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復活之戰鬥在第三帝國 作者:鋒銳(連載中)

 
BloomCaVod 2018-2-24 18:46: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2 8504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4
第二百五十二章 法國殖民地(下)

    這時候擔任法屬印度支那聯邦總督的就是前面說過的那位喬治.卡特魯了,全名是喬治.阿爾伯特.朱利安.卡特魯,現年六十四歲,法國陸軍一級上將軍銜,手握法國遠東殖民地軍政大權,在當地完全就是太上皇一般的角色。如果是和平年代,總督的日子絕對是既安逸又滋潤。

    說起來,這位一級上將的仕途還算是挺順利的,在一戰時期已經是一個中校營長,雖然指揮的那個營被德軍包圍殲滅,他本人也被俘虜送進了戰俘營,據稱他還在戰俘營裡認識了那時還只是一個連長的戴高樂,不過想想也知道當時卡特魯中校顯然不會把那個小小的上尉看得有多重要。

    戰後法國軍隊開始重新整編,因為人員損失過於嚴重,急需要有作戰經驗的軍官,這些被俘的人員成了首要的人選,因為他們都上過戰場嘗過人血,經歷過絞肉機的磨煉,在大眾眼裡這些人必定是堅強而睿智的可靠軍官。

    卡特魯上校雖然軍事指揮上能力平庸,但是他卻在工作中證明了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行政官員,於是在戰後的二十年裡,他竟然大部分時間在海外各殖民地服役,也就是這些海外服役的資歷,使得他獲得了快速的陞遷,因為在海外服役的法國軍官有晉陞上的優先權,最終在六十歲的時候,卡特魯成為了法國陸軍中稀有的一級上將的一員。

    法國陸軍高層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也將是這位將軍所能得到的最高軍銜了,因為只有獲得顯赫的戰功,才有可能更進一步,晉陞為法國陸軍元帥,不過憑藉卡特魯的軍事能力以及當時的世界環境,這些只能是空談。

    這位將軍在海外殖民地,特別是北非阿拉伯地區服役期間,表現出了優秀的行政能力。得到了當時法國部長會議主席,也就是總理達拉第的喜愛,因為這位將軍的某些政治觀點和達拉第非常合拍。此時正好法國印度支那殖民地和柬埔寨之間出現了一些領土和領海上的爭端。而當時的法國總督佈雷維耶是個溫和的人文主義者,態度稍許有些軟弱,並且因為殖民地海軍的戰略和指揮權的問題與法國海軍方面出現了一些矛盾,這位總督的表現讓達拉第內閣中的大部分成員都感到了不滿。他們要求總理換一個更加強硬勇敢一點的人擔任那個職務。於是卡特魯成為了這位總理當時手頭上最合適的人選,在一九三九年七月,就在向德國宣戰之前,這位一級上將來到了法屬印度支那接任了總督的職位。

    關於這位上將的赴任,被不少人看做是法國表明自己強硬態度的象徵,暗示那位歐洲的敵人法國依舊無比強大。絕對不會向任何威脅低頭。但是達拉第乃至接任的雷諾都沒有預料到的是。這位威名遠颺的將軍並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樣強硬,當日本的抗議書放在他的辦公桌上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向對方妥協,答應的是如此的爽快,根本就看不出一點點法蘭西將軍的矜持。

    實際上就連日本人都沒有想到事情的進展竟然會如此順利,早知這樣的話,當時就根本不該去和法國駐日大使扯皮。

    說起法屬印度支那當局的妥協,除了卡特魯個人的一些親日思想作祟之外,主要還是由於法屬印度支那當時境內的具體條件所逼迫的。法國在當地雖然擁有一支總數高達一萬五千人的軍隊。但是卻分散在整個殖民地聯邦的領土上,真正守衛在中越邊境線上的,只有區區五個步兵營,其中還充斥了一大堆當地招募的士兵。前任總督是個浪漫的自由主義者,極力倡導對當地人加以人文關懷,佈雷維耶總督在任期間,不斷的修建灌溉系統,維修公路橋樑,建造學校醫院,招募了大量的當地人進入政府。並且大赦政治囚犯,就是沒有想過建立一支能夠有效保護這些建設成果的強大武裝部隊。

    整個法屬印度支那殖民地的軍隊,加起來都夠不上日軍一個師團的數量,武器裝備也大多陳舊,重要的裝甲和炮兵缺編嚴重,技術兵器嚴重不足,雖然擁有坦克和飛機,但大都是歐洲已經淘汰的型號,拿來威懾一下更加原始的周邊小邦還可以,要是拿來和日本軍隊對抗,那就根本是在開玩笑。

    卡特魯很清楚自己手中的武裝力量,根本無法阻止日軍的侵入,還不如索性答應對方的要求,避免武裝衝突的發生,卡特魯自認他這樣做是在維護法國的權益,因為一旦發生衝突,法國最終失去的絕對不止是一條邊境,更可能是整個法屬印度支那聯邦。

    當時日本和法國兩邊的情況,有些像麻桿打狼,只要其中一方察覺到對方的破綻,接下來就必定會發起一連串的打擊,盡力把對方打翻在地。只是,日本人還沒來得及察覺到卡特魯的破綻,那位上將就被就地解職並看押起來了,執行人是當時的法國印度支那艦隊指揮官布瑞根上校,這位上將被拘禁在一條內河炮艦上。

    關於這次突變,日本人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當時日本雖然很注意東南亞情報方面的收集工作,但是在法屬印度支那這個地方,卻一直很難施展開,一個是日本在越南當地的移民數量太少,第二就是這個地方真的沒有多少有價值的情報。在日本人眼裡,安南唯一有價值的是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他們從來就沒想過能夠從那裡掠奪到什麼資源。

    如果不是緊靠著中國,法國人也根本不會考慮佔據這個原始的農業國家。越南當時除了農產品,就只有一部分原始的金屬礦和煤礦出產,大部分現代開發的資源,在二十世紀初還根本沒有被人發現。法國此時佔據了越南已經五十五年,卻只是把它當成一個貧瘠原始的海外行省,一處遠東貿易的重要據點。法國人認為越南的資源分散,能源稀缺,不具備進行工業開發的條件,當地人低下的購買力,也無法使其成為一個商品傾銷的市場。當地的農產品雖然產量很高。但是卻不符合歐洲人的口味,而那些瓜果蔬菜,經過漫長的海路運輸。到達法國早就爛成一灘了。

    特別是國際金融危機和侵華戰爭爆發之後,遠東貿易急速縮水,法國政府對法屬印度支那的投入已經連續幾年高於當地產出,要不是戰爭爆發後還能靠滇越公路和鐵路抽一點稅。這兩年的財政赤字那是更加沒法看了。此時在一些法國國內政客眼裡,這塊土地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是就算是雞肋,它也是屬於法蘭西的,在法蘭西自行處置之前,不允許任何人向其伸手。這關係到法國的榮譽。雖然已經所剩無幾。

    此時貝當已經和德國元首完成了秘密交易,在遠東與日本的對抗問題上有了充分的底氣,當他獲知卡特魯竟然屈從日本人的脅迫之後,果斷的悍然出手,貝當直接以法國總統和武裝部隊最高司令的名義下令,解除了卡特魯的職務,並且為了免於節外生枝,對其實施了逮捕。

    日本陸軍被法國人擺了一道,感覺受到了成噸的羞辱。什麼時候堂堂的大日本皇軍,竟然被人像小孩子一樣糊弄,法國人還有沒有一點點歐洲國家的信用了,公然出爾反爾,撕毀已經簽訂的協議。

    日本陸軍在氣急敗壞之下,決心按照他們幹慣了的套路走,既然法國鬼畜不講信義,敬酒不吃,那就吃吃罰酒吧。日本陸軍參謀本部開始忙碌起來,這可不是一場簡單的地面戰役。法國軍隊也不是簡單的角色,所以必須要集結起絕對優勢的兵力,在對方有所察覺之前,發起雷霆一擊。

    光是在邊境動用兵力,日軍覺得還不太保險,當地的地理環境太複雜,一旦不能快速突破山區,那麼很容易會遭到快速集結起來的敵軍阻截,特別在邊境線一代,法軍構築了堅固的炮台,這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克服的障礙。所以參謀們認為,想要快速拿下法屬印度支那北部邊境,那就必須雙管齊下,一支部隊從敵軍的側面海岸登陸,隨即向著邊境守軍的側後迂迴,一旦敵軍的後勤補給被斷絕,哪怕是強如法國陸軍,也必定承受不住這種打擊,這一點已經在歐洲戰場上,不止一次被德國陸軍證明了的。

    不過想要完成這項戰術,必須要獲得日本海軍的配合才行,而且法國駐軍的空軍力量不弱,奪取戰場的制空權非常有必要,陸軍戰鬥機的航程有限,提供戰地空中掩護的任務,還需要拜託日本海軍航空兵部隊給予幫助。

    既然牽扯到了日本海軍,那麼就要雙方進行磋商,一來二去,等到全都商談完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週了。海軍倒是準備好了一支護衛艦隊,陸軍這邊也開始摩拳擦掌。日本方面把進攻的日期定在了八月二十二日,森本中佐的第三大隊接到了聯隊部的命令,他的大隊將作為整個師團的尖兵,首先突破法軍的鎮南關防線。

    森本中佐期盼已久的消息終於到來了,這位大隊長差點就要當場放聲高歌起來,整個大隊開始了總動員,武器全部經過了休整,彈藥被發放到了每一個士兵手上,甚至為了鼓舞士兵的士氣,士兵們還得到了一份之前一直小心翼翼保存在大隊部文件櫃裡的糖果和零食。

    師團上級也知道下面的部隊已經吃夠了苦頭,反正這場仗打完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師團抱著日子不過了的勁頭,後勤部隊打開了戒備森嚴的軍需倉庫,給每一個參戰單位按照戰地標準補足了補給物資。作為先發單位的森本大隊不但獲得了大量的罐頭,甚至還分到了幾箱子大瓶裝的日本酒。

    在作戰開始前一晚,森本大隊點起加了艾草的篝火,全體進行一次熱熱鬧鬧的聚餐,素慘了的士兵一邊打著蚊子,一邊大口大口吞食著久違了的罐頭牛肉和梅子飯糰,每個班還分到了一瓶日本酒,酒足飯飽之餘,士兵們暢談將會如何痛宰那些法國佬,戰鬥的激情充滿了每一個士兵的心胸,最終這場聚餐,以全體三呼天鬧黑卡板載告終。

    第二天凌晨,第三大隊草草的吃完早飯,開始向著鎮南關方向開拔,在預定集結地域與其他兩支兄弟單位匯合之後,第三大隊作為尖兵,開始向著邊境線悄悄移動,最後在靠近山口的一處叢林邊潛伏了下來,士兵們在酷熱中忍受著蚊蟲的叮咬,等待部隊長的攻擊命令下達。

    但是讓所有人都感到疑惑的是,命令中預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等到師團司令部下達的進攻命令。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在悶熱潮濕的草叢裡潛伏的士兵們情緒開始變得急躁起來,總算是軍官及時進行了安撫,才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時候的森本宅二中佐,心裡已經有了一些不祥的預感,這場他期待已久的進攻,或許會出現什麼變故。就在他決定再派傳令兵到後方詢問的時候,第二十一聯隊的聯隊長親自趕到了前線,他向森本傳達了司令部的命令,全軍停止作戰,各部隊返回駐地待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4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作戰停止

    整個八月份,國際局勢跌宕起伏,就像過山車一樣,把日本人看的是眼花繚亂的。日本特使與德國元首的會晤,日本方面判斷總體上還是成功的,雙方雖然沒能如預計那樣加深之間的協作關係,比如簽訂聯盟條約之類的,但是德國元首對於這次嚴重的外交事件的處理方式,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他還是相當重視德國與日本之間的友好關係的,這讓日本政府方面稍許吃了一個定心丸,相應的膽量也開始變得大了起來。既然德國人不想要和自己翻臉,那麼日本在那些歐屬亞洲殖民地上做一些小動作,想必德國也會睜一眼閉一樣吧,日本人是這樣判斷的。

    日本政府終於下定決心,同意了陸軍和海軍向法國所屬殖民地出手的計畫,但是基於此前陸軍那堆亂七八糟的前科,近衛內閣考慮這次必須給他們拴上一根韁繩,因為這可是國際關係問題,一定會引起一堆歐洲國家的注意,特別是美國的態度,日本到目前還有些摸不清楚,所以近衛文麿要求陸軍大臣做出保證,作戰範圍和作戰過程必須要在陸軍部的嚴密監視和控制之中,一旦出現變故,需要陸軍停止行動的話,陸軍必須毫不猶豫的立即加以執行。

    關於內閣的這些顧慮,東條英機其實也很有感觸,陸軍中下克上的風氣當年就是由他們這一代少壯軍官鼓動起來的,結果當輪到他們自己坐上高層指揮官的座位時,才發現這些藐視權威不服從上級命令的行為究竟有多麼混蛋。剃刀東條拍著胸口保證,他會全程監督整場戰鬥進行,一旦出現有什麼違抗命令的行為,他會親自把責任軍官送上軍事法庭。既然陸軍方面如此堅定的表明了他們的決心,近衛內閣也就點頭同意了這項計畫的進行。

    當時日本的戰爭機器一旦有計畫的運轉起來,動員速度是極其驚人的,在短短一週之內,日本陸軍調動起了大量物資和資金。先後動用了數十萬計的軍民,終於在計畫規定的時間內,做好了初步的戰爭準備。這次對法屬印度支那的入侵行動。是日本在日俄戰爭之後第一次與白人部隊交手,其中的意義重大,日本軍方為此也算是下了厚本。

    大量的戰略儲備物資從南方各軍用倉庫裡被抽調了出來,通過各種交通工具。向著預定的出發基地海南島集中,這些物資除了是供應承擔登陸任務的近衛步兵第二聯隊,剩下的主要還是為了下一步行動準備的,一旦攻擊順利,日本陸軍準備趁熱打鐵,索性把法屬印度支那的整個北部全都囊入懷中。那樣就必須要有大量的補給支持。要不事先做好準備,等到時候在調動那就來不及了。

    此時日軍高層指揮已經放下了忐忑的心情,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開戰,那麼就必須忘掉對敵人的恐懼,全部心思都要放在如何擊敗敵人,軍官必須要給下屬做出榜樣,讓士兵懷有必勝的信心。

    到了八月二十二日凌晨,萬事已經齊備,所有部隊開始向著預定的進攻位置移動。只等著總攻的命令到來。承擔登陸部隊運輸和火力掩護任務的是日本帝國海軍第二遣支艦隊,平日裡主要負責中國南部沿海的作戰和巡邏任務,海南島的海口港就是這支艦隊的一處前進基地。

    此刻擔任艦隊指揮官的是日本海軍中將高須四郎,這位中將曾經擔任過日本駐英武官,還擔任過日本海軍大學校的校長,在海軍中應當算是資歷深厚的實力派。他曾經指揮第一航空戰隊加入日軍對上海的進攻,在他的命令下,日軍航母上的轟炸機對上海的居民聚集區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轟炸,這個海軍中將雙手上已經沾滿了中國人民的鮮血。隨後他還被派往中國東北,擔任日本海軍駐紮在「滿洲國」的分艦隊指揮官。於此同時高須四郎竟然還擔負起了「滿洲國海軍艦隊」的指揮權,可想而知當年這個所謂的「滿洲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了。

    現在這位高須四郎中將,正威風凜凜的站在艦隊旗艦鳥海號重巡洋艦的指揮艦橋上,手持著望遠鏡觀察著前方海面的情況。從海口出發,到達目的地海防港直線距離足有三百公里,因此這支艦隊天亮前就出發了,預計在中午到達海防外海,等到命令到達之後,開始全速向海防發起突擊。

    海軍對於這次作戰也是非常認真的,不光是指派了整支第二遣支艦隊全體出動,還專門調動了第一航空戰戰隊的加賀號航空母艦加入了這次行動。因為陸軍方面希望海軍的航空兵部隊能夠參與進海防乃至整個法屬印度支那北部的制空權奪取與地面支援任務中,海軍軍令部的頭頭們都認為,這是陸軍向海軍示好的一種表現,因為情報顯示法國人的空軍力量很弱,這簡直就是在白白送給海軍戰功。

    高須四郎以前曾經擔任過這條航母的指揮,對於航空作戰非常熟悉,所以上級非常放心由他擔任整個編隊的總司令官,負責這次行動中所有海軍方面部隊的指揮與調動。

    陸軍給這支登陸部隊搞了一個印度支那派遣軍的臨時編制,完全就是為了這次行動而構建的,等到行動結束之後就會被裁撤,主力是由日本陸軍近衛步兵第二聯隊的三個大隊構成,因為是天皇近衛,所以必須要留一個大隊在本土守備。陸軍還為這支臨時編組的所謂印度支那派遣軍,配備了附屬的戰車、高炮,通信、衛生、輜重部隊,全體林林總總加起來足有四千多兵力,分別乘坐在十條運輸船上,由海軍方面的印度支那特遣艦隊護送。

    這支艦隊的實力放在歐洲可能不夠看,主力艦隻有一條重型巡洋艦和一條大型航母,剩下的就是十條驅逐艦,不過面對法屬印度支那現有的海軍力量,這支艦隊完全可以做到各種方面的碾壓。法屬印度支那的遠東艦隊很長時間都沒有獲得補充,眼下只有一條迪蓋特魯安級輕巡洋艦和湄公河上的六七條內河炮艦還可以使用。原本法國遠東艦隊還有一條絮佛倫號重巡洋艦,或許還能給日本海軍造成一點傷害,但是早在四月份這條軍艦就被雷諾政府調去地中海了。

    這段時期日本海軍高層的指導思想是一切以安全為上,只有遇到這種對自己幾乎沒有威脅的戰鬥時,將軍們才會熱情高漲。歷史上對於和法屬印度支那作戰。海軍當時的軍令部長永野修身比陸軍還要表現的更加積極,據稱當時他在三方會議中表示進攻發起時誰敢阻擋就打掉誰,那種囂張的氣焰就連在場的陸軍參謀長山杉元都看呆了。

    其中的原因很好理解。法屬印度支那沒有什麼海上力量,對於日本海軍產生不了多少威脅,這種可以輕易獲得的戰功,海軍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棄。海軍裡面有一大批等著晉陞的軍官,天天盼著上戰場刷一些經驗,特別是打法屬印度支那這種軟柿子,那是既風光又安全。當然永野修身的言行,與他本身也是個激進派份子有關,歷史上也是這位一直在推動海軍南進和與美開戰。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日後這位在日本海軍中一直不怎麼受人待見。

    現在把視線轉回到八月二十二日中午,此時剛過十一點,距離計畫中的出動時間十一點三十分還有半個小時,所有人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工作。加賀號上的整備人員正在調整著飛行甲板上停放飛機的序列,不少飛機已經開始進行發動機試車。第一波出動的是由六架九六艦戰和十二架九四艦爆的編隊,前者是此時日本海軍航空兵的主力戰鬥機,相比中國空軍的老式機型要先進很多,進入中國戰場之後曾經出過一陣風頭,不過等到中國空軍裝備了一批蘇制戰鬥機之後。這種戰鬥機的日子就有些不好過了。九四式艦載轟炸機更是一種雙翼機型,遠看上去很有英國海軍劍魚式的風韻,從性能上講只能算是二十年代水平,不過空中的機動性倒是不錯,日本飛行員在投彈之後甚至用她與中國空軍的戰鬥機進行格鬥空戰,和部分老舊機型也能打得有聲有色。不過目前這種艦載轟炸機性能已經完全落伍,日本海軍正在緊鑼密鼓的研發替代機型。

    鳥海號重巡洋艦高大艦橋上的司令室裡,高須四郎正在和作戰開始前從陸軍參謀本部趕來對印度支那派遣軍進行作戰監督的富永恭次少將進行著進攻前最後的商討,雙方此前已經有過幾次口角,這個陸軍少將憑著自己是陸軍參謀本部第一部部長的身份。囂張跋扈到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地步,在海軍方面看來,陸軍參謀本部派來的這個陸軍少將完全是不知所謂,這傢伙滿腦子都是陸軍那套愚蠢的激進思想。

    「陸軍有陸軍辦事的一套方法,所以不需要海軍來指導我們怎麼做,海軍只需要告訴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做就行了。」富永恭次少將穿著嶄新的陸軍制服,胸前佩著全套的勛章略標,還有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參謀飾緒,金燦燦的一根晃來晃去的,據這位少將所言這是為了接受法國人的投降而精心準備的,作為陸軍高級軍官在外交場合一定要保持皇國的體面。

    高須四郎這時候早就對這位的奇怪思路無動於衷了,反正等到登陸行動開始,這傢伙就必須滾下船,現在也就隨便對方折騰吧。高須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完成這次作戰之後,下一次打死他都不會再和任何陸軍馬糞合作了。

    「海軍明白陸軍的想法了,那麼就按照閣下的要求,到達目標區域後,海軍只負責火力掩護,其他的都由陸軍自行處置。」高須四郎端坐在沙發上,一臉平靜的回答了對方的要求。

    「很好,高須閣下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希望下一次還有機會合作。」得到了海軍方面的承諾,一心想要搶奪功勞的富永恭次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那麼我先告辭了,我要去和西村閣下商討一下登陸方面的事情。」得到滿意的答覆,富永少將急不可耐的要與派遣軍司令官西村琢磨少將分享這個好消息。

    「總攻的時間也快到了,閣下,還有什麼要求請務必提出來,海軍會盡力滿足陸軍的需要。」高須覺得無論如何海軍還是要保持基本的禮儀,況且這場作戰對於雙方來講都很重要,至少不能因為海軍方面的態度問題而給對方造成口實。

    「海軍方面做得已經非常好了,非常感謝閣下對陸軍的幫助,我會如實向陸軍參謀本部報告的。」

    「那麼就這樣吧,祝閣下武運長久。」

    「謝謝閣下,接下來就交給陸軍去做吧。「

    就在雙方準備結束這場表面看上去友好融洽的會談之時。一個海軍參謀拿著一份電報敲開了司令室的鐵門。

    「長官!這是由聯合艦隊司令部發出的,軍令部緊急命令。」海軍少佐一臉緊張的向室內的兩位將軍敬禮,隨後對著艦隊司令恭敬的彎下腰雙手遞上了手中的電報。

    高須結果電報,只讀了前面兩行,就立即驚訝的站起了身來。

    「納尼?確認過了沒有?」

    「已經反覆確認過了,閣下。」

    「命令艦隊立即停止前進,各艦艇停止一切作業行動,等待旗艦進一步的命令。」高須對著少佐下達了指示。

    「遵命,長官。」海軍少佐對著高須敬了個海軍軍禮,接著轉向富永恭次,隨後放下手臂打開門走出了司令室。

    「發生了什麼事情!」富永恭次對高須的命令感到有些意外,問題一定是出在那份電報上。

    「軍令部接到準確的情報,就在四個小時之前,一支法國艦隊駛入了西貢軍港,現在能夠確認的是,其中有兩條敦刻爾克級戰列艦,敦刻爾克號和斯特拉斯堡號,同時到達的還有一支龐大的運輸船隊,可能搭載有大量的法國陸軍士兵和裝備。內閣已經下達決定,作戰立即停止,所有參戰部隊立即返回出發地,終止一切針對印度支那北部的軍事行動。」高須把電報放到了富永恭次的面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4
第二百五十四章 艦隊抵達

    「今天真是好天氣,艦長先生。」讓.德古海軍上將站在敦刻爾克號戰列艦的後甲板上,興致勃勃的看著水兵們訓練有素的放下尾側登船梯,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踏上眼前的這片土地了。

    遵照貝當和他私下裡達成的交易,他只需要在這片土地上服務四年,隨後政府就會把他調回國內,並且授予他夢寐以求的海軍元帥軍銜。這還只是這位海軍上將所要得到的一小部分利益,除了必要的權力和財富,他還被允許獲知德法秘密交易的全部內容,這是對他的一種政治上的認可,說明他將有機會進入國家層面的權力核心,當然前提是他能夠順利的通過這次考驗,不過對於雄心勃勃的讓.德古上將來說,只要有法蘭西和德國做他的後盾,他可以從容的面對一切挑戰。

    「是的,非常好的天氣,將軍閣下。」敦刻爾克號的艦長路易斯.科林尼上校在一旁迎合到。這位艦長剛從海軍上將那裡獲知,在對方接任法屬印度支那總督之後,將會晉陞自己為海軍少將,同時還將會把法國遠東艦隊的副司令職位交給他,路易斯上校已經為此激動了半天了,現在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夢裡一樣。

    因為這支艦隊組建屬於德法私下裡的交易,對外對內都要密切封鎖消息,因此除了這些戰艦的艦長之外,海軍沒有調動任何海軍高級將領,反正讓.德古本身就是海軍上將,他帶著艦隊出海執行任務完全不會引發英國人的其他聯想。艦隊從土倫港出發時,英國和法國之間表面上還是親密盟友,在亞歷山大港停留了一晚,編入了幾條地中海分艦隊的戰艦,隨即這支艦隊順利的通過了蘇伊士運河進入了阿拉伯海。

    當艦隊駛出亞丁灣之後,讓路易斯等法國艦長們感到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就像滾雪球一樣,不斷的有大大小小的船舶從四面八方趕來與艦隊回合。這些船隻中有大型的客輪和貨船。還有一部分海軍後勤運輸艦。艦長們清楚的看到,那些客船上裝滿了法國陸軍部隊,部分運輸船的甲板上還停滿了坦克和卡車。這種異常的現象。當然引發了海軍艦長們的懷疑,艦隊裡也開始流傳起一些匪夷所思的傳言來。

    因為艦隊出發時公佈的命令是去法屬印度殖民地(註:不是法屬印度支那,而是法屬印度,當時法國在印度依然保留了幾片殖民地。)撤離一批當地的法國僑民。但是現在這種陣勢,看上去哪裡像是撤僑的樣子,難不成法屬印度發生暴亂,他們這是過去鎮壓的。說起來倒是也有些可能,近幾年印度國內獨立思潮崛起,據說在英國統治區域已經發生過好幾次小規模起義了。

    還未等到法國水兵裡的好事者把故事編全。緊接著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英國皇家海軍在17日夜間毫無廉恥的偷襲了法國艦隊,駐紮在埃及和米爾斯克比爾港的艦隊損失慘重,法國駐埃及分艦隊司令官戈德弗魯瓦將軍自殺殉國,此時已經與他的旗艦一起沉入了亞歷山大港冰冷的海水之中。

    頓時整個艦隊裡一片群情激奮,除了破口大罵無恥的英國佬,有一些軍官還喊出了掉頭打回埃及去的口號,正好艦隊裡帶了那麼多陸軍,索性就直接在埃及登陸,徹底封鎖蘇伊士運河。斷絕印度與英國本土的交通。

    讓.德古隨即出面,制止了艦隊裡出現的這些騷動,他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去完成,這可直接關係到他的未來前途,怎麼可以允許出現變故。他也覺得時機已經到來,可以向官兵們公佈此次任務的真相了,所以他在旗艦敦刻爾克號上,召集了所有的艦長進行會議,在會議上他拿出了貝當給他的任命書,並且公佈了艦隊的真正目的地。他告訴艦長們。艦隊將會護送運輸船隊前往法屬印度支那,艦隊中的所有艦艇全都被編入了遠東艦隊編制,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將會呆在亞洲,保護法蘭西在遠東的利益,抵禦可能的入侵。

    至於之前為什麼之前向艦長們保密,讓.德古解釋到這主要是為了任務可以順利達成,因為這樣強大的一支艦隊前往亞洲,必定會打破當地的實力平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會選擇將消息封鎖,避免哪位水手一時口快,洩漏到英國人的耳中。

    英國方面一直反對法國加強亞洲的軍事力量,害怕會動搖他們在那裡的權威,所以一旦他們發現法國艦隊的真實目的地,那麼後果完全可以想像。現在事實已經證明,艦隊司令部的顧慮是正確的,如果當時公開了真實的計畫,說不定現在他們現在已經和地中海分艦隊一起在亞歷山大港沉沒了。

    既然艦隊司令官把話說到這種份上,艦長們也沒有什麼膽量去抱怨,而且命令已經明確,那麼就老老實實的執行。據說亞洲的生活挺安逸,至少比現在一片混亂的法國要強,再說這又不是什麼度假,這是去保衛國家,同樣作為一個海軍軍官,必須要習慣四海為家。

    接下來讓.德古交代的事情,讓艦長們更是驚掉了下巴,海軍上將向艦長們指出艦隊裡有一條運輸船上運送的是一支德國部隊,對此法國海軍必須要熱情接待,而且要約束水手,絕對不能惹出任何麻煩,否則他發誓必定會讓直接負責的指揮官立即從他的部隊裡滾蛋。

    這位上將表示可以理解部下們會有所情緒,但是作為一個法蘭西海軍軍官必須要有全盤的大局觀,不能讓偏執的仇恨遮住了自己的雙眼。在艦隊出發前,德國已經和法國秘密停戰,目前雙方的高層之間正在進行密切的談判,在貝當元帥的努力下,德國方面已經有了一些願意和法國緩和關係的表現。

    外面船上那群陸軍士兵都是曾經的戰俘,幾週之前還在戰俘營裡鏟土,德國方面願意釋放他們,並且同意重新武裝起他們來保衛法國的殖民地,這明顯就是一種釋放善意的行為。既然德國人都已經表達出了他們的誠意,高尚的法國人怎麼可以不有所表現。這一回搭載的德國部隊,其任務是護衛一支高級別的德國使團,他們將會穿過法屬印度支那邊境。前往戰亂中的中國,無論出於何種角度,所有法國軍隊都有義務和責任,保證這些人員的安全。

    讓德古提醒艦長們。這不是一種軟弱的投敵行為,而是一種地位平等的合作,對於法國來說完全是一個難得的契機,可以讓德國人重新審定自己戰敗國的地位問題。如果這支使團在法國的幫助下順利的完成使命,那麼對於法國和德國之間的談判,也一定有良好的推動作用。最終讓.德古再三提醒各位艦長。他們務必要和部下們交代清楚其中的意義。要讓他們明白現在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挽救自己的祖國。

    因為那時候法國已經和英國撕破臉,艦隊當然不可能通過英國遠東艦隊的控制區,雖然按照當時英國遠東艦隊的實力,法國艦隊倒也不怎麼放在眼裡,不過出門在外,一些沒必要的麻煩能夠避開還是避開。所以艦隊沒有通過新加坡水道,而是穿越了荷屬東印度的巽他海峽,歷經數千海里的奔波之後。法國艦隊終於到達了第一個目的地雅加達。

    在那座繁華的城市裡休整了一天,補充了燃料和補給,並且還搭載上了德國使團剩餘的人員,布倫博格元帥更是被讓德古邀請登上了艦隊的旗艦,並且還把艦上條件最好的司令官臥室讓給了這位陸軍元帥。

    「他當時說的那些,我覺得確實有一些道理。雖然不符合我們德國人的審美風格,不過確實有一些道理。」布倫博格元帥從高級軍官通道爬上了敦刻爾克號的後甲板,身後跟著提著公文包的副官,兩個穿著白色夏季制服的法國水兵,抬著元帥的行李箱。

    「海軍上將閣下。這真是條漂亮優雅的軍艦,我都有一些捨不得離開她了。」布倫博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船舷邊和艦長聊天的讓德古,他熱情的大聲打起招呼起來。

    「我也很捨不得離開這條戰艦,可惜我們都有職責在身,陸軍元帥閣下。」讓德古對著布倫博格敬了個軍禮,德國元帥欣然的舉起元帥手杖還禮。

    「今天沒有和您一起共進早餐,實在是有些遺憾,不過我們可以上岸之後,找一個地方喝上一杯。」讓.德古笑著用流利的德語對著布倫博格說道。

    「我期待著你的邀請,海軍上將閣下,不,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為總督閣下。」布倫博格使用著同樣熟練的法語給予了回答。

    「您真是太幽默了,元帥閣下,您的部下以及衛隊已經全部登岸了,裝備的卸載還需要一些時間,我們在城裡為您準備了一間舒適的別墅,剩下的事情我的部下會妥善安排的。」讓.德古笑呵呵的向布倫博格說到。

    「車已經準備好了,將軍閣下。」讓.德古的副官跑上舷梯向著新任總督大人報告。

    「那麼,元帥閣下,請允許我邀請你一起踏上這片法國的海外領土。」讓.德古對著布倫博格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這是我的榮幸,總督閣下。」布倫博格整了整軍服的衣領,跟著讓.德古走下了舷梯。

    隨著這兩個人的到來,亞洲的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4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動(上)

    小心的用棉布輕輕的抹掉軍刀上的擦刀油,森本宅二中佐橫持著他那把替換成陸軍九八式軍刀制式刀裝的家傳武士刀,仔細的檢查著鋒刃。

    森本家是低級武士出身,明治維新之後武士階級被廢除,俸祿被政府換成了金祿公債券,完全失去了生活來源,他的祖父只能依靠替商人抄寫文書為生,家裡一度窮困到連一日兩餐都難以維繫,家裡的祖屋都被抵押給了債主。但哪怕就是在那種窘境之下,他的祖父依然沒有典賣掉這把日本刀,這把刀不只是家族往日身份的代表,更是一個老武士堅持了半輩子的信念、光榮和僅存下的一點自尊。

    當森本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成為了一名前途無限的陸軍少尉軍官,那時那位已經風燭殘年的老人,把這把珍藏了一生的武士刀親手遞到了森本的手中。說起來,這倒也不是什麼家業的傳承儀式,老森本把那把刀拿出來,除了看到後代終於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感到老懷欣慰,主要還是家裡經濟條件太差,實在是拿不出多少錢了。

    那段時期日本陸軍處處都想要與歐洲國家接軌,如同歐洲國家軍校一樣,當一個軍校生成為軍官之後,服役時個人的裝備都必須自己採購,這被視為軍官身份的特權,以此證明他和那些五毛錢征來的普通士兵是兩個階層。

    日本陸軍士兵所有的物品,甚至兜襠布都是國家配發的,同樣使用著這些物品的士兵,也成了軍隊財產的一部分,他們既然享受到了天皇賜予的福利,那麼就必須要去為了天皇流血犧牲。日本軍官則有些不同,他們是指揮那些士兵的精英,是維護軍隊整個系統運轉的核心,所以他們必須要處處表現出與士兵的區別,時刻都要保持住軍官階層的尊嚴和權威。

    在軍校畢業之前。軍校生們面臨的最後一項考驗,就是必須自行採購畢業典禮後授銜時穿戴的全套裝備。陸軍唯一發放給他們的只有一套軍服和軍帽,其他的皮帶裝具、軍靴、軍刀、手槍、地圖包、軍官背包乃至望遠鏡。全都是必須自己出錢去陸軍指定的供應商那裡去採購。當時日本國內貧富差距極大,一些家裡條件好的軍官只把這些視為九牛一毛小事一樁,但是換成貧困家庭出身的,這可就成了一項沉重的負擔。就說一把制式刀裝的陸軍軍官刀,時價一百四十到一百九十日元不等,而當時一個日本工廠裡熟練技工辛苦工作一個月,工資也只有三十多日元。

    當時普通的平民和農民家庭,一時間湊不出這筆錢,往往還要找民間的商人舉債。等到進入部隊拿到軍餉後再返還。但是還有很多家庭就像森本家一樣,會選擇拿出家傳的武士刀,然後換上買來的日本陸軍制式的刀裝,這樣做可以節省下一筆一百多日元的刀條錢,足夠購買剩下需要的裝備了。

    其實這一招也是從陸軍學來的,日俄戰爭時期,當時日本軍官的裝備也是由國家發放的,日本在那場戰爭中差不多耗盡了國力,到了後期甚至已經無力為新任軍官配發西式軍刀。結果負責軍需的官員靈機一動,把政府倉庫裡堆放的一批從幕府武士手中沒收的傳統武士刀,裝上了西式軍刀的刀裝後分發給了新任的軍官。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日後看來屬於國寶級的名刀,但是當時卻被政府中的官員視為腐朽的武士階級的象徵,這些武士刀被直接截短了刀莖,裝上了被視為先進文明標誌的西式指揮刀刀柄,並由那些傳統武士的後代們高舉著對著俄國人的機槍陣地衝鋒,回過頭想一想實在是很有些諷刺意味。

    森本宅二可以說就是在這樣一個新舊思想交替的時代成長起來的日本軍人,他接受了大量西方先進文化的教育,卻依舊保留著一個傳統日本武士的理念和思維模式。

    把軍刀緩緩收入刀鞘。森本宅二站起身,開始緩慢而又認真的穿起軍服,四十五歲的日本陸軍中佐手指微微顫抖著,看得出他情緒有些激動,但是表面上的神情卻異常的平靜從容。在他看來,是到了必須有人站出來維護日本帝國和天皇尊嚴的時候了。仔細的扣著制服的紐扣,森本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二十天前的那個炎熱的下午發生的事情。

    「軍部究竟是怎麼想的!」

    「參謀本部下達這種命令是出於何種考慮!」

    「這也是軍司令官的意見嗎?」

    「參謀本部有沒有對此做出解釋。」

    「我們究竟還在這裡等什麼,為什麼要停止行動,我們應該立即向那些法國人進攻。」

    「你知道我們為了準備今天的進攻,究竟付出了多少代價嗎?這些損失究竟應該由誰來負責。」

    「請務必考慮士兵們的心情,如此出爾反爾,這讓吾等以後如何帶兵。」

    當森本宅二的大隊從潛伏地帶返回到集結地域時,當地已經聚集了大量的日軍單位,這一次第五師團幾乎全都被調動了起來,眼下在場的所有部隊都拒絕返回駐地。各級指揮軍官們都集中到了作為前進指揮部而搭建的帳篷裡,七嘴八舌的向著第22軍的軍參謀長若松少將表示著自己的疑惑與憤慨。

    「諸君!記住你們是軍人,軍人應該要服從命令!這是陸軍大臣親自下達的命令,所有陸軍官佐必須一體奉行。」若松只一少將手扶著軍刀刀柄,端坐在帳篷裡的摺疊椅上,一臉威嚴對著那些吵吵嚷嚷的少佐和中佐們喝道。

    這時候帳篷外面已經圍上了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尉級軍官和軍曹,現場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底層的日軍官兵這段時間已經積攢了太多的壓力,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若松只一也算是倒霉,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和他完全沒有絲毫關係,這時候出面的應該是直接指揮戰役的第五師團師團長中村明人,再不就是南支方面軍參謀長根本博或者參謀副長佐藤賢了才是。他只是第二十二軍的參謀長,這次行動是由南支方面軍司令官安藤利吉親自指揮的,他在這件事情中連個二傳手都夠不上,沒想到臨了盡然會被推出來頂包,收拾這個明顯出力不討好的爛攤子。

    雖然在此處集結的只是第五師團的一部分野戰單位,但其中不乏身經百戰殺人如麻的老兵,這些人的早就受夠了在廣西貧瘠山區苦熬的日子,天天盼著要改換一下環境,至少可以毫無顧忌的填飽肚子。現在到了出戰那一刻,竟然跟他們說停止行動,想一想就知道這群人此刻會有怎樣一種心情了。

    「你們是皇國的軍人!要時刻牢記天皇陛下。」若松站起身立正,在場的所有軍官全都挺起了胸。

    「牢記天皇陛下的軍人敕諭,軍人當以盡忠盡節為本分,作為日本軍人,無論是否理解,上級下達的軍令都必須要無條件的服從。」若松話語裡開始搬出了天皇,顯然已經有些著急了。

    「三木聯隊長,山縣聯隊長,你們的部下由你們來說服。」看看在場的軍官大部分是十一和二十一聯隊的,若松毫不猶豫的甩出了黑鍋。

    後面帳篷裡具體發生了什麼,森本宅二就不是太清楚了,因為當時他就被三木吉之助叫出了帳篷。想像得到,當時三木其實也是憋了一肚子怨氣,但是到了他這個層面,就要考慮更多個人前途的問題,不能再像下級軍官那樣隨心所欲的行事。

    他先是溫言勸慰了在場的幾個大隊長,告誡他們必須要從更高的層面考慮問題,不能任憑一時衝動,破壞了陸軍的大局,軍令部下達這種命令一定有著充足的理由,絕對不會是拍腦袋隨便做出的決定。隨後他嚴肅的向部下下達了命令,命令他們必須在午夜之前帶著各自的部隊返回原來的駐地,凡是逾時不至者,聯隊將上告師團部,並以違抗命令的罪行,送他們上軍事法庭。

    最後他特別提醒容易衝動的森本宅二,別忘了此時的陸軍大臣是哪一個,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剃刀東條,忤逆他命令的軍官下場會如何,自己可以去想像。森本無奈之下,只得服從了聯隊長的命令,他也知道三木說的有道理,這次事件問題出在高層,像他這種小小的大隊長,只有老老實實服從,就算心裡有任何不滿,也不該公開表達出來,因為事件牽扯到的是陸軍省和參謀本部,任何牢騷都會被視為對這些巨頭的不滿,要是不小心傳到某個小心眼的傢伙耳朵裡,必定會給自己換來一雙小鞋穿,這在現在的日本陸軍裡,早已經屢見不鮮了。

    最終森本和他的大隊在集結點耗到了天黑,吃完了攜帶的晚飯之後,趁著夜色灰溜溜的走回了自己原本的駐紮地點。但是當這群日本兵拖著疲勞的身軀,走進他們的駐地之後,所有人都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驚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5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出動(中)

    接受西方近代軍事技術教育的日本陸軍,制定了日本獨特的宿營制度,除了照顧到日本官兵本身的生活習慣之外,基本上全盤消化了歐洲軍隊兵營的構築設置方案和嚴格的兵營管理制度。森本大隊駐紮的兵營,是這些日本士兵一點一點親手修建起來的。

    在森本大隊剛到達上級在地圖上標出的宿營地點時,這裡還只是一片山嶺林地邊緣空白的平地,所以大隊到達後第一項任務就是,想辦法修建出一座標準的日本陸軍宿營區。原本這種築營工作應該是由工兵部隊來完成的,但是第五師團的工兵聯隊已經被分散調往防區各處,完成外線防禦工事的構建以及補給公路的修補和維護上去了,此時已經連一個小隊都抽調不出。

    當地的平民對日軍一直採取暴力不合作的態度,所以也根本沒辦法僱傭到足夠數量的民夫。直接在當地抓壯丁?這是怕自己日子太好過了是吧,現在南寧到欽州一帶的山區裡到處都是中國政府組織的武裝游擊隊,已經讓師團所屬的輜重運輸部隊有苦說不出了,你竟然還想在自己的駐地附近搞花樣,簡直是不知死活。

    於是最後各位太君只能捲起褲管自己給自己築窩,總算森本大隊的兵員全都來自面向日本海的漁港濱田市,士兵大部分是打漁人家出身,在家裡都學會了一兩手木工活,其中的能工巧匠還頗多。反正周邊山林裡到處是粗大的原木,侵略者濫砍濫伐也沒人敢管,同時大隊長也通過各種關係,賣了不知道多少人情,搞來了一批當時來講頗為珍貴的建築材料,最終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建成了一座像模像樣的陸軍兵營,當工程最終完成的時候,全體官兵都情不自禁的高呼天鬧黑卡板載,不少人還留下了激動的熱淚。總算可以在有屋頂的地方睡覺了。

    但是當八月二十二號那天午夜森本大隊再回到這座兵營的時候,卻發現這裡已經變的面目全非,要不是熟悉的營門柱上還貼著森本親手寫的日文告示。森本中佐差一點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路,錯進了哪座荒村的遺址。他們才離開不到一天的功夫,這座軍營就像遭受過一場八級風暴,所有建築都已經被破壞的不成模樣。原本整齊排列的木板營房全都成了一堆堆垃圾和碎木。營地中心的大隊司令部更是只剩下了幾根水泥的立柱,就連廚房廁所之類的建築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當時場面之淒慘,簡直讓人不忍目睹。

    森本當時就著急上火,好懸一頭栽下戰馬,一天之內竟然連續遭遇匪夷所思的事情。難道他得罪了哪位神佛?但是當時已經接近午夜。部隊已經疲憊不堪,士氣更是低落,當時的環境條件也無法展開全面的搜索。於是森本只能讓自己的大隊在營地間的空地上搭起了帳篷,先對付過這一宿,等天亮之後再做定奪。於是在森林動物鬼哭狼嚎的伴奏之下,森本大隊的太君們戰戰兢兢的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等到了第二天,森本帶著自己的部下展開了全面的調查,最終各種現場證據都表明,這些破壞全都是人為造成的。要不是這裡太靠近山林,對方說不定還會放上一把火毀屍滅跡,因為他們已經發現了部分對方縱火準備的痕跡。只是犯人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場卻找不到絲毫線索。森本大佐跳著腳發誓要讓那些罪犯付出代價,這裡面一定牽扯到了當地的抗日組織,必須要讓這些人知道挑戰大日本皇軍軍威的後果。

    因為感到事件非常嚴重,森本不得不向上級做了詳細的報告,隨之他就成了整個第五師團的笑柄,被其他大隊長和聯隊長們在酒桌上當做搞笑故事反覆講訴。看傳播速度,估計半年之後整個南支方面軍都會知道這件糗事。有些平日裡和森本不太對付的軍官,還給森本中佐起了個「野營大隊長」的響亮匪號,搞得森本宅二之後聽到有人提到軍用帳篷都會變得十分狂躁。

    森本宅二苦苦忍受著各種各樣的羞辱和嘲笑,發誓要把這件事情徹底查清,最終還真讓他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當事件真相大致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卻被聯隊長親自打電話來告誡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目前日本陸軍必須維護好穩定的邊境局勢,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再節外生枝。

    其實師團上也早就查明了這次事件的真相,那些憲兵總算沒有白吃軍糧,拆掉森本大隊兵營的所謂罪犯,其實就是兵營附近數個村莊的中國鄉民。

    森本大隊當時遵照命令全伙出動,確實做好了不再返回駐地的打算,所以也沒有留下什麼營房守衛。殊不知日本人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當地老百姓看在眼中,當他們發現這個兵營裡的日本兵傾巢而出之後,馬上就有膽子大的老表走進營區查看,再三確認日本人真的全部走光了之後,附近各村各鎮的鄉親們立即就陷入了一場狂歡。

    這些可都是上好的木板和木料,刨的刷平還塗上了油漆,營房裡甚至還留下了日本士兵自己打造的家具,這些東洋鬼子憑是有錢,這麼些好東西竟然都舍得扔掉不要了,放在這裡爛掉有多可惜。反正不知道是哪位先動的手,很快一場民間拆遷活動就轟轟烈烈的展開了。當發現有便宜可撿的時候,老百姓的戰鬥力和行動力會變得極其驚人,反正當時大夥腦子裡就一個詞,拆吶,白給的你還不要,說不定日本人什麼時候又轉回來了,趁現在沒人看著,還不加把力氣快點拆,這根木頭看上去不錯,家裡正缺一條門閂。

    群眾的力量一旦發動起來可以移山倒海,區區一個日本兵營,半天時間就被徹底拆完了,有幾個膽大的後生還想放一把火,結果被一些老人攔了下來,邊上都是樹林,釀成山火怎麼辦。

    所以這次事件根本就不是什麼抗日組織的破壞,而是老鄉看中了木材,真相其實就是這樣簡單。這時日本陸軍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完全可以像他們在華北華南常常幹的一樣,搞一次清鄉抓捕甚至直接製造一場屠村血案。問題是這裡實在過於接近中越邊境,兩邊的居民根本視國境為無物,經常來回走動,這些大家族之間的關係都很緊密,甚至大部分都有親戚關係,一旦因為森本的兵營事件對這些平民加以懲治,一旦釀成流血事件,消息絕對會洩漏到對面的法國人耳裡,這必定會影響到目前正在展開的兩國外交談判進程。

    此前陸軍省已經發下了正式命令,在談判完成前,第五聯隊所部必須約束部下,邊境一帶禁止有任何意外事件發生,現在森本必須克制忍耐,三木向他保證,等到事情完結,聯隊上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

    放下聯隊長的電話,森本中佐差一點咬碎了後槽牙,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此時的憤慨了。堂堂的日本帝國陸軍竟然淪落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是再一次向文官低頭,成為了那些無恥政客的附庸,東條現在還有什麼臉面自稱剃刀,那個男人明顯也已經在權力面前墮落了,大日本皇軍的軍威是靠刀劍拚殺出來的,什麼時候需要去看那些西洋鬼畜的臉色。森本認為他必須要做一點什麼事情,目前這種局面必須要發生改變,否則就不配稱為一個向天皇陛下效忠的日本陸軍軍官。

    森本在自己簡陋的營房裡整整思考了一晚,他耗盡心機終於理清了思路,陸軍和自己落到現在這種田地,其中的罪魁禍首昭然若揭,就是對面的那群仏國鬼畜。

    就是這些陰險狡詐的法國人,他們不斷的向中國輸送戰爭物資,據說每天都有上百噸的軍用物資從這裡送到重慶,中國人憑藉著這些物資才得以繼續抵抗日本軍隊的進攻,可以說法國人在中間賺的每一個法郎上面都沾染著日本士兵的血腥。如果不是他們拒絕斷絕這種交易,第五師團也不會登陸欽州攻擊南寧,自己也不會呆在這個林間營地裡,天天忍受著酷熱喂養蒼蠅和蚊蟲,每天還要為了士兵下頓飯吃什麼而操心。

    對了,還有那些膽小如鼠的海軍,他們根本就不配自稱為大日本帝國的軍人,竟然被一支小小的法國艦隊嚇破了膽子,最終造成了整個作戰行動的流產,這些軟弱的傢伙,簡直不知羞恥。

    從那天開始,一個念頭就在森本的腦海裡圍繞不去,既然上面都是無能的膽小鬼,同僚們又靠不住,那麼就自己來幹,就帶著這一個大隊來幹,只要把事件鬧大,到時候陸軍裡一定會有一批有識之士支持自己,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法國鬼畜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森本下定了決心,並且一個人默默地進行著計畫與準備工作,最終到了九月十二日那天凌晨,森本感覺時機已經成熟,可以行動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5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動(下)

    穿好制服,森本把軍刀掛在了軍褲腰間的刀帶上,穩步走到門旁,推開了臥室的移門。

    「中佐大人。」勤務兵戶井早早就已經蹲在外間守候。

    「去通知過了麼?」森本伸出腿,戶井熟練的替他套上了擦得鋥亮的軍靴。

    「加藤、長谷川、大久保中隊長已經在辦公室等候著了。」戶井替森本穿上了另一隻軍靴,隨後把準備好的皮革武裝帶遞給了大隊長。

    「戶井,你去把我的背包準備好。」

    「中佐大人今天不騎馬嗎?」

    「今天你要緊跟在我身邊,不要隨便亂跑。」森本沒有回答戶井的問題,他在後者的幫助下佩戴好了武裝帶,跨上了地圖包,接著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掏出槍套裡的南部手槍,退出彈匣檢查了一下子彈。

    「哈伊,中佐大人。」戶井恭敬的對著森本一欠身,然後轉身退出了房間。

    「中佐大人。」看到大隊長全副武裝走進辦公室,等待在那裡的三位中隊指揮官連忙挺胸立正向著長官敬禮。

    「嗯。」森本神情嚴肅的對著三個心腹部下回了個軍禮,隨後大步走到了辦公桌旁,對著掛在牆上的裕仁畫像深深鞠躬,三個部下連忙跟在他身後彎下了腰。

    「都準備好了麼?」森本直起腰,走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

    為了今天的行動,森本整整準備了兩個多星期,在此期間他恩威並施使盡了手段,把手下的三個中隊長成功的拉到了自己的一邊。原本還有第十二中隊的中隊長福田大尉,可惜就在三天前,這位中隊長與其手下差不多一個小隊的老兵接到師團命令調去了第四十二聯隊,補充他們的第二大隊。自從崑崙關戰役之後,損失嚴重的四十二聯隊第二大隊一直都沒有緩回元氣來,雖然經過了補充,但是新兵比例太高。需要調動一部分老兵和有經驗的軍官過去充實力量。

    對於師團部的命令,森本是非常不滿的,他知道這是專門針對他的行動。想要用這種方法抽調走森本大隊的骨幹力量,削弱大隊的實力,並以此絆住森本大隊的手腳。顯然師團裡已經有人察覺到了森本宅二是個潛在的麻煩製造者,準備用這種方法給他裝上一個籠頭。但是很明顯。這種拙劣的手段在此時起到了反作用,由於擔心自己的大隊會這樣繼續削弱下去,森本宅二被迫提前發起了他的行動。

    此時第十二中隊的中隊長是剛從國內調來的久野俊雄大尉,是個認真勤勉的青年軍官,但是因為接觸時間太短,森本還不敢把他拉進自己的小集團。

    「全都準備妥當了。」第九中隊的加藤宗佑大尉大聲的回答道。

    「中佐大人。決定是今天嗎?」第十中隊的長谷川信大尉詢問道。

    「不是昨晚已經定下了嗎?長谷川大尉。難道你現在有什麼其他意見?」第十一中隊的大久保武男大尉是個性烈如火的軍官,他當即就對長谷川的態度表示了不滿。

    「你說這種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要向大隊長大人再確認一下。」

    「好了,在中佐大人面前,不要做無謂的爭吵。」加藤大尉在這幾個中隊長之中資格最老,他喝止住了兩個同僚。

    「你們也都坐下吧。」森本對著中隊長們說道。

    「聯隊長已經批准了我的請求,我們現在只能放手一搏.我要提醒諸位,一旦行動開始,就絕對不能回頭。我們代表的是大日本帝國的國威。希望諸君必須牢牢記住,我不希望看到那個中隊裡有臨陣退縮的懦夫出現。」

    「請放心,中佐大人,我等部下皆為忠勇的武士,絕對不會做出讓軍旗蒙羞的行為。」

    「彈藥都分發下去了嗎?」

    「每名士兵都配發了足額的彈藥,額外的份,各小隊都組織了彈藥攜行組,由士兵輪流背運。」

    「機槍中隊和步兵炮小隊也已經佈置好了,但是不告訴他們真相可以麼?」

    「坪川是個馬屁精,小野膽子太小。不值得信任。等到戰鬥開始,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的服從命令,所以不用去管他們,就讓他們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行軍訓練好了。」

    「這也是他們兩個的福運,等到獲勝論功的時候,他們會感謝我們的。」

    「食物和水都要準備妥當,在出發前務必要嚴格的檢查。」森本扶著軍刀站起身來。

    「哈伊。」三個中隊長也站起身點頭遵命。

    「很好,那麼諸位,為了帝國陸軍的尊嚴,為了帝國的未來,一切都拜託大家了。」

    「哈伊。」三個大尉挺起胸膛向著森本敬禮,隨即轉過身手握軍刀刀鞘快步的走出了辦公室。

    「報告,中佐大人,你的背包拿過來了,裡面的物品也都整理好了。」戶井提著森本的牛皮軍官背包站在辦公室門口報告到。

    「等一會兒你就負責替我保管這個,你自己也去準備一下,集合之後馬上就要出發了。」

    此時營地間的練兵場上司號長嘹喨的集合號聲已經吹響,營地裡頓時響起了一片雜亂的叫喊和奔跑聲。

    森本大隊從欽州港登陸一直到南寧戰役,再下來崑崙關戰役,隨後執行邊境封鎖任務,期間戰死戰傷加上疾病和其他意外事故損失,再加上師團上級抽調和外借的,眼下全大隊只剩下九百四十七人,缺額差不多接近一個中隊的數量。

    因為補給困難,第五師團雖然每個月都有從國內運來的補充兵,但是卻苦於缺乏運輸手段,大都囤積在欽州港的兵營裡等待分配。師團曾經命令一批補充兵步行行軍前往各自分配的部隊,結果數百公里的山路走下來,這群補充兵被徹底累脫了形。森本大隊就曾經從憑祥領回了五十個這種補充兵,這群可憐的新兵一路從欽州走到了憑祥,全程差不多六百多公里山路,到達之後一個個形如乞丐,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但是就是這樣的補充兵,到目前為止也只接到了這一批,隨後打上去的報告就像泥牛入海。再也沒有回音。

    日軍往日的訓練非常嚴格,更何況第五師團這種被國內媒體吹捧的鋼軍,短短十分鐘的時間。各中隊就已經在操場四周集合完畢。浩浩蕩蕩九百多人按照各自的單位排列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陣,森本中佐帶著他的副官野比中尉神情嚴肅的走到了操場中心。森本爬上了中間搭建起的領操台,野比中尉大聲的下達了命令。

    「全體立正!」所有日軍士兵連忙合攏雙腿,挺起了胸膛。

    四個步兵中隊和機槍中隊以及步兵炮小隊的指揮官快步跑到森本面前。向著森本敬禮。

    「大隊長大人,步兵第二十一聯隊第三大隊全體集合完畢,等待命令。」大隊副官野比中尉向著森本請示到。

    「出發!」森本對著野比還了個軍禮,隨後對著站在面前的幾名指揮官大聲下達了命令。

    「哈。」六人立正敬禮之後,轉身跑回了各自的方陣。

    「出發!前進!前進!」隨著各位曹長和軍曹的呼喝與命令,第三大隊開始按照預定好的行軍序列。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的走出了營門。

    「萬朶の桜か襟の色。花は吉野に嵐吹く,大和男子と生まれなば,散兵線の花と散れ(歌詞大意,萬朵櫻花和領章是同色,隨著強風飄向吉野原,如果你生為大和男兒的話,就該和花一般在散兵線上凋謝。)」在加藤中隊長的帶領下,排在行軍隊首的第九大隊士兵高唱起了軍歌,雄壯整齊的歌聲在山谷間迴蕩。這些士兵此時根本不知道,這將是他們這一生中最後一次行軍,在場的大部分人都將在幾個小時之後死去,活下來的人也將在無數同胞的詛咒和責罵聲中度過餘生。

    森本的計畫其實並不很複雜,他向聯隊提交的請求報告是,為了加強大隊在山地叢林環境下的作戰技能,第三大隊準備組織一次越野行軍訓練。為了掩人耳目,或者說他下意識裡還想給自己留條後路,森本還特別註明了此次是徒步行軍訓練,並且不攜帶大隊的輜重和後勤部隊。每個士兵也只攜帶中午的午飯,看上去就像一次當天來回的常規訓練。

    這種訓練事務,聯隊上級根本找不出理由阻攔,所以也就批示同意了森本大隊的外出訓練要求。一般涉及到大隊內部的軍事訓練並不需要向聯隊部請示,大隊長完全可以一言而定,只是這次是大隊全體出動,並且還帶上了步兵炮小隊和重機槍中隊,所以必須要得到上級的同意,因為這種規模的行軍必定會驚動到周邊駐守的部隊,所以一定要提前打好招呼,未免發生什麼誤會和意外。

    森本當時的行軍序列是,第九步兵中隊走在最前面,接下來是一個重機槍小隊,隨後是大隊部,然後是第十中隊以及第十一中隊,在他們後面是機槍中隊剩餘的三個小隊和步兵炮小隊,第十二中隊跟在最後壓住隊尾。

    森本大隊駐紮的位置是鎮南關通往法屬印度支那之間公路右側山梁的背陰一側,靠近當地人稱為山子老村的地方,因為還有一個山子新村,所以這片區域被日軍合稱為二山村。這裡周邊有好幾條鄉民開闢的簡陋山路,大部分都通往越南境內,所以才需要專門駐兵看守。而現在的森本大隊,就正沿著其中一條山路,向著鎮南關方向前進,軍官告訴士兵們的消息是,他們的目的地將是中越邊境的第十七號界碑,尋找到界碑之後大隊將在當地吃完午飯,隨後返回軍營,低級軍士和士兵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所信任的軍官們向他們隱瞞了真相,這一次他們根本不是去查看什麼界碑,森本大隊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是法屬印度支那的邊境重鎮,同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5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入侵(一)

    「你們把這東西叫什麼?」多米埃爾中尉拿起放蘸料的小盤子聞了聞,氣味實在不怎麼樣。

    「曼,我們把這個叫做曼,聞起來確實有些奇怪,但是味道非常棒。」馬丁.阮中士慇勤的向這位新來的上司介紹起自己家鄉的美食。

    聽到中士的介紹,作為一個資深的吃貨,多米埃爾中尉毫不猶豫的用手指蘸起了一點小盤子裡的液體塞進了嘴裡。「嗯?」多米埃爾眼睛都不禁瞪大了,一種奇妙的咸鮮味,以前還從來沒有嘗到過。

    「好吧,我喜歡這個味道,好像是某種海鮮....或者貝類為原料做的吧。」

    「中尉真是一個見識廣博的人,這就是用海魚發酵後加工製成的,是我們北圻當地的特產。」馬丁.阮中士一臉誇張的神情恭維著自己的連長。

    多米埃爾中尉在五天前剛剛上任,擔任法屬印度支那東京步兵團三團一營三連的指揮官。這裡的東京不是東面小島上的那個,而是安南黎朝時期的首都,後來被改稱為河內的那個。當法國佔領越南之後,索性把以東京為中心的越南北部區域也就是越南人稱為的北圻的區域統稱為東京。東京步兵團就是在越南東京地區組建編成的步兵團,顧名思義,組建這支隊伍的目的當然就是為了越南北部區域的防禦任務。

    初期這個步兵團的兵員大部分來自於法國國內和當地的法國僑民,歸法國陸軍部管理屬於正規法國陸軍編制,不過隨著歷史的演化,這支步兵團和其他的殖民地部隊一樣,慢慢的開始當地化。特別在前一位人文主義總督管理下,東京步兵團開始招募越南人士兵,馬丁.阮中士就是那個時候進入了法軍。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越南人,阮中士能夠在法軍中成為一個士官可以算是一項了不起的功績,除了聰明機靈的他會講一口流利的法語之外,善於察言觀色揣摩上司的心意應該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關係。這位中士本命叫阮福友。馬丁這個名字是徵兵處的登記官給他隨便起的,簡單又不繞口,中士感到很滿意。

    「下午我要去同登守備司令部一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晚上我們就住在同登城裡。」多米埃爾中尉從面包藍裡撕了塊白面包,蘸了點盤子裡的魚露後放進了嘴裡。

    「十分感謝,中尉。我知道同登城裡幾個很不錯的去處。」看著阮中士一臉諂媚的笑容,多米埃爾中尉馬上就心領神會,但他卻故作正經的板著臉對著這個頭腦靈活的部下點了點頭。

    「長官,五號哨所打來電話,他們的巡邏隊發現一支日本軍隊正在翻越金雞嶺,正在快速的向同登方向前進。」在通訊班值班的諾爾瓦上士跑進了小小的休息室。手裡揮舞著一份電話記錄。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多米埃爾站起身來接過了記錄。

    「二十分鐘之前。巡邏隊派人回哨所報告,他們應該還在繼續跟蹤著對方。」

    「真是該死。」多米埃爾快步跑出了休息室,走進了連隊的作戰室,在地圖桌上攤開了同登守備區地圖。

    「按照電話裡講述的,這支日本部隊當時是在這個位置。」諾爾瓦上士指著地圖上的一條山脊。

    「如果他們順著這條山小路繼續前進的話,翻過這道山脊就可以到達四號公路。」

    「這群瘋狂的小矮子,這是公然的武裝入侵,他們一定做了充足的準備,竟然躲過了二號和三號哨位。要不是五號哨所派出了巡邏隊,很可能等到他們出現在我們鼻子底下時,我們卻還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呢。」

    多米埃爾中尉雖然剛剛調到這個據點,對當地的環境和地理還不怎麼熟悉,但是他卻擁有著當地軍官所普遍缺乏的軍事素養,在赴任的路上他就已經反覆鑽研過這片防區的地圖和資料,對這片區域的防線和兵力佈置了然於胸。

    「我們應該立即向團部上級報告,這是嚴重的外交事件。」諾瓦爾上士建議到。

    「不,這不併像是一個意外,他們已經跨過了國境線。行動的目的性很明確。這是軍事行動,上士,這是戰爭。」多米埃爾中尉用力的拍了一下地圖,隨後用紅色鉛筆在地圖上標示了日軍方位和發現的時間,隨後在地圖上描出了一根道路的延伸線。

    「如果他們繼續前進,可能會正面遇到我們的據點。立即全體緊急集合,一級戰備,把彈藥分發下去,召集所有班排長到指揮部集合。阮中士,你去挑選一個機槍班,加強一號機槍堡,我命令你守在那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從四號公路上通行。」

    「遵命,中尉。」

    「瞭解了,中尉。」兩個士官連忙立正向連長敬禮,轉身衝出了作戰室。多米埃爾扔下鉛筆,大步走到電話機前,用力轉動了幾下磁石電話的手柄,隨後拿起了聽筒。

    「這裡是A3據點,我是多米埃爾中尉,給我接同登守備司令部,請菲利普中校聽電話。」多米埃爾靠坐在辦公桌邊,在桌上雜亂的文件下面翻出了半包煙,他抖出了一根香菸叼在了嘴裡,用肩膀和脖子夾著話筒,騰出手劃著了火柴點上了煙。

    「我是菲律普。」電話裡響起了守備區指揮官的聲音。

    「長官,我是多米埃爾中尉,現在有一個緊急情況要向你報告。」多米埃爾扔掉了手裡的火柴,拿起電話聽筒大聲的報告到。

    同登作為一個邊境交通樞紐,一直都備受法國殖民地當局的關注。作為從鎮南關方向進入越南境內的第一座城鎮,常年的邊境貿易造就了它的繁榮。並且作為越南通往中國南寧方向鐵路與公路系統的交匯點,同登更是具有了一層戰略層面上的價值,只要佔據這座城市,就能有效的斷絕越南北部與中國境內的物資流通。同時她還是邊境通往越南內地的主要交通節點,從同登出發的火車通過諒山可以直達太原和河內,而且還和滇越鐵路相連。

    法國人很清楚這座小城的軍事和經濟價值,所以在同登設置了一個標準的守備區,常年駐紮了一支殖民地步兵營。由於法國殖民地部隊數量有限,所以法國人遵照一貫的思路。兵力不夠就用堅固的要塞來補充。殖民地政府招募了大批的民工,在同登城中心的區域的平頂山上修築起了一座堅固的炮台,火力可以覆蓋周邊一大片山峰和關隘。

    由於炮台構築的時間比較晚。依照法國陸軍盡力追求躺著打仗的風格,這座炮台的設施和配置都非常的現代化,除了普通餐廳和浴室,甚至還配備了舞廳和軍官橋牌室。裝修也一如既往的豪華與舒適。所以當炮台落成之後,守備區司令部立即就搬進了那裡,軍官們總算可以和國內的馬其諾防線上的那群傢伙一樣享受起悠閒的日子。

    菲律普中校接獲下級的電話之後,開始還以為那個從馬賽來的中尉在跟自己開玩笑,這種荒謬的事情怎麼可能在自己的防區裡發生。等到他發現事情的嚴重性的時候,當即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對面那群日本人的品性。他曾經去過長崎和東京,那些傢伙頭腦發熱起來會完全失去理性。看來這次是要出大事了,這群矮子要玩狠的。

    菲利普連忙集合起團部的人員,各級指揮官和作戰參謀,同時通過有線和無線電通訊,向諒山守備部隊和河內總部報告這裡的突發情況,請求上級的指示以及援助。

    此刻讓菲利普中校感到慶幸的是,一天前剛好有一個營的法國外籍兵團士兵到達同登,他們的目的地是高平。現在正在火車站附近的兵營裡休整,據那位指揮官報告,他們是在等待從海防運來的重型裝備。如果加上這支生力軍,以及同登現有的部隊,應該可以堅持到諒山的援軍趕到了。

    現在的問題是,日本人方面接下來的動向,這究竟是一次獨立的軍事行動還是一場大規模進攻的序幕,由於手頭上的情報太少,菲律普中校一時間無法做出判斷。但是有一點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此刻他必須要完成自己的職責。捍衛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陸軍的光榮。

    守備區司令部的指揮人員開始陸續集中到指揮中心,靠著牆邊的一排戰備電話就接連的響起了鈴聲,刺耳的電鈴聲此起彼伏鬧成了一團。

    「長官,A3據點正在與敵軍展開交火,多米埃爾中尉請求支援。」

    「諒山的殖民地步兵第九團團長布諾瓦上校想要和你通話。」

    「十五號觀察所報告,敵軍正在沿著四號公路向著同登方向推進,A3據點周邊交火非常激烈,發現有一支敵軍繞過了據點正在向城區邊緣逼近。」

    「殖民地二團一連做好了戰鬥準備,連長請示命令是什麼。」

    值班員和通訊兵七嘴八舌的向著各自的主管報告著。

    「全都安靜!」菲利普中校的怒吼聲響起,指揮所裡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桌上的電話還在「鈴鈴鈴的」得響個不停。

    「已經確認了,總督閣下,是的,日本軍隊跨越了邊境,向我們發起了突然襲擊,前線已經開始交火,戰鬥非常激烈。....對,這應該是有預謀的軍事行動,是軍事入侵。好的,我明白,我完全有信心阻擋住敵人的進攻,但是不知道敵人是否還有後續部隊,據我的個人判斷,他們在邊境上現在至少有一個團。」菲利普手持著電話,恭敬的回答著對方的提問。

    「如果對方全線進攻,我可以保證堅守四十八個小時,這一點沒有問題。好的總督閣下,非常感謝,是的,遵命。法蘭西萬歲。」菲利普神情嚴肅的放下電話,轉過身看著肅立的部下們。「

    總督閣下命令守備區部隊全力反擊入侵邊境的敵軍,開始戰鬥吧,先生們,法蘭西萬歲。」

    「法蘭西萬歲。」法國軍官們高聲的歡呼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6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入侵(二)

    「第三分隊隨我來!突擊!前進!」野田正夫提起九五式軍刀向前一指,粗壯的身軀在此時卻顯得靈活無比,日軍伍長飛身躍起跳上公路路基帶著自己的步兵班向著對面山腳下正在噴吐著火舌的法軍碉堡撲去。

    這是武田小隊發起的第三次衝擊,前兩次的攻擊都以失敗告終,正面的地形對日軍有些不利,同時對方手裡擁有著從未遇到過的猛烈火力。

    「死國矣,不愧是歐洲強軍,就算是殖民地的二流部隊竟然也配備了那麼多機關銃。」加藤中隊長蹲在一塊路邊的山石後面,身邊圍了一圈中隊部的附屬人員。

    「小野少尉,你立即帶著機槍分隊佔據公路左側的高地,想辦法壓制住那個碉堡的火力。」加藤按著中隊副的肩膀大聲的命令到。

    加藤一直對這位聰明果敢的中隊副官非常欣賞,小野靜雄少尉剛從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兩年,調到加藤中隊是來積累一線作戰部隊的管理經驗,看聯隊裡的意思明顯是把他當成未來的高級幹部培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少尉必然前途無量。

    「呵。」小野短促的答應了一聲,敬了個軍禮後就衝出了掩蔽處。(PS:日軍在表示贊同時一般用「哈伊」來回答,不過在接受上級命令時則常常會縮短成一個「哈」或者「呵」音,據稱這樣會顯得更有武士氣概。)

    「阮中士,我們的彈藥已經不多了。」

    「注意右邊,開火!開火!」

    「裝彈!速度快一點。」

    「維克多快不行了,我們要盡快把他送走。」

    「媽媽!」

    「來啊,來啊,你們這群天殺的日本猴子!」

    此時法軍A3據點前沿的一號機槍堡裡,法軍士兵在震耳欲聾的槍聲裡忘情的嘶吼著。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除了各自機槍組裡的同伴,士兵們已經無暇他顧。一號機槍堡與A3據點之間的交通已經被切斷,一部分日本軍隊翻過公路迂迴到了碉堡側後。阮福友中士心裡明白,這座堡壘已經堅守不了太久了。

    「多米埃爾中尉,敵人已經繞到了我們身後。我請求您允許我們撤退。」阮福友中士一手捂著耳朵,大聲的對著電話聽筒喊叫著,幸好電話線深埋在地面之下,沒有遭到日軍的破壞。所以他依然還能保持著與據點的聯絡。

    剛才過去的十分鐘對阮福友來講簡直是一場噩夢,那群日本人完全就是瘋子,完全不顧及自己和同伴的生死,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這群瘋子還擁有著極其純熟的戰鬥技巧,他們的射擊異常精準。並且非常善於利用地形地貌。要不是中尉調派自己過來臨時加強了火力,或許在敵軍發起第一次衝擊的時候這裡就已經失守了。

    馬丁.阮中士帶來了一個機槍班,配備有兩挺FM29機槍,加上碉堡裡原本就配備的四挺哈奇開斯M1909機槍,這個堅固的雙層機槍堡擁有的機槍火力已經大致和一個日軍中隊相等。

    「謝謝中尉,我會盡力堅持。」阮福友放下手中的電話,一臉苦笑的看著大腿一側還在滲血的傷口,日本人為什麼要挑起這場衝突,他現在依舊困在一頭霧水之中。

    馬丁阮中士所不知道的是。他對面的那群日軍士兵何嘗不是一腦袋的疑問,不是說好了行軍訓練麼,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變成進攻了。

    森本宅二為了表演逼真,還真的命令全體人員徒步行軍,所有的馬匹車輛全都留在了兵營,重機槍和步兵炮則由士兵們交替背負著行軍。這也使得他的大隊可以從一些狹小的小路通行,繞過了好幾處法國人在邊境線上設置的崗哨,而且因為有山峰阻擋,森本大隊的移動以至都沒有驚動到山崗另一邊的日本駐軍,其中就有配屬給他的那支戰車小隊。因為交通上的緣故,他們當時被安置在靠近鎮南關公路一側的禮茶村,比第三大隊的居住環境好多了。

    森本大隊沿著嶙峋的山石和茂密灌木間的小道,一路翻山越嶺偷偷接近了中越邊境。因為剩下的小道要翻越陡峭的山崖,很難再讓背負重物的部隊通行,所以森本大隊回到了村莊間的土路上,從四方山的側面穿過了弄懷村,很快就來到了第十六號界碑前,再往前走就要跨過中越邊境了。

    森本在這時候耍了個花招,他命令部隊向右轉向沿著小道向山坡下行軍,看上去好像是在沿著國境線走,尋找預定的目標第十七號界碑,其實這段國境線是個深入越南邊境的突出部,那塊他們尋找的界碑此時早就已經被他們拋在了身後,而走下這座山峰,下面就是法屬印度支那的地境。

    森本大隊的士兵就這樣懵懵懂懂的走下了山坡,並自然而然的走上了越南的四號公路,這條北部邊境線上越南境內最重要的主幹公路,一頭通往高平,另一頭直達諒山,期間正好穿過同登市區。四號公路是北部邊境城市的主動脈,切斷了這條公路,等於切斷了北部城市之間的物資流通,法國殖民政府沿著這條公路修築了一連串的武裝據點,防止當地獨立組織的惡意破壞。A3據點就是這樣一座公路守備要塞,它肩負著扼守住同登西北方向通道的職責,同時還承擔著國境警備的重要責任。

    多米埃爾中尉的判斷非常準確,森本大隊果然來到了他的A3據點前,雙方展開的首次接觸,卻是在第一機槍堡前發生的。加藤大隊的飯尾小隊作為整個大隊的前鋒,一開始沿著公路向著東南方向前進,才走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前出的尖兵們就感到有些不對勁了,這條公路周邊的環境和他們已經看慣的中國鄉間完全不同,堅實幹淨的柏油路面,平整的公路路基和兩旁整齊的行道樹,還有道旁矗立著的英文字母路牌,這明顯不是在廣西境內啊。

    尖兵們連忙返回向小隊長報告,得到的回答卻是不要去管那些,保持警惕繼續前進。緊接著,這支尖兵部隊就看到了道路旁高聳的碉堡和幾個提著箱子跑進跑出的法國士兵。當看到碉堡頂部高高飄揚的法屬印度支那聯邦旗。幾個日本兵目瞪口呆的呆站在公路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等到後續的大部隊趕到,法國人這邊早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嚴陣以待。阮中士作為此處的最高指揮官,他站在碉堡的頂上,手持著一個鐵喇叭開始向著日軍喊話。

    「這裡是法屬印度支那領土,前面的部隊請立即表明自己的身份。這裡是法屬印度支那領土,前面的部隊立即表明自己的身份。」阮福友用發音標準的法語向日本人發出了詢問,雖然他早就一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但是這是基本的外交程序,必須要按照規矩來走。

    森本大隊停住了腳步,前沿部隊發生了一陣騷動。大隊跨過了國境線進入了法屬印度支那?這可不是什麼可以簡單應付過去的事情。這是國際爭端,一旦法國人提出抗議,日本方面必定會找出一些人為此承擔責任。

    此時早就做好準備的加藤中隊長帶著他的副官上前,開始與法國守軍展開交涉,此刻加藤心裡最想的就是直接發起攻擊,但是攻擊前必須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出來,事後才能應付內閣和軍部裡那些無能的高層。

    阮福友帶著一個越南裔士兵,走出了碉堡來到了公路上和加藤會面。加藤的法語不怎麼樣,但是英語還行。阮福友中士則擁有著驚人語言天分,於是雙方開始用英語展開了交流。結果兩句話沒說完,雙方就發生了爭執。

    加藤表示自己的部隊在行軍訓練中迷路,一時不慎進入了法屬印度支那邊境,他要求阮福友讓開道路放他們過去,第三大隊準備穿過同登城後從鎮南關方向返回中國邊境。

    這簡直就是當著面打法國人的耳光,徹底踐踏法國殖民地政府的尊嚴和權力,如果允許一支外國武裝部隊在法國殖民地上自由穿行,法國人還有什麼臉面再繼續維持這個地方的統治。

    這一點是日本人一早就商量好的,他們認定法國人不會同意這個要求。只要交涉時態度再惡劣一點,最終必定會激怒對方發生武裝衝突,隨即大隊就可以趁機向法國駐軍發起進攻,爭取一鼓作氣拿下同登城。

    相反如果法國人同意了日本方面的請求,他們的目的也一樣可以實現,因為這代表了法國人只是外強中乾,不敢與大日本帝國皇軍正面開戰,揭破這一點的森本大隊將會被視為英雄看待,而軍部中的有識之士也必然會因此推動對法屬印度支那進攻的決斷。

    果然阮福友當即表示他不能放他們通過防線,必須要得到上級的指示才行,他要求日軍先後退五百米的距離,就地等待法屬印度支那政府的處置。他警告加藤,不要做出任何魯莽的舉動,否則法國陸軍會毫不猶豫的用武力阻止,釀成外交事件,到時候雙方的面子上都不會好看。

    加藤則回覆他的耐心不多,法國人必須在十五分鐘內做出答覆,否則日軍將自行決定自己的行動。阮福友回覆他會馬上打電話向上級報告,隨即雙方握手告別,可兩者分開還不到二十秒,日法雙方的交火就開始了。

    爆發衝突的導火索是阮福友在走回自己碉堡的路上隨口說的一句話,他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隨後對著自己的同伴說了一句「這群該死的日本鬼子。」,對於他本人來講這或許只是一句表示個人厭惡情緒的話,但問題出在這位多才多藝阮中士,當時是用中文說的。

    「馬鹿野郎!」隨著一聲槍響,阮福友捂著大腿翻倒在地,隨即碉堡裡早就處於戒備狀態的機槍立即展開了猛烈的還擊,站在公路上還未來得及放下步槍的日軍兵長與他身邊的幾個士兵當即就被打成了篩子。

    最終阮中士被他的同伴拖回了第一機槍堡,而加藤則連滾帶爬的跑回自己的中隊,當即開始組織起第一次進攻,日後被稱為同登絞肉機的血戰,就這樣爆發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6
第二百六十章 入侵(三)

    日軍的步兵戰術早期學習法國,那時候無比羨慕強大法軍的日本陸軍幾乎成了法國陸軍的亞洲翻版,但是當普法戰爭法國戰敗之後,日本人才發現,法國人的戰術好像有一些落伍啊,隨後連忙轉向學習勝利者一方的德意志帝國陸軍。一戰時期德國面對一堆列強且兩線作戰卻依然打得你來我往互有勝負,日本陸軍一致認為德國最後的失敗是因為國家的內部原因,並不是陸軍戰術上的過錯,所以依舊對德國陸軍的步兵戰術推崇備至,並且經過多年試驗終於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符合日本陸軍自身條件的日本步兵戰術。

    日軍的假想敵一直是俄國和中國,從未學習過如何與歐洲國家交手,所以當戰鬥一開始,加藤中隊就吃了一個不小的苦頭。

    第五師團在中國戰場連戰連捷所向披靡,師團上下官佐士兵對於自己的戰鬥力一直充滿了自信,或許剛開始時士兵們對法軍還有些隱約的恐懼,但是阮中士的出場打消了他們的這種顧慮。因為阮福友身邊帶著的也是一個越南裔士兵,結果造成了加藤大尉的判斷失誤,他以為對面的那座碉堡裡也全是像阮福友這樣穿著法軍制服的越南士兵,像那種不知羞恥的亡國奴不可能是日本軍的對手,在皇軍的赫赫武威面前,這些狐假虎威的廢物必定會一觸即潰。

    於是加藤中隊就依照在中國戰場上慣用的戰術,向著那座法國碉堡發起了步兵突擊。前面講述過了,日軍的戰術上有很多一戰德軍的影子,講究機槍火力的配置與使用以及小規模部隊的滲透和迂迴攻擊。飯尾小隊和武田小隊依託著公路兩旁的山石和排水渠拉開隊形,在正面向著碉堡展開了牽制射擊。而剩下的田島小隊則派出了一個步槍分隊嘗試從側面迂迴接近敵軍堡壘。

    日軍現在面臨的作戰難度非常大,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森本中佐那個愚蠢的計畫。因為告知士兵這是一次普通的行軍訓練,所以士兵們根本就沒有攜帶任何攻堅裝備,往常遇到敵軍的築壘障礙,日軍的通常做法是在重火力的掩護下由工兵或步兵突進實施爆破摧毀,但是現在日本兵身邊除了隨身攜帶的武器彈藥之外只有當天的午飯。

    況且像眼前這種大型機槍堡。必須使用大劑量的藥包或者爆破筒才能摧毀,森本大隊這次出來根本沒有攜帶輜重隊,步兵現在手頭上連個普通的炸藥包都沒有。更別提什麼日軍特裝版的「班加羅爾魚雷(大型爆破筒)」了。

    於是面對法軍的水泥碉堡,日本步兵們能夠使用的只有隨身攜帶的手榴彈。各小隊的擲彈筒手使用八九式擲彈筒對著碉堡連續進行了多次試探性攻擊,這種小口徑鑄鐵榴彈對於半米厚的鋼筋混凝土牆壁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在這裡唯一得到的效果就是爆炸和煙霧可以暫時遮擋住碉堡內射手的視線。打斷對手的精確射擊。

    但問題是這座碉堡並不只有一個射擊窗口,更麻煩的是它竟然還有上下兩層,上層的觀測手擁有非常良好的視野,日軍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觀測手的視線。不出所料的,田島小隊的行動剛開始就被法國瞭望手察覺了,阮福友連忙調動了一挺要塞機槍專門照顧這支迂迴分隊。

    法軍配備的所謂要塞機槍。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奇開斯M30。喪心病狂的13.2毫米口徑重型自動武器,這東西原本就是為了馬其諾防線而設計的,稱其為要塞機槍,其實意思就是這東西不太方便移動,只適合在要塞和碉堡裡作為固定武器使用。這種價格昂貴的大口徑武器原本是用來打騎兵和裝甲車輛的,東京團下屬各個守備區總共也只配置了二十幾挺,其中兩挺就安置在了四號公路邊的一號機槍堡裡,因為這種武器可以擊毀輕型車輛,在需要封鎖公路的時候會非常有用。

    結果在這種射速達到每分鐘450發的可怕武器面前。田島的第一分就在加藤中隊官兵們充滿期待的目光注視之下,被機槍子彈撕成了碎片。特別是分隊長冢本軍曹,不幸被兩發大口徑機槍子彈擊中了下腹部,整個人幾乎被攔腰打成了兩截,生命力異常強盛的軍曹撓著地面哀嚎了足有半分多鐘,最終被實在看不下去的田島小隊長親手一槍了結。

    第一次攻擊遭到了嚴重的挫敗,一個分隊的士兵就這樣戰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日軍士兵並不畏懼死亡,但是死狀如此淒慘,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膽寒。一號機槍堡的位置非常刁鑽。此處原本就是四號公路的一個上坡段,坡頂的兩邊是九十多米高的小山,一號碉堡就設置在坡頂一側的公路邊,日軍想要繞過這裡,必須要在碉堡機槍的火力下攀爬那兩座小山,這簡直就是個天然的殺人陷阱,可見法國人在設置這處碉堡時確實是廢了苦心的。

    「突擊!拿出日本男兒的氣概來,隨我往前衝!」飯尾小隊的第二分隊在步槍和擲彈筒的掩護下,跳出隱蔽處開始向前快速推進,分隊長鬼澤頭上纏了塗著日之丸的必勝頭巾,帶著小隊人員發起了決死突擊。日軍的步兵戰術中有一條是在遇到強敵時,在無法尋找到敵軍弱點時,應該不間斷的發起連續的試探進攻,打亂守軍的防禦節奏,並且找出敵軍戰線上的薄弱之處。

    就在鬼澤分隊在法軍的機槍攢射下奮勇突進的時候,森本宅二的副官野比中尉帶著大隊長命令來到了加藤宗佑的面前。森本對加藤中隊的作戰進程非常不滿,認為頭一仗就打成這樣,實在是有損大日本皇軍的威嚴,不過他考慮到加藤手中可用的條件實在有限,所以也就不準備過於指責對方的表現。但是整個大隊不可能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碉堡給堵在了公路上,這樣的話森本大隊的這次行動就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別看森本這人有著一堆毛病和缺陷,但是論起打仗,他可以算得上是個身經百戰的猛將。在中國戰場他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所以當進攻受阻,他馬上做出了相應的處置方案。他命令加藤中隊牽制住那座碉堡的注意,掩護長谷川和大久保兩個中隊從兩翼發起迂迴。兩個中隊將會繞過兩側的小山,直接向敵軍的後方突進,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森本判斷這應該就是法軍在外圍的主要防線。只要突破了這一點,毫無防禦能力的同登城就整個暴露在了日軍的面前。

    這一點真的不能責怪森本的想法過於簡單,這其實是日軍對法屬印度支那缺乏情報資料的表現。森本的地圖上只標下了同登地區的對外交通和市區道路分佈,除了標明了法軍在市區西南方的平頂山上築有一座炮台之外。其他的軍事佈置完全是一片空白。

    當時日本在整個法屬印度支那的僑民加起來都不到五百人,其中大部分都居住在海防、河內和西貢,在三九年之前,還沒有一個日本情報人員來過同登。日軍手裡的地圖還是日本間諜從法國書店裡買來的,上面只表明了各種民用道路和設施,至於在地圖上標明軍事單位的分佈。法國人倒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在法屬印度支那。日軍以往慣用的情報收集手段都不太管用了,法國殖民者的本質注定了他們不會輕易的去相信當地人,比如同登炮台的修築,法國尋找的工人都是從交趾支那僱傭地區的,沒有招募任何一個同登當地百姓參與,就是為了保證炮台結構不會因此遭到外洩。同時因為法國的背景,日軍也不能像在中國那樣肆無忌憚的使用飛機偵察地形,這可是嚴重的侵犯領空的行為,必定會引起國際上的紛爭。在日本現有這種惡劣的外交環境下,最好還是不要搞出這種會讓外務省抓狂的事情。

    所以,森本宅二其實對於邊境另一邊的情況並不十分瞭解,但是出於對日軍以往輝煌戰績的自信,他依然還是下達了那道把整個大隊推進深淵的命令。

    「大隊前進!消滅掉所有阻擋皇軍前進的敵人,今晚我們要在同登城裡過夜!」

    不過迂迴部隊的推進並沒有像森本中佐預想的那樣順利,長谷川中隊從公路左側攀上了長滿了青蒿和灌木的山坡,爬了半天才發現前面是一片近乎七十度的山崖,在坡頂轉了幾圈都找不到其他能夠通行的道路,最終只能從原路返回。白白浪費了二十多分鐘時間。

    大久保中隊倒是成功的從右路繞過了山峰,成功移動到了一號機槍堡的側後,當中隊官兵興高采烈的鑽出青蒿叢沖上四號公路時,卻發現就在公路斜對面的山坡下,赫然佇立著一座法軍據點,明黃色的印度支那聯邦旗在據點望樓的旗杆上高高飄揚。

    大久保中隊當時一心急著趕路,根本就沒有注意前方的偵查和部隊的隱蔽,整整一個中隊的官兵,就這樣貿貿然的出現在了多米埃爾中尉的面前。

    從公路旁的草叢裡突然鑽出上百名日軍,著實把多米埃爾中尉嚇的不輕,這位連長當時正在據點的圍牆上佈置防禦,還準備組織一些士兵支援正在奮力抵抗的阮福友,運送彈藥補給並撤下傷兵。

    發現日軍竟然翻越了根本就沒有道路的野坡,這一點讓多米埃爾感到非常吃驚,此時正處旱季末期,那些青蒿普遍都長到了一米五以上,這些日本兵扔進去根本就看不到頭頂,天知道他們究竟怎麼辨認方向並找到了下山的路徑。不過這時候想什麼都是多餘的,法國中尉反應極其迅速,他當即下令圍牆上的機槍和步兵向著公路旁的日本官兵射擊。剎那間,大久保中隊的士兵就被籠罩在了一片槍林彈雨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12:46
第二百六十一章 入侵(四)

    歷史上法國殖民地政府採取了妥協政策,結果引狼入室,日本政府的所謂軍事監察小組駐紮進了滇緬公路的出發點海防港,鎮南關和同登也派遣了日軍的觀察小組,這導致了這些地區的法國軍事設施以及單位的相關情報全都落入了日本軍方的手中。也就是因為摸透了法屬殖民地政府和軍隊的虛實,日本軍方才有了足夠的底氣,做出了武力進駐印度支那北部的決定。

    但是現在情況和歷史上不一樣了,得到德國元首支持的貝當政府態度變的極其強硬,不但拒絕了日軍切斷滇越鐵路交通的要求,更是拒絕了日軍監察小組的入境,隨後還對做出妥協決定的卡魯特實施了逮捕,把那位五星上將關進了湄公河上的一條炮艇。

    日軍沒能像歷史上那樣獲得法屬印度支那的軍事情報,日本的各級情報部門雖然加大了情報蒐集力度,但是法國人也相應的增強了戒備。法國方面不可能察覺不到八月下旬第五師團和遣支艦隊的異常調動,新任總督和他的幕僚們已經從這些證據中看出了日本人的惡意和野心。

    讓.德古從來就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他上任之後第一件工作就是向法屬印度支那北部增兵,這次他帶來了足足有一個步兵師的法軍,全都是參加過實戰的精銳老兵,還帶來了一批新型的陸軍裝備和空軍戰機,結果在南部只留下了一個作為訓練部隊的步兵營,其餘的都被他一股腦的送上火車運往北圻。

    法軍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重新部署北部的兵力,特別是加強了海防、河內和諒山地區的防禦。這些調動都是在殖民地政府的嚴格保密下秘密進行,日本軍政雙方直到此刻還被蒙在鼓裡,對於法屬印度支那邊境的軍事變化一無所知。森本大隊就是在只有極其粗糙的情報支持的情況下,發起了這次魯莽的突襲。

    當大久保中隊遭遇到A3據點時,這次行動實際上已經出現了失敗的徵兆,但是日本陸軍中普遍的那種賭徒心理,導致他們依舊硬著頭皮繼續發起攻擊。說不定再衝一下就會獲勝了,自己將會成為征服同登的帝國英雄。這些想法就像一個個無法抵擋的誘餌盤旋在日本官兵的腦海中,對於榮譽和勝利的渴望,沖昏了此時森本大隊內部大部分日本官兵的頭腦。

    法軍的A3據點。其實是一座外圍有著堅固圍牆防禦的屯兵營地,面積不大,但內部彈藥庫、軍需庫、糧倉、兵營、醫療所、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在靠近公路的一側圍牆上還修築了一座高大的瞭望塔樓。牆頭上設置了帶有鋼板防盾的機槍巢和步槍射孔。如果單純從防禦角度上來看,這座據點可以應付普通輕武器步兵的進攻。法國人原本這就不準備造什麼陸上要塞,只是為了應付一下山裡的土匪和邊境沿線的獨立派游擊隊。

    這座據點平日裡主要的任務是向周邊的碉堡和哨所駐軍提供支援和保障,平時除了囤積有大量物資和彈藥補給之外還常駐了一支連級單位的陸軍守備部隊。多米埃爾中尉此時手中的兵力還剩下兩個完整的步兵排,剛領到當月的足額薪水,士兵的士氣目前正旺。儲備的武器和彈藥十分充足。倉庫裡的食物足夠這些兵吃上半年,只要敵軍不使用重型裝備,他完全有信心守住這條防線。

    大久保中隊被一陣亂槍打回了青蒿叢裡,由於視線受到四周蒿草的遮擋,各級官佐只能大聲呼叫著重新集結部下。紛亂的日語叫聲在法國人耳中成了日本人已經潰不成軍的證明,據點圍牆上的法國兵更加賣力的向著蒿草叢射擊,步槍和機槍彈橫掃過青翠的山坡,所經之處激起一片塵土、斷枝和碎葉草沫。

    公路上出現一座在地圖上沒有標示出來的法軍據點,大久保中隊遭到對方猛烈的火力阻擊。部隊陷入混亂正在重新集結,請求大隊支援。傳令兵氣喘吁吁的向森本報告這個不好的消息,事後這個在血戰中幸運存活下來的普通士兵回憶,當時森本大佐聽完這個消息,臉色漲的通紅,就像是喝多了月桂冠一樣。

    森本宅二此時已經感覺到事態發展有些和他的預想的不一樣,自己或許低估了法國殖民地軍隊的抵抗意志,同樣也低估了對方的武裝強度,這是一個指揮官最不應該犯下的錯誤,但是他不但犯了。而已經讓自己的部隊深陷其中。

    不過,以森本中佐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犯錯的。他告訴自己這一定是指揮官的攻擊意志不堅定的緣故,大久保此人平時表現的好像是條硬漢,未曾想到了關鍵時刻竟然表現的如此不堪,他早該看出這個傢伙原來是個廢料。

    「長谷川大尉,立即帶著你的中隊支援大久保,另外第二機槍小隊和步兵炮小隊交由你指揮,我們必須要盡快突破法軍的防線。」森本對著剛從山上返回的長谷川下達了命令。

    森本大隊此時必須突破法軍的阻截,那樣的話無論這次事件的結果會如何,至少他還能向軍部的上級有所交代。要是最終大隊連一個法軍據點都打不下來,折損了日本皇軍的軍威,森本就必須要切腹向天皇陛下謝罪,說不定還會剝奪軍籍和榮譽,留下一世罵名,前半生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於流水。

    事後讓日本陸軍方面感到無法理解的是,森本明明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卻還是固執的拒絕發起一次孤注一擲的全力突擊,有些人認為可能這時候森本中佐對突破法軍防線並拿下同登還依然抱有幻想,所以到了這種時候,他依然還保留著一個完整的第十二中隊作為後續攻擊的預備隊。不過也就是森本中佐的這種佈置,最終使得森本大隊的覆滅,被拖延了不少時間。

    森本大隊配屬的炮兵小隊此刻剛剛佈置好發射陣地,把兩門步兵炮裝配起來,準備支援加藤中隊對一號機槍堡發起炮擊,可就在炮兵們還在計算射擊諸元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森本大隊長的轉移陣地命令。他們攜帶的是兩門著名的九二步兵炮,由於捨棄了馱馬,全都依靠士兵人力背負。兩個步兵炮小隊走到這裡早就已經處於精疲力竭的邊緣。但是軍令如山,炮兵們只能硬著頭皮,拆開組裝好的火炮。隨後馱負著這些沉重的組件隨著長谷川大隊向著山峰另一側攀援,

    炮兵小隊配屬的彈藥分隊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憐這二十名彈藥兵這時候才剛剛把氣喘勻,這些士兵每人背負著一隻重達三十公斤的鐵皮彈藥箱。每隻箱子裡裝有五發炮彈。這支步兵炮小隊總共攜帶了一百發七十毫米炮彈,其中七成是普通榴彈,剩下的則是一些燃燒彈和煙霧彈。

    森本命令步兵炮小隊移動,其中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一號機槍堡明顯已經支撐不住了,不需要把寶貴的炮彈浪費在這個很快要淪陷的目標上。加藤中隊此時終於獲得了明顯的進展。制高點上的機槍陣地壓制住了碉堡二層射孔的射擊。大隊配屬機槍中隊中的三個小隊加入了對一號機槍堡的攻擊,六挺九二式重機槍的精確射擊,給碉堡內的法國射手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畢竟一座碉堡內的守軍數量有限,加上阮福友的一個班,這裡面也只有二十八名士兵,其中一半以上還是越南裔,由於接受了法國人的教育和訓練,加上福利和薪水充足,作戰意志倒也和法國士兵一樣堅定。

    日軍的步兵射擊一直是訓練中的重中之重。森本大隊裡有不少百發百中的優秀射手,等到日軍調整戰術,開始對碉堡進行壓制射擊時,一號機槍堡內的守軍傷亡開始直線上升,很快一層機槍射手全都負傷,其中一挺機槍的射手已經換了兩輪。

    嚴重的傷亡並沒有影響到到士兵的士氣,而同鄉好友的犧牲反而激發起了幾個越南裔士兵的血氣,問題是他們雖然還能繼續堅持作戰,但是手中的武器卻有些難以為繼。所有的機槍都有一個躲不過去的毛病,那就是連續射擊之後很快就會出現槍管過熱的問題。此時只有想辦法降低槍管溫度,或者索性更換槍管,而法國設計的機槍,槍管更換起來一直是最麻煩的。

    最終一號機槍堡只能降低了火力強度,減少了長連射,改換成短點射和單發射擊,發現守軍的射擊頻率下降了之後,日軍立即趁機進行了幾次突擊,雖然最後還是被法軍用步槍和手榴彈擊退,但是日軍已經看出了守軍此時只是強弩之末,日軍已經可以聞到勝利的氣息。

    而在此同時,得到步兵炮小隊和第十中隊支援的大久保中隊發起了第一次突擊。大久保中隊的士兵們對自己之前的表現感到羞愧難當,他們覺得要是不能洗刷掉這個恥辱,以後在大隊戰友的面前會抬不起頭來,於是兩個分隊的士兵,在下級士官的帶領下發起了一輪毫無章法的無腦豬突,沒想到的是,從未見識過這種戰法的法國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竟然讓這些士兵衝到了據點牆邊,佔據了一道外圍戰壕,與法軍展開了對射,小隊裡的擲彈筒和機槍很快就把牆頭上的法軍給壓制住了。

    一時間,戰局竟然開始向著對日軍有利的方面轉變。森本大隊的軍官們總算鬆了一口氣,在他們看來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只要再加一把力,森本大隊一定能夠突破法軍的防禦,拿下同登城,他們注定會因此青史留名。

    但是這些日本軍官們不知道的是,一支來自高平方向的龐大車隊,正沿著四號公路向著同登城飛速的接近,此刻距離日法雙方的交火地點已經不到五公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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