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復活之戰鬥在第三帝國 作者:鋒銳(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24 18:4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8505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2
第一百三十一章殲滅戰(三)

    「地圖上沒有標示有道路,我看這道坡挺陡,爬起來會很困難。」

    連副說的是實話,瑪蒂爾達ii是步兵坦克,但不代表步兵能到達的地方它就一定能去,由於懸掛系統和發動機馬力的問題,爬坡一直都是這種坦克的弱項。在法國前線這種坦克不但爬坡不行,甚至連過溝都有些困難,為此還專門搞出了所謂的法國戰場型,在坦克屁股後面加裝了個桶狀滑橇,免得車尾掉進戰壕爬不上來。

    「實在不行我們只有繞過去了,這座山有三百英呎高,前面那地方叫什麼來著,修道院湖?那裡有所修道院?」打開炮塔裡的照明燈,菲利普拿著地圖湊在燈光下查看。

    「我不知道,長官,你知道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布蘭奇在耳機裡回答到。

    「我們繞道山坡的另一邊去,到阿克漢姆路再左轉,那裡有一條上山的公路,應該可以讓重型裝備通過,加快速度,那些步兵可能已經等急了。」

    「明白,長官,我不知道上面的情況怎麼樣,我前面用電台聯繫過他們,沒有任何回應。」連副回答過後,先頭排的三輛馬蒂爾達提高了馬力,速度開始加快。

    主裝甲上的車燈照射到前面坦克的尾部,可以明顯的看到發動機排氣管噴出的黑煙,這是因為燃料沒有充分燃燒的緣故。因為零件短缺,這些坦克的發動機或多或少都有些小問題,所以平時使用起來都非常小心,駕駛員一直都在避免全功率運行這個精密的機械,他們已經失去了後勤修理單位,在獲得新的零件補給之前,必須要小心的駕馭與維護,盡力延長使用的時間。

    繞過明尼斯小道,車隊轉上了一條叫做考克斯山彎道的小路。這是條單車道的碎石路,看上去很有些年頭了,從這裡過去是一個長長的上行緩坡,坦克必須要增加一些動力。

    小路周邊都是茂密的樹林,在黑夜中很有些陰森嚇人,四周地形波巒起伏,灌木與喬木錯落有致,如果白天前來必定是一副野趣盎然的景象。菲利普少校不禁感慨,怪不得有人把修道院造在這裡,在村鎮密集的多佛爾郊區。這裡果然是個鬧中取靜的修行聖地。

    坦克連拖著長長的行軍隊形,轟鳴著在林中小路上緩緩前進,隱約在樹林間隙中看到了路邊不遠處似乎有幾棟黑乎乎的建築物,連長覺得那或許就是那座地圖上的古修道院,只是現在軍務在身,不容懈怠,否則他倒是很有過去探究尋古一番的興趣。

    樹林擋住了大部分的天光,車隊行進中唯一光源就是兩盞坦克前燈,因為沒有安裝防空燈罩。所以雪亮的燈光可以照出很遠。坦克連很快就駛出了樹林,菲利普少校一路上都在觀察,卻一直沒有找到地圖上標出的那個湖,因此他稍許感到有些遺憾。並且打定主意,等到戰事閒暇,一定要到這裡來好好遊覽一番,領略一下當地的古蹟名勝。

    菲利普少校發覺自己的隊伍正在走的是一條下坡路。這讓他感到了一絲疑惑,他鑽進炮塔再次仔細的查看了地圖,突然發現自己或許走錯了路。

    「布蘭奇上尉。我們或許走過頭了,我們應該在進樹林前就向著左轉的,那裡有條小路可以繞過考克斯山。

    「噢,長官,您不是說從修道院湖那裡走麼,從地圖上看,我們還沒到那個湖呢,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掉頭回去嗎?」連副顯然有些煩躁,因為按照規定的時間,他們已經晚了半個小時了。

    「算了,我們繼續前進,這條路也和阿克漢姆路交匯,我們只是多繞了三英里左右,反正已經晚了,就這樣繼續前進吧。」

    連隊繼續前進,很快菲利普就看到了他想要找的那個湖,湖面上架著一座古老的石橋,先頭坦克沒有上橋,而是帶著前頭排停在了橋邊。

    「有什麼問題麼?為什麼不穿過去。」少校感到有些奇怪。

    「長官,這座橋有限重,我們的坦克超重了十噸,沒法從這裡過去了。」連副的坦克開到了連長座車一旁,上尉大聲的向指揮官報告到。

    「見鬼,地圖上根本就沒有標示有這個限制,這下我們有麻煩了。」坦克連長摘下軍帽,用力的撓著後腦的頭髮。

    「好吧,我們是坦克,沒有道路一樣可以前進,開下路基,我們可以穿過這片林地,過去不到兩百英呎就是公路,我們要加快速度了。」菲利普覺得這是個辦法,現在這裡是下坡,馬蒂爾達的越野能力不會有多大影響,應該可以很快穿過這片稀疏的林地,到達阿克漢姆公路。

    馬蒂爾達坦克連在小路上開始轉向,爬下了路基碾過草坪,向著遠處的公路駛去。這片說起來是林地,嚴格說起來只是一塊草坪,上面稀疏長著一些灌木和單獨的樹木,對於馬蒂爾達坦克來說毫無阻礙,他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公路對面的山巒。

    「那就是阿克漢姆山了,山上有一座漂亮的別墅,它的主人把它建造的就像一座宮殿。」

    少校抬著頭,看著那片黑色的山丘,它比另一邊的考克斯山要高出七十英呎,很奇怪陸軍為什麼不去佔據那座山頭,那才是控制兩邊谷地的制高點,只要在上面安置一支炮兵和一個營的步兵,可以封鎖周邊三四英里範圍的區域,那種地勢易守難攻,他開始為多佛爾駐軍的軍事技能感到擔憂。

    「翻過這道山就是坦普爾尤厄爾鎮,第七王后私屬騎兵隊就是在那裡全軍覆沒的,長官。」連副在電台裡特意提醒到。

    「全連保持警惕,德國人或許就在這附近,我們隨時都可能遭遇到他們。」菲利普通過無線電向全連下達了命令。

    他現在開始有些暗暗後悔,早知道應該掉頭撤回去的,繞著考克斯山腳的小路到達陣地,有了正規陣地的依託,他們會安全很多。

    現在卻因為自己貪圖方便,把部隊帶到了這種荒郊野外,他這時候才發覺這個位置距離報告上德軍出現的地方有多麼的近,少校開始打起精神,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說不定在那片黑暗的樹叢裡就躲著德軍傘兵,也許他們現在正端著步槍瞄準著自己,隨時都準備射出致命的子彈。

    想到這裡,菲利普感到後腦勺有些發涼,他彎下腰鑽進炮塔,準備從炮塔上取他的鋼盔。就是這個動作救了他的小命,就在他彎腰鑽進炮塔之際,一串曳光彈從阿克漢姆山的山坡上射了過來,拖著白色曳光的機槍彈打在他那輛馬蒂爾達的炮塔上,撞擊出了一溜火花,其中有兩發子彈直接打到了車長出口敞開的座艙蓋上,那裡正好是菲利普剛才站立的位置。

    「警報!全體注意!敵軍機槍!」菲利普滑倒在炮塔的地板上,他拿起胸前的無線電話筒,大聲的發出了作戰警報。

    「還擊!幹掉那挺機槍!」連副的反應速度很快,作為先導排的首車,他的馬蒂爾達開始轉動炮塔,在發射火炮前先用同軸機槍向著曳光彈發出的地方打出了一個連射,藍白色曳光彈劃著弧線的彈道掃射到那片山坡上,連副判斷那裡應該是一片灌木叢。

    「裝彈完畢!」炮手大聲叫喊到。

    「開火。」布蘭奇毫不猶豫的下達了開火命令。

    炮手肩膀頂住了兩磅炮的肩托,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瞄準了曳光彈落下的位置,用力扣下了擊發扳手。

    一聲轟鳴過後,一發40毫米榴彈向著漆黑的山丘射去。副連長的判斷是正確的,那裡確實是一叢灌木,炮彈在樹叢裡爆炸開來,山坡上亮起了一團漂亮的白色火球,未燃燒完的火藥和致燃劑劃著弧線向著四周散落,點著了地面的乾草,火焰開始燃燒起來,照亮了附近的灌木和樹叢。

    讓英國人失望的是,這發炮彈似乎沒有打中他們期待的目標,除了點著了一從灌木,英國人沒有獲得任何戰果。

    但是就在英國炮手在瞄準鏡裡繼續搜索著目標時,突然在他的鏡頭裡亮起了一團明亮的火焰,在火光的映照下,炮手依稀看到了火焰後面的物體,他相信那是一輛坦克,雖然外殼被火光染成了橘紅色,但是他確信那就是一輛坦克。

    這是這位英國炮手腦海裡最後的一個想法,一秒鐘之後,一發高速穿甲彈正面打中了馬蒂爾達的車體,它從駕駛員觀察窗下方的位置打入,輕鬆的穿透了那層75毫米的鋼板,彈頭撕碎了駕駛員的身體,隨後飛進了炮塔底部,在炮手腿間的彈藥架上爆炸了。

    伴隨著一聲巨響,馬蒂爾達的炮塔從座圈上掀了起來,歪斜著擱在了車體的開孔上,在炮塔與座圈的縫隙中,橙黃色的火焰呼嘯著往外瘋狂的噴射著,車載彈的機槍藥陸陸續續的開始殉爆,一發四十毫米彈頭翻滾著從炮塔出口裡彈射了出來,在草坪上炸出了一朵美麗的煙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3
第一百三十二章 殲滅戰(四)

    「噢!上帝啊!」菲利普少校剛剛從炮塔底部爬起身來,手捂著被磕到的後腦勺,那裡的頭皮被擦破了,搞得皮手套上滿是鮮血。

    這時候他卻也顧不上什麼傷痛了,耳邊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同時還有自己座車駕駛員的驚呼。

    「發生什麼事情了?」菲利普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他爬上了車長坐席,對著炮手詢問到。

    「布蘭奇上尉的坦克剛才爆炸了。」炮手哭喪著臉轉頭向著連長回答到。

    「你們誰看到發生了什麼嗎?」

    「見鬼,是德國人!」

    「攻擊來自什麼位置?」

    「我什麼都沒看到。」

    「是反坦克炮!注意觀察!」

    「發生了什麼事情?誰出事了?」

    「是副連長。」

    「哦我的上帝,是地雷嗎?」

    「炮擊!是從對面山上打過來的!」

    此時車載無線電裡一片亂七八糟的喊叫聲,由於事發突然,後隊大多數坦克根本都不知道先導車遭到了摧毀,他們只知道前面發生了爆炸,多數人不顧無線電通訊規則開始在無線電裡相互詢問起來。

    「都給我住嘴,保持無線電訊道通暢。」菲利普忍著後腦的疼痛,大聲的制止了部下議論。

    「全連轉向,一排二排跟隨我,三排四排上公路去,注意搜索敵人,發現目標後各排可以自由射。」菲利普下達了作戰命令。

    菲利普少校的反應很迅速,做出的決定也是符合當時條件的,一直到此時他還沒有犯下什麼明顯的錯誤,在戰後德軍的報告裡也對此表示了肯定。

    當時英軍還是排著兩列縱隊的行軍隊形,連長與副連長座車排在兩個縱隊的隊首位置。所以當遭到攻擊時,連長車成為了首當其衝的目標,同樣也因為如此,副連長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攻擊者的方位並且加以還擊。在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這支英軍坦克部隊的訓練程度還是不錯的,至少反應速度與作戰能力上可以說是合格的。

    同時卻也因為副連長座車的反擊過於迅速。使得德軍坦克將攻擊目標從連長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可以算得上是天意弄人吧。

    此時英軍遭到攻擊,已經有一輛坦克被擊毀,但是卻沒人能夠講清楚敵方確切的位置。甚至連是什麼攻擊了自己都不知道。敵情不明,敵人位置不明,而英國坦克連卻因為燃燒的連副座車而暴露在了明亮的火光下,敵暗我明局勢對英國坦克連極端不利。被擊毀的坦克擋住了後續車輛的去路,而連長車卻帶領著另一個縱隊在繼續前進。行軍隊形已經被打亂。

    這種情況下繼續保持原本的行軍路線顯然是愚蠢的,暗處的敵人可以像打靶一樣輕鬆的把縱隊裡的坦克一輛一輛敲掉。菲利普判斷攻擊方的應該是德軍的火炮,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種,從它能夠輕易打穿厚達75釐米的駕駛艙正面裝甲,這種火炮的口徑一定不會太小。

    德軍什麼時候在阿克漢姆山上設置了火炮陣地,近在咫尺的考克斯山陣地竟然對此毫無反應,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醜聞,那群該死的懶惰的步兵,是他們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副連長,菲利普少校準備在戰後的作戰報告中好好的提上一筆。一定要為自己的副連長討回這個公道。

    英國坦克連遵照連長的命令開始轉換隊形,菲利普知道此時絕對不能繼續呆在亮處當靶子,所以帶著他先導的一個縱隊向左轉向,另一個縱隊繞過首車的殘骸直接突上公路,與第一縱隊的隊伍保持平行。

    兩隊坦克沿著公路平行前進,利用路旁茂密的行道樹遮蔽自己,同時搜索敵人伺機發動反擊。光挨打不還手不符合英國陸軍的風格,至少要讓敵人流下相同重量的鮮血才能挽回菲利普子爵家的榮譽。

    菲利普少校的判斷並不準確,不過以他當時所掌握的情報,能夠在短時間內想到那麼多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這就是英國軍事貴族的底蘊,這些人從小就進行軍事化教育,所掌握的軍事知識與素養並不比德國的容克貴族差上多少。其實這一套模式原本就來源於德國,也就是日耳曼蠻子養成方案的英吉利改版。雖然湯水各有不同,但是藥卻還是原來的那幾味。

    不過由於事發突然,同時由於人類的慣性思維,菲利普少校依然還是遺漏了一些細節,在平時訓練與演習中或許無關緊要,但是在真實戰鬥中卻是致命的。等到菲利普少校反應過來時。無法挽回的損失已經釀成了。

    英軍坦克在阿克漢姆山前做了個九十度的轉向,開始沿著阿克漢姆公路向著西方緩緩前進,菲利普少校的戰術是基於敵軍是大型火炮,這種火炮一般轉向困難,對於側向移動目標很難做到精確瞄準,如果對方開火,那麼必定會暴露自己的位置。相反自己的坦克卻沒有這種缺陷,它們可以三百六十度全向攻擊敵方目標。一旦德軍炮兵暴露方位,坦克就可以迅速用速射炮和機槍壓制住對手,接下來坦克連選擇轉向突擊或者兩翼迂迴包抄,就看連長當時的心情了。

    英軍炮塔全都指向了右側的山丘,機槍手和車長們雙眼緊貼著各自的潛望鏡,不敢遺漏掉一點跡象。此時黑乎乎的山巒上只有之前點燃的那一叢灌木在熊熊燃燒,那亮光卻照不了多大範圍,離開火焰不遠就像被四周的黑暗吞噬了一樣,附近的灌木叢林完全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裡,遠處天邊的照明彈都無法讓它們顯露出原本的樣貌,未燃盡的灰燼如同星星點點的螢火蟲隨著晚風飄散在空中,這原本是美麗而奇妙的景象,在此時的英軍眼裡卻顯得殺機四伏,漫山鬼影曈曈。

    突然就在山腰處一整排的火光閃動,伴隨而來的是一連串的閃亮流星,在菲利普怒睜的雙眼中,飛快的劃過天際,一窩蜂的砸進了整齊的英軍坦克陣列裡。

    「上帝,那是德國坦克!」雖然距離很遠。但是菲利普依然看清了對手的模樣,在敵軍炮口火焰的閃光中,德軍坦克特有的方正車體和炮塔清晰可辨。

    「該死!關燈!全都把該死的車燈關掉。」菲利普此時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麼低級的錯誤,這就是他們與那些老牌單位的差別所在。雖然受到的是同樣的訓練,但是他們全都缺乏實戰經驗。老兵是絕不會在前線依然開燈駕駛,這等於在向敵人標明自己的位置,這還不如直接在車身上畫一個白十字靶心,就像剛開戰時德國人曾幹過的那樣。

    但是菲利普連常年在國內訓練。首先講究的是駕駛安全,雖然有一些夜間閉燈駕駛訓練,但是主要是作為防空作戰的一部分,在平時戰鬥對抗演習中並不推薦搞這種花樣,因為很容易就會引發意外。

    更何況英國陸軍坦克夜戰條令裡還有使用聚光燈搜索敵軍的條目,所以每一輛馬蒂爾達坦克的車長指揮塔邊都安裝有一盞小型探照燈,用來在夜間搜索敵軍目標,不過總算條令上還標明了只僅限於與敵軍步兵作戰時才能使用,要不然菲利普少校會在作死的道路上走的更遠。

    由於連隊一直在開燈駕駛,大腦已經習慣了這些燈光的存在。菲利普其實很清楚火光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卻自動忽略了自己車前兩盞明晃晃的車燈一樣在暴露自己的方位,其實不光是這兩個明亮的光源,還有擋泥板上的兩盞示寬燈,這兩盞橙色的小燈其實更加顯眼,不過卻同樣被英國坦克手無意識的給忽略了。

    由於目標正在橫向移動,德軍此輪的炮擊不算特別精準,但是依然打出了一個不錯的成績,排在隊伍中間位置的三輛馬蒂爾達坦克被徹底摧毀,其中一輛還同時挨了兩發穿甲彈。不知道有哪個德軍車組數錯了目標。

    其中一發穿甲彈攔腰射進了車體裡,另一發打進了馬蒂爾達的發動機艙裡。前者燃爆了炮塔裡的彈藥,雖然只是一些四十毫米的榴彈,炸起來依然聲光效果十足。後者把那台六缸發動機整個打穿了,燃油泵被撕成了碎片,一團火球升起,整個散熱系統和外殼罩板飛上了半空,劇烈的爆炸把另一台六缸發動機整個拋出了發動機艙,裹在熊熊火焰中的發動機滾下了公路掉落在了路邊的灌木叢裡。頓時再次引發了一場大火。

    更嚴重的是,火光把公路下行軍縱隊裡的幾輛英軍坦克照的通亮,這些刷著綠色迷彩的龐然大物完全暴露在了德軍坦克的視線裡。

    「散開隊形,轉向,各排轉換突擊隊形,向著阿克漢姆山突擊。」菲利普此時真的急眼了,他陷入了深深的痛悔之中,不過這時候已經沒時間計較是非對錯,眼下首要的目標就是如何從德軍的攻擊下逃生。

    是的,菲利普此時首先想到的是逃生,他已經不再考慮是否能夠戰勝對手,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他的坦克連已經完全被對手壓在了下風,無論是地形上還是裝備上,德軍都佔據了明顯的優勢。

    這時候背對著敵人逃跑顯然是死路一條,德國人射擊的精準度和火力的兇猛已經顯露無疑。菲利普堅信此時正確的做法就是對沖攻擊,死中求活。首先車輛必須面向敵人,用最厚重的正面裝甲抵禦對手的炮擊,當然現實表明那層裝甲並不能擋住敵軍的穿甲彈,但是總比更薄弱的側甲和尾甲強一些。

    菲利普戰術中的關鍵就是,儘量拉近雙方的距離,利用兩磅炮的高射速壓制住敵軍火力,雖然敵軍外形暴露的時間很短,但是菲利普確信那是一輛中型坦克,應該不是兩磅炮在通常交戰距離內可以打穿的東西,更別提在夜間視線不良的情況下,兩磅炮的準確度也很有問題,所以只有拉近距離,才能有效傷害到敵軍。說不定還能獲得一些戰果,反正必須打亂敵軍的戰鬥節奏,再看會不會出現轉機,一旦陷入混戰,對於菲利普來說是那最理想的情況,到時候就看各車組臨場發揮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夠有一部分人活下來。

    到這時候菲利普依然沒有失去他敏銳的判斷力,當他發覺自己的失誤之後,立即調整了現有的戰術,同時對德軍的戰鬥力做了一個新的評估。現實對於菲利普少校來說,實在有些殘酷。眼前出現的德軍坦克顯然是最新的型號,由於情報滯後導致他根本不知道德國人竟然搞出了這種東西,此前之所以認為德軍是大口徑火炮也是這個原因,因為在菲利普的概念裡,德國還沒有一種坦克可以在這個距離上擊毀馬蒂爾達ii型,哪怕是德國最新的四號坦克也不行。

    現實卻實實在在的打了菲利普一記耳光,他暗自詛咒英國無能的情報機構,竟然連這種重要的裝備情報都竟然一無所知,看眼前敵人的數量絕對不會少於一個連,顯然這種新型坦克已經開始量產換裝了。

    早就聽說軍情局那群吃乾飯的蠢貨只會拿著大英帝國的民脂民膏去皇家賭場花天酒地,聽說其中有個挺有名的傢伙,喜歡開著德國車配著德國槍滿世界偷香逐色……等一下,這樣說起來,那貨究竟是哪邊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4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殲滅戰(五)

    此時英軍坦克連已經失去了隊形,各車組都盲目的跟隨著各排的領車行動。一般領隊的就是排長座車,遵循著連指揮官的命令,各坦克排開始自行選擇攻擊的線路。

    在夜間作戰時,暴露自己的位置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三輛被摧毀的馬蒂爾達此時已經燒得通紅,車載彈藥依然還在不斷殉爆,同縱隊裡的友軍們相繼加足了馬力,快速逃離這三個價值高昂的人造光源。

    現在菲利普手裡只剩下十二輛瑪蒂爾達坦克,勉強湊足四個排,實際上這些坦克卻分屬六個單位,失去指揮的殘餘車輛自行加入了距離最近的坦克排。但是由於倉促,造成了秩序上的一些混亂,結果現在有的排裡面有四五輛坦克,而有的則只剩下了排長車孤零零的一輛。

    菲利普的馬蒂爾達ii型坦克咆哮著橫越過公路,碾倒公路另一側的一排低矮灌木牆,開始向著阿克漢姆山上努力攀登,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一直緊隨在他左翼的僚車消失了,現在連指揮排裡只剩下了他一輛坦克。

    「各排注意散開隊形,不要集中在一起,保持車輛間的距離,各車組一旦發現目標就可以自由攻擊。先生們,現在為了自己的榮譽和生命而戰吧,也許我們全都會戰死於此處,但是最後的勝利必將屬於英國,上帝保佑國王,上帝保佑大英帝國。」

    菲利普此時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這道命令意味著他準備放棄對坦克連的統一指揮,給了各排組自由行動的權力,各坦克排現在各自為戰,無論他們選擇繼續戰鬥還是撤退,所有的責任都將由他這個連長承擔。

    「開火!幹掉德國佬!」

    「很高興能夠在您的指揮下戰鬥,長官。」

    「我們怎麼可能死在這裡,小心右翼,加速!加速!」

    從剛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耳機裡突然變的噪雜起來,連長的話讓一直籠罩在連隊裡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確實到現在還有什麼可以恐懼的呢,無非是戰死而已,敵人無比強大,但是自己也不是可以任憑揉捏的軟柿子。想要取走老子的性命,那就拿你的腦袋來換啊。

    盎格魯撒克遜蠻子血脈裡的桀驁與武勇開始甦醒,這些士兵沒有像連長那麼好的口才,但是他們用各自的行動向指揮官表示著他們的決心。

    阿卡漢姆山的坡度比奧克斯山還要陡上一點,幾乎已經接近了馬蒂爾達坦克最大攀爬坡度的臨界點。這時候坦克駕駛員們已經顧不上體恤那兩台發動機了,所有車輛都把轉速提到了最高,發動機瘋狂的咆哮著,這種笨重的步兵坦克開始以每小時八公里的速度向著德軍佔據的山坡突擊。

    為了增加攀爬時的抓地力,同時為了規避德軍的炮擊,有些排組開始走起了之字路線,同時不斷的用炮塔上的武器向著德軍開火的位置射擊。

    對於德軍坦克連來說,這種攻擊是脆弱而可笑的,無論是同軸機槍還是那門40毫米速射炮,都無法對最新的四號坦克造成傷害。除非對手人品爆發擊中了坦克的履帶,但是這也最多讓四號坦克失去機動能力,依然無法對其造成致命的損傷。

    但是德軍的75毫米主炮卻威力十足,此前已經證明可以在1000米的距離打穿馬蒂爾達ii型的正面裝甲,而且還不是駕駛室那塊75毫米的垂直甲板,而是車體正前方下部的78毫米弧形裝甲,這塊曾經讓37毫米和50毫米炮束手無措的鋼板,在新型75毫米坦克炮面前卻猶如一塊玻璃一般脆弱,德軍更喜歡用熱餐刀切開黃油來形容那時的景象,彈頭在裝甲板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般穿了進去。在鋼板上留下了一個邊緣融化的彈孔,隨後在裝甲板後面造出一座地獄。

    夜晚也給德國人帶來了一些困難,德軍現有的夜間觀測技術並不比英國人領先多少,依然還是以照明彈與探照燈為主。一般情況下還是要靠肉眼來搜尋目標。

    當英軍關掉車燈開始衝下公路,德軍坦克也開始了機動。原本躲藏的灌木叢已經失去了隱蔽意義,明亮的炮口閃光對德軍自己的觀測也造成了一定的妨礙。

    德國坦克連的開局良好,只有一半坦克參與了攻擊,卻造成了對方四輛坦克的毀傷,斯乃德上尉對此感到非常滿意。這不是他的坦克連參與的第一次夜戰。但卻是換裝這種新型坦克後的第一次,對於連隊來說很有紀念意義。

    德軍的四號g型在戰場上的表現令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坦克手愛不釋手,使用過這種坦克後,那堆老型號在他們眼裡就變成了垃圾一般,不否認那些型號有些可取之處,但是與四號g型相比,就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上的東西。

    菲利普少校沿著山坡一路往上爬,發動機已經出現了力不從心的跡象,這輛坦克使用的是民用車輛的發動機,完全是陸軍部那群吝嗇鬼搞出的花樣,竟然給一輛坦克裝上公共汽車的發動機,一台馬力不夠就裝兩台,他們只考慮到了整車價格,卻沒有想過駕駛這種東西的士兵們會有什麼感受,軍械局的頭頭們為陸軍省下了一筆錢,結果戰場上的士兵卻要因此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炮長使用那挺同軸機槍不斷向著山坡上的樹林邊緣來回掃射,藍白色的曳光彈穿過灌木叢打在了後面的樹木上,一些灌木和草葉被點著了,樹林邊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火頭,燃燒不充分的草葉冒出了濃密的煙霧,結果反而遮蓋住了很大一片區域。

    德國人沒有留在原來的位置,這點菲利普也猜到了,他認為德國人不會蠢到呆在原地等著挨揍,必定會做出對應的反應。不過德國人究竟躲在哪裡呢?菲利普抓著潛望鏡的扶手仔細搜索著,突然他看到左側的一排灌木牆後射出了一連串的曳光彈,猶如一條閃亮的紅寶石鏈條,從那片黑暗的灌木叢下掃出,鞭打到了左側靠前排的一輛馬蒂爾達坦克上。

    菲利普似乎能夠從耳邊聽到子彈打到車體上發出的那種清脆的金屬鑿擊聲,從潛望鏡裡望去,可以清晰的看到黑暗中那些被炮塔裝甲彈飛的曳光彈在空中亂舞的尾跡,這些7.9毫米的子彈毫無用處,最多只能劃破馬蒂爾達的迷彩塗裝。

    問題是這挺機槍的射擊位置有些奇怪,對於一輛坦克來說,那個角度實在太低了,難道德國人將機槍裝到了坦克底板上?

    「注意!有德國步兵!」耳機裡傳來了駕駛員的大聲警告。這讓菲利普頓時恍然大悟,自己的思維有些被侷限住了,那麼低的位置,可不是德國步兵麼。

    德國步兵加入了夜戰,這對於英國坦克連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不過目前的局面已經惡劣透頂,再加上一些其他的麻煩也不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這裡是藍夫人!坦克,敵軍坦克在那棟大房子右側!他們衝下來了!注意!德國人的坦克從山上衝下來了……我」一個車長在無線電裡驚呼道。菲利普記得藍夫人是三排二號車的外號,車長是陸軍上等兵麥克斯。

    耳機裡的警告戛然而止,隨即在菲利普座車左前方的山坡上騰起了一團火球,明亮的火光勾勒出了那輛馬蒂爾達坦克的輪廓。

    「我看到了,坦克,十一點方向,一百七十碼!」炮長大聲的報告到。

    「開火開火!」菲利普心煩意亂的大聲喊道。德國坦克在山坡上繞了一個圈子,他們已經繞到了英軍坦克連的左側,英國坦克連必須馬上轉向,雙方竟然已經接近到了兩百碼以內,這是只有在夜戰中才會發生的事情。

    「發射照明彈,往敵軍頭頂發射照明彈。自由開火!」菲利普拿著話筒大聲的喊道,同時疑惑德軍為什麼不首先使用照明彈。

    英國坦克開始三三兩兩的緊急轉向,在這種坡道上做這種機動要冒著很大的風險,一旦動作不夠流暢,那麼就很可能崩斷履帶。一輛馬蒂爾達就遭到了這種厄運,由於此前一台發動機就有故障,整車的動力已經不足,在手忙腳亂之際駕駛員來不及更換合適的檔位,結果在轉向時動作有些猛,一側的履帶沒能經受住這種突如其來的扭力,直接從牽引輪的位置崩斷了。

    駕駛員此時卻還不知道自己的坦克出現了致命的故障,依然還踩死了油門往上攀爬,坦克繼續前進了四五米,左側的履帶板徹底從輪轂上脫落了下來,那一側的負重輪直接碾壓在了坡道的土地上,而另一邊的履帶卻還在發動機的帶動下繼續轉動,由於兩側的受力不勻,坦克突然向著左側偏轉了過去,負重輪被深深的鏟進了泥地裡,坦克原地轉了半個圈,隨著一陣刺耳的機械摩擦聲,發動機熄火了。

    這輛坦克的乘員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在戰場上遭遇到這種情況是最糟糕的事情,但車組成員沒有準備放棄抵抗,他們開始轉動炮塔,向著遠處的豪宅射出了一連串的曳光彈,兩磅炮也開始連續開火,他們已經不在乎是不是能夠打中什麼,只想用自己的射擊給敵人造成妨礙,讓自己的同伴得以乘機發動攻擊。

    這個車組明顯準備犧牲自己,德國人毫不客氣的滿足了他們的期望,一連串的曳光彈掃射到了這輛斜靠在山坡上動彈不得的英國坦克上,三秒鐘後,連著從兩個方向射來的高速穿甲彈幾乎同時命中了這個頑固的目標,瞬間了結了那四名勇敢的英國坦克手的生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4
第一百三十五章殲滅戰(六)

    「注意德國步兵!他們在為德國坦克指示目標。」菲利普此時才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端倪,德國坦克有著車外的眼睛,一些德國機槍組帶著機槍遊走在戰場邊緣的灌木與草叢裡,他們用紅色曳光彈來為德國坦克指示目標位置。

    由於在夜間,環境又是植物茂盛的山地,步兵機槍組的目標很小,非常適合隱蔽機動。他們可以悄悄靠近英軍坦克,在昏暗的夜色中尋找出目標。德國坦克只需要尋找紅色曳光彈的蹤跡,隨後對著子彈落點發動炮擊就行了,既隱蔽又方便。

    此時一個坦克排頂不住正面的壓力,開始轉向移動,三輛坦克排著隊從菲利普座車的前方橫著穿過,菲利普的座車不得不稍許放慢了車速。

    那三輛馬蒂爾達一邊用兩磅炮轟擊著照明彈下暴露無遺的德國坦克,一邊用機槍掃射著周圍的樹叢。這些炮擊完全沒有目的,看上去就像胡亂發出的,偶爾有一兩發打中德國坦克,卻只是在裝甲表面爆炸,燻黑了一片灰色的油漆,甚至直接在裝甲上彈起,隨後飛的無影無蹤。

    德國坦克此時在橙黃色的照明彈下一覽無遺,菲利普甚至可以看到他們前裝甲板上噴塗的黑白斜紋盾形標記,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含義,但應該是一種敵我識別的標誌。這些坦克的炮塔上全都刷著碩大的白邊紅地的車輛編號,看上去似乎是一支新組建的部隊。

    「從未看到過的車型,但是輪廓上看應該就是法國戰場上出現的四型坦克,履帶和負重輪看上去應該沒錯,這難道是安裝了長身管火炮的火力加強型。」菲利普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辨識出了對方的本來面目,而且做出了與事實相差不遠的判斷。

    德國坦克背對著那座莊園的主樓,他們排著標準的楔形突擊隊形向著坡下緩緩前進,全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還時不時用那挺前射機槍打出幾發曳光彈,或者突然做一個火炮短停射擊。這種行雲流水般的作戰方式證明了這些德國人可不是什麼菜鳥,而是身經百戰的戰場精英。

    菲利普發覺暴露在正面戰線的只是一個德國坦克排,從剛才密集的火力來看,德國坦克的數量應該遠遠不止這些。那麼剩下的坦克躲藏在哪裡?

    菲利普轉動潛望鏡看向了右側的山坡,就在此時,從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後一團火光亮起,菲利普看到從樹叢裡飛出了一個拖著火焰尾巴的東西。

    那個東西幾乎以筆直的彈道向前飛行了差不多有二十多米,然後一頭撞到了一輛馬蒂爾達坦克的側面裝甲上。隨即一團刺眼的火球亮起。菲利普看到那輛馬蒂爾達坦克的炮塔艙蓋猛地被掀開了,從炮塔裡噴射出的火焰高達四五米,那個小小的出口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型噴燈一樣。一個帶著坦克盔的人影揮舞著著火的手臂出現在了出口上,他攀附著指揮塔邊的把手試圖爬出車外,那個可憐的人在那裡哀嚎掙紮著,隨即重新掉回了那座焚屍爐裡。

    「向著那片樹叢開火。」菲利普不知道從那裡飛出來的究竟是什麼,但是一定是德國的反坦克武器,那裡有一個殺害了自己四個部下的德國步兵,自己至少可以替他們討回一筆血債。

    「哪裡的樹叢?」炮長疑惑的問道,他剛才用兩磅炮連著打了一輛德軍坦克兩炮。卻發現根本就打不穿德國人的裝甲,他甚至看著自己的炮彈被裝甲彈飛,那景象讓炮手的心變得冰涼,那真的不是自己應該招惹的對手,看來今晚凶多吉少。

    「右側,三點鐘方向,那顆樹下面,該死,那些傢伙跑了。」菲利普沮喪的拍著潛望鏡的扶手,他看到三個穿著奇怪制服的人影從樹叢中鑽了出來。隨後順著低矮的樹牆,三拐兩拐之後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裡。

    菲利普此時已經被殘酷的戰況漸漸消磨掉了原本的銳氣,昂揚的腎上腺素也開始消退,部下的接連的陣亡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同樣也帶來了深深的無力與絕望。

    英國坦克打出的照明彈逐漸熄滅,但德國坦克並沒有重新隱藏進那漆黑的夜色裡,山坡上那座豪華大宅在火焰中熊熊燃燒,英國坦克的兩磅炮無法對這座建築造成結構上的損壞,但是彈頭裡的燃燒劑卻給這幢豪宅造成了致命的一擊。

    整座建築的二層都被火焰點燃了,有兩處火頭已經燒穿了瓦片屋頂。火苗從漂亮的棕紅色屋瓦間噴射出來,在火光中可以看到滾滾的濃煙如同一個可怕的怪獸頂天立地,在火光的照耀下,英國坦克可以看到德軍坦克的黑色剪影以及裝甲板的熠熠反光。

    德國人此時已經毫不在乎在敵人面前暴露自己,因為他們已經掂量出了敵人的份量,那是完全無法威脅到自己的對手,何必還要偷偷摸摸隱藏行蹤呢,直接正面擊潰對手,這才是對敵人的尊重。

    德軍已經不需要什麼照明,75毫米穿甲彈已經在戰場上製造出了足夠的光源為自己指示出敵人的蹤跡,加上還有遊走的傘兵與步兵做導引,敵人已經無處可逃。

    原本準備側翼迂迴的兩個坦克排重新返回了戰場,他們從側後摧毀了正在戰場邊緣猶豫徘徊的最後一個英軍坦克排。從菲利普座車前橫越的坦克排遭到了集火射擊,那三輛馬蒂爾達被超過十兩德國坦克一頓亂炮攢射,全排同時陣亡,無一人生還。

    等到菲利普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成了戰場上唯一一輛依舊完好的英國坦克,德國人正在從三面包圍過來。看著那些慢慢逼近的鋼鐵猛獸,英軍少校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陣刻骨的恐懼,他緊繃著的精神在這一刻終於崩潰了。

    「掉頭,撤退,全速撤退!」菲利普對著駕駛員吼叫著。

    「我們跑不掉的,長官!」炮長大聲的喊叫道,隨即他按下了發射扳,打出了一發穿甲彈,結果依然毫無作用。

    「不,我不想死。」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裝彈手沒有繼續裝填,他抱著頭蹲在炮塔地板上嚎啕大哭起來,這個只有十七歲的新兵上個月剛過完他的人日。

    「聽我的命令,轉向掉頭,撤退!」菲利普此時有些失去理智,他站起身打開了車長指揮塔的艙蓋,夏夜的新鮮空氣湧入了充滿了硝煙的炮塔。年輕的裝彈手突然搶上兩步想要從這個出口往外爬,結果被少校一腳踹到了炮塔圍壁上,那個新兵嗚嚥著抱著肩膀蜷縮在炮塔的一角,恐懼的望著面目猙獰的指揮官。

    「相信我,我是菲利普家族的繼承人,我必定是要成為大人物的,我怎麼會死在這種地方。」菲利普大聲的發出了他的宣言,聽上去像是在說服部下,實際上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此時這輛馬蒂爾達調轉了車頭,就在一個連的德國坦克面前露出了脆弱的尾部,英國坦克開足了馬力,向著山腳下的公路猛衝。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輛德國坦克向著它開火,德國人就是排著整齊的隊形,大搖大擺的跟在那輛馬蒂爾達身後,猶如在歡送這輛坦克離開一般。

    「他們竟然沒有開火?難道我真的擁有天命!」菲利普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英國少校認為自己遇到了奇蹟,能夠繼續活下去讓他不禁喜出望外,他用力拍打著炮手的肩膀,隨後摟住了裝彈手的腦袋。

    駕駛員踩足了油門,兩眼死盯著眼前的道路,沒有車燈的照射,他只能模糊的辨識出前方的景象。坦克碾過一道裝飾用的灌木,眼前出現了一片平整的草坪,看得出主人為了修飾這片草坪花費了很多精力,所有草都長得一樣高矮,平整的就像一塊水泥地坪。

    駕駛員毫不猶豫的撞開草坪邊的護欄,履帶飛速轉動著壓上了那片草地。駕駛員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悸,他感覺到履帶似乎沒有碾壓到實地,接著整個車頭開始飛速向前傾斜,駕駛員驚恐的發現草坪似乎正在抬高,對著自己迎面撲來,接著整個車頭向下滑落,兩秒鐘以後,帶著一股腥臭味的冰冷水流從駕駛窗的開孔裡瘋狂的灌了進來。

    那根本就不是一片草坪,而是莊園主人精心挖掘的一個人工湖,由於長時間沒人打理,整個湖面上長滿了一層浮萍,在夜晚昏暗的夜色下,看上去就像一片平整的草地一般,如果不是熟悉情況的當地人,一不小心就會上當。

    馬蒂爾達坦克全速衝進了這個人工湖裡,直接滑入了最深的湖心位置。洶湧的水流從坦克的各個開孔中灌入了座艙,坦克歪斜著沉入漆黑的湖底,乘員們在一團漆黑與溺水的恐懼中完全失去了方向,他們根本就找不到近在咫尺的出口,幾個人在狹窄的炮塔裡相互揪扯撕拉著,掙扎踢打著。

    「那就是阿克漢姆山了,山上有一座漂亮的別墅,它的主人把它建造的就像一座宮殿。」菲利普用力撕扯著緊緊抓著他領口的手臂,那應該是那名裝彈手的,那孩子現在死死抓著他的連長不放,腐臭的湖水從菲利普少校的口鼻灌入,奇怪的是,他發覺現在腦海裡卻一片寧靜。「拉塞爾莊園?對了,這個地方叫拉塞爾莊園。」湖水已經灌滿了肺部,坦克連長奮力抽搐了幾下,隨後癱軟下來,停止了最後的掙扎。

    一串氣泡從坦克指揮塔的艙口緩緩升起,在夜色中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片漣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5
第一百三十六章多佛爾災難(一)

    皇家坦克團第七營第一連的覆滅,只是21日當晚在多佛爾戰區發生諸多戰鬥中的一個剪影。在這個血腥的夜晚,多佛爾戰線上的英國一線防禦部隊遭到了沉重的打擊。

    這些原本就當做棄子用來拖延德軍前進的部隊,從把他們調派出去時,多佛爾指揮部裡的指揮層就已經做好了他們全部會在防禦戰中損失掉的心理準備。實際上這些部隊的戰鬥力並不弱,其中不乏像皇家坦克團這樣的精銳部隊,只是大部分步兵單位建制已經不齊全,軍官與裝備缺口嚴重,多佛爾卻已經沒有了重新整編補充他們的能力。這種部隊是不可能有戰鬥持續力的,放在巷戰中只會增添指揮部門的工作量,還不如全部都調配到外圍防線上,作為一次性的防禦力量,拿來消耗德軍的兵力與士氣。

    這些步兵部隊注定是得不到援軍的,他們能夠依靠的只有倉促構築的三條脆弱的防禦線,這些零散設置的防禦陣地強度都不高,火力強度也差強人意,總算多佛爾指揮部也不想這些外圍防線過於脆弱,這樣就失去了拖延與消耗德軍的意義,所以在武器搭配與人員安排上還是很是拿出一些本錢的,比如拿出了精銳的步兵坦克營,這可是第一裝甲師現有兵力的一半,不過這些笨重又龐大的坦克完全不適應巷戰,放在多佛爾城區核心區裡也是雞肋般的存在。

    這些部隊也算是不負眾望,沒有在遭遇到德軍突襲後就一擊而潰,英國士兵依靠手頭上簡陋的裝備,對蜂擁而來的德軍部隊進行了殊死的抵抗。其中有些英國部隊打得很頑強,這一點連德國人都願意出來為他們作證。有些小陣地佔據了極佳的地形優勢,甚至一度讓進攻的德軍步兵部隊吃了不小的苦頭。但是畢竟雙方力量上的差距過於懸殊,所有的抵抗與努力很快就淹沒在德軍如同烈火一般猛烈的攻勢之中。

    當午夜降臨之際,英國陸軍在丹佛爾地區外圍的第一道防線已經蕩然無存,只有極少數的部隊能夠從與德軍的交火中脫離,撤退到了後方的第二道防線。

    大部分的守禦部隊在交火中被德軍殲滅。德軍在大多數戰場都佔據了一定的優勢,不是兵力上的就是質量上的,大批大批的英國士兵被殺死在他們的陣地上,很多人甚至都沒看清楚殺害自己凶手的模樣。

    夜戰是一項殘酷的作戰模式。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它比大多數白晝作戰更加野蠻血腥。因為視野受到影響,很多戰鬥都是爆發在極近的距離之內,此時雙方的命中率以及武器的殺傷力得以成倍的提高,肉搏戰爆發的可能性更是達到了白晝戰鬥中的兩到三倍。

    英德雙方官兵都拿出了各自看家的本領相互廝殺,這是你死活我的戰爭。不是什麼過家家式的演習。德軍士兵大都是參加過數十次戰鬥的老兵,戰場經驗豐富,他們熟練的使用著手中殺傷力驚人的武器,對那些僅僅是經受過完整的士兵訓練,並未有過任何作戰經驗的英國士兵展開了無情的殺戮。

    在這場多佛爾殲滅戰的外圍作戰中,有不少英軍陣地上的戰鬥最終演變成了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一些英國士兵在戰至一半之時就已經被現場的慘況逼至精神崩潰,精神失常的士兵面對所有靠近他的人物發起了無差別的攻擊,造成了敵我雙方很多不必要的損傷。

    在當晚的戰鬥中,德軍步兵再次確認了步兵鏟和手榴彈是兩種很不錯的塹壕肉搏武器。相比之下給他們配發的刺刀有些太短了,想要熟練使用這種短匕首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訓練,還要掌握一些專業的格鬥技巧,但是掄斧子揮錘子誰都能幹,特別是一些農家出身的士兵,這簡直就是他們的天賦技能,這些步兵非常善於使用這些武器進行近距離肉搏戰,把那些英國兵殺得屁滾尿流。

    英國步兵面對這些狂暴化的德國兵時毫無還手之力,簡直就像黑森林裡遭遇到日耳曼蠻子突襲的羅馬士兵一般,手持著長長的標槍卻不知道該如何招架。眼睜睜的看著蠻子掄起戰斧砍掉自己的首級。

    手榴彈在肉搏戰中效果稍差,因為英國軍隊裝備再缺乏,每人一頂鋼盔還是配的起的,那種醜陋的碟狀頭盔其實性能不錯。至少扛得住德國蠻子的一錘子,有時候手榴彈打斷了木柄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個凹痕,但是德國人不光會往你腦袋上招呼,他們還會用那東西橫過來呼臉,這一傢伙可不是常人可以扛得住的,雙方交手勝負通常就在一兩秒之間。結局卻往往是德國蠻子高舉染血的m24,腳下踩著個臉被砸平滿嘴碎牙的英國兵。

    英軍陣地構築的真是很倉促,他們來不及挖掘出正規的陸戰塹壕,而只能挖出普通的步兵壕,這些在以往連交通壕都算不上的溝渠又淺又窄,連基本的木板或者柳條護牆都沒有,跟別提什麼防炮洞和帶頂掩體,從防禦戰角度來講這種工事是完全不合格的,這東西只能起到對士兵的身體有限的遮蔽作用,而對於敵方的重火力轟擊完全起不到任何防護作用,一發大口徑步兵炮就能炸垮這樣一整條的壕溝。

    不過在這場夜戰中,德軍很少用重炮轟擊這種壕溝陣地,重炮數量有限,有更需要它們的地方,它們被拿去轟擊一些環形掩體和半築壘陣地,而這些輕步兵野戰陣地只依靠各單位現有的武器就足以應付。

    因為物資與設備缺乏,加上時間也來不及,英國步兵只是簡單的在陣地周圍設置了一道鐵絲網,更多的地方是連鐵絲網都沒有。因為指揮官不清楚敵軍前來的方向,只有個粗淺的弧線防禦概念,結果一線部隊只能按照軍事條令上規定的標準,在面向公路和背對村莊的一側設置陣地,或者在一些關鍵道路附近的山丘上佈設掩體,於是很多英國陣地直接就設置錯了防禦方向。

    德國方面對這些陣地的瞭解情況也很糟糕,他們手中的偵查地圖和照片都是兩天前的。一些傘兵在白天冒著風險對這塊區域做了下偵查,但是也只能粗淺的標定下了這些陣地的位置,陣地中具體如何佈置完全是一無所知。而且德軍的傘兵部隊不敢過於深入英軍防線,所以也就只掌握了英軍外圍防線中第一道防線的陣地位置與大小。對於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線,德國人只在肯特郡指揮所獲得了初期的佈置方案,這在實際上一定會有所偏差,所以只能依靠部隊在作戰中自行搜索偵查。

    這在戰爭中是比較忌諱的問題。軍隊等於在摸著石頭過河,非常容易陷入敵軍的圈套。不過德軍指揮層吃準了英國防守部隊外強中乾的本質,他們根本沒有時間與兵力佈置什麼陷阱,德軍部隊只需要保持進攻速度與強度,打亂對方的部署。切斷各陣地之間的聯繫,使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摧垮敵軍的一線防禦,打掉英國人的士氣與抵抗決心,那麼後面的二線三線陣地必定會引刃而解。事實證明了博克的思路確實很有道理,當晚的作戰的確是按照他的預想順利進行的。

    在突襲開始前,德軍步兵藉著夜色悄悄移動到已知的英軍陣地前,以步兵班為單位,向著英軍陣地隱蔽前進。德軍步兵到第一道鐵絲網之後會稍作停留,這個距離往往也就是敵軍機槍火力的最佳射程。德軍每個步兵班都配發有一把斷線鉗,裝在一個皮套裡。可以掛在腰間的皮帶上,這種裝備一般由副班長保管,可以剪短目前已知的所有制式鐵絲網。德國步兵剪開鐵絲網,機槍組會先留在鐵絲網邊,步兵組開始繼續隱蔽前進。

    此時就要看雙方的運氣了,如果英軍的哨兵沒有發現德軍,德國步兵甚至可以直接摸到英軍戰壕裡。不過一般情況下,德國突擊隊的班長會見好就收,在到達估計差不多的距離之後帶領全班潛伏下來,等待後方部隊總攻的命令。

    當突襲的命令下達。德國人會先往英軍陣地頭頂打上一串照明彈,然後各連的重機槍班開始進行交叉火力壓制,這些帶著重型槍架的mg34就是為了這項工作而存在的。德國迫擊炮隨後加入壓制行列,如果作戰順利的話。這時候德國一線突擊隊就開始向著英國陣地衝鋒。

    各班的機槍此時將會提供火力掩護,壓制住所有膽敢冒頭的敵人,步兵或許還會投擲一波手榴彈,接著一部分人跳進戰壕,另一半人在戰壕外向敵軍陣地縱深突擊,通常陣地構築時指揮部和輜重彈藥屯放點都會設置在陣地中心和靠後的位置。只要佔領並摧毀這些關鍵節點,這片陣地哪怕還能繼續抵抗,也無法堅持太久時間。

    等到步兵突入敵軍陣地,機槍組就繼續前進,他們會佔據戰壕頂端的位置,設置機槍火力點,機槍的作用是封鎖戰壕與交通壕的交匯點,切斷各條戰壕裡敵軍的聯繫,防止敵軍後方的援軍從交通壕進入戰場。

    等到機槍組進入戰壕,接下來就是血腥的近戰時間。德國士兵除了刺刀與步兵鍬,其實還帶著各自的防身武器。遵照元首的命令,參加登陸集群的德國士兵被允許私人採購並持有手槍。這條命令陸軍原本準備在十月份再開始實施,不過由於元首的提議,登陸集群獲得了優先權,也算是作為一項試點,看看實戰中效果如何。不過命令中還特別註明了,禁止士兵購買與佩戴軍官制式武器,因為這關係到軍隊階級體系,涉及到指揮官的尊嚴和權威,絕對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德國士兵的軍餉不算太高,但是架不住平時油水多,打完法國戰役後,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堆戰鬥獎金和作戰補貼。萬惡的德國軍火商們猶如聞到腥味的鯊魚蜂擁而至,他們到處分發傳單,提供了一堆優惠措施,假日甩賣,年度搶購什麼的,不但可以分期付款,甚至還可以郵購。

    結果登陸部隊中的大多數普通步兵都買了一支插在腰裡或者肋間防身,這幾乎成了一種流行,甚至還造成了士兵相互間的攀比風潮,一些性能優良造型美觀新穎的品牌武器在軍中受到了追捧。這些都是有戰鬥經驗的士兵,他們知道什麼才叫實用,鑲金嵌玉鏤空掐絲之類的玩意兒普遍不受大頭兵們的歡迎。

    在當晚的肉搏戰中,很多德國士兵使用了他們心愛的配槍,這讓許多倒在槍口下的英國士兵死不瞑目,德國竟然給士兵都配手槍,這完全就是耍賴,實在太不公平。不過在戰績輝煌之際,也產生了另一種問題,在那晚混亂的陣地夜襲中,發生了幾十起被自己人手槍誤傷誤殺的案例,這些不該發生的悲劇獲得了德軍登陸集團指揮層的注意,他們為此專門寫了一份報告,要求統帥部為此制定新的近距離作戰條例。

    當然在戰爭中,發生誤傷是很常見的事情,根本無法杜絕,只能強化作戰條令,儘量加以避免。這一方面的問題,德國人一直都特別注重,他們甚至為了避免類似問題而改變他們的作戰戰術。比如德軍的巷戰戰術就與其他幾國不同,進入巷戰後的德軍絕對不搞穿插迂迴,就是為了避免發生烏龍事件,自己的迂迴部隊與突擊部隊發生交火造成誤傷。

    德軍甚至情願在坦克上鋪一面納粹旗幟,明知道會暴露自己的行蹤也要避免遭到自己空軍的空襲。相比之下美國人就差了很多,無論在北非還歐洲戰場,美國大兵們常常被那些亢奮過頭又眼神很差的空中牛仔炸的哭爹叫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5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多佛爾災難(二)

    在突襲開始之後,德軍的攻勢幾乎沒有停滯過。每攻陷一塊陣地,突擊部隊根本不做停留,只是稍許休整一下,補充好彈藥並留下傷員,就立即投入下一場攻堅戰。剩餘的掃尾工作交給了後續的勤務與預備部隊,這些被放在二線的部隊不是因為戰鬥力不濟,主要是手氣太差,被司令部留在了後線。

    登陸集群的勤務部隊的配備在德軍裡可以算得上豪奢,為了能夠跟上那堆機械化和裝甲部隊的腳步,所有的後勤運輸隊全都放棄了騾馬車輛,除了換裝一批軍用卡車,比如歐寶和奔馳,同時還裝備了一大批的履帶式運輸車輛。以往德軍中並沒有這種類型的運輸車輛,有那份功夫德國人全都去造大坦克了,所以這種車型全都是來自於繳獲的裝備。最普遍的裝備是繳獲自法軍和英軍的履帶運輸車輛,比如卡登羅伊德和維克斯通用運輸車,還有法國的洛林與雷諾履帶運輸車,在法國戰役中德軍繳獲了上千輛這些個頭不大的小履帶車。

    按照原本的歷史,這些東西大都會被分配到各步兵師或者炮兵部隊,被當做牽引車和運輸車使用。德軍步兵和炮兵們其實挺喜歡這些小巧玲瓏但是功能全面的小裝甲車,但是由於燃料補充困難加上保養修理問題,德軍中的這些英法車輛隨著後備零件的斷絕而慢慢消耗殆盡。

    而現在,考慮到登陸部隊的實際需求,對應英國本土的交通與道路情況,統帥部認為在登陸部隊中配備這些履帶化運輸車輛是非常有必要的。特別是那些英國履帶運輸車,它們原本就是為了在英國本土機動而設計的,無論是車體大小與重量,完全適應英國本土的橋樑街道以及野外地形,有這些車輛支持,德軍的進攻效率將會成倍的提高,對道路的依賴程度也會大幅度的降低。

    英國本土防禦戰略中最為關注的是對道路與橋樑的封鎖。一旦英軍破壞了公路和鐵路,那麼野外越野行軍就是無法避免的選擇。德軍的運輸卡車普遍缺乏越野能力,半履帶運輸車輛原本數量就不足,難以承擔沉重的輜重運輸任務。在相應的新型裝備研發出來之前,這些小履帶車正好填補了裝備上的空隙。

    多佛爾外圍戰役中這些後勤車輛表現非常突出,不但能夠緊隨著步兵部隊越野機動,隨時補充部隊消耗掉的彈藥,並且還能快速安全的後撤傷員。如果不是這些車輛的裝甲實在薄弱,加上投入一線作戰容易與敵軍同類裝備混淆造成誤傷,德軍甚至想要把它們投入進攻作戰中,因為這種萬精油般的小車實在太好用了,啥地方都能插上一手。

    後勤部隊和預備隊擔負起了清理戰場的任務,英國人留給德國人的東西並不多,德軍的攻勢過於凶狠,為了追求進攻速度,大部分原本可以繳獲的彈藥和物資被進攻部隊炸燬了,只留下了一地殘骸和血肉模糊的屍體。

    英軍防禦部隊原本的基數就不大。再分散到十幾個防禦陣地上,他們的數量連把陣地連成一線都難以做到。在佔據優勢力量的德軍攻擊下,這些陣地如同海潮衝擊下的沙堡般快速崩塌,戰壕內外到處都是奮戰到死的英軍士兵,德軍的醫療兵在屍體堆裡搜索是否有倖存的傷員,但凡還有口氣的,無論是英國人還是德國人都獲得了救助。

    在第一道防線上,英軍損失了八百多名官兵,還有五百多人被俘,傷員卻只佔據了俘虜中的極少部分。德國突擊部隊下手很黑,一旦接上火幾乎不留活口,那些俘虜也是及時舉手投降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同樣,有兩百多名德軍士兵倒在了英軍的陣地上。大多數都是死於敵軍的機槍和坦克火炮。死於肉搏戰的德軍士兵反而不太多,卻是出現了不少傷員。英國士兵的刺刀術算是他們難得的一項熟練軍事技能,在沒有槍彈的日子裡,他們也就只能天天拿著木槍訓練隊列和拼刺。問題是這些菜鳥們從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肉搏戰,有些人甚至會在刺殺時習慣性的避開人體的要害,於是不少德軍手臂與大腿中招。不過只要不傷及主動脈,那就只是修養幾個月的問題。

    一些英軍陣地抵抗的非常激烈,也不是所有英國兵都是菜鳥,裡面著實有一些打過挪威和法國戰役的老兵,這些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幸運的避過了敦刻爾克戰役的精銳戰士,這次卻沒能躲過德軍的攻擊,其中大部分當場戰死,還有一小部分帶領著菜鳥們從前線突圍,逃到了第二道防線。

    午夜過後,第一道防線被德軍全線突破,與此同時德軍對英軍第二道防線的攻擊也開始展開。一些德國突擊部隊殺紅了眼,他們幾乎是緊跟著撤退英軍士兵的腳步衝到了英軍的二線陣地面前。

    此時戰鬥早已經失去了它的突然性,第二道防線上的英軍早就做好的作戰準備嚴陣以待,所以德軍的進攻部隊遭到了頑強的阻擊,由於進攻的德軍與逃跑的英軍士兵混雜在一起,導致防守方有些投鼠忌器,沒有狠得下心進行無差別打擊,所以等到德軍進攻受挫開始後撤時,清點下來人員損失不算很嚴重。但是這也不能掩蓋住被敵軍打回來的恥辱,惱羞成怒的德軍稍許休整之後,立即開始第二輪的攻擊。

    實際上此時二線陣地上的英軍數量並不多,連一線陣地的五成都不到,但是質量上卻遠遠超過一線英軍,因為這些陣地已經靠近多佛爾城區,是城市防禦圈的一部分,這些陣地構築的時間比較早,用料也很實在,其中甚至出現了鋼板預製機槍堡這種高新科技。

    如果按照原本的歷史,德國步兵連擁有的火力是無法突破這種類型的陣地的,必須調動營或者團一級的步兵火炮或者反坦克炮支援才行。但是現在的情況與歷史不同,德國步兵擁有了非常凶悍的反工事武器。

    德國步兵先是按照以往的打法,使用機槍和步槍遠程壓制住對方機槍火力,同時從側翼開始向敵軍陣地斜線突擊,這種幾乎橫穿敵軍陣線的突擊動作看上去非常危險,但是卻是非常有效的避彈機動方式,步兵很難瞄準這種距離和方位角同時不斷改變的目標。這需要經過專業的訓練。

    機槍雖然可以威脅到德軍的突擊班的行動,但是他們同時也受到了德軍方面的火力壓制與干擾,德軍的機槍數量並不比防禦陣地上的英軍少,而且更加機動靈活。這些射速驚人的通用機槍只需要換個槍架就能隨意轉換功能,重量輕巧隨時都可以轉移射擊陣地。

    另外德軍在火炮上也佔據了絕對優勢,英軍的短板在此暴露無遺,他們缺乏任何一種重火力武器,部隊裡能夠滿編的炮兵武器只有各連排所屬的迫擊炮。但是卻缺乏配套的彈藥,德軍的炮擊和轟炸摧毀了駐軍的大多數彈藥庫,現在這些守軍手裡僅有原本留存在各連後勤彈藥儲備裡的半個基數,最終分配到各小組手裡只有可憐的十發,其中還有一半是毫無用處的煙霧彈。

    德軍精準的小口徑迫擊炮在夜間發揮的也非常良好,雖然威力不大,但短時間彈藥投放量卻極大,密如雨點有些誇張,但也和實際相差不遠,這種威力與手榴彈相仿的小彈頭實際造成的傷亡沒有多少。但在守軍的心理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英軍只能不斷轉移已經暴露的機槍陣地,扛著笨重的水冷機槍的英軍機槍組在陣地上顧此失彼疲於奔命。

    德軍的突擊班往往在英軍被短暫壓制的空隙中突進到距離目標十幾米的距離,此時威脅他們的除了對方的子彈,還有英軍投擲的手雷。英國士兵並不需要看清目標,他們只要按照軍官的指揮,拿著手雷往外扔就行了。雖然拋擲的遠近距離不同,卻能造成一大片密集的殺傷彈幕,足以阻止住大多數突擊步兵的腳步。哪怕是精銳的德軍,面對這種情況下也只能臥倒躲避。

    不過這種情況不可能持久。只要給德軍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們就能立即展開反擊。所謂的鋼板預製機槍堡在鐵拳面前只是一個固定的標靶,照明彈把整個戰場照的通亮,根本就沒有什麼視野障礙。士兵們可以如同白天一樣操作這種反裝甲武器。不過為了獲得更佳的命中率,他們往往會突進到五十米之內,甚至有直接突擊到十幾米之內的。不要小看德國步兵的單兵素養,他們在法國戰役中不是沒幹過正面突破用聚能炸藥炸碉堡的事情。在這個距離內對於鐵拳來說,簡直就是貼著臉攻擊,英軍的機槍堡和掩體隨著一聲聲巨響四分五裂。德軍士兵有時候會用手榴彈對著敵軍陣地再補上一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誰都不會認為還有人可以從這種攻擊中活下來。

    德軍同樣大量使用了便攜式的火焰噴射器,這種一次性噴火管給敵人帶來的恐懼遠遠超過了它展示出的殺傷力。這種和人道主義背道而馳的恐怖武器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變成一個燃燒著的人間地獄。以往英軍還能專門攻擊背著噴火器的士兵加以阻止,但是現在這種便攜式的武器體積不大,非常適合隱蔽,而且毫不影響攜帶者使用原本配備的武器,所以在攻擊發生之前,很難發覺究竟是哪個德國兵攜帶著這種天殺的武器,但等到發覺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只能眼睜睜看著燃燒的火龍撲面而來。

    英軍的第二道防線並不比第一道防線堅持的更久,在一片火光與爆炸聲中分崩離析。德軍突擊群高歌猛進,同樣未做任何停留,直接向著第三道,也是英軍外圍最後一道防線發起了總攻。

    第三道防線的堅固程度同樣超越了第二道防線,其中出現了幾座永固碉堡和炮台,但是這道防線表現的比前兩道更加不堪,潰敗的英軍士兵帶來了恐怖的消息,德軍的新型武器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這道防線上的兵力原本就不足,雖然擁有讓一線官兵羨慕的重炮,但是當戰鬥爆發時,卻發現現實和想像完全是兩回事情。防線上最核心的防禦點是一座建造於十七世紀的古老炮台,歷盡數代改造,屹立多佛爾城郊數百年巋然不動,擁有十幾門各種口徑的火炮,外加一營精銳步兵保衛,堪稱固若金湯不可陷落,歷盡德軍數次轟炸它都倖存了下來,幾乎成了多佛爾不可戰勝的象徵。

    結果這座炮台在遭到德國步兵的攻擊後連二十分鐘都沒能堅持下來,除了遭到德國重型步兵炮的干擾之外,德軍步兵的鐵拳與噴火器在其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當德國步兵冒著彈雨突進到炮台牆下時,戰鬥其實就已經結束了,德國步兵用鐵拳炸開吊橋邊的包鐵木門,對著內牆的走道噴了一次火焰之後,就看到炮台頂端開始有人揮舞起了白旗。

    當第一道曙光從天邊亮起,英軍外圍的三條防線已經全部被德軍佔領,此時多佛爾的城區完全展現在了德國登陸集群的面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6
第一百三十八章多佛爾災難(三)

    德軍的進軍速度打破了英國軍隊的常識,多佛爾戰區指揮部上下陷入了恐慌之中。按照英軍原本的計畫,他們也很清楚依靠外圍的防線並不足以抵擋住德軍的進攻,特別是對方還擁有著裝甲部隊,哪怕這些陣地佔據有一定的地理優勢,但是裝備與兵力上的缺陷是難以抵消的,不過按照英軍在法國作戰的經驗來看,這些部隊至少可以遲滯敵軍兩到三天的時間,因為這片區域佈滿了溝壕丘陵,並不適宜德軍的裝甲部隊機動。

    結果卻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多佛爾外圍的地形確實給德軍裝甲部隊的機動帶來了一定的阻礙,但是德軍不光只有裝甲部隊,他們還有同樣精銳的步兵,在得到裝甲部隊的火力配合之後,德軍的步兵部隊成為了突破防線的主力,如同他們在法國戰役中所作過的那樣。法國戰役中,德軍的裝甲部隊被德國政府當做一種恐嚇威懾力量而進行了過度的美化與宣傳,他們的光輝掩蓋住了德國步兵部隊的榮耀,讓人們忽略了大部分戰績其實是由這些普通的步兵部隊所建立的這個事實。

    多佛爾指揮部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他們沒有料到那三道防線竟然在一晚上就灰飛煙滅。在指揮部參謀組的眼裡,第一道防線的崩潰是無法避免的,畢竟這些陣地構築得過於倉促和簡陋,為此他們還刻意加強了兵力與裝備,試圖平衡一下戰鬥力。

    但是後面兩道防線的迅速潰敗實在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詢問了從前線幸運撤退下來的官兵,想要從中獲知德國軍隊進展迅速的奧秘,結果獲得的答案讓他們感到心頭髮涼。

    德國人使用了一種新型的坦克,英國現有的坦克在它們面前毫無抵抗能力,哪怕是裝甲最厚重的馬蒂爾達ii型,在這些德國怪獸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德國步兵使用了新型的燃燒武器。同時還有一種可以輕易摧毀坦克的單兵火炮,只要讓他們接近陣地,辛苦修築的工事和堡壘都變的如同紙糊的一樣,特別是燒起來之後,更是讓人對這句話有了直觀的認識。

    在多佛爾指揮部的軍官們看來,這些人的報告簡直就像是醉鬼的胡言亂語,但是那些心有餘悸的士兵用自己的教名發誓,自己講述的完全都是事實沒有任何編造的地方,加上其中不乏一些下級軍官的報告,這才讓這些高高在上的紳士們相信了這些可怕的事實。於是恐慌情緒如同瘟疫一般在指揮部裡蔓延開來。在司令部裡已經沒人再膽敢拍著胸口說能夠守住多佛爾城區了。

    梅森少將的心臟此時已經被悔恨所填滿,他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究竟做了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他的一道命令把多佛爾上下剩餘的七千多英軍官兵推到了地獄的邊緣。但是錯誤已經犯下,惡果已經造成,自己釀的苦酒只能硬著頭皮喝下去。梅森只能緊急召集參謀軍官開會,商討如何面對當前的危機。

    隨即英軍開始了總動員,調動起手中所有的後勤與預備人員,其中包括了未能來得及撤離的市政府公務員、市民志願人員和警察部隊。這些人配合著要塞工兵在城區邊緣建立起了一道封鎖牆。

    這不是什麼巷戰陣地或者要塞,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封鎖牆。在德軍入城的必經之路上,英國工兵炸塌了路口兩邊的建築,然後士兵們用瓦礫和廢棄的車輛構築了一道道短壘,用以阻礙德軍的裝甲部隊前進。

    其餘的部隊開始在城區內的各條道路上挖掘溝渠。鋪設地雷和反坦克陷阱。他們使用爆破筒和預製炸藥,破壞了古老的塊石路面,然後組織步兵和市民志願者一起挖掘壕溝。

    多佛爾要塞的彈藥庫發掘工作依然在緊鑼密鼓的進行,其中一個倉庫已經被挖通。要塞駐軍欣喜的從裡面搬運出了一批目前最緊缺的25磅炮的彈藥,這是那個早上第一件讓英國人感到高興的事情。隨即當太陽冉冉升起,整座城市沐浴在陽光之下。另一件讓英國人感到高興的事情發生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德軍那種摧枯拉朽般的突進忽然停止了,德國部隊在所有的戰線上都停止了活動,甚至在有些區域,德軍部隊還後撤了一段距離。這讓慌亂了半夜,幾乎都陷入絕望的英軍部隊著實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清楚德國人究竟在搞什麼花樣,但是無論如何,英國軍隊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讓他們有時間繼續加固自己的陣地和防線,挖掘與清理出更多的物資與彈藥。

    英國指揮部裡的氣氛頓時重新變的活躍起來,不少參謀軍官認為這應該不是德軍在耍花樣,而是那三道防線確實起到了原本預想中的作用,德軍雖然在一晚上的時間內突破了這些防線,但是必定也遭受到了極大的損耗,他們不是故意停止前進,而是已經沒有力量繼續前進了。

    很多人頓時做出恍然大悟狀,怪不得德國人打得如此順手勢如破竹,原來是用兵力和裝備的損失換來的啊,看來德國軍隊的指揮官也就是個只會蠻幹的莽夫,登陸德軍已經不足為懼。甚至有人提出,既然德軍已經是強弩之末,軍隊已經顯露疲態,那麼多佛爾戰區的部隊是不是可以考慮主動出擊,趁著德軍實力未復之際,說不定還能擊潰當面之敵重新奪回失地,或許還能更進一步,直接把德軍趕下大海。如果真的能做得到的話,在座的所有人都將成為挽救大英帝國於生死存亡之際的蓋世英雄,必定會名留史冊千秋萬代受世人敬仰。

    總算指揮部裡的軍官還沒有沖昏頭腦,自己腦補暗爽是一回事情,真正上去開干則是另一回事了。現在能夠守住多佛爾戰區就已經可以上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捐款還願吃餅了,哪裡還敢主動出擊去撩撥那些德國蠻子。

    哪怕對方真的如同預想中那樣處於強弩之末,但是那還是一支強弩,不是你家彈弓可以隨便折來折去,那些可是極端危險的職業軍隊,合法暴力團夥。是時時刻刻都能要人命的猛獸。

    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乘著德軍還未倒過氣來,全力加固多佛爾的防禦,然後向倫敦求援,這已經是火燒眉毛了,不知道倫敦為什麼還能這麼沉得住氣。

    既然德軍已經在沿海登陸,死守著多佛爾這個港口完全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如果倫敦不能派遣援軍,那麼至少可以調遣一些船隻過來,讓港口駐軍從這個包圍圈內撤出去,不說這些都是英軍僅存的一支機動兵力。光是這些接受過全套軍事訓練的士兵,對於現在的英國來講都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

    多佛爾要塞司令部再次向倫敦發出了求救電報,這回他們終於不用由肯特郡指揮所轉發消息了,要塞通訊連的士兵重新鑽入坍塌的地下指揮所,從裡面搶運出了一套120瓦的短波無線電發報機,他們在要塞的殘骸上用一根金屬旗杆與廢棄導線架起了簡易天線,終於與倫敦的陸軍總參謀部取得了直接聯繫。

    這次聯絡的結果卻讓所有人都感到吃驚,倫敦方面竟然直接了當的否決了多佛爾守軍的提議,他們要求多佛爾駐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死守住多佛爾港兩天時間。並且保證兩天之後一切都會獲得轉機。

    同時回覆的還有海軍方面給梅森少將的命令,內容與陸軍部的大同小異,只是要求梅森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對港口進行破壞。必須保證港內泊位與航道的暢通,海軍將會準備好一支機動兵力,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予他全力的支援。這封電報裡的隱藏著的含義就是,如果時運不濟。海軍會想辦法把梅森給搶運出來。

    接著梅森就接到了丘吉爾親自簽發的電報,絮絮叨叨了一大篇,首先丘吉爾表示大英帝國戰時內閣已經深刻瞭解了他現在所處的危險環境。梅森與多佛爾守軍為了大英帝國所作出的卓越貢獻與慷慨犧牲,戰時內閣與全體帝國公民們都看在眼裡,記在本子裡。丘吉爾以個人的名義請求梅森打消突圍與撤退的想法,務必將德軍吸引在多佛爾一線四十八小時,只要能夠做到這一點,他與多佛爾守軍將是整個大英帝國的英雄。最後丘吉爾祝賀梅森,帝國戰時內閣出於他在多佛爾戰役中的卓越表現,晉陞梅森海軍少將為海軍中將軍銜,這不是戰時軍銜那種忽悠人的東西,而是實打實的正規軍銜,這根胡蘿蔔份量十足,梅森少將一下子少奮鬥了六年。

    梅森向要塞司令部的所有人員傳達了倫敦的命令,這時候,哪怕是最遲鈍的人都感覺味道有些不對了。倫敦一定有了什麼新的打算,多佛爾駐軍已經成了某項計畫中的一環,電報里根本沒有提一句援軍的話語,明顯他們已經成了一顆拿來釣住德軍的誘餌,而誘餌是會被吞下去的。

    就在昨天傍晚,他們毫不猶豫的派遣出了一千六百餘名英軍官兵前往外圍防線,這些人在他們眼裡同樣是誘餌和棄子,只是沒想到報應來得這樣快,現在換成他們自己成為誘餌與棄子了,回想起來真是諷刺味道十足。

    事實就是如此,當你把一些手下當成工具使用時,你在高層人士眼裡未嘗不是一件工具。在倫敦陸軍參謀部和戰時內閣眼裡,當證實德軍已經從另一處登陸點登陸之時,多佛爾守軍就已經失去了戰略價值,如果他們依然保存著戰鬥力與機動能力,那麼說不定還有些用處,但是眼下他們竟然被德國人團團圍困住了,損失慘重不說,還需要倫敦派兵去解救他們,這些部隊在倫敦參謀部的眼中就完完全全成為了一種負擔和累贅,同時被丘吉爾打上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的標籤。

    倫敦不認為這些部隊有能力可以從德軍的包圍中突圍出來,特別他們已經瞭解了德國人擁有至少一個坦克師的裝甲兵力,這簡直就是無法踰越的銅牆鐵壁,在倫敦看來,這些部隊的結局已經無人能夠改變。

    原本如果皇家海軍本土艦隊還在,那麼從港口把這些部隊撤出來倒也是一個辦法,倫敦也覺得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對於目前的局勢來說非常重要。但是現在本土艦隊已經覆滅,德國海軍在海峽裡橫行無忌。獵殺著一切他們遇到的英國船隻,英國已經沒有能力組織一次敦刻爾克式的海上救援了。

    而且除了多佛爾要塞,還有福克斯通的守軍,情報顯示他們那裡的情況更加惡劣,已經斷絕聯繫二十四小時,最後的電報是損失嚴重缺糧少彈,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倫敦甚至不知道那兩個師的部隊究竟是否還存在。

    於是多佛爾駐軍就只剩下了一個用處,作為一個棄子和誘餌發揮最後的餘熱,消耗德軍的兵力與物資。如果可能最好把德軍遲滯在那塊區域,為倫敦佈置防禦計畫爭取時間。

    丘吉爾依然堅信依靠手頭上的兵力,英國依然還有翻盤的機會,只要安排得當,一定可以頂住德軍的攻勢。但是調動與佈置這些兵力與構築防線都需要時間,現在對於英國來說,時間比任何東西都寶貴,為了奪取時間,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數萬名英國官兵的生命。

    梅森少將,啊,現在是中將了。梅森海軍中將沒能來得及換上他的新軍銜,多佛爾要塞的軍人服務部裡倒是有海軍中將的袖標。但是現在這種時候,哪裡還有時間去找裁縫重新縫釘,他只能繼續穿著海軍少將制服組織起了指揮官會議。

    第一裝甲師的埃文斯上校也獲得了提升,但是讓他感到煩躁的是。另外兩個步兵師的師長同樣也獲得了少將軍銜,結果這三支部隊的指揮官軍銜依然相當,還是沒有哪個佔據主導權。不過此時有梅森中將在頂上壓著。另外兩位在福克斯通駐守,埃文斯也就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

    埃文斯少將的第一裝甲師幾乎已經名存實亡,他手裡只剩下了一個營的裝甲兵力,而且大部分是維克斯超輕型坦克,類似於日本人稱為豆戰車的東西。放到亞洲或許可以拿來嚇嚇人,在多佛爾,對面的那些德國坦克能夠直接從這些小坦克頂上碾過去。

    在埃文斯看來,從前線逃離下來的坦克手的報告實在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卻也不能全都當成是瞎話。整個步兵坦克營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三輛馬蒂爾達ii型由於排長下達的撤退命令及時,得以從那場災難般的夜戰中倖存。這些坦克手雖然活了下來,卻也被德國人的坦克徹底嚇破了膽子。其中一名坦克駕駛員在逃回城區之後,竟然拒絕再鑽進那輛坦克,為此他當著師部軍官們的面對著自己腿上來了一槍,直接把第一裝甲師的榮譽踩進了泥地裡。

    埃文斯可以肯定的是,德國人已經擁有了可以在遠距離摧毀馬蒂爾達ii型步兵坦克的武器,從目前掌握的情報,德軍至少有兩種型號的裝甲車輛可以做到這一點,一種是基於四號坦克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改進型,另一種據稱車型非常低矮,應該是一種自行反坦克炮一類的車輛。因為倖存下來的士兵一個個驚魂未定,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他也沒往突擊炮的方向去想。

    現在梅森中將之前制定的巷戰計畫已經成為一張廢紙,德軍完全有技術有能力在城市戰中獲得勝利。他們有一種非常輕便的火焰噴射器,裝備非常普遍,甚至有人認為德國人是按照人頭配發的,因為在前線這些武器使用的頻率實在太頻繁了,讓人感覺幾乎是人手一個的樣子。

    德軍還有一種可以單兵使用的反坦克武器,有人認為是一種單兵火炮,不知道德國人究竟搞出了什麼樣的黑科技,能夠讓單個士兵都擁有遠距離摧毀裝甲目標的火力。不過前線滿地的坦克殘骸和堡壘廢墟就放在那裡,沒人能夠否認這種武器的存在。

    埃文斯覺得如果有可能,英軍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想辦法繳獲一支這種武器的樣品,不管是仿製也好,還是拿去與外國交換技術與資源,這都會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籌碼,或許還能成為逆轉英國本土戰局的關鍵。

    只是埃文斯少將的計畫直到最終也未能達成,德國人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就在多佛爾司令部的軍官參謀們還在為如何完成倫敦的命令而糾結之時,壓斷駱駝脊樑的最後一根稻草正在郊外向著多佛爾市區狂飆猛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7
第一百三十九章多佛爾災難(四)

    「我們需要的不是勇氣,而是榴彈炮。」亨利.克萊頓用力揮下了手裡的鶴嘴鋤,粗厚的青色磚塊被砸得粉碎。

    「別再抱怨了,克萊頓。這是我們的宿命,只有上帝知道那群軍官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我們只能乖乖的跟著他們的指揮棒轉。」

    中士雨果.傑羅爾德是個參加過一戰的老兵,不過那時候他就已經快三十多歲了,現在年過五旬的老皮匠被陸軍重新徵募,作為擁有作戰經驗的軍人擔負起了下級指揮員的責任,陸軍總算還有些人性,給他升了一級軍銜,從上等兵升為中士,也算是滿足了他幾十年前的夙願,成為一名囂張跋扈的士官。

    不過說起來如此,當老皮匠真站在這個位置上,卻發現自己實在不是當士官的料。因為面對著這些如同當年自己的年輕士兵,他無論如何都沒法硬起心腸,於是步兵營裡誰都知道c連有一個老好人中士,引得其他連隊士兵對c連無比的羨慕,為什麼他們有如此的好運,而自己連裡的士官卻個個都是穿著軍裝的牛頭梗。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c連的連長,他希望手下有一個手段強硬的士官,可以維護他的權威,輔佐他指揮。沒想到派給他的竟然是個好好先生,但是面對著五十多歲頭髮斑白的老中士,他只能委婉的提出自己的建議,最終結果當然可想而知。最終屈服的反而是連長,反正也不影響部隊訓練作戰,連長徹底放棄了對傑羅爾德中士的思想改造。

    c連所在的步兵營作為多佛爾棱堡的常駐守衛部隊,在德軍的炮擊中損失比較嚴重。由於棱堡內部年久失修,結構也過於老舊,原本的士兵住所通風條件和居住條件都非常惡劣,所以在一戰結束之後,這裡就不再大規模駐軍,駐守的步兵大都住在棱堡西側的兵營裡,一長溜紅磚青瓦的兩層宿舍樓。兵營坐落在一座土丘頂部,陸軍花了不少功夫在土丘頂鏟出了一塊平地,可以俯覽多佛爾港灣,視野開闊易守難攻。不想也成了德國炮兵優良的攻擊目標。

    營部和大半個營的步兵都在那晚的炮擊中被埋葬在了瓦礫堆下,全部的四個步兵連現在只剩下c連這一個連還擁有完好的編制,傑羅爾德中士帶領的排更是幸運的毫髮無損,連裝備都完好無缺的倖存了下來。

    原因不過是第二天正好輪到這個排與棱堡守衛進行換防,全排士兵連夜收拾起了他們的個人行李與用具。剛把全副家當裝上卡車,德國的炮彈就砸到了多佛爾要塞上。老中士可是在索姆河呆過的,知道大口徑火炮轟擊的厲害,他連忙一邊通知連長,一邊召集起全排的士兵開始向著山下轉移。最終他的判斷拯救了整個連隊,c連上下只有少數幾個驚慌失措拒絕離開營房的倒霉蛋喪生在後續的炮擊裡,其餘人員趴在土丘下的排水渠裡安全的度過了那漫長的一夜。

    現在作為一支難得的建制完整的部隊,c連被調派到了城區防禦圈的最前端,他們被命令防守大概有三個街區那麼大的一片防區,正面防線足有兩公里。而c連全連就是把後勤人員算進去都只有一百零七人。不過實際情況並沒有那麼誇張,他們其實只要防守住三個關鍵的路口就行了,因為防區內密佈著建築和圍牆,所以只需要佈置一些觀察哨警戒即可。傑羅爾德作為一排代理排長,擔負起了其中一個路口的防禦工作。

    這條十五英呎寬的道路是通往城外丘陵區的必經之路,街口正對著一道九十英呎高的土坡,土坡後就是通往福克斯通的公路。這裡是德軍的必爭之地,一旦德軍開始進攻,c連的防線將會是首當其衝的目標,傑羅爾德中士很清楚在這種戰略要點防守的部隊將會承受怎樣可怕的壓力。對於擋住德軍的進攻他沒有絲毫把握。

    他可不相信團裡那個中校所說的,德軍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損失慘重,只要堅持戰鬥,表現出英格蘭人的勇氣。德國人一定會鎩羽而歸,最終的勝利必將屬於大英帝國。當年在法國戰場他不知道聽過多少這種大話,相信軍官這種鬼話的傢伙現在還躺在法國的田野裡。

    但是無論如何,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老皮匠帶領著他的一個排開始加固起防禦工事,他準備在那道草草完成的封鎖牆基礎上構築起一個看上去過得去的阻擊陣地。總算材料和人手都不缺。一部分市民志願者和警察部隊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人多力量大在這裡得到了體現,一個街壘的輪廓就在原本的瓦礫堆上開始慢慢成形。

    「亨利!亨利!」一個年輕的士兵站在街壘下對著克萊頓大聲呼喚。

    「哦!見鬼,別叫的那麼大聲,我沒聾。」克萊頓把鶴嘴鋤砸進了瓦礫裡,隨後從街壘上跳了下來。

    「怎麼才這幾個。」克萊頓皺著眉頭接過了士兵手裡的帆布包,圓筒狀的布包一半是空的,克萊頓伸手翻弄了幾下,發現只裝著三個圓形的彈鼓。

    「老爹,上面只給了我們三個備用彈鼓,加上原本七個,我們只有十個彈鼓可以用,打起來這點可是不夠用的啊。」克萊頓抬頭對著街壘頂上正指揮著士兵加固沙包掩體的中士大聲喊道。

    「我們有裝彈器,我給你三個人幫著裝彈,總算子彈我們還有的是。」傑羅爾德大聲的回答到。

    「但是我們……」機槍手還想發表自己的意見,突然身後樓頂上的瞭望哨大聲的驚呼起來。

    「注意,山上有人,我的上帝啊!有很多人!」

    機槍手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爬上了街壘,他用手擋住迎面射來的刺眼陽光,向著兩百米外的山丘望去。

    「我的上帝啊。」克萊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摘下了頭上的鋼盔,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

    此時正對街口的山丘上出現了一長排的人影,他們飛速的翻越過坡頂,開始沿著平緩的坡道向著英國陣地狂奔。一開始是幾十人,隨後是上百人,最終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的人潮出現了,他們猶如決堤的洪水。又猶如受驚的獸群,嘴裡發著毫無意義的喊聲,相互碰撞著推攘著拉扯著,向著傑羅爾德的陣地撲來。

    「是我們的人!是英國陸軍!」瞭望哨大聲的喊叫道。克萊頓轉過頭望瞭望那座樓頂上的觀察哨。所有人都長著眼睛,用不著這樣狂呼濫叫。

    眼前出現的確實是英國士兵,絕對不是德國人假冒的,因為德國人就算偽裝的再巧妙也無法表演出英國潰兵的精髓,那種連脊樑骨都被打斷的喪家之犬般的淒慘模樣。

    傑羅爾德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冷靜。他確實是被眼前的畫面嚇到了。哪怕在一戰的戰場上,他都沒見到過眼前的這種景象,他看到過跑得飛快的法國士兵,也看到過狼狽逃竄的德國人,但是他從未見到過哪支英國部隊會變的像眼前這些人那樣瘋狂。

    確實,這些人已經瘋了,至少看上去已經瘋了。眼前這些人已經完全失去了軍人的勇氣,他們現在只是一群想要逃命的普通人。軍隊失去了建制與組織,內部的階級等級已經崩潰,軍官和士兵在此時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士兵們扔掉了所有他們認為會危及到自己生命的東西。大多數人此時全身僅剩下一套軍裝。他們拋棄了武器和彈藥包,因為那些沉重的裝備非但不能阻止敵人的追擊,還會耗費掉自己寶貴的體力,拖慢自己逃跑的腳步。皮帶和武裝帶也是沒有用的東西,帶著這些東西人就無法好好呼吸,保持呼吸的節奏感是一項必須注意的事項,因為不知道敵人會在何時止步,你將會有很長一段路要跑。頭盔完全就是一個累贅,除了擋住視線壓迫頸椎之外毫無用處,德國人的子彈真要是找到你。有沒有這個鐵鍋不會有什麼區別。

    於是士兵們一邊逃跑一邊脫卸著他們身上的裝備,很快大多數人都變得赤手空拳,不過效果的確顯著,輕身逃跑的速度確實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德國步兵漸漸被甩在了身後,這讓英國潰軍的奔勁更足了。往山上跑,往溝裡跑,往田野裡跑,往多佛爾方向跑。這是第五第六步兵師官兵們一路上得出的經驗,他們發現只有通往多佛爾方向的道路上沒有德國人的身影。其餘的地方總能遇到哪些凶惡的魔鬼,他們似乎不準備抓俘虜,而是直接使用一串串的曳光彈逼著你繼續狂奔。

    德國裝甲教導營和擲彈兵們如同最嚴格的體育教練,他們不慌不忙的綴在英國潰兵的身後,與周邊沿線道路上的傘兵與步兵部隊一起,把這些英國人向著多佛爾城區驅趕。停下來投降的士兵遭到了恐嚇射擊,讓他們以為德國人決心趕盡殺絕,後續傳來的消息讓潰兵們更加驚恐,逃跑的速率再次加快了起來。

    他們在這一晚上向德國人展示出了人體究竟擁有多麼巨大的潛力,在累倒了一批追兵之後,他們竟然還能保持著亢奮瘋狂奔跑,這些英國人為了求生而表現出的毅力讓人肅然起敬。

    一部分實在是無力繼續跑下去的士兵索性躺倒在了路上,疲勞與絕望讓他們把不得讓德國人給他們一槍,結束這場噩夢。德國人卻沒有拿他們怎樣,只是把他們拖到路邊,隨後由專門的人員把累的像死狗一般的英國士兵扔上卡車的後箱。遠遠望去似乎是在收屍,英國人除了詛咒那些沒人性的德國人,就是繼續努力壓榨出身體內最後一份腎上腺素,向著眼下他們唯一的生存希望,多佛爾港前進。

    這兩個步兵師此時還剩下八千多名士兵,一晚上的逃亡讓他們已經接近崩潰,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這一晚帶給他們的傷害實在是太過沉重。現在他們眼中只有多佛爾城區,他們認定只要跑進城去,他們就能獲得拯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隊伍裡傳出了一些讓人振奮的消息,多佛爾有槍有炮有坦克,有堅固的炮台與兵營,補給充沛吃喝不愁,只要到了那裡一切都不用在擔心,那是永不陷落的要塞,德國人不可能攻佔那裡。

    這或許是某個軍官給部下打氣時說的謊言。望梅止渴差不多的意思,但是傳來傳去卻變成了事實,成為了所有英國士兵心裡的希望。其實最危險的謠言還未散佈開,有人聲稱多佛爾港裡有船。多佛爾港口裡停了大量的船隻,足夠把他們所有人都運走。

    潰兵們在經過了七個小時的瘋狂馬拉松之後,終於歷經艱辛到達了多佛爾的城外。德軍為他們專門讓開了通道,潰兵們在不知不覺中,順著德國人留下的道路。衝向了多佛爾的市區。雖然人數沒有上萬,但是在這片狹小的區域裡依然如同海潮一般無邊無沿。

    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們逃跑的腳步,德國人不行,英國人更加不行。好不容易設置好的街壘與陣地被推倒摧垮,試圖阻擋的軍官和士兵被瘋狂的人潮踩成了肉泥。潰兵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從城區的各個開口蜂擁而入,道路上擠滿了穿著黃褐色制服的人影。

    他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卻不知道該去哪裡。由於失去了組織,沒人知道到哪裡才結束,士兵們只知道繼續往前。往前就是生路。多佛爾城區一片大亂,當地駐軍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下這種局面。外圍的防線已經被徹底撕開,原本的守軍被這些潰兵裹挾著退入了城裡。人群的破壞力是如此之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他們甚至徒手掀翻了幾輛擋路的維克斯坦克,把坦克手從坦克內拖出來暴打了一頓。

    此時這些潰兵每個人的胸腔裡都充滿了暴虐之氣,德國人帶給他們的屈辱和傷害讓他們時刻都想要找到一個渠道發洩出去,任何一個火星落下就將釀成一場燎原大火。

    於是,這個火星落下了,第一裝甲師的師長埃文斯少將帶領著他的師部警衛排攔在了潰兵的去路上。這位剛晉陞為將軍的師長此時已經換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將軍制服。並且佩戴上了他全副的勛章。埃文斯意氣風發的站在他那輛軍官敞篷轎車的後座上,一手握著精緻的馬鞭,一手扶著腰間的槍套。他輕蔑的瞪著眼前這群狼狽不堪的潰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對這兩個步兵師怎麼都看不順眼,或許是因為指揮權的關係,他潛意識裡對這兩個步兵師的官兵充滿了厭惡。

    「你們想要幹什麼,你們的軍官呢?你們的師長呢?讓你們的指揮官出來見我。你們還像是一個英國軍人嗎?看看你們這幅樣子,你們簡直連街頭的流氓都不如。你們手裡的武器呢?你們這些懦夫!看看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埃文斯揮舞著馬鞭,口沫四濺的斥罵著面前的潰兵們。或許那刺眼的紅色將軍領章和肩膀上的皇冠起了點作用。前排的士兵開始慢慢後退,這些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正規軍,被灌輸了一腦子的等級服從思想,看到將軍從下意識裡還是會有所畏懼。

    但是下一刻埃文斯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他拔出了腰裡的手槍。

    「你們這些懦夫,立即給我立正,我應該把你們全都槍斃!等著吧,你們全都要上軍事法庭!現在把你們的軍官叫出來,立即回歸各自的部隊,誰要是不服從命令……」隨著埃文斯的威脅,他的警衛排也開始抬起了槍口,瞄準了面前的潰兵。

    「拼了吧!他們要槍斃我們所有人!」不知道誰在人群裡吼了一嗓子,如同打開了一道隱藏的閥門,英國潰兵們的怨氣徹底爆發了。

    這些士兵此時已經不全是赤手空拳,沿路的城市守軍為他們提供了不少的武器,一般是打翻在地踩上一腳之後拿到的,這些用來抵抗侵略者的武器,此時卻成了同胞火並的工具。

    事後誰都不知道衝突是哪一方先動的手,因為在場的所有目擊者都在後來的火並中喪了命。埃文斯少將也未能倖免,當德軍發現他的屍體時,根本就認不出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只是從屍塊上裹著的一片布料上發現還掛著一個少將肩章,這才知道原來那是個英國陸軍的將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7
第一百四十章多佛爾災難(完)

    就在市區裡亂成一團之際,城區邊緣的防線上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噢我的上帝,老爹,這群傢伙真是瘋了。」克萊頓在掩體一角的瓦礫堆裡刨出了他的裝備,一邊拍打著機槍手皮背心上的灰土一邊吐著唾沫。

    老爹的經驗再次挽救了整個排的性命,就在人潮快要衝到街壘前那一刻,傑羅爾德果斷的命令所有人都離開街壘,為人潮讓開道路。

    「全都閃開,躲到路邊去,讓他們過去,別擋他們的道。」當時他這樣吼叫著,神色與語氣從未那樣嚴厲過。

    一排的士兵訓練有素,和藹的老爹在排裡的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和喜愛,聽老爹的話沒錯的已經成為了排裡士兵一致的共識。步兵排的士兵立即回應了中士的命令,沒有人詢問為什麼,他們連滾帶爬的快速離開了街壘,有的人躲進了兩邊的建築裡,剩下的都貼著牆站在了路旁。

    可怕的人潮如同洪水一般漫過了那道還未構成的街壘,沙包掩體被推倒,磚塊堆積的射擊點被踩翻,潰兵們此時完全就在遵循著本能行動,長時間的奔跑讓他們的感知已經麻木,這時候他們只知道往前衝,跟著大隊往前衝。至少有兩千多名潰兵從一排的陣地上踐踏而過,當人流通過之後,只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一排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目睹了這場天災的全過程,人潮帶來的恐怖破壞力把他們嚇得臉色發白,他們慶幸自己有一個英明的領導,自己才得以從剛才的可怕混亂中得以倖存。

    道路中間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是榜樣,那是幾個忠於職守的警察,他們根本還沒來得及發出警告,就被人潮淹沒,不知道有多少鑲釘鞋底從他們身上踩過,這些人死的既無價值又無尊嚴。不過總算還有人為他們陪葬,凶手一方同樣付出了差不多的代價。潰軍中被絆倒的士兵也不能免俗,他們的戰友並不在乎腳下踩的是什麼東西,他們腦子裡只想著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排的士兵們從掩蔽處重新彙集到了陣地上,所有人都茫然的望著殘破的街壘。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殘局。傑羅爾德中士是所有人的主心骨,這時候他再次表現出了他獨特的領導能力。

    「把這裡收拾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可以用的。特別注意武器和彈藥,有一些被埋在磚頭下了。別都哭喪著臉,我們至少都活著。去幾個人把那些屍體搬到路邊去。」傑羅爾德飛快的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英軍士兵們連忙行動起來,開始在瓦礫堆裡翻檢還未損壞的物資。

    人潮的破壞力非同小可,整堵封鎖牆被踩塌了大半截,排裡唯一的兩挺機槍和掩體一起被掀翻,現在正壓在一堆沙包和磚堆下面,這是現在首先要搶救出來的東西。

    「非常感謝你們的協助,你們現在應該立即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這場戰爭對於你們來講或許已經結束了。」傑羅爾德走到二十幾個市民志願者面前。他從口袋裡摸索著掏出了兩包香菸,他把捲菸分給了那些臉色蒼白的市民。

    這些人被剛才的那幕場景嚇得不輕,要不是附近的士兵眼疾手快,把他們拖到了道路兩旁,他們說不定也會像那幾個警察一樣,成為潰兵腳下的可憐犧牲品。

    「在這種時候你只有躲開,或者跟著他們一起跑,沒有第三種解決方法。」傑羅爾德在一名市民的打火機上點燃了香菸,他拍了拍對方的手背以示感謝。

    「您前面說讓我們離開,但是德國人就快打過來了。」一名市民疑惑的問道。

    「這場戰爭對於我們來說都已經結束了。我們不可能再守住這裡。」傑羅爾德用夾著捲菸的手指了指背後的街壘。

    「之前或許可以堅持一陣子,但是最終德國人還是會突破,我們或許可以讓他們流下不少血,這些孩子原本可以犧牲的更有價值一些的。但現在……」中士吸了一口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剛才的那些人會一直衝到市中心去,沒人能夠擋住他們的道路,這些人已經瘋了。你們也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了,我們的工事已經毀了,德國人不會再給我們重新修建的機會。這些潰兵不是偶然跑到這裡來的。德國人一定在背後驅趕著他們,如果我猜的沒錯,他們很快就要來了。」傑羅爾德拍了拍一個市民的臂膀,嚴肅的說道:「多佛爾完蛋了,現在只是個時間問題,我會帶著我的人離開這裡。」

    「你們準備去哪兒?」一個市民問道。

    「去和我們的其他部隊會合,如果他們現在還存在的話。」這也是傑羅爾德非常擔心的問題,其他兩個排的防線上必定也遭到了與自己相同的遭遇,不知道他們的應對怎麼樣,要知道不是每一個排長都會像他一樣思考問題。

    「你們會像德軍投降嗎?」另一個市民問道。

    「軍隊有軍隊的規矩,理論上我們會戰鬥到無法再繼續作戰為止。我不會控制我部下們的想法,他們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或許吧,如果能夠讓更多的人活下去,我會選擇投降。」傑羅爾德扔掉了手裡的菸頭。

    「那麼,先生們,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與自己的家人呆在一起,上帝保佑你們。」老中士對著幾個市民點了點頭,轉過身向著他的部下走去。

    這些志願者只是普通的市民,社會的中下階層,不少人除了一份工作和家庭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失去,結果被社區委員會和市政府組織起來,參加者可以多拿一份軍用配給品。他們原本以為只是干一些體力工作,可從沒想過要到戰場上去和德國人拚命。現在看到軍隊都是這種態度,這些人當然不會傻乎乎的留在原地,他們此前從附近空關的建築裡已經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物品,於是背著裝滿了零碎的挎包各奔東西。

    當傑羅爾德中士的步兵排還在為未知的命運而糾葛的時候,梅森中將也在面對著自己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個選擇。當那群潰兵湧入市區的時候,他甚至以為是部下在和自己開玩笑。站在多佛爾要塞的遺址上可以俯覽整個多佛爾城區,梅森就是站在那裡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如同地獄般的景象。

    人流沖垮了一道道原本就不夠堅固的防線,守軍面對蜂擁而來的同胞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他們或者上前阻攔或者落荒而逃,街巷裡到處都是亂跑的士兵,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隨即如同小說上寫的那樣,衝突毫無意外的發生了。埃文斯將軍愚蠢的死在了街頭。城市各處凌亂的槍聲逐漸響了起來。總有一些人不願意束手待斃,無論是自衛還是警告,一部分守軍終於忍不住向著自己人扣動了扳機。

    有些英國士兵由於過於緊張,心懷恐懼的他們無法分辨哪個是友軍哪個是敵人,這些守軍開始無差別的向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開槍。黃褐色的英國陸軍軍服成了士兵們射擊的首要目標,很快這座半要塞化的城市就打成了一鍋熱粥。

    穿著相同制服的英國士兵蹲在街壘後相互射擊,雙方都受過同樣的訓練,知道所有的那些花招,很快戰鬥就陷入了白熱化。

    潰軍一方已經走上了絕路,他們的行為已經可以稱為叛亂,現在他們就算是放下武器也不會獲得好下場,這些人早就精疲力竭,唯一支撐他們的就是旺盛的求生欲,但是現在最後的一扇生存的大門似乎也關閉上了。這些人已經陷入了絕望。

    有些士兵試圖想要向守軍投降,但是換來的卻是對方毫不留情的射擊,這些高舉雙手的士兵被亂槍打死在街頭,曾經的同胞們在街壘後為此歡呼喝彩。

    守軍準備全部槍斃逃兵的謠言似乎獲得了確認,於是潰軍戰士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武器,他們準備戰鬥到底,用自己的雙手殺出一條生路。城外是虎視眈眈的德國人,城內是準備把自己掛上絞架的同胞,潰軍們已經無路可走,只能為了自己的性命拚死戰鬥。

    「拼吧。我們打到港口去,那裡有船,可以帶著我們離開。」一個消息在潰軍中散播開來,讓這些絕望的戰士再次充滿了力量。

    對啊。之前就隱約聽過多佛爾港內停靠了非常多的客輪,足夠帶著他們所有人離開,只要奪取這些船,他們就能到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去。德國人已經登陸,大英帝國已經完蛋了,他們都親身經歷過與德軍的戰鬥。那種可怕的軍隊不是英國陸軍可以對抗的,英國必定會輸掉這場戰爭。

    逃跑吧,既然已經開始逃跑,那麼就繼續跑下去,離開這片戰場,離開這場該死的戰爭,或許美洲是個不錯的選擇,要不去亞洲,只要別讓他們再看到那套灰綠色的制服。

    突然間潰軍們有了個明確的目標,他們開始集中起來向著港口推進。一些早就已經筋疲力盡的士兵吐著帶著血絲的口沫,手持著上著刺刀的步槍向著攔阻他們的街壘蹣跚而行,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鬼魂。

    雖然多佛爾的守軍總體人數與潰軍差不了多少,在武器裝備上更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他們用機槍和超輕型坦克封鎖著整條道路,打擊任何街道上出現的目標,那些原本準備對付德國軍隊的招數和陷阱現在全都用到了同胞的身上。

    但是潰軍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立即使用繳獲來的武器還以顏色。守軍部隊由於分散在很大一片城市區域內,結果被佔據了局部數量優勢的潰軍分割包圍,最終被各個擊破。

    雙方都殺紅了雙眼,下手毫不留情,根本就不留俘虜。最終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上,守軍被這些惡鬼般的同胞摧垮了,他們拋棄了各自的陣地與裝備,從街道小巷四散奔逃。

    多佛爾已經成了一座人間地獄,潰軍們失去了組織,同樣失去了軍紀,他們開始砸開街上的商戶,衝入躲藏著居民的防空洞,他們洗劫著一切他們想要的東西,甚至對避難的市民以及一部分軍隊女性輔助隊員施加了難以描述的暴行。

    梅森中將派出了他最後一支司令部警衛排,此時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對部隊的控制。他的軍隊潰散了,他的防線垮塌了,他本該保護的人正在遭受屠殺和掠奪,而他卻對此無能為力。

    梅森親自起草了一篇簡短的報告,向倫敦報告了這裡正在發生的事情,事實上他到現在都不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原本的計畫和打算全都已經落空,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已經不可能完成倫敦的命令了,而且他還要為眼前的一切負責,等待他的必定是一個替罪羊的角色,他將會失去榮譽和前途,所有的髒水都將潑到他的頭上,為了維護戰時內閣與丘吉爾的權威,他將永世不能翻身。

    皇家海軍暗示的救援船永遠都不會到來了,梅森對此非常理解,或許一開始這條救援船就不存在。無能的指揮官呢,以後的歷史上一定是這樣評價自己吧,梅森中將的前途一片灰暗。

    德國人就快進攻了吧,他們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進攻的,這一切都是他們計畫好的,這些天才的陰謀家。梅森真想面對面的見見制定這個計畫的傢伙,然後找機會給他臉上來上一拳。

    梅森中將在要塞炮台的廢墟邊坐了下來,他看著山下正在四處燃燒的城市,他已經做了他所有能做的,剩下一切都只能交給萬能的上帝。他對自己的前途已經不抱希望,他準備就在這裡看著德國人進城。

    往嘴裡開上一槍怎麼樣,或者打太陽穴……不不不,那樣的死法不屬於一個水手,他應該死在戰場上,或許德國人可以滿足他的這個願望。

    德國人怎麼還不來,他們都聾了瞎了嗎?沒看到城裡這種亂糟糟的景象?難道那群無能的參謀猜測的是對的?德國人已經是強弩之末無力在發動進攻。如果是那樣可真是太諷刺了,根本不用他們進攻,多佛爾正在自己滅亡。

    現在也就只有德國人可以解決眼前的亂攤子吧,他們絕對不會想要一個亂成一鍋粥的城市,要是他們來的快一些,或許還能從亂軍中救出一些平民……

    突然,猶如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在梅森的心中浮現,海軍中將猛地從廢墟上站了起來。他皺著眉頭看著硝煙四起的城市,呆立了一會兒,隨後堅定的轉過身走下炮台,向著通訊連的帳篷走去。

    一九四零年八月二十二日十二時,英國多佛爾要塞司令部向德軍登陸集群發出了一份明碼電報,亨利.梅森海軍中將作為戰區最高指揮官宣佈向德軍投降,他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請求德軍盡快進入城區,鎮壓正在市區內發生的暴亂,恢復城市的秩序,保護和平市民和投降英軍的安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4 22:18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災難的終結

    中午剛過,原本陽光燦爛的海峽上空出現了一片厚厚的積雲,風力也開始變的大了起來。德軍統帥部的作戰指揮室門外的燈光終於熄滅了,勤務人員拉開了厚實的窗簾,打開了關閉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門窗。帶著一絲海水腥味的海風從窗口吹入,吹散了房間裡充滿著尼古丁的渾濁空氣。

    「這麼說,古德里安還是上當了。」徐峻端起帝森豪芬遞上的咖啡仰頭一飲而盡。

    元首大人現在還穿著兩天前那身制服,那套衣料考究的筆挺軍服現在變的皺巴巴的,風紀扣和裡面白色的襯衫扣都解開著,閃閃發光的騎士鐵十字勛章鬆鬆垮垮的掛在脖子上。

    「我們已經計算出來了,現在還可以抽調出來這個數字。」約德爾從副官手裡接過了一張表格遞給了凱特爾。作戰局長現在也是一副累慘了的模樣,原本稀疏的頭發現在更是油膩膩的耷拉在後腦勺上。

    「我們能夠相信博克將軍的能力,這對於他來講根本不是問題,把他要的東西專門列一張清單。目前至少還需要鋪設十條海底管道,去問問法國人那邊還有沒有存貨。」布勞希奇元帥早就脫掉了軍服,他現在正挽著袖管與面前的一隻烤雞搏鬥。

    德國陸軍總司令熟練的撕下了一條雞腿,隨手遞給了身邊的參謀總長。哈爾德拿著一塊面包正啃得歡實,見到上司莫名其妙的遞過來一根雞腿,他也不嫌棄接過來就是狠狠一口。

    連著兩天的不間斷工作,統帥部的人員們早就扔掉了那些繁瑣的禮儀,前線打得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卻不知道里面包含著後方機關多少辛勞,統帥部的將軍元帥們為此付出了多少的精力。

    軍容軍姿之類的現在已經成了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在登陸初期的二十四小時內,每一分鐘都是寶貴的,雖然他們並不直接指揮著前線的作戰,但是卻要時刻按照所獲得的最新情報進行戰場的推演。調配物資和部隊,聯絡指揮空軍和海軍,為可能的意外製定相應的應對計畫。多佛爾戰役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此前的敦刻爾克戰役,如果獲勝德國將再次創造歷史。進一步完成數百年來無數先輩們的夢想,將德意志推上歐羅巴之巔。

    「古德里安差點氣歪了鼻子,那個梅森中將是一個人物,我真想現在就去對岸,看一看古德里安現在的表情。」哈爾德咀嚼著肥美的雞肉。總算還知道用手帕擦掉嘴角邊的油跡。這兩天這已經變成了常態,將軍們渴了就喝餓了就吃,統帥部餐廳二十四小時供應各種熱餐。

    「他怎麼會想到那個英國中將竟然玩了這一手,不過那個海軍中將確實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龍德施泰德將軍那邊的回覆怎麼還沒有到。只要我們的運輸船沒有安全的停泊進那兩個港口,這場戰役就還不能算得上結束。」徐峻站起身來,走到了牆上碩大的地圖前,他手裡拿著一根教鞭,用力的一下甩在了地圖上。

    「先生們!再加一把力,我們馬上就要去英國了!」

    「嗨!萊因哈特!」將軍與元帥們齊聲歡呼向他們的元首致敬。

    古德里安現在的心情是鬱悶的,不是因為戰事出現了變化。而是他被一個英國海軍中將給涮了。他怎麼會知道多佛爾竟然會亂成現在這副樣子,那個海軍中將的確是宣佈了投降命令,但是他卻沒有告訴古德里安,其實他已經失去了對屬下部隊的控制力,他眼下能夠代表的只有他自己和那僅剩的一個通訊連。

    於是古德里安上當了,他興高采烈的向統帥部報告了他的勝利,多佛爾已經掌握在德國國防軍的手中。接下來現實就狠狠的抽了他一下耳光,入城受降的步兵部隊遭到了守軍和潰兵雙方的攻擊。

    德國派出的是一支步兵排,作為整個入城部隊的先導,選派的是全師公認的精銳。隨隊的還有古德里安司令部裡的一名參謀。作為德軍的受降聯絡代表。那位少校試圖讓士兵相信這只是一次武裝行軍,進入城區到達英軍指揮部,就是那麼輕鬆簡單。

    步兵們卻不這樣認為,他們在法國遇到過不知道多少次詐降。士兵們可不管上面在想什麼,畢竟在前線拚命的是他們自己,所以那些步兵並沒有放鬆警惕,而是依舊排著城市作戰隊形搜索前進,結果先導排就一頭闖入了一處英軍的火並現場,兩伙英軍正隔著一個街口打的熱火朝天。

    第三方的突然加入讓英國人著實的吃了一驚。他們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來城外還有德國人。德國步兵排所處的位置非常不妙,他們在空曠的馬路上沒有任何掩蔽,於是兩伙英國人都不約而同的向著德軍步兵開了火。

    德國步兵反應迅速,他們一邊還擊一邊快速的撤退,這已經不是什麼詐降的問題了,英國人這邊的情況實在過於詭異,必須要立即將這個情況報告上級。

    步兵排只有兩個士兵受到了輕傷,但是那個參謀少校卻由於穿的過於醒目,結果被英國人集火射擊,當場被亂槍打成了篩子。步兵排當時由於處於危險之中,急於從現場撤離,所以也沒能帶回他的屍體。

    德軍的介入其實原本可以獲得一個更好的結局,只是因為條件反射的緣故,這些英國兵終究是被派來打德國人的,所以才會在看到德軍制服後下意識的進行了攻擊。可等到打完之後雙方卻都為此悔之莫及,當時其實應該直接投降的,天知道為什麼會鬼神使差般的向德國人開了火,看著躺在地上像個破麻袋的德軍少校,兩邊都一時間欲哭無淚。接著不知道誰先起得頭,兩伙人又開始乒乒乓乓的駁起了火。

    古德里安接到報告後勃然大怒,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口口聲聲說投降卻對著受降隊伍開火,更可恨的是,受降隊連司令部都沒到達,直接在城區外圍就被打了回來,你連最基本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嗎?

    於是古德里安向梅森發出一份充滿憤怒措辭激烈的控訴書,指責對方言而無信的小人行徑。這事情絕對不算完。等到德軍打下多佛爾,必將要對方付出慘重的代價。這份電報也是明碼發出的,古德里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根本沒想過這份電報等於在自扇德軍的耳光。等到發現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古德里安同樣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這份電報造成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其中之一就是前一刻人人喊打的梅森中將獲得了倫敦方面的一片喝彩聲,地下掩蔽所裡那種壓抑陰鬱的氣氛因此一掃而空,原來睿智的梅森中將是在詐降。看看德國人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一定是吃了一記大虧,梅森閣下果然是個忠勇的智將,帝國軍人的楷模。

    古德里安的電報卻讓德國統帥部裡一陣雞飛狗跳,因為就在他發佈勝利通告的那一刻,按照原定計畫,龍德施泰德和曼施坦因帶領的第四波登陸部隊就從加萊港出發了,這是個由十五條大型郵輪組成的船隊,將會在福克斯通和多佛爾港靠岸。現在船都已經出動了,你卻跟我說港口還沒到手。這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要出人命的。

    統帥部連忙對登陸部隊緊急喊停,讓他們在海峽中線待命。結果傳來消息福克斯通確實已經到手,於是曼施泰因的那一波人馬繼續上路,龍德施泰德則繼續在海中間漂著等待後續命令。這位上將此時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古德里安要是不能盡快搞定多佛爾港區,下場一定會非常難看。

    古德里安實在是被惹毛了,他還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一個敵人,以往雙方作戰在他看來只是忠於職守,完成一個軍人的責任。雙方之間並沒有什麼私人的仇怨,他也以善待敵軍充滿騎士風度而聞名。但是這次情況不同了,這實在是赤裸裸的羞辱,他發誓要親手槍斃那個無恥的騙子。卻沒想到還未等他下令進攻,那個大騙子卻單槍匹馬的來到了他的司令部。

    梅森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德國人的憤怒在電文裡表現的非常明顯,他也能夠理解對方指揮官的心情,換成自己說不定表現的還會更加激烈。至少這些德國人現在還算克制,沒有做出什麼夷平多佛爾的可怕舉動。他一路上看到了德軍的強大陣容,他們完全有能力也有條件完成那種暴行。

    梅森在自己的汽車上插了一面白旗,直接從多佛爾要塞側後的小路出了城,他幾乎繞了多佛爾轉了半圈,結果不出所料的被一支德軍部隊俘獲了。

    帶隊的德軍指揮官獲知眼前的是個英軍中將,準備與古德里安將軍商討投降問題,還未知曉前線情況的德軍指揮官非常熱情,他指派一個德軍裝甲擲彈兵排護送梅森去登陸集群司令部,嚴令帶隊的排長必須保證這位英國海軍中將的人生安全。

    當這個讓自己英名盡喪幾乎成為笑柄的英國騙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古德里安卻發現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麼辦了。梅森很誠懇的向古德里安表示了歉意,並且全盤講述了多佛爾目前的現狀,不是他不想帶領部隊投降,而是隊伍散得滿地都是,完全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加上還有一堆叛亂的潰軍肆意妄為,多佛爾現在急需德軍的介入,如果德軍能夠平定城內的暴亂,德國軍隊將作為解放者和拯救者而不是侵略者進入這座著名的城市。

    聽完梅森的講述,古德里安不由得大為意動,這可是一個為德軍撈取名聲的大好機會,這已經不是屬於軍事範疇的問題,而是涉及到政治領域了,德國軍隊是否能夠就此改頭換面還說不清,但是或多或少會對後續的作戰起到一些幫助。

    古德里安立即起草了一份給統帥部的報告,同時下達了全軍進入多佛爾的命令。古德里安希望梅森能夠配合德軍的入城行動,因為在法律上梅森依然還是城內英軍的最高領導,他需要梅森向德軍指出攻擊的對象,同時最好可以重新獲取守軍的指揮權,命令他們放下武器。

    梅森當即就答應了古德里安的請求,他甚至提出要到第一線去,呼籲他手下的士兵停止抵抗,這一天英國人流下的鮮血已經足夠多了,多佛爾的陷落已經不可逆轉,他不想再看到有人為此做出無謂的犧牲。

    梅森乘坐著一輛半履帶運輸車,跟著一支德軍戰鬥工兵部隊進了城。這支部隊的任務是摧毀進攻道路上所有的障礙,為後續部隊鋪平進攻的通道。

    梅森的加入讓這項工作變得出乎意料的順利,海軍中將在當地守軍中人氣很高,幾乎每個多佛爾駐軍都認識這個不苟言笑但是卻異常和藹的指揮官。所以當梅森拿著喇叭對著路上遭遇到的英軍發出投降命令時,幾乎沒有人對此表示出了牴觸,他們乖乖的從各自躲藏的掩體裡走了出來,然後按照德軍的指示,把武器歸到了一處集中擺放。

    一些英國軍官被梅森挑選了出來,不少原本就是要塞司令部的直屬嫡系,這些軍官被指派到了後續的德軍部隊中,他們各自跟隨一支德軍部隊,分成多路向著城區挺進。由於這些軍官和投降士官的幫助,德軍的挺進速度明顯得到了提升。不但有大量守軍官兵投降,甚至就連一部分潰軍也加入了投降的隊伍。

    其實這些人早就厭倦了戰鬥,只是找不到一個放下武器的理由。那些下手狠毒的同胞還在向自己發射子彈,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加以還擊。很多部隊已經彈盡糧絕,士兵們到現在連一口水都喝不上,更別提吃上一點東西了。

    現在看到德國人浩浩蕩蕩的殺進了城,隊伍裡還帶著英軍的軍官,對方還轉達了總司令的命令,要求所有英軍部隊放下武器立即投降。此時還不順著梯子下坡更待何時,哪裡還能找到更好的投降理由,他們不是不戰而降,而是完全因為服從了司令官的命令,他們不是懦夫,只是恪盡職守而已。

    大量的英軍士兵向德軍投降,只有一小部分潰軍依然憑藉著手中的武器和有利的地形負隅頑抗。這些人不是不願意向德國人投降,在半天前他們做夢都想這樣做,但是現在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他們洗劫了一批平民與商戶,幹了不少令人髮指的暴行。

    這些人此時為自己的行為後悔不已,他們自己把自己的後路斷絕了,如今他們無論是向哪一邊投降,這伙曾經是軍人現在是匪徒的潰軍必定會遭到雙方毫不留情的清算。

    一些英國士兵向德國人講述了那些暴徒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們犯下的纍纍暴行。結果讓在場的德國士兵都感到義憤填膺,德國軍隊立即展開行動,發誓要讓這些披著人皮的野獸得到他們應得的懲罰。德國步兵在投降英軍士兵的指引下繞到那些抵抗者身後,用熾熱的火龍把這些匪徒與他們的罪惡一起燒成了灰燼。

    多佛爾戰區最後的一場戰鬥發生在棱堡炮台,炮台駐軍指揮官向德國人展示了一個英國陸軍軍官的骨氣,他遣散了所有的炮手和步兵,命令他們向堡下的德軍投降,隨後他爬到了最頂端的瞭望台上,降下了那面飄揚的米字旗。

    指揮官身披著那面他誓死捍衛的軍旗,拔出手槍向著城外的德軍射擊,德國步兵靜靜地站在堡壘下,看著眼前這悲壯的一幕,最終那位軍官把最後一發子彈射入了自己的頭顱,裹著軍旗的屍體從堡壘上墜下,鮮血染紅了堡下雪白的石灰岩。

    載著龍德施泰德軍團的巨大郵輪鳴著汽笛緩緩駛進了多佛爾港,這座歷盡數百年風雨滄桑的城市第一次迎來了來自異鄉的軍隊,從這一刻起,大英帝國的榮光一去不返,一個時代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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