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180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47
第二十四章現在的第一十年前的第一

    其實論及武藝水平,夏侯戰並不遜於公孫曦。

    公孫曦勝在經驗豐富,她十七歲便闖蕩江湖,幾乎打遍幽州。

    而夏侯戰對招式的領悟,更在公孫曦之上。他拜得名師,由名師親自指點,兼之自己的天賦過人。比起無師自通,只靠自己領悟的公孫曦少走了許多彎路。

    兩人的勝負介於誰發揮出色,誰更能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出來。

    公孫曦在這方面明顯遠勝夏侯戰,就如當初在幽州,裴旻第一次打贏公孫曦一樣。利用公孫曦的弱點,全盤掌控了戰局的走向。

    這一次公孫曦利用夏侯戰急於求勝的弱點,請君入甕,一舉奠定了勝負。

    「好!」

    裴府位於玉真觀隔壁,玉真觀又是長安最受歡迎的道觀,每日焚香禮拜的信徒無數,川流不息。

    裴府的異樣早已吸引了大批的百姓圍觀者,在圍觀者眼中,公孫曦自然是正義的一方,作為裴旻的徒弟,又是嬌俏可人的姑娘,還救了無辜的孩子,比起跋扈囂張的夏侯戰,風評不知強過多少。

    見她大展神威,嚴懲惡徒,無不大快人心,為她歡呼喝彩。

    公孫曦也打的痛快,但夏侯戰挾持小孩的舉動,讓她極度不齒,哼聲道:「夏侯小鬼,想要挑戰我師傅,回去再練五十年。」

    週邊看熱鬧的也不嫌事大,也跟著起鬨笑道:「再練五十年!」

    「夏侯小鬼!」

    「連徒弟都打不過,還打師傅?」

    「裴公子是何等人物,豈是你這等不知禮數的山野村夫能夠抗衡的?」不用說,能說這種話的,定然是裴旻的小迷妹。

    夏侯戰心高氣傲,哪裡吃過這等虧,受過這樣的羞辱,怒上心頭,撿起地上的刀,要指著公孫曦道:「我不服,我們再來打過!」

    他輸得並不服氣,因為並未使出全力。

    公孫曦還未遇到如此厚顏之人,理都懶得理會,轉身走向了裴府。

    夏侯戰哪可能讓她離去,口中喝著:「再接我一刀!」對著公孫曦的背心就砍了過去。

    刀若流星閃爍,刀光顫動,已化作一片光幕,如藝術一般的刀鋒,閃電般削向公孫曦。

    剝而復極!

    庖丁解牛刀的三大殺招之一!

    事已至此,夏侯戰哪管什麼禁忌不禁忌,他不願意一輩子給人叫做夏侯小鬼,打贏公孫曦是他唯一挽回顏面的機會。

    刀帶起了風聲,像是野獸的呼嘯!

    公孫曦想不到夏侯戰說偷襲便偷襲,而且下手如此迅猛,根本來不及回身應戰,身形轉動傾斜著出了個圓弧。

    若裴旻在此見這一招,必然會大是欣羨:這便是女子特有的天賦,論及柔韌性,裴旻儘管是出類拔萃,但跟公孫曦相比,卻大是不如。

    幾乎貼地平移,手中長劍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迎向了夏侯戰,以攻對攻。

    快如白駒過隙的一剎那!

    夏侯戰心臟肺部各中了一劍,瞳孔擴散,仰面倒了下去。

    夏侯戰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能肯定這是不是真的。隨著黏稠的血液從胸口傷處中不斷湧出,一股冰寒徹骨的感覺逐漸包裹了全身。

    他想說卑鄙,卻開不了口:公孫幽一直注視著戰局,夏侯戰以極度凶狠的招式偷襲公孫曦。她哪裡還耐得住,長劍幾乎情不自禁的迎向了夏侯戰的「剝而復極」,便在這時,公孫曦由自下而上,給予了夏侯戰刁鑽的一擊。

    兩姐妹沒有任何的眼神接觸,出於本能,出於同胞姐妹的心靈相通,這一上一下,同樣的刁鑽奇詭,配合的天衣無縫。

    即便夏侯戰有三頭六臂,也應付不過來。

    頃刻間左右胸口,各中了一劍。

    烈日射入眼中,卻擋不住視線,潔淨透亮的藍天,遼闊無邊的大地。

    綠林之王!

    夏侯戰想著自己的夢想,想著心中的野望,不甘後退憤怒恐懼,所有的負責的情緒都化作了詛咒,厲聲道:「我要你們剝皮抽筋,去骨剁肉!」

    剝皮抽筋,去骨剁肉!

    那是劉光業的拿手好戲,身為巨盜之子,夏侯戰自然不信什麼鬼神之言。但他有一個視他如親子的師傅,他相信他師傅一定聽得到他的詛咒,會用最惡毒的手段,將面前這對「卑鄙」姐妹處以極刑。

    公孫幽、公孫曦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一時間也有些愕然。

    週邊百姓見死人了,一哄而散,唯有各別人看著夏侯戰的屍體若有所思。

    「又要給裴公子添麻煩了!」公孫幽有些無奈。

    公孫曦怒道:「這種人,死有餘辜!」

    嬌陳看著夏侯戰的屍體,俏臉兒也有些慘白,但卻沒有丟了裴家媳婦的臉面,道:「擅闖國公府,本就是死罪,幽姑娘、曦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即便夫郎在此,也會謝你們相助之恩。」

    正如嬌陳說的,京兆府的衙役聞訊之後,在最短的時間裡派人來處理此事。

    得知緣由,二話不說,直接將夏侯戰的屍體領走了。

    對於這種作死行為,衙役表示很不理解。

    公孫幽不知為何,看著被領走的夏侯戰,心緒突然有些不靈,自從那夜做了一個古怪的夢之後,就有這種感覺。尤其是今日,感覺更加強烈。

    **********

    吳府!

    「李叔,你確定沒有看錯,真的是庖丁解牛刀?」吳軒震撼的看著面前的一個瘸腿瘦弱帶著幾分蒼老的中年人。

    李叔臉上浮現怨恨之色:「怎會看錯!我就是因為那一招『剝而復極』,才成為今日的廢人,做夢都記得,不可能認錯。」

    吳軒自然知道面前這位蒼老的中年人的英雄事蹟,但就是因為太過英雄仗義,才會惹怒了劉光業,成為了屠夫刀下的廢人。

    今日李叔在家人的陪同下,往玉真觀祈福,恰好看見了公孫曦與夏侯戰的比試:他親自見過劉光業的刀,早有懷疑,直到夏侯戰施展出『剝而復極』,才確定下來。

    吳軒臉色慘白道:「如此說來,劉光業那狗賊真的來了?」

    李叔即是憤怒,又有些無奈,道:「就算沒來,以他那小心眼有仇必報的性格,知道他的傳人給殺了,那兩位姑娘怕是兇多吉少。你好自小心吧,他!太可怕!」

    吳軒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叔,突發奇想道:「李叔,你說裴國公是不是那賊子的對手?」

    李叔聽得一怔,囔囔道:「一個現在的第一,一個十年前的第一……」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49
第二十五章引蛇出洞禍水東引

    擠兌黃幡綽的目的已經達到,裴旻也沒有在梨園多呆,他相信憑藉今日對黃幡綽的攻勢,黃幡綽這個藝伶必然自亂陣腳,如臨大敵。他是那種給砸了餡餅的幸運兒,缺乏爾虞我詐的經驗。支撐不住,去找他幕後的老闆是必然的。

    只要黃幡綽一動,幕後之人,也將呼之慾出。

    人的名,樹的影,以吳軒在長安江湖上的地位實力,已經給出了機會,斷然不會出現機會而把握不住的情況。

    他要做的只是等待,興許這一次能將雲夢澤的毒瘤一舉拔除也不一定。

    裴旻騎著小栗毛,心底琢磨著,他還不急著回府,轉道去了一探東市。

    與西市不同,長安東市由於靠近西內太極宮、東內大明宮、南內興慶宮,周圍坊裡多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第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積集,市場經營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滿足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的需要。

    相比西市,東市人流遠遠比及不上,但往來的大多都是衣裳鮮豔的富貴人家。

    在他的記憶裡,東市有一家兵器鋪,極為出名,所賣的都是市面上難求的利器。

    公孫曦的佩劍讓他一劍削斷,裴旻心中有著小小的過意不去,還她寶劍一把,理所當然。

    對女人大方,這是男人的天性,裴旻並不打算隨意敷衍,而是決定買一把好劍相贈。

    東市南北長一千餘米,並不是很大。

    稍微繞了圈,裴旻找到了東市中唯一的兵器鋪,入得店內,琳瑯滿目的都是各式各樣的刀劍,一柄柄的高掛牆上,讓人眼花繚亂。

    店家見來了生意,慇勤介紹道:「這位客官,小店的所有兵器,皆由各地名家鍛造,都是難得的佳品。價格難免貴了些,可絕對是物有所值。」

    掌櫃眼神極為厲害,知道來了不缺錢的主,格外熱情。

    裴旻選了一把質量上乘,價格又實惠的女式細劍,相較男人用的寬劍,裴旻覺得剛柔並濟的細劍才能真正的發揮越女劍法的刁鑽奇詭。只是細劍的鍛造較之寬劍,難度提升了幾個檔次,價格自然會貴上許多,性價比不是很高。

    不過裴旻並不差錢,他的薪俸足夠一家子衣食無憂。若在算上另外身份喬峰、阿朱的三大私人產業,更不用說。

    商議好了價,裴旻直接付了通寶,帶著細劍,返回了裴府。

    裴旻回到裴府的時候,地上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前來玉真觀祈福的行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半點沒有拚鬥過的跡象。

    踏進裴府,裴旻還是察覺了一些異樣,親事、帳內竟然少了一半。

    對於這種由朝廷特別安排的護衛,裴旻向來是充當打手用的,他們多有自己的主家,不值得信任。

    唯有各別,家中不夠殷實富裕的官二代,不願意繳納親事帳內課或者為了前途特別來府中當任護衛的。這其中或許有可造之材能夠提拔運用,只是少之又少。

    裴旻也沒有發現可造之材,不過他們卻有部分人期盼著得到裴旻的親睞,從而盡快的得到陞遷。

    每每裴旻回到府的時候,那些親事、帳內莫不是炯炯有神的模樣,以顯示自己盡責盡力。

    卻不知是自欺欺人而已,他早已吩咐了管家寧澤,注意他們的情況。

    裴旻不建議提拔一些後輩,但工作敷衍,毫無上進心的後輩,卻也瞧之不上。

    見寧澤迎面而來,還沒等裴旻詢問。

    寧澤已經將夏侯戰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派人去府衙問問夏侯戰是什麼來頭?」裴旻沒去在意夏侯戰的生死。從他所作的事情來看,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死有餘辜。

    只是公孫曦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能與之戰的不相上下,絕非泛泛之輩。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裴旻不怕任何敵人,但喜歡諸事掌握主動,居安思危是極有必要的。

    「晚些澤親自去!」寧澤道:「聽夏侯戰說話的口音,帶著些許襄樊味道,應不是本地人。一時半刻,也查不清楚。」

    「襄樊?」

    裴旻神色微動,沉吟了半響,這是巧合還是?

    **********

    黃幡綽敲響了戚府的大門!

    戚清此刻已經得知夏侯戰身死裴府外的事情了,想著自己要怎樣跟夏侯戰的父親柳巨鱷以及那號稱屠夫的劉光業交待,僅是想想便覺得頭疼。

    那兩人一個暴戾凶悍,一個陰狠狡詐兼武藝高強,沒有一個是易於之輩。

    一個處理不慎,他也跟著遭殃。

    得知黃幡綽到來,戚清更是心煩意亂,讓人將他請進屋內。

    出現在戚清面前的黃幡綽經過的喬裝,與原來的風度翩翩不同,有幾分落魄書生的模樣。

    「不是說好了,短期內我們莫要再見,免得惹人懷疑。你怎麼又來了?」戚清正為夏侯戰的事情煩心,見到黃幡綽直接禍水東引,劈頭蓋面的一套訓斥。

    黃幡綽委屈的跟小媳婦一樣,道:「戚兄放心,我喬了裝,一路上也再三確認過了,沒有人看見。」

    戚清很快穩定了情緒,嘆道:「黃兄,不是我衝你發脾氣,是現在的局勢,已經到了不能不謹慎的地步。我現在完全看不透裴旻到底知道多少,他看似毫不在意,但卻處處都有他的身影。他不是一個好對付的敵手,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黃幡綽紅著眼圈,幾乎都要哭了出來道:「不是弟不知輕重,實在是時不等我。裴旻那人面禽獸,黑了心的孽障,他不是東西……」他本就是搞藝術的,講究高雅,罵人的話只懂幾句,全部都用出來了,罵到最後無詞可用,竟然哭了出來:「他太欺負人了!」

    「到底怎麼了!」戚清心中鄙夷,一個漢子跟老娘們一樣,說哭就哭,實在讓他心煩。

    黃幡綽將今日裴旻如何欺負他的事情說了出來,想著李隆基對李龜年的態度,他的心中就充滿了驚懼:他即將失去所有的一切。

    「還有,可能是錯覺,我覺得裴旻也許知道了些什麼事情。他看我的眼神非常的怪,充滿了不知名的味道。」黃幡綽想著裴旻此前看他的眼神,心底沒由的發慌。

    戚清表情驟變,怒喝道:「蠢貨,壞我大事!」

    他一腳將黃幡綽踹翻在了地上,面對縮在地上一臉驚懼的黃幡綽。

    戚清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道:「我戚清竟然蠢得與你這樣的蠢貨為伍……」

    黃幡綽是個戲子,只是突然榮獲帝寵,從而野心徒生。但他自身遠不具備控制野心的能力。

    戚清卻不同,他一路勾心鬥角,與各路牛鬼蛇神為伍,走到今日,心思尤其細膩。

    裴旻是何許人物,黃幡綽跟他相比,算得上什麼東西?他能看破裴旻的心思?

    唯一隻有一種解釋,裴旻故意讓他發現的!

    然後黃幡綽這個蠢蛋,就自己送上了門,將他出賣了。

    黃幡綽便是再愚笨,此刻也相通的因由道:「裴旻這是打草驚蛇?」

    「現在醒悟,晚了!裴旻的人,十之八九,見你走進我的府邸,我們的關係,現在想瞞也瞞不住!」戚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坐在一旁,思量著定計。

    黃幡綽爬了起來,畏懼的看著戚清,想著自己的未來,淚水又度掛下來了。

    「哭什麼哭!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戚清常年與虎謀皮,一生也經歷過不少的大風大浪,越在這危機當頭,他越知道自己應該冷靜對待。

    來回走了幾步,黃幡綽發現事情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與黃幡綽交好不假,但是他行事極為慎重,不論是襲擊南寨村的賊人頭子潘升還是孟溫禮都不是他親自出面聯繫的。潘升死在了當場,這條線查不出任何問題。孟溫禮身陷牢獄不假,但現在方祥德已經逃進了雲夢澤。孟溫禮為了自保,不可能說出自己的勾當,也是一條無頭懸案。

    這兩個案子都牽累不到他,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只要跟雲夢澤的關係不洩露,戚清發現自己沒有什麼可懼的,憑藉多年累積的人脈,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裴旻焉能奈何的了他。

    雲夢澤的關係,他便不信裴旻能夠知道。

    念及於此,戚清心中略安,沉吟道:「只是裴旻非是簡單人物,讓他盯著終究不是辦法。」突然他聯想到了夏侯戰,眼中徒然一亮。

    解釋?要什麼解釋!直接將一切推給裴旻,豈不妙哉?

    裴旻死了,死於江湖仇殺,到時候誰還會在意李龜年這小小的案件?

    心念於此,戚清笑意再現,看了黃幡綽一眼道:「你現在回去,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安心的為陛下發展梨園。一切事情由兄弟解決。別在如今日這樣,愚蠢的給人算計,毫不自知。」

    黃幡綽哭喪著臉,看著已經下了逐客令的戚清,就如一條給主人嫌棄的小狗,憂傷的走了。

    沒有任何遲疑,戚清親自修書,寫下了夏侯戰的事情,當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將事情寫的複雜化,將毫不知情的裴旻也牽扯了進去,總之一句話,夏侯戰的死,裴旻、公孫幽、公孫曦三人皆有責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50
第二十六章 傳劍

    裴家演武場!

    劍戟相交!

    兩條人影錯開!

    公孫曦笑道:「小傢伙,可以啊!」

    在她對面的王忠嗣一臉倔強的繃著臉。

    公孫曦在府中閒來無事,又不願意跟著公孫幽一起與嬌陳探討歌曲藝術,便在府中閒逛。

    裴府原來的薛紹的故居,薛紹的母親是城陽公主,是太宗李世民、長孫皇后的親女兒,也是高宗李治的親妹妹。在高宗李治擔任皇帝的時候,長孫皇后的女兒長樂公主、晉陽公主都以去世,唯有城陽公主再世。薛家也備受恩寵,薛紹作為城陽公主的兒子,太平公主的丈夫,在早年也是風光一時。府邸格外繁華,可玩的地方很多。

    公孫曦最嚮往的自然是裴府劍閣,裴旻作為關中第一劍,雖還未給世人尊為劍聖,但劍閣之名,也隨著他過人的名望,傳遍天下。

    劍閣便位於裴府演武場側面,公孫曦剛到演武場,便見王忠嗣在演武場上揮汗如雨,苦練武藝,心血來潮之下,從兵器架上取過一把劍,陪他玩了玩。

    公孫曦見王忠嗣小小年紀,戟法竟如此了得奧妙,意外之餘,也決定拿出幾分實力,長劍霍霍,攻向了王忠嗣。

    王忠嗣自知武藝比不過面前這位大姐姐,大戟舞得密不透風,守得堅穩之極。他少年曆經異變,心性堅忍,始終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招法上竟沒半點破綻。

    公孫曦見自己竟然破不了一個小孩子的防線,有些焦急,招勢一變,身形電轉,劍影飄飄,出手快捷無倫。

    這一來,王忠嗣登處下鳳,只感對手的劍四面而來,眼前金星亂冒,實難抵擋。

    公孫曦嘿嘿一笑,向後躍開。

    此時王忠嗣已被逼得頭暈眼花,連退了數步,顯然只要公孫曦再攻數招王忠嗣非敗不可。

    「欺負小孩子,你也好意思!」裴旻問了寧澤得知公孫曦在演武場,便轉道而來,正好見她欺負王忠嗣,出言說道。

    公孫曦回過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

    「接著!」裴旻將手中的長劍丟了過去。

    公孫曦眼中一喜,伸手接過,入手重量適中,抽劍出鞘,卻是一柄三尺長劍,劍身極薄,刃上寶光流動,變幻不定,顯然並非凡品,忙叫了一聲道:「謝師傅!這劍叫什麼?」

    裴旻想了想道:「就叫朝霞吧,你單名曦字。曦是早晨的陽光,你的劍名為朝霞,正適合你。」

    「朝霞!」公孫曦寶貝似地將劍捧在懷裡道:「我喜歡!」

    「旻哥!」王忠嗣上前來打著招呼。

    「防的不錯!」裴旻讚許著摸著王忠嗣的腦袋,王忠嗣的表現他極為滿意,面對武藝遠勝他的公孫曦,王忠嗣打的極為聰明。他小小年紀已經展現了兩種不同的特點,攻時兇猛侵略如火,可以想像未來的他必然是一員勇悍無比的大將,但在兇猛之中,王忠嗣又藏有堅忍不拔的性格,越是逆境,他越能百折不饒,堅忍以對,並非是只知猛攻的猛將,初步具備一員將帥主要的性格特點。

    看著日漸出息的小傢伙,裴旻也深感榮幸,總歸沒將這個盛唐第一名將教殘了。

    公孫曦有樣學樣,想要來摸王忠嗣的腦袋。

    王忠嗣一下子跳了開來,瞪著公孫曦道:「別沒大沒小的,旻哥是我哥,你是我哥的徒弟,我比你大!」

    公孫曦氣得張牙舞爪,想要再次教訓他。

    王忠嗣一骨碌的跑了。

    「好了!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正好閒來無事,我教你幾招劍法!讓你師傅師傅叫的,還沒有拿點東西出來,怪不好意思的。」裴旻一句話,將公孫曦的心神吸引住了,立馬老實起來。

    「跟我來!」裴旻說著,領著公孫曦走向了劍閣。

    踩著木質地板,看著高掛的「天下無雙」四個字,公孫曦欣羨道:「將來我也要買個大屋子,弄個一樣的練劍之處。」

    裴旻笑道:「到時候我給你題字!」

    公孫曦道:「那我也要天下無雙!」

    「我還沒死呢!」裴旻向後看了一眼。

    公孫曦不服氣,卻也不得不承認以目前而言,裴旻的劍法確實在她之上,只能嘟噥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贏你。」

    裴旻抽出了秦皇劍,道:「你使幾劍攻我瞧瞧!」

    公孫曦心知自己傷不了裴旻,一出手便是全力施為,使了個假動作,往左方一晃,腳踩狐兔十八變一劍橫掃過去,又快又是刁鑽,加上步法的飄忽不定,一劍刺出,幾乎籠罩裴旻身上所有要害。

    裴旻也是大為讚賞道:「這身法真的不錯!」他說著,腳下卻一動不動,手腕一搖,秦皇劍劍後發先至,斜劈在他她上,接著劍尖斜指,似欲射向公孫曦的臉門。

    公孫曦大吃一驚下退了一步,這只是一招便逼退自己,實在有失顏面,心中不忿,一聲大喝,猛虎般撲去,一連七劍,狂風掃落葉般迎頭照臉,忽上忽下,擊刺挑蹦,往他攻去。

    裴旻卻嘴角含笑,凝立不動,無論公孫曦由那一角度劈去,總能恰到好處地把她的劍擋開。

    「力量不足!一個劍客,要想著如何用劍,即便你走的是靈巧刁鑽的路線,也不能失去應有的力量。當初我便於你說過,劍不是越快越好,招也不是越大越強,但真正的好招力量、速度、精準、刁鑽、詭異該有的東西,一點也不能少。你的運勁方式不對,沒能將你劍法的威力真正發揮出來!」

    裴旻一邊防著公孫曦的進攻,一邊指點著她用勁的技巧,道:「人身上的力量可分為好幾種,手臂的臂力,大腿的腳力,還有腰部的腰力,脊背的力量。幾種力量各自為政,卻又能相通一處。要養成習慣,不以臂力出招,每次出劍,身、心、意、招相互配合,融匯一處。就如這樣……」說著,他用公孫曦攻向他的招式一一施展出來。他不會狐兔十八變,做不到公孫曦那種飄忽不定,但越女劍法的劍招,他早已練的如火純情了。

    公孫曦注視著裴旻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出劍的力量步伐,若有所悟。

    原地琢磨了片刻,公孫曦用同樣的招式再次攻向了裴旻。

    這一劍依舊有點不盡如人意,但是已經初窺門徑。

    裴旻暗讚,公孫曦的悟性果然非同一般,在這劍招的領悟上當真是出類拔萃,一點就透。

    「卜卜」之聲不絕於耳。

    裴旻開始還能原地不動的接招,但在二十一劍的時候,他漸漸覺得吃力了,兵器上的力量越來越重,公孫曦越打越是順,對於劍上的力量越來越重。

    在三十一劍的時候,裴旻給逼得退後了一步。

    公孫曦見狀更是鬥志昂揚,一劍一劍配合她的狐兔十八變,如疾風驟雨一般的殺向裴旻。

    裴旻連退了十步,眉頭一挑,知道小丫頭蹬鼻子上臉了。

    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秦皇劍電射而去,疾刺對方肩下脅穴,又准又狠,還擊的動作矯若游龍,一氣呵成。

    公孫曦知道厲害,遠遠跳了開去,眼珠子一動,道:「師傅,不如這樣,我跟你一樣不還手,百招之內你收拾不了我,算我贏。」她說著身影一轉,繞到了他的右側。

    裴旻知道她的打算,也不說話,一揚手中長劍,草聖劍如行雲流水一般,攻向了公孫曦。

    公孫曦側身閃避,比起裴旻的巋然不動,她是打算憑藉狐兔身法,躲避攻勢。當隨即發現四面八方都是劍招,劍光戳戳,劍影留痕。

    裴旻並非對她展開攻擊,而是四面八方的,刺擊她左右上下,封鎖她移動的路線,活動的空間!

    一劍又一劍,速度越來越來,猶如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雖是空刺,卻一點一點的壓榨她的移動空間。

    公孫曦只能被逼的向後退去。

    但她退一步,裴旻便逼進兩步,頃刻之間,公孫曦已經退了七八步,無路可退了。

    「噹」的一響,雙劍相交,公孫曦給逼得不得不出劍,只感手臂一陣酸麻。

    「哈哈!」裴旻笑道:「世上也沒有絕對的事情,狐兔十八變固然是一等一的身法,但想要憑藉它立於不敗之地,卻也過於想當然了。」

    公孫曦一臉遺憾。

    裴旻道:「你的劍招重攻輕守,將攻守兼備的越女劍法練出了新花樣。這點值得稱道,以你的性格要改變風格,我知道不太容易。我在教你三招劍法,關鍵時候,能派上用場。」

    「什麼劍法?」公孫曦雖然不喜防守,卻也知道裴旻拿出來的必然是好東西。

    「我也不知什麼劍法,是跟別人學來的!」他說的是青城派的絕學大道九玄劍,大道九玄劍共分三個境界前三招是「守中致和」,中三招是「了一化萬」,最後三招是「萬化歸一,一歸虛無」。

    裴旻也知學了前三招守勢,以防守而言,「守中致和」的理論,毫不亞於太極的四兩撥千斤。

    當下他將招法要領細說,公孫曦對劍術的領悟力超群,一點就透,不過盞茶功夫,已經學會,至於是否能熟能生巧,就看她自己的了。

    便在這時,裴旻得到了吳軒求見的消息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52
第二十七章初聞屠夫劉光業

    吳軒心事重重的來到了裴府,劉光業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

    他雖非吳芳親生,但吳芳待他如親子一般,培養的盡心竭力。

    吳軒早已將吳芳視為親生父親了,知道父親的事蹟,小時候最大的願望便是給吳芳報仇,要殺劉光業。

    但他每說一次,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吳芳以蠻狠不講理的的態度,制止他報仇。

    吳軒當時還不瞭解,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吳芳恨劉光業入骨,恨不得啃其骨,食其肉,卻如此頑固的製止他報仇,即便臨終時,也再三叮囑他,遇到劉光業,有多遠跑多遠。

    直到吳軒長大以後,接觸了諸多江湖事情,才真正明白吳芳的良苦用心。

    劉光業委實可怕,那一身橫行長安,所向無敵的身軀下,藏著一條毒蛇的心,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抗衡的。

    「吳壯士,我家公子請您去劍閣一敘!」寧澤先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吳軒以俠為名,真正的武藝算不得出眾,還未有資格挑戰裴旻。

    這能踏入劍閣,吳軒這樣的老江湖,心底竟然有著小小的激動。

    也足見裴旻這關中第一這名號,至少在長安是無人不服。

    踏進安靜雅緻的劍閣,吳軒見劍閣裡除了裴旻還有一位青春靚麗的女子,兩人正在談著劍法,直到他來到近處,方才停住不說。

    裴旻笑道:「吳兄,請入座,你是江湖人,在下就不同你說太多規矩了。這位姑娘是我徒弟,正好在劍閣指點她劍術。拜託你的事情,她也是當事人之一,直說無妨。」

    對於吳軒的來意,裴旻焉能不知,他給黃幡綽設了一局,吳軒若是不來,他才覺得奇怪。

    「是長安戚家!」吳軒先不急著說劉光世的事情,道:「黃幡綽深得帝寵,這不查還不知道,巴結他的人特多。根據初步調查的情況來看,達官貴冑,豪門大商就有十數個。而黃幡綽也大有得道升天的感覺,不願意與往日舊友往來。每日皆與達官貴冑,豪門大商吃喝玩樂,混在一處。今日意外,他掩耳盜鈴的佯裝成一個窮酸書生偷偷的去了戚家。嘿嘿,潑皮六在市井裡打爬長大的,眼睛毒的很,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不這麼幹,我們還一時察覺不了。他這樣偷偷摸摸的,反而有問題。將目標鎖定戚家,果真查出了很多東西。」

    他頓了一頓道:「根據初步的調查,就連黃幡綽現在住的府衙都是戚家盤下來的。只是年代久遠,鮮有人知了。他不是不國公要找的那對人,在下不清楚。但可以確定,他們關係非同一般。」

    「錯不了!」裴旻笑道:「今日是我 有意打草驚蛇的,他找誰,誰的嫌疑最大。」

    「原來是國公從旁協助,難怪潑皮六心底奇怪,為何如此順利。」吳軒聽得恍然大悟。

    裴旻問起了戚家的情況。

    吳軒也做足了準備工作道:「戚家是長安老字號大商,他們家族立足長安有一百多年。戚家昔年先祖跟高祖皇帝關係不錯,曾資助他軍餉,也算為大唐出了一份力量。只是跟錯了人,跟隨了隱太子建成。隱太子敗亡之後,戚家就從了商。憑藉在朝中的點點關係,打下了一定的基業。幾代下來,戚家穩紮穩打,發展的還算不錯。直到上一任家主戚發,他先後搭上了來俊臣、二張、安樂公主的門路,戚家壟斷了長安、洛陽大部分的漆器、陶瓷生意,一下子做大起來,成為長安數一數二的大商。」

    裴旻點了點頭,對於戚家的財力有了一定的印象。

    什麼行業賺錢?

    這個問題相信十萬個人中有十萬個答案,其實這世上就沒有絕對賺錢的行業。

    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二十一世紀,因為大眾的眼裡只有成功者,所以覺得某個行業特別紅火,事實上任何行業絕大部分的人都在中下層苦苦掙扎,只有少數冒尖的。因為他們實力強橫,對行業形成了一定的壟斷。

    壟斷才是真正賺錢的方式。

    只要能實行壟斷,哪怕是賣火柴這樣蠅頭小利,都能大賺特賺。

    戚家能夠在長安、洛陽這樣的大都市對於漆器、陶瓷實行壟斷,可見一般。

    「現在朝廷對於來俊臣、二張、安樂公主他們這群禍國賊子痛恨非常,恨不得拔皮剝骨,他們倒台了,戚家竟然能夠存活,可不一般。」裴旻笑著說著。

    吳軒道:「那是因為他又上了太平公主的船,在拉攏官員上,他們是不愧餘力。我不說想必國公都不清楚,在太平公主跟當今聖人鬥的你死我活的時候,現今的戚家家主戚清跟他的父親鬧翻了,暗地裡幫助聖人招兵買馬。也是因為如此,太平公主垮了,戚家還是好好的。」

    「厲害!」裴旻豎起了大拇指,騎牆派能騎得這個境界,也是一種本事,他不在此事上與吳軒細談,既然已經知道了戚家,知道了戚清這一人物,剩下的就是他的事情了。

    「多謝!」很誠懇的,裴旻向吳軒表達了謝意。

    吳軒搖頭道:「裴國公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吳某能幫得上國公的忙,倍感榮幸。其實今日來,還有一事要提醒國公,千萬千萬要小心劉光業這個人。」

    「劉光業,他是誰?」裴旻聽的莫名。

    「十年前的長安第一高手,也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刀法大家,一手庖丁解牛刀,在十年前以如化境。如今十年已過,誰也不知他到底精進如何!」

    這一聽到用刀的刀法大家,裴旻立刻意識到今日死在公孫幽、公孫曦手上的夏侯戰。

    「可是因為今日的夏侯戰?」裴旻問了一句。

    公孫曦聽到這裡,也盯著吳軒。今日意外殺了夏侯戰,她本以為裴旻多多少少會說兩句,結果他就當沒發生一樣,問都不問,根本不以為意,讓她心底大安,卻不想還是引發事情了。

    「是的!」吳軒臉露幾分恐懼道:「劉光業此人刀法極其可怕,臨敵出手非死即殘,以斷人手腳筋為樂,江湖人將他稱為'屠夫'。在他橫行的十四年裡,長安洛陽,乃至於關中河南,所有武林中人說句不好聽的,都是夾著尾巴避著劉光業生活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56
第二十八章一舉多得,豈不痛快

    裴旻想不到突然冒出一個如此了得的劉光業,竟然讓西京長安東都洛陽週邊所有武林人士望之生畏。但他心中到沒有多少懼意:一方面對自己現在的劍術有十足的自信,另一方面還有公孫幽、公孫曦這對姐妹在。哪怕自己真的不敵,將她們一起捎上。他卻不信,當今世上有人對付得了她們三人連手,哪怕是宗師級別的,照樣挑翻。

    「跟我說說劉光業的事蹟,要不是吳兄提醒,我還不知有這麼一號人物。」裴旻帶著幾分好奇的問著,突然間他又覺得似乎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想不起來了。

    吳軒嘆道:「國公不知,實是因為所有人都不堪回首,不願意提起。國公其實回去查查,也能查出一些他的資料。劉光業是昔年御史台來俊臣麾下的第一心腹,也是昔年的酷吏之一。」

    「那就對了!」裴旻恍然大悟道:「就覺得名字有些熟悉,我當初繼任御史中丞的時候,翻過歷代的人員檔案,監察御史有劉光業這個名字。只是沒將兩人混在一起,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吳軒搖頭道:「是同一個人,這也是劉光業難對付的地方。他有官府作為護身符,又身懷絕世武藝,江湖中人蔑視王法不假,但沒有人會貿然得罪官府。人少不是他對手,多人,真要比人,比得過軍隊?」

    裴旻點頭贊同,個人的勇力再強,能夠以一當百,差不多是極限了。一但遇上成千上萬的人,即便是霸王附身也也無濟於事。

    「所以有了朝廷作為依靠,劉光業犯下纍纍惡行,卻無人奈何的了他。最初跟著來俊臣為惡,前後坐族千餘家,長安、洛陽為之顫慄。嶺南流放人員給誣告謀反,劉光業親自手虐殺七百無辜……如此惡行,比比皆是。當時江湖中甚至流傳著『殺屠夫,淨天下』的口號。三年裡有五十餘看不過眼的武林中人響應,針對劉光業展開刺殺。無一得手不說,還禍及家人。劉光業一但查出刺殺他的身份,不論老弱婦孺,一併誅其滿門,絕不留情。」

    裴旻忍不住道:「此賊可恨! 」

    公孫曦也道:「如此賊子,竟然是朝廷命官,還真是命官,要人命的官!」

    裴旻無言以對,這就是血淋淋的歷史,武則天弄出來的玩意:那時候的酷吏,無法無天到了極處。他記得看過一份報告,有人密告勝州都督王安仁謀反,武則天讓王弘義審訊他。王安仁不服,王弘義二話不說一刀砍下他的腦袋,而後滅他滿門。一個大都督,直接就這麼死了。更可笑的還在後面,王弘義拿著王氏父子的腦袋回洛陽,途中路過汾州,該州司馬毛公盛情招待他。

    兩個人正在吃飯,王弘義莫名其妙的一刀又將毛公盛砍了。然後王弘義加官進爵!

    這類的事情比比皆是,劉光業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不對!劉光業不是死了嘛!」裴旻忽然想起,在他的記憶中,劉光業記載的是已死,秋後算賬的時候,朝廷還特別下令:劉光業的後人世世代代不得入朝為官。

    吳軒苦笑道:「那是假死,實際上他給人調包了。只是朝廷不願意引起恐慌,沒有聲張而已。這十年都沒有劉光業的消息,多以為他死了,只是想不到他的傳人竟然出現在了江湖上,還意外死在了國公徒弟的手中。劉光業的脾性,在下在瞭解不過了。他是那種有仇必報的可怕人物,此事讓他知曉,定然見血無法和平解決。」

    裴旻親哼了一聲道:「這種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惡徒,來了更好。」

    公孫曦也有樣學樣的哼了聲道:「本姑娘也想見識見識他的庖丁解牛刀,看看先秦三絕學中,到底是越女劍更勝一籌,還是庖丁解牛刀厲害。」

    吳軒搖頭道:「國公跟這位姑娘似乎還不瞭解劉光業那賊人的可怕,劉光業武功卓絕,參不得假。但他無半點江湖人心中的公道信義,與其將之視為一個高手,不如看成鼠輩,一個擁有高深武藝的鼠輩。」

    吳軒的這話,讓裴旻生出了危機感,沉聲道:「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鼠輩?」

    吳軒慎重的點頭道:「他從來不走江湖規矩,哪怕實力遠勝對手,也不會正面挑戰,怎麼方便怎麼動手,偷襲、下藥、用毒、威逼、利誘無所不來。昔年狄國老曾形容劉光業就如暗處的毒蛇,擁有足夠的耐心,一但他擊出,便是他自認為最有把握的時候。當初為了 付來俊臣的餘孽,狄國老下了好一番功夫,劉光業是唯一跑掉的一個,令其深以為憾,也可見他厲害。」

    裴旻收起了所有輕視的心思,這種對手最可怕不過了。設身處地一想,以他的武藝,要想偷襲一人,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即便是大宗師也難以抵擋。劉光業若是暗處偷襲,他是否擋得住兩說,但若他為了激怒自己,向裴府的人下手:如嬌陳,如裴母,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對付的了劉光業這樣的高手?

    「所以!」吳軒眼中有些赤紅道:「真要是劉光業親來,國公別指望與他正面交手。」

    裴旻看著吳軒一眼,道:「從吳兄的態度以及對他的瞭解可以看出,你跟劉光業也有深仇大恨吧。本來這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我們關係本就融洽,更能當得上盟友一說了。」

    「讓國公看出來了……」吳軒表情即是傷感,吸了吸鼻子,道:「這在長安其實不是什麼秘密,當年還是轟動長安的慘案。家父原來仰慕狄國老高義,退出江湖,為國老效命。曾負責堵截劉光業,給他報復,全家近乎滅門。祖父、祖母、娘與幾個弟弟妹妹全部為劉光業虐殺,活生生的當著父親的面剝皮抽筋……」他說道這裡,眼圈都紅了。

    公孫曦以手摀嘴,怎麼也想不到劉光業兇殘暴戾至此。

    裴旻拳頭緊握,心底也下定了決心,這種人要不不與之為敵,既然做了敵人,那必需用一切辦法,將之除去,不留任何餘地。

    「父親跟著狄國老立了不少的功績,也算是一代英傑,但是他卻讓劉光業逼得嚇破了膽,臨終前都不讓我為之報仇。」吳軒說到這裡,自嘲的道:「其實我又有何面目說這話,我自己早已給他嚇破了膽。明知劉光業可能藏身百里荒,確連調查的勇氣也沒有。生怕吸引他注意,重新找上門來,累及家人。 」

    裴旻能夠理解吳軒的感受,人不能沒有勇氣,但是沒腦子的勇氣,就是魯莽。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忍才是最理性的選擇,比熱血也更需要勇氣,坦然道:「吳兄不必過謙,旻能理解你的感受!今日你能詳細的與我說及劉光業,足以證明你並非缺乏跟劉光業對抗的勇氣,只是沒有實力而已。吳兄放心,我不允許任何人,危急我的家人、朋友。夏侯戰雖不是我殺,但公孫姐妹是替我動的手。不管他劉光業有三頭六臂,我裴旻,決不置身事外。況且就劉光業的罪行,天理難容,於公於私,都不能放過他。吳兄可願助我?」

    吳軒直起身子,拜服道: 「國公此言可羞煞在下了,在下動機不純,自己無力對抗惡賊,意圖以國公為父報仇。國公明知如此,卻毫不為怪,實在羞煞吳某。願聽國公差遣,若真能報得大仇,日後鞍前馬後,吳軒萬死不辭!」

    「不用多禮!」裴旻忙上前扶起吳軒,吳軒的用心可謂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著。

    就算直腸子的公孫曦都看出來了。

    但裴旻並不在乎,吳軒的利用不存在任何險惡用心,也沒有半點的隱瞞,足見是個磊落漢子,他的氣度還不至於在這點小事上跟吳軒斤斤計較。

    重新坐下,裴旻目光灼灼的看著吳軒道:「你現在能確定劉光業真的藏身百里荒,是雲夢澤的百里荒?」

    吳軒道:「並非十成把握,不過有跡可循。在下卻不敢輕舉妄動,但一直關注這劉光業的動向。當年劉光業假死脫身,導致吳府慘劇發生。狄國老悲痛不已,特別安排人手調查劉光業的下落,以除逆賊。只是後來狄國老病故,此事也不了了之。但根據最後的線索顯示當初劉光業重傷之際有人將他悄悄護送至荊襄一代。那個時候,劉光業受到圍剿,命懸一線。他們在途中不得已找了大夫,雖然殺人滅口,終究露出了點蹤跡。荊襄一代,也只有雲夢澤脫離朝廷管制。那人偷偷的擒了幾個劫匪拷問,確實有一個重傷患者給視為座上賓客,是不是劉光業,小嘍囉自然不知。不過世間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這些年,我也一直關注著荊襄的動向,給劫掠的商 個別傷者的死狀,卻有當年劉光業挑筋斷脈的手法。」

    裴旻頷首道:「我的管事寧澤是個萬事通,他認為今日上門挑戰鬧事的夏侯戰用得是荊襄一代的口音。就如吳兄你說的那樣,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情。這其中必然有一定的關聯……」他頓了一頓道:「我現在甚至懷疑,當初在狄國老擒拿劉光業的時候,是戚家人將劉光業救出去的。」

    吳軒莫名的看著裴旻,卻不知他為何有此結論。

    裴旻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道:「現在的情況,很雜很亂,就跟大雜燴一樣,亂七八糟的通通都聚在了一起,看的毫無頭緒。但實際冥冥中有一條線將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只要揪著這條線,一切都能縷清。吳兄還不知我為何要調查黃幡綽的原因吧……」說著,他將起因經過跟吳軒細說。

    吳軒雖不瞭解裴旻憑什麼有先前的定論,卻也將前因後果瞭解了詳細。

    裴旻知道吳軒跟不上他的腦洞想法,但他有必要說出來,讓吳軒這個老江湖跟著一起分析,看看是不是合理。若是合理,那就八九不離十,若覺得不妥,再行商討。

    「說句不好聽的,雲夢澤百里荒裡的賊人確實可恨,但因地勢原因,不好清除。與大局來看,確實不適合勞師動眾的圍剿,這才有了他們今日。以我的眼光來看,他們就是跳樑小丑,不足以為怪。我不覺得以劉光業的地位身份會去跟一群盜匪為伍。」

    裴旻在後世便知來俊臣一派酷吏的囂張猖狂,到了唐朝並且成為御史台的一員,更是深刻的瞭解來俊臣一黨的狂妄。他們囂張到什麼程度?狄仁傑這樣的人物,說下大獄就下大獄,看不順眼的人,所殺就殺,還不能為他求情。一求情就謀反株連。

    至於證據?

    聽過《羅織經》沒有,知道什麼是「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著即承、失魂膽、實同反、反是實、死豬愁、求即死、求破家」不,十大刑具,就沒有撬不開的嘴。

    劉光業是來俊臣的心腹,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對付文武百官,對付那些忠臣功臣,對付李唐皇室,豈會自降身份去跟百里荒的流寇為伍?

    這不符合道理邏輯。

    但是劉光業確實給送往了雲夢澤百里荒不假。

    「唯一的解釋是安排劉光業出城的人,跟百里荒的盜匪有著非同一般的聯繫,能夠幫他照顧劉光業。這也印證了,那個嘍囉的話。劉光業不是逃匿到雲夢澤,落草為寇,而是給尊為上賓。只有商人才會黑白通吃,戚家當年巴結來俊臣、劉光業是事實,現在又安排雲夢澤的盜匪襲擊南寨村,恰好有黒有白,成了串連上下的細線。」

    裴旻說的雖是匪夷所思,卻又句句在理。

    吳軒半響也找不出什麼破綻,道:「國公此言,不無可能。只是在下想不明白,戚清也算是一代人物,將戚家治理的井井有條,為何會為了一個黃幡綽而冒如此大的風險?」

    裴旻左拳擊右掌道:「這點其實我原先也琢磨不透,黃幡綽就一個戲子,到底是什麼人,值得為他如此勞師動眾?還是吳兄今日給我的提醒,黃幡綽確實是戲子不假,但卻是一個能夠是時間到皇帝,是一個能夠在御前說話的戲子。有這一層身份,巴結他的官員商人,數不勝數,甚至連幾位親王都將他視為府上賓客。戚家發展至今,最大的特點是左右逢源,在朝中有著一定的地位。對於巴結朝臣,極有妙招。他將黃幡綽利用起來,為自己提供人脈是再高明不過的選擇。而李龜年的出現,會打破他的機會,所以他動手了!只是他想不到會遇上公孫姐妹,遇上我裴旻,導致現今進不得 不得。」

    他沉吟片刻,突然起身道:「吳兄,你說我已經打草驚蛇,想必戚清必然清楚我在懷疑他了。而後夏侯戰死在我府前,這是意外還是有心為之,尚不清楚。但若我估算的沒錯,現在戚清必然知道夏侯戰死在我裴府。你說他會不會借題發揮,將夏侯戰的死推卸給我,利用劉光業將我除去,以絕後患? 」

    吳軒臉色蒼白,失聲道:「不至於吧,不對……」他細細想了一想,慎重的頷首道:「大有可能!殺國公這樣身份地位的朝廷命官,勢必回引起朝野的震動,天下的嘩然。越是如此,陛下越會不愧餘力的追剿劉光業。劉光業是百死之身,前科纍纍。他要不逃脫,要不就死。逃了,自會將目光注意他這個逃犯身上,死了也是因為江湖仇殺。相比其他文武大臣,國公確實跟江湖走的較近。」

    「借刀殺人!」裴旻興奮的說道,「我要是戚清也會這麼 ,與其被動的讓我查出真相,不如先下手為強。」

    吳軒苦著臉道:「成為劉光業的目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國公,當真是個怪人!」

    裴旻道:「劉光業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我絕不懼他。也想會一會他的庖丁解牛刀,看看十年前的第一與我這十年後的第一,到底誰更厲害。」他眼中也有著卓然戰意,說道:「我真正怕的是他不來找我,而是找我的家人。現在既然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知道會跟誰聯繫。那有何可懼的?只要他趕來京城,必然叫他有去無回,不只是如此。哈哈,這一番,能殺劉光業這種喪盡天良的惡徒,又能踹掉戚家這個窩點,甚至還能將雲夢澤百里荒的賊人一網打盡,於公於私,都是一舉多得,豈不痛快!」

    裴旻的自信有著莫大的感染力。

    吳軒有些呆呆的看著裴旻,覺得身上的血液有些沸騰,讓他這個老江湖都受到了感染,大有一股不畏生死衝鋒陷陣的感覺,道:「願聽國公差遣!」

    公孫曦眼中也透著點點神采,裴旻這自信帶著些許放肆又充滿感染力的微笑,實在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忍不住心道:「世間英雄,不過如此。」起身道:「也算我一個,我才不怕什麼劉光業呢,就算他再厲害又怎麼樣,我們師徒連手,不信還奈何不了一個過時的老壞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57
第二十九章靈魂出竅的公孫幽

    「事情今日發生,戚清的消息傳到荊襄,需要兩三日的功夫,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準備。決不能讓劉光業先行出手,狄國老不是說他是毒蛇嘛,我們就在在他出擊之前,先一步打他七寸之處。」

    裴旻瞭解吳軒的江湖地位,他有點類似小說裡的秦瓊,在關中這一畝三分地,誰都會賣他一個面子。

    江湖很大,龍蛇混雜,將龍蛇混雜的力量運用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對付劉光業,吳軒可用性不大,用他容易打草驚蛇。但是對付戚清,對付雲夢澤的大盜,卻可以派上大用處。

    送走了吳軒,裴旻讓公孫曦將他姐姐公孫幽一併請來。

    此事與她們姐妹有著密切的關係,公孫曦作為一個打手,那是絕對的合格。但論及心計謀略,公孫幽顯然更勝一籌,能夠共商大事。

    相較公孫曦無聊的跟小屁孩王忠嗣比武,公孫幽在裴府的日子要快活許多:嬌陳的琴藝天下無雙,裴母又是老一輩劍舞好手,是裴家精心培養的藝伶,儘管多年未涉及劍舞,但有些知識學了是一輩子的東西。或許裴母可能做不到年輕時的快劍飛花,但腦中的理論卻足以讓公孫幽受益匪淺。

    與嬌陳琴舞交匯,跟裴母探討劍舞,公孫幽憑藉溫婉大方的性格氣質,跟嬌陳結成了閨蜜,並且討得了裴母的歡心。一日下來,倍感充實。

    直到裴旻帶著公孫曦找上門來,公孫幽才覺得有些異常。

    她太瞭解自己這個妹妹了,若是沒事,她換了一把新劍,早就上來顯白炫耀了。

    「可是因為今天的夏侯戰?」公孫幽太過聰慧,已經察覺了些許緣由。夏侯戰武藝高強,可為人有些孤傲天真,完全不精於人情世故。這一點,即便是昔年的公孫曦都比夏侯戰要強許多。若說昔年公孫曦一人打遍幽州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夏侯戰存粹就是廁所裡點燈找死!

    闖國公府,傷親事、帳內,以小孩為質,不該干的,他都乾了。

    這種人活到現在自身的武藝高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十有八九就如昔年的晉惠帝司馬衷一樣,給人捧著養著,不通曉世俗之事。如此人物,擁有這般武藝,背後有個強者精心調教是理所當然的。

    將他殺了,引出了強者復仇,情況俗套,卻又在情理之中。

    裴旻點了點頭,將當前的情況與她細說。

    公孫幽哪裡想得到,情況竟複雜至此。

    這事情剝絲抽繭的,竟然牽連如此巨大。

    一時間公孫幽也不知怎麼開口了,她固然多智,但手中的力量有限,能叫動的充其量就是公孫曦,無論如何都破不了這個局。

    裴旻見公孫幽秀眉緊鎖,也知她犯癔症了,笑道:「幽姑娘別太過在意,在我裴旻眼中所謂的戚家、雲夢澤的巨盜都是跳樑小丑,唯一值得注意的也就是劉光業。此人性如毒蛇,皎潔如狐,還武藝高強。旻雖不懼他,卻也不敢說百分百的穩勝如他那般名聲遠颺的武林名宿。我需要你們為我掠陣,我還不真信憑藉我們三人的劍術,對付不了一個劉光業!」

    公孫幽深深的看了裴旻一眼,點了點頭,慎重的道:「有任何差遣,我們姐妹萬死不辭!」

    公孫曦也跟著正容道:「萬死不辭!」

    裴旻不想給二女太多的壓力,笑道:「在我們還沒有找到劉光業下落之前,裴府就靠你們護衛了。我別的什麼都不怕,就是擔心他們會對我的家人下手。這些日子你們就陪著我娘、嬌陳一起在府中玩樂。」

    公孫幽哪能看不出裴旻的心思,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但看了公孫曦一眼,並沒有開這口。

    裴旻笑道:「這時間不早了,你們早些休息。我明日一早,還要入宮呢!先告辭了!」這要拔除戚家與雲夢澤的賊寇,少不了李隆基的配合,是時候讓他知道這一切了。

    裴旻並沒有直接回屋,而是在走廊上等著,腦中想著劉光業的事情。

    果不其然!

    還沒過一刻鐘,公孫幽飄然而至,見在走廊等候的裴旻,先是一怔,隨即莞爾笑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裴公子!」

    「直覺比較準而已!」裴旻笑著說著,「我們去聽香水榭說吧,那裡比較安靜!」

    他們所在的迴廊,常有府中的侍女來回經過,不是一個交談的好地方。

    「好!」公孫幽也不想心中的事情給他人知道,跟著裴旻來到了聽香水榭。

    月色下聽香水榭的格外幽靜美麗,月色如薄紗一般鋪在荷花荷葉上。較之白晝的景色,更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遠處假山瀑布飛濺,湖心涼亭與湖中荷花相映成趣有若仙人隱居的福地。

    來到湖心涼亭,裴旻看著夜幕下的景色,忍不住道:「身為府中主人,我還不知夜幕下的聽香水榭竟有如此景緻。」

    公孫幽左右看了一眼,頷首笑道:「裴公子目光長遠,看的都是遠處,難免忽視身邊的景物。」

    裴旻在石凳上坐下道:「確實如此,以後多多注意。幽姑娘可有心事,昨夜我便看出來了,你好像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公孫幽在他對面坐下,幽幽的道:「裴公子是否覺得我對小妹管得太嚴苛了?」

    「沒有吧!」裴旻笑了笑道:「曦姑娘的性格,要是不看管的嚴一些,那還不上房揭瓦?天捅破了,都有可能!」

    「噗嗤!」見裴旻說的誇張,公孫幽忍不住掩口輕笑。

    佳人一笑,可謂千嬌百媚。

    裴旻眼前一亮,大有秀色可餐的感覺。

    公孫幽幽然道:「昨夜為噩夢驚醒,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在夢中似乎重複著現實中經歷過的事情,只是這經歷有些不一樣。在夢中並沒有裴公子的存在,詳細情況也記不得了。只是記得,小妹似乎錯手殺了一人。引發爭鬥報復,對方家人尋仇,以卑劣的手段,重傷了小妹。夢中的我盛怒之下,與惡徒同歸於盡。幸運的是小妹活了下來。還記得夢中的我就跟魂魄出竅一樣,看著小妹頑強的挺了過來。夢的我很是心急,擔心小妹照顧不了自己。卻不想小妹突然懂事了,長大了。沒有了我這個姐姐,她活得更好,甚至為了完成我的心願,跟著李龜年加入了梨園,研究劍舞……」

    「……」裴旻!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2:59
第三十章心如鹿撞

    公孫幽的話讓裴旻心底有些發毛!

    裴旻本是一個無神論者,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但因為自己是靈魂穿越,導致三觀盡毀:現在對於靈異之事不敢不信,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公孫大娘在歷史上也算是頗有名望,為世人稱頌。

    尤其是詩聖杜甫一首慷慨悲涼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那雄渾激昂的詞句,讓公孫大娘刻留青史,經久不衰。

    遺憾的是公孫大娘所擅長之術,屬於小道小眾。舞蹈能夠愉悅大眾,充實百姓的業餘生活,卻不能推進歷史的進程,算不上是利國利民。

    因故對於她們,史書上的記載寥寥可數。只有個別記載如鄭嵎《津陽門詩》說:「公孫劍伎皆神奇」、「有公孫大娘舞劍,當時號為雄妙」。司空圖《劍器》詩也是說:「樓下公孫昔擅場,空教女子愛軍裝」。

    這些記載遠不足以讓後人瞭解她們的事蹟,更多的事蹟也都源於野史記載。可即便是野史也只是記載公孫大娘輝煌的時刻,記載她劍舞如何出類拔萃。

    好比當下,裴旻依舊不知公孫大娘本就是一對姐妹組合,還是單人。若是單人,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公孫大娘的大名,他在後世固然耳熟能詳,但真正的來歷經歷卻是一無所知。

    至認識以來,裴旻都覺得公孫大娘是姐姐的可能性多一些,畢竟公孫幽對劍舞的鍾愛,一眼可見!直到昨夜的細談,卻發現酷愛劍法性格跳脫的公孫曦竟然擁有三國美周郎的天賦,好似後世傳說中的絕對音感,能夠輕易分辨感受音樂,舞蹈天賦更在姐姐之上。

    今日又聽公孫幽說夢。

    做夢,不受個人控制,但凡是人都避免不了做夢。只要有一定常理之人,都能分辨夢境的虛假,不將之當回事情。

    可是公孫幽的夢竟然於歷史暗合:實在讓裴旻心底涼颼颼,忍不住順著夢境想下去:假若沒有自己的存在:公孫姐妹來京,她們面對李龜年給陷害會怎麼做?夏侯戰的囂張狂妄,對上公孫曦的好戰,又是什麼情況?然後對於危險一概不知的公孫姐妹給劉光業這條毒蛇咬了一口?公孫幽劍術超絕,但劉光業成名多年,又豈是弱者!兩人兩敗俱傷,失去姐姐的公孫曦,化悲痛為力量,為了達成姐姐的心願……這一切的一切,合情合理,足以寫篇故事!

    裴旻不願想下去了,這事情確實有些詭異,笑道:「夢境的事,豈能當真?幽姑娘聰慧過人,心思奇巧,更兼身懷超凡武技,實是天下難得的奇女子。怎會為了一個夢而苦惱一日一夜之久?」

    裴旻的誇讚讓公孫幽頗為害羞,「為生活所迫的小聰明,哪及裴公子的大智慧。公子說的在理,讓夢困惱至今,委實有些可笑。許是關心則亂吧,我們姐妹相依為命,二十年如一日。突然生此噩夢,又遇上諸多事情連在一起,實在覺得難以接受,患得患失。」

    「人之常情!」裴旻對於感情也看的極重,能夠理解公孫幽的心思。

    易地而處,若真有人傷到裴母或者嬌陳,不管是誰,哪怕是冒天下大不為,他也要為她們出頭,讓傷到他親人的敵人付出慘痛代價。

    公孫幽輕嘆道:「幽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裴公子能夠應我一事。小妹自小讓我寵壞,若我真如夢中警示的那般,發生意外不測,還望代為照拂一二。」她說著盈盈一拜。

    「放心吧!旻雖未真將曦姑娘視為徒弟,卻也要對得住她一聲聲的師傅!對得住你們姐妹的那本《樂毅論》……」裴旻為了讓面前這位有些多愁善感的佳人安心,拍著胸口道:「你們姐妹同是我的朋友,不論哪一個有難,都不會袖手旁觀。不過平心而論,幽姑娘溫柔典雅,豪門閨秀都未必及你,要你惹事,怕是不易。真出了問題,肯定也不是你的錯。至於曦姑娘,也難為你這做姐姐的了!」

    公孫幽一心專研劍舞,並未將心神放在男女情長上,對於禮教之防極為重視,極少與男性私底下如此交談。今夜得裴旻連番稱讚,少女情懷,也不禁欣喜。

    至於裴旻對公孫曦的評價,公孫幽更是感同身受。

    「所以!」裴旻認真的看著公孫幽道:「別胡思亂想,劉光業無惡不作,早該死了。區區他一個人的賤命,還不值得幽姑娘如此人物為他陪葬,任何人,他都不配… …」頓了頓慎重的說道:「相信我,我不會讓這個意外不測發生……還期待幽姑娘的劍舞呢!」

    公孫幽對上那真摯自信帶在些許霸道的眼神,突然有些心如鹿撞,別開眼去。

    裴旻本未多想,但見此刻公孫幽羞意上湧,卻也有些心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空氣中似乎有著別樣的味道!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時候不早了!幽先告辭了!」公孫幽最先受不了這種氣氛,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跑了。

    裴旻甚至都來不及打著招呼,不免搖頭暗笑。

    無心睡眠,裴旻回到劍閣,靜坐守心,劍術到了他這個境界,心靈的練習遠比皮肉的苦練更為重要。只有真正到了這個境界,才能體會到為什麼會有閉關靜修、參禪悟道一說。只有靜若木頭,才能鄙棄雜念,以心悟劍。

    直至時近凌晨,方才返回房間。

    對於劉光業的事,裴旻自不會瞞著嬌陳,摟抱著她將情況與之細說。

    「這幾日你們就在府中,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就別出門了。等為夫將所有危害掃除,親自陪夫人逛一逛東市,給夫人挑選幾件首飾!」

    嬌陳道:「妾身明白的,妾身沒有幽姑娘、曦姑娘那般擁有出色的武藝,能夠助裴郎辦大事,至少不會給裴郎添亂,讓裴郎分心。」

    裴旻在嬌陳的翹臀上輕輕的拍了巴掌,手感極好,佯怒道:「說什麼瞎話,夫人可是為夫最大的助臂,何時給為夫添亂,讓為夫分心了!」

    嬌陳要處遭襲,千嬌百媚的橫了裴旻一眼。

    裴旻立刻心猿意馬,翻轉過身子道:「小妖精,真讓為夫分心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1
第三十一章某一人,足矣!

    翌日一早!

    裴旻算準著李隆基的早朝結束的時間,找上了正在處理瑣碎政務的李隆基。

    如今的李隆基比起歷史上的李隆基可要瀟灑的多,在裴旻的幫助下,先一步收復了遼東故地,又穩固了西北西南的形勢,兼之政治清明,可謂萬事大順。

    李隆基身為皇帝,自然知道造成這種局面的最大功臣是誰。

    宰相姚崇是一個,次之便是裴旻了。

    相較姚崇的霸道風格,裴旻的性子顯然更是討喜。

    哪怕是在處理政務,李隆基一樣將裴旻召請進了殿內。

    「靜遠此來,可有要事?若無要事,等朕處理了這些奏章再說。先由力士陪你手談一局!」

    裴旻拒絕道:「等陛下處理好手中事物吧,臣這裡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時間富裕,並不著急。」

    李隆基也不跟裴旻客氣,認真的看著奏章,個別地方還問一問裴旻的意見。

    裴旻長於軍略,但政治能力經過洮州的磨練,也有了一定的水平,能夠說出一些像樣的道理來。

    約莫半個時辰,李隆基桌上的奏章處理完畢,手一揮高力士便一言不發的將奏章端了下去,交給手下太監,由他們送往中書省。

    「說吧!」李隆基大大咧咧地箕踞在地上舒展腿腳,以不雅的姿勢伸展著身體,口中還發出者奇怪的聲音。

    若是諫官在此,早就開始一套勸誡了。

    裴旻只當做沒看見,只要李隆基不像歷史上後期那般性子大變,他不去計較這私底下的一些小節。在他看來,皇帝也是個人,適當的放鬆,是可以接受的。

    他將事情的大體情況細說,從李龜年南寨村遇襲開始,到他至長安受人誣陷,以及黃幡綽、戚清荊襄雲夢澤的巨寇一事,串連起來統統說了。

    李隆基原本還伸手入懷去抓腋下癢處,漫不經心的聽著,聽到後面情不自禁的規矩跪坐,認真的分析著裴旻說的每一件事。

    裴旻苦笑道:「臣並未有調查的權力,只是事關梨園,事關臣的朋友,與京兆尹通了氣,瞭解了詳細的情況。事情錯綜複雜,又牽連甚廣,思前想後,還得倚靠陛下定奪。」

    李隆基失神了片刻,口中苦澀道:「真的是幡綽所為?」

    裴旻知李隆基對黃幡綽特別重視看好,輕嘆道:「也許他受到了迷惑,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黃幡綽脫不了關係。這也是群臣反對您創辦梨園的緣由,您是皇帝,高高在上,與眾不同。一點小事都能為他人所利用,黃幡綽無官無職,卻也因陛下的關係,成為達官貴冑,豪門商賈巴結拉攏的對象目標。黃幡綽一下子爬的太高,怕失寵陛下。此心可以理解,只是邀寵方法以過了底線。」

    李隆基長嘆了聲,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在皇家並不少見,只是他想不到黃幡綽一個藝伶,竟然膽敢借助他的勢,無法無天至此。更多的還是心痛,想自己對黃幡綽器重非常,甚至應求他所請,讓擔任他不適合的樂營將,卻不想他竟這般辜負自己厚望。

    突然李隆基想到什麼,霍然起身道:「靜遠說的劉光業,可是昔年御史台的那個劉光業?」

    「正是他!」裴旻意外的看著李隆基。

    李隆基怒道:「靜遠,朕恢復你御史中丞的職位,由你全權處理此事,務必要將劉光業緝拿歸案。至於戚家、雲夢澤的巨盜,你自己看著辦,若有需求,可隨時入宮尋朕。不為皇太后報仇,朕枉為人子。」

    原來昔年武則天的寵婢韋團兒意圖上位太子妃,色誘李旦。李旦拒絕了韋團兒,受到了韋團兒的嫉恨,誣告太子妃劉氏、德妃竇氏用巫蠱之術詛咒武則天,給武則天秘密處死,其中德妃竇氏便是李隆基的生母。竇氏的父親是潤州刺史竇孝諶,酷吏劉光業聞訊之後,將竇孝諶與竇氏的巫蠱之術強行連在了一起,策劃滅了竇家一門。也就是說劉光業是李隆基母系一族的滅門仇人。

    李隆基至今都記得,自己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自己的外祖父舅舅等人給酷吏逼死,而無計可施。

    裴旻想不到李隆基與劉光業之間,還有這番仇怨,心道「天助我也」之餘,也有些遲疑道:「會不會不太符合規矩?臣畢竟是外臣,身兼內臣職位,恐有不妥。」

    「無妨!」李隆基道:「你廣恩鎮大破吐蕃的功績,朕還未給你記功。本想著在獻俘時,表彰功績。現在卻要提前了,外臣加封御史中丞之前已有許多例子。只是掛著虛銜,不履行職務而已。朕特許你負責此案,自然無人會說什麼。」

    「謝陛下!」裴旻其實今日特地前來,就是要權來的,如果李隆基覺得不妥,便退而求其次讓蕭嵩、范宇負責,自己也好參與其中。

    但如他所想的一樣,李隆基對他還是極其信任的:此事又關乎梨園,李隆基也不想讓他人插手。

    「陛下,那臣先告退了。對於劉光業,臣瞭解的太少。記得吏部有歷代官員的檔案,先去查查他的一切情況,以便做出正確的應對方式。」裴旻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如今大權在握,網也能跟著鋪灑下去。

    李隆基目送裴旻離去,想著黃幡綽,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一旁的高力士道:「為了黃幡綽,氣壞了龍體,太不值了。」

    李隆基看了高力士一眼,想起他曾經提醒過自己黃幡綽私心過重,當時他還覺得人皆有私心,沒有過於在意,不免問道:「你早知有今日了?」

    高力士搖頭道:「小奴哪有那本事,只是黃幡綽本是戲子,卻膽大的向陛下自薦。這古人自薦是有實力信心,黃幡綽明知自己實力有限,依舊自薦御前,小奴有些看不慣。」

    「一言中的!」李隆基情感過於豐富,想著黃幡綽有負自己厚望,心中鬱鬱不樂。

    **********

    雲夢澤、百里荒!

    柳巨鱷在百里荒裡採用的是遊牧民族的習性,並沒有在雲夢澤搭建什麼住處,而是在野獸橫行,沼澤遍地的荒野隨意而居,想在何處居住,何處便是他們的家。大大小小無數頂穹廬宛如點點黑色帳篷裡,住著一個個手中染著無視鮮血的惡徒。

    百里荒的中心地帶有一片沼澤環繞的小島,這裡在百年前是百里荒盜匪首領的住所,因為讓高宗李治剿滅之後,一直荒廢著。直到十餘年前,才住進了一個人。

    一個即便是手下沾染無數鮮血的惡徒也要驚懼不敢靠近的可怕人物,屠夫劉光業。

    劉光業在小島上一住十年,幾乎足不出島。

    平時也只有柳巨鱷、夏侯戰以及一個送飯的侍女能夠登島,其他人若有膽子涉足半步,血肉骨頭都將是沼澤裡鱷魚的腹中餐肉。

    柳巨鱷看著沼澤裡的鱷魚,小心翼翼的踏著木橋登上了小島,他沒有大聲說話,而且輕手輕腳的走向了島上的屋子。

    房門大開著,一個黑熊一樣的背影出現在柳巨鱷的目光中。

    對方跪伏在蒲團上,蒲團並不小,而是主人的身軀龐大,好似縮在了一起,但真如縮成一處的大狗熊。

    柳巨鱷在一旁耐心的等著,也只有劉光業有這個資格,讓他這個雲夢澤的無冕之王乾等,而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劉光業平時並不難說話,但是他在祭拜自己母親的時候,誰敢弄出一點聲響,將會給他視為對其母親的不敬,下場極為可怕。

    在十年前,他柳巨鱷還不算雲夢澤的老大,只能說是三強之一。一個實力比他還要強悍一些的盜匪頭目,因為打擾了劉光業祭拜母親,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而且死的極慘,剝皮抽筋,剔骨剁肉。

    不只是他,連帶他手下的小頭目也是一樣的下場。

    柳巨鱷借勢吞併了對方的實力,成為了雲夢澤的老大。

    功夫強,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但功夫強,還會使用下三濫的手段,防不勝防。

    約莫一個時辰,劉光業大步走出了屋子,他的眼眶有些微紅,顯然是哭過。

    「有什麼事?」

    柳巨鱷道:「光業兄,是這樣的。就在這兩個月,雲夢澤裡多了一個不要命的江湖人,他四處截殺我們的兄弟,迄今為止,死在他手中的有八十餘人了。我派了許多好手追擊圍殺,都讓他跑了。他跑的極快,靈活的就跟狐狸一樣。我們是在奈何不得他,厚顏請光業兄出手相助。」

    劉光業問道:「什麼樣的江湖人?」

    柳巨鱷一臉慚愧,道:「不知道,我們的人只是見過他的背影,唯一知道的是對方腳法特別厲害,死去的兄弟,都是活生生給踹死的。」

    劉光業正想應下。

    卻聽一人在島對岸呼喊:「老大,不好了,長安哪裡傳來消息了。少公子,少公子,讓人殺了。」

    此言入耳,柳巨鱷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子女縱多,但真正鍾愛的唯有夏侯戰一人。

    劉光業更是直接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柳巨鱷問道:「光業兄……」

    劉光業森然道:「我去長安!」

    柳巨鱷憤然道:「要多少幫手,我給你找來!」

    「累贅要來作甚!某一人,足矣!」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4
第三十二章守株待屠夫

    終南之北太華東,千仞嵯峨峙其中。巒突峰兀丘壑壯,山明水秀民物雄!

    這是一首歌頌嵯峨山的詩句,嵯峨山落座於涇陽、三原、淳化三縣交界處,山高、險峻。

    它最大的特點是山勢雖高卻易攀登,從二台山峰起以五條主要山梁向東北方向延伸,形成以東北坡為主的扇形地貌;五峰為五條山樑的最高點,山峰南坡陡峭,勢如刀劈斧砍。登頂嵯峨山南眺,涇渭河水分明,關中平原盡收眼底。

    劉光業一手拎著竹籃,走在無人問津的山林小道上,神色悲痛,手中揮舞著寶鈿刀。

    只見他的手腕輕輕飛舞,好似把玩手中的寶刀一樣,但是刀光卻向四面八方砍去,將面前的所有的荊棘草叢削劈斬斷。

    寶鈿刀是把寶刀無疑,還是記錄史冊的一把名刀。

    昔年唐朝大將侯君集率兵覆滅高昌,侯君集自持功高在未奏請太宗皇帝李世民的情況下,將一些沒有罪的百姓發配,又私自將高昌國寶物據為己有,導致遠徵兵卒上行下效,在高昌胡作非為。反倒是突厥降將阿史那社爾品行兼優,並未同流合污。為太宗皇帝讚賞,賞賜寶鈿刀以示嘉獎。

    劉光業聽聞阿史那家擁有寶刀,索要不成,直接給阿史那家掛上了意圖投奔突厥,回歸草原的罪名,將阿史那家滅門,強行奪刀。

    阿史那社爾雖是異族番將,但為大唐滅高昌,徵高句麗,定薛延陀,克龜茲,戰功彪炳,僅次於李靖、李績、蘇定方、薛仁貴、裴行儉寥寥幾人,卻因一口寶刀而滅門。此事昔年也引起了一陣轟動,但在來俊臣的庇佑下劉光業安然的逃過了責罰。

    寶鈿刀是用西域精鐵鍛造,有削鐵如泥的功效。

    只是劉光業的每一刀都精確無比的削砍在荊棘的根節處,即便此刻他手中拿的是尋常刀斧,一樣能如現在這般,輕鬆自如。

    這荒蕪了近乎十年的山道,劉光業輕而易舉的開闢了一條道路,找到了昔年那熟悉的路徑。

    多年的荒廢,讓這原本人行的山道,變得如同獸徑一般。

    一路而行,竟來到了一處山坳,山坳環境優雅,三面都是巍峨的山崖,陡峭聳立,放眼望去竟是難以及頂。

    左邊山崖上一條大瀑佈如玉龍懸空,滾滾而下,傾入一座清澈異常的大潭之中。由於這裡層岩疊石,水流一路逶迤環繞。在註入水潭的上段,分成三屋掛瀑,而每層分為兩條似白練般的懸瀑,連成數十米長,猶如雙龍倚天,俯墜潭中,雄偉、壯麗,好似仙人隱士的隱居之所。

    劉光業無心留意著美景,紅著眼睛往山坳深處行去。

    山坳中沒有屋舍,只是在山水環繞處,有一個巨大的墳墓。

    墳墓多年未經修葺,土石裂開,長滿了青苔雜草,巨大的石碑上字跡已然看不清了。

    劉光業「噗通」一聲,跪在了墳墓前,大聲嚎哭起來:「娘,不孝狗兒來看您了!」

    「這地方,真的不錯!」

    劉光業正悲憤間,突然聽到陌生的聲音,只覺得脊背發寒,身上的汗毛孔都豎了起來。

    霍然轉身卻見山谷外十餘人正從谷口往他這邊走來,為首一人是一個異常年少的青年,在他左右的竟然是一對姐妹花,長得國色天香,但卻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想起戚清的來信:夏侯戰便是死在一對姐妹手中的,手已經握在了寶鈿刀的刀柄,本就因哭過而通紅的眼睛,變的赤紅。

    「你們打擾娘親清靜,都該死!」

    來人正是裴旻、公孫幽、公孫曦一行人,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吳軒以及他邀請來的幾位好手。

    「劉老夫人還沒有從墓穴裡爬出來,教訓你這不孝子,想必是因為不願做你母親,早已投胎去了!」裴旻看著前面這惡貫滿盈的人形畜生,神色肅然,眼中殺機縱橫。

    當日裴旻離開李隆基,至吏部調查劉光業的檔案。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幾乎百官的檔案都吏部都有記錄。即便是昏官貪官,也記載在案,這些都是日後史官的第一手素材。

    關於劉光業的檔案,足足有好幾個本子,每一個本子都記載了他罄竹難書的罪行。他手段之卑劣毒辣,為人之貪婪暴力,記的清清楚楚。

    裴旻稱呼他為「人形畜生」,實是對畜生的最大侮辱。

    不過劉光業有一點德行吏部的檔案中有過記載,至孝,事母至孝!

    品德也是考核官員的關鍵,劉光業至孝的品德出現在他的檔案之中,這也是他唯一可取的地方。

    檔案中有過這樣的記載,劉光業曾為了他母親,給劉神威罰跪了四天三夜。

    裴旻看到這則消息,特地找了劉神威確認。

    劉神威對於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劉光業惡貫滿盈,但劉母卻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劉神威施救之餘,為了懲罰劉光業,讓他跪在府邸大街外,說唯有如此,才能盡心醫治劉母。

    劉光業竟然二話不說的就去跪了,一跪就是四天三夜。

    當時劉母救下來了,劉光業也感劉神威的恩,沒有計較罰跪一事,端茶送水的伺候在劉母身旁。

    「孝順,許是劉光業身上唯一的一點人性!」

    這是劉神威最後給劉光業的評價。

    裴旻當即就知道,這是一條極為重要的線索,也在第一時間改變了為劉光業準備的局。

    一個至孝之人,足足闊別家鄉十數年,再次回到物是人非的故土,最想幹必需幹的事情是什麼?

    毫無疑問,祭拜親人。

    根據調查,裴旻得知劉母病故之後,劉光業將之葬在了嵯峨山,並且找了一個青龍高聳,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是青龍環繞,白虎雙擁的絕佳之所。當初劉母出殯排場極大,許多京師以及嵯峨山山腳的老一輩百姓都記得當年事情。

    裴旻斷定劉光業必會來嵯峨山祭拜母親。

    守株待兔的在附近等著劉光業上鉤。

    對於裴旻的判斷,吳軒還覺得不靠譜,他不信一個十惡不赦的畜生,兇名赫赫的屠夫會有如此深沉的感情。

    事實證明,一切如裴旻所料!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6
第三十三章劍聖VS屠夫

    裴旻的話如利劍一樣刺進了劉光業的心底,他自小孤苦,也養成了憤世嫉俗的心態,暴戾狠辣。

    論及才智手段或許比不上昔年的來俊臣,但比起惡毒殘忍,來俊臣都自愧不如。

    他視殺戮為家常便飯,手中幾日不沾血腥便覺得不舒服。唯獨對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將之拉扯大的母親極為尊敬。活著的時候,早晚問候,生病時侍奉左右,親自問醫端藥。後來因為下人說漏了嘴,他的德行讓其母知曉,生生氣出病來,還拒絕吃藥,以至於不治而亡。

    即便臨終前,劉母也沒有認他這個兒子,跟他說上一句話。

    劉光業上前了兩步,鬚髮皆張,顯是怒不可遏,配合那哭紅的雙眼以及魁梧的身形,好似九幽煉獄來的厲鬼一樣。

    「我們出去打,別在我娘的墳前,擾她安息!」

    「不可能!」裴旻手中的秦皇劍已經出鞘,斷然道:「今日我便要當著你母親的面,替她收拾你這不孝子!」

    孝,有很多解釋,裴旻不否認劉光業待他母親極好,但孝子二字,劉光業卻配不上,並不是對母親好,便能當得上孝子二字的。身為人子,無惡不作,令父母蒙羞,何談孝字。

    何況機會可一不可二,劉光業狡黠如狐,今日中招,實是因為他想不到這時隔十多年。還有人記得他在意他,甚至調查的如此詳細,在他母親的墓穴旁埋伏。他吃了這虧,讓他跑了,下次再想捉他,必是千難萬難。

    這次能夠堵住劉光業,純屬有心算無心。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裴旻也不會給劉光業半點逃跑的可能。

    嵯峨山山高險峻,劉光業若是離開視線,去哪裡找?

    「依照計畫行事!」裴旻沒有打算給劉光業時間琢磨撤退之法,先一步揮劍攻殺。

    聽了裴旻的提醒,公孫幽、公孫曦一併拔劍掠陣,吳軒與他邀請來的六位好手,分別圍堵在山坳的路口。

    對付劉光業這樣的好手,若非經過特別的練習,彼此擁有默契,群起而攻,效果並不大,反而回給對方抓住破綻,利用人多難以配合的特點,搗亂陣型突出重圍。

    一開始裴旻便定下了計畫,由他負責主攻,而公孫姐妹為他策應掠陣,一邊隨時支援,一邊防止劉光業突圍,吳軒與他邀請的多位好手,負責堵截,封死劉光業逃跑的線路,將他困死在這無名山坳裡。

    其實在裴旻的計畫中,三人足以,他不信劉光業能勝得過他與公孫姐妹的組合,但為了萬全,還是由吳軒安排人手,防止那微小的意外出現。

    「看劍了!」

    裴旻身法出手極快,他這一劍雖似事先已有警告,但劍招迅捷,實和偷襲殊無分別。

    劉光業正如裴旻預料的一樣,今日大意墮入甕中,心中所思所想唯有一字「跑」!

    一般而言,真正的高手遇到這種情況,要不就強行殺出一條血路而走,要不就是將所有人都殺死,以展現高手的風範。

    劉光業是高手無疑,偏偏卻是一個不正常的高手,在他看來正面剛是最愚蠢的做法。現今已經中計,跑才是當前之重,只要跑得了當下,今日出現在他面前的人,一個也跑不了。約裴旻轉移戰場,實則是為了尋常逃跑的機會,卻不想讓裴旻一口回絕了。

    非但回絕的利索,進攻也是毫不留情。

    劉光業身形晃動,隨手一削,舉手投足間便將裴旻這招攻勢化為無形。豈料一劍消散,第二劍又度殺到,劍光如電—閃,來勢依舊凌厲無比。

    裴旻見劉光業長得格外魁梧,近乎兩米的身高,骨架碩大,在他生平所見的人中,唯有李翼德、李嗣業能夠與之相比。

    如此體格特異之人,身手反應理應不比常人,以快攻先試探一波虛實。

    劉光業神色微變,有些想不到裴旻變招如此迅捷,毫不相連的兩招,在他手上竟然有著招招相連的效果。

    劉光業身材長大,行動卻甚敏捷,手中的寶鈿刀使將開來,東劈西轉,斜回而前,攻守轉換於一體,砍向了裴旻的手腕。

    刀鋒輕靈,方位速度力量,把握的分毫不差,精準無匹。

    裴旻聽公孫曦說過夏侯戰的刀法,輕靈精準,書上也同樣如此記載,庖丁解牛「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見識過夏侯戰刀法的公孫幽、公孫曦在一旁掠陣,見劉光業一招出手,忍不住互望一眼,均看出了個中差異。夏侯戰的刀,若用精準形容,那劉光業的刀,堪稱鬼斧神工。

    裴旻知道這招厲害,長劍回擊,這一招剛中有柔也是名家手法。到底是哪一家的絕技,裴旻自己都不記得了,只是如今他胸中所藏劍招千萬,即便拋開越女劍、草聖劍、斬虎劍不用,大雜燴劍法中,也還有百餘奧妙招法。

    劉光業心中帶著些許震撼,十年前,他縱橫西京東都時,關中、河洛便無敵手,即便是知名好手,也難在他刀下走過十幾二十合。這閉關十年,潛心習武,他自問刀法已入化境,抵達宗師境界。

    如今被逼山谷,想著擒下敵首,或可有機會出逃,力求速戰速決,刀招即出,全力施為。卻不想竟然給對方一個年歲小他不知多少的少年郎化解。

    但高手相鬥,刀劍交鋒,後著便如浪潮源源不絕,不容他有絲毫思索遲疑的餘裕,但見裴旻秦皇劍提手上撩,劉光業立刻凶狠一刀劈出,宛如猛虎出林,帶起了一陣呼嘯,教裴旻不得不回劍相救。

    裴旻竟然不閃不避,反而前部上撩,正是斬虎劍法中的「進步欺身搓虎目」,他這前邁一步,正好避開劉光業的攻擊,劍鋒卻直搓劉光業面門要害。

    劉光業面色不變,使出了庖丁解牛刀中的三大殺招之一「剝而復極」。

    他手中的刀揮舞得似車輪般的飛轉,如一團刀光,滾向裴旻刺過來的右臂。

    裴旻長劍一抖,踏上半步,草聖劍呼嘯而出。

    劉光業也收回了使出半招的「剝而復極」,撤身斜劈。

    裴旻劍花一挽,又是越女劍法挺劍側挑。

    ……

    週邊圍觀者都看傻眼了,公孫幽、公孫曦一臉震撼。

    她們兩姐妹看的最是清楚,比鬥中的兩人使的全是進手招數,招招狠極險極,雙方對了十二招,每一招都是殺招狠招。

    可偏偏兩人沒有一招是用全的,裴旻長劍刺向劉光業的咽喉,他的劍還沒有刺到,劉光業已經一刀削向裴旻的手臂,他若不回招,手臂必廢無疑。

    而劉光業的這一刀還未砍實,裴旻又刺向了劉光業的眼睛。逼得劉光業砍不下去。同樣的裴旻沒有刺中,劉光業又破了他一招,同時砍向了裴旻的胸口。

    裴旻這裡如出一轍,劉光業的刀勢還未走完,長劍挑向了劉光業的手腕。

    他們打了十二招,兵器卻沒有相交,甚至連一招都沒有出全。

    招不過半,對方已經看破,從而出招變招這一切的變化都在瞬息之間,其中兇險,無法用言語形容。

    稍遠的吳軒以及他的幾位至交,是瞠目結舌,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也均是武功高強之士,設身處地一想,都不免大汗淋漓。

    如此快的破招,如此快的變招,他們有誰應付的過來?

    「幾招,對了幾招!」一個黑衣劍客只覺得自己的眼睛完全不夠用,他叫曹莽,有一個綽號叫雷霆劍,也是昔年敗給裴旻的名宿之一。他也是用劍好手,一柄寬劍大開大合,勢若奔雷,以他的功底,竟然看不出場上的兩人戰了幾合。

    吳軒幾人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兩個第一的水平?」倪慶口中苦澀,他是洛陽人氏,此次入長安訪友,本想找裴旻切磋一番,能不能將那個第一奪來。這在江湖混跡,誰不想得第一?

    今日見裴旻與劉光業比鬥,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水平,還不夠資格。

    「對!就是第一的水平!」吳軒慎重的回應,入神的看著死鬥中的兩人。

    「噹!」

    在不斷的破招變招中,裴旻的秦皇劍與劉光業的寶鈿刀終於第一次撞擊在了一起,這是他們對了三十一招之後的首次兵器相撞。

    星火四濺!

    裴旻、劉光業近在咫尺,四目相對。

    寶鈿刀的刀鋒竟然豁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秦皇劍竟絲毫沒有半點折損。

    劉光業見狀,大是心疼,為了這把寶刀,他殺了阿史那社爾滿門,五十多口。

    寶刀陪他多年,是他唯一信任的夥伴戰友:

    庖丁解牛刀的精髓在於一個「細」字,分毫不差,精確毫釐。唯有如此,方能遊刃有餘。

    正是因為細膩,他能讓自己的刀出現在想出現的地方,意圖以細取勝,卻不想對方的劍隨心所至,破招之準,變招之快,竟然毫不遜色身懷庖丁解牛的他!

    他以年過半百,對方卻二十出頭,正是當打年紀,長時間消耗下去,他必然吃虧。

    正因如此,劉光業決定改變戰術打法利用寶刀之利,以兵器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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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