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55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1
第十九章 意指青海湖

    「裴帥!」王小白單人單騎回到了宛秀城。

    「如何?」裴旻並不很在乎宛秀城裡面的勝負,以大局而論,尚贊婆只是小菜,石堡城才是他所關心的事情。

    石堡城對於大唐的意義實在過於重要。只要拿下石堡城,日後隴右一地再也不用擔心吐蕃的襲擾了。在戰略上,唐軍將會化被動為主動,窺視著青海湖的利益。

    「拿下來了!」王小白一直在蒙赤嶺中蟄伏著,一邊找著是否有攻城捷徑,一邊留意著石堡城的動向,對於石堡城的情況瞭如指掌,將論弓仁拿下石堡城的經過跟裴旻細說。

    「太好了!」裴旻聞言,忍不住仰首大笑,讓論弓仁取石堡城果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拿下石堡城,他們的任務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要將龜縮在金天橋、樹墩、大莫門的吐蕃兵擊潰,奪取河西九曲地,便大功告成。

    郭知運手刃仇敵,心滿意足的回來匯合,但聽論弓仁已經拿下石堡城,也興奮的揮起了拳頭。

    裴旻的高興是從大局考慮,郭知運的高興則是吐了口惡氣。他是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

    石堡城對著的就是鄯州,吐蕃每次出石堡城劫掠,第一個受害的便是鄯州。

    郭知運擔任鄯州都督、隴右節度使以後,幾乎將心神都用在了對付石堡城裡的吐蕃軍上,為此還折損了幼子,對之怨念最深,也高興見到石堡城重新回到大唐懷抱。

    裴旻望向郭知運道:「郭公,你立刻派人去接手石堡城,將論弓仁將軍換來。以後石堡城就交給郭公了,如此戰略要地,還望郭公慎重對待。」

    石堡城嚴苛的也屬於隴右境內,隴右境內的防衛皆歸隴右節度使負責。

    郭知運也不拒絕,揮手叫來一將,讓他安排下去,說著對裴旻笑道:「我只是暫般國公看著,未來還得靠國公。」

    裴旻有些不解,卻也沒多問。

    宛秀城以毀,不適合駐紮。

    裴旻率軍北上與論弓仁匯合。

    若在尋常時間,他們必需經過金天橋才能抵達北岸,深入吐蕃腹地。不過因為現在是冬季,屬於黃河結冰期,大軍可以在黃河上自由行走。

    小心翼翼的走在黃河上,郭知運看著彎延的母親河,道:「這鬼天氣真是有利有弊!國公的高瞻遠矚,可見一般那!」

    裴旻聽了臉上一紅,搓了搓手,這天氣越來越冷,他的手都有些僵硬了,應道:「這個還真是個意外!」

    為了速戰速決,他確實做了很多謀劃,但是真沒有將黃河結冰期給計算進去。

    二十一世紀氣溫轉暖,他又生活在南方,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珠三角,連雪都不常見,何況是河水結冰。

    似乎老天爺也在無形中助了他一臂之力,入冬之後,黃河上游漸漸結冰。

    在他燒燬吐蕃乾草從廣恩鎮抵達前線的時候,黃河上已經可以行人跑馬,免去了金天橋的攻防,直接從黃河上躍過。

    為此他還擔心會不會承受不住,走的小心翼翼的,生怕史書上來一出:「開元四年,十二月一日,冬。涼國公、洮州刺史裴旻,率軍渡黃河,不甚跌落冰層,卒!」

    那真不好玩。

    其實他是多慮了,以目前黃河冰層的厚度,即便是坦克開過也無礙,更別說軍隊。

    「有驚無險」的越過了黃河,裴旻選擇在蒙赤嶺下駐軍休整,論弓仁也率兵趕來匯合。

    三巨頭再次聚在了一起,商議接下來的打法。

    依照現在的走向,只要論弓仁金天橋、樹墩、大莫門這三處要地,他們就算是大功告成。

    不過裴旻問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論將軍,對於我唐人在你們吐蕃的水土反應,你們應該有過詳細的瞭解吧?能否給我說說?」

    高原氣候是與吐蕃對決永遠繞不開的一個話題,唐軍與吐蕃交戰多年,各有勝負,但大唐從未有過一次對吐蕃造成致命傷害。高原氣候佔據主要原因,在驍勇的兵士上了高原,也會如瘟雞一般,出現各種不適的問題。以至於每每侵攻,皆落得慘敗。

    高原氣候裴旻在後世旅遊的時候體驗過,那時候他只是走走玩玩已經很不舒服了。若如現今一樣行軍作戰,背負重物急行趕路或者上陣殺敵,他不認為自己有本事支撐下來。

    而且古代與現代不一樣,現代交通便利有各種服務。

    在古代全靠兩條腿,外加勉強可行的泥路,兩相比較不能同日而語。

    要想進入青海湖,必需要對高原氣候有十足的瞭解,不然形同玩火。

    郭知運、論弓仁動容的看著裴旻,聽裴旻的口氣是想要打到吐蕃內地去?

    論弓仁不知如何開口。

    郭知運擔憂道:「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裴旻看著兩人的意思,笑道:「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只是我們現在完全沒有了後勤的困擾。放著青海湖如此大的肥肉,焉有不去分一杯羹的道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並沒有自大的蔑視吐蕃,只是想在青海湖的邊沿建造一座軍鎮,鑲一顆釘子進去與吐蕃同享青海湖,這對我大唐大有利處。」

    當然他還有更深處的想法沒有說明,對於吐蕃,他的長遠計畫是一勞永逸,只是這個計畫有些久遠,現在不適合說。

    他沒有忘記吐蕃未來的發展,吐蕃現在的小贊普是一個明君,儘管他當前只有十歲,還未掌權。但是未來他掌權之後,會用極短的時間穩固了吐蕃的政局,提升了吐蕃的國力。小贊普的兒子也是一個明君,連續兩代明君,而大唐又逢安史之亂,國力大幅度衰退,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吐蕃也因此契機發展成為一個幾乎讓東西顫抖的帝國,不但攻取了大唐的隴右河西,還跟西方的阿拉伯帝國在西域強強對碰,打的天昏地暗,大唐也徹底退出了西域的掌控權。

    裴旻熟知這段歷史,自然不會坐視此事的發生。

    只有讓吐蕃徹底覆滅,讓他們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變成大唐的一份子才是真正一勞永逸。

    但要想在高原作戰,必需要有一支能夠適應高原反應的軍隊。

    青海湖用科學的話來形容屬於高原大陸性氣候,有高原反應但不是那麼強烈,正好適合兵卒適應習慣,為將來做準備。

    現在吐蕃國力實力大損,而他們拿下了石堡城,戰略物資可以直接從石堡城運至前線,無需橫穿河西九曲地,一切都向著大唐,不將觸手伸向青海湖,實在對不住這大好局面。

    郭知運、論弓仁不知深處的考量,相繼鬆了口氣,還以為裴旻年少輕狂,給當前的勝利蒙了眼,要趁勢攻入青海湖,大殺四方呢。

    青海湖對於吐蕃的重要不言而喻,若裴旻這麼幹,吐蕃就是傾家蕩產也要動用舉國之力於戰,到時候情況就不妙了。

    順著裴旻的思路想下去,郭知運眼睛一亮道:「國公主意打的不只是如此吧!悉末朗以善守聞名,他死守金天橋、樹墩、大莫門,我們不好下手,但只要我們兵指青海湖,他未必坐得住。」

    論弓仁合掌笑道:「用兵之道,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老妖婆選悉末朗為帥是大錯特錯了。她以為悉末朗能守住,可是國公避強擊虛,避開了所有不必要的攻城,讓悉末朗空有一身本事卻施展不出來。」

    他大笑過後,嘆道:「正如國公所說,關於唐蕃之間的水土不服。家父當年為了與唐作戰,深入的瞭解過。還特地以壯碩的大唐猛士做過實驗,在青海湖附近體格健壯的人,不太受影響,但是體力卻不足原來的八成。越往上效果越嚴重,深入大非川,體格稍弱的將會出現頭暈腹瀉四肢無力等各種情況。體能不足六成,再往上到了多瑪,便是體格健壯者也有受影響的可能。至於體力的影響,更加嚴重了。因故當年,我父親也算不到薛仁貴大將軍有勇氣襲擊烏海城,還讓他成功了。當初我父親便說過,若非郭待封拖了後腿,昔日一戰,勝負未可知。」

    裴旻心底盤算著,只有七成體力,確實有些影響,但在接受範圍之內。

    他手指著莫離驛道:「我們直接將軍隊駐紮在這裡如何?」

    莫離驛!

    唐蕃古道上的一個驛站,是連接大唐吐蕃的要道,中原內地去往青海、吐蕃腹地乃至尼泊爾、天竺等國的必經之路。

    「我們在這裡以逸待勞!等於斷了悉末朗的後路,一方面逼他來戰,一方面也能杜絕吐蕃派援兵支援悉末朗。你們覺得如何?」

    「以逸待勞可以將體力的劣勢補足,我沒意見!」郭知運一臉贊同。

    論弓仁頷首道:「國公駐紮莫離驛等於挽扼吐蕃咽喉,哪有反對的道理。只是這一戰過後,吐蕃不但失去了河西九曲地、石堡城,還讓我們在青海湖嵌入了一個釘子,老妖婆可要氣死了。」他笑著說著心底卻是五味雜陳。

    大唐對他來說是第二個家,但無法否認第一個家是吐蕃。

    裴旻、郭知運皆能感受論弓仁的複雜心情,但對於他對大唐的忠心也毫不懷疑。

    時隔三十年,大唐雄師再次君臨青海湖!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2
第二十章名動長安

    長安城皇宮!

    李隆基正在處理著軍務,這戰事一起,諸多事情,需要他來調配。

    糧草軍餉,還有凱旋後的嘉獎,對於陣亡者的撫卹,甚至於戰敗後的影響這一些都要考慮進去。

    儘管李隆基對裴旻信心十足,卻也不能不防止如此意外發生。

    各種物資的調配都需要他這位皇帝的定奪,迄今為止,李隆基還是極其遵守昔日與裴旻的承諾的。

    在有公務的時候,絕不因梨園而分心,自裴旻出征的那一日起,他便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梨園中人,不以自己的私人興趣而耽誤國家大事。

    「陛下!」宋璟大步走進了殿內。

    姚崇這位開元第一名相終究沒堅持下來,在裴旻出征後不久,李隆基便受不了姚崇毫無道理的排擠宋璟,讓高力士示意御史台對付姚崇。

    姚崇雖是一代賢相,但卻教子無方。其子姚彝、姚異廣交賓客,招權納賄。尤其是兩人竟然同時喜好男風,脅迫帥氣文雅的官員與之歡樂。

    男風古往今來並不少見,春秋戰國以及秦漢時期,最為頻繁,帝王將相的同性戀活動屢見史書,其中漢武帝、漢文帝甚至大將軍衛青皆是如此。漢代之後,男風時盛時衰,唐朝男女風氣開放,但恰是反男風最為嚴重的時代。認為男風顛倒倫常,有傷風化。

    也因如此,當年李世民得知長子李承乾喜好男風,氣得直接將他的男寵稱心殺了。

    姚彝、姚異本是青樓妓館的常客,卻莫名酷愛男風,實是一大奇事,遭到輿論的非議。

    總之一代名相姚崇讓他兩個不爭氣的兒子坑了,讓教子無方的罪套死。

    姚崇也是聰明人,發現李隆基沒有如以往那般保他,以知君心何意,數次請辭相位,並推薦宋璟接任他首相。

    姚崇終究避免不了退出朝堂的下場,這也怪不得李隆基卸磨殺驢,實在是姚崇個人因素過於嚴重。

    對於去了相位的姚崇,李隆基並沒有將之無視,對他仍極為尊崇,許他五日上朝一次,遇到重大政事也專門徵詢他的意見。只是不讓他掌權管事了。

    繼承了姚崇位子的宋璟,也在相位上展現了自己的能力。他行政不及姚崇靈活,但比之更加穩重老成,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更不怕得罪人。接任相位不過一個半月,正好接手裴旻後勤的重任,對於其中貪墨,懶散不嚴謹的官員毫不講情面的將之罷免,令朝中風氣為之一震。

    「入春的物資已經籌備好了!運送的勞役兵卒也以準備妥當,只等前方傳來消息,我們好按時運達,只是至今節度使、國公前線還未有傳來消息,卻不知為何?」姚崇帶著幾分憂心的說著。

    他們運送的是六萬大軍的糧草,外加戰馬使用的上等食料,再加上沿途役夫、兵卒來回消耗的物資,幾乎等於運送一探要籌備十五六萬人的口糧,近乎百車糧草。

    長路漫漫,這百車糧食的前行速度極慢,此刻出發運至前線,需要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正好趕上來年的開春,以補足前線軍隊的糧餉。

    因為戰線相隔太遠,依照慣例,前線領軍的統帥應當時時刻刻與後方保持聯繫,以確保糧食能夠安全準確的送達。

    但近來十餘日,不論是郭知運還是裴旻皆沒有傳回消息,這讓宋璟心底有些拿捏不定。

    李隆基皺了皺眉道:「許是什麼事情耽擱了,不急。朕與涼國公相識幾載,他從未讓朕失望過,沒有聯繫,自有他的道理。」

    宋璟瞧著李隆基有些無語,這軍國大事,哪能這麼感情用事?

    這大將領兵在外,哪有說勝就勝的道理?

    正當宋璟不知說什麼的時候,高力士走了過來,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紙筒,遞給了李隆基道:「陛下,這是前線傳來的飛鴿傳書,似乎是裴國公親自寫的。」

    李隆基精神振奮,笑道:「離八個月的期限,都過去一大半,總該來好消息了。」

    他迫不及待的打來紙筒,但見上面寫道:「石堡城已取,河西九曲地如囊中之物,形勢大好。臣打算進兵青海,取一城之地,為長遠計。未得陛下準許,擅自做主,先行請罪。」

    剛勁有力的楷體字,正是裴旻手書無疑。

    「太好了!哈哈!」李隆基興奮的昂首大笑,即便他對裴旻信心十足,此刻得知戰報,一樣欣喜若狂。

    這防守時擊退吐蕃與收復失地奪取領土,雖同是勝戰,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原先他李隆基做的在多,不過是守成之君,但有瞭如此軍功,他將如漢武帝、漢宣帝一樣,位列中興之主,意義不言而喻。

    「裴卿已經拿下了石堡城,所有糧食都無需準備,直接命隴右軍調用地方存糧,由石堡城運達前線。」李隆基雖不通曉軍事,也知石堡城的意義價值。

    宋璟也是欣喜若狂,興奮的舞著拳頭,連忙作揖道賀:「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這直接從隴右運糧,不但可以免去大部分勞役還能節省半數糧食消耗,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朕就知道,裴卿不會讓朕失望!」李隆基性子好大喜功,已經想著應該如何籌劃迎接慶功了。

    「對了!」他突然想到一事,望向高力士道:「力士,你不是說長安城內對裴卿很不看好?說他年少得志,不分輕重,為了逞一時之能,定下八月之約,大話連天,無計可施?」

    高力士頷首道:「是有這種傳言。」

    宋璟亦道:「臣也聽說過,無稽之談,不足為信。」

    李隆基哼道:「無稽之談也輪不到他們來中傷我大唐功臣,力士,你立刻讓人將消息傳出去,要在一日之內,讓整個長安都知道我軍大勝的消息!看誰還有膽子在背後嚼舌根。」

    「是!」高力士作揖領命。

    高力士的辦事效率毋庸置疑,沒到一日,整個長安都知道裴旻大勝的消息了。

    瞬間長安城沸騰起來,在長安百姓眼中大唐、吐蕃交戰百年,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讓他們感受到壓力的異族,說聲宿敵毫不為過。如今大唐的勇士從吐蕃手中收復了失地,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裴旻、郭知運、論弓仁三將名動長安!

    李隆基中興之主的賢明也不脛而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4
第二十一章求計李林甫

    長安裴府!

    嬌陳在懷孕一月之後給檢查出了有了身孕,離裴旻出兵河西九曲地已經有四個半月了。近六個月的肚子,小腹已經明顯鼓了起來。

    對於這個即將出生的小生命,裴家上下極為重視,長安城最有名的穩婆早已在府中住下,李隆基也讓高力士送來了宮中安胎的補藥。

    一妾侍產子,鬧得人盡皆知,勞師動眾,嬌陳也算是獨一份。

    裴旻大勝的消息傳到裴府,嬌陳正在裴母、穩婆得引領下於府中渡步,以鍛鍊身子,得知裴旻大勝的消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她知道她郎君是為她打的,要以一份天大的戰功,來迎接孩子出世。

    隔壁公孫幽正在跟一位精於音律的婦人學習音律,經過四個月的用功,兼之裴旻贈給她的劍舞舞譜,彷彿打開了一道全新的大門,讓公孫幽自身的音樂素養有了一定的提高之餘,更多的感受到宮廷劍舞特有的魅力,對她幫助極大,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以至於疏於了對公孫曦的看管。

    「老姐!」公孫曦神采飛揚的回到了屋裡,喜滋滋的道:「師傅他贏了呢!整個長安都誇他厲害,真是一群出爾反爾的小人,也不想想是誰的師傅,吐蕃小兒,哪裡會是對手。」

    公孫幽聞言,臉上也浮現一抹笑意,道:「知道了。」

    公孫曦意外道:「咦,老姐你笑了呢!」

    公孫幽道:「笑有什麼奇怪的?」

    公孫曦認真的道:「笑不奇怪,四個多月都繃著臉,突然笑了,就奇怪了。」

    公孫幽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明天開始,跟我一同跟著慕姨學音律。」

    公孫曦神色大變,哀嚎連天。

    盧府!

    裴雲、盧玉兩個少年郎,一對好基友再度聚在了一起。

    大眼瞪著小眼,盧玉一臉憤憤道:「吐蕃人都是一群蠢豬嘛!裴旻都打不贏,還讓他輕易取勝。」想著之前的嘲諷,他便覺得臉頰超疼。

    裴雲也想不到吐蕃敗得竟然如此快,念及當前情況,也知情況不妙:裴旻又獲大功,聲威更勝往昔,只怕庫狄氏的心思再度動起來,愁眉不展。

    「雲哥,你說現在如何是好?」盧玉心中想著裴旻的成績,心底又急又恨,偏生無可奈何。

    裴雲搖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對了……」他突然猛拍了一下大腿道:「我識得一人,他智計無雙,或許能給我們出個主意。」

    「是誰?」

    「李林甫!」裴雲帶著幾分興奮的道:「千牛直長李林甫,他是我師兄,早年在一起跟著大儒孔惠元習文,我們同睡一榻,親如兄弟,怎麼將他給忘記了!也許,他能助我一臂之力!」口中念道如此,他霍然起身道:「我這就去找他!」

    此時此刻李林甫正在舅父姜皎的府中坐立不安的呆著,臉色有些焦急。

    李林甫嚴苛的說是皇室宗親,但他這個宗親太遙遠了一些,他是唐高祖李淵堂弟長平肅王李叔良曾孫,並非皇室一脈,只是皇室的宗親。

    大唐立國至今,已近乎百年,李家宗親細細算來千八百個,哪可能一一照顧得了。

    李林甫這個皇室宗親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李林甫今年以三十三歲,如今不過是小小的千牛直長,無權無勢的七品小官。他的親朋好友,成就幾乎個個都在他之上。

    作為一個官迷,李林甫如何忍受的了?

    不得已李林甫找到了自己的舅父姜皎,讓他給自己求個一官半職。

    姜皎是太常卿,兼秘書監,監修國史也算是從龍之臣,受封為楚國公。之所以是也算,因為姜皎此人沒有什麼本事,就是會玩,能陪李隆基一起玩耍。李隆基將之視為玩伴,直呼其為「姜七」,先天政變他就陪著李隆基在一旁看戲,便得了楚國公的爵位。

    姜皎對於李林甫這個外甥極為喜歡,親自去找侍中源乾曜為李林甫求取個官位。

    姜皎這一去多時,直將李林甫急得坐立不安。

    等了許久,姜皎才氣沖沖的走進了大堂。

    李林甫察言觀色,已知事情多半黃了,笑道:「舅父辛苦了!」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直接深深作揖,以表感謝。

    姜皎臉上顯露尷尬之色,慚愧道:「哥奴如此,羞煞舅父。」他跟宰相源乾曜是姻親,原以為源乾曜會賣他一個面子,卻不想源乾曜直言不諱的道:「郎官應有才幹聲望,哥奴豈能噹啷官?」

    哥奴正是李林甫的小名。

    源乾曜一句話便堵住了姜皎的嘴,言語中還透露著對李林甫的輕視鄙夷。

    姜皎將源府的經過細說,嘆道:「非舅父不出力,實在是源乾曜欺人太甚。」

    李林甫低著頭,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厲色,抬頭時卻是笑容滿面道:「舅父無須自責,是哥奴無能,反而累得舅父失了面子。」

    姜皎見李林甫如此懂事,對於源乾曜之事,更為惱怒,道:「哥奴放心,舅父定然給你尋個好職位。」

    李林甫離開了姜府,回到了李府,看著祖上留下的偌大府邸,想著李府已經有五年未有客人臨門了,呆立府前,思量道:「在不久的將來,定要讓李府門庭若市,讓送禮巴結的人,從街頭排至街尾。」

    入得府中,李林甫方才得知昔年同窗前來拜訪。

    李林甫心中卻是一動,當年他看中裴雲背後的家世,與之如若兄弟,即便分別後也多有書信往來,卻不知他什麼時候到了長安。

    前往客廳,李林甫、裴雲同述舊情,不勝唏噓。

    「雲弟,怎麼來長安了?」李林甫是何許人物,早已看出裴雲心中有事。

    裴雲愁然道:「弟此來長安是參加明年春闈的。」

    李林甫愕然道:「雲弟好歹也是裴家長房嫡孫,以你裴家的人脈,何至於參加科考?」

    裴雲搖頭道: 「兄長有所不知,裴家現在不比以往。裴旻的父親當年自甘墮落與最低賤的歌姬私奔。祖父念及同為裴家血脈,沒有將之逐出門庭,還許裴旻就讀我裴家燕雲書院。可恨裴旻一朝得勢,圖謀裴家家主之位。祖父為了拉攏人心,不得已將屬於弟的名額讓給了他人,弟只能自求出路。」

    李林甫看著裴雲道:「雲弟是想讓我出個主意?」

    裴雲忙道:「不敢奢望,只是希望兄長能夠教我,如何才能讓裴旻與裴家斷絕關係,只要兄長願意相助,裴家願以司門郎中相贈!」

    李林甫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5
第二十二章決戰莫離驛

    莫離驛!

    作為唐蕃百年古道,此刻的莫離驛繁華不在,有的只是一片荒蕪。

    自大唐、吐蕃敵對以後,這條連接兩國的要道便給斷絕了,只能依稀可見昔年的點滴痕跡。

    郭知運、裴旻、論弓仁領著兵馬抵達此處後,還未來得及安下營寨,便得知了悉末朗率兵出大莫門城的消息,他直接放棄了河西九曲地的金天橋、大莫門城、樹墩城三要塞,率著殘餘的三萬五千兵馬殺向了莫離驛。

    對於悉末朗這孤注一擲的決定,裴旻還是極為高興的。

    或許悉末朗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吐蕃上下誓死奮戰,能夠激發他們最後的餘勇,但只要將他們殲滅,意味著此次征伐大功告成。

    大唐將士早已今非昔比,又何懼正面一仗?

    只是?

    裴旻想著悉末朗的性格,只覺得其中有些貓膩。

    論弓仁聞訊也找上了裴旻,直言道:「國公,您說悉末朗此次出兵會不會有詐?」

    裴旻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察覺了?」

    論弓仁點了點頭。

    裴旻看著遠處道:「我從不懷疑你們吐蕃人的彪悍,也不懷疑悉末朗的效死決心。雖然因為各種原因,吐蕃現在青黃不接,沒有什麼厲害的人物,軍事實力大不如前。但在我心底,吐蕃始終是不可小覷的宿敵之一。悉末朗此人可為大將,卻不適合為帥。作為主帥,他極不合格,可是為大將,他的沉穩堅毅卻是夠格的。他們新敗不久,需要時間整頓軍備恢復士氣。以道理而言,應當在士氣有所提升之後,方才出兵才是道理。現在出兵,未免操之過急。」

    論弓仁道:「以悉末朗的性格,用兵斷然不會如此急躁,應該另有圖謀。有可能是青海湖這邊已經有吐蕃將領與他們聯繫了,打算趁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集合兩地的軍力,前後夾擊我們。」

    裴旻贊同道:「所以我打算留一支軍隊備用,真有奇兵從後面襲擊,可以在第一時間出兵將之截住。只要給我們 取一定時間,便能大獲全功。」

    「交給末將吧!」論弓仁笑道:「這破敵之功,便不與你們爭了。」

    裴旻點頭笑道:「好! 」他看著論弓仁的背影,也知他的心思,他以獲得了取石堡城的大功,剩下河西九曲的戰役就不參合了。

    這位吐蕃歸順的大將處事先公後私,不貪功冒進,真乃潔身自好的奇男子,兼之軍事經驗豐富,此番出征功勞極大。若吐蕃不自毀長城,換做對手是他,此次征伐,未必會有如此順利。

    不再多想,裴旻找上郭知運商討著最後的決戰。

    裴旻沒有給悉末朗停軍休整的機會,在悉末朗逼近莫離驛的時候,裴旻直接下令主動出擊。

    四萬兵馬壓向了悉末朗的吐蕃大軍。

    **********

    在悉末朗的鼓舞下,吐蕃兵卒恢復了點點士氣,尤其是他們得知援兵已達,只待兩軍膠著之際,從唐軍的後面掩殺過來,與之前後夾擊,更是生出了求生的慾望。

    悉末朗站在三軍陣前,看著一個個驍勇的吐蕃勇士,心中大是慚愧,若非自己無能,吐蕃勇士焉能陷入今日絕境?

    看著一個個兵士,悉末朗直言不諱的高聲道:「將士們,當前的情況你們應該有所瞭解,我們讓唐軍包圍,給斷了去路,又無食物來源,陷入死地,可謂九死一生。猛虎也有裝死的時候,團結的狼群,遇到了威脅同樣會四散逃避。怕死是天性,不只是你們心生恐懼,我也一樣……」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但是弱小的兔子,也會咬人,溫順的綿羊,急了也敢攻擊餓狼。何況我們是吐蕃勇士,高原上的雄鷹!」

    他厲聲咆哮著:「現在青海湖的勇士們在盡力支援我們,我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是在這一戰中跟唐軍後方的援兵的配合,前後夾擊唐軍,撕裂一道缺口回我們自己的家!」

    回家!

    簡單的兩個字,將吐蕃的士氣提升了起來。

    氣氛也達到了頂點,「回家」、「跟唐賊決一死戰」在場數萬人群的怒吼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悉末朗揮手製止了呼喊,下達了軍事命令:「術刺夫長率本部騎兵列於陣頭中央,分為前鋒軍和前護軍;前鋒軍負責中路突破敵陣,前護軍負責支援前鋒,並總領前六軍。伍千夫長率領步兵列於前鋒軍左,是為左前伏;須卜千夫長率騎兵列於陣頭左翼,是為左前鋒。呼衍千夫長、折千夫長你二人比照左翼列於陣頭右翼,是為右前伏與右前鋒軍。一旦萬夫長的前鋒軍與敵接戰,左右前鋒便自兩翼出擊,對敵形成包抄之勢,左右前伏軍則配合諸路前鋒,對敵兩翼進攻,時機成熟就縱深割裂。本帥坐鎮中軍,指揮協調支援諸路兵馬。此役不設後軍,無退路可退!」

    諸將齊聲領命!

    馬蹄踏地那沉重雜亂的聲響,戰馬的喘息和噴鼻聲也越來越近。

    四萬唐軍屹立在寒風之中,他們排成整齊的隊伍,巨大的軍陣遍佈原野人和馬呼出的氣息,彙集在一處,好似平地升起的白雲。

    瞧著吐蕃的佈陣,裴旻笑道:「還是這麼老套!」

    「但真的實用!」郭知運在一旁說著,吐蕃這套陣型有一個叫法,叫做「中央突破,兩翼齊飛」 !

    這是吐蕃根據大唐的特點,特別研究的戰法。

    他們以重騎衝鋒,以撼動中軍,再以靈動的輕騎左右包圍,或分割或游擊,將騎兵的優勢發揮最大。

    尤其是限制住了強弩的傷害,唐軍強弩天下無雙,但射速慢,只能平行直射是一大弊端。

    重騎防不住強勁的弩箭,但卻能將弩箭的傷害限制最低,讓弩箭不足以貫穿好幾人,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近身而戰,可謂萬試萬靈。

    裴旻雙手一合,笑道:「既是老戰術,沒有什麼好說的,針尖對麥芒,來一場兵對兵,將對將的對決。郭公,你領騎兵負責吐蕃的右翼軍,翼德,你領騎兵對付吐蕃的左翼軍,吐蕃的前軍就交給我們前、中軍了。各安其職,各守本份,看誰先一步破局!」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6
第二十三章陌刀撼重騎(上)

    郭知運瞧著遠處吐蕃軍嚴整的軍容,帶著幾分擔憂的看著裴旻道:「吐蕃重騎兵可不容小覷!中軍皆是步卒,當真能撐得住重騎兵的突擊?」

    吐蕃重騎兵遠近聞名,唐朝除了唐初李世民時期擁有大規模的重騎兵之外,極少配備這種奢侈的騎兵隊了。

    但是重騎兵這一兵種在吐蕃手上卻發揚光大,吐蕃擁有優秀的戰馬資源,高原上的鐵礦資源也極其豐富,擁有製造重騎兵的先決條件。

    他們的重騎兵集合了東方具裝甲騎以及西方重裝甲騎兵的特點,形成了吐蕃特有的重騎兵,全身覆蓋鐵甲,不論兵卒還是戰馬都武裝到頭腳,只留下眼睛視物,格外凶悍,可謂遠近聞名。

    裴旻慎重道:「就算有,至多也不過三千之數。我有兩千陌刀軍,又何懼他們的重騎兵?郭公放心便是,此番定讓吐蕃討不得好。」

    郭知運點了點頭,卻也沒說什麼,心中的擔憂不減。

    陌刀軍確實是大唐利器,但是除了唐初李靖,還沒有幾人真能發揮陌刀的威力,對付一般騎兵陌刀或許尚可,真要對付吐蕃重騎兵,未必扛得住。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以裴旻中軍的實力,就算擋不住重騎,也足以將之消耗乾淨,能夠堅持到他與李翼德打破僵局,只不過多折損些兵馬而已。

    作為軍中宿將,對於生死,郭知運早已看淡了。

    裴旻瞇著眼,手搭涼棚擋著側面刮來的風雪,向前望去,視線之內,吐蕃前軍重騎兵已經拿著滕盾開始做衝刺的準備了。

    他也跟著下達了命令:「傳令給李嗣業,就說今日一戰,關鍵就看他們的了!」頓了頓又道:「告訴他,養兵千日,就用在這一時,讓他好好表現,配合江岳的強弩手出擊!」

    咚咚咚!

    隨著沉悶密集的戰鼓聲急促地響起,陣頭數以百計的旌旗搖動起來。

    江岳率領的強弩手,李嗣業率領的陌刀兵同時出陣而去。

    強弩手呈現方形陣勢,陌刀兵分作左右兩隊,護衛在強弩手的左右側。

    速度漸漸提升起來的吐蕃重騎兵已經考近勁弩的射程,唐軍強弩的優勢威力在這個距離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射馬,不射人,放箭!」

    面對吐蕃重騎兵,江岳表現的很理智冷靜。

    吐蕃重騎手外套堅甲內著鎖子鎧,手中還有滕盾護著要害,即便弩箭再如何厲害,傷人亦是有限。射馬卻不一樣,只要射倒一匹馬,將會造成連鎖反應,嚴重影響後面的騎兵速度。至於馬上的騎手,根本逃不開戰馬的踐踏,會給自己人踩成肉泥。

    第一波弩箭傾瀉而出,密密麻麻的弩矢破空而過,首當其衝的第一排重騎兵無一僥倖,先後栽倒在了地上,將馬背上的騎手甩飛出去丈餘遠。

    後面技術出色的騎手,在第一時間超控戰馬避讓開來。個別反應不及時的,直接撞了上去栽倒於地。

    不管是否避讓開的重騎兵,毫無例外都會為之影響自身的速度,發揮不出十成的力量。

    江岳用的是三段連射戰術,強大的壓制力,直接在兩軍尚未接觸的時候,已然給吐蕃造成了五百以上的傷亡,陣容零散近乎崩潰!

    悉末朗心頭滴血,重騎兵的造價極高,他是升任了元帥,才得以配備兩千五百的重騎兵,如今還是第一次調用他們衝陣,卻不想一人未殺,已經折損了五百。

    心疼之下,卻也無可奈何。這唐軍的強弩優勢,他們望塵莫及。

    即便他們花費無數心思也無法從唐人手上取得伏遠弩、擘張弩的設計圖紙。

    現在惟有迅速接近唐軍,才有扳回的機會!強弩手一但近戰,將無用武之地!

    無需他下令指揮,前軍萬夫長術刺已經下了繼續衝鋒的命令。

    重騎兵顯然訓練有素,在奔襲中漸漸有恢復了建制,繼續發動著衝刺。

    這個時候陌刀軍已經跟強弩手形成了對換,兩千陌刀手組成了人牆擋在了重騎兵的面前。

    「佈陣!」

    李嗣業一聲喝令!

    陌刀手面對吐蕃重騎兵的威勢竟然毫不為所動,肩並著肩腳頂著腳,將手中的陌刀長長地伸出,形成如同刺蝟一般的防線,渾身都是刺,讓人無處下口。

    騎兵號稱古代的裝甲坦克,有著野戰王者的美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騎兵等於無敵。

    歷史上以步克騎的戰例不在少數。

    只因騎兵也存在著致命硬傷,只要能夠消去騎兵可怕的衝擊力,騎兵未必就比步卒更加實用。

    這裡也涉及到一個前提。

    需要有步卒能夠抵達騎兵那潮水海嘯一般的衝擊力。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但如果這點做不到,一切都是空話屁話。

    面對騎兵的衝擊,列陣的步卒不能有半點膽怯之心。

    要有不動如山的意志,要有死也不能移動腳步的決心,要將自己視為血肉長城,敢用生命捍衛防線的勇氣。只有如此,才能憑藉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下騎兵如同海嘯一般的力量。

    否則以步卒硬抗騎兵,只有陣型撕裂一個下場。

    神策陌刀營只是成立一年的新軍,依照道理而言是很難擁有如此膽氣意志的。

    不過凡事皆有萬一,陌刀營的統帥是李嗣業。

    將是軍中膽!

    將帥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兵卒的表現。

    兩千陌刀營組成了刺蝟一樣的方陣,而李嗣業獨自一人位於兩千人的面前,就如一座山一道嶺一樣立在那裡,將前面的騎兵視為土雞瓦犬。

    為將如此,兵卒又有何可懼!

    最關鍵的時刻來臨!

    短兵血戰的時刻終於到來。

    在中軍的裴旻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戰場,只覺得心臟都要「噗通,噗通!」的跳出了口腔!

    儘管吐蕃重騎兵的速度衝擊力讓強弩兵干涉了,儘管他相信李嗣業,相信歷史上那個勇力絕倫的神通大將。相信詩聖杜甫詩句中的「奇兵不在眾,萬馬救中原……孤雲隨殺氣,飛鳥避轅門」的無雙陌刀將!

    可真到這步騎即將撞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有些擔憂……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7
第二十四章陌刀撼重騎(下)

    裴旻的擔憂,讓他覺得五十步的間距特別緩慢!

    但在戰場上這點距離僅僅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吐蕃的重騎兵完全無視刺蝟一般的陌刀軍陣,以大無畏的勇氣撞了上去。

    雙方最先接觸的是獨自站在陌刀陣正前方的李嗣業與一位重騎兵隊將。

    李嗣業位於陌刀軍陣的正前方,獨自一人,無人支援,無人策應,最好欺負。

    重騎兵隊將見李嗣業衣甲鮮明較之身後兵卒衣甲華麗許多,身份非同一般,有心搶這頭功,人借馬勢,挺槍直接衝了上去。

    李嗣業不為所動,陌刀由上而下,閃電揮擊!

    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特別的動作,有的只是堅不可摧的力量。

    陌刀與鐵槍交錯,重騎兵隊將雙臂頓時沒了知覺,他還未反應過來,陌刀以劈砍在了他的胸口,人瞬間斃命。馬在同一瞬間,四蹄跪伏在地,還沒有來得及嘶鳴,巨力已經將它的胸骨壓裂,慘死當場!

    衝刺中的重騎兵,在李嗣業的刀下,人馬直接原地斃命!

    一刀之威,竟大於斯。

    裴旻眼中除了震撼,沒有別的想法。

    突然他腦海中浮現史書裡記載李嗣業的一句話來「當嗣業刀者,人馬俱碎」。

    若此刻吐蕃不是重騎兵,沒有身披重甲,也許,不,是一定!李嗣業真能一刀將對方人馬斬成兩段。

    也唯有大唐,方有如此猛士。

    這一幕讓大唐、吐蕃雙方在一旁掠陣待命的將士都看傻了眼。

    唐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反之對面吐蕃一方靜寂無聲,有些給嚇到了。

    在唐軍右翼的郭知運也一股見鬼的模樣,突然想起裴旻那自信的話,恍然明白裴旻的底氣何在,忍不住心道:「國公麾下竟然有如此猛將!此人神力只怕不亞於霸王項籍!」

    突然他想起李嗣業的來歷,好像當初是準備往隴右投軍的,是給裴旻截下來了,登時有種怒火上頭的感覺。轉念一想,此戰過後,他便告病休養,隴右一切交給裴旻,心底也安了許多。

    就在李嗣業一刀立威的同一時間,吐蕃的重騎兵狠狠地楔入陌刀軍中,似乎以他們的方式向神策軍陌刀營宣戰。

    血花飛濺之中,馬匹撞上了伸出來的陌刀。鐵甲片不足以阻擋如此巨力變了形。陌刀的刀尖滑離鐵片,從縫隙中鑽了進去。

    力量是相互的,在那股恐力量的加持下,陌刀由馬匹的頸部刺入,一直刺入身軀,最後由戰馬的肩上穿透而過,刺入馬上騎士的胸膛。

    至於最前排的陌刀兵更為淒慘:那股巨大的力量將他以及身後的兩人一同撞倒在了地上,趁著陌刀陣動盪的時候,後面趕上的吐蕃重騎兵驅使著戰馬踏在了他的胸口,直接將胸口踩凹了進去,將他的臟腑都給踏碎了。

    陌刀兵並不能完全擋住吐蕃重騎兵的可怕衝擊,前頭部隊有些動盪,但是他們的表現並不遜色他們的統帥李嗣業。

    後方的陌刀營兵士並未因戰友的死而恐懼,也未因陣型的動盪而混亂,而是前仆後繼的補上了袍澤留下的缺口。

    他們一人擋不住吐蕃重騎兵衝鋒的力量,便來兩人,三人、四人、五人,用他們的生命捍衛住了陌刀陣。

    隨著一個個陌刀兵卒的陣亡,吐蕃重騎兵的攻勢越來越弱,他們的衝擊力在由陌刀軍組成的防線面前,失去了應有的優勢。

    李嗣業心在滴血,吐蕃重騎兵確實厲害,陌刀營付出的代價比他想像中的要多的多。

    「陌刀牆!」

    手中陌刀左右迴旋飛舞,又有三人三馬慘死他刀下。

    陌刀營中將士聽到李嗣業的大喝,個個咆哮了起來,重新整隊,不再是刺蝟一般的刀陣而是疊行穿插而立,好似穿插在一起的人牆。

    「殺!」

    李嗣業一聲大喝。

    所有陌刀營的將士叫吼著前邁一步,適才飽受攻擊的怒氣,同僚戰死的悲憤,一下子全發洩了出來,手中的陌刀凶狠的揮舞而下。

    「殺!」

    「殺!」

    「殺!」

    ……

    每喊一句「殺」,陌刀營所有將士便前邁一步,揮出一刀,如牆推進。

    陌刀的前身其實是斬馬劍,它的出現可以追溯到西漢。當時,為了抵禦匈奴騎兵,出現了一種在雙刃大型劍上安上長柄稱為「斬馬劍」的新式兵器。最後經過不斷地改良發展,在唐朝時期,斬馬劍已經演變成了更為可怕的陌刀。

    完全可以說一句,陌刀是為了克制騎兵而出現的凶器。

    在李嗣業的指揮下,陌刀發揮了他最大的功效。

    失去了衝擊力的重騎兵,在馬上戰鬥,靈活力遠遜色於步卒。

    他們竟然被陌刀軍攆著殺,陌刀軍每進一步,吐蕃重騎兵便給逼得退後一步,竟是完全壓制。

    依照重騎兵的戰術戰法,他們在突擊過後應該立刻迂迴撤退,凝聚力量展開第二波的衝擊。但是陌刀兵卻完全不給他們撤退的機會,步步逼近,將一個個的重騎兵斬殺刀下。

    「漂亮,打得好,好一個陌刀牆,如牆推進,勢不可擋!」

    裴旻為李嗣業喝彩,為陌刀軍讚頌。

    相比裴旻的興奮,吐蕃陣頭帶著謎一樣的死寂。

    吐蕃重騎兵是他們橫行天下的籌碼,與大唐幾戰都是為了最求速度以突襲奇襲為上,重騎兵並未投之戰場。他們一直相信若有重騎兵的加入,戰局結果絕不一樣。

    如今橫行於世的吐蕃重騎竟然讓步卒攆著打,實在讓他們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暗思:「唐人厲害如此,他們真的不可戰勝嘛!」

    原本恢復的士氣,再度有回落的跡象。

    「不能如此下去了!」

    悉末朗吹響了總攻的號角,左右翼一同出擊,前護軍支援前鋒軍,前軍一併壓上,除了他的中軍,吐蕃一口氣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三萬人馬橫列開來,黑壓壓的看不到邊。宛如自萬仞高山滾下的巨石,一面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一面向唐軍此地疾掠而來。

    萬計以上的馬蹄嘈雜紛亂地踏地飛奔,令得大地都為之顫抖。

    裴旻見悉末朗終於按耐不住,令旗一揮,左右翼郭知運、李翼德跟著出擊!

    前軍也由江岳、肯德里克領著步卒支援李嗣業。

    大戰真真正正的拉開了序幕!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8
第二十五章突生變故

    裴旻看著拚殺激烈的戰場,有些心癢難耐,只是他深知自己的責任,老實的坐鎮中軍,以應對任何變故。

    陌刀軍壓制了吐蕃重騎,讓他長出了一口氣,悉末朗麾下的重騎兵無疑是敵軍中最有戰鬥力的部隊之一,也是「中央突破,兩翼齊飛」戰術執行的關鍵。

    壓制擊潰甚至殲滅吐蕃重騎,對吐蕃的士氣而言,無疑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就連重騎兵都無法撼動陌刀軍,何況是前護軍的輕騎兵?

    顯然現在已不用為他們操心了。

    他將心神放在了左右兩翼上,唐蕃的左右翼騎兵正在快速的接近,雙方都做好了正面硬剛的準備。

    不過戰場之上只有戰術而無道義一說。

    最先出手的並非是唐蕃的左右翼騎兵,而是前軍江岳的強弩兵。

    有陌刀牆的隔絕,位於陌刀牆背後的強弩兵有了安全的保障,江岳手中的強弩也再次發揮了他們的威力。

    強弩確實有著只能平射的弊端,陌刀阻擋了他們往前射擊的路線,但並不妨礙他們斜刺裡射向左右翼的吐蕃騎兵。

    伏遠弩的射程可達三百步,吐蕃左右翼的騎兵意圖分割唐軍前軍,離前軍不過兩百步的距離,正好在最有效的射程之內。

    剎那間,追魂奪命的弩箭穿人透馬。左右翼騎兵可不是一身重甲的重騎兵,凌厲無比的勁弩,往往一箭就能洞穿了兩三人,吐蕃左右翼騎兵登時人馬悲嘶,陣頭頓時一片混亂。

    而這時的唐軍左右翼騎兵,趁著吐蕃左右翼混亂之際,毫不容情的與之撞擊在了一起!

    這騎兵的突擊對撞,沒有半點的道理可言,直接伴隨著死亡,血肉橫飛。

    論騎術半馬背上的民族吐蕃確實要勝過唐軍騎兵一些,但如今有了弩箭的相助,形勢逆轉。

    以嚴整的騎兵陣衝擊散亂的騎兵隊,各中優勢,不言而喻。

    唐騎即便稍遜吐蕃騎兵一籌,依舊穩穩的佔據了戰局的主動。

    郭知運、王君毚、李翼德皆是從軍多年的大將,高聲咆哮著,舞動著手中的兵刃收割著吐蕃兵士的性命,意圖趁吐蕃回神過來之前,取得更多更大的優勢。

    裴旻見唐軍前軍左右翼皆佔據優勢,心底大安,不由自主的向身後望了過去。

    吐蕃的士氣是強行激發起來的,這種孤注一擲的士氣盈不可久。與唐軍連戰連捷培養出來的鬥志信念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在這種情況下唐軍只會越戰越勇,而吐蕃軍則恰恰相反,禁不起久戰,尤其是多方面的壓制,更容易造成兵將心態的失衡鬥志崩潰。

    不敢說勝券在握,至少勝利的天平倒向了唐軍無疑。

    當前的局勢,最大的變故只有來至於後方的神秘敵人,論弓仁似乎已經發現了敵軍的動向,率兵追擊去了。

    不知為何,裴旻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

    論弓仁站在莫離驛西面一處較高的丘陵,向遠處俯視,神情肅然,眼中留過一絲懷念。

    眼前這一片丘陵,叫做大非嶺,再往前就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平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大非川。

    大非川是他父親真正揚名之處,而大非嶺恰是他父親被逼著自盡之地。

    而今他以唐將的身份故地重遊,心底不免感慨世事無常。

    「弓仁副將!」

    山丘中遠來一人,親暱的叫著他當年的官職。

    這個副將並非是書面意義上的副將,吐蕃將全國分為四個「如」,每如分為上下兩個分如。每個分如有元帥一人,副將一人,判官一人,副將地位極高,相當於副元帥。

    論弓仁皺了皺眉頭,他發現了吐蕃的蹤跡,追擊而來未見吐蕃大軍的蹤影,卻遇到這種情況,盯著來人,依稀記起對方的身份,恩蘭‧臘雲,是吐蕃貴族恩蘭家的掌權者。恩蘭家並非豪門貴族,但有著不小的影響力,算的上是他父親舊部之一,高聲道:「某現在是大唐左驍騎將軍,早已不是什麼弓仁副將。」

    他當即表明了身份,自歸唐之後,大唐幾代皇帝都待他極好,已經找到了歸屬感,再無回吐蕃的道理。

    恩蘭‧臘雲道:「在臘雲心中,弓仁副將永遠是弓仁副將,不知方便藉一步說話?」

    論弓仁二話不說的取出了弓箭,箭頭對著恩蘭‧臘雲道: 「再說這種挑撥的話,休怪我不念舊情。」

    恩蘭‧臘雲長嘆道:「昔年之事,確實是先贊普愧對噶爾家,如今他以病故,現任贊普極為還念令尊功績,以王侯之禮厚葬……」他似乎是來充當說客,喋喋不休的說著。

    論弓仁神色突然大變,這一帶已接近大非嶺,地勢北低南高,丘陵溝壑縱橫交錯,環境十分複雜。

    吐蕃軍將他引誘至此,只道是存了誘敵深入意思,打算先將之殲滅在去支援悉末朗。

    論弓仁不敢貿然深入,本打算派些斥候入丘陵打探情況,恩蘭‧臘雲卻在這時孤身出來與之敘舊,還說著各種挑撥鼓動的話,著實令他起疑。

    論弓仁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這片丘陵溝壑中或許根本沒有吐蕃軍,一切都是虛張聲勢的假象,恩蘭‧臘雲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為得是不想過早的洩露情況,將他拖延在這裡。

    青海湖的吐蕃軍不在這裡,那會在什麼地方?

    想起悉末朗這一次貿然的出擊,論弓仁驚覺問題所在。

    誘餌!

    悉末朗的三萬五千吐蕃兵竟然是誘餌!

    青海湖的吐蕃軍目的根本不是支援悉末朗,而是趁著唐軍與悉末朗打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奇襲唐軍的大本營,劫掠唐軍的糧草。

    用三萬五千吐蕃兵的性命,換取青海湖的安全!

    好大的手筆!

    好狠毒的心思!

    論弓仁手中的弓箭,毫不留情的射了出去。

    恩蘭‧臘雲嚇得趴在了馬背上,掉頭就跑。

    論弓仁不在恩蘭‧臘雲這誘餌上浪費功夫,驚慌失措的厚道:「快,立刻撤軍,趕往營地!」

    一但讓青海湖的吐蕃軍得手,唐軍士氣必然大跌,只能退回河西九曲地。

    機會可一不可二,唐軍想要再次兵臨青海湖,跟吐蕃搶青海湖的利益,就不如今日這般容易了。

    到時必將是大唐、吐蕃兩國的終極對決。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28
第二十六章自殺式出擊

    震天的戰鼓不知第幾次被擂響,淒厲的號角也不知響了幾回。

    飄揚的旌旗下,萬夫長術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臉上毫無生氣。

    他早勸說過悉末朗,讓他別將希望寄託於青海湖的援兵。休養生息,真正恢復士氣鬥誌之後,再尋唐軍一決生死,方是完全之策。

    只是悉末朗一意孤行!

    戰局果然如預料的一般,他的前部軍幾乎給拚殺光了,什麼狗屁援兵依舊一點消息也沒有。

    此時手頭剩下的可戰之兵還不足六百,兵力已經瀕臨枯竭。

    喊殺聲在不斷迫近。

    就在不遠處,唐軍節節逼近,他們已有潰敗之勢。

    看著那一步一進的陌刀軍,術刺心中不由泛起無力感覺,手心出汗心頭抽緊:早聽過昔年大唐軍神李靖麾下有一支強悍的陌刀軍,能覆三軍之眾,衝陣奪城,勢不可擋。只是陌刀軍如曇花一現,空有神話而無實例,只道是唐人吹噓,今日一見,駭然發覺,名不虛傳。

    陌刀軍似乎不知後退和畏懼為何物,只知步步突進,招法簡單無比,著實難以抵擋。感覺就像一堵牆在向他推進,牆走一步,他們便給逼得後退一步,直至退無可退。他用盡一切辦法,始終無法突破陌刀的刀陣。

    只是陌刀陣還好說,最讓他難受的是陌刀陣的後邊是一群弓箭手,他們不斷的向天下射著箭雨,在陌刀的庇佑下,他麾下的吐蕃兵卒就如移動靶子一般。

    他曾想過拉開距離,利用陌刀軍移動緩慢的特點,避開這種毫無意義的消耗!

    結果更是讓他鬱悶的吐血:在他騎兵後撤八十步的時候,陌刀軍、弓箭手在第一時間蹲了下來。

    弓箭手之後是強弩手,八十步的間距,強弩的威力再次讓他們見識了唐朝勁弩的可怕。

    幾方交手,唐軍都處在明顯的優勢,原本強行激勵起來的鬥志,面對遲遲不來的援兵,莫說是兵卒,即便身為大將的他,都有撤軍的念頭。

    幾乎是同一瞬間,術刺自己就推翻了這個荒謬的想法:這種大規模的戰鬥,一但一方撤退,將會引起連鎖反應,造成全線大潰敗。

    此時縱然是守不住,也決不能退縮!

    術刺咬牙咆哮,打算再次安排為數不多的兵卒壓上去,卻發現士兵們正向後撤退,開始是一個兩個,然後越來越多,最後成百上千!

    長時間的被壓制,那股求生的慾望轉為了絕望,從心理上首先崩潰了。

    看著部下們如鳥獸散……

    「膽敢臨陣退縮,殺無赦!」

    術刺正想領著督戰隊想要斬殺幾個兵卒立威,卻發現連督戰隊都受到了影響,準備潰逃了。

    「天祐吐蕃!」

    術刺厲聲高喊著,頂著潰逃的兵士,衝向了唐軍!

    英勇陣亡!

    前軍的潰敗,出乎悉末朗的意料。

    他本以為能夠多支撐一會兒,不想敗的竟然如此迅速。

    唐軍的戰力遠遠超乎他的想像,尤其是相互間的配合,比他們吐蕃要純熟的多。

    相比其他人為了一線生機而戰,悉末朗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知道這一戰的真正意義。

    所謂回家,背水一戰,都是哄人的話!

    他們打這一戰的目的是誘餌!

    吸引唐軍與之決一死戰的誘餌!

    在敗退至大莫門城的時候,悉末朗收到了一封來至於青海湖的密信,信中細表此次作戰計畫。

    用三萬五千兵卒做誘餌,吸引唐軍主力於戰,他們假意配合,實則奇襲唐軍大營,摧毀糧草!

    大膽、瘋狂、殘忍,出人意料,可行性極大……

    悉末朗是一個極度保守的人物,密信中的計畫,讓他震撼的無以復加。若在尋常的時候,悉末朗第一件事便會派人將出謀之人擒到跟前,給他十個耳刮子出氣。

    因為出謀之人僅是一個小小的千夫長,身為元帥的他,就算青海湖不在他管制之內,也有權利出手嚴懲。

    只是形勢嚴峻,他被裴旻逼得走投無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擁有悉末朗這種性格的人,往往行事極端偏執。他不將自己的生死看在眼底,將為吐蕃戰死視為一種榮耀,自然也不會在乎其他兵士的死。

    只是略作猶豫,悉末朗便回了一封信給了青海湖,同意誘敵計。

    前軍的潰敗,沒有動搖悉末朗已死報效吐蕃的決心,反而下達了突擊的命令,將中軍也一併壓了上去,親臨戰陣。

    唐軍旌旗之下,裴旻見吐蕃前軍潰敗,悉末朗親自率中軍來戰,又見左右翼的郭知運、李翼德已經取得了優勢,擊潰吐蕃的左右翼軍不過是時間問題,在第一時間,喝令道:「速度傳我將命,命前軍轉攻為守。通知郭節度使、李翼德,讓他們盡快擊破吐蕃左右翼,迅速完成包圍圈。務必要將吐蕃中軍一口吞下,若出意外,軍法從事!」

    若說之前,唐軍雖佔據上風,但勝負猶未可知,悉末朗這一次全軍壓上,卻意味著唐軍勝券在握了。

    他中軍還未動,有足夠的兵卒支援李嗣業、江岳,抵擋住悉末朗的中軍。

    只要郭知運、李翼德擊潰了吐蕃的左右翼,便可形成包圍切割之勢。

    吐蕃本就士氣不高,給切割包圍,焉有不敗的道理。

    只是悉末朗此次全軍壓上實在是無謀之極,就彷若送死一樣!

    忽然間!

    裴旻腦中電光閃過,眼中露出一絲驚駭,之前又青海湖吐蕃的動向,現在怎麼沒有半點痕跡?

    他們要來支援悉末朗,沒理由遠離戰場,去一個遠離自己的地方與論弓仁戰鬥!

    「悉末朗就是在送死!」

    得出這個結論,裴旻瞬間反應過來吐蕃真正的目的在什麼地方!

    他千算萬算,沒有料到吐蕃竟然以三萬五千兵卒做誘餌,無視三萬多性命……

    這一計當真其狠其絕,為了守護青海湖,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境界。

    裴旻意識到失算,各種思緒在腦海中閃過,將心一橫,道:「既然用三萬五千兵卒做誘餌,那先笑納了!想將裴爺逼走,就憑這點伎倆還不夠。」

    事已至此,裴旻明白自己回軍以是無用,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面前的三萬多人一口吃掉,另作謀劃。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30
第二十七章瞧得見,帶不走

    雖失了先手,沒有及時察覺吐蕃詭計,裴旻依舊冷靜理智的做出了決斷,完全不去考慮營盤之事,將心神用在對付面前之敵。

    在他的調配下,陌刀軍再次以陌刀守陣抵擋住了悉末朗中軍的進攻。

    沒有任何猶疑,裴旻下令讓肯德里克領長矛手接替了陌刀軍的位置。

    裴旻沒有忘記此刻他們身處高原,有著高原反應,將士體力的消耗過快這一弊端。

    陌刀軍激戰至今,可謂功高卓絕,損失也是極大,是時候讓他們退下來休息了。

    長矛手固然比不上陌刀手那般克制騎兵,他們所組成的槍陣卻也能給騎兵造成極大的威脅,足以應對此刻士氣低落的吐蕃輕騎。

    悉末朗的孤注一擲並沒有挽回吐蕃的敗事,只是苟延殘喘了一陣而已。

    面對這種局面即使孫武復生,孔明再世,也回天乏力。

    在裴旻的調派下,唐軍前軍變中軍,一直休整待命的中軍變成了前軍,與悉末朗的中軍戰在了一起。

    而左右兩翼的唐軍在接到裴旻的將令之後,也知戰爭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開始不計傷亡的向前突進。

    原本就苦苦支撐的吐蕃左右翼騎軍,頓時覺得壓力倍增。

    沒過多久,郭知運、王君毚的左翼軍先一步擊潰了吐蕃的右翼軍,形成了半包圍之勢。

    李翼德見左翼軍搶在了前頭,眼睛都綠了,揮動長達丈八長的蛇矛槍,左右盤旋飛舞,巨大的鐵槍在他手中竟然輕盈快捷彷彿雷電,砍瓜切菜一樣的將週邊十餘吐蕃兵士,一一擊斃。

    吐蕃右翼軍的士兵見李翼德悍若雄獅的殺來,無不魂飛魄散,紛紛讓開。被他衝出一條血路,筆直地殺到吐蕃千夫長的馬前。

    吐蕃千夫長看得目瞪口呆,見李翼德殺神一般衝到,只嚇得手腳冰冷,撥馬便逃。

    李翼德氣惱的在後面緊緊追趕。

    吐蕃左翼軍兵士見主將逃走,登時四散潰逃,郭文斌趁機而動,彷彿張網捕鳥一樣將這些潰兵兜住屠殺。

    李翼德也完成了任務,完成了對吐蕃軍的包圍。

    郭知運沒有說話,只是一副你慢了的表情。

    李翼德鬱悶若死,咆哮著將一肚子的火氣發洩到了吐蕃軍的身上。

    兩支騎兵又後面夾擊,喊殺震天。

    裴旻見狀大笑,吼道:「吐蕃以被我軍包圍,勝負在此一舉,全軍突擊!」

    隨著命令被傳令兵迅速傳達全軍,嚴整平靜的軍陣逐漸沸騰起來。

    戰鼓狂響,三軍齊動,對包圍圈裡的吐蕃軍展開了最後的圍殺。

    戰至這個地步,半點援兵的跡像也沒有,吐蕃軍再也沒有死磕下去的勇氣決心,已進入像瘟疫蔓延傳播般的恐慌裡,他們見四面八方皆有敵軍,更是無心戀戰,四散奔逃,再擋不住愈戰愈勇,氣勢如虹的唐軍勁旅。

    裴旻也終於過了一把衝鋒陷陣的癮,尤其他心中憋著一團給算計的火,更需要宣洩,手中秦皇劍幻出千萬道劍影,氣芒嗤嗤,有如狂風巨浪般向周邊的吐蕃軍攻去。左揮右斬,如披瓜斬菜一般,週邊幾個人拿著只剩下半截的兵器慘叫著掉下馬去。

    面對大唐三軍的猛衝狠殺,吐蕃軍最後僅餘的一點鬥志,終於土崩瓦解,開始全面大潰敗。

    這一刻完全沒有窮寇莫追的顧慮,裴旻心底只有痛打落水狗這一個想法,喝令道:「繼續向東追擊,不過五十里,不許停。」

    追殺潰兵五十里,跟斬盡殺絕,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了。

    原野上死傷密佈,充份顯示出戰爭的殘酷,鮮血把草叢坡地染出一片片的血紅,觸目驚心。

    這一仗的大勝,意味著唐軍完成此次征伐的任務,成功奪回了石堡城以及收復屬於大唐的河西九曲地。

    「痛快,痛快!」郭知運原本病懨懨的身體,拚殺的面色紅潤,好似從來沒有生病一般。

    見裴旻在安排兵士收集戰馬的屍體,不免道:「國公這是怎麼了?」

    裴旻苦著臉將情況細說,「這長年打鷹,卻讓雁啄了眼,實在羞煞。 」

    郭知運肅然道:「以三萬將士做誘餌,這般毒辣的計策料想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國公何需自責?此役拿下石堡城,攻取河西九曲,以是天大的功勞了。」

    裴旻搖頭道:「肉以入口,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可不會吐出來。」

    郭知運遲疑道:「那現在情況如何?」

    裴旻知他問的是營寨的情況,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有論將軍在。權衡利弊,我也沒有派兵支援。估計兇多吉少,營盤裡的千餘兵卒護著封常清是無問題,糧食乾草,未必防得住。不過也說不準,常清才智過人,許他守住也不一定。就算沒守住也不要緊,這一地的馬屍都是糧食,實在不行,殺馬充飢。通知隴右提前準備糧草,想要將我逼走,那是痴人說 。」

    裴旻讓人王君毚、郭文斌整理戰場,方才與郭知運一道返回了營寨。

    果然後方營寨一片狼藉。

    裴旻臉色有些陰沉。

    封常清、論弓仁一併前來迎接。

    論弓仁慚愧請罪道:「末將無人,中了吐蕃虛張聲勢的詭計,連累營寨遭襲。」

    裴旻下馬上前道:「論將軍此話羞煞我了,這連戰連捷,令我起了驕矜之氣,未能洞察賊人詭計,有過也是我來背,與論將軍無大關係。」說著看向了封常清道:「損失統計出來了沒?」

    封常清點頭道:「營寨毀了大半,將士折損了三百,糧食少了一成不到些,其他倒沒什麼大的損失。也幸虧論將軍回援的及時……」

    裴旻驚喜道:「糧食乾草沒有折損?你只有千人,怎麼守下來的?」

    封常清道:「末將只守了乾草,糧食就沒去管他。」

    原來封常清察覺敵蹤也反應過來吐蕃人的用意,在第一時間封常清決定放棄營寨的防守,派人用拒馬將餵馬的乾草圍起來死守。

    至於糧食,他用了極其聰慧的法子,命百名士兵將所有裝盛粟米的袋子給割爛了。

    吐蕃軍衝進了倉庫,他們哪裡想得到要事先準備袋子,粟米又非易燃物,想燒也點不燃,只能看著乾瞪眼,貪心的往兜裡塞幾把,又能取走多少?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2 14:31
第二十八章 未來的吐蕃第一名將

    封常清將他的應對方式細說,道:「末將手上兵卒有限,乾草、糧食只能選擇其一。乾草易燃,只要一把火,便能毀的乾淨。軍馬無乾草不堪久戰,與我軍大是不利,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擇乾草而棄粟米。」

    「妙妙妙!」裴旻撫掌大笑:「棄的好,棄的好!常清無愧是我軍智將。現在正值冬季,漫天大雪大風,水氣極重。粟米耐火,他們想放火燒也燒不了。除非使用燃油相助,哈哈,吐蕃不盛產火油,他們的食用油也是從牛羊身上提取的動物油,一到冬天必然結塊,使用不了。想想就痛快,費勁千方思量,甚至不惜以三萬吐蕃軍為誘餌,結果對著滿倉米糧乾瞪眼,換做是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敢保證,這出謀之人,必定氣得吐血,誰叫他襲營自己不帶麻袋……」

    裴旻笑的肚子疼,扶著小栗毛險些栽倒。

    封常清也莞爾笑道:「誰說不是,吐蕃的領軍將領氣得拆毀了防火皮帳,派兵士戰馬踩踏我們的糧食,算是噁心我們吧。深處的米糧到無影響,邊沿的卻充滿了泥沙,吃起來怕是不太乾淨。」

    裴旻沉吟道:「將那些米糧都單獨存起來,至退兵之前,我每餐所食糧食,皆由當中取用。這一次能夠避免損耗,全靠常清才智,方才維持我軍優勢。我失算在前,理當以此為戒。」

    他並沒有小覷吐蕃,但是連戰連捷,將吐蕃玩弄於掌骨之間,確實讓他心聲了些許驕矜之氣,自視過高,過於相信自的判斷,以至於在這最後階段棋差一招,險些誤事。

    這行軍作戰,果然半點都馬虎不得,策謀用計更當慎重又慎重,不能有半點的疏忽大意。

    此錯可放其一,決不能再放。

    聽裴旻如此說來,郭知運心中大讚,能夠正面面對自身不足,方是英雄所為,道:「算某一份,身為主帥,難辭其咎!」

    封常清亦道:「未能及時看破吐蕃毒計,到了吐蕃兵馬襲來,方才後知後覺,理當一同領罪。」

    論弓仁也表露相同的意思。

    裴旻不在此事上繼續糾纏下去,望向論弓仁、封常清道:「可知對方是誰?能夠將我們都算倒,本事不小!」

    封常清道:「尚不清楚,只知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將軍,看著年歲與裴帥相當。他們只有八千餘眾,數量不多。但看得出來皆是精銳之士,擁有極強的紀律性。一察覺論將軍回軍救援的跡象,立刻撤退,毫不遲疑,有著極高的軍事素養。」

    封常清干略非凡,能得他如此讚頌,也足見對手確實有著一定的能力。

    論弓仁道:「或許是恩蘭家的後人,他們當年是我父親的舊部,在青海湖有著一定的名望,掌握著不到八千左右的兵馬。末將還未醒悟過來之前,也是恩蘭家的恩蘭‧臘雲意圖拖延時間。在我父親麾下的時候,他表現中規中矩,應該不是他。我記得他有個兒子叫恩蘭‧達扎路恭,那時他才十歲,有意讓我父親傳授他軍學。父親對他印象極好,真動了收徒的心思。細細算來,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

    裴旻雙手一合,道:「應該就是他,錯不了了。」

    恩蘭‧達扎路恭!

    裴旻在穿越前去過西藏旅遊,在西藏拉薩市布達拉宮前有一座高八米,呈方柱形,下寬上收的千年的紀念碑,雖經千餘年風雨剝蝕,字跡大部分仍然清晰可辨。

    紀念碑幾紀念的主人就是達扎路恭!

    當時導遊還介紹了達扎路恭的功績,說他為吐蕃立下了赫赫功勞,是那一時期的吐蕃第一名將,威名僅次於吐蕃軍神。

    裴旻對歷史特別感興趣,當時好奇,用手機百度了一下達扎路恭這個人物,詳細的經歷他忘記了,但有一點他現在都還記得,便是達扎路恭率領二十萬吐蕃軍攻陷了大唐國都長安,囂張的擁立金城公主的兄弟廣武王李承宏為皇帝。

    是以論弓仁一說達扎路恭,裴旻立刻想起他來了。

    未來的吐蕃第一名將,果然有些水平!

    這一次他小輸一籌,想要找回面子,短期內是不可能了。

    當然他很希望達扎路恭會自不量力的再來一次,給他報仇的機會。若真如此,吐蕃未來的第一名將,也不過如此。

    見諸將驚疑的看著他,裴旻打了一個馬虎眼,敷衍了過去,安排兵卒重新選擇一處要地安營,這一次他們不是要搭建營盤,而是修葺堡壘,把尖刀伸到了吐蕃軍的眼皮子底下。

    *******

    正如裴旻、論弓仁懷疑的那樣,大膽冷酷的計策來至於吐蕃未來的第一名將達扎路恭。

    達扎路恭現今二十六歲,從年歲上講還擔不起如此美譽,可已經初露猙獰了。

    「可惡!」達扎路恭一拳擊在地上,發洩心中的不滿。

    唐軍入侵青海湖,對於境內諸多將官是個災難,可在達扎路恭眼中卻是一個機會。

    亂世出英雄,唯有戰亂來臨,才會有英雄崛起的契機。

    為此他說服了自己的父親,親自給悉末朗寫密信獻計。

    為得就是將唐軍逼出青海湖,只要他做到,必將一戰成名,從此青雲直上。

    很顯然!

    他做到了,在有心算無心之下,他成功矇騙了裴旻、郭知運、論弓仁、封常清這一群名將,計策得以順利進行。

    然而!

    憋屈!

    達扎路恭心底有的只是憋屈,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唐軍的將校狡猾至此,居然想出如此詭異的主意,讓他的完美計策有了一個狗屎一樣的結果。

    現在他依舊後悔,為什麼出征前沒有給每個兵捽髮放一個麻袋。

    不然也不至於對著滿地散落的糧食,只能往兜裡可憐兮兮的塞兩把。

    「算啦!」恩蘭‧臘雲勸慰道:「我兒已經盡力,相信你的表現,贊普會知道的。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達扎路恭握著拳頭道:「什麼也不能干,什麼也幹不了。現在唐軍的士氣,不是我們八千人能夠撼動的。我能計成,很大因素在於唐軍不知我這號人物,讓我佔了便宜。機會一失,沒有第二次。這一次我吐蕃當真損失慘重,需要好好休養,要不了多久,應該會再起和議,事不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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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