以守代攻。

    「砰!」

    李嗣業胸口中了一掌,小退了一步。

    「好!」嬌陳、王忠嗣原本以為裴旻給壓制的無法還手,卻不想轉瞬間改變戰況,先拔得一籌,忍不住歡呼起來。

    裴旻表情嚴肅,他那一掌,彷彿打在鋼板上一樣,以對方那強健的身體素質,那一掌明顯沒有給他照成任何的傷害。

    「還是拿兵器吧,唯有兵器戰,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裴旻笑著提議道,繼續打下去,他必勝無疑。在武舉那時,他的巧勁化解不了李嗣業的剛猛之力,如今經過三四年時間的精進,以能憑藉自身對柔勁的領悟,化解了李嗣業的神力。

    李嗣業不以拳腳見長,自己的巧勁,大佔便宜。固然李嗣業皮糙肉厚,只憑拳腳,自己一時半會兒也難取勝,但拖都能拖死他,打下去也沒有意義。

    畢竟他對付的不是真正的李嗣業!

    沒有陌刀的陌刀將,叫什麼陌刀將?

    「好!」李嗣業能夠明白裴旻的用心,走到他那匹瘦小的馬前取過了他祖傳下來的陌刀。

    李嗣業的陌刀古樸老舊,就如書上記載的那樣:結合了古之斬馬的產物,長七尺,刃長三尺,柄長四尺。但是史書上記載:一般的陌刀刀重十五斤,李嗣業手中的這把,可不止這個數,五倍都不止!

    他從瘦馬背上取下陌刀,裴旻明顯察覺到瘦馬高了一些,似乎大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對於李嗣業的瘦馬,裴旻報以了同情的目光。

    僅那把陌刀,已經不下七八十斤,再加上李嗣業魁梧的身軀,那是近乎姚明的身高,堪比施瓦辛格的肌肉,重量自不用說,難怪瘦的跟皮包骨頭一樣… …

    為它默哀三秒鐘!

    三秒一過,裴旻看著面前的神通大將,徐徐的拔出了秦皇劍!

    夕陽西下,秦皇劍閃閃生輝!

    裴旻持劍在手,整個人的氣勢體弱一變,威勢凌人。

    陌刀古樸厚重!

    李嗣業握著陌刀,竟也有了顯著的改變!

    他就像一座山,一座巨嶺橫在面前!

    「小心了!」李嗣業提示了一聲,因為自他二十歲以後,握陌刀在手,從來沒有人能夠接檔下他的全力一擊,從來沒有!

    「我知道!」裴旻曉得厲害,舉劍向前!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08
第三十六章 陌刀之威

    「哧」的一聲!

    李嗣業先行發動了攻擊,手中的陌刀刃劃開了長空,在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霸烈的刀風四溢,氣流大作,好似要將空氣切克開來。這刀未至,勁風已經撲面而來。陌刀似乎已經跟他那偉岸的身軀合為一體,血肉相連。刀就是人,人就是刀。

    這一刀若劈在實處,哪怕是山石也要裂成兩斷,何況是人!

    裴旻神色肅然。

    接還是不接?

    裴旻略一遲疑,果斷探出了自己的長劍,意圖再次施展四千撥千斤之法,長劍橫消,轉劍側身,連消帶打。

    這陌刀將的一刀之威,若不親身體驗,哪裡知道厲害?

    「噹!」

    刀劍相交!

    裴旻這一招攻中有守,守中有功,是他根據太極原理,自悟出來的劍招。借助長劍的側面輕輕一擦,以力牽引,管教對手無從發力。不僅可將對手的攻勢力道化於無形,隨後順勢發出的反手一刺更可出其不意。用來對付招大力沉卻速度遲緩之輩,向來無往不利。

    但此番進攻之人的力量無與倫比,李嗣業這一刀的霸道迅捷,難以形容,竟有一種山崩地裂,海嘯沖岸的威力。儘管裴旻事先知道厲害,只是兵刃側面輕輕擦捧,仍然給他帶來了火山噴發般的衝擊力,震得全身肌肉一僵,虎口瞬間破裂,秦皇劍竟然把握不住,脫手飛出,飛出丈餘之外。

    這就是神通大將李嗣業的力量!

    裴旻一臉震撼,陌刀在手的李嗣業,實力竟然提升了足足一倍。陌刀,這大殺器,將他自身的力量優勢完全發揮出來。

    面對那種摧山裂石的巨力,任何抵抗都如螳臂擋車,不堪一擊。

    以弱克強,以柔克剛,在李嗣業這位陌刀將的力量面前就是一個天大笑話!

    裴旻親自見證了這個笑話,也暗笑自己作死,竟然嘗試硬接李嗣業那人馬俱碎的力量。

    結果不言而喻,儘管他以儘可能的估算李嗣業的一刀之威,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到最後還是發現自己小覷了李嗣業。

    看著李嗣業,眼中炙熱更勝,有如此力量,才無愧是史上第一的陌刀將。

    見僅是一合,裴旻便抵擋不住,嬌陳、王忠嗣都忍不住驚呼出聲,尤其是見他虎口迸裂,血流而下,更是有些驚慌失措,意圖上前探查。

    「別上來!勝負還沒定呢!」裴旻右臂猶自發麻,即便他及時撒手棄劍,依舊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令其短期間內,右臂不能動彈,可他眼中戰意不減,反而露出了興奮的神采。

    李嗣業一招得手,正想見好就收,但見裴旻身上那不減反增的氣勢,便知還未結束。

    李嗣業攻勢再起,陌刀舞成一個黃圈,夾著著萬均之勢,攔腰橫掃。

    陌刀掃過之處,地上竟然形成了一股小小的龍捲風,捲起了地上的灰塵,力量恢宏之極……

    裴旻腳下紋絲不動,身子卻不可思議的後仰而去,腰身與膝蓋平齊,呈現一個倒數字七的模樣,他手不撐地,僅憑腰力與自身的柔韌性,做到了這點。

    陌刀從他面前掃過,勁風從面前刮過,隱隱作痛,竟是刮面如刀,迫得他難以睜眼。

    腰部用力,向後傾斜的裴旻,居然不等直起身形,上半身以往左側偏移,他的秦皇劍飛向了一旁,左手以劍鞘為劍,自下而上,以刁鑽詭異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向了李嗣業的右胸!

    李嗣業招大力沉,也意味著不夠靈活。

    面對這詭異的一劍,無從抵擋,只能側身避開要害。

    李嗣業蹬蹬的後退了兩步。

    一呼吸,只覺得肺部隱隱抽痛,那一劍威力不小,若利劍在手,只怕以受重創。

    「好!」王忠嗣拍掌大叫。

    嬌陳也漸漸安心下來。

    「再來!」裴旻站直了身子,反手劍鞘悟了一個劍花,正是越女劍法。

    李嗣業再度近身上前,手中的陌刀再次以無雙威勢斜刺劈來。

    已經吃過虧的裴旻,早已放棄了與李嗣業硬碰硬的打算,腳法靈動,腳尖一點地,一個空翻,避開了李嗣業的攻擊長劍如影附形,狂風驟雨的往李嗣業殺去。

    越女劍法是天下最詭異刁鑽的劍術,出劍的套路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面對李嗣業的勝利,草聖劍、斬虎劍法在他面前全無用處,但是越女劍法卻正好克制,有著奇效。

    李嗣業不夠靈活的弊端,面對快詭的劍術,一時間給殺的連連後退,勉強穩住身形。

    李嗣業叫苦不迭,只覺得裴旻靈活的如泥鰍一樣,自己完全碰不著他,而對方的劍鞘卻能常常出現在他最難受的地方,逼得的攻也不是,守也不是,難受之極。

    猛然一刀,又度落空!

    迎接他的卻是連環六劍……

    「柝柝柝!」六劍只有三劍音響,可見速度之快!

    李嗣業手腳慌亂,終架擋不住,給劍鞘透入中門,在心臟處輕輕的點了一點。

    這一招裴旻沒有用上勁力,李嗣業卻知道若他真用上力,哪怕是劍鞘,自己也有喪命的可能。

    從先前比試中,他已然看出裴旻在力量的運用上如火純情,勁力收發自如。若他暗勁內吐,直入心臟,下場不言而喻。

    「我輸了!」李嗣業抱拳道:「刺史武藝超絕,劍術精妙在下佩服!」

    裴旻笑著將秦皇劍拾取過來,道:「你的萬斤神力也讓我大開眼界,與你比力氣斗巧勁,皆是自取其辱。有你在,我便放心組建陌刀軍了!」

    李嗣業動容的看著裴旻。

    裴旻笑道:「陌刀軍是我一早便想成立的軍隊,只是陌刀將難求,事情也一直耽擱著。有你在,陌刀軍的統帥,舍你其誰?」

    李嗣業見裴旻滿身喜悅,終於確認他是真心誠意的欣賞器重,忙將手中的陌刀插在地上,深深的作揖道:「李嗣業定不辜負刺史所望。」

    「好!哈哈!」裴旻大笑著道:「我讓人整備酒食,我們好好的喝幾杯。」

    見事情說完,嬌陳上心拉著裴旻受傷的右手心疼的道:「讓我看看……」

    虎口迸裂,算不得大傷,已經不再流血了。

    嬌陳還是小心翼翼的用手絹,將他的傷口包好。

    李嗣業能夠解開心結,投入麾下,裴旻實在高興,拉著李嗣業飲酒慶賀。

    李嗣業非常好酒,只是囊中羞澀,平時都喝一些廉價酒,而且不能喝多,只能解解酒癮。

    如今面對裴旻讓人買來的二十斤上號的中山釀,哪裡熬得住,豪爽的一口一盅,大叫「好酒」。

    裴旻讓賀知章、張旭灌得,也有不小的酒癮,只是平常淺嘗即止,並不喝多。在這高興時候,卻是海量盡顯,跟李嗣業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李嗣業想著自己在武功上打輸了,定要在這酒桌商找回場子,交杯的更加勤快。

    裴旻哪裡看不出他的心思,來者不拒,你來我往,二十斤酒盡皆下肚。

    李嗣業只喝的腦袋發蒙,見裴旻臉不紅氣不喘,淡定自若,只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少有如此大喝大飲的時候,哪裡比得上裴旻久經酒場。跟裴旻拼酒量,就如裴旻硬接他陌刀一樣,那是一個自不量力。

    在鄯州住了一夜,裴旻翌日一早跟郭知運辭行。兩人又針對彼此的看法,簡單的交流了一下意見,返回洮州去了。

    一回到洮州,裴旻立刻落實陌刀軍建立的事情。

    正好李隆基擴充了神策軍的編制,多給了兩千個名額。

    第二波募集的長征健兒也已到位,許是裴旻是親媽生的,這調配給他的兵卒質量都很不錯,精氣神十足。

    將其中通曉騎術的四百餘人,撥給李翼德的騎兵隊,一些身形不合格的分配到步卒。餘下一千四百人,盡數交給了李嗣業,讓他組建陌刀軍。

    裴旻軍中並沒有陌刀,為此他特地向朝廷調撥。

    李隆基對裴旻格外器重,兵部又是裴旻第二個家,在軍械的安排上,同樣擁有親兒子的待遇,要求方剛上達天聽。

    李隆基、兵部已經安排妥當,將庫存的陌刀調撥了下來。

    見裴旻雷厲風行,李嗣業即是感動又是興奮,拍著胸口道:「刺史放心,只要給卑職半年時間,卑職定給您訓練出一支不亞於李靖麾下的那支陌刀軍。」陌刀最早便是大唐軍神李靖發明的,為了對付突厥騎兵而給軍中步卒配備的兵器。為了發揮陌刀的真正威力,他還特地針對陌刀軍的特性,發明了一套獨特的戰法。

    這種戰法早已失傳軍中,但李嗣業的祖上是跟著大唐戰神李靖掃北的陌刀卒長,祖父又是跟著蘇定方征西突厥、平蔥嶺的陌刀小校,幾代皆與陌刀有著密切的聯繫,有著陌刀軍的訓練方式以及戰術佈陣。

    李嗣業自小便有從軍之心,對於陌刀的招法戰法都研究透徹,自信自己帶出來的兵,不會輸給李靖。

    「我信你!」裴旻對於李嗣業的話,只回了他這三個字,給了他自由自足訓練的權力。

    李嗣業更是感動,操練起來特別賣力。

    裴旻幾乎可以想像,要不了多久,一支雄糾糾氣昂昂的陌刀將將在他的手上誕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1
第三十七章 情報至上,情報網的建立

    此次鄯州之行,裴旻與隴右節度使郭知運打好了關係,甚至擬定了戰略往來。

    這點對於裴旻而言極為重要,他根據封常清探得的情報,擬定了佈局,不將河西九曲地奪回來,是不會結束的。

    前半部分計畫,已經順利達成,取得了廣恩鎮控制權的神策軍,等於挽扼住了進入洮州的咽喉,令吐蕃難以安逸的入寇洮州,緩解了洮州時常遇襲的危險。下半部分的計畫也逐漸拉開序幕……

    裴旻並沒有急切的展開對於河西九曲地的襲擾,而是採取了更加穩妥的方式。

    任何事情都要講究一個經驗,吐蕃入寇成性,對於劫掠一到,經驗十足,至關重要的是他們收買了地方的地痞流氓,組成了多個情報網。

    裴旻對於河西九曲地的瞭解,僅限於封常清一年前探得的消息。

    到了今時今日,這消息能夠利用的價值已經不大了。

    想要在河西九曲地來去自如,對於吐蕃在河西九曲的局勢情況必需要有充分的瞭解才能做到來去如風。

    針對這一點上,裴旻特地找了孫周商議。

    作為裴旻手中目前唯一的謀士,孫周暫且充當著軍師的職位。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裴旻對於孫周的本事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他這個軍師大智慧沒有,別指望他如諸葛亮、郭嘉、荀彧一樣,為他出謀劃策,制定戰略,沒那本事。但是他很會多想,心思足夠細膩,堪比女子,小聰明不少,時不時會蹦出一個妙想,讓人眼睛一亮。稱之為狗頭軍師更加恰當。

    況且孫周在河西九曲呆過幾年,時間比封常清還要長。只是不如封常清那麼專業,封常清是自願潛入的,探得了許多有用的東西。而孫周是被動,他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運氣不好給擒到了河西九曲地充當牧奴。為了更好的生活,他動用自己的小聰明巴結了噶寧布,成了一個小管事。還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賬帳篷,吃香的喝辣的,悠哉悠哉的過著小日子,比起封常清是混得好得多,至少沒虧了自己。

    對於孫周這種本事,裴旻還是有著小小的佩服的,在什麼地方都能過上舒坦的日子,確實需要一點本事。

    裴旻對於自己人,說話向來直爽,從不藏著掖著,直接道:「我意圖跟吐蕃劫掠我大唐州縣一樣,對河西九曲地展開攻勢,讓他們無法安穩在那片土地上生或,將他們往青海湖那邊逼迫。不過想要做到這點,需要組建一張遍佈河西九曲地的情報網。你在河西九曲地呆過幾年,可知應當從何處入手?」

    孫周毫不猶豫的道:「我大唐身陷河西九曲的牧奴就是很好的選擇。」

    「牧奴我知道!」裴旻唏噓道:「他們過得極苦,能夠回家是他們最大的目標,以營救他們為條件,自然能夠換取他們的幫助,這點在我的計算之中。他們負責管理牛馬羊,知道的不少,但是能夠干的事情卻不多。吐蕃人對於他們看管的極嚴,嚴禁他們聚眾自由行動。一經發現,決不輕饒。封常清當初逃出來的時候,便受到了嚴苛的追擊,為了以儆傚尤,甚至追進了洮州境內。需要有個適合的人,將他們情報收集串聯,這個人不好找。」

    孫周沉吟了片刻,突然想到一人,笑道:「有了,卑職想到一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誰?」裴旻趕忙問道。

    「慕容英!」

    裴旻想了想道:「沒聽過!慕容氏,難道是吐谷渾人?」

    慕容氏並非中原特有的姓氏,而是三國時異族首領莫護跋率族人遷至遼西建國,號鮮卑,他自詡「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改姓為慕容。吐谷渾就是遼東鮮卑慕容氏分支所建立的國家。

    孫周頷首道:「刺史博學,慕容英是吐谷渾王族的後裔。當年,衛公李靖率兵征伐吐谷渾,將吐谷渾滅國,致使吐谷渾的殘餘力量分為東西兩部。東部歸順我大唐,自不用說。西部由慕容伏允的次子慕容尊王率領降伏吐蕃,成為吐蕃的打手。」

    裴旻點頭明白,吐蕃身兼農耕遊牧民族的特性,但最開始他們本族人並不擅騎兵,騎射的特點是吐谷渾傳授給他們的,也正是因為習得了吐谷渾的齊射,再融合了大唐的文化,才造就了現在強盛的吐蕃。

    孫周續道:「慕容英此人卑職曾在噶寧布的帳中見過,當時他送噶寧布好馬,意圖通過他結識瑪爾巴。那時他見卑職能夠出入噶寧布的營帳,以為卑職是噶寧布的親信,還特地讓人給卑職送禮,讓卑職替他說幾句好話。卑職為了討噶寧布歡心,將事情告訴了噶寧布。噶寧布當時大意的說了一句『養不熟的狼,果然沒有好心』。卑職也覺得慕容英心懷甚大,只要我們許諾他好處,打動他,因是不難。」

    裴旻沉吟道:「有野心之人,對於錢物看的不重,官職也給不出手吧。」

    孫周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何難,只要卑職對他許諾,事成之後,扶持他為吐谷渾可汗,試問他能不心動?」

    他將「卑職」二字說的特別重。裴旻焉能聽不出問題所在,眼睛一亮,道:「你這注意可夠絕的。」

    孫周陰陰一笑:「他自己誤會,怪得了誰?」

    「好!」裴旻雙手一合,道:「此事就交給你來負責了,用最短的時間,盡快將情報網鋪張開來。李翼德的騎兵隊,可就等著你下鍋動兵呢,此事幹的漂亮,記你一大功。」

    孫周起身領命道:「遵命!」

    此後的不久,慕容英的營帳內迎來了一位神秘的過客。

    經過短暫的商討,神秘的過客悄然離去,留下了一臉亢奮的慕容英。

    慕容英作為吐谷渾王室的後裔,有著極強的自尊心,雖然心底早已沒有了復國之念,但是身在吐蕃也不想碌碌無為。

    只是他身份特殊,並不得重用,身份家財頗豐,卻得不到相應的地位,心中早已萬分不滿。多番收買吐蕃高官,效果皆不明顯。

    慕容英自小聽父親說過先祖的威名,他們鮮卑人是如何不遠萬里從遼東來到河西九曲,如何在河西九曲地建立自己的國家!

    至於鮮卑怎麼給大唐虐,吐谷渾怎麼被隋朝欺負,給大唐殺的滅國,自然不會說的,說的都是先祖的豐功偉業。

    慕容英聽了心中神往不以,如今大唐有心扶持,這豈不是天賜良機?

    後世子孫,會如何記載他?

    偉大的吐谷渾可汗,排除萬難,復國成功,那多美妙!

    慾望使人瘋狂!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2
第二十八章意欲回京梨園崛起

    得到了慕容英的支持配合,裴旻的情報網發展的極快,才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大體上的機構已經搭建起來了。各路眼線細作,遍佈河西九曲。

    能夠如此的順利,也虧得吐蕃上下對牧奴的歧視。

    人皆有自尊,牧奴大多是尋常百姓以及兵士,他們都渴望能夠回家,過上有尊嚴的生活。

    這時有人通知他們,讓他們匯報一些情況,伺機來營救他們,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至於慕容英,比誰都勤快,作為一個給慾望所支配的人物,他一門心思為自己的前途賣命。

    孫週在情報的整理上發揮出了自己心細愛瞎想的性格優勢,將每一份傳來的情報,不放過半點微末細節,細細分析,然後整理起來向裴旻稟報。

    孫週剛剛整理了第一批送來的情報,將一切有用的消息做了一個全面的整理,向裴旻匯報。

    「依你這麼說,吐蕃賊心不死?」裴旻帶著幾分玩味的看著孫週。

    這第一批通過慕容英傳遞來的情報,孫週做了詳細的分析。在牛羊遍佈的河西九曲一地,他發現有幾個部落的馬匹非常可疑。

    從情報網反饋的消息來看,幾乎絕大多數的牧群畜牧的構成多以羊為上,次之是馬,再次之是牛。

    羊是吐蕃只要的食物來源,一個牧群所蓄養的羊少則七八萬,多著數十萬。而馬是作戰代步的工具,吐蕃人幾乎人手一匹,家家必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馴養中的馬駒種馬,以補充軍需分配。最後才是牛,吐蕃境內只有青海湖少數的一些地方適合耕種,對於牛的需求量並不大。

    孫周敏銳的察覺了有幾個牧群的牧馬數量極不合理,所牧之馬幾乎與羊持平,不符合常理。那幾個牧群離廣恩鎮不近不遠,並不惹人注意,但以吐蕃騎兵的速度,不需要一個晚上便能奔襲而至。

    「因是如此!」孫周非常喜歡現在的工作,認真的回稟道:「我們新得廣恩軍鎮,逼得吐蕃極其難受。吐蕃又派老將坌達延來此駐紮,有此異象,顯非單純防守。」

    裴旻認可了孫週的分析,心底有些不爽了。

    他現在是封疆小吏,廣恩軍鎮完全就等於是他的東西,除了李隆基,沒有任何人能夠插手廣恩軍鎮的事物,對於廣恩軍鎮他有著絕對的主宰權。

    現在有人惦記著他的東西,他焉能無動於衷:在他的眼裡,向來都是他惦記別人的東西,哪許人家惦記他的?

    「襲擾什麼的,可以放放!」裴旻陰陰一笑道:「敢惦記廣恩軍鎮,不付出點慘痛的代價怎麼行?容我好好想想,如何利用這點!」

    他來回走了幾步,突然一拍手道:「有了,看樣子,我得回長安玩幾個月才行。正好回去探望探望母親,年餘未見,甚是想念吶!」

    孫周聽得有些莫名所以,論心細他較之裴旻由要勝上一籌,但比佈局遠見便是不如了。

    裴旻佈局環環相扣,能夠讓人不知不覺的墮入翁中。

    吐蕃新星上將瑪爾巴便敗得的莫名其妙,連老巢給端了都是後知後覺,更別說一天鑄就的廣恩城防,令唐軍在廣恩鎮站穩腳跟。

    孫周從裴旻表情上已經看出,他又再給吐蕃下套了,也沒細問,只是為吐蕃默哀了幾秒鐘。

    裴旻不說並非不信任孫周,而是沒有必要事事言明。孫周心思剔透,最愛多想,也最適合幹情報這一行,情報這一重任交由他全權負責,沒必要增加他的壓力。

    他取過紙筆,分別寫了兩封信,一封給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另一封給遠在長安的李隆基。

    **********

    長安皇城,太極後殿,歌舞昇平。

    李隆基抽得空閒時分,接見了高力士給他推薦的黃幡綽,黃幡綽的才學才藝,登時引起了李隆基的好感,徹底將他的藝術之魂給勾引了出來,對於梨園愈發的重視。一到空閒時間,便將黃幡綽或者梨園中的張野狐等擅於歌舞的好人物,招入宮中與之探討音律。

    尤其是黃幡綽,他身為梨園才子,一朝得到君王寵,身價百倍。

    黃幡綽擅於表演參軍戲,尤其精於拍板。

    所為的參軍戲也就是後世中的滑稽相聲的鼻祖,它是在俳優表演的優戲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參軍戲名稱來自一名犯官。因他原是個參軍,故曰參軍戲。在實際演出中,參軍一詞已失去了官職的含義,而衍化為就角色名稱,並形成一種固定的格式:兩個演員相互問答,以滑稽諷刺為主,跟後世的相聲差不了多少,以逗樂為上。

    拍板類似於後世快板,但比快板複雜的多,足足有九片,能發出各種各樣輕快的聲音。

    黃幡綽雙手甩著拍板,口中或哼著曲調,或說著調侃語句,音調合一,特別優美利落,堪稱一絕。也因黃幡綽實在精於此道,是此道宗師,拍板又給叫做綽板,以他的名字命名。

    李隆基擅長羯鼓,他拍羯鼓,黃幡綽則甩著拍板。

    羯鼓短促緊湊,聲音透空響亮,拍板輕快悅耳,相輔相成,讓酷愛音樂的這位李家三郎大是痛快。

    一日不召見黃幡綽,便覺得不痛快。

    一曲奏罷!

    李隆基大呼痛快,道:「黃卿的拍板,技藝精妙,能跟的上朕節奏的人不多。目前為止,你還是第二個!」黃幡綽並未有官職在身,只是梨園一小人物。現在梨園只是李隆基私下娛樂的玩物,並沒有正式幫上檯面。李隆基以「卿」作為臣子呼之,顯是絕大的恩寵。

    第二個?

    黃幡綽心底有著小小的不舒服,故作不經意的問道:「卻不知第一個是誰?同為同道中人,幡綽期盼一見。」

    李隆基擺手道:「她是靜遠的妾侍,朕都要避嫌,你就別想了……說跟朕的節奏,不過是朕顧全自己顏面而已,應該說是朕追著她的琴聲而走。朕在這音律上一直不服人,裴夫人的琴技,卻讓朕心服口服,靜遠當真好福氣!」

    李隆基語氣中竟然有著小小的羨慕,其實歷史上李隆基對於嬌陳的執念也很深,即便嬌陳已經嫁人,李隆基都有心挖牆角,帶著半強迫的將嬌陳接入宮中。只是嬌陳恪守婦道,嚴厲拒絕,方才作罷。

    如今歷史已改,嬌陳嫁給了裴旻,李隆基固然在這方面節操極低,甚是荒唐,卻也不會惦記國之重臣的夫人,是以絕了此念,還在他們成親的時候送上了祝福。

    黃幡綽聞言心底莫名鬆了口氣,對於李隆基口中的「靜遠」自知是誰,也聽過嬌陳之名,點頭道:「嬌陳大家的琴藝,幡綽遺憾未能。耳聞,但她能得陛下如此讚頌,想來定是天下無雙。」

    李隆基擺手道:「不說這些了,朕近來與黃卿奏樂,甚是喜悅,只是有曲無歌,難免有些遺憾。昨日朕聽洛陽方面的留守說洛陽有一奇人,叫李龜年。他在音律一處極有天賦,篳篥、羯鼓樣樣精通,還擅作曲歌唱。王公貴人經常請他去演唱,每次得到的賞賜都以千、萬來計數。黃卿曾在洛陽遊學,是否認識此人?此人當真如傳言說的那般了得?」

    李龜年!

    黃幡綽聽得此三字,心中忍不住一陣悸動。此人他當然認識,昔年他在洛陽遊學,與李龜年是同窗,三年的學藝生涯,李龜年就如一面牆,一座山,高不可攀,讓他們為之仰視。他正是因為各方各面都比不上李龜年,方才練習拍板,學習參軍戲。

    此事也是他心中一大痛楚,參軍戲哪裡比得上歌唱有前途?

    古代歌唱,唱的都是名家的詩句,遠不是逗樂說笑可以相比的。

    也是為了避開李龜年,黃幡綽才從東都洛陽來到了西京長安發展。

    就在不久前,他收到了李龜年的來信,說東都留守欲介紹他來長安發展。當時他不以為意,李龜年固然厲害,卻不及他有機緣。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一天一地,原來的那點點的嫉恨,早就因彼此懸殊的地位消散了,還特地寫了封回信,表示歡迎。

    如今聽李隆基此言,黃幡綽瞬間明白,李龜年所謂的來長安發展,是來搶他的飯碗!他身為樂師,本是賤業,而今一朝得勢,大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的感覺,以聖上跟前第一紅人自詡,風光無限。與之前的落魄,判若兩人。

    嘗受到了帝寵,享受過眾星捧月,黃幡綽豈會願意回顧過往的日子。

    想著李龜年那得天獨厚的音樂天賦,若真與李隆基碰了面,那兩個酷愛音律之人,必將如乾柴烈火一般。那時候李隆基面前,哪裡還有他的位子?

    黃幡綽那嫉恨之心,再度燃起。

    「回陛下,李兄是幡綽同窗,他確實精於詩歌,造詣很深!」

    對於李隆基的問題,黃幡綽很想詆毀一番,只是李龜年名聲已經傳到御前,他詆毀又有何用,反而會顯得他小氣。若是日後,讓李隆基知道他們有同窗情誼,那還了得?

    只能如實說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3
第三十九章 謀害 雙生姐妹

    李隆基對梨園極為重視,梨園現在人才不少,但是缺少鎮得住場面的人物,黃幡綽算是一個,但拍板、參軍戲只能說是樂曲小道。真正的煌煌大道是琴瑟箏築琵琶蕭笛,是詩歌吟唱。

    若李龜年真有說的那麼厲害,定然是梨園一大台柱。

    李隆基現在自認為是梨園崖公,有心將梨園推廣發展,對於人才是渴求備至,聽李龜年的事蹟已有心邀請他來長安,再聽黃幡綽如此說來,聞言更是大喜,道:「這般人才,理當為我梨園所有。黃卿,你速速將他邀來,朕要親自會一會他。」

    黃幡綽見李隆基興致高昂,只能陪著笑,應諾下來。

    李隆基隨手叫來一個太監,讓他送黃幡綽出宮。

    黃幡綽有些渾渾噩噩的離開皇宮,夢遊似地來到了青龍坊的豪宅。

    梨園位於長安城東南隅曲江池畔,一般而言,梨園弟子皆居住在梨園中,但黃幡綽如今深得帝寵,身價百倍。與之交往的多為上流人士,早已不將自己視為賤業戲子,自不願意住在梨園,跟一群「戲子」混跡一起,在青龍坊置辦了一套豪宅。

    青龍坊位於曲江池之北,大慈恩寺之南,依靠黃渠,地理位置絕佳,是長安景色最優美的地段。周邊大多都是豪門大商,能夠體現身份地位。

    來得府中,黃幡綽得知好友戚清來訪。

    戚清是長安最具盛名的大商,家財萬貫,家產圍繞洛陽、長安兩地開枝散葉,遍佈關中河洛,待人大方,出手闊綽,正是黃幡綽的大金主之一。

    這青龍坊的豪宅本是戚清的避暑府邸,半賣半送給了他。

    面對財神爺,黃幡綽只能打起精神,往會客廳與之見面。

    「戚兄!」黃幡綽有力的叫了一聲。

    「黃兄,你看我帶了什麼好東西!」戚清本等的極不耐煩,聽得黃幡綽的聲音,立刻變了模樣,笑臉盈盈的上前:「龜茲古曲,以此曲獻給皇上,定能獲得更多的恩寵。」

    黃幡綽聞言,雙眼泛光,龜茲是西域大國,在秦漢時期,已經存在,一直到貞觀二十二年,唐軍滅龜茲才因此消亡。龜茲古來是絲綢之路塔克拉瑪乾沙漠北道的重鎮,宗教、文化、經濟等極為發達。龜茲人藝術細胞極其發達,不但擁有比莫高窟歷史更加久遠的石窟藝術,還擅長音樂,龜茲樂舞便發源於此。

    相比華夏樸實的雅樂,西域風氣開放,屬於流行俗樂的龜茲樂舞造詣遠勝華夏。

    李隆基酷愛俗樂,對於龜茲樂舞極為推崇。只是龜茲國滅,而唐朝又看不起粗俗的俗樂,古曲失傳極多,能得龜茲古曲,討得李隆基的歡心,那是毋庸置疑的。

    接過戚清的曲譜,黃幡綽認真觀看,登時大失所望:曲譜是好曲譜,但卻是篳篥,他對於琴、箏、橫吹、簫都有涉獵,唯獨篳篥不精。恰恰李龜年極精篳篥,想到李龜年,黃幡綽心情跌落谷底。

    戚清作為赫赫有名的商賈,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見狀心底微沉:他對黃幡綽好,並非沒有所求。自古官商一家,家財越多,越須要大官庇佑。戚清在長安洛陽都有極高的人脈,但他野心不限於此,還要更近一步,意圖打通隋唐運河,將生意通過運河發展到揚州江南,甚至川蜀成都。

    長安、洛陽的蛋糕早已在這幾百年間瓜分的差不多了,只有一點點蠅頭小利,早不再戚清眼中。

    遠在東南的揚州、西南的成都,最近發展的勢頭極好,正是兩塊最肥美卻又無人下手的蛋糕,若能搶的先機,將長安、洛陽、揚州、成都四大都會連成一起,他戚清那就是真正的富可敵國了。

    只是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在進軍揚州、成都之前,他需要將自己打造成無堅不摧的猛龍。現在他手中的人脈,還不足以做到這點。需要重新搭建,黃幡綽便是他看中的最關鍵的棋子,作為一個能夠直接面見當今聖上戲子,一個能夠得常常出入王孫府邸的戲子,背後的潛力太大,只要抓著這個寶。還差人脈不足?

    也是有著這層利益關係,戚清對於黃幡綽一擲千金,甚至助他收集各種古曲琴譜,助他愉悅李隆基。

    見他情緒異常,立刻問道:「黃兄,這是怎麼了?」

    黃幡綽苦笑的將李龜年的事情告訴了戚清。

    戚清皺眉道:「李龜年當真這般了得?黃兄在舞樂上的造詣,竟不如他?」

    黃幡綽無力道:「仙師曾說,文有文聖,武有武聖,兵有兵聖,工有工聖。但樂至今無聖,龜年是百年來,最有機會超凡入聖的曲中俊傑。論真才實學,某真不及他!」

    戚清也是無語,文聖孔子、武聖姜子牙、兵聖孫武、工聖魯班,能有潛力與這四人相比,常人如何是對手?

    看著面色有些灰白的黃幡綽,戚清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視黃幡綽為棋子,但是這個棋子卻不受他控制,對於他而言有太多不可控制力。若能借此機會,抓住黃幡綽的把柄,就能將他控制手中,成為真真正正的一枚棋子。

    「你甘心嘛?李龜年你比不上,他若出現在聖人面前,以聖人對音律的喜愛,李龜年必然比你更加得寵。你現在的一切都會是他的,榮耀、錢財、地位,一切的一切,都將離你遠去!」

    黃幡綽臉色蒼白,大汗淋漓而下!

    甘心?

    他豈能甘心!

    「不……不至於如此吧!陛下對我,還是極為器重的。」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戚清冷笑道:「那是因為在聖人眼中,你是第一。要是他知道第一另有其人,你又算什麼?能在史上留名的永遠是第一,不是第二!」

    黃幡綽想著在李隆基開辦梨園之前,他在大街小巷討生活,給一群喜好玩押男寵的貴胄子弟,當做男(ji)省視,登時惡向膽邊生道:「決不能讓李龜年壞了我的前途!」他惡狠狠的看著戚清道:「戚兄,你人脈寬廣,能否幫我此忙?」

    戚清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就交給我處理吧,黃兄信我,有我在,李龜年,到不了長安。」

    作為唯利是圖的商人,戚清走的不只是白道,黑道的人脈力量,也絕不輸於白道。

    **********

    洛陽南寨村!

    南寨村是位於河南府與汝州交界,一處依山傍水的小村,只有兩百餘人口,鄉里鄉鄰相敬如賓,親如一家。

    這一日就在南寨村附近的伏牛山中,百餘人裹著黑衣,持拿著兵器,居高臨下的眺望著炊煙裊裊的小村,眼中露著凶煞的光芒。

    他們是一夥窮凶極惡的劫匪,專門打家劫舍過活。

    就算是太平盛世,也不乏一些不願意安逸生活,嚮往不勞而獲的劫匪。

    於荊襄一代的惡匪潘升便是其中之一,他們流竄於雲夢澤中的百里荒中,憑藉葭葦彌望的蘆葦蕩,領著百餘號人,劫掠商旅,搶掠村落,無惡不作。

    百里荒沼澤遍地,野草蘆葦橫生,地方官府拿他們也無可奈何,只是被動應對。

    潘升是一個精壯矮小的壯漢,一臉的橫肉,凶悍無匹。

    「頭兒!」

    一個年青的少年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到了潘升的身旁,在他耳旁輕聲道:「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兄弟都已經進村了,也確定了他家的情況。他家就一個老婦人,隔壁是兩個極美極美的雙生女,根本不值得勞師動眾。不需要頭兒出馬,小子一人足矣收拾。」

    潘升來了興趣:「極美的雙胞胎?有多美?能比大哥的壓寨夫人美?」

    少年道:「若說那兩個雙胞胎是天鵝,柳爺的壓寨夫人就是田地裡的土撥鼠。」

    「當真?」潘升眼中淫光大動,「哈哈」大笑道:「這買賣做的值當。兄弟們,晚上隨我殺進村去,不留一個活口。不過有漂亮的姑娘,可以留下帶走。」

    賊眾登時轟然大笑,皆露出會意的目光。

    潘升輕聲道:「小孫,記著別將僱主的目標洩露出去,我們就是來劫掠南寨村的。沒有別的目的,等頭兒嘗過那對雙胞胎的鮮,給你一個玩玩。」

    叫小孫的少年,登時哈喇子都留了下來,不住的點著腦袋。

    入夜!

    潘升帶著百餘人殺進了南寨村。

    潘升在小孫的帶領下,直奔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的住處。

    這還未到李家宅院!

    旁邊的一棟小屋走出了兩人,她們皆一身青衣,長得卻是一模一樣,精靈俊秀,明豔不可方物。

    潘升看傻了眼,任務都忘記了,叫道:「我的老娘,太美了。」

    面對浩浩蕩蕩的百餘人,姐妹卻沒有多少懼色,雙人猶自談笑風生。

    其中一人道:「老姐,這回你不攔我了吧!」

    另一人放眼四顧,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速戰速決,將賊人都吸引過來,別讓他們傷了鄉親們。」

    「好勒!」青衣女笑道:「主意打到姑奶奶身上來了,待會別怪你們娘親給他們少生了兩條腿!」

    三尺青鋒飛出了劍鞘!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4
第四十章 公孫姐妹殺寇揚威

    雙生姐妹自然是公孫姐妹無疑,當初與裴旻幽州分別之後。

    公孫幽並沒有回家而是帶著公孫曦去了江南,免得節外生枝。

    相比公孫曦的跳脫不羈,公孫幽身為姐姐不論智慧穩重皆是當世一時之選,以兩姐妹的劍術武藝,加上姐姐的智慧,在江南也過的有滋有味。

    公孫曦鍾愛劍術,一人一劍在南方江湖闖下了不小的名號,公孫幽則愛劍舞,拜訪江南的各大名家,潛心求學。

    姐妹兩人極少在同一地方出現,面貌又一模一樣,以至於江南武林中人將她們視為一人。

    直到姐妹倆在江南得到太平公主誅服的消息,方才返回家鄉。

    公孫幽無意中得知洛陽南寨村住著一位擅長破陣舞的婦人,便將家遷至了南寨村,與婦人做了鄰居。

    在婦人手上公孫幽學了不少東西,也識得了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兄弟,不想遇到了今日這事。

    公孫曦性子好鬥,在南寨村這小地方一個武林人士都沒有,早已手癢難耐,長劍出鞘,直衝人群而去。

    潘升這才發現對面的兩個姑娘家手裡拿著長劍,他打家劫舍,經歷過不少惡戰血戰,哪裡將兩個嬌滴滴的姑娘看在眼裡,展開了雙臂道:「好妹妹,讓哥哥抱抱,好好疼疼!」

    公孫曦最恨這種輕薄小人,出手更不容情。

    劍身微顫,以詭異的角度往潘升的手臂上砍去。

    想用狗爪子抱她,便將狗爪子砍下來,看他如何抱去。

    潘升只覺得的劍芒閃現眼前,心中突然泛起恐懼的感覺!

    公孫曦這一出手,潘升立刻意識到敵人的可怕,他過的便是刀頭舔血的日子,臨敵經驗何其豐富,應變神速,改抱為掌,話落掌飛,真如電閃,說多快有多快,意圖拍開公孫曦的長劍。

    但公孫曦反應更奇速,眼下情況危急,唯有速戰速決,才能護得全村百姓,出手又快又狠。越女劍法本以刁鑽詭異著稱,公孫曦原先一味求快,得裴旻指點,以悟劍法真諦,又經由這幾年的練習機緣,早非當年可比。身子凌空躍起,人在空中飛翻,驟然而落,劍光閃處,潘升的兩條胳膊已給切落在地。

    潘升驚怒交加,咬牙切齒,雙臂給切竟不慘叫,而是怨毒的看著面前的公孫曦叫厲聲道:「剁了她,給我剁了她!」

    一夥人以打家劫舍為伍,個個凶悍狠辣,見自己的老大雙臂給切,血流如注,非但不驚,反而激起了煞氣,爭先湧向了公孫曦。

    公孫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見他們不顧死活地撲來,叫喝一聲:「都一起上,免得一個個找,麻煩!」手中青鋒劍一抖,一招「風捲竹葉」劍光如急電,劍發如雨驟,剎時之間,將迎面上來的手中的劍擊飛的擊飛,削斷的削斷,有些人撒手不及,連手指手腕也給削去了。

    公孫曦的劍快、奇、絕,頃刻之間,潘升手下這批亡命之徒,不是死的死,就是傷的傷,便給公孫曦一口氣挑翻了十餘個,所到之處,哀嚎成片,鬼哭狼嚎。

    小孫駭然的看著劍術絕倫的少女,有種心寒膽落的感覺,繞過公孫曦領著一夥人找公孫幽去了,想著姐妹兩人,模樣一樣,劍術應該不至於相同,只要擒得她,不怕另外一人不束手就擒。

    作為劫匪惡徒,小孫心底自然沒有半點仁慈之念,鬼主意花花腸子無數。

    見公孫幽果然不如另一個那般大殺四方,小孫大感滿意,喝道:「將她給我拿下!」

    說著揮著手中的九環刀,攻向了公孫幽,刀法沉重凶狠,一刀揮出,九環亂響,先聲奪人。

    公孫幽也是學習越女劍法,但是越女劍法在她手中另有別的味道,不似公孫曦那般咄咄逼人,攻勢如疾風驟雨,而是清風拂面,楊柳輕盈。

    小孫刀還未砍在公孫幽身上,輕快的長劍已經從中宮刺入,劍尖至下而上徐徐刺出,分別在他的左右肩膀上留下了兩個極深的劍孔。

    小孫甚至都不知自己這麼受傷的,就如自己用身軀撞向劍尖一樣。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左右膝蓋也先後中了兩劍。

    公孫幽的劍好似鬼魅一般,將越女劍法的刁鑽詭異發揮到了極處。

    沒有公孫曦的淒厲的壓迫感,但公孫幽手中長劍揮舞之時,必有人給刺翻於地,傷口也無一例外,分別是左右手臂的肩井穴以及膝蓋的關節處。但凡中她劍的人,雙臂不能動彈,雙腳也無力彎曲,只能一動不動的跌趴在地,靜待官兵到來,送入大牢。

    公孫幽破敵的速度毫不輸於公孫曦,身形如鬼魂般在群賊中飄蕩穿插,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手中之劍任意揮灑,毫無虛招,將越女劍法的刁鑽詭奇發揮的淋漓盡致,凡到之處,一具具身體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只能不住呻吟。

    潘升傻眼了,哪裡想到一個尋常的小村,竟有如此厲害的一對姐妹。她們一個侵略如火,疾風驟雨,一個大柔似水,如雲無形,將他好不容易湊起來的賊眾,殺的是落花流水,一百二十餘人竟然奈何不得兩人。

    什麼情況?

    看著公孫姐妹可怕至極的劍術,潘升哪裡還有抵抗的勇氣,驚叫道:「撤撤撤……」

    眾賊人已經折損了半數人馬,早已給殺的膽寒,聽到「撤」這個字,撒手就跑,沒有半點遲疑。

    公孫曦很是記仇,腳尖挑起一把長刀,甩手用劍一抽,長刀如長了眼睛一眼飛入潘升的後心,將他斬殺當場。

    公孫幽卻道:「追,不要放過一個!」

    公孫曦是臉熱心軟,平素行走江湖極少痛下殺手,今日劍下殺傷了三十餘人,心底有著些許不適,並無趕盡殺絕的意思。

    公孫幽卻看出對方屠村的意圖,知道這些人能對無辜百姓下如此狠手,定然不是那種被逼落草之徒,都非善良之輩,饒過一人,只會遺禍他人。

    公孫曦平時最不愛聽公孫幽的話,當關鍵時候卻深知自己這老姐之能,如命是從,本能的仗劍而前。

    在這小小的村莊,漆黑的夜裡,也因此上演了滑稽的一幕!

    兩個嬌滴滴的大美女,手中握著長劍,將六十餘人高馬大的盜匪追砍著跑。

    她們姐妹腳步輕快,身輕靈動,奔行速度比盜匪竟要快上許多,一個個的將盜匪留了下來。

    這時村裡的老村長也糾集了二十幾個壯丁拿著鋤頭鐵鎬參加了追擊……

    經過半夜追擊,只有個別逃脫,餘者多在公孫幽、公孫曦的追擊下,刺翻在地。

    **********

    洮州州府府衙!

    「聖旨到!」

    老熟人孫六再次拿著聖旨來到了洮州。

    裴旻領著顧新、孫周接旨。

    孫六攤開黃色雕龍的聖旨,念道:「念涼國公、洮州刺史、神策軍使、廣恩軍鎮鎮將裴旻鎮守邊陲,勞苦功高,朕心憐之,特許回京探母,交付諸事宜後,擇日啟程。」

    「臣領旨!謝陛下體恤!」裴旻高聲領命,上前去領旨。

    將聖旨交給裴旻,孫六笑道:「陛下對國公當真是關懷備至,小的再宮中多年,都是地方官員申請回鄉探母。還未聽過有哪個得陛下親自下旨,准許回鄉的。」

    裴旻當然不會說這是他與李隆基在書信中串通好的,應道:「陛下恩德,旻自然謹記在心,不敢忘懷。孫內侍也幸苦了,孫周,代替我好好招待內侍,我要將手中的事情安排下去,就不奉陪了。」

    孫六忙道:「不敢!」讓裴旻忙他自己的。

    裴旻將政務的瑣事都交給了顧新,洮州的軍防交給了李嗣業,又去了一探廣恩軍鎮,將封常清、江岳、李翼德召集起來,開了一個小會。

    「坌達延是吐蕃老將,老將有著老將的穩重,比起之前的對手都要難對付的多。要將那老狐狸引誘來,不假戲真做是不行的。大致佈局,我已經定下,但如何發揮,如何隨機應變,就看你們的了!常清,你是我手中的王牌,你的本事,只有我們幾個清楚。正因為有你在,我才敢設下此局。這一戰必需打出我們神策軍的威風,要打的吐蕃小兒知道疼,知道怕。只有如此,才能絕了他們對廣恩軍鎮的念想……江岳,常清過於穩重,靈動上有些不足。這點正是你的強項,你們互補不足。我相信別說一個坌達延,便來十個,也不是你們的對手。至於苦活累活,交給翼德便是。他別的沒有,就是精力足。」

    封常清、江岳慎重的點著頭。

    李翼德則是一陣傻笑。

    「我沒有特別要求,只要你們盡一切力量將吐蕃打傷打痛,讓他們的記憶裡,多出封常清、江岳、李翼德這三個名字便可!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大唐人才輩出,值得忌憚覬覦的絕不只有一個裴旻,還有封常清、江岳、李翼德以及往後許多。要他們聽著你們的名字,就瑟瑟發抖。」

    封常清、江岳、李翼德三人聽得是熱血沸騰,直拍著胸口保證,一定要給吐蕃厲害。

    兩日後,裴旻帶著嬌陳、王氏與王忠嗣踏上了回長安的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5
第四十一章可願接管裴家

    公孫幽、公孫曦以二人之力,擊退了一百二十餘盜匪,瞬間成了村裡的英雄,受到了全村的敬慕。

    尤其是李母,更是熱情的不得了。

    「想不到二位還是江湖俠女,老身這些天真是失敬了。」李母一臉笑意的給公孫幽、公孫曦送上的茶水。以茶待客本是江南、巴蜀一代的習俗,並不流行天下。是後來的茶聖陸羽,隱居江南各地,研究江南茶文化,編寫了世界第一部茶葉專著——《茶經》。

    《茶經》所創建的那一套茶學、茶藝、茶道思想,得到了天下士子的推崇,從而以茶待客,成為一種時尚,漸漸演變成習俗。

    在現今這個世界,因為裴旻酷愛飲茶,常以茶水待客。作為長安的風雲兒,史上第一個文武雙狀元,文能輔國,武能安邦。他的一舉一動,皆是他人效仿更風的榜樣。

    這以茶待客,也漸漸風靡了長安洛陽,再由長安洛陽分散天下。

    南寨村雖是洛陽以南,靠近伏牛山脈的一個小村,卻也受到了這風氣的影響。

    公孫幽、公孫曦客氣的接過。

    公孫幽有些靦腆,公孫曦卻臉帶笑容,「江湖俠女」四個字,極對她胃口。

    「是這樣的,我兒龜年、彭年、鶴年,不日即將上京。也不知為何,老身這心裡特別不踏實。兩位姑娘武藝非凡,能不能看在老身薄面上,護送他們前去長安?」李母一臉愧疚的說著,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公孫幽聞言暗叫:「不好!」正想開口,公孫曦卻搶先一步道:「那有什麼問題!」

    這一聽去長安,公孫曦那顆不安分的心,悸動了。

    公孫幽有些無可奈何的看了自己這個好妹妹一眼,道:「李姨這是多慮了,現在天下太平,哪有那麼多盜寇賊人。南寨村往北走,便是往洛陽的官道。這青天白日,焉有不長眼的賊人在東都官道上逞惡行兇?只要進的洛陽城,走水路不過一二日,可直達京師長安。妾身與小妹待嫁之身,實在有些不合適。」

    李母一臉憂愁道:「話是如此說,只是老身那次子彭年,不擅坐船,有昏船症,走不得水陸。這走陸路又終究沒有水陸安全,可如何是好。」

    公孫曦道:「就交給我們姐妹了,至於姐姐的擔憂,那不是問題,女扮男裝就是了!姐,李姨這些天對我們極為照顧,能幫就幫吧!」

    什麼是豬隊友,這就是!

    公孫幽無可奈何的道:「那就如此吧。」

    姐妹二人離開屋子,公孫曦道:「我去準備行裝。」

    「站住!」公孫幽鳳目含煞道:「你知不知道,李姨這般安排別有用心?」

    公孫曦還真不知道,細細一想,卻也明白,道:「管她有什麼用心,她待我們不錯,這投桃報李,還他們恩情,也是理所應當的。至於李姨心底的那些思量,不去在意就好了。我未來的夫君,別的不說,至少要打的過我。就李家的那幾兄弟,加起來還打不過我一個手。想娶本姑娘,還是等下輩子吧。」

    公孫幽哪裡猜不透公孫曦的心意,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意,只能道:「此去長安,你一切都得……」

    「聽你的嘛!你是老姐,不聽你的聽誰的。」公孫曦耳朵早已聽出了老繭。

    公孫幽道:「長安不比江南,臥虎藏龍。你若如江南一般胡來,定要吃虧。」

    公孫曦一耳進,一耳出,道:「知道了!」她口裡這般說著,心底卻道:「師傅他老人家都能夠打遍長安無敵手,我也可以!只是他不在長安,不然非要跟他比試比試。徒弟教訓師傅,有些過癮!」想到這裡,情不自禁的眉飛色舞起來。

    公孫幽見狀,除了扶額,頓覺有些心力憔悴。

    **********

    長安城!

    裴旻、王忠嗣並騎而行,一併進入了長安。

    這見慣了洮州的廣闊,重新經歷長安這擁擠,竟有一點小小的不適應。

    王忠嗣也驚嘆道:「好多的人!」

    裴旻笑道:「你喜歡長安,還是洮州?」

    王忠嗣想也不想道:「當然是洮州!」

    「為什麼?」

    「因為洮州是邊陲,大好男兒理應在邊陲展現一身所長,長安這花花世界可不是我的追求!」王忠嗣人小鬼大,帶著幾分豪氣幹雲的道。

    「有志氣!」裴旻誇讚了一句,頓了頓道:「你今年十一還是十二?」

    「十二了!」

    「好!」裴旻頷首道:「過了年十三,我帶你去軍營當幾個月的小卒,讓你體驗一下軍營生涯。」

    王忠嗣激動大叫:「太好了!」他興奮的手舞足蹈。

    裴旻道:「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在軍營裡,你可沒有任何特權,就是一尋常小卒。」

    「明白!」

    裴旻等人一路行至裴府。

    裴旻顧不得身後的嬌陳,直接大步走向裴母所住的院落,王忠嗣腳步輕快,也跟著身後。

    邁步走進正廳,卻見裴母正與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在開心的聊著天。

    「孩兒,見過母親大人!」裴旻顧不得猶疑,直接在裴母身前跪伏在地。

    「忠嗣,見過義母!」王忠嗣懂事聽話,裴母也憐惜他的遭遇,早已將他收為了義子。

    「起來起來!」裴母這與愛子分別了一年餘,再次見他出現眼前,心中觸動,但屋中有他人在,卻也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道:「來,旻兒、忠嗣,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華陽夫人,你們不在的這年時間,多虧了華陽夫人常來府中陪娘聊天,才不至於煩悶。」

    華陽夫人!

    裴旻略微動容,忙對著面前的老夫人深深作揖,道:「見過老夫人!」

    華陽夫人在歷史上也是頗有名望的人物,當然更牛的還是她的丈夫,大唐最出名的儒將裴行儉!

    華陽夫人庫狄氏是裴行儉的繼室,正室河南陸氏去世之後,裴行儉將庫狄氏提升為正妻,庫狄氏以賢惠聞名,深得武則天的器重,拜為禦正,封為華陽夫人,在命婦中有極大的威望。

    王忠嗣學著裴旻作揖叩拜。

    庫狄氏也不掖著藏著道:「今日老嫗來府上的主要目的是來找國公您的!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裴旻點了點頭,跟裴母告罪一聲,領著庫狄氏到了一旁的書房。

    庫狄氏開門見山的道:「國公可願意接管裴家??」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7
第四十二章 意欲逼宮

    庫狄氏的話讓裴旻大感意外,「接管裴家」有些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裴家是哪個裴家??

    是庫狄氏所在的河東裴氏的中眷房,還是東眷房,甚至?

    「卻不知老夫人此言何意?」裴旻還不清楚庫狄氏的來意,決定以不變來應萬變。

    庫狄氏來找他談話,必有所求,不如聽她說什麼再來判定。

    庫狄氏年老成精,能夠分別為一代儒將裴行儉與女皇武則天同時器重的人物,又豈是易於之輩,道:「國公此前義助犬子,老嫗銘記於心,得知令堂當年遭遇,又知她有入宗祠的意思。老嫗自詡在族中有些名望,特別去了聞喜老家找了族長,談論此事。只是族長對於此事百般推諉,說什麼國公不念族中的撫育恩情,自主脫離裴家,此風不可長,可笑愚蠢,也不知那老傢伙有什麼臉來說這話。」

    對於主家家主,庫狄氏沒有半點敬意,直接以「老傢伙」相稱。她本就是裴行儉在西域識得的胡女,有一個妙算無雙的大唐名將為丈夫,還得武則天器重,在命婦中地位最榮。即有胡女的直爽藐視禮法,又在裴行儉的言傳身教下,擁有中原女子細膩的玲瓏剔透心。

    現在的世家可不是當年的世家,當年的世家那是天下士林子弟崇拜的目標,在士林心中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很多時候甚至能夠超越皇權。但是經由武則天的一套猛殺,世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經無法完全代替士林。加上科舉的地位越來越重,士人晉陞不在依靠世家。世家失去了一大人才來源,也盡顯劣勢。

    現在還不明顯,但在百年以後,庶族寒門以牛僧孺、李宗閔為首跟世家代表李德裕、鄭覃等展開了長達四十年的政治爭鬥,最終以代表寒門的牛僧孺、李宗閔取得了最後的勝利,門閥世家統制士林的時代正式終結。後面的黃巢起義,更是直接將世家推向滅亡。

    雖然現在的世族大家還沒有落魄到那個地步,但落敗的景像已經顯現了。

    近年來不論是五姓七望的家族還是河東裴家在朝堂上都不佔據優勢,現今朝堂上的八位宰相,只有一個盧懷慎是上流世家的人,還因為存在感底下,說不上話,遇事推讓打醬油,被朝臣譏為「伴食宰相」,是一個就知道吃的宰相。

    連五姓七望都是這幅德行,次之一等的河東裴家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裴家其實還算幸運,在武則天對世家下狠手的時候,有五姓七望擋在前面,裴行儉又剛剛去世不久,裴行儉的幼子裴光庭娶了武三思的女兒,成為武家女婿,替裴家擋了不少的災難,家族實力損耗不是很大。但在朝堂上依舊找不到一個能比裴旻有地位實力的存在。

    「確實愚蠢!」對於裴家家主的選擇,裴旻也只說了這四個字。

    現在他裴旻的地位就算放眼整個裴家都是超然的存在,更別說是未來的潛力以及李隆基的器重,這些潛在的價值。

    世家之所以能夠存在數百年千年,最主要的價值在於資源互補。族人依靠家族的培養,步入仕途朝堂,成就一番偉業。族人步入朝堂時,手中有了權力,可以反哺家族,一方面扶持他們,一方面也可以培養心腹,互惠互利,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團體。

    利益,是維持友好的基本。

    只要有利可圖,就沒人會打破這個規則,一代代的傳承下來,哪怕朝代更替,這利益鏈都不會斷。

    裴旻現在文治非凡,武功也是赫赫,在朝堂上有一定地位,又是封疆小吏,成為封疆大吏不過是時間問題。屆時他手中會有許多的資源職位,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填補,這些空缺的職位就是世家夢寐以求的。

    裴旻對於裴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走到今日這一步,除了早年受到學堂的啟蒙,跟裴家沒有半點關係。不過裴母的心願身為人子,有必要替她達成。他當初通過裴光庭向裴家傳達善意,只要能夠完成裴母的心願,他不介意在適當的時候扶裴家一把,只是至今沒有任何音訊。

    若是早年的裴家底氣足,或許沒什麼所謂。現在的裴家,有什麼理由資格挑三揀四?

    除了愚蠢,就只有另外一種解釋。

    庫狄氏道:「身為裴家媳婦,自不願見裴家就此沒落。主家這些年的作為,已經使得族中人心向背。與其坐等族中落敗,不如打破局面,破後而立。老族長上了年紀,很多事情難免墨守成規,不懂變通,取賢能代之,理所當然。」

    裴旻聽她將逼宮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也不暗笑道:「這賢能是誰?不會是我吧?」

    庫狄氏搖頭道:「國公說笑了,論才略,國公當之無愧。但國公身居高位,哪有多餘的時間處理家中瑣事。只是新任家族長必定是以國公的利益為先,家族資源圍繞國公的發展而動。國公雖非家族長,卻關係裴家上下的利益。利之所在,人心所向。與國公而言,所謂族長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

    裴旻算計著利益得失,他並不擔心庫狄氏欺騙他算計他。現在的局面是裴家想要抱他大腿,與他產生互利的利益關係,壯大裴家,非是他去奢求什麼。裴家的支持與他來說是錦上添花,而他對裴家的支持,卻算的上是雪中送炭,這是完全兩個概念。

    裴旻噴井似的發展速度,已經逼得裴家內部自亂腳步。正是因為家主錯誤的決定導致這個局面,甚至不惜貶黜當代家主來抱他的大腿。

    庫狄氏見裴旻在考慮利益得失,再次道:「只要事成,令堂的心意自然也無人敢說二話,入宗祠自不用說。」

    「那我父親呢?爹爹娘親他們早年受到的委屈又如何算?還有我太公?我雖不知當年詳情,但是這其中沒有個貓膩,說什麼我也不信。」裴旻目光灼灼的看著庫狄氏。

    庫狄氏臉色微變,一時間不說話了。

    裴旻並不瞭解當年的舊事,裴家這類世族極其重視族內風氣,對於家族名譽看的極重。老老少少對族中不利的傳言諱莫如深,寧願爛在肚子裡,也不流傳出去。舊事隔了三十餘年,想要查個蛛絲馬跡,並不容易。

    但是能夠成為裴家家主,絕對不是愚笨之人,不可能看不出他裴旻現在的地位潛力。至多不過二十年少則五六年,不是更近一步為相就是封疆大吏。

    一個家族有一個宰相或者封疆大吏支持,地位將大不一樣,面對這種潛力股,不好好把握,卻拒之門外。若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誰會相信?

    裴旻是學兵法的,他的字典裡沒有得寸進尺這四個字,只有乘勝追擊,趁虛而入。

    若早在當初,裴家接受他示好,裴旻為了達成母親的心願,不會詳細的計較,免得橫生枝節。現如今他的地位權勢與以往完全不同,要他以同樣的條件跟裴家交易,也太過吃虧了。

    這一次他不只是要母親入宗祠,還要為他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爺爺討個公道,要個說法,最關鍵的是要消除裴母心中的自責。

    在裴母心中,裴父一直是前途無量的裴家少爺,因為她的緣故被迫放逐北地,鬱鬱而終。為此她悔了半輩子,若能證明是有人容不得裴父,刻意藉機生事,情況大不一樣。

    庫狄氏是老一輩人,雖然不是主家一脈,但在那個時代,裴家的資源是圍繞裴行儉這個核心轉的。庫狄氏的地位未必會遜色老族長,一些事情她就算不知道詳細情況,也應該聽過一二。

    庫狄氏也確實聽過一些「傳聞」,畢竟裴旻的太公是未來裴家家主是族裡公認的事情,他都已經開始接手族中的事物了:醉酒墜湖溺亡,是事故還是意外誰也說不清楚。

    毫無疑問,最大的獲利者就是當今的裴家家主無疑。

    只是庫狄氏終究是裴家人,以裴家的名譽為上。將這舊案翻開,是意外還好說,真要是事故,那就是天大的醜聞。

    家醜外揚這是古代最忌諱的事情。兩人在此事上,沒有商討出一個共同滿意的結果。

    裴旻、庫狄氏都是識得大體的人物,即便沒有得償所願兩人也是說說笑笑的分別,並沒有鬧得不歡而散。

    庫狄氏需要權衡利弊,瞭解情況。

    而裴旻則是坐看裴家風起雲湧,平心而論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河東裴家在怎麼說也是上流世家,沒有一定級別的大材奇材,卻有一群族裡精心培養的中材,能夠接任各行各業的工作,大則縣令、小則兵曹,能夠瞬間將洮州、神策軍的空缺的名額補滿。

    有了一群幹吏,很多事情無須也他來親力親為,非但會輕鬆許多,還能準確有序的將他的制度安排執行,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只是裴旻當初已經給了臉,是他自己不稀罕,現在就別指望他好好說話?

    這樣平平安安的讓給逼宮下位,實在太便宜那還未見過的裴家家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18
第四十三章 如此大功,焉能不賞,說,想要什麼?

    裴旻回到裴母的屋子,裴母正在跟嬌陳、王氏一起說話,王忠嗣在一旁乖乖的聽著。

    見他到來,裴母也沒有問什麼原由:對於這種交際上的問題她是不干涉裴旻的,她知道自己這兒子特有主見,與其胡亂干涉幫著倒忙,不如在背後默默的支持。

    她們三個女的一台戲,聚在一起自然聊著一些八卦之事。

    裴母說著半年前的一樁趣事,道:「這世間之事,當真無奇不有。這太監竟有娶妻的,你們可知道。前不久長安有一場盛大的婚宴,老身來長安這麼久,還第一次見到如此盛大隆重的婚宴,聽說排場都快比及王侯了。更怪異的是成親的是一個太監,叫高力士。他娶的是刀筆吏呂玄晤的女兒,聽說那呂氏女長的可漂亮了,如花似玉的,有著天姿國色哩。」

    嬌陳沒有說話。

    王氏一臉訝異道:「怎麼有這樣的父親,這是將女兒往火坑裡推呢!」

    裴母道:「換我是捨不得,不過那呂玄晤原來只是一個刀筆吏,現在是少卿、刺史了。只比旻兒小一些呢……」

    裴旻不好這口,聽了一會兒,叫上王忠嗣去比武場練騎術去了。

    在裴府住了一宿,裴旻本打算分別往賀知章、郭元振一顧,順便在分別給御史台的程行湛、蕭嵩;兵部的兵部尚書、兵部尚書以及裴光庭等人送上了拜帖。

    這些都是他在京中的人脈,就如在後世的圈子一樣。

    賀知章、郭元振,一個是裴旻的老大哥,真心相交,另一個是心底頗為敬重的長輩,親自拜訪方顯誠意。餘下的皆屬於互惠互利的圈子,在朝堂上混跡,就如後世的朋友圈,一個朝堂大員若是沒有可靠可信的圈子,不敢說一定會讓潮流淘汰混不下去,至少晉陞之路,千難萬難。

    裴旻主要的圈子就是御史台與兵部,御史台是他本家,自不用說,新任的御史中丞蕭嵩還是由他親自提拔起來的。至於兵部,他呆的時間不長,但卻給兵部留下了「募兵制」這份大禮,讓兵部上下官員的政績往上翻了一番,

    兵部上下誰不念他的恩情。

    有這兩個圈子在,裴旻就有在外立足的底氣,需要好好經營。

    不過他還沒出門,高力士已經先一步來府上召見他入宮了。

    裴旻見是高力士,笑道:「高內侍幸苦了,這跑腿的工作,隨便讓小寺人就是了,還要勞煩你跑一探。」

    高力士道:「陛下特地吩咐的,給陛下跑腿,也是力士的榮幸。」

    裴旻正想跟高力士離去,突然想到了昨天聽她母親聊八卦,當初他與嬌陳成婚的時候,高力士不但帶著李隆基的禮物來,自己也特別準備了厚禮。現今他成了親,雖然事情幹得不怎麼漂亮,耽誤了人家女孩子一生。但這事他一個外人不好管,這起碼的禮節也需遵守的。

    「內侍,稍等片刻!」

    裴旻從庫房中選擇了一塊華麗的玉鐲,找了禮盒包裹起來。

    「內侍新婚之時,旻遠在洮州,並不知情。今日回來,正好補上。小小薄利,不成敬意!」

    高力士也不拒絕,慎重的點了點頭道:「國公的好意,力士領受了。欠國公一餐喜酒,待抽得空閒,定請國公到府一敘。」他說的卻不是客套話,李隆基最離不開高力士,平素都住在皇宮裡,極少有機會空閒回府。

    兩人一路向皇城走去!

    「本來陛下昨日便想召見,只是念及國公孝順,並未打擾國公陪伴母親,才拖到今日。」

    裴旻也有一抹感動,李隆基待他確實不錯。

    兩人一直進入太極宮,正逢李隆基下朝回來,朝服還未來得及換,興沖沖的老遠高聲道:「靜遠,讓朕瞧瞧,朕這大功臣,是胖了還是瘦了。」

    裴旻以為李隆基說的是大破吐蕃一事,也沒有在意,上前作揖道:「區區吐蕃,跳樑小丑,在陛下煌煌天威下,哪堪一擊。」

    「這出去一趟,溜鬚拍馬的功夫,到有所長進!」李隆基說著已經到了近處,看著近在眼前的心腹重臣,年餘沒見,身材模樣還是一如既往。一副讓他都頗為嫉妒的好相貌,只是氣質有了很大的改變,變得成熟穩重,一點也不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忍不住道:「辛苦愛卿了!」

    裴旻道:「為陛下分憂,為大唐效命,何來辛苦!」

    李隆基拉著裴旻走進內堂,道:「靜遠又為朕排憂解難,立下大功……唉!朕都不知應該如何賞賜你了。」他皺著眉頭道:「要不是隴右節度使郭知運幹得不錯,朕都想改封你為鄯州都督了。」

    這下輪到裴旻驚愕了,莫名道:「這大破吐蕃的功績,陛下不是已經給過封賞了嘛!廣恩軍鎮鎮將呢,二十出頭便是封疆之吏,臣知足了……」

    李隆基也是一陣錯愕,隨即捧腹大笑道:「力士,你看,這才是真正的直臣。嘿,朝堂裡的那些官員,一個個的,生怕朕糊塗昏庸,記不得他們的功績。也只有靜遠,是真心誠意的為朕分憂,不計功勞與否。立了如此大功,自己卻忘記了。」

    裴旻更是莫名,他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立功了。

    高力士解釋道:「不久前,西域傳來了消息。吐蕃聯合大食國,立了一個叫阿了達的人,為拔汗那國的傀儡皇帝,兩國合兵一併攻打拔汗那。拔汗那王遏波之兵敗逃到了安西,向我大唐求救。我大唐的巡察使張孝嵩率附近各部落的兵馬萬餘人,由龜茲出發,長驅直入向西挺進數千里,相繼攻克百城,直入達拔汗那境內,打的吐蕃、大食聯軍,潰不成軍。現在龜縮在連城,要不了多久,便能徹底擊潰這一次的吐蕃、大食聯軍。」

    李隆基牛氣哄哄的道:「都說大食如何厲害,朕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當初朕聽得那吐蕃妖婦,集結大食、突厥、突騎施三國,意圖合四國之力圍剿我大唐,嚇出了朕一身冷汗,夜不能寐。但聽靜遠分析,方才發現,什麼四國聯合,簡直不堪一擊。突騎施在拜占庭的撮合下已經放棄了跟吐蕃聯合的意圖,突厥讓我大唐嚇的瑟瑟發抖,吐蕃、大食也如言慘敗。輕言破四國聯盟,這都不算功勞?什麼功勞才算?」

    裴旻這才想起這事。

    李隆基道:「如此大功,焉能不賞,說,想要什麼?」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