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20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7
第三十四章 遊刃必有餘

    劉光業手中的寶鈿刀乃是是西域高昌名刀,是大唐覆滅高昌時取得的戰利品。

    昔年高昌國身處絲綢之路要道,富甲天下。

    高昌王麴文泰收集西域精鐵,聘請了阿拉伯名匠鍛造神兵。所謂的西域精鐵其實就是古印度的烏茲鋼,加上阿拉伯名匠的工藝,寶鈿刀就是世界三大名刀之一的大馬士革鋼刀,稱之為削鐵如泥,毫不為過!

    但劉光業哪裡料到裴旻手中的秦皇劍卻是身為大唐皇帝的李隆基,用四方進貢的隕石、玄鐵、寒鐵、火石,輔以大唐最高的冶煉工藝,千錘百煉打造而成的。

    唐朝冶煉技術天下無雙,論及質地,秦皇劍遠非寶鈿刀可以相比。

    除了在戰場上,裴旻極少以秦皇劍欺負人,但劉光業不自量的要跟他拼兵器,他也不介意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這刀劍一觸,劉光業登時腸子都悔青了。

    沒有半點遲疑,劉光業再次改變打法,手中長刀霍霍,猶似狂風驟雨般攻將過來,一起手竟連砍了八刀。

    這八刀迅捷無比,若是常人實難抵擋!

    可裴旻又豈是常人,見青光閃動,在一瞬之間,也跟著連刺八劍。

    八劍來,八刀去,噹噹噹噹噹噹噹噹,連響八下,清晰繁密,乾淨利落。

    突然劉光業身前刀光大盛,勁嘯之聲倏然響起,森森芒氣,從四方八面湧來,使裴旻生出陷身濤駭浪裡的感覺。

    原來劉光業見勝不得裴旻,使出了庖丁解牛刀的第二殺招良庖歲更刀。

    裴旻炳然不懼,長劍斜挑,以刁鑽的角度從刀光中心點直刺進去。以越女劍法的奇詭,破了劉光業這良庖歲更刀。

    不過裴旻的長劍卻刺了一空:劉光業竟然跑了!

    他見良庖歲更刀不抵用,直接後撤一步,轉身便跑。

    公孫幽、公孫曦早已防備此招,擋在了劉光業的身前。

    劉光業一聲大吼,舞刀搶攻,寶鈿刀直上直下,揮斬向兩女勢道威猛之極。

    公孫曦長劍斜挑,手中朝霞劍徑刺他右肩,自己上身一側,已然避開了刀鋒。

    公孫幽與公孫曦姐妹心意相通,側身向右,長劍便向他左肩削去。

    公孫曦步法詭異,劍法刁奇,而公孫幽劍招平淡無波,卻又深藏不露,姐妹二人一左一右,配合無間,絕非一加一等於二來計算。

    劉光業突圍的攻勢立止,額上驚出了一絲冷汗,後撤回刀相格。

    公孫曦的長劍早已收而刺他左腰。劉光業左臂與左腰相去不到一尺,但劉光業意在突圍,他回刀相守,實則守中帶攻,含有反擊之意,直接絞向了公孫曦。卻不想公孫幽的長劍起處,刺擊在了劉光業的刀面,限制了他這一招。眼見公孫曦長劍即將得手,急切間已不及收刀護腰,只得向右讓了半步。

    公孫幽劍尖忽地已指向劉光業的左腿。

    劉光業舉刀擋架,公孫曦的劍卻出現在了他的面門。

    劉光業無法再擋,只能再次退了一步。

    公孫姐妹一劍連著一劍,逼得劉光業一步又一步地向後退讓。

    劉光業心底叫苦不迭,兩女配合的實在默契。他並分不清姐姐妹妹,只知其中一人攻勢不斷,另一人攻守相宜,出手平淡,卻暗藏機鋒,攻守極難預測。

    若是對上一人,劉光業倒是不懼,可是她們姐妹聯手,委實難以抵擋。

    裴旻在一旁也帶著些許震撼,當初他便覺得公孫姐妹一同出手,威力了得,卻不想居然厲害至此。

    吳軒、曹莽、倪慶見劉光業棄裴旻而逃,還以為輪到他們出力了,不料跟著裴旻來的那對姐妹居然將劉光業壓制住了,逼得他步步後退。

    原先他們還對裴旻的圍堵計畫抱有懷疑,實在不放心公孫姐妹的實力。而今公孫姐妹出手,再次讓他們意識到什麼叫做坐井觀天。

    劉光業橫行多年,已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對姐妹若是獨自於戰,他勝算極大,可她們雙劍合璧,實力上升數倍,自己全無勝算,不得已再次調頭迎向了裴旻。

    裴旻見劉光業又向自己衝來,口中笑道:「跑來跑去,也不嫌累!」他嘴裡說著,手上卻不含糊,驀地裡縱身躍起,藉著這一躍之勢,疾刺過去。這一刺出手之快,勢道之疾,實是威不可當。

    劉光業見他如此凶悍,想著自己縱橫一世,今日卻落得如此狼狽,激起了心底深處的暴戾,也是縱身躍起,半空揮刀。兩人在空中一湊合,噹噹噹當四響,刀劍撞擊四下,一齊落下地來。

    誰也沒有佔得便宜!

    裴旻心底有些小小失望,劉光業的刀法之高,在他意料之中,但庖丁解牛刀卻沒有給他太大的驚奇。固然精細奧妙,是難得的絕學,但以他的眼力來看比之博大精深奇詭無方的越女劍法,庖丁解牛刀卻要遜色一個檔次。當即手中長劍,連環而出,劍法凌厲,迅捷無倫,在常人刺出一劍的間隙裡,他往往刺出了五六劍。

    劉光業似乎進入了裴旻的節奏,跟著以快打快。只聽叮叮噹噹刀劍碰撞,如萬馬奔騰,又如暴雨襲瓦,繁音密點,快速難言。

    「要贏了!」公孫幽、吳軒、曹莽、倪慶幾乎不約而同的說道。

    裴旻與劉光業各有長短。

    裴旻勝在年輕氣盛,而劉光業則是經驗老道。

    劉光業與裴旻比快,這一劍一刀的硬碰硬,體力消耗可想而知。

    劉光業年過半百,如何拚得過當打之年的裴旻?

    果然!

    不過百招,劉光業氣息已然混亂,不負此前神勇。

    當!

    裴旻瞧準機會,劍鋒織成了一張光幕,一劍穿透光幕,打算抵定勝負。

    這一劍刺出,心底卻泛起不詳的預感。

    一連套的對攻,劉光業氣力消耗過巨,以是大汗淋漓,面對裴旻這制勝一擊,好似無從抵擋。

    然而便在這勝負即定的瞬間,劉光業嘴角微微翹起……

    寶鈿刀橫在了胸前!

    遊刃有餘!

    庖丁解牛刀三大殺招最後一招!

    庖丁解牛刀論及招法的精妙,比不上博大精深奇詭無方的越女劍法,似乎不配與越女劍法齊名。

    其實不然!

    庖丁解牛刀真正的精髓都匯聚在了最後一招!

    遊刃必有餘!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9
第三十五章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莊子‧養生主》曰:「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

    庖丁解牛刀源於先秦名廚庖丁,是有言庖丁解牛,遊刃有餘,神乎其技!

    裴旻的劍劃過劉光業的刀鋒,在力量的牽引下,劉光業突地整個人撞入裴旻懷裡去。

    這招大出裴旻意料,正想退步躲避,手腕卻是一麻,秦皇劍竟然讓劉光業奪了過去。

    裴旻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呆立當場。

    劉光業這一招神乎其技,但見他右手卸力,左手奪劍,一氣呵成。

    劉光業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手中的刀猛的捅向了裴旻的右肋,口中叫道:「兔崽子,跟爺比,你還差遠了!」他早年橫行長安洛陽,行事無所顧忌,手上的人命沒有三千也有兩千八。即便落難到了雲夢澤,也是過著大爺的日子,與鱷魚殺戮為伍。

    今日讓三個年紀輕輕的少男少女逼得走投無路,劉光業骨子裡的狠勁完全激發了出來,這一刀是要將裴旻整個臂膀都卸下來。

    這一變故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近處的公孫幽、公孫曦,遠處的吳軒、曹莽、倪慶等人,盡皆驚呼出聲,神色鎮恐。

    這明明以是勝券在握,那裡想到翻盤就在這轉瞬之間。

    尤其是公孫幽、公孫曦更是嚇得面色蒼白,若是先前她們完全來得及支援裴旻,但是剛剛勝負已定,她們都鬆懈了下來。

    這一鬆懈,出手反應都慢了半拍。在這關鍵時刻,如何來得及救援。

    裴旻似乎自己也有些呆傻了,竟然瞧著劉光業的寶鈿刀刺擊而來,卻不閃不避。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劉光業的刀即將卸下裴旻肩膀的時候,裴旻動了,他左掌輕拍刀面,用上了太極卸勁的巧力,竟然依樣畫葫蘆,近步上前,右手輕彈劉光業手腕麻經,以相同的手法將劉光業手中的寶鈿刀奪了過來!

    一模一樣!

    毫無偏差!

    遊刃必有餘!

    劉光業一臉的懵逼,但他反應不可不迅速,反手以秦皇劍只插裴旻胸口。

    裴旻手中寶鈿刀連消帶打,再一次逼到近處。

    這一回劉光業看的一清二楚,裴旻用的當真是庖丁解牛刀裡的絕學遊刃必有餘,出手的時機手法竟然一模一樣。

    人不能再一個坑裡跌到兩次!

    何況是劉光業這樣的好手,他回劍削向了裴旻的手掌,意圖將他的爪子給揮砍下來,反應又快又狠,只是出手有些生硬。

    裴旻卻大叫一聲:「中!」

    裴旻長時間練習孫思邈留下的養生吐納法,又經藥酒浸泡,反應爆發力,遠勝劉光業,竟是後發先至,一刀劈砍在了劉光業的手臂背上。

    劉光業經過長時間的拚殺體力已呈現不支之態,兼之他持劍之手是左手,運勁用力遠不及右手靈便,避不開這個正面一擊。

    劉光業面若死灰,以為自己的左手保不住了。

    寶鈿刀鋒利無匹,如此強力的一刀,焉有不斬斷的道理。

    低頭一瞧,卻沒見鮮血淋漓的場面,這才發現裴旻是用刀背砍的,鬆了口氣之餘,還未反應過來,卻發現熟悉的手法熟悉的套路,在他手臂震麻的時候,輕巧的從他手上,在他眼皮子底下將秦皇劍奪了過去,「哈哈」一笑,道:「還是我的劍好使!」

    他以刀背砍劉光業,並非手下留情。劉光業作惡多端,惡行罄竹難書,殺他千百次也不過分。但是他身懷雲夢澤百里荒的機密,留著還有大用。若真斷他一手,造成流血過多,身體虛弱,受不住御史台的大刑,反而壞事。

    劉光業見空空無物的雙手,不由呆立當場,這敗給年紀輕輕的裴旻,以是一大恥辱,讓對方以自己的拿手絕學擊敗,更是恥辱中的恥辱,讓他難以接受。

    公孫幽、公孫曦、吳軒、曹莽、倪慶等人,見頃刻間裴旻反敗為勝,抵定戰局,忍不住歡呼起來。

    這戲劇性的轉折實在太過驚險,若裴母在此,只怕要嚇出病來。

    便是公孫幽、公孫曦兩位特別關心裴旻安危的,也差點心臟跳出了口腔。

    「你,你怎麼會,遊刃有餘!」劉光業不可思議的看著裴旻,目光有些失神。

    「遊刃有餘!原來那一招叫遊刃有餘?」裴旻想著那一招的獨特手法讚道:「人取小,我取大,人視近,我視遠,人動而愈紛,我靜而自正,人束手無策,我遊刃有餘,好一招遊刃有餘,受教了!」

    劉光業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裴旻是跟他學的:遊刃有餘是庖丁解牛刀的精華,是一招無上守勢,以奪人兵刃,止息干戈為上。與空手奪白刃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比之空手奪白刃要奧妙莫測的多,將化解攻勢,強行奪取對手兵刃合為一體,叫人防不勝防。

    要練就這一招,需要超凡的勇氣、膽氣,還需將時機把握的分毫不差,尤其考究天賦操作,一個不慎,將會自取其辱。

    他苦練這一招的時候,用了數年時間,直至練得如火純情,才敢在實戰中使用,而且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敢貿然出手。

    今日已到生死存亡之際,劉光業這才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這才決定以「遊刃有餘」來反敗為勝。

    他實在預料不到,自己苦心才練成的絕技,竟然讓對手一遍學會了,還反過來將他的所有兵刃都奪了去。

    這人比人,氣死人。

    吳軒、曹莽、倪慶面面相覷,他們早已聽說裴旻得天獨厚的學習力,聽說他跟羅烈對戰三百合,將對方的斬虎劍法學到了手。本存著些許不信,以為傳聞誇大,如今事情就發生眼前,這才驚覺裴旻的天賦悟性,當真強悍的可怕。

    公孫幽、公孫曦早已知道裴旻之能。

    公孫幽面色含笑,公孫曦卻是不住嘟噥,她當然忘不了,裴旻的越女劍法就是從她手上學去的,而且用的似乎比她還要好上那麼一點點。

    裴旻將秦皇劍架在了劉光業的脖子上,

    吳軒、曹莽、倪慶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吳軒手中還拿著粗長的繩索,他雙手在劉光業肩上一按,直接以高明的斷骨手法,卸了劉光業的肩骨。

    吳軒用繩索將他的雙手向後綁縛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即便劉光業有通天之能也難以逃脫。

    吳軒對劉光業仇深似海,但他本性剛直,做不出乘人之危之事,只是出手格外重。劉光業還算硬氣,任是一聲也沒有吭。

    裴旻笑著對吳軒、曹莽、倪慶幾人道:「想不到劉光業竟然如此不濟,累諸位白跑一探了。」

    吳軒、曹莽、倪慶紛紛搖著頭,今日他們雖然沒有出手,但卻見證了兩大高手的對決,尤其是最先前的三十招。那個時候,裴旻、劉光業都在自身的巔峰狀態,那不斷的變招破招,給他們上了生動的一刻。對他們自身的武道修為有著極大的幫助。

    有這種機會,即便是交錢讓他們來看,他們都會來的毫不猶豫。

    曹莽、倪慶恭敬的道:「今日能見裴國公與兩位姑娘的無雙劍技,不虛此行。」

    吳軒直接道:「能親眼見劉光業日常惡賊受服,比什麼都值得高興。」想起自己的父親所受的罪,還是忍不住怒火,一腳踹在了劉光業的屁股上,喝道:「你為非作歹的時候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劉光業向前衝了兩步,險些栽倒在地,回頭蔑視的看了吳軒一眼,那眼神大有龍遊淺灘遭蝦戲的感覺。

    吳軒正想說話。

    裴旻卻伸手製止了他,笑道:「劉光業,我問你一個問題,在十多年前,是誰幫助你離開長安的。」

    劉光業看著裴旻倒是沒有那種蔑視的眼神,但是那種不屑依舊表露無疑,似乎在說「老子不是那種人!」

    裴旻微微一笑,道:「聽說你當過御史台的員外郎,也升任過監察御史,你的上司是來俊臣吧!」

    劉光業不解的看著裴旻。

    裴旻自語道:「不才比你強一些,出入御史台,便擔任侍御史,後來升任為御史中丞,在御史台也算小有名氣。」

    劉光業的臉有些變了。

    「在御史台的檔案裡,我看過一本《羅織經》的書,驚為天人。我不齒來俊臣的為人,但對於他的這本書,卻是推崇備至。尤其是裡面的那些叫什麼來著,對了定百脈、喘不得、突地吼、著即承……」他一個一個曆數御史台的十大酷刑。

    劉光業道:「是戚韋助的我!」

    他回答的沒有半點猶豫,臉色都是慘白的。

    體會過十大御史台酷刑的人是沒有可能活著的,因為沒有人扛得住,扛下來的都是死人。所以即便世人對於御史台如何恐懼,都只是想像。

    只有御史台的人,才知道十大酷刑的可怕。

    劉光業恰恰是昔年來俊臣的儈子手,聽到裴旻介紹御史台,他便有不好的預感。

    這一聽十大酷刑,劉光業立刻就如小貓一樣聽話,不帶半點遲疑。

    「走吧!」裴旻笑著說道,「根據你的表現,我考慮是將你押到御史台台獄關押,還是京兆尹府衙!」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09
第三十六章一網打盡

    自從禍水東引之後,戚清心底踏實了許多,不在為當前紛雜的局面擔憂了。

    戚清跟劉光業打過交道,知道對方的厲害。在他看來,劉光業就是一張王牌,必勝的殺招,只要劉光業出手,幾乎等於抵定勝局。

    讓屠夫毒蛇盯住的人,焉有活命的可能?

    戚清將自己置身事外,開始了戚家在商途中的規劃。

    他的第一個目標是揚州,相較蜀道難行,因為隋唐大運河的緣故,揚州與洛陽的商道更加方便。

    而據他瞭解,而今的揚州都督是太子少師岐王李隆範提拔的大臣,若能通過李隆範跟揚州都督搭上關係,他在揚州的生意將會於短期內鋪展開來,並且順風順水。

    李隆範與李隆基一樣,雅善音律,在歷史上李龜年、王維就是李隆範的府中常客。詩聖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這首詩句的開頭「歧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說的便是此事。

    戚清以黃幡綽為「交際花」,第一個上鉤的便是李隆範。

    這日戚清重金將黃幡綽以及梨園的歌舞能手請到府中,準備宴請李隆範過府,與他更近一步的展開交流。

    戚清、黃幡綽關係並不如之前那麼密切,前者厭惡對方愚蠢無知,將他陷入險地,還不聽話;後者則不滿對方無能,一點小事也辦不好致使李龜年成為心腹之患。

    他們雖然各有心思,卻因利益牽扯,依舊是狼狽為犴,在彼此的身上各取所需。

    為了安定黃幡綽的不安,戚清私底下將黃幡綽拉倒無人處說道:「最近幾日,你經歷跟李龜年拉好關係,能扶持他,便扶持他,讓他對你感激涕零。 」

    黃幡綽神色微變,怒道:「這是做什麼,還嫌李龜年不夠礙事?」他心底懷疑戚清兩面三刀,意圖拋棄他而扶持李龜年了。

    戚清也是小人,自是明白小人心態,頗為無奈的道:「你想哪去了,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豈會害你?」有一個這樣的豬隊友,他也有些憂傷,道:「實話跟你說了,裴旻蹦躂不了幾日。我們的對手,主要就是裴旻,他一但不在了。李龜年就算再有才華,又如何?梨園樂營將始終是你,你終究大他一籌!只有讓他對你懷有感激之情,才能不動聲色的將他逐出梨園,甚至身敗名裂!」

    黃幡綽眼中盡顯厲色,李龜年來梨園不過幾日,已經是副營將,他這些日子都在研究新曲,翻閱李隆基存在梨園的各種曲譜,憑藉自身的才華還拉攏了一些願意陪他專研的好人物。

    根據他的瞭解,李龜年新曲叫「渭川曲」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而且曲調格外優美恢宏。

    可以想像,只要李龜年渭川新曲一成,他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更重,加上裴旻從旁搭腔,梨園焉有他的位子?

    對於李龜年,黃幡綽是忌憚。對於裴旻,則是驚懼。

    他將李龜年視為對手,但是面對裴旻,卻沒有那個資格,將之視為對手。

    這一聽戚清竟然能擺平裴旻,黃幡綽瞬間陪上了笑臉道:「戚兄放心,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就讓李龜年囂張一回。」

    戚清道:「今日我請了岐王來府,你要好好表現,別誤了大事。」

    黃幡綽自傲的道:「戚兄大可放心,除了李龜年兄弟,長安找不出第二個比我們更好的樂舞隊。」

    戚清安撫了黃幡綽,正在大堂等著李隆範的到來,為了以表隆重,他府門大開,紅毯直接從府門口鋪至後院,保證李隆範入得戚府,足不沾泥。

    已到了約定時日,李隆範並未如約抵達。不過身為皇帝的弟弟,李隆範地位何等隆重,戚清也不催促焦急,而是耐心的等著。

    便在這時,屋外一陣喧鬧!

    「來了!」

    戚清大喜的踩著紅毯迎了上去。

    這還沒走十步,突然頓住了腳步。

    一群凶神惡煞的人衝進了府衙,哪裡是岐王李隆範,而是一群身著黑衣的御史台判官,他們霸道的分開了左右迎接的護衛,高呼著御史台辦案,閒人避讓。

    戚清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想要跑,卻半點力量也用不上來。

    蕭嵩大步來到戚清面前道:「你就是戚清?」

    戚清鼓足勇氣道:「在下便是京洛戚家商會的大東家,不知御史台的諸位有何見教!」

    「拿下!」比起京兆府、刑部,御史檯面對的都是達官貴冑,對於地位非一般的人物,強勢是必須的。不管是誰,不管地位再高,也不含糊,蕭嵩此刻受命在身,便是一品大員也照拿不誤,何況是一個商人。

    這話音一落,刑枷直接套在了戚清的腦袋上。

    戚清驚駭欲絕,驚呼道:「你們憑什麼拿人,我犯了怎麼罪。御史台就能枉顧法紀,胡亂拿人了?御史台無權負責司法案件,你們這是枉顧法紀。」

    要在以往,戚清這種掙扎,判官直接兩個耳刮子過去,打的他話都說不上來,別說叫囔。

    但現在御史台的風評大好,不再是冤獄黑獄的代名詞。

    蕭嵩也不想給御史台抹黑,看著戚清嘲諷道:「十數年前協助逆賊劉光業出逃長安,此罪還不夠?」

    裴旻行事向來喜歡對症下藥,戚清所持不過是沒有證據。

    他事情幹的漂亮,手段也極是高明,兩次涉案,皆有待罪羔羊,替他撇清關係。以常規來審問,確實不太好辦。

    尤其是戚清家財萬貫,這些年上下沒少打理,一但嚴刑逼供,反而會落人口舌。

    所以裴旻索性不管戚清對李龜年幹了什麼,直接將舊案拿出來。

    劉光業的罪惡,罄竹難書,即便是現在刑部、御史台都有他的案底。

    作為協助劉光業逃跑的戚家,想要脫罪,難若登天。

    只要定了戚清這一項罪名,其他的幾罪,便能輕易的審問出來。

    一聽劉光業,戚清兩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嚇得暈闕過去了。

    戚府後門悄悄開了一條縫隙,黃幡綽還未看清外邊動向。

    後門已讓人大力推開,黃幡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群衙役魚貫而入,京兆府的長安縣尉方強,笑盈盈的道:「黃營將,等你多時了,跟我們去一探京兆府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11
第三十七章以匪為刃,以官為盾

    裴旻將劉光業從嵯峨山押到長安的時候,御史台的蕭嵩,京兆府的范宇分別對戚清、黃幡綽展開了審訊。

    戚清在沒有見到劉光業,賊心不死,死死撐著。

    蕭嵩也沒有對戚清用刑,他這方剛將戚清關進御史台,不過半個時辰,已有數位官員明裡暗裡找他詢問情況了,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蕭嵩終究不是裴旻,裴旻身後有著李隆基這桿大旗撐著,行事能夠無所顧忌。

    在沒有見到劉光業,沒有通過對劉光業的審訊,確認戚清確實牽涉其中,還不敢貿然的對戚清用刑。

    至於黃幡綽,范宇那裡進展極快,黃幡綽是演員是戲子。古代演員可不是後世,後世那些肌肉男非但有一席之地,還特別吃香。

    古代的演員只有小鮮肉受歡迎,所以稱黃幡綽一聲「大家閨秀」也毫不為過。屬於那種嬌生慣養,細皮嫩肉一類型的,平時出門都要塗抹胭脂水粉,常年以珍珠敷面保護肌膚。

    京兆府的大牢固然沒有御史台那麼誇張,卻也不是黃幡綽能夠受得了的。

    尤其是范宇懂得變通,他刻意的將黃幡綽安排在了流氓窩裡。

    一群受困多年的流氓,遇到一個細皮嫩肉的戲子,就算不敢真的將黃幡綽辦了,親親摸摸卡卡油也在情理之中。

    黃幡綽本有著輕微的潔癖,讓一群乞丐都不如的囚犯欺凌,就如小媳婦一樣,哭了整整一夜,眼睛都腫的如桃胡一般。

    第二天審訊的時候,黃幡綽將他知道的都說了,把戚清賣的是一乾二淨,當然責任也都推卸給了戚清。

    戚清這邊事情還沒有了結,黃幡綽就打開了缺口。

    而裴旻也在這時抵達了御史台,押著劉光業跟戚清會了面。

    戚清淚眼汪汪的看著他的殺手鐧,致勝武器,大有欲哭無淚的感覺。

    劉光業卻怒髮如狂,一頭猛地撞在了戚清面門,直接將戚清高挺的鼻子撞塌了進去,惡狠狠的怒視著他。

    原來這一路來裴旻都在跟劉光業聊天。

    在下了嵯峨山的時候,裴旻有意無意的說起了他的徒弟夏侯戰。

    對於夏侯戰,劉光業還是顯得有些傷感。

    劉光業作惡多端,昔年他意圖潛逃為狄仁傑派遣心腹吳芳所阻,連累家人身亡,自己也深受重創,影響了子孫根,無生育之能,形如太監。

    夏侯戰雖然年少輕狂,但是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用刀奇才,稱之為百年難得一見毫不為過。

    夏侯戰對劉光業也極為敬重,劉光業一方面需要一個徒弟繼承他的武學,另一方面夏侯戰與他小兒子的年歲相仿,十數年相差下來,兩人也有著點點的父子情義。

    裴旻察覺了這點,在說話的時候「無心」中洩露了些許機密,說一切都是戚清搞的鬼,是戚清將他誘來長安送死的。

    至於夏侯戰,他的死因為自己腦殘,但在裴旻這裡成了戚清惡意蠱惑的。總之將夏侯戰與他現在的困局,都說成戚清的詭計。

    劉光業雖不全信裴旻的話,但是以他多年的閱歷經驗,不難猜出就算事情沒裴旻說的那麼誇張,也與戚清有著密切的關係。

    想著自己在雲夢澤活得好好的,卻因為戚清的私心私利,遭受今日欺凌,哪裡受得了這口氣。他雙手動彈不得,直接動頭了。

    接下來裴旻的分化計起了效果,劉光業知道自己作惡多端,今日受擒,重算舊賬,能死個痛快就是最大的福分。

    劉光業本就是真小人,在這當頭,能咬一個是一個。對於害他至此的戚清,將昔年的往事都抖了出來。

    說他們怎麼收受戚家的錢財,幫助戚家乾了什麼事情,戚家又是怎麼幫助他逃離長安的。

    很多事情劉光業自己都忘記了,可是當年他逃出長安那一戰是平生僅見的惡戰,記憶猶新,說的是活靈活現。

    戚清面若死灰,也痛咬劉光業,這些年的在雲夢澤所幹的惡事。

    但是劉光業根本就不怕,他是百死之人,即便死上百次,也難以償還自身的罪孽。與現在的他而言,死一千次跟死一百次根本就沒有區別。

    審案的裴旻、蕭嵩、范宇都是個人老手,最喜歡的就是看不齊心的犯人狗咬狗,只有他們狗咬狗,才能套出更多有用的東西,尤其是關於雲夢澤的。

    裴旻的用心蕭嵩、范宇早已清楚:雲夢澤的賊寇是小患不假,但一直苦惱著荊襄百姓。如今又這機會焉有不把握的道理。

    劉光業對於身在御史台問案很是不安,看著這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面孔,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對於雲夢澤的一切也交待的一清二楚。

    在這個時候,范宇重新提審了打死不招的京兆少尹孟溫禮。

    如裴旻想的一樣,孟溫禮並非是一無所知的白蓮花。只是他跟方祥德有過深入的往來,知道對方有著深厚的背景,一定能夠逃脫法網,故意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卸給他,以減輕自己的罪孽。

    現在方祥德的真正老大戚清都坦誠了一切,孟溫禮這朵「白蓮花」的真面目也顯露出來。

    孟溫禮跟戚清就是一丘之貉,方祥德重金支持孟溫禮發展地方,美化他的政績,而孟溫禮投桃報李,一邊將他昔年所在的隨縣發展成為雲夢澤物資的中轉站,同時也是通訊點。

    荊州有什麼動作,什麼時候派兵剿匪緝盜,孟溫禮都會知會柳巨鱷,讓他事先防範。

    同時柳巨鱷也會偶爾拍小股的盜匪襲擊隨縣,孟溫禮當上隨縣縣令的契機,便是因為上任縣令英勇戰死,而孟溫禮臨危受命代理縣令職務,將盜匪擊退,保護了一縣安危,成為隨縣的英雄。

    即便是現在,隨縣依舊有孟溫禮的長生碑,善良的老百姓為了感謝孟溫禮的大恩,特別給他立的。

    裴旻、蕭嵩、范宇三人持四份供詞找上了李隆基。

    四份證詞就好像是一旁棋,布勾了一個龐大的商匪官相護勾結的大網……

    這個大網遍佈長安、洛陽諸多中下級官員都收過好處。

    戚家以盜匪為刃,以官員為盾,橫行數十年之久!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12
第三十八章想要治吏,先勸姚相

    「砰!」

    看著這血淋淋的事實,李隆基將手中的四份供詞重重的甩在了桌子上,近乎低吼的道:「豈有此理!都說官商勾結,朕還覺得危言聳聽。如今看來,個中險惡,已到了極處。尤其是這個孟溫禮,更是可惡至極。」他對這個名字可謂記憶猶新。

    當年朝堂動盪,他這個太子皇帝尚且立足不穩,深受太平公主的脅迫。

    對於荊襄雲夢澤週邊的賊寇,無能為力。而孟溫禮則以一長史文官之身,立抗盜匪,保護一縣百姓安危,予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是因為這個印象,孟溫禮在朝堂上順風順水,不過四十出頭,以官居四品大員。若不是范宇橫插一腳,三品京兆尹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今日卻得知昔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官匪結合,聯手演的一齣戲。

    這讓李隆基心底格外噁心。

    裴旻得知一切,也有些震撼,儘管他因身懷千年歷史進程,身在一個官商相連的和平年代,對於這種官商勾結屢見不鮮。

    但唐朝卻不一樣,在這封建社會,制度遠比後世更加嚴苛。

    掌權者深知官商勾結的危害,在唐朝立國時期,高祖皇帝、太宗皇帝在製定大唐律法的時候,已經有著超凡的先進之明,嚴令官商勾結,勒令為官者三代不能為商,三代中有一人從商,族中上下便失去做官資格。官商走的進,都能影響仕途。

    卻不想在這種制度下,依舊有這般嚴重的官商相護的事情。

    不過這也歸根於戚家人的手段了得,他們不是直接出錢收買,而是幫助官員提高自己的政績。

    這事關前程,如此誘惑,真不是一般官員能夠輕易拒絕的。

    因為要發展地方經濟,少不了商人的配合。就好比他治理洮州,當初也打算拉攏龍家,只是龍家缺乏改革的膽子,沒有應承他。致使他利用嬌陳的易容術,開了採石、制硯、雕刻三大工坊,鞏固了洮州的經濟,帶動了洮州的發展。

    平心而論官商配合,對於百姓並非完全是壞事。配合的好是雙贏的局面,但是如戚家這樣,則適得其反。

    裴旻擔心李隆基在盛怒下,一棍子打死全部,對於大唐的發展反而不利,勸諫道:「陛下,臣懇請調派御史台官員,對於所有涉案的官員展開調查。治吏當嚴不假,卻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全部。不能讓所有官員產生不敢跟商人交往的錯覺,對於那種官商勾結以壞天下百姓或者朝廷利益的官員,必需嚴懲不貸。但是那些沒有禍及天下百姓或者朝廷利益,甚至造福百姓利於我大唐發展的官員,不但不能受罰,反而要給予嘉獎。」

    李隆基得此提醒,也冷靜下來,也知裴旻說的極有道理,頷首道: 「準了!」他看了蕭嵩一眼,道:「朕另外讓刑部、大理寺,各自安排人手,與御史台組成小三司,全權負責此事。切勿記著,不姑息任何涉案之人,也不錯判那些真心實意為百姓天下發展地方經濟的父母官。」

    蕭嵩在一旁聽了心底一嘆,若此刻御史台是裴旻掌管,怕刑部、大理寺就沒有資格來分一杯羹了,出列領命。

    「對了!陛下!」裴旻道:「此事還不宜宣傳。劉光業的罪惡罄竹難書,百死也難贖其罪。但現在殺了他,實在太可惜。他這十餘年都藏身雲夢澤,對於雲夢澤瞭解非常。雲夢澤裡的巨盜,囂張太久,是時候將他們一舉殲滅了。」

    李隆基慎重道:「靜遠放心,其實對於雲夢澤的巨盜,朕早有安排,一年前,朕命銀青光祿大夫王晙特命為荊州大都督府長史,負責荊襄事物,其主要目的便是為了訓練兵士,為掃平雲夢澤巨盜最準備。現在有劉光業在手,相信他定能不負眾望,取得良好效果。」

    裴旻一聽王晙也放心了,王晙在此刻的朝廷上也算是一號人物,或許不及薛訥、郭知運、張九齡這樣的好人物特徵明顯,在個別領域拔尖,卻屬於那種文武兼備,治軍、治國、謀略各項水平都在中上的好人物,對付巨盜是綽綽有餘的。

    「蕭卿、範卿,你們先退下。」李隆基想到了一事,將蕭嵩、范宇稟退了下去。

    蕭嵩、范宇皆是人精,作揖告辭。

    李隆基拿起桌上的四份供詞,重新看了一遍,道:「如今我大唐經濟發展迅速,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朕以為已有貞觀氣象,倍感欣慰。戚家連環大案事發,卻給朕一計當頭棒喝,讓朕意識到此前想法簡直可笑。」

    裴旻確實無言以對,貞觀之治在歷史上的地位極高,不只是大亂後的大治,還有官員的廉潔,外戰的輝煌各方各面在歷朝歷代都是拔尖的。

    現在大唐確實走向了開元盛世的前沿,但要跟貞觀相比,卻差了幾個檔次。

    「至少,在這治吏上,朕做的遠比不上太宗皇帝高明!」李隆基目光灼灼的看著裴旻道:「朕意圖改變當前近況,不知靜遠有什麼高見?」

    裴旻愣神不言,好半響才道:「臣有些不敢說!」不敢說,不是不知道。

    李隆基道:「這裡就朕跟你,還有就是高力士,難道你要朕也將力士支出去不成?」

    裴旻忙道:「不敢!」

    略作猶豫,他依舊道:「臣先如今是一外臣,這朝堂之事,實在不願幹涉。」

    李隆基皺眉不悅道:「朕從來沒將你視為外臣,自從你金城破吐蕃之後,朕便將你視為腹心。為朕效力,焉有內臣外臣之別。」

    並非裴旻此刻優柔寡斷,而是要解決治吏問題,這解決方式實在有些駭人聽聞。

    見李隆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裴旻也不好在猶疑了,直言不諱的道:「冶國先治吏,治吏當從嚴。朝廷如今情況卻有些微妙,所以……臣覺得想要治吏,先勸姚相!」

    姚崇!

    大唐首相!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的才智,他的能力,滿朝文武,無人能及!

    大唐的政治情況能有今日,姚崇功不可沒!

    李隆基對於姚崇也言聽計從,甚至任由他架空四相,獨攬朝綱。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14
第三十九章相位難保

    裴旻說的是勸,但李隆基卻明白「勸」的意思!

    若姚崇真的聽勸,李隆基現在也不會對姚崇如此的不滿!

    這個勸,跟罷沒有什麼區別。

    裴旻真正的意思是「要治吏,罷姚相」。

    只是姚崇地位太高,對大唐也有著莫大的功勞,要罷免姚崇實在是駭人聽聞。

    裴旻說的婉轉,李隆基也知道其中原因。

    畢竟姚崇的身份絕非一般。

    裴旻說這話並非沒有緣由的,姚崇一言堂的性格,人盡皆知。

    當任宰相的這些年,如今朝堂之上的幾個宰相,沒有一個有真才實學的,有真才實學的張說、魏知古、劉幽求都給他貶走了,郭元振也給架空了。

    現在的幾個宰相不是盧懷慎這種打醬油的,就是源乾曜這些抱著姚崇大腿,唯命是從的。

    宰相是一個王朝的二號人物,是百官的旗幟,宰相的品行舉動,往往影響了百官的品行。

    姚崇將朝堂變成一言堂,滿朝文武想要晉陞,自然要跟著姚崇的腳步走。

    而姚崇護短到了極處,在這之前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中書主書趙誨是姚崇的親信,趙誨此人本性貪財,乾了昔年楊矩一樣的事情,接受胡人賄賂。事情敗露之後,李隆基怒不可竭將之定為死罪,但是姚崇卻因為是他的心腹,發動自己在朝堂的實力,盡力營救。

    李隆基心底不悅,卻從了姚崇的意思,免去了趙誨的死罪。

    此事可見,姚崇已經開啟了官官相護的先河,只要是他的人,即便是收受胡人賄賂這樣的大罪,都能免去死罪。

    由此可見,只要是姚崇一黨,跟著姚崇走,即便有錯,也能免罪。

    整個廟堂都官官相護,要想治吏,不將姚崇罷去,那就是痴人說夢。

    可問題就在這裡,姚崇不是權臣,而且也非常有能力,於國有大功,大唐發展至今,他的治世才華,可謂居功至偉。

    如此人物,裴旻心底也是又愛又恨。

    「然後呢!」李隆基看著裴旻,心底同樣的複雜:他不否認姚崇對大唐的貢獻,滿朝文武的功績,他這個皇帝都看在眼中。

    他真正掌權之後,改年號開元起,至今四年!

    文治功勛最大的是姚崇,武略功勞最大的是裴旻!

    沒有姚崇,就沒有現在的治世,沒有裴旻,邊疆不會如此安定。

    對功勛如此顯著的功臣下手,李隆基都擔心百官會有卸磨殺驢的感覺。

    可姚崇不罷,治吏無法展開,情況更加不妙。

    面對李隆基的問題,裴旻頓了頓道:「陛下向太宗皇帝看齊,可知為何太宗貞觀一朝,為何能夠在長期對外作戰的情況下,還能保證天下的飛速經濟發展,官員勤政廉明?」

    他頓了頓笑道:「太宗皇帝以藥師公為相,確保國家軍事萬勝;以玄齡公為相,以定國家方略;以玄成公為相,確保官員廉潔。可見要想國家真正強大,僅靠一人遠遠不夠。姚相之才,可比太宗時期的玄齡公,卻不能取代玄成公。臣以為,陛下需要提拔一個如玄成公一樣,剛直不阿,敢於直諫的宰相。」

    裴旻口中的藥師公、玄齡公、玄成公自然指的是李世民麾下最出類拔萃的三個人才李靖、房玄齡、魏徵。

    裴旻這話說道李隆基心裡去了。

    一個國家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姚崇確實出色,但他幹不了李靖、魏徵幹的事情,但是他卻排斥李靖、魏徵的出現。

    「那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李隆基又問。

    裴旻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皇帝,道:「這個臣真的不知道了,就臣這點本事,也就出幾個餿主意。在用人這方面,那裡比得上陛下。」

    這該裝傻的時候,還是裝幾分傻的好!

    李隆基也不疑有他,問道:「那你覺得刑部尚書宋璟如何?」

    裴旻心道:「果然!」

    李隆基早有罷免姚崇的意思,只是姚崇功勞過高,他拿不定注意。

    說句不好聽的,連姚崇的繼任者,李隆基都已經物色好了。

    裴旻讚道:「宋尚書刑賞無私,敢犯顏直諫,卻有玄成公的潛力。以他為相,定能令得吏治大興,一改今時今日的風氣。」

    其實歷史上李隆基也是這麼做的,他以姚崇為相,擬定了發展的方針,又以宋璟為相,整治文武官吏。使得開元時期,政治清明,官員廉潔,一舉奠定了開元之世。

    李隆基長嘆道:「只是姚相的性格朕瞭解,他容不下宋尚書啊!」

    裴旻看著李隆基心底有些無語,李隆基這種做法行為,明擺著就是想當婊子又要掛貞節牌坊。

    在魄力上,李隆基確實要遜色李世民許多。

    想了又想,裴旻心中突然一動,喜道:「陛下,臣其實對想在的廟堂有些看法,臣一直認為廣開言路才是最優秀的製度。所以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可以命諫官參知政事,恢復諫官、史官參加宰相會議。」

    李隆基霍然大悟,笑容現於臉龐。

    讓諫官和史官參與討論國家大事,這是李世民時期的一種制度,即有提拔真正有才之士,讓他們提前參與國家大事,培養他們的能力,也能做到監督朝政的目的。只是武則天主政之後,提拔了許敬宗和李義府等人做宰相,他們很多事情不敢公開,因此將這種制度也就廢除了。

    一直以來也沒有恢復,到了李隆基掌權,姚崇為相的時候,更不可能恢復這種制度了。因為讓諫官和史官參與進來,等於在無形中分化了他的權力,讓諫官有了議政的權力。這種事情,姚崇是不會自砸腳跟的。

    只要恢復這種制度,姚崇權力一但分化,以姚崇的智略,難道還察覺不出問題來?

    若姚崇識趣,便與宋璟同時為相,若不識趣,便有理由將之罷免了。

    想著自己不用背上「卸磨殺驢」的「罪名」,李隆基心底便一陣痛快,笑道:「靜遠當真是朕的腹心,諸多事情,在你這裡都能得到解決。若非姚州離不開你,朕當真想將他調回長安。」

    裴旻忙道:「能為陛下效力,是臣的榮幸。」

    他口中如此說著,心底卻忍不住為姚崇感到遺憾,他知道以姚崇的性格,他的相位是肯定保不住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17
第四十章又得助臂

    果然如裴旻想的差不多,翌日早朝!

    李隆基在朝堂上宣佈恢復諫官、史官參加宰相會議。

    此提議讓姚崇一黨猝不及防,黃門侍郎、同紫微黃門平章事源乾曜是姚崇舉薦的宰相,此時站了出來反對,給李隆基叱喝了下去,並且改任長安留守,罷黜了相位。

    與此同時,加封刑部尚書宋璟為同中書門下三品,將之提上了宰輔之位。

    姚崇果然不甘朝中多了許多與他政策相反的意見,尤其是宋璟。

    姚崇、宋璟是兩類人,前者對於自己人,極度袒護包庇,對於「敵人」毫不留情;而宋璟則是萬事說理講法,即便你與他不和有仇,他也不會以權謀私,給你穿小鞋。但若你要是犯了法,即便是親人至交,他也不會講情面,大有鐵面無私的風範。

    兩人就如矛與盾,注定的難以相融。

    姚崇下朝之後,直接請辭相位,以表抗拒不滿。

    李隆基並未立刻同意,而是加以安撫,但對於宋璟、諫官參政的製度,依舊無更改之意。

    裴旻得知這些朝中私密,也只能為姚崇惋惜一嘆,只要姚崇不改本心,不出半年,等風聲一過,罷相就成為定局了。

    姚崇是個人才,只是為性格所累,真到那一步,也怪不了別人。

    今日裴旻並未出門,因為跟袁履謙約好了。

    袁履謙陪顏杲卿一同為顏父守了十日孝,打算在回魏州赴任之前,拜會裴母,以表心意。

    「履謙見過裴伯母,伯母可是安好?」袁履謙跪伏在地,給裴母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裴母當年在魏州已經見過袁履謙了,熱情的將袁履謙拉起來。對於愛子的良朋益友,裴母也將之視為親子一般對待,拉著他噓寒問暖,問著他的親事。

    袁履謙躁紅了臉。他比裴旻還要不堪一些,裴旻至少還有一個嬌陳。

    袁履謙到現在卻依舊孤零零一個。

    畢竟袁履謙父母意外早亡,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人給他張羅。

    而袁履謙一心光耀門楣,也沒有將心思放在談情說愛上。

    顏杲卿作為兄長的倒是說過幾次,只是顏杲卿也是身在外地為官,他又能認識幾個姑娘?只能勸勸,實際行動不起來,此事就一直拖欠著。

    裴母見袁履謙支支吾吾,也明白過來。不過她並未就此別過,反而熱心的道:「我倒是知道幾個好姑娘,可以與你介紹介紹。要是闔眼,伯母給你做媒。」

    袁履謙求助似的看著裴旻。

    裴旻毫不留情的落井下石道:「我娘說的再理,履謙兄,你這做兄長的,在這方面可沒帶好頭。」

    袁履謙今年差不多二十六了,在古代成婚早的,在這個年歲,孩子都要到成婚論嫁的年紀了。

    裴旻也是出於好心,又道:「兄長大可放心,我娘開明著呢。不講究什麼媒妁之言,更在乎兩人相識相知。只是給你介紹而已,兄長若不合意,我娘絕不會勉強。」

    裴母也道:「履謙大可放心,伯母不會強迫你的。這成婚是一輩子的事,要兩情相悅才能閤家美滿,伯母不會害你的。」

    面對裴母的拳拳盛意,袁履謙身為晚輩,自是知道長者賜,不敢辭的道理,應諾下來。

    裴母見袁履謙同意,心思活絡起來,想著認識的那些姐妹中,那家的子女適合。

    別以為今時今日的裴母與當年的裴母一般,現在的裴母可是誥命夫人,是當今王皇后跟前的紅人。

    李隆基的結髮妻子王皇后也是一位巾幗英雌,史書上讚她「將清內難,預大計。頗預密謀,贊成大業,撫下有恩,德才兼備。」

    昔年李隆基還是臨淄王的時候,王皇后便如太宗皇帝的長孫皇后一樣,在幕後協助李隆基討伐韋后,堪稱賢妻。

    王皇后除了負責後宮瑣事之外,天下命婦也受她管制。

    有事沒事將浩命夫人請入宮中,設宴款待,以示恩寵,拉攏官心。

    裴母也在此列之中,王皇后自然知道裴旻在李隆基心底的地位,對於裴母照顧非常。

    在誥命夫人中,裴母不是地位最高的一個,卻是最受關照的一個。也因此結識了許多同樣身為誥命夫人的姐妹。

    尤其是裴旻正妻空留,不少人跟她說起自家閨女或者族中閨女,所謂用意,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母雖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但含辛茹苦的將裴旻帶大,小民的智慧十足。

    與她而言,都是大佬級別的人物,平時想都不敢想。跟誰都打著關係,誰都不得罪。

    裴母低調,其他的誥命夫人也不願意得罪裴旻,在加上王皇后的照顧,裴家最大的一品誥命華陽夫人庫狄氏幫忙。一來二往,裴母也打開了誥命夫人這圈子裡的門路,佔據著一定地位。

    袁履謙也是少年英傑,年紀輕輕以是地方功曹,可謂前途無量,十足的潛力股,為他找一個賢良淑德的媳婦,並非難事。

    拜會了裴母,裴旻拉著袁履謙一同在府中飲酒,親自施展刀功,做魚膾給袁履謙享用。

    袁履謙吃著薄如蠶絲的生魚片,忍不住讚道:「裴兄這刀功夫,當得上天下無雙。」

    裴旻勸著酒,問及袁履謙在魏州的情況。

    袁履謙道:「一切順利,魏州也算得上是人傑地靈。刺史大人對我們極為器重,願意將重任託付。想必你也聽說了,在政績評選上,昕哥得了全國第一。或許比不上裴兄,那般轟轟烈烈,卻也乾出了一定的成績,無愧地方百姓。」

    「那就好!」裴旻頓了頓道:「願不願意來姚州助我?」

    袁履謙看了裴旻一眼,頓了頓道:「要是沒有充足的理由,我不想離開魏州。」

    裴旻苦著臉道:「我急缺人手!洮州經濟才上正軌,我的長史卻有一顆愛民之心,是個人物。只是能力略顯不足,接下來我打算將重心放在軍事上,他不足以讓我放心的委託重任。前不久我說服的張九齡,若在加上袁兄,政務這一方面,完全不用我發愁了。至於顏兄,他三年守孝期滿,魏州想必也沒有他的位子,到時候,一併叫來。我們兄弟,一起共事,豈不快哉。」

    袁履謙聞言,不再猶 豫道:「裴兄既然需要我,那我即日回魏州一探,與刺史大人作別,便來洮州,助你一臂之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18
第四十一章吐蕃求和是戰是和?

    「太好了!」

    裴旻笑著凌空揮了揮拳頭,他來到這個時代,在幽州老家住的最長的並非是自己的家,而是袁履謙的袁府。

    對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位好友,裴旻對他的品性能力還是極為瞭解的。他並非是存著拉袁履謙一把的心思,他相信以袁履謙自身的能力,只要得到賞識器重,青雲直上,絕無問題。不論他在洮州還是魏州,都能混出一個好的前程。

    就如他所言一樣,接下來他要謀劃吐蕃侵佔大唐的河西九曲之地,要收復屬於大唐的領土,無暇分心處理政務。

    張九齡有宰相之才,處理一州政務是綽綽有餘。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將壓力交給他一人,難免不會令之分身乏術。這多一個袁履謙,那一切就穩妥了。

    袁履謙見裴旻高興,也跟著笑道:「那以後履謙就倚仗國公大人提拔了!」

    「跟我說這些!」裴旻道:「要不是當初履謙兄收留,指不定我還露宿街頭呢!」

    這說起往事,兩人也是一陣唏噓。

    不知不覺四五年了,他們都走出學院,踏上了自己的前程。

    裴旻容易嘛?

    不容易!

    他孤身一人闖長安,若不是運氣好結識了張旭、賀知章,再有薛訥這個太公,他一個一無身份,二無家世地位的路人大眾,哪有今日。

    袁履謙說他們一帆風順,其實呢!

    世間之事,哪有那麼順利的,也是經過一番拚搏,才有現在的成績。

    酒過三巡。

    袁履謙記起他們三人多年前離別那晚,裴旻給他們說的《三國演義》道:「好久沒聽裴兄說三國了,來一段?」

    「那就來一段!」裴旻記得當初分別的時候,給他們說道了下邳城曹操鏖兵,白門樓呂布殞命,接著聲情並茂的說了下去。

    袁履謙見裴旻初心不改,心底也是感慨,得益友如此,今生無憾。

    正當他們喝的高興,說的開心,下人卻來報高力士求見。

    袁履謙即便遠在魏州,也知高力士是李隆基身旁的第一紅人,也是第一內侍。他親自來請,肯定有要事商議,忙道:「正事要緊,今夜我在裴府住下,有大把時間相聚。」

    「好!」裴旻雖然有些掃興,卻也知道國事為重,能讓高力士親自來請,想必有事情發生,說道:「那我先去了,履謙兄隨意吃喝。覺得無聊,可以去我書房,府中藏書八千餘冊,不乏一些失傳的古籍。保證讓你樂不思蜀。」

    袁履謙眼睛一亮,顧不得吃喝道:「還是裴兄懂我!」

    裴旻整理了一下衣著,出去見高力士了。

    「高內侍!」裴旻熟絡的上前問好:「可有什麼要事?」

    高力士聞得裴旻一聲酒味,皺了皺眉道:「吐蕃使者來了,他們剛到長安不久,便急著面見陛下,表達了友好,意圖與我大唐重修友好,恢復邦交。」

    裴旻皺著眉頭道:「陛下的意思呢?」

    高力士道:「陛下並未下決斷定論,不過朝中大臣卻分為兩派,一派接受吐蕃的示好,同意結盟。另一派自是反對,彼此爭論,各有道理。陛下覺得,吐蕃此番表示請和,意欲會盟。是國公的功勞,想聽聽您的建議與看法。」

    裴旻頷首表示明白,正想跟高力士一起去朝堂。

    高力士忙道:「國公還是洗漱一下吧,不急在一時,您這一身酒氣,到了朝堂,恐多不雅。」

    裴旻瞬間醒悟,拍了腦門一下,道:「給氣糊塗了,內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以他的酒量,這點酒並無大礙,只是身上的酒味不消,真上了朝堂,少不得給彈劾形象問題。

    換了身衣服,隨意沖了澡,跟著高力士趕往了廟堂。

    裴旻還在太極偏殿門口等候通傳,便聽太極偏殿裡傳來振振有詞的聲音。

    「陛下,我天朝上國,應當有天朝上國的雅量,豈能跟蠻夷之國,斤斤計較。如今我們已然取得大勝,重挫了吐蕃銳氣,弘揚了我大唐聲威。現今吐蕃使者誠心來求,理當見好就收。」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說著讓外邊的裴旻聽的直皺眉頭的話。

    「這是朝廷沒飯吃了嘛?」裴旻在心底嘀咕著,他身在殿外,看不見殿內的情形。

    不過在外調長安之前,他也是常參官員之一,對於朝堂上的幾位老人還是有一定認識的,聽出了說話之人的身份。

    他叫盧懷慎,是當朝的五位宰相之一,也是宰相中打醬油水平最高的一位,因為遇事推讓,在宰相議事的時候,埋頭吃飯,給笑為「伴食宰相」。

    裴旻想不到盧懷慎在這關鍵時期,竟然沒在一旁看戲了。

    然不成這姚崇失勢,只知道吃飯的宰相,不吃飯,改吃稻草了?

    裴旻心底吐槽著。

    殿內的李隆基正讓滿朝文武說的頭昏腦脹。

    他固然有雄心壯志,但性子有些感情用事,帶著些許優柔寡斷,同意結盟的有他的道理,不同意結盟的也有道理,就如公婆吵架一樣,公說公有道,婆說婆有理,找不到統一的答案。

    得知裴旻到來,李隆基立刻讓他入內說話。

    吐蕃之所以會服軟,皆因裴旻對吐蕃取得了連番勝利……

    先是固守金城,為薛訥爭取了足夠的破敵時間;又誘敵深入,殲滅吐蕃兩萬兵馬,奪取了廣恩鎮,將釘子切入了河西九曲地的腹心;最後設計誘吐蕃老將坌達延來攻,一舉擒殺四萬吐蕃精銳。就連吐蕃老婦人意圖謀劃大唐包圍網也是裴旻巧妙分化破壞的。

    可以說大唐如今能夠揚眉吐氣,裴旻是居功至偉,他的意見至關重要。

    裴旻大步走進了殿內。

    殿中的十餘位官員的目光都落在了裴旻的身上,有的欣慰歡喜,有的卻是羨慕複雜。

    裴旻還如此年輕,但是他取得的功績,手中的戰績政績,確實許多人都無法項背的。

    在很早以前,李隆基就曾說裴旻是他的霍去病,原先眾人還覺得有些誇大,今日看來卻也差不了多少。

    「裴卿,來的正好!朕觀之吐蕃今日向我大唐求和,你的功績,無人可比。說說你的看法意見?讓眾大臣參考參考……」李隆基興致高昂的說著。

    裴旻一路上已經想好答案了,開口就說:「倒不是不能接受吐蕃的求和……」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21
第四十二章朝堂舌辯

    裴旻的話,讓殿中諸多人側目。

    他對外敵的強硬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會放棄長安的大好前程,榮華富貴,自請出朝去戍守邊疆,在洮州、廣恩鎮跟吐蕃打的轟轟烈烈了,見他認同求和,一個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隆基也有些意外,在他看來裴旻十之八九是不願意與吐蕃求和的,都有些莫名的瞧著他。

    裴旻接著道:「陛下,臣覺得我們要學習先秦時的榜樣,劃分戰勝國與戰敗國的差別。我大唐是戰勝國,所謂戰勝國理當有戰勝國的好處,戰敗國意圖求和。處於人道考慮,我們不欲斬盡殺絕,很簡單,割地賠款。賠償我們的用兵損失,只要吐蕃的賠償合乎我們心意。便答應他們求和,又何妨?」

    李隆基聽了啼笑皆非,細細一想,卻不是沒有道理。若能兵不血刃的從吐蕃那裡要回河西九曲地,那可是再好沒有的事情。

    盧懷慎開始還以為裴旻與他意見相同,卻不想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將割地賠款說的是心安理得,大義凜然,忍不住道:「大國欺凌小國,豈非道義所在?」

    裴旻斜眼瞄著盧懷慎,都不拿正眼看他,道:「盧相就許小國來侵我大國,大國就不能還手打回去?」

    盧懷慎心底暗怒,自己好歹也是宰相,雖然是以吃飯著稱,但也是宰相不是,正眼都不給一個,是可忍,孰不可忍,高聲道: 「我大唐是禮儀之邦,又豈是吐蕃蠻夷之國可以相比的?現如今,我大唐蒸蒸日上週邊各國紛紛來賀,向我大唐稱臣。若傳出天朝上國持強凌弱,以大欺小,如何在諸國之間建立威望?」

    裴旻毫不客氣的道:「威望是打出來的,不是忍讓出來的。聖人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才是世間正理。對於真心誠意與我國建交的盟友邦國,我大唐自然行宗主之事。如吐蕃這樣的豺狼之國,他怎麼對付我們的,我們只有百倍的還回去,才是聖人道理。吐蕃與我大唐結仇百年,多次違背盟約,與我大唐開戰。侵我疆土,掠我百姓,其心可誅!若跟他們講仁義道德,百般優待。豈非寒了那些那些真心臣服我們的藩屬盟友的心?他們會怎麼想?覺得我大唐也不過如此,反正反了就反了,敲一悶棍,再給一顆糖哄哄。當逗小孩呢?」

    他頓了頓道:「現在的小孩都沒有這麼好哄,不餵他幾口飯,堵住他的嘴,他都不上鉤。」

    「噗嗤!」

    有些人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

    吃飯,伴食宰相,不管裴旻這是有心無心,但難免會將之連在一起。

    盧懷慎醬紫著臉,伴食宰相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讓他成為天下笑柄。但世人笑也就是背後笑笑,不敢在他面前說此事。

    裴旻這在朝堂上大庭廣眾下說起,盧懷慎險些讓他氣背過去,指著裴旻道:「你,你,強詞奪理,國與國之間的交鋒,又豈能斤斤計較?要從大局考慮,焉能在乎一星半點的得失。」

    裴旻不再給他面子,厲聲道:「盧相,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得失,你知道得失怎麼來的?是茂守便將的英烈用生命換回來的。開元元年,吐蕃入侵,我軍十萬拒之,陣亡兩萬八千六百三十一人!吐蕃九寇洮州,掠奪百姓一萬三千六百八十九人,殺我唐軍三千九百二十一人。」

    「洮州反擊戰,我軍陣亡一千三百五十六人!廣恩鎮誘敵戰,我軍陣亡三千四百五十七人!西域之役,我不瞭解情況,給不出數字!現在的局面,不是你在這裡動動嘴皮子說出來的,是茂守邊疆的戰士用生命換來的。沒有一個合理的要求,說和就和,說不打就不打,沒有合理讓人信服的理由。邊疆兵士怎麼想,怎麼向那些陣亡的將士交待?」

    「要不要我給你算一算,這短短幾年,我大唐邊疆戰士,為了護衛自己的家園,是用多少白骨換來的?這還不算那些傷殘兵士,一併計算,數字更是觸目驚心!」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聲音雖不大,卻猶若洪鐘震響。

    兩軍交戰,傷亡難免,這是在厲害的統帥大將也是莫可避免的事情。

    雖然來戰果來計算,他們大唐是佔盡便宜。三場大戰役,皆以大唐勝利告終,而吐蕃付出的傷亡,遠勝唐朝。

    只是利益得失不是這麼算的,在裴旻眼中,一百個吐蕃兵也比不上一個唐兵。

    唐軍的犧牲固然可嘆,但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有意義的。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唐朝的安寧,值得稱頌。

    他們是英雄,無名無姓的英雄。

    在長安諸多官員享受著太平盛世,不記得那些兵士的犧牲,但是裴旻身為統帥三軍大將,卻不能忘記他們的犧牲。

    儘管他也叫不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但陣亡了多少人,有多少傷亡他卻記得一清二楚。

    裴旻不允許任何人,肆意踐踏將士們用生命換來的戰果。

    他毫不客氣的說道:「無意義的和談,等於將所有陣亡將士的犧牲,化為虛無。」

    盧懷慎看著怒目圓瞪的裴旻,情不自禁的小退了一步。

    姚崇伸手扶額心道:「真是豬一樣的隊友。」

    他頓了頓上前出班道:「裴國公切勿激動,沒能能夠無視邊境將士的犧牲,只是事關大局,需從全盤考慮。我大唐經過陛下的勵精圖治,大改昔年軍政疲軟的風貌,以今非昔比。這一點,國公大人相比清楚。」

    裴旻點了點頭承認,比起當年武後、韋后的亂陣,阿貓阿狗都在頭上叫囂。現在的情況,好上不知一點半點。

    姚崇續道:「國公也智勇雙全,也有治世之能,對於大唐的經濟,也有一定瞭解。當下大唐百廢待興,正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休養,不適合大動兵戈。這一點國公必然清楚的……」

    裴旻再度點了點頭,不能否認,姚崇說的是事實。

    姚崇再道:「國公深得蘇秦、張儀之謀,以縱橫之法,結好拂菻以聯盟突騎施,免去西方之災。」

    裴旻聽著姚崇的讚美,心底卻有著不好的預感,他不信姚崇會那麼好心的讚美他。

    果然!

    姚崇的話來了反轉,道:「如今我大唐周邊諸國,東北新羅早已向我大唐稱臣,奚族、契丹也在三年前也上表臣服。加上聯盟突騎施的,現在唯有吐蕃、突厥、大食三個敵國。大食無心向東發展,不足為懼。唯有吐蕃、突厥算的上是我大唐世仇。他們與我華夏的恩怨,可稱源遠流長,上數幾百年皆有恩怨糾葛,或臣服或敵對。不論他們誠心與否,眼下與吐蕃通好,才是大局所在。只要我大唐與吐蕃通好,突厥正直弱勢,必然不敢與我大唐交鋒,屆時我們稍加示威,突厥必然向我們臣服稱臣。如此一來,我大唐周邊短期內將再無外敵戰事,能夠安定下來,潛心發展。不出三五年,以我大唐現在的勢頭,兵馬齊備,糧草物資充裕不在話下。屆時方才是國公建功立業,收復失地的大好時機。此刻與與吐蕃盟約,利於廟堂穩固發展,當利大於弊。」

    姚崇話音方落,紫微舍人齊浣也出班道:「不論吐蕃、突厥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們都不必在乎,我們需要的只是三五年和平時間而已。我大唐將士英勇奮戰,以鮮血生命,換來了和平。我等雖在朝中,卻也敬慕非常,自當引以為戒,用此和平,換來國富民強,不負他們犧牲。」

    裴旻看著姚崇、齊浣,時間明白,為何李隆基會猶豫不決了。

    盧懷慎這伴食宰相,人如其名,滿口的空談,一聲無意義的大道理。儒家真正的經義未曾學到,卻走進了「大仁大義」的死胡同,滿口的仁義道德。

    孔子是說仁義道德,但是他的仁義道德,並非是對他人,而是警示自己,讓自己心懷仁義,知禮懂法,如此方能天下大同。但是對於奸佞惡人,孔子從來沒說什麼寬恕之話。反而是以直報怨,對於惡人,就當用惡人的手法。

    對於盧懷慎的大道理,裴旻真沒將他放在眼底。

    但姚崇、齊浣說的卻不一樣,他們所謀之事,於國有利,確實有著一定的道理,也確實是從國家方面考慮的。

    「不好對付!」裴旻心想。

    略一沉吟,裴旻對著姚崇、齊浣微微作禮。

    比起不正眼對待的盧懷慎,姚崇、齊浣的說法,還是讓他認可的。

    認可,不等於贊同。

    裴旻頷首:「姚相、齊舍人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也卻如你們所言。此時接受吐蕃求和的請求,與之通好,確實於國有利。」

    見裴旻改口,原本主戰的官員個個神色微變,有些不安。

    尤其是新提拔為宰相的宋璟。

    宋璟今日是第一天以宰相的身份議事,面對此次吐蕃的問題,李隆基有心提高宋璟在朝中的地位,先向宋璟問計。

    宋璟性子剛毅,對於吐蕃兩面三刀的早已看透,直接表示了不同意求和的態度。

    也不知是出於公理還是私心,姚崇便站在了求和一邊,並且說的頭頭是道。

    姚崇的特點是善應變以成天下之務,而宋璟的長處是守文以持天下之正。

    論口才詭辯,秉性方正的宋璟還真不是姚崇的對手,是以漸漸落下風。

    宋璟不予行黨派之事,卻也知若今日讓姚崇給壓下去,以後的日子將不好過,心底想著應當如何才能解決此局。

    卻聽裴旻接著道:「但是二位卻忽略了一點……答應吐蕃求和,等於自縛手腳!」

    姚崇、齊浣一愣,不明裴旻所說之話何解。

    裴旻道:「正如盧所說,我大唐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陛下更是天子,一言九鼎,一但答應了與吐蕃結盟,必然幹不出背盟之事。」

    對於異族,裴旻從不講仁義道德,但是一個國家需要信譽,尤其是大唐這樣的國家,手中有諸多臣服、來賀的邦國,他們視大唐為宗主國,以大唐馬首是瞻。吐蕃能隨隨便便不顧影響的背棄盟約,大唐卻做不到,仁義與信譽是有差別的。

    大唐想要走的更高更遠,出了自身實力的強大,還要有讓盟友友邦信服的信譽。若今天大唐跟吐蕃盟約,明天就在背後給吐蕃一刀,其他的盟友又會怎麼想?

    「縱觀吐蕃入侵我大唐的時間,莫不證明一點。他們毫無信義,而且眼光獨到。每每皆是在我大唐發生天災人禍,自顧不暇的時候,趁亂毀盟出擊。我們若強,他們則如忠犬友善,一但有半點可趁之機,就將露出自己的獠牙,狠狠的從我大唐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在裴旻的記憶中,歷史的進程也是這樣的:歷史上因為王忠嗣的崛起,打服了大唐周邊所有異族,迫使吐蕃與大唐擬定合約。

    然後安史之亂一來臨,吐蕃毫不猶豫的撕毀盟約,派兵搶去了大唐隴右大片土地,後來更是兵臨長安,趁亂攻取了長安,留下了大唐恥辱的一比。

    無論如何,這種情況,不能重演。

    「此刻與吐蕃求和,確實得到了短暫的和平,但也等於限制了我大唐反攻九曲之地,收復疆土的機會。我大唐疆域,寸土不讓人!是我們的,必需奪回來。不奪回來,焉能對不起列祖列宗?」裴旻看著李隆基帶著幾分慷慨激昂的說著,然後又看向姚崇、齊浣道:「所謂文武道不同,但同歸於治。大唐經濟天下民生,依靠你們文臣,而國家安定,抵擋異族,是我等武臣的責任。我等身為武將不介意為國家安定犧牲,馬革裹尸,在所不惜。所以姚相不必為國家安定而擔心,即便沒有這紙盟約,我們一樣能讓吐蕃如貓狗般溫順。不會拖你們後退……」言外之意,自然是說文臣也別來拖他們武臣的後腿。

    說到這裡,裴旻突然爽朗一笑,道:「當然如果吐蕃他們願意割地賠款,將河西九曲地歸還回來,撤出石堡城,免去將來我大唐兵士收復失地的傷亡,也不介意答應他們求和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3:23
第四十三章 又想什麼陰損的招?

    裴旻的爽朗一笑,讓劍拔弩張的氣氛消散了不少。

    這回輪到姚崇、齊浣默然不言了。

    他們說的極有道理,但裴旻也很機智的點在了關鍵之上。

    收復失地!

    古往今來,中國人對於收復失地,有一種執念。

    尤其是國家越強盛強大,對於「收復失地」看的越重要。

    姚崇、齊浣要敢說收復河西九曲地,石堡城沒有意義,即便李隆基不收拾他們,聞訊的天下士子百姓都要戳斷他們的脊樑骨。

    這也是大唐傲骨,大唐的文人從來不避戰懼戰,反而大有馬革裹尸的嚮往衝動。

    也是因為如此,才會令得邊塞詩這種獨特激昂的詩體在這個時代推向黃金巔峰。終唐一代,邊塞詩的創作參與人數之多,詩作數量之大,為前代所未見,貫穿整個唐朝。

    裴旻挽回了主戰式微的局面,但還不算是勝利,接著道:「河西九曲地最早可追至先秦時期,當年秦人從羌人那裡得到了河曲馬,運用於軍事,並訓練了強大的騎兵部隊。秦軍能得益一統天下,全憑無敵天下的秦軍箭陣以及摧凶克敵的鐵騎。漢武帝時期,為改良中原地區的馬種,曾引西域的優良馬種汗血馬放牧於青海河曲一帶,這些馬的後代為漢朝征討匈奴立下汗馬功勞。是有言,天下軍馬,七出河曲。若無河西九曲提供的河曲軍馬,大將軍衛青、霍去病,未必就能取得歷史上那般輝煌的成就。」

    「近說太宗時,太宗皇帝重視馬政,於河西九曲建河曲軍馬場,養馬四十五萬匹!憑藉豐富的軍馬資源,我大唐兵鋒所指之處,莫不所向披靡。渭源軍馬場所養軍馬,遠不足以提供我軍目前所需。而河西九曲,正好能夠彌補如此不足。收復河西九曲地,是提升我大唐騎兵至關重要的一步路。想要在與異族的對決中佔據優勢,騎兵的強盛,必不可少。我們不能在沒有將如此戰略要地收復之前,將自己的手腳綁住,導致錯失良機。」

    姚崇、齊浣在軍事上的水平遠比不上他們在政治上的才能,卻也聽出了河西九曲地,石堡城不論是意義還是價值,對於大唐而言都是非常重要。

    「國公此言,不無道理!」姚崇半響認可了裴旻的說辭。

    裴旻對著姚崇點頭一笑,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於姚崇才厭惡不起來。姚崇對大唐的用心確實天地可鑑,賢相之名,當之無愧,只是性格的巨大缺陷,導致了今日的局面。

    李隆基見姚崇竟給說服了,如何選擇,顯而易見,起身道:「河西九曲是我大唐的疆域,這領地之爭,寸土不讓。朕即日召見吐蕃使者,闡明態度。除非歸還河西九曲地,撤出石堡城,否則我大唐吐蕃,永無通好可能。」

    「陛下聖明!」

    這李隆基主意已定,文武群臣自然俗套的奉承拍馬屁。

    裴旻突然想到一件事,道:「陛下,獻俘的軍隊差不多也要到長安了吧!」

    李隆基愣神道:「明日即達,已定好明日午時,舉行獻俘儀式。」

    在貞觀時期,不是滅國的功勞,壓根不會舉行什麼獻俘儀式。但自武則天竄唐之後,大唐的軍事實力每況愈下,十餘年來皆沒有什麼像樣的戰績。

    四年前吐蕃入侵戰,大唐打的極為漂亮,可是並未擒得什麼重要人物。因為騎兵不足,不方便追擊,俘虜也極少,沒有舉行獻俘儀式。

    這一次的廣恩鎮誘擊戰卻不一樣,裴旻調動了涼州、隴右加上親兒子神策軍的所有軍馬,兼之吐蕃騎兵百里奔襲奇襲廣恩鎮,又經過長期攻城,體力消耗過巨,只有少數運氣好的兵卒僥倖逃脫,絕大部分不是戰死,就是給擒,其中還包括坌達延這樣的吐蕃老將,軍方第二號人物。

    論戰績是比不上吐蕃入侵戰,但戰果卻是這二十幾年最豐厚的。除了坌達延這樣的大人物,還包括三個萬夫長,十數個千夫長,兩萬八千的戰俘,可用戰馬三萬多匹,當中還有兩匹尤為神駿的龍駒。

    這好大喜功,似乎是李家人的天性:不論是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還是現在的李隆基,都有這個毛病。

    有如此戰果,李隆基毫不猶豫的提出了舉行獻俘儀式。

    看著裴旻一眼,李隆基笑道:「裴卿又再想什麼陰損的招?」

    他這話音一落,文武眾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顯然想到了當初裴旻將吐蕃使者丟到豬圈裡當豬養的事情。

    最初他們也覺得裴旻荒唐,好歹是吐蕃使者,這兩國外交,羞辱使者,等同羞辱國君,於理不合。但是隨著目的揭露,又忍不住為之叫好:將身陷吐蕃為奴為婢的大唐百姓接回家,毫無疑問是大仁大義之舉。至於將吐蕃使者丟進豬圈一事,不約而同的當做沒這回事,反正又不是發生在長安,天子腳下。

    裴旻卻叫屈道:「哪裡陰損了,只是吐蕃使者難得來我大唐一趟,想老規矩給他們做交易而已。我大唐不缺壯丁,兩萬多壯丁,與我們來說是九牛一毛。不如用來換牛換馬,繼續換我大唐的百姓。」

    李隆基皺眉道:「現今的俘虜與當初的可不一樣,當初是廢人,現今卻有一戰之力,放回去能對我大唐造成威脅,總不能將他們全廢了吧。」

    裴旻搖頭道:「吐蕃上次妥協是為了顏面,而且數量也在承受範圍之內。為了兩萬多廢人,傷及自身筋骨,吐蕃那老婦人不會幹的。至於那些俘虜,陛下不必為之擔憂。能擒他們一次,臣便能擒他們第二次第三次,只要物有所值,那些俘虜不足為據。」

    至關重要的,他沒有明說,打算等會私下裡與李隆基說道。

    此次交易,他主要是換取戰馬。

    河西九曲地是一片草原,要想收復九曲之地,並且立足站穩腳跟,需要強大的騎兵隊。

    大唐當下的軍馬儲備,加上繳獲的戰利品,還不足以維持所需。

    跟吐蕃做日常交易,正一方面能夠彌補缺陷,另一方面也削弱吐蕃的騎軍實力,給反攻河西九曲打下伏筆。

    這才是主要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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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