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114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39
第二十四章 佈局展開 連戰連捷

    瑪爾巴此時此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如今他身旁只有六百餘眾,雖在人數上依舊佔據著點點優勢,但不論體力士氣都遠遠不及,真打起來有敗無勝。

    敗局已定,瑪爾巴只能想著如何帶更多的人回去。

    「千夫長小心!」

    就在此時,跟隨在身後的一名騎兵策馬加速,疾衝到他身後!

    「噗」地一聲,一箭透胸而過!

    瑪爾巴回頭眺望,只見他的親衛長突睜著雙眼,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再次眺望一眼唐軍的距離,雖未到一箭之地,但彼此的間距已是越來越近了,唐軍顯然有個優秀的射手,無視了如此間距。

    忽高忽低的聲音瞬間接近,又有一箭射來,瑪爾巴怒喝一聲,奮力揮舞長矛擋開了利箭。

    因為箭羽的干擾,他的速度不可避免的遲緩下來,唐軍已經接近一箭之地。

    「可惡!」瑪爾巴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度中了詭計。咬緊牙關,勒停戰馬,一聲忽哨,率領士兵掉頭向裴旻領的追兵殺了過去。

    單純的跑,已經跑不掉了,與其給追殺,作牛羊一樣屠宰,不如忽然反衝,殺他個措手不及!

    裴旻見瑪爾巴指揮騎兵,反衝而來,收回了牽制的弓箭,眼中也有一絲讚許,設身處地一想,換做是他,也會做如此決定。

    秦皇劍躍鞘而出,叫吼道:「吐蕃賊子侵我疆域,殺我百姓。身為大唐兵士,豈能容忍,給我殺他娘的!」

    神策騎軍怒吼一聲,熟練的策騎加速。

    裴旻的小栗毛早已跟他形如一體,只是微小的操作,以知主人心意,猛然加速,一馬當先的越眾而出。

    四根長槍向裴旻刺來,裴旻人借馬勢,秦皇劍只是一揮,刺來的長槍,應聲而斷,人馬交錯間,四顆斗大的腦袋衝天而起。

    神策騎也與吐蕃兵猛地撞擊在了一起,隨著兵刃碰撞的聲音響起,大塊的鮮血和屍體從馬背上落在地下,在馬匹的踐踏下成了肉泥。

    毒龍一般的巨矛瞬間點向裴旻的胸口,瑪爾巴眼中透著狠厲之色,在當前的敗局中,唯有擒賊擒王殺了對方的主將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裴旻一劍殺四人,招還未收回,反手劍鞘連消帶打,撥開了巨矛,右手長劍趁勢搭在巨矛上,直削向下,逼得瑪爾巴只能撒手棄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秦皇劍自下往上一挑,擊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瑪爾巴腦袋一懵,栽倒下了馬背。對自己的武藝極為自信的他,怎麼也想不到,竟然一招就給擊敗了。

    幾乎沒有任何的懸念,五百神策騎輕而易舉的便將吐蕃敗卒殺的落花流水。

    看著綁縛在面前的瑪爾巴,裴旻眼中露出戲謔的笑容,他之所以手下留情並非懷著悲天憫人之心,而是要讓他親眼見一見寇入大唐的下場!

    「我乃吐蕃勇士,士可殺不可辱!」看著裴旻的笑容表情,清醒過來的瑪爾巴露出了不祥的預感。

    裴旻用沾滿了鮮血的劍背,如搧耳光一樣的拍著瑪爾巴的臉道:「你們是賊寇,不是勇士!哪有一招都接不下的勇士?」

    瑪爾巴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裴旻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心寒膽落。

    「對於你們這些賊寇,殺了你們,實在太便宜你們了。我要讓所有吐蕃賊寇知道,想要入侵我大唐疆域,可以!前提必需要做好挫骨揚灰的心理準備!」裴旻笑著說著:「另外在帶你去看一場好戲!」他說著,領著神策兵士卒,壓著瑪爾巴一干俘虜,竟往河西九曲走了過去。

    瑪爾巴心中不祥的預感更勝,只是他想不明白,裴旻何來的兵卒!

    西行不過裡許地,一名斥候從後方趕了過來,跟裴旻稟報導:「裴刺史,王君毚將軍已經全殲另一路的吐蕃騎兵,正在原地休整駐紮。」

    「全殲?太好了!」裴旻舞動著拳頭,問道:「快來跟我說說,怎麼打的!」洮州最適合騎兵奔馳,想要全殲吐蕃遊騎兵可不容易。

    原來此次大戰固然由裴旻一手策劃主導,郭知運只是負責從旁協助。但作為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不想墮了自己的名號,讓一個後生晚輩,搶了所有風頭。派出了河源、積石、振武三軍的所有騎兵隊湊齊了三千騎卒出戰,並且分別作兩千騎乘河曲戰馬的突擊騎兵,一千騎乘北地馬的追擊騎兵。

    王君毚並未有選擇讓噶寧布做完劫襲商隊的戲,直接選擇在噶寧布急行奔馳中發動襲擊。

    噶寧布一路奔馳,陣型不穩,不成建制,王君毚以逸待勞以一千騎兵猛然襲擊,將噶寧布的千餘騎兵殺的大亂,其後又有千餘騎兵迂迴殺至,形成夾擊之勢。

    噶寧布哪裡戰的過,只能倉皇敗退。

    這個時候,擅於追擊的北地騎兵發揮了妙用,他們一直養精蓄銳,將所有入侵的騎兵逐一殲滅。

    「打的漂亮!」裴旻聽斥候說及緣由,眼睛不由得一亮,郭知運能夠成為隴右節度大使確實有本事,王君毚作為他的左膀右臂,表現亦是精彩,戰術打法運用的如火純情,令人讚賞。

    「你跟郭知運不是有間隙,他怎麼會出兵相助?」瑪爾巴也在一旁聽了報告,此刻一臉的震撼,隱隱約約已經看破了裴旻的下一步計畫,心若死灰。

    裴旻心底來氣,一馬鞭抽在了瑪爾巴的臉上,在他那鞋拔子大臉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鞭痕。他跟郭知運並沒有正面交惡,只是因為權力分歧,有著看不見的矛盾。瑪爾巴連這點都知道,可見對大唐的情報滲透做的極妙。

    不過瑪爾巴那一臉的震撼,讓他心底有些得色,笑道:「就憑你們的彫蟲小技,還想算測人心?異想天開!」

    瑪爾巴再次無言以對,苦澀道:「如此一來,你手上還有兩千騎兵不知所蹤,此刻想必已經深入河西九曲地深處了吧!」

    到了此時此刻,裴旻也無繼續隱瞞的必要,笑道:「當然!搶了我們大唐的東西,讓你們加倍還來,才是道理。」他蔑視的瞧了瑪爾巴一樣,若他真以為自己的佈局,僅限於此,那就大錯特錯了。

    正如裴旻、瑪爾巴所說,李翼德已經領著兩千騎兵深入了河西九曲之地。

    對於遊牧民族,中原人一直有著一點誤解,認為他們以肉為食,所以身強力壯。

    其實不然!即便遊牧民族再精通放牧,也不可能違背自然繁衍孕育的法則餐餐殺羊宰牛的。否則以羊三年兩胎,一次兩三隻的特點,就算是一百萬頭羊,也不夠十萬人吃一年。

    遊牧民族的百姓只有在待客或者牛羊老死的時候,才會食肉,其他時間多是以羊奶配上些許青稞米為食。

    羊奶天天皆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故對於後勤,遊牧民族的壓力極小,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他們的致命落點離不開羊群。異族大軍集結之處,必有羊群所在。

    吐蕃並非正宗的遊牧民族,但不妨礙他們也有如此特點。

    瑪爾巴、噶寧布集結了五千騎兵,意味著在離洮州不願的地方,有一支規模龐大的羊群。

    李翼德已到吐蕃營地一裡之外,瞧著幾乎沒有什麼防禦措施的營地,這位燕雲大漢,高喝道:「目標敵方營帳,全軍突擊。」

    吐蕃兼容大唐與遊牧民族的文化,倒不是真的不會布設營地。只是這河西九曲之地,一望無垠,皆是草地,根本不見樹林的影子,哪有多餘的木材讓他們修建營寨?

    兩千神策騎兵在草原上飛速的奔馳向敵方大營。雖然人數隻有兩千人,但那滾滾的煙塵和巨大的吶喊聲,使得他們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濤洶湧……

    吐蕃人早已發現了李翼德的大軍。

    「呃嗷」刺耳的號角聲,從敵方大帳中傳出!

    一群吐蕃士兵策馬迎擊上來,彎弓射箭,雖然他們箭術精妙。但經過日夜訓練的神策軍,早已做足了避箭的訓練,舉起左臂上寬大的護腕護住頭面,加速衝鋒。只要腦袋不中箭,他們身上的鎖子甲能夠將箭矢的創傷減至最低。

    留守營地的吐蕃兵不過一千五,還有部分是婦孺,零零散散的箭羽根本造成不了實質性的傷害。

    兩軍距離一口氣拉近到五十步。

    一位滿臉橫肉的異族大漢手裡拿著一個狼牙棒,領著八百騎兵衝了上來,嘴裡咿咿呀呀的叫著。

    李翼德笑道:「說什麼鳥語,燕人李翼德再此!」他聽裴旻說過《三國演義》對於張飛的出場宣言特有感覺,也學了過來。

    巨大的丈八蛇矛槍,猛地刺向了異族大漢。

    與當初那個只是粗通拳腳的猛士相比,現在的李翼德學了初唐猛將尉遲恭的槍法,一槍刺出帶動著湧動的氣流直衝異族大漢的面門。

    兵器交錯!

    只聽噹的一聲!

    狼牙棒竟然衝天飛起,丈八蛇矛直接捅進了異族大漢的胸膛,將他的屍體挑起來,砸向了他身後的兵卒,威不可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41
第二十五章 要你們食難安,夜難寐!

    後世有言隋唐勇將,首推秦瓊、尉遲敬德。

    在各種演義中,秦瓊、尉遲敬德的武藝排不進前二十,什麼四猛四傑大八鎚,幾乎每一個都在兩人之上,直到最後厲害的都死光了,才輪到他們稱雄。實際上秦瓊、尉遲敬德的武藝,在正史中是數一數二的。

    秦瓊多次單槍匹馬,殺入萬軍中取敵首級,而尉遲恭勇冠三軍,奪槊陷陣,無人能比。

    只是他們的子孫並未繼承先人的武勇,籍籍無名。

    尉遲恭的孫子尉遲循儼昔年在薛仁貴的帳下效力,因家族後繼無人,不忍尉遲恭的槊法失傳,教會了薛仁貴。薛仁貴將可用的絕招妙招,融入自己的薛家戟法,同時將尉遲恭的槊法繪製成秘笈,若遇到可傳之人,便傳授給他。

    李翼德的丈八蛇矛與馬槊有異曲同工之妙,薛訥見他忠勇可靠,又身負神力,便將尉遲恭的槊法傾囊傳授。

    李翼德此刻舞動著丈八蛇矛,切入敵叢,大有昔年尉遲恭奪槊陷陣的風采,那丈八蛇矛揮動起來,周邊竟隱隱形成一個真空地帶,但凡進入他攻擊範圍之內,幾乎活不過三秒。

    霸道的招法,配合丈八蛇矛的霸氣,有著石破驚天的威力,一口氣將吐蕃的八百騎兵殺了一個對穿。

    直到前面空無一人,他突然才發現自己衝殺得太快了,竟將自己的兵卒都拉在後邊。

    李翼德瞪了瞪眼珠子,調轉著馬頭,向後殺了過去,丈八蛇矛左揮右斬,如披瓜斬菜一般,幾個吐蕃兵拿著只剩下半截的兵器慘叫著掉下馬去。

    他一個人竟與自己的騎兵來了一個前後夾擊:原本主將一個照面便給敵將討死,已經大傷士氣。再受此夾擊,毫無取勝希望,亂作一團,膽小的直接撥馬便逃,膽大的也只是負隅頑抗而已。

    殺敗了吐蕃騎兵,李翼德突入了吐蕃的營地。

    李翼德並非是真正的張翼德,張翼德是世之名將,前期因吃脾氣的虧,表現的並不怎麼樣,但後來吸取了教訓,義釋嚴顏,打的五子良將中的張合抱頭鼠竄,可見本領。

    不過李翼德有他的好處,他知道自己不懂變通,玩不來計謀戰術,所以異常聽話,讓他幹什麼,就干什麼。

    裴旻給他兩個任務,第一個就是殺,一個不留,不管老弱婦孺。

    李翼德身在北地幽州,雖與吐蕃無大仇怨,但是也處於飽受異族襲擾的地方,對於異族深痛欲絕,下起手來毫無仁慈之念,將營中來不及跑的老幼殺的乾淨。

    那些四散逃跑的,李翼德也不去追擊,直接率兵趕往羊圈。看著一個個與牛羊住牲口在一起的人,李翼德突然覺得自己先前一矛捅死吐蕃首領,太過便宜他了。

    裴旻給他的第二個任務就是招降牧奴,讓牧奴將所有牛羊都趕往洮州去。

    「所有人聽好了,我乃洮州刺史裴旻麾下的校尉李翼德,奉刺史大人的命令特來解救你們!現在聽我吩咐,你們將所有牛羊馬都聚集起來,就當平時放牧一樣,往洮州方向驅趕!」李翼德的聲音猶若洪鐘,傳遍了牲口圈。

    驚駭的匍伏在地的牧奴們絕大部分都是漢人,聞言喜極而泣,相擁再一起,高聲呼喊著。個別他國牧奴也為能夠逃脫劫難而高興,不住對著李翼德磕頭叩拜。

    李翼德高聲道:「都別拜了,老子就是個校尉,怕折壽呢。都起來,將所有牛羊馬都趕向洮州。醜話說在前頭,別給我耍花樣,俺老李是來救你們的,別逼得我殺你們。」

    他聲音方落,一個個的牧奴紛紛起身,找來自己的長鞭,熟練的驅趕著牛羊馬往洮州行去。

    看著成群結隊的牛羊,李翼德忍不住咧嘴直笑,這一次收穫當真不小。

    **********

    裴旻押著瑪爾巴步入了河曲地界,沿著洮水一直西行,來到了廣恩鎮。

    廣恩鎮是位於洮水下游的一個名不經傳的小鎮,後周置廣恩縣,並置廣恩郡。到了隋朝初年,郡廢,縣屬洮州。仁壽初年,改縣為洮河。大業初,又改洮陽。到了大唐武德年間縣廢,置廣恩鎮,來來回回,換了好多名字。

    楊矩為吐蕃收買,將河西九曲地送給吐蕃,鎮中的百姓早已遷移至洮州,此地也成為空無一人的廢鎮。

    荒廢了七八年的小鎮,一片死寂。

    家家戶戶依稀可見牆櫃雜亂倒地,一副走的匆忙的樣子。

    「你覺得這裡如何?」裴旻笑著看著瑪爾巴一眼,左右有看著鎮裡的情形,滿意的點了點頭,最合他心意的是廣恩鎮因為是邊境小鎮,為了抵禦不時來襲的異族兵,還保留著一些破敗的防禦工事,修葺好直接可用。

    瑪爾巴不解道:「什麼如何?」

    裴旻笑道:「我神策軍的營地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神武軍還沒有建造軍營。這裡就是我選擇的軍營,我神武軍的立足之處!」

    瑪爾巴負責洮州的侵略襲擾,沒有人比他更加瞭解廣恩鎮的戰略意義,聽裴旻這話失聲大叫:「怎麼可以,河西九曲是我吐蕃的地盤,你在我吐蕃境內建造軍……啊!」

    他話還未說完,裴旻的馬鞭已經當頭劈下,連揮了六鞭,打的瑪爾巴抱頭縮在地上,方才收手不打,冷笑道:「你再說說?楊矩已經誅服,你們用卑劣的手段,從我大唐這裡奪去河西九曲地便罷了。現在兩國交鋒,憑什麼我不能收復失地,不怕實話告訴你。河西九曲地,早晚我要奪回來!」

    他佈置的大戰略,到這裡算是告一段落,最後的結尾還得看以後,待時機!

    瑪爾巴嘶啞咧嘴的怨恨道:「你這是異想天開!你以為偉大的贊普會放任你們佔據廣恩鎮?要不了幾日,得到消息的萬夫長,定會率大軍前來。就憑廣恩鎮的防禦,要不了幾天,你神策軍就會為我吐蕃大軍踏平!」

    「那就等著瞧!」裴旻說著,用馬鞭抽了抽瑪爾巴,道:「你看,那是什麼?」

    瑪爾巴順著裴旻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見洮水上游飄來無數黑影,那一個個熟悉的黑影,與他而言,記憶猶新,就是這些黑影吃了他的兩千勇士!

    瑪爾巴沒有說話,裴旻也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那漂流下來的影子,嘴角微微翹起,飛揚自信的笑容掛在那張俊俏的臉上。

    隨著黑影越來越近,瑪爾巴漸漸覺得那些黑影有些反常!

    不對!

    瑪爾巴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嘴,驚駭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一個個漂流下來的竹筏運送的不是人,而是木材、石材,是修葺城牆營寨的材料!

    怎麼可能?

    瑪爾巴剛剛說裴旻異想天開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廣恩鎮的戰略意義非常巨大,但這裡有一個致命弱點,位於一望無垠的河曲草原,周邊只有一座西傾山可以獲取木材石材,還在廣恩鎮西南方的五十里外開。這運送石材木材一個來回都要大半天,沒有五六萬的人力,想要將廣恩鎮建造成軍寨,簡直異想天開,他們吐蕃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只要消息傳開,不要三五日,位於河曲草原北方的兵卒,必將南下支援。以裴旻手中的六千神策軍,幾無勝算。

    瑪爾巴不是好心提醒裴旻,而是想勸說裴旻放棄這個打算:對於裴旻,他打心底的發怵,擔心他真有本事在廣恩鎮站穩腳跟。

    果然!

    他擔心的事情出現了,裴旻竟然借助水流,直接將修葺軍寨所需的木材石料從洮州搬運到廣恩鎮。

    這份心思,這份智計,委實可怕!

    裴旻押著瑪爾巴到了河畔,瑪爾巴看著神策兵卒搬運著各種各樣的木材石材,那一根根木頭,那一塊塊石材都是修鋸打磨好的,直接可以用到實處。

    怎麼可能?

    瑪爾巴腦海裡再次出現這四個字!

    「你是怎麼做到的?」瑪爾巴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沙啞了,心底充滿了對吐蕃未來的擔憂。

    裴旻就喜歡看瑪爾巴這種近乎絕望的表情,他那小小的虛榮心,為此得到了強烈的滿足,笑道:「你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偷工減料嘛?」

    在規劃洮州城的時候,他動員百姓為遷至臨潭縣、美相縣的百姓建造屋舍,那一堆堆木料石材都是經過加工的。裴旻作為總負責人,今天貪污一點木料,明天偷取一點石材。半年下來,他不知貪墨了多少木料石材,為得就是今日。

    值得一說的是兵卒所用的木筏,也是那個時候以勘測洮水為由,安排百姓製作的。

    裴旻知道吐蕃喜歡收買流氓地痞,他這瞞天過海的手法,直接讓瑪爾巴這個針對洮州軍事掠奪的總指揮處在懵逼狀態。即便裴旻如此解釋,他依舊不甚明白!

    瑪爾巴突然瞪圓了眼睛,看著十數名神策軍兵士合力抬著巨大的守城弩往廣恩鎮行去,身軀不免搖搖欲墜:他知道神策軍佔據廣恩鎮已經成了定局,勢不可改!

    裴旻看著瑪爾巴道:「你們從我大唐手中騙取河西九曲地,今日我一夜築一城,便用我的神策軍,在這河西九曲地扎一根鐵釘,讓你們食難安,夜難寐!」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43
第二十六章 風中凌亂的疾行將軍

    湟源石堡城!

    湟源縣是湟水河流域與青海湖地區之間的要地,自古就有「海藏通衢」之稱,是黃河上游至關重要的戰略要塞。石堡城背靠華石山,面臨藥水河,坐落在一座褐紅色的懸崖峭壁上面。正面崖壁陡峭,兩側山巒逶迤多姿,如蒼鷹展翅,令人生畏,也因此有著「絕嶺屠鷹」的稱號。

    在未來就是這個石堡城,讓手握大唐三十萬大軍配四鎮帥印的王忠嗣,險些給李林甫陷害致死,讓名將哥舒翰威名大震,讓詩人杜甫留下了《兵車行》這一千古名篇。

    這一戰略要地,大唐、吐蕃數以十萬計的勇士,為了爭奪這個地方而埋骨絕嶺之下。

    尚贊婆是石堡城的統帥,他的父親祖父都是吐蕃著名的文臣,貞觀年間在唐朝留學,習得一生治世本領,為吐蕃的內政改革,立有汗馬功勞。尚贊婆出身文臣世家,卻自幼崇拜吐蕃軍神噶爾欽陵,自小研習軍事修行武藝,成為吐蕃的新星大將,已經有代替老一輩乞力徐、坌達延的勢頭。

    相比乞力徐、坌達延攻唐大敗,尚贊婆在石堡城多次擊潰唐軍的偷襲,讓唐軍尺寸不得進,更加令人讚賞信服。

    尚贊婆也是雄心萬丈,尤其是不久前他父親給他的來信,乞力徐、坌達延的慘敗,使得贊普赤德祖贊對他們極為不滿,有心提拔一些青壯將帥,代替過氣的老將。他尚贊婆便是考核的成員之一,只是功績上,還遜色一些。只要再立一點功績,便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萬夫長是將,在進一步,那就是帥了!

    將與帥之間,雖然是一步之遙,但其中差別,不言而喻。

    石堡城挽扼著鄯州、廓州的咽喉,就如一根鋼針扎進大唐的要害,隨時隨地都能威脅鄯、廓二州的存在。尚贊婆也想效仿瑪爾巴,入侵鄯、廓二州兩地,刷刷存在感,累積功勛,爭取更進一步。只是鄯、廓二州不比洮州雞肋,鄯、廓二州連接西域涼州,守護著河西走廊,於大唐而言極為重要。

    隴右節度大使郭知運直接駐守鄯州,廓州也有五軍駐防,守衛格外深嚴,尚贊婆找不到機會,只能一直憋著,暗中窺視。

    這天半夜他突然得到了南邊傳來的消息,唐軍襲擊了吐蕃大營掠奪走,兩萬五千隻羊,三千頭牛,還有三千匹馬……

    還沒等傳訊兵說話,尚贊婆有些傻眼,向來都是他們寇入大唐,劫掠大唐的東西,怎麼反過來了?

    「瑪爾巴是驢嘛?竟然讓唐人反劫了他的營地,他人在哪?」瑪爾巴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說著,語氣有些嘲諷。

    這內鬥是人類的天性,並非是漢人的專利。大唐內鬥不休,吐蕃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作為新星將領,尚贊婆與瑪爾巴目前是聲望最顯著的一個,屬於競爭對手。近年來瑪爾巴的戰績確實漂亮,更在尚贊婆之上。若非大半年來,面對裴旻,瑪爾巴無尺寸之功,瑪爾巴早便能憑藉九寇洮州的功績,升任萬夫長了。

    裴旻當初的流言計,能夠如此成功,未必就沒有尚贊婆的父親在暗中推波助瀾,以打壓瑪爾巴來提升自己兒子的地位。

    現如今見瑪爾巴吃癟,尚贊婆不憂反喜。

    傳訊兵無視了尚贊婆的態度,這神仙掐架與他們無關,繼續稟報著情況,當得知裴旻駐入廣恩鎮,瑪爾巴下落不明的時候,神色登時大變,怒道:「瑪爾巴其罪當誅!」這並非是幸災樂禍,而是真的怒了,急了!

    河西九曲對於吐蕃、大唐都有重大的意義,可用「門戶」二字來形容。

    誰擁有河西九曲地,誰就掌握對方的門戶!

    河西九曲地在吐蕃手中,吐蕃能夠隨時隨地威脅大唐的隴右要塞;若在大唐手中,大唐則能陳兵青海湖,與吐蕃爭奪青海湖的利益。

    青海湖在吐蕃的地位如同大唐的江淮地區,是吐蕃唯一的農業、畜牧業的中心地。青海湖若是有失,對於吐蕃而言,等於是蒼鷹折去了雙翼。

    這也是吐蕃不惜用各種卑劣手段奪取河西九曲的原因。

    為了青海湖不受威脅,為了能夠威脅到大唐的隴右,河西九曲地無論如何都不能有失。而廣恩鎮位於河西九曲地南邊的要處,一但唐軍在廣恩鎮紮根,就如他佔據的石堡城一樣。能夠隨時隨地的威脅河西九曲地。並且與洮州連成一線,兵馬自由往來,時刻威脅河西九曲的安危。

    那時候就不是他們吐蕃入寇洮州,而是大唐入侵河西九曲地了。

    河西九曲地比不上青海湖重要,卻也是水草豐茂的畜牧之所,有神策軍在側,他們焉能安逸畜牧?

    何況一但河西九曲地有失,石堡城也就失去了戰略價值。

    尚贊婆作為吐蕃新星大將,自有不俗的才智遠見,想通這點心急火燎的叫道:「告訴我,唐軍什麼時候駐入廣恩鎮的?」

    傳訊兵道:「今日日間!」

    尚贊婆聞言,登時鬆了口氣,旋即大笑道:「太好了,還有機會!快,立刻點起兵馬,隨我南下,奪回廣恩鎮。」

    正愁沒有機會立功,卻不想立功的機會就來了。

    廣恩鎮荒廢已久,神策軍的數量只有六千,而他有兩萬騎兵可用,足以應對。

    時間緊迫,尚贊婆不再猶豫,當即叮囑副將小心唐軍偷襲,自領著兩萬騎兵浩浩蕩蕩的向廣恩鎮殺去。

    他們位於河西九曲地的最北處,而廣恩鎮位於最南,相隔不過兩百里而已。

    在尚贊婆眼中,兩百里確實只是不過。

    尚贊婆黎明動身,當天黃昏已經逼近了廣恩鎮,近乎兩百里的路程,尚贊婆不到半日奔襲而至,固然有草原便於奔行的便利,速度也是極其駭人。

    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尚贊婆在歷史上就是一員擅於利用騎兵奔襲的戰將。若歷史不改的話,在不久的將來,便是他便趁大唐應對安史之亂疲累之際,一口氣奔襲至長安城下,逼得唐代宗棄國都而逃。

    尚贊婆這位吐蕃名將,還無那時候的經驗豐富身經百戰,可在這奔襲上,已表現出了獨到的天賦。

    以至於在廣恩鎮得到消息的裴旻都不由的為之略感驚愕:「來的好快!」

    「有多少人馬?」他又追問了一句。

    斥候道:「不下兩萬……」

    「去他爺爺!」裴旻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整個廣恩鎮不過四千兵卒,直接來了五倍的敵人,實在太看得起自己了,眼珠子咕嚕一轉,笑道:「快,將樓城上的絞車弩藏起來!別讓對方發現了,老子要給他們一個大禮!」他笑著,呼吼著喝令所有兵士準備戰鬥。

    兩萬騎兵聲勢浩浩蕩蕩,塵土遮天蔽日,遠遠望去,好似浪潮湧動,極為駭人。

    裴旻手指著對面大笑:「吐蕃小兒,刨地的功夫不錯!還好我們不養牛養羊,不然毀了這一地的花花草草,非跟他們沒完。」

    作為一個軍人,戰績是唯一證明他的方式。經過先前的一戰,裴旻以極小的傷亡,一舉殲滅了近乎八千吐蕃兵士,還掠奪了三萬牲口。

    那神乎其神的指揮佈局水平,給予了神策兵卒深刻的印象,對他尤為信服。

    神策軍的實力已達精銳水準,只是實戰經驗少,心態不足,算不上真正的精銳。之前他們面對相差不多的人數,發揮的極其出色。如今見敵軍聲勢浩大,不免有些心驚。見裴旻還有取笑之心,淡定自若,心中莫名安定,靜待敵人來襲。

    裴旻看著那浩瀚的塵煙,心底好奇,不知他們見廣恩鎮現今這模樣,會是什麼表情,只可惜,不能親眼一睹。

    無獨有偶!

    尚贊婆竟也有相同的想法!

    他已到廣恩鎮半裡之內,看著遠處的小小黑影,臉上露著一絲猙獰的笑容。他的用兵理念是一個「快」字,騎兵最大的特點是機動性,他認為只要將機動性發揮到極致,便能事事搶佔先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對於自己行軍的速度,他極為自信,想著唐軍那群以兩條腿行軍的兵士,知道自己半日之內行軍兩百里,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他這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他的行軍速度確實值得稱道,但遠不足讓裴旻震撼:在漢時期,大將軍衛青在沒有馬鐙的情況下,尚且能一日一夜行軍五百里。若配上馬鐙,以衛青的本事,六百里都有可能。尚贊婆當前的速度,快則快矣,與先賢一比,卻又何足道哉?

    離廣恩鎮越來越近,尚贊婆迫切的想看到唐軍一臉懵逼震撼的表情!

    呼喝著麾下兵士繼續前衝,若有可能,直接衝殺進城,一舉底定勝負……

    尚贊婆如此想著,但是當他進入廣恩鎮三百步內之後,愕然發現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城寨!

    城寨上兵卒林立,正淡定的瞧著他們的到來!

    ……

    ……

    ……

    尚贊婆情不自禁的勒住了韁繩,看著面前的景象,傻眼了!

    戰事發生在昨日,戰況緊急傳信兵用了半夜時間趕到湟源石堡城,而他用了半日時間領軍殺至!

    這前後不過一日一夜!

    城寨!

    什麼情況?

    怎麼可能?

    鬧鬼了?

    尚贊婆風中凌亂!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44
第二十七章 折辱俘虜

    一個廢棄了好幾年的小鎮,只是一天,成為一座像模像樣的軍寨!

    尚贊婆即便是親眼所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眼睛都揉腫了,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心中卻盤算著這一天造就的軍寨,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十萬?還是二十萬?

    洮州只有三萬百姓,就算全部動手也不可能一夜之間,鑄就這樣的軍寨吧?

    「難道是虛張聲勢?」

    尚贊婆突然想到這點,越想越覺得可能,領著兵卒逼近廣恩鎮。如此詭異之事,不親自確認,如何甘心。

    三百步……

    兩百步……

    一百五十步……

    尚贊婆越靠近一步,心底越發沉重,那一塊塊的石材,那一根根的木料,哪裡摻得了假。

    看著即將步入一箭之距,尚贊婆已經確定對面的軍寨並非是單純的擺設,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這軍寨是如何建造起來的。

    便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對面黑黝黝的飛來十數道黑影,又急又快!

    尚贊婆還未反應過來,黑影以飛到近處,從他身旁四尺外橫飛過去,勁風颳面如刀,竟迫得他難以睜眼。

    只聽一連串的慘叫聲傳來,回頭一看,目眥盡裂:自己麾下的勇士竟然連串倒於馬下,巨大的弩箭一口氣貫穿了十五人的胸膛,將一排英勇的戰士射殺於馬鞍之上,有的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

    十數根弩箭,竟然射殺了他百餘兵卒……

    弩矢的方向是朝他而來,若非這種強弩准心不足,只怕他以如百餘兵卒一樣,命喪黃泉了。

    對方不但造出了如此軍寨,竟然還有強勁的守城強弩,更無恥的是對方將守城強弩藏在暗處,暗中偷襲!簡直卑鄙下作,無恥之尤。

    尚贊婆只覺得冷汗直流,心底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不應該逞能來此。

    裴旻見絞車弩射偏了,暗叫一聲「可惜」。

    絞車弩是大唐最常見的守城車弩,強至十二石,以軸轉車張弦開弓,弩臂上有七條矢道,居中的矢道擱一枝巨箭,以鐵葉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諸箭一發齊起,威不可擋。

    絞車弩是裴旻最先從兵部帶來,用來防守洮州。

    如今他佔據了廣恩鎮,知道這裡更加需要,便將絞車弩通過水路運了過來。他料定對方一定會近距離觀察軍寨,特地將兩輛絞車弩藏在暗處,偷襲射擊。只可惜,目的雖然達到,只是這等強弩准心向來是硬傷,並未命中理想中的目標。

    「我數一二三、你們跟我喊:一路幸苦,好走,不送!」

    「一……」

    「二……」

    「三……」

    「一路幸苦,好走,不送!」

    就在裴旻自說到「二」的時候,尚贊婆經過短暫思量,已經決定撤退,對方軍寨嚴實,他們長途跋涉而來,後勤供應不上,又沒有攻城器械。想著裴旻以六千疲軟的府兵,將十倍於己的乞力徐阻擊在金城城下的事蹟,便沒有戰下去的勇氣。

    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聽對面傳來齊聲的吶喊:「好走,不送!」

    數千人的呼喊聲在草原上的上空蕩漾,聲傳四野。

    尚贊婆強行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下去,鬱悶若死:從未見過如此狡黠無恥之人,連讓他安逸撤退的路都不給他。

    現在他若是退,豈不是等於怕了裴旻?可若不退,還能進攻不成?

    進退兩難!

    尚贊婆猛地一咬牙道:「撤!」憤慨的看著廣恩鎮,心想:「今日丟的臉,早晚要拿回來。」

    看著吐蕃兵的聽話的撤退,廣恩鎮迴蕩起了暢快的笑意!

    瞧著尚贊婆軍馬退去,裴旻也在心裡想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將石堡城奪回來!」他並不認識尚贊婆,但能在一日間趕到廣恩鎮的,也只有石堡城那裡的吐蕃軍。

    「來人!」裴旻在尚贊婆遠去之後,突然臉色陰沉下來,道:「將所有吐蕃俘虜的雙腿雙臂打斷,讓他們在鎮外對著洮州方向跪伏著,由他們懺悔去吧!」頓了頓,突然想到吐蕃人信奉天葬,認為屍身由雄鷹吞食是莫大的榮耀,將來再行輪迴,便會如雄鷹一樣,立刻道:「派弓箭手在邊上看著,若有禿鷲老鷹,直接射殺。就算死,也要讓他們爛空身上的每一塊肉,而不是隨了他們的意願。」

    他這一聲令下,近乎千名吐蕃俘虜一個個都給打斷了手腳,強迫著跪伏在廣恩鎮外。

    此事傳開,在吐蕃掀起了軒然大波。

    對待吐蕃俘虜,大唐向來行仁義,就算遇到個別心狠手辣的不過是殺了了事。如裴旻這般,打斷他們手腳,讓他們跪伏在地,折辱他們的,卻無一人。

    剎那間,河西九曲地的吐蕃牧民,人心惶惶。

    **********

    裴旻的凱旋奏報傳到長安的時候,李隆基正在例行早朝,聽著戶部說著各地春耕的情況。

    邊境戰事奏報高於一切,有優先聽奏的權力。

    李隆基聽得高力士的傳訊,立刻制止了戶部的稟報,讓人將奏報呈上。

    李隆基看著由裴旻親筆寫的奏報,大略掃了一遍,見是喜訊,高興的直說「好!」

    這一遍過目,由不過癮,又度細細的看了遍,大笑著對群臣道:「裴愛卿,真乃我大唐棟樑!他赴任不過半年,不但殲滅了六千吐蕃入寇的賊子,還奪回了廣恩鎮,將神策軍駐入其中。哈哈,他一日一夜,築得軍寨,現在向朕撥款,意圖修葺廣恩鎮,以作神策軍據點!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文武百官中不乏遠見之輩。

    宰相姚崇文武雙全,一眼便看出了廣恩鎮對於當前大唐的意義,即便他與裴旻並不對路,此時此刻也不得不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裴刺史佔據廣恩鎮,不但可以化解洮州之難,還能威逼河西九曲,實在是天大的喜事。裴刺史得立下如此奇功,當以嘉獎。至於撥款修葺廣恩鎮,理所當然!」

    李隆基開懷大笑道:「朕早等著裴愛卿的申請撥款修葺軍寨的上疏,一直未有動向。卻不想,請求傳至竟是如此喜訊,朕今後可高枕無憂矣!」他從不掩飾自己對裴旻的讚賞與器重。

    文武百官既是羨慕又是佩服!

    在朝堂之上,功勛彪炳,放任在外,也是功勞卓越。

    除了裴旻,整個大唐都找不出第二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48
第二十八章封疆小吏老婦人的威脅

    洮州是李隆基的心病,自他掌握大唐實權以後精簡官員,任用賢臣,大唐國力經濟發展迅速,軍事上也大破吐蕃的十萬大軍,一切勢頭大好。

    唯有洮州,如同污點一般,讓他極不自在。

    如今裴旻為他掃除這污點,心中暢快,不言而喻。

    這心情好,出手自然大方,李隆基道:「裴刺史守土擴疆有功,姚相,你以朕的名義給刺史下一到晉陞旨意,改廣恩鎮為軍鎮,加封裴刺史為鎮將,神策軍入住廣恩鎮,並且擴軍兩千。其繳獲所有物資,歸由神策軍、洮州自信調配。至於建設廣恩軍鎮所需之錢物,皆由戶部一概承擔。」

    李隆基的話音方落,群臣一片嘩然。

    雖然以裴旻的功績,足以升任這鎮將,但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成為軍鎮之首,實在有些駭人。

    姚崇心中徒生些許擔憂,以廣恩鎮的戰略意義,升級為軍鎮理所當然,裴旻的能耐,鎮將也當之無愧。

    只是姚崇心底明白,李隆基確實有明君風範不假,但自身並不具備戰略目光,他如此安排,只是單純的器重裴旻而已。他是以個人感情做出的如此決定,而不是依靠軍事目光。他有點擔心,對於軍事全然不瞭解的李隆基掌控不了軍事這方面的用度。

    一個皇帝可以不精通兵事,不精通政治,但是不能不懂,不瞭解,不然是非對錯,好壞與否都分不清楚。

    李隆基在政治用人上,水平極高,可軍事這方面的水平,說是一般都是讚許。一但對於軍事方面,用度失當,與國絕非好事。裴旻為人方正,滿懷壯志雄心卻無野心,如此器重,倒是無妨。萬一另有野心之輩,得到相同的器重,那就不妙了……

    不得不說,姚崇確實厲害。他已經察覺了李隆基能力上的巨大缺陷,也是因為對軍事全不瞭解,所以歷史上李隆基才會憑藉喜好指揮,聽信監軍的瞎話,將一個個與國有功的名將葬送,導致安史之亂的出現。

    若非姚崇性子獨斷專權,秉性容不得人,他的成就絕對不只歷史上這點。只可惜人無完人,姚崇的肚量心胸,注定了他的未來。

    李隆基的任命傳到廣恩鎮,裴旻也有些發楞。

    鎮將的地位等同於刺史,起源於十六國時期的北魏,為了防禦柔然族的南下,北魏將軍事要衝的駐軍及其家屬和所管人口與一般平民分開,稱為「鎮民」,轄區稱「軍鎮」,長官稱「鎮將」。鎮將負責軍鎮內的軍事和民政,實行軍事化管理。

    若說節度使是封疆大吏,而鎮將則屬於封疆小吏,在軍鎮中有著絕對的統治權,有主動用兵,調兵出戰的權力。最為關鍵還是擁有任命軍鎮官員的權力,並且無需特別上報,更無須受兵部的審核。若有人才,可以直接軍中提拔,實際權力,比上之前,大上不少。

    「果然外放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裴旻興奮的接下了聖旨,心中思量,看了一眼不遠千里前來傳旨的太監孫六,笑道:「孫內侍,一路幸苦!回頭替我跟高內侍問好,我讓人準備了這裡的特產烤全羊,內侍不妨痛快吃喝,再回長安不遲。」

    李隆基器重太監,人所共知。也並非所有太監都如高力士一樣,忠心不二,不戀權貪財。以致地方官員對於各路太監視如洪水猛獸,生怕受到讒言,各種賄賂。

    裴旻這裡卻不存在如此問題,熱情款待,意思意思就是了。賄賂什麼的,他想給,孫六未必敢要。

    孫六受寵若驚的道:「謝刺史厚愛!在下一定轉達!」太監囂張的原因是地方官員不得恩寵,太監才能在李隆基面前顛倒是非。裴旻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是高力士之外的第一人,孫六哪敢在裴旻的面前囂張。

    讓下人帶著孫六下去,裴旻對著與他一同接旨的封常清道:「常青!看來我要失言了!」

    封常清一陣錯愕,不明所以。取得了廣恩鎮之後,裴旻便將封常清叫來了廣恩鎮。他是洮州刺史,洮州的內政還離不開他,廣恩鎮又至關重要,唯有封常清鎮守,他才能夠真正放心。

    裴旻笑道:「當初我說此戰得勝,便上表你的功績,任命你為洮州司馬。現在卻要失言了……封常清聽令!」

    「卑職在!」封常清本能的應了一聲。

    裴旻道:「命你為鎮副錄事,我不在時,全權處理廣恩軍鎮一切事物,你言如我令!」此戰能夠步步為營,封常清的帶來的情報功不可沒,加上這半年的練兵之勞,升任軍中第二把手,理所當然。

    封常清激動的挺起了胸膛,只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生長在競爭更加殘酷激烈的西域,若他只想當一個百姓,安逸生活自無問題。可他的目標是名將大帥,一個身材矮小面貌醜陋還跛著腳的人,在茫茫西域無可靠的後台,要想成為將帥,幾乎是痴人說夢。一路而來,他受到的無數白眼嘲笑,到了今時今日,都值得了。

    「末將絕不辜負鎮將信賴!」聲音洪亮,擲地有聲。

    裴旻拍了拍封常清的肩膀,對於這位倍受磨礪,卻始終百折不饒,一往無前的名將,顯是十分器重關懷。

    「江岳!我封你為神策軍參將,與封常清一併鎮守廣恩軍鎮!」裴旻笑著看向江岳。

    江岳也道:「鎮將放心,末將定會與封錄事併力,守好廣恩軍鎮。」

    「哈!」裴旻道:「有你二人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今日便回洮州,那邊就翼德一人,對於他,我可不放心!」

    封常清、江岳一併笑了起來。

    封常清想到城外的那些吐蕃俘虜,問道:「那些俘虜應該如何處置?」

    裴旻笑道:「我留著有用,你每日用些穀糠吊著他們的命就是,會有人來找你談的,到時候讓他來洮州尋我!」

    *********

    邏些位於青藏高原的中心,自松贊乾布帶領吐蕃崛起,邏些一直是吐蕃的都城。

    此刻邏些王宮重臣百官齊聚。

    原本欺吐蕃贊普赤德祖贊年少的大臣,現如今一個個低聳這腦袋,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對於高高在上的老翁,他們顯然是忌諱莫深。

    「蠢物,皆是蠢物!」

    老翁一臉蒼白的怒斥著吐蕃的文武百官,她一個上了年歲的女子,在朝堂上痛罵吐蕃百官,吐蕃百官便如孫子一樣。

    她叫沒廬氏*赤瑪倫,在吐蕃是一個傳奇人物,有另外一個稱呼,叫做吐蕃武曌。這個稱呼一點也不誇張,赤瑪倫出生於沒廬氏,是松贊乾布父系的一支親屬,屬於吐蕃最上等的貴族。她是吐蕃上上任贊普芒松芒讚的王后,現任贊普赤德祖讚的奶奶。

    芒松芒贊死的突然,他的夫人赤瑪倫果敢的秘喪三年,以一女子的身份,處理吐蕃國政,穩定吐蕃政局之後,才公佈芒松芒讚的死訊,輔助自己的兒子都松芒波傑登上贊普之位,並且協助他治理吐蕃。

    都鬆芒波傑極其好戰,在攻佔南詔的時候,突然病死途中。赤瑪倫再次攝政,輔佐年僅一歲的赤德祖贊即位。

    赤德祖贊太過年少,導致吐蕃內部權臣,懷有異心,赤瑪倫協助赤德祖贊掃平內亂的同時還促成了大唐、吐蕃的再次結盟,並且設計從大唐手中奪取了河西九曲地。不過與武則天不同,赤瑪倫並無稱帝的野心,一心將自己的孫子赤德祖贊輔佐成才。

    作為吐蕃的太皇太后,赤瑪倫的威望遠遠高於赤德祖贊,也得吐蕃的重臣百官信服,即便給罵的狗血淋頭,依舊沒有任何怨念,反而露著喜色。

    赤瑪倫坐在赤德祖讚的身側,道:「老身上了年歲,身體不適,意圖安享幾年,多活幾載。你們這群蠢物卻幹得什麼事,這是想要將好不容易得來的河西九曲地拱手讓人?隆朗赤,你怎麼說?」

    大臣隆朗赤羞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赤瑪倫道:「意圖培養年輕一輩的將領是好事,可將重擔全部壓在新一輩人身上,可想過他們承受的起?」

    隆朗赤支支吾吾,嘆道:「老臣錯了。」

    坌達延、乞力徐見政敵吃癟,忍不住一笑。

    赤瑪倫又道:「坌達延、乞力徐,你們有什麼好自得的?勝敗是兵家常事!我吐蕃軍神也曾敗給大唐的黑齒常之,只要報得了仇,雪得了恥,依舊是勇士。你們倒好,輸了一戰就當起烏龜來了?是給兩個毛小子嚇破膽了?」

    坌達延、乞力徐同樣躁紅了臉,齊聲道: 「老臣慚愧。」

    赤瑪倫道:「唐人有一句話,知恥而後勇,知道慚愧就要想著法子雪恥。老身不信,我吐蕃的百戰勇士,還抵不過一個斷奶沒多久的娃兒?」

    赤瑪倫用那幾乎睜不開的眼睛,掃視了文武百官一眼道:「我吐蕃自讚普松贊乾布起,經歷過多少磨難,那次不走了過來?越來越強,成為北可匹敵大唐,西可與大食爭鋒的西南霸主?一兩次失利,算不得回事……大唐已經有再次崛起的氣象,不可力敵,只能智取。隆朗赤,由你安排,派遣使者,分別前往黑衣大食、突厥、突騎施聯繫同謀之事。黑衣大食意圖染指西域,突厥謀求北地河朔,突騎施意在涼州,他們定會與我們併力對付大唐。四周皆敵,我相信大唐不會不敢輕易發動兵事,攻取我們的河西九曲。」

    隆朗赤高聲領命。

    「黑衣大食、突厥、突騎施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但不是一心。也不能將希望寄託他們,坌達延,你率兵駐入河西九曲,一方面防止裴旻小兒再動腦筋,一方面想法子將廣恩鎮奪回來。只有保證河曲地不失,我青海湖才不會受到威脅。」

    坌達延用力的捶著胸口保證。

    「艾雪特,給你一個任務,前往廣恩鎮,去見裴旻。我吐蕃的勇士,可以死在戰場上,不能給他如此羞辱,讓他講些規矩,善待我吐蕃勇士。不然他怎麼對待我吐蕃勇士的,我們就如何對待我們手上的唐人俘虜!」赤瑪倫怒睜這雙眼,顯然給裴旻的手段氣到了極處。

    **********

    洮州臨潭!

    裴旻領著十名護衛並不張揚的回到了洮州,在他進入洮州的那一瞬間,路過的百姓毫無先兆的一擁而上,大聲的歡呼喝彩。

    「裴刺史!」

    「裴刺史!」

    「裴刺史!」

    ……

    他們叫著裴旻的名字,眼中有著激動狂熱,讓吐蕃人欺負了足足一年,裴旻此次酣暢淋漓的大勝,讓他們一吐心頭惡氣。

    更加熱情的百姓甚至特地跑回家將早已準備好的鮮花往他身上灑去。

    在百姓的擁簇下,裴旻如英雄一般的來到了洮州府衙,直到將他送至府衙門口,百姓這才滿足散去。

    他入城動靜入城之大,顧新、李翼德早已得到了消息,在州府衙門相候,看著幾分狼狽的裴旻,暗暗發笑。

    裴旻儘管有些狼狽,心底卻是格外舒暢,能得百姓如此愛戴,說明他這個父母官當的尤其稱職。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吧?」裴旻在廣恩軍鎮待了十餘天,落下了不少的政務。

    顧新道:「別的事情沒有什麼,只是那些牧奴,還有掠奪來的牛羊,還沒有妥善的安排。」

    裴旻早聽說了李翼德的收穫,這時給了他一拳道:「好樣的,我的李參將!」

    「李參將?」李翼德反應有些慢,半響才喜道:「俺這是陞官了,嘿嘿,謝裴刺史……」說著又是一陣傻笑。

    裴旻對著顧新道:「所有牧奴,不管是什麼身份,只要願意在洮州生活,都可以入籍洮州,並且租借他們公母羊維持生計。所有耕牛,你分離出來,上繳給朝廷,洮州不適合農耕,沒有農耕的必要。三萬三千頭羊,要全部留下,如今洮州危機已解,可以發展畜牧了,畜牧業將會是我洮州未來的第二產業。至於軍馬,你選五百匹出來,我要贈給郭節度使,他的高義相助,理當投桃報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50
第二十九章吐蕃來使比文采?

    「對了!」裴旻突然想到了自己似乎遺忘了一人,問道:「孫周呢,他沒事吧?」

    顧新道:「救下來了,王君毚在擊潰噶寧布後,取了他們的衣服,佯裝吐蕃遊奕,將孫週救了下來。就如刺史預料的一樣,他給吐蕃抓了去。為了誘惑我們分兵,特地將他放回來,派人死死的盯著,連上茅廁,睡覺都看著。也虧得他夠機警,花言巧語說服了看護他的人,唆使他們來與我商討,洩露了情況。現在正在驛館住著,等候刺史召喚呢!」

    裴旻對孫週瞭解不是很深,但在吐蕃一事上,對付兩次助他,緣分不淺,也表現了足夠的才智。洮州現在百廢待興,他眼下正缺人手,道:「你派人去將他請來,我在府衙等他。」

    將事情安排下去,裴旻先往後院見一見嬌陳,這分別了十數日,心中甚是想念。

    他們夫婦感情深厚,結婚一年半,卻如新婚燕爾一般,不厭其煩的膩在了一起。若非還有事情要做,還有人要見,險些白日宣淫了。

    書房中嬌陳熟練的研著磨,裴旻取來紙筆,提筆便寫:「郭公違安好!昔日長安一別,公力克洮州,英姿風發……」

    嬌陳瞄了一眼信的內容,道:「裴郎可是寫給隴右節度使郭知運?」

    裴旻笑道:「當然!郭節度使出兵相助,助我甚多。洮州事情繁重,暫時抽不開身拜會,只能修書以表謝意。」

    嬌陳想起了這些天市井上的傳聞,道:「裴郎與郭節度使有矛盾?」

    裴旻道:「矛盾算不上,只是有些利益衝突!經過此事,不論郭公是否打的開心結,我對他的敬意不減。就算做不了朋友,也不會是敵人。」他眼珠子一轉,道:「照你這麼說,市井上已經有類似的傳言了?」

    嬌陳頷首道:「裴郎不在的這些天,妾身一直以阿朱的身份,處理著工坊上的事物。聽人議論的,說郭節度使無能,護不住洮州,卻排斥裴郎,嫉恨裴郎的功績。百姓對郭節度使都非常的討厭……」

    裴旻笑道:「如此說來,這信還需好好寫了。洮州是這個傳言,我相信鄯州、廓州又是另一個意思,說我裴旻自持功高,不將頂頭上司看在眼底,什麼什麼的。詭辭小術而已,現在吐蕃的重心是河西九曲、隴西之一塊區域。隴西的第一把手是郭公,我神策軍又盯著河西九曲,最不想見我跟郭公和好的,便是吐蕃。這流言十有八九就是吐蕃在我大唐的 作出來的……」

    他說著將信書寫完畢,叫上軍中信使,將書信傳往鄯州。

    隨著事情的發生,裴旻在此戰役中的佈局也已經揭露。

    一步步的佈局,在一群事後諸葛亮面前,無所遁形。

    鄯州節度使官邸!

    郭知運與王君毚商議著洮州的兵事。

    郭知運忍不住長嘆道:「英雄出少年啊!」面對裴旻的佈局,郭知運也不得不承認,那一步步的構思,將敵我雙方的力量能力,計算的尤為透徹。尤其是入駐廣恩鎮,掐住了吐蕃的咽喉。更可謂,神來之筆。

    王君毚道:「確實如此!」儘管對裴旻,他存著深切忌憚,但不得不服氣道:「末將若是估算不差,裴刺史在佈局初始已經將目光放在廣恩鎮。廣恩鎮對吐蕃毫無意義,但對我大唐意義重大。刺史故意逼得吐蕃集結兵馬入侵,並且將之殲滅。為得就是造成廣恩鎮周邊的吐蕃兵力真空,以便輕而易舉的入駐,得到足夠的時間將廣恩鎮的防禦工事修築完備。」

    至於流言一事,他們談都未談,這種伎倆,只能影響兵士與一些不瞭解詳情的下級官員,有一定地位的都明白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郭知運收到了裴旻的來信,信中表示了感激敬仰之意,末尾自然寫了贈送五百匹軍馬錶達謝意。

    郭知運怔了怔,隨即笑道:「吐蕃小兒這點離間伎倆,焉能奏效?」言罷,將書信遞給了王君毚,道:「你替我執筆,寫一封回信,邀請裴旻來我鄯州,商討如何併力對付吐蕃。」

    真正心胸狹隘之人,一點點的小事,會讓他嫉恨一輩子。而氣度恢弘之輩,即便有利益衝突,彼此關係不甚融洽,卻會因為一點小事,而一笑消過節。

    裴旻的書信加上謝禮,讓郭知運對裴旻的好感大幅度提升,覺得那小子不錯,打瞭如此勝戰,不但驕傲,還能記得自己,給了自己五百軍馬,值得交好。

    王君毚看著書信,心底也是歎服:一出手就五百匹軍馬,確實夠大方。

    得到回信的裴旻,正在處理洮州開畜牧一事,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將手中的事情放下,寫了回信:答應必往,只是在信中寫明,洮州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處理好手上軍政事務,再行動身。

    將信送出,還沒等他從新拿起政務報告,便見孫周大步走了進來。面對他的邀請,孫周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就應答下來了。用他的話說是別無選擇,此次他再度坑了吐蕃一把。比起楊矩那次,這一次更是嚴重。回到家中,保不定受到吐蕃細作的報復,不如在裴旻手下辦公即有前途,還能保命。

    幾日相差下來,裴旻發現孫周見識廣博,有點謀臣的潛力,正好他身旁缺少一個商議事情的,便將他留在身旁聽用,幫他整理公文文書。

    孫周酷愛讀書,不論是高深的儒家經典還是雜學文集都能看的津津有味。洮州府衙藏書豐富,有事理事,無事看書,正合了他的心意,小日子過得舒坦。

    「刺史!」孫周來到近處,道:「府外有一位吐蕃使者說奉了贊普之命,特來拜訪。」

    裴旻毫不猶豫的道:「讓他等著,吩咐下去,別跟他客氣!茶水什麼的一概沒有……」他突然想到當初惠範賊和尚的做法,加了一句道:「將蓆子也給我撤去,在我這裡,沒有吐蕃人入座的地方。」

    對於吐蕃這大唐宿敵,裴旻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悠哉悠哉的處理好手中的事物。直到當天入夜,他才慢吞吞的走向客廳。

    會客廳裡,吐蕃使者艾雪特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喉嚨好似發燒火烤,雙腿隱隱有些抽痛,腹中更是飢腸轆轆,整個人都有些昏沉沉,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他奉命而來,因不知裴旻動向,先去了廣恩鎮,看著那千餘斷手斷腳跪伏在城外的吐蕃勇士,只覺得心頭有股火焰熊熊燃燒:他們吐蕃的勇士征戰四方,何曾受過如此恥辱,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達成目的,將勇士迎回家鄉。

    得知裴旻在洮州,艾雪特不想讓族中勇士多受羞辱,馬不停蹄的趕來洮州。

    他午前到達,飯也顧不得吃,水也顧不上喝,直接殺上了門來。

    這一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千般說辭,做足了準備功課。

    只是他想不到裴旻對他這個能夠代表吐蕃贊普的使者,置若未聞,茶水不招待不說,連坐的地方也不給一個。

    若在平常,他早已甩袖而去,但是念及那一個個在廣恩軍鎮受苦的勇士,強忍著怒火,硬撐了下來。為了不丟母國顏面,任是蹲都不蹲,筆挺挺的站立著。

    見一個英氣非凡的少年郎,徐徐而來,視若無睹的從他身旁穿過,走向了堂上,想也不想便知此人是誰。

    「都說大唐是禮儀之邦,今日裴刺史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見識了!」艾雪特不吝嗇自己的嘲諷之詞,將事情挑大了說。

    「哈哈!就你……」裴旻笑著轉過身子道:「在我家鄉有一句話說,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弓箭。我沒將你射個對穿,已看得起你了。還自詡'客人',你不妨去茅廁裡照照自己的模樣,再跟我說這話。」

    這時已有下人送上了蓆子,裴旻舒坦的坐著道:「有屁就放。」他將有話就說都省了。

    艾雪特臉色陣青陣白,喝道:「裴刺史,兩國交戰,雖無所不用其極,卻也要尋法理,講人道。《三略》曰:'歸者招之,服者居之,降者脫之。'《荀子》云:'服者不禽,格者不捨,奔命者不獲。順刃者生,蘇刃者死,奔命者置。'《司馬法》亦說:'敵若傷之,醫藥歸之。'你技高一籌,我無話可說,但你羞辱我國勇士,斷他們手腳不說,還逼迫他們日夜跪伏在地,不覺得過於毒辣,無道無德,大傷天和?」

    艾雪特一副正義言辭的表情,唾沫橫飛,《三略》、《荀子》、《司馬法》中的典故,脫口而來,文學功底極深!

    裴旻鼓起了手掌道:「好文采,那我問你有沒有聽過'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有沒有聽過'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還有沒有聽過'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

    「勇士?」

    「呸!」裴旻不屑一顧的道:「就是一群只敢對百姓下手的強盜畜生,老子懲罰畜生,又怎麼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53
第三十章以潲水糟糠款待使者

    裴旻一臉嘲諷的看著艾雪特,心底冷笑!想著自己好歹是大唐狀元,在自己面前搬弄經史典故,跟關公面前舞大刀有什麼區別,自己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小小異族。

    艾雪特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打算以華夏的道理服之,古人用兵,講究名正言順。尤其是華夏古人,對於天和、人道極為重視,提倡優待俘虜,卻不想反給裴旻繞了進去。

    「裴刺史……」艾雪特自知辯論不下去,強行自開了無敵,厚顏無恥的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呈口舌之利!」

    裴旻就不吃這一套,道:「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要罵,你這蛆心的孽障也不是我的對手。讓你有屁就放,老老實實的放屁就是,在我面前說什麼大道理。」

    「你… …」艾雪特見過野蠻的還沒見過這般野蠻的,關鍵是對方還不是單純的野蠻,道理說的比他還好。

    這禮說不過,艾雪特只能選擇如赤瑪倫說的那樣來硬的。

    「我不與你爭這口舌之利!」艾雪特冷聲道:「贊普讓我給你下了通牒,我吐蕃對你們大唐的俘虜,優待有佳,你們卻如此羞辱我吐蕃勇士,不可饒恕。要你立刻優待我吐蕃勇士,不然我們也如你一般,對付你們唐人俘虜!你要知道,在我吐蕃,唐人俘虜,絕對不止千人,我……」

    砰!

    一聲巨響!

    裴旻氣其反笑,猛地一拍案几。

    案几受他這猛然一拍,直接跳了起來,桌上的擺設灑落一地。

    他瞪著眼珠子,齜牙咧嘴的笑道:「好!好一個優待有佳!那我向你陪個不是!是我虧待你了!來人,將吐蕃使者帶下去,好生款待!」

    艾雪特莫名其妙。

    聽命而來的兵卒,也是一頭霧水。

    裴旻切齒道:「沒聽這位吐蕃使者說嘛!住畜生棚,與畜生同寢,與畜生同槽是優待。那可以,我們也用相同的方式優待吐蕃使者!將他押到豬圈裡去,與豬同吃同喝,享受享受上好的優待,天上人間似地服務!」

    「你敢……」艾雪特嚇得臉色都白了。

    裴旻冷笑道:「敢不敢,你等會就知道!」

    「哇哇哇……」艾雪特驚恐的大叫起來:「救命,救命……裴刺史,饒了我吧……」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為了照顧艾雪特,裴旻又叫來一人,讓他找遍洮州,選一個最髒最臭的豬圈,來款待艾雪特。

    聞訊而來的顧新,一臉震恐的找上裴旻,道:「刺史,使者是國之顏面,你如此對待吐蕃使者,不怕真的激怒吐蕃贊普,真如他們說的一樣,以相同的方法對付我們在吐蕃的人?」

    裴旻揮了揮手道:「放心,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

    顧新不知裴旻何來的勇氣,一臉茫然。

    裴旻看向一旁的孫周道:「你給長史解釋一下!」

    孫周頷首道:「我大唐有八百多萬戶,四千多萬的人,幾乎根本不缺勞力,對於吐蕃俘虜,沒有半點需求。而吐蕃真正的吐蕃人不過三百萬而已,餘下六百人都是劫掠依附的他族人。吐蕃高原貧瘠,產糧極低,需要大範圍畜牧才能維持生計。因故需求大量的戰俘為他們放牧,若真對戰俘下狠手,吃虧的只是他們。」

    裴旻笑道:「所以他們只是嚇唬我們而已,就算不是嚇唬,我也不懼!」他頓了頓道:「只要吐蕃敢這麼幹,以後我抓一個吐蕃人殺一個,直到滅族為止!」

    顧新聽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孫周「嘿嘿」一笑,卻也沒說什麼。

    艾雪特的待遇很快在洮州傳開,洮州百姓歡欣鼓舞之餘,時不時的前往豬圈瞻仰。好心的百姓,送上了潲水糟糠盛情的款待這吐蕃使者。

    消息很快也傳到了吐蕃境內,傳到了青藏高原!

    老婦人赤瑪倫得知裴旻所作的一切,傻了半響,氣得直接癱在了地上。她本就因為身體不適,不得不選擇休養,不理政務。只要她不死,哪怕只是吊著一口氣,就沒人敢欺負他的年幼孫兒。

    只是裴旻的出現,河西九曲受到威脅,吐蕃內部也矛盾重重,諸事加起來,朝堂不穩。她不得不重新站出來主持大局,讓裴旻這一氣,竟有撐不住的感覺。

    好半響,這位上了年紀的吐蕃武曌,方才緩過氣來。

    想著自己之前的狠話,赤瑪倫愣是下不了決心。

    這學習華夏的文化,使得吐蕃的經濟文化實力有著極大的提升。但就如一句俗話,步子邁得大了,容易扯著蛋。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經過花花世界的誘惑,正統的吐蕃貴族已經開始享受生活,失去了吃苦耐勞的品質。他們已經不屑在外地放牧,而是依靠牧奴奴隸。

    近十年吐蕃處於穩定發展階段,一直沒有大規模外戰,牧奴本就不多。真若打斷他們的手腳臂膀,自己人都得跟她鬧起來。

    「派人直接去跟李唐的皇帝接觸,裴旻那小子不以常理出招,找他只會受辱。李唐朝中的諸多大臣沒裴旻那麼無賴,可以關說!」赤瑪倫有氣無力的下著命令。

    **********

    長安皇城!

    李隆基這天收到了裴旻上供的三千頭牛,感慨的對高力士道:「靜遠真直臣,只取自己所需。朕以賞賜給他,他為了大唐毫無保留的貢獻出來,正好解決了朕的燃眉之急,哈哈……」

    在沒有先進科技支撐下,耕牛是古代的第一勞力,為耕稼之本。也因如此才有殺牛重罪一說。

    李隆基重視農業,在位期間就不斷開墾田地。史書上曾記載:「開元、天寶之際,耕者益力,高山絕壑,耒耜亦滿」,在他的大力發展下,人均佔地近乎十畝。當然現在遠沒有那麼誇張,但也是不停的開墾著荒地,以滿足國庫所需。

    三千頭牛的耕種能力不亞於十萬百姓,得裴旻所獻的著三千牛,足以滿足數州農田所需。

    高力士笑道:「自古賢能配明君,有陛下這等明君,才能有裴刺史這樣的賢臣。」

    李隆基雖知高力士是在拍馬屁,心底依舊萬分舒暢。

    「對了,力士,朕安排的事情,可辦得妥當了?」李隆基沒說什麼事情,但他知道高力士一定明白他說什麼事。

    果然!

    高力士想也沒想的便道:「小奴親自督促,將太常寺中才藝出眾的倡優挑選出來,專門設立了左右教坊,以教俗樂,以右教坊擅舞,左教坊擅歌。」

    經過三年的發展,很多東西已經上了正軌。李隆基也不再如之前一樣,天天有忙不完的公事,能夠抽出時間充實一下業餘生活。他酷愛音樂舞蹈,心血來潮,便打算親自弄一支歌舞樂隊,以作平時消遣。

    「只是左右教坊暫時沒有一個好的位子,現在暫居的地方太小。」高力士一臉自責的說著,滿臉都是沒有將事情辦好的沮喪。

    李隆基略作沉吟道:「朕記得漢武帝昔年所造的宜苑那裡空著,裡面有梨樹百株,就城東南隅曲江池附近。當年朕還是為太子的時候,在那裡賞過梨花。便將左右教坊安排到那,力士以為如何?」

    高力士眼睛一亮道:「妙哉!這天下事就沒有能難得住陛下的。」

    李隆基道:「那就這麼定了,宜苑,不太好聽,就叫梨園吧!」說到這裡,他突然「唉」的長嘆了口氣道:「若是靜遠在長安,這右教坊司的位子非他莫屬。左教坊司,朕本鍾意嬌陳姑娘,只是她嫁給了靜遠,也不知何時才能與他們共曲同舞。」

    高力士道:「陛下不必嘆息,小奴發現了一個好人物。或許比不上裴刺史,卻也非同一般。他叫黃幡綽才藝品德,皆是一流。」

    李隆基雙眼一亮,笑道:「那朕倒要好好見見……」他話還未說完,卻聽宮外有人傳報:「陛下,裴刺史有書信傳來!」

    李 基毫不猶豫的道:「快將書信遞上來。」

    高力士快步走出殿外,將書信取來遞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看著信中內容,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道:「靜遠這也是太胡鬧了!艾雪特好歹也是吐蕃的使臣,將他關進豬圈裡,像什麼樣。」他繼續看下去,笑容卻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憤怒,將書信看完,長嘆口氣道:「靜遠,當真是用心良苦!」

    他對著高力士揮了揮手道:「黃幡綽下次再見,朕沒心情了。將禮部尚書,吏部侍郎一併叫來,有事於他們商議。」

    不多時,禮部尚書、禮部侍郎皆到堂下。

    李隆基將裴旻的信給了他們。

    禮部侍郎正是裴旻的忘年交賀知章,見信中前半段裴旻的「胡鬧」,不免忍俊不禁,待看到最後,神色肅然,道:「陛下,可是想由臣等去接待吐蕃來使?」

    李隆基頷首道:「不錯,吐蕃贊普不甘他們的勇士受辱,朕又何嘗甘心朕的子民在吐蕃受辱?與他們別說什麼仁義道德,就如裴刺史信中所言,要想要回俘虜,拿我大唐子民來換!」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56
第三十一章 歡迎回家

    經過禮部與吐蕃使者的長達三日的細談,最終以兩千受困吐蕃的大唐百姓,換取裴旻手中的吐蕃兵士。

    在洮州裴旻得到如此消息,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跟封常清瞭解河西九曲情況的時候,不可避免的談論到他的牧奴生涯。

    牧奴在吐蕃大多都是戰俘,最低賤的存在,甚至比不上畜生欄裡的牲口,不但住在牲口欄裡,主人還可以隨意打殺。

    封常清當時還說過一事,一牧奴在放牧的時候走失了一頭羊,直接給吐蕃活活打死。

    聽到這事的裴旻,當即就對封常清道:「若有朝一日,我能殺上青藏高原擒得吐蕃皇室!我不會殺他們任何一人,我要將他們全部關在畜生欄裡,當做豬來養!」

    裴旻自問救不了天下人,但在力所能及之內,能救一個是一個。

    以慘烈的手段對付吐蕃俘虜,一方面是出心頭惡氣,另一方面也是逼迫吐蕃為了顏面妥協,救回一些受困吐蕃的大唐百姓。

    如今目的達到,那些殘廢,留著也是無異,給了封常清一個消息,讓他準備放人,同時安排長史顧新做好接納百姓的準備。

    開元四年,三月二十日一!

    兩千衣衫襤褸的百姓,正式踏入洮州地界。

    裴旻帶著顧新以及準備好的衣藥,親自相迎,對於他們,裴旻只是說了四個字:「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

    簡短的四個字,似乎有著無窮的魔力,讓身陷異族的大唐子民嚎啕大哭起來。

    他們有軍人、有百姓、有書生,在吐蕃有的困了一年,有的五年,最長的甚至是十年……

    漫長的日子,他們早已忘記家是什麼樣子了,麻木的覺得牲口欄的旮旯角裡就是他們的家!如今聽到「回家」二字,那深藏在記憶中的家湧上心頭,淚水傾瀉而出。

    待他們發洩了心中的喜悅,裴旻方才道:「陛下仁慈,特別下旨,讓我接你們回家。尚有家人的,我會安排人送你們回去。若是舉目無親的,洮州就是你們的家。同樣會安排長史給你們辦理戶籍,安排你們住宿。我洮州適合畜牧,你們皆精於此道,在洮州定有用武之地。」

    在他與顧新的安排下,將願意回家鄉尋親的百姓送回了家,那些願意留下來的,熱情的給他們辦理戶籍身份,並且租借他們的羊馬,讓他們在洮州能夠安逸的生活。

    這一場勝利對於洮州來說意義重大。

    在採石工坊、制硯工坊、雕刻工坊,三大工坊的帶動下,洮州的經濟已經復甦回暖,開始良性發展,初露向榮景象,商機以現。只是擔心吐蕃的來襲入寇,各大商賈都呈現觀望狀態。如今裴旻以實力證明了他有足夠的實力守護洮州百姓。

    各大商號莫不想在這免稅的時候分一杯羹,逐一開店,使得縣內匱乏的物資變得豐富。

    畜牧業的推廣,也讓領地內的百姓多了一項選擇。

    尤其是裴旻手上有足足三萬頭羊,缺人不缺牲口。

    有了物資,根本不用擔心無人?

    這第二產業推廣起來幾乎不費多少力量。家有餘財的可以直接購買,沒有餘錢的也能租借,只要繳付利息便可,租借五年,所借之羊歸租借人所有,福利簡直不要太好。

    在各種優待下,裴旻手中的三萬頭羊,一個月內便租借販賣出去了。

    廣闊的洮州草原四處可見羊馬吃草的景象。

    這日裴旻將顧新叫道了面前,道:「我要去鄯州一探,赴約郭刺史的約,洮州這裡就交給你了!」

    顧新作揖道:「刺史放心,大局都以處理妥當,餘下瑣事,卑職足以應對。」

    裴旻點了點頭,顧新的才華並不是特別出眾,但是他有一顆為民護民的心,處理事情也特別認真,足以信任,提點道:「對於畜牧一事,莫要糾結於死發展。別牧羊便是羊奶羊毛,如此收益太小,一點兒也不理智高明。要立志於發展產業鏈,將這個產業鏈搭建起來,才是真正的發展之法。」

    產業鏈是產業經濟學中的一個概念,是後世才有的詞彙。不過在推廣洮水奇石的時候,裴旻已經提出來了,並且從事實的結果上得到了認可。

    顧新自然聽的明白,如今他對裴旻奉若神明,敬重之極,聽的尤其認真。

    「畜牧的產業鏈,我知道的也是不多,但可以從羊毛衣、奶油茶,奶酒,奶酪,蛋糕,奶糖這幾方面發展,將物資進行加工,把它的最大價值發揮出來,形成一條合理的產業鏈,對我洮州的經濟,絕對大有利處。你想,我大唐幾乎皆以農耕為上,又有哪一地跟我們洮州一樣,以畜牧為主?只要這方面發展成型,物以稀為貴,定能帶來極大的效應。」

    顧新不住的點頭,將每一字都記在心底。對於不懂的也不裝懂,直接問道:「羊毛衣、奶油茶、奶酒,卑職明白,奶酪、蛋糕、奶糖又是何物?」

    裴旻笑道:「奶酪,是一種發酵的奶製品,也就是通過發酵將奶凝固後的產物,便於攜帶長時間保存;蛋糕是雞蛋、豆粉與奶類的混合加熱的產品。至於奶糖,將奶與蔗糖加上各種佐料,凝結成塊,味道極好。這些都不難製作。這些東西在西方有,只是可能不叫這個名字。我們這裡不以奶為主食,不怎麼常見。」

    顧新佩服道:「卑職也自詡飽讀書籍,跟刺史相比起來,卻差遠了。」

    「哈哈!」裴旻也不客氣,聽而受用,身為穿越者,好處優勢是無處不在的。

    送走顧新,裴旻直接找上了嬌陳,摟著她的小蠻腰道:「為夫要去鄯州一探,夫人可願與我同往?」

    嬌陳順勢將腦袋枕在他的臂彎上,笑道:「當然要同去,只要郎君不嫌棄,郎君去哪,妾身就去哪!我這就去準備衣物……」

    「去吧!」裴旻在嬌陳的翹臀輕輕的一拍,得到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

    裴旻登時有些心猿意馬,在展現自身魅力這方面,嬌陳的一顰一笑,莫不是誘惑十足。想著晚上在收拾她,腳下往偏院走去。

    雖然事務繁忙,裴旻始終都堅持一點,只要身在洮州,每天都要跟王忠嗣見一面,問問他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

    在他的記憶裡,歷史上王忠嗣是由李隆基在宮裡養大的,在李隆基的安排下,王忠嗣跟著忠王李亨一同學習。最終成為了盛唐第一名將,將大唐周邊的敵人都教訓了一個遍。

    如今歷史出現了偏差,在他的干涉下,王忠嗣的母親依舊活的好好的,王忠嗣也沒有如歷史那般成為孤兒,讓李隆基收為假子,而是改為他來照顧。

    這成長的軌跡變了,裴旻無法確定歷史上那個智勇絕倫的王忠嗣會不會出現。

    為了避免自己將一個蓋世名將教殘廢了,對於王忠嗣的指點不敢有半點的馬虎。

    王忠嗣也極為爭氣,不過十一餘歲,已經長成了一個壯小子,不但馬下揮的動戟,馬上張的了弓;還識得了所有的字,開始研究兵法了。

    為此他還挨了母親王氏的一頓打,因為他拒絕繼續跟先生學習孔孟之道。他用心學習文化,只是為了能夠看得懂兵書而已。目的達到,對於高深的孔孟之學,不屑一顧。

    「旻哥!」見裴旻到來,王忠嗣迎了上來,手中拿著一本書,跑過來道:「這書我看不懂!這不是兵書嘛,怎麼說的都是治國的大道理。」

    裴旻沒看書名,心底便估摸著應該是《吳子兵法》,拿在手上一看,果然如此。他蹲著身子笑道:「看不懂,可以不用看!這部兵書於你現在而言,確實有些深奧。簡單的來說,史上每一位兵家先賢,都有自己的特點。好比孫武,孫武用兵重視戰略,他擾楚疲楚最終以少勝多,以弱克強。韓信重謀,他謀計百出,任何敵人他都能以計取勝。即便手上的兵卒再弱,在他謀功的相助下,也能發揮最大戰力。而吳起,他用兵重治,極少施展什麼陰謀鬼策。他信奉一點,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不堪一擊。」

    「好比陰晉之戰,秦軍五十萬,吳起只有五萬,論實力秦軍是吳起的十倍,換做是你,你應該怎麼辦?」裴旻帶著幾分考驗的問道。

    王忠嗣想了想道:「我會死守,五十萬大軍的用度,不是能夠輕易承受的,只要死守,拖著秦軍不放,等他們糧草耗盡,再行反攻!」

    「可以啊!」裴旻摸了摸王忠嗣的腦袋,讚了一句。

    王忠嗣高興的「嘿嘿」直笑。

    裴旻道:「吳起用的辦法更加簡單,就是一個打!他沒用任何的計策,直接領著五萬迎向了五十萬,然後贏了。」

    王忠嗣大張著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這本書的真正精華!」裴旻抖了抖手中的《吳子兵法》道:「吳起不是無謀之輩,而是相信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兵卒有實力在十倍弱於秦軍的情況下正面取得勝利!」

    王忠嗣眼睛泛著光。

    裴旻笑道:「看你學的用心,旻哥帶你去鄯州玩玩!」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1 23:59
第三十二章 揮手破聯盟

    鄯州與洮州相隔不遠,只有六十里間距,悶頭趕路一天能走幾個來回。

    難得出來一趟,裴旻一行人並不急著趕路,帶著遊山玩水的性質,往鄯州而去。

    「旻哥旻哥!你再給我講講吳起的事蹟唄!」

    一路上王忠嗣纏著裴旻讓他給他講吳起的事蹟,經過昨天的事情,小傢伙對於兵家亞聖有著嚮往崇拜的個人情緒,大有將他視為偶像的感覺。小小年紀,對於吳起的治軍軍學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培養孩子從興趣入手,裴旻見此也樂得指導他這方面的知識,一路上都跟他說著吳起的用兵理念,並且附帶吳起個人的英雄事蹟。

    吳起一生歷仕魯、魏、楚三國,在魯魯強,在魏魏盛,在楚楚興,確實值得說道。

    王忠嗣聽了吳起的事蹟,更是將他視為立身的偶像,帶著幾分囂張的道:「長大以後我要跟吳起一樣,幫助旻哥練一支天下無敵的軍隊,為旻哥效力!」

    「啪!」

    裴旻一巴掌拍在了王忠嗣的腦袋上,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為我效力做什麼,應該為大唐,為陛下效力。」

    王忠嗣雙手抱著頭,嘴裡嘟噥著,不敢再說:在他眼裡,裴旻如兄如父,養育教育之恩,大莫過天,在他帳下效力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們一行人過了河州,在龍支縣住了一宿,次日方才抵達鄯州。

    鄯州作為隴右大州,與洮州大不一樣,來來往往熱鬧之極,僅是這人口,便遠非洮州可比。

    王忠嗣還是首次在騎馬逛街,大感有趣,沿途拉著裴旻指指點點,談笑風生,好不得意。

    裴旻見王忠嗣興致極高,便對嬌陳道:「忠嗣一直悶在府上用功,我真怕他學傻了。難得他心情好,你帶著護衛,陪他逛逛鄯州,我獨自去見郭公便是。」

    嬌陳想著裴旻與郭知運談著正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在一旁也不好,遂然應諾。

    裴旻獨自一人到了節度使的府邸。

    郭知運得知裴旻到來,親自出府迎接。

    「見過郭公!」裴旻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洮州之戰,若無郭知運的大義相助,噶寧布的那支軍隊將會給他帶來許多麻煩。雖然有辦法解決,但絕不可能如現在這般,贏的漂亮,僅付如此代價。裴旻為人,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回一丈。

    郭知運值得他如此一拜!

    郭知運大笑著上前攙扶:「裴刺史無須多禮……」上下打量著面前這比他最小的兒子還要小的少年郎,實難想像。如此少年,竟能布得那般巧妙的局,感慨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裴刺史比我想的更加年輕……來!屋裡請!」

    郭知運將裴旻領到書房,同時安排下去,讓鄯州上下所有有官階的將校午邊趕到節度使府邸陪酒。

    「我們先談正事,晚些在介紹我軍中將校於你認識!」郭知運走到書房的側面,那裡掛著一幅巨大的隴右地形圖,將隴右的山川關隘繪製的一覽無遺。

    裴旻對於郭知運如此,非但不反感,反而萬分贊同。男兒接觸就應該直來直往,不搞花花腸子,有事先說事,喝酒正事說完,盡情的喝。

    目光看著隴右地形圖,裴旻發現郭知運手中的這幅地圖比他手中的那張可要詳細的多,即便是單純的洮州地形圖都比不上郭知運這幅詳細。

    「好圖!」

    裴旻讚嘆了聲,想著用什麼法子,討要一份來。

    郭知運笑道:「這幅地圖是我聘請了十名寫實畫師,用了兩年的時間繪製而成的。有了它,隴右的一草一木,一關一口,皆在我的掌控之中。唯獨洮州這個缺口,某用盡一切辦法,始終得不到解決。」

    裴旻道:「郭公不是想不到解決之法,是有了掣肘,無能為力!」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石堡城所在之處,在石堡城的那個方位明顯有一個小小的黑圈。那黑圈不是用筆畫的,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注意,一次又一次的用手指在上面畫圈,千百次後留下的痕跡。不難想像,石堡城是郭知運的心病。

    郭知運注意到了裴旻的目光嘆道:「裴刺史果然是明白人!石堡城,賊子佔據了這戰略要地,等於控制了我鄯州的大門,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連追擊都不可能。情況比洮州更加凶險……鄯州的戰略意義遠比洮州重要。只能將重心放在鄯州,沒有多餘的兵力支援洮州。虧得裴刺史破了局,了卻了我一樁心事。只是吐蕃賊心不死,據我得到的消息,赤瑪倫那個厲害的老婦人,為了對付我們大唐,派出了三位使者,分別前往大食、突厥、突騎施商討同盟之事,意圖併力對付我們大唐。四國夾擊,風雨欲來。」

    裴旻怔了怔,似乎歷史上沒有這麼一出,還是自己不記得了,不免道:「真的假的?好大的陣仗,好大的手筆!」

    郭知運頷首道:「假不了,是西域傳來的。安西都護呂休璟是我好友,他截獲了吐蕃使者,繳了他們的書信。此事昨日已經傳向長安,裴刺史在來的途中,沒有得到消息,並不意外。」

    裴旻露出凝重之色,細細一想,聯繫上下,卻又是一笑,道:「老婦人想的是挺美的,只可惜,有些異想天開。」

    郭知運驚愕的看著裴旻,不明所以。

    裴旻自信滿滿道:「大食、吐蕃、突騎施、突厥四國圍攻,聽著駭人,其實就是紙老虎,不足為據。」

    「此話怎講?」郭知運表情急切。

    裴旻道:「四國毫無疑問,大食最強,論及軍事,即便是我大唐當前也要遜色一籌。但是據我所知,大食國正處在對外擴張狀態。西方他們的埃及總督穆薩‧伊本‧努塞爾率兵渡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伊比利亞半島,正在全力進攻西哥特王國。而東面穆罕默德‧伊本‧卡希姆率大食軍南下遠征天竺。北方穆阿維葉一世正在與拜佔廷皇帝立奧三世較勁。拜佔廷有神器希臘火,想要取勝,並不容易。而我們大唐在高宗時期,阻擊大食於帕米爾高原後,大食一直未有繼續向西域擴張的動向。」

    「大食有向西域擴張之心不假,但是他們多線作戰,拿不出多少兵力。即便受吐蕃邀約,能出動的兵馬也是有限,不足以撼動西域,可以無視!至於突騎施的蘇祿可汗,與我大唐關係不錯,且不聞他會不會應老婦人所求,就算他為利益所動,我們也可以張儀連橫政策對之。據我所知,拜占庭跟突騎施關係密切,兩國多次一起對付大食。針對難纏的突騎施,大食人還稱之為『抵頂者』。拜占庭與大食是宿敵,我們與之交好,他們是求之不得,突騎施豈會沒有顧忌?」

    「至於突厥,嘿嘿,不是我小覷他們。他們的可汗老糊塗了,勢力日衰。兩年前,葛邏祿等部首領至涼州降唐。十月,原西突厥十姓部落胡祿屋等部至北庭都護府歸降。降唐的十姓部落前後共一萬多帳。一年前默啜可汗的女婿高文簡、與跌都督思太,吐谷渾大酋慕容道奴,郁射施大酋鶻屈頡斤、苾悉頡力,高麗大酋高拱毅等率領一萬餘帳,脫離突厥,來我朝邊境歸附,同年秋,默啜進攻九姓鐵勒。九姓首領思結都督磨散等也跟著降我大唐。突厥早給默啜弄的七零八落,即便他答應老婦人的邀請,也不敢真的對我大唐用兵。」

    「還有吐蕃!」裴旻撇了撇嘴道:「他們入侵我大唐,損兵十萬餘,現在咽喉又讓我卡著,能有什麼氣候?」

    郭知運傻傻的看著裴旻,見他神采飛揚的分析著大勢局面,口中滔滔不絕,竟有一股天下大勢,盡在胸中的感覺。

    瞬息間,郭知運突然覺得眼前的裴旻跟記憶中的一人重合了,這種感覺在他記憶深處也在一人身上看到過,那就是他最早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檢校右衛大將軍,文韜武略集於一身的聞喜公裴行儉。

    裴旻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竟然有著儒將裴行儉的器略,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郭知運好半天方才反應過來,嘆道:「裴刺史年紀輕輕,這見識,不可謂不高明。」

    裴旻笑道:「這也是機緣巧合,我認識兩位分別來至於大食、拜占庭的商人,商人逐利,對於戰事特別敏感,他們知道的特別清楚。」他此刻也在慶幸,若不是結識了阿維葉、薩伏伊,不會有今日的從容。

    郭知運隨著笑道:「如此一說,突騎施、突厥確實不足為慮,只是……」他又奏起了眉頭道:「大食、吐蕃若合力攻打西域,西域也將承受莫大壓力。」

    「不可能的!」裴旻毫不猶豫的道:「吐蕃遠處青藏高原上,這高原給了他們便利,也給了他們大大的不便。比起大食國,吐蕃對西域的渴求,更勝一籌。他們不會幫助大食攻取西域的,就算出兵,也只是是做做樣子。那老婦人還是有點能耐的,相信不會做出前門驅虎,後門迎獅這為人作嫁的蠢事。」

    青藏高原的高原反應是吐蕃天然的屏障,要是沒有這個屏障,大唐早就除去這心腹之患了,哪裡留得到今時今日。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現在的青藏高原,道路難行,尋常人根本受不了,也極少有商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登高原做生意。吐蕃的經濟也因此一直拖著吐蕃發展的後腿,他們更需要西域發展經濟。攻打隴右的主要目是切斷大唐與西域的聯繫,他們好趁虛而入。

    這一點,裴旻早在最初,已經跟郭元振、薛訥探討過了。

    郭知運略有所悟。

    裴旻說道這裡,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道:「郭公,都來了這麼久了,一杯茶也不上?」

    郭知運這才想起來,他們說的太投入了,連基本的待客理解都沒顧得上,匆匆忙忙的叫了一杯茶水來,當然是薄荷味。

    裴旻也顧不得燙,喝了幾口道:「何況郭公別忘記了,這吐蕃都出招了。我們有焉能在一旁看戲?」他說著目光瞧著石堡城,道:「郭公有沒有興趣一起併力,將石堡城給奪了?」

    郭知運眼睛一亮,笑道:「當然有興趣!」頓了頓,嘆道:「只是石堡城不好攻打,我多番出兵偷襲,皆無效果。」

    裴旻當然知道石堡城不好打,在他的記憶裡為了拿下石堡城,哥舒翰以死傷數萬的代價才將其攻下。想要正面強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他也沒有想著用強攻,用數萬將士的命換取一座關隘。

    「郭公你看!」他手指著吐蕃的河西九曲地道:「這塊風水寶地接連著鄯州、廓州、河州、洮州乃至疊州,也就是說只要河西九曲地一日在吐蕃手上,他們想打哪兒,便打哪兒,自由出入我大唐境內。楊矩這個奸細,實在罪該萬死。雖然我將廣恩鎮攻了下來,以廣恩鎮為軍鎮,挽扼住了洮州、疊州的壓力,但只要大軍來襲,洮州、疊州一樣會有可能陷入危機。我覺得只要河西九曲地在吐蕃手上,僅靠防守是絕對不行的。不怕讓郭公知道,奪取廣恩鎮只是我戰略計畫完成了一半,還有後續收尾的事情沒做呢。」

    經過之前的言論,郭知運對裴旻的能耐已經有了深切的瞭解,此刻聽他奪取廣恩鎮,還不是戰略的終結,帶著幾分麻木的震驚道:「你這是想連河西九曲地一並拿下來?」但他的神色間卻有著些許不以為意。

    裴旻頷首道:「郭公高見,雖然現在看來,不大可能。但是這確實是我最終的目標,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時半會,我們拿不下河西九曲地。」

    河西九曲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要想在草原立足,沒有強大的騎兵作為後盾是不可能的。

    唐軍在騎兵這方面,目前還遠遠不是吐蕃的對手。這點裴旻有自知之明,也看的清楚明白。

    「那?」郭知運不解的看著裴旻。

    裴旻笑道:「河西九曲是我大唐的疆域,我們掌控不了,焉能讓吐蕃輕易拿在手上?我早已決定,以廣恩鎮為踏板,效仿他們吐蕃,不斷的襲擾河曲之地,一方面練兵,一方面要他們知道,想要在我大唐的疆域安逸放牧,做夢,將他們逼往青海湖方向遷移。若一切順利,嘿嘿,這其中可操作的事情就多了。面對河西九曲地,以攻代守,遠比死守更有效用。」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00:05
第二十三章神力巨漢

    「以攻代守!」

    郭知運雙眼盯著河西九曲之地一動不動,在繼任隴右節度大使的這幾年,他所思所想莫不是如何利用手中的一切資源抵禦吐蕃來襲,做好節度使守土的本份。

    反攻回去,這個想法他不曾想過。因為有些不符合實際,吐蕃人沒有固定的據點,跟著水草而居,不比他們大唐有著遷移不走的城鎮。而且他們不以騎兵為主,關鍵還是府兵敗壞。論及兵士實力,遠不是吐蕃的對手,跟吐蕃打野戰,就如送肉沒什麼區別。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募兵制的出現,彌補了兵卒疲軟的弊端。儘管裴旻離開了兵部,但是他留下的資源政策,足以維持募兵制的運轉。

    第二輪的募兵制已經順利的展開,這一次朝廷募得了十二萬的兵士,同時也裁撤了十萬老弱病殘的府兵。募集的兵士皆以長徵健兒為號,正逐步填充各地。

    隴右的軍情最為關鍵,得到了三萬個名額,兵源逐步到位。

    郭知運親自檢測過兵卒的質量,瞧著雄糾糾氣昂昂的應招兵士,這位執掌一方軍事的封疆大吏感動的幾乎要哭出來。

    三萬身強力壯的好兒男,瞬間讓隴右軍的素質提高了一大截。那些老弱病殘或者用來充數的地痞,都給郭知運裁撤出去,軍隊風氣,遂然大振。

    新兵有足夠的熱忱鬥志,缺少的是訓練經驗。他麾下也有不少能人,練兵不在話下。至於經驗,以戰養戰,未嘗不是很好的法子。

    心念於此,郭知運雙手一合,道:「算我一個!我在任上的這幾年,可沒少受到吐蕃賊子的襲擾,這等好事,少不了我。若一切順利,真如你說的那樣,能操作的地方可就大了。」他目光看著石堡城,若有所指。

    裴旻知道郭知運以明白他意,淡然笑道:「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只要有心,他們防不了一輩子。一有疏忽,便可以咬下他們一塊肉下來。陛下正在發展馬政,各軍的馬匹也會日漸充裕。等我們騎兵起來,讓我們攪亂的河西九曲,將會是朝廷的囊中之物。」

    這襲擊劫掠,關鍵是講究一個時機。趁虛而入,這點他也沒多說。郭知運身為隴右節度使,不可能這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郭知運看著胸有大略的裴旻,想起了王君毚露出了淡淡的複雜表情,將雜念除去,續道:「我們兩軍在襲擾的時候也可以相互配合,不真不假的發動一次大規模的侵攻。在他們大軍集結之前,來一次狠的。我們的襲擾,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只為了劫掠,儘可能的避免跟軍隊對上。我們卻能找他們軍隊打,殺個痛快。在他們大軍集結的時候,再行從容而去。」

    「旻就是這個意思!」見郭知運已經領會他的真正目的,裴旻帶著幾分亢奮的道:「他們的情況跟我們不同,劫掠的方式自然要變。我們是以城鎮為主,他們卻以散居為上。他們放牧的時候會儘可能的分散,唯有如此才不會破壞一地的植被生態,避免來年無草食用。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弱點。集合兩軍之力,來次狠的,不過也無需次次如此。隨意而行,想併力時併力,不想併力時,自由出擊。讓他們摸不著頭腦,防不勝防。我建議洮州與鄯州之間,最好建立信鴿渠道。往來要事,以信鴿交流,更為快捷方便。」

    郭知運毫不猶豫的應諾下來。

    作為隴右節度使,郭知運能到今天這個位子,全靠戰績一點點拚殺出來的,沒有半點的水分。在經驗上遠勝裴旻,但裴旻博聞強記見多識廣,胸中韜略卻在郭知運之上。

    兩人相互探討應對吐蕃之事,分析吐蕃的利弊優劣。

    裴旻道:「吐蕃確實強,但遠沒有世人眼中那麼厲害。他們也有大起大落的時候,只是他們每每在大落之時,縮在高山之上。青藏高原的水土反應,是他們天然的屏障,讓我等鞭長莫及。這有了和平喘息發展的機會,外加根底猶在,重新崛起,自然容易的多。想要真正的解決心腹之患,關鍵是不能心急,必需步步為營。第一步是攻佔青海湖,那裡也有水土反應,只是比起吐蕃深處,要弱的多,並非不能承受。只要適應了青海湖的氣候,在逐步逐步的向深處擴張。對付吐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在唐朝還沒有高原反應這一詞語,但是跟吐蕃打了那麼多年的戰。對於高原反應這一事情,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認識。只是科技不發達,不知原因何在。只能歸為水土不服。

    郭知運聽得在理,不住的點頭,道:「你說的水土反應,我也親自體驗過,那時我任檢校伊州刺史兼伊吾軍使,曾隨著聞喜公裴行儉去過吐蕃,那種感覺,真以為自己要死了。」

    裴旻早已通過各種渠道瞭解過現在青藏高原的情形,在唐朝可沒有青藏鐵路,三千米以上的海拔全靠兩條腿來走,體質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即便身強力壯著,也禁不起劇烈的運動。沒有一定的適應期,即便是猛龍也要變成泥鰍。

    他們一直聊到午後由不知覺。

    「郭公!」

    直到王君毚前來催促,兩人才反應過來。

    郭知運道:「什麼時辰了?」

    「都未時四刻了,將士們差不多等了一個多時辰!」王君毚有著小小的抱怨,同時還帶著幾分無奈,擔憂的看了裴旻一眼。

    郭知運笑道:「抱歉抱歉,與裴刺史聊得過於盡興,這時間完全忘記了。」他這才記起為了招待裴旻,他特地叫了麾下的將士一起相陪,趕忙拉著裴旻去見鄯州城裡的諸位將軍。

    足足有二十五人,郭知運逐一給裴旻介紹,並且還附帶這他們的些許事蹟。

    除了王君毚,裴旻有著一定印象之外,其他的人都不曾聽過。

    但裴旻沒敢大意,大唐人口眾多,誰也不法確定,這些人中是不是有一位蒙塵的明珠,就如王海賓一樣。

    禮賢下士是上位者必需要有的態度,裴旻逐一問好回禮,笑臉相迎。

    對於裴旻,諸將的好感有限,就算明白外邊的流言蜚語是吐蕃的伎倆,可聽多了也是不喜。今日見郭知運如此重視裴旻的來訪,而裴旻自己身居高位,無半點驕縱之態,方才對之改觀,好感徒生。

    郭知運一口氣請了鄯州所有將官陪酒,所謂的不和,瞬間告破。

    吃飽喝足,郭知運還有公務處理,不能相陪。

    裴旻拒絕了郭知運請人嚮導的提議,獨自一人逛著鄯州,找著嬌陳、王忠嗣的行跡。

    王忠嗣正直年少,難得出來一趟,目標定是城中熱鬧之處,隨意找了個路人詢問,城中哪裡最熱鬧。

    路人想也不想的回了一句:「城北集市!」

    騎著小栗毛,裴旻往城北行去。

    鄯州城北是商舖彙集之處,這隴右重鎮建造的有些不規範,商舖家家相連,門口還有無數小攤吆喝,行人來來往往甚是擁擠。

    雖然不合理,卻別有風味。在隴右區域,能見到這人擠人的景象,確實難得。

    裴旻擔心小栗毛受到擁擠撞傷行人,下馬拉著小栗毛步行,一路左右眺望,尋找嬌陳、王忠嗣的身影。

    「旻哥,旻哥!」

    穿過了條街,裴旻聽到了王忠嗣的聲音,翹首眺望,卻見王忠嗣在一名護衛的高舉下,正用力的朝他揮著手兒,他身旁只有少數的幾名護衛,嬌陳卻不在他身旁。

    「不會走散了吧!」

    裴旻關心則亂,大步推開人群走了過去。

    到了近處,裴旻忙道:「你們這是走散了?你嫂子呢!」

    王忠嗣平素沒少吃兩人餵的狗糧,知道他們情意深厚,忙道:「旻哥放心,我肯定會護好嬌嫂嫂的。要不是嬌嫂嫂安全,我哪會來找你。」

    看著人小鬼大的王忠嗣,裴旻摸著他的腦袋道:「好好好,快說有什麼事?」

    王忠嗣手舞足蹈的道:「就在這集市,我發現一個英雄,特別厲害。有一個行人的馬受驚了,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險些撞到嬌嫂嫂,忽然冒出一個魁梧的巨漢一把抓著馬頭,一手抓著馬腹,雙手直接將那馬倒著高舉起來……」

    「我去!」

    裴旻聽了呆了呆,忍不住驚呼出聲,雙手強行將受驚的馬高舉起來,比舉死物可要困難的多。只怕當年李翼德力舉石獅,也不過如此。

    王忠嗣即便是現在也是一臉的震撼道:「那巨漢當真是神力無雙,大有霸王舉鼎,典韋單臂舉旗的風采。真猛士,當如此!」

    裴旻也不由點了點頭。

    王忠嗣道:「嬌嫂嫂向猛士致謝,我特地問了問,原來他是應募來鄯州的兵士。這種猛士,應該在旻哥這樣的英雄帳下效力才是,投奔郭知運那是屈才了。嘿嘿,我便讓嬌嫂嫂拖住了他,特地來找旻哥,讓你去跟他說,將他收入帳下。」

    「幹得好!」裴旻再次摸著王忠嗣的腦袋問道:「可知他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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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