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88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1
第820章 喝罵

    唐奕確實在示好,他之前與賈思文說的話,也絕不是場面話。

    「在國家與外敵的層面上來說,他和老賈之間也能算是『家務事』。」

    這是民族大義,容不得半點馬虎,只要賈昌朝心中良心未泯,尚有大宋,那麼拋開個人因素,唐奕願意和老賈真正的合解。

    不論是將來,還是現在,大宋也確實需要這份眾志成城。

    可是,特麼得某些人領情才行啊。

    第二天,唐奕真的就備了好酒,在艙房裡等了老賈整整一天。

    說實話,在唐奕看來,賈昌朝能答應跟他來涯州,不管是老師的話起了多大作用,起碼他自己心裡是動搖了的,現在無非是缺一個台階。

    因為,畢竟是和范仲淹之間的結導致他來的涯州。跟唐奕之間,兩人可是從頭到尾還沒有一句交流呢。

    那唐奕就給你個交流的機會唄,給你個台階下唄!

    有什麼啊?不就是個面子嗎?

    可是你不來,這特麼就過分了啊!

    你就算不想和我交心,特麼老子救了你,過來說聲「謝謝」總說的過去吧?

    打臉啊!

    ....

    ————————

    又過了一天,眼瞅著就到涯州了。

    唐奕忍不了了,拎著酒罈子,直奔賈昌朝的艙室就衝了過去。

    哐!

    一腳踹開老賈的門。

    「賈子明,過分了啊!」

    老賈正坐在艙中閉目養神,抬起眼皮一看是唐奕踹門進來,竟也不覺意外。

    不咸不淡道:「過不過分,殿下不也來了嗎?而非老夫去找你。」

    砰的一聲把酒罈子砸在桌案上。

    「你有勁沒勁啊?就為了誰先誰後爭一個主動?」

    賈昌朝抬起頭,「有句話得與殿下說在前頭。」

    「說!」

    「老夫來涯州,可不是給殿下使喚的。」

    「老夫來涯州,也並不是賣主求榮!」

    「老夫來涯州,只是應了一約,想看一看結局!」

    「而且,不管來沒來涯州,應沒應這個約,老夫依舊堅持,你們贏不了!!」

    「嘿!!」

    唐奕這個氣啊,擼胳膊挽袖子,朝著賈昌朝一瞪眼。

    小樣兒勒,還真不信了,老子忽悠不瘸你!

    ....

    「你能贏我什麼啊?」唐奕斜眼看著賈昌朝。

    「老子要恩寵有恩寵,要權有權,要錢有錢!!」

    「要兵權,涯州養兵十萬!要逍遙,海南天高地闊!」

    「你看瞅瞅你,命都特麼是老子的。」

    「你還贏?你贏個屁!」

    「......」老賈頓時臉都綠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孫子是一點節操都沒有。

    高聲強辯:「至少說明老夫之見是對的,人心大勢,你們左右不了!」

    「對個屁!」

    唐奕一邊罵,一邊啐,聲調都帶著拐彎兒的。

    「還對的?」

    「你特麼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照你那意思,朝堂上下都得是趨炎附勢之輩,都得是為權貴階層服務的狗腿子?」

    「照著你『對的』那個想法設想過沒有?」

    「這個朝廷得成什麼樣兒了?」

    「哦對!」唐奕話鋒一轉。「也不用設想,現在就是!!!」

    「大多數人都是按照賈相爺『對的』那個理論當官的。」

    「這就是所謂的大勢!人心!!」

    「你們所謂的守舊之派,維護的也是這個大勢!人心!!」

    「如今務實肯幹,一心為公的從政者已經同傻子無異。官場之上,若不言己,若不肯私,則是異類的代名詞。」

    「這正常嗎?」

    「是對的嗎!?」唐奕幾近咆哮著問出此句。

    賈昌朝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服道:「可這是人之本性,你逃避不了!」

    「你拉倒吧!」唐奕依舊不屑一顧。

    「沒錯,人有私慾,性本利己。這是大勢,也是人心。」

    「可是,朝堂之上,安可常論?治國之方,朝之根本若也以此為標榜,那麼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朝廷,又安有不亡之理?」

    「人性有惡不假,但人性亦有善的一面。」

    「大勢所趨也不假,可是一朝一國從來都不是順應貴族的大勢而立的!」

    「縱論古今盛世,從秦起漢中,到漢之昌盛。文景之治也好,建元中興也罷,再到盛唐,貞觀之治、開元盛世!」

    「這其間的哪一位君王,哪一位史冊名臣,不是摒棄了相爺所說的人心大勢,用無私為公之心換回來的?」

    「總要有人犧牲,總要有人高尚。」

    「否則....」

    「那這世道,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這社稷,還叫什麼社稷?」

    一口氣說完,唐奕長出一口濁氣。

    ......

    後世的唐奕曾經很欣賞除了趙禎之外的另一位皇帝——康熙。

    他曾經說過一句話很有哲理:

    「做皇帝,是一種犧牲。」

    唐奕覺得,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人臣。

    沒錯,權利確實能賦予人許許多多的好處,也能滿足常人無法滿足的私慾。

    可是,權力在賦予你這麼多好處的同時,也把責任加之於身。

    如果掌權者只看到好處,卻看不到責任,那這個世界將變成什麼樣子,沒人可以想像。

    而這個世界之所以能夠不斷向前,不斷進步,不正是一部分人看到了權力背後的責任,進而做出的犧牲嗎?

    政治不是《紙牌屋》,亦不是《人民的名義》之中的高育良、祁同偉。

    也許有人以此為標榜,可是不出意外,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被當作「老虎」關進了籠子。

    「醒醒吧,相爺!」

    「國之政方,天賦君權,人臣法度!」

    「從來都不是權利的遊戲!!」

    「更不是爾虞我詐,佐以『大勢人心』為尺量的饕鬄盛宴啊!」

    ......

    ————————

    一通慷慨之詞說完,賈昌朝面皮顫抖,大汗淋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門外,聽見動靜趕過來的眾人亦是一動不動、呆立當場!

    「哥...我們要不要進去?」賈秀秀頭看著六哥。

    賈思文緩緩搖頭,牽著妹妹默然離去。

    而賈母也是轉身折回艙室,關門之前,對尹洙感激的深深一拂。

    她要謝謝尹師魯,謝謝遠在京師的范仲淹,不但救了他們一家,更教出了一個才德兼備的好徒弟。

    ....

    「實話與相爺說了吧!」

    賈昌朝房中又傳來唐奕的聲音。

    「救你!不管你有沒有用,對我來說,都有大用!」

    「所以,本來我也沒指望你能幫我分擔什麼事兒。」

    「可是現在,我改主意了。」

    「老子還非得讓你給我出工出力,做牛做馬不可了!」

    說著話,唐奕一指艙外,「放心,我也不逼你。」

    「馬上就到涯州城了,相爺要是還走得動,就自己出去看看。」

    「看看老子的理想信念和你的大勢人心,差了多少!」

    「看看我們這幫仁義道德的傻子,能不能撼動你的大勢!人心!「

    瞪著老賈,「不是活著沒意思嗎?」

    「不是就只想看看結局嗎?」

    「好啊,我就給你一個活著的理由,給你一個全新的目標!」

    「老子就明告訴你,結局肯定和你想的不一樣!」

    「很不一樣!」

    ......

    「等你看完了,看夠了,咱們再聊!而且,到時候你問什麼,我答什麼,知無不言,絕對不怕你往外傳!」

    ......

    「嚇死你個老王八蛋!」

    .......

    說完,唐奕瞅了一眼桌上的酒罈子,憤憤的又罵了一句:「愛他-媽喝不喝!」

    罵後這句,再不和老賈廢話,調頭就走,那叫一個瀟灑。

    走了還不算完,再賤賤地添了一句:

    「奶奶的,今兒是老子大喜的日子,非得逼老子罵人!」

    「什麼居心!?」

    噗!

    門外的尹洙沒忍住,笑出了聲兒。

    心說,賈子明估計八輩子也沒遇上過這種事兒。

    讓人找上門來,罵了個狗血淋頭,結果倒落了個「什麼居心」......

    嗔怪地瞪了一眼出來的唐奕,等唐奕跑沒影兒了,尹洙又行至賈昌朝門前。

    門沒關,門裡門外,兩個老人對望良久。

    還是尹洙先開的口,淡然一笑,「涯州到了,子明兄不想去看看嗎?」

    老賈茫然地看著尹洙,又是半天沒說出來話。

    最後,緩緩揭開酒罈子上的泥封,倒出滿碗,一飲而下!

    這才站起身形,「勞煩師魯......代為引路。」

    .....

    ————————————

    海風吹過,賈昌朝登時精神一輕。

    那股帶著鹹味兒的爽風,只一瞬間就帶走了老賈在艙中積攢了一個多月的濁氣!

    微眯著老目,慢慢適應著外面刺目的陽光,眼前的景緻漸漸清晰。

    碧海......

    長天......

    海鳥......

    椰林......

    遠處,一座小島嵌在一個喏大海灣之外。

    雖然岸邊的山峰擋住了視線,還看不到海灣內部的景緻,不過老賈料想,那處海灣應該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涯州了。

    終於,船隊轉過山峰,眼前豁然開朗,海灣之內盡收眼底。

    而賈昌朝此時,已經徹底呆傻。

    狠狠的閉了一下眼,又猛的睜開,表情更是滿臉的不敢相信。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

    一座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城。

    一座活力之城!

    未來之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1
第821章 活見鬼了

    唐奕站在船頭,輕輕掃了一眼面容呆滯的賈昌朝,臉上不無得意之色。

    這個世界最迷人的成就是什麼?

    是創造!

    沒有什麼比從無到有的那個過程,更加讓人沉醉。

    一年。

    只有一年時間,一座城市從荒蕪的海灣拔地而起。

    數萬黎眾、幾萬禁軍填滿了亞龍灣,到處都是繁忙勞碌的景象,到處都是活力四射生機盎然。

    這番成就,還真不是一般人幹得出來的。

    ......

    吩咐船工入港靠岸。

    此時,唐奕除了臭屁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其它的心思都在岸邊接船的人群裡。

    也沒工夫關照老賈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了,隨著離岸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岸上等候的熟悉面孔,還有三個熱切盼望他歸來的身影。

    不等跳板放實,唐奕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

    忍著衝到老婆堆兒裡的衝動,先給吳育、孫先生見禮。

    「回來了!」

    吳老頭只是淡淡點頭,隨之向唐奕身後一望,「不是說,你尹師父與你同來嗎?」

    「人呢?」

    「呃......」唐奕略顯尷尬。

    「尹師父在後面呢!」

    「後面?」吳育眉頭一皺。心說,這小子至於急成這樣兒嗎,撇下師父自己就先跳下來了?

    「在後面做甚?」

    「在後面,幫我......招待一個......」

    「一個客人。」

    好吧,唐奕一時也想不出來怎麼稱呼老賈了,就先叫客人吧。

    而且,帶著賈昌朝南下這個事兒,提前回來送信兒的人也沒說,吳老頭兒可不知道,船上還有這麼一尊神。

    「誰啊?」

    唐奕招架不住,「您還是自己看吧......」

    說完,連曹佾、潘豐、辜凱等人都沒搭理,逃似的尋著君欣卓、福康三人的方向就過去了。

    眼睛盯著三人的肚子就不放了,這才是他著急回來最主要的原因啊!

    ......

    「不是!你到底要娶幾個啊?」

    可是某人可不想就這麼讓他與娘子親近,很不和時宜地湊了過來。

    正是范純禮那個賤人。

    這貨看著陸陸續續還在入港的好幾百條船陣仗,有點故意來給唐奕添亂。

    「嫂子們可是要當心了!這麼多彩禮嫁妝,野心端是不小,卻是要防一防的。」

    「滾!」唐奕一陣氣結。

    這麼大個人了,瞅瞅人家賈思文,再看看他......

    別說,正想著賈思文,賈思文就下船了。

    拉著小妹賈秀秀的手,正落在范純禮眼裡,這賤貨登時一臉見鬼的模樣。

    「你你你,你不是......」

    賈思文留給范純禮的印象,可是比唐奕深得多。

    唐奕裡外裡就和賈思文見過一面,可賤純禮當年在太學裡卻是曾經和他鬥了很多年的呢。

    「見過彝叟兄!」

    那邊,賈思文已經作揖行禮了。

    賤純禮還沒反應過來呢。

    「啊......啊.....」

    干啊了兩聲,這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你,你咋來了?」

    說完,又覺得不對......好像咱們涯州,人家不能來似的。

    急急又轉話頭兒,一看賈思文身邊跟了個小姑娘,咧嘴上前。

    「你閨女啊?長的真水靈!」

    得,賈思文一陣無語,又一個把妹妹當成是自己女兒的。

    「這是......」

    還沒等賈思文解釋,那邊賈秀秀可是不干了。

    就煩別人把她看小了,就煩和六哥一出來就小了一輩兒。

    一個唐瘋子也就算了,這又蹦出來一個長的極猥瑣的......大叔。

    小姑娘可不慣著范老三這毛病。

    「登徒子!」

    喝罵一聲,還嫌不解氣,小腳丫一抬,正踢在范老三腳踝上。

    哦去!

    賤純禮麻筋兒一疼,差點沒跪地上。

    「這倒霉孩子,怎麼還踢人呢?」

    「誰是倒霉孩子!?」

    「誰是倒霉孩子!?」

    賈秀秀更氣,又是兩腳招呼過去。

    「本姑娘只不過長的比較年輕,你才倒霉孩子!!」

    「......」

    賤純禮出奇的沒有和小姑娘較勁,張大著嘴吧,瞪圓了眼睛,木頭樁子一般看著遠處。

    倒不是范老三不想和小孩兒一般見識,而是......

    特麼的,見鬼了!!

    只見此時船上正好有兩人下來,一個范老三認識,尹師父是也;另一個,他特麼也認識!

    只是......誰能告訴他,賈相爺怎麼會出現在唐子浩的船上?

    縱使賈思文已經站在面前了,可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啊!

    「大郎啊!」

    全然不顧賈秀秀的踢打。

    「你不是回去請旨娶媳婦嗎?」

    「怎麼......」

    「怎麼把賈昌朝給娶回來了?」

    ......

    別說賤純禮有點懵,碼頭上有一頭算一頭,看見船上下來的那個身影,都差點沒栽地上。

    什麼情況?反一號亂入了?

    就算太陽能從西邊兒出來,唐子浩和賈子明也不太可能上一條船吧?

    吳老頭兒一臉呆傻,偏頭看著曹佾。

    「這.....這是唱的哪一出?」

    曹國舅也有點迷糊,「送信的沒提這個茬啊?」

    潘豐則是咧著大嘴,一捋虯髯,「有點深,看不懂......」

    最精彩的是辜胖子。

    這貨肥臉已經擰到了一塊兒,糾結了半天,猛的蹦出一句:

    「姑父,你上錯船了吧?」

    而老賈......

    原本沉浸在涯州新城帶給他的震撼與驚奇,剛一下船又為眾人精彩的表情而暗自得意。

    想不到吧?

    我賈昌朝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無意間掃到唐奕那邊......

    咣當!

    老賈也差點沒栽地上,表情比吳育他們還精彩。

    ......

    他倒不是看到唐奕怎麼怎麼著了,而是看到了福康公主、君欣卓,還有簫巧哥那挺得老大的肚子了。

    心裡面埋著的,唯一的一個疑惑也馬上解開了。

    作為曾經的對手,老賈一直以揣測唐奕的心理為樂。

    之前,他一直也想不通一個問題,那就是唐奕到底為什麼回京。

    如果是專門幫趙禎解決罷役和受災的事情,好像有點說不通。一來時間對不上;二來,要是因為這個,那兩人斷不會又鬧翻。

    現在全明白了,和著他是把公主的肚子搞大了,不娶不行了!

    這個理由有點荒唐。

    碼頭上的場面,也有點亂。

    ......

    ——————————

    賈昌朝的到來實在是突然,眾人也著實被唐奕的惡趣雷到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有沒。

    縱使碼頭的人群已經散了,唐奕被吳育、曹佾等人已經押走了,自己已經把老賈一家領到了臨時的住處,賤純禮還是有點沒鬧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有勞彝叟兄了!」

    賈思文一句客套把范純禮從思緒中拉回來。

    「嗯?哦!」

    范純禮一陣侷促,略有失態。

    「客氣了不是!」

    深吸口氣,指著所在的這處三進大院落介紹起來。

    「這院子是剛建好的,本來就是給將來的州府官吏準備的住所。」

    「現在還沒住過人,家什用度都是新的。僕役前天也剛剛打掃了,除了少了些煙火氣,倒也還算過得去。」

    「回頭我讓炎達族長派人栽些花草,相公且安心住著吧!」

    賈昌朝一邊聽,一邊四下打量著這處新家。

    院落格局還是中原漢人熟悉的幾進幾伸,房舍樣式略帶了一點海南黎峒的風情在其中,但總體也還是中原的風格,且添了幾分別致。

    要非說不同,則屬房屋所用的材料了吧!

    地面、屋牆、花壇、荷塘,大量的應用了與宋遼大道相同的水泥材質。與木石相結合,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真的就用了一年建成了?」

    這麼大一個院子,放在開封,請最好的工匠,若想從無到有,起碼也得三年的時間吧?

    可是,唐奕南下也不過一年多,就能建到這個地步,賈昌朝猜想多半就是水泥的功勞了。

    「確切的說,是八個月。」

    范純禮答道:「去年一直在規劃城圖、施工上下兩水和城牆,年初的時候才開始在城裡建房。」

    八個月......賈昌朝暗暗咂舌,一時沒接話。

    而賈思文則是聽出了不同。

    「這城裡居然還有下水?」

    要知道,下水系統也只有開封才有。他沒想到,所處極南的涯州城也有下水?

    范純禮一笑,「不但有下水,還有上水。」

    「上水?何為上水?」

    「就是引水入戶唄。」

    范純禮說著,把老賈和小賈引到院子一角的一個水槽。只見一截鐵管從地底無端伸出來,上有一個活門。

    范純禮略一擰動,竟有涓涓之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這......」

    這新鮮東西,老賈還真沒見過。

    「這水是哪兒來的?」

    這個東西可是比水井方便多了。

    「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

    范純禮解釋道:「在山腰建水池積蓄山泉,再用水泥管槽直通城中,最後鋼管接引入戶。」

    「不過,因時間有限,現在山上只建了一個續水池,供應全城還有點吃力,得省著點用。」

    老賈雖然不太懂,可是也是聽的認真。范純禮一說得省著用,急忙上前把水流關上。

    范純禮看著想笑,土鱉不土鱉?不就是一個自來水嗎?

    倒是忘了,當初他第一次看見這管子自己往出流水的時候,比老賈可是差遠了。

    差點沒蹦起來!

    「相公,隨我進屋看看吧!」

    然後,老賈又長見識了......

    一屋子的沼氣燈,這倒沒什麼,現在開封府也是家家用這種照明工具。

    關鍵是,這個.....這個......

    這個茅房就放在臥室裡,他就有點接受不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1
第822章 土鱉老賈

    賈昌朝就不明白了,這茅廁放在臥室裡,還能睡人嗎?熏也熏死了。

    結果一看。

    呵呵,還真沒味兒。

    如廁的坐桶上面連著一個水箱,箱邊還垂著一根細繩,解手之後一拉細繩,自動就有水沖下,把污穢之物沖的個乾乾淨淨。

    賈昌朝心說,還是你們涯州人會玩啊!

    這時,范純禮介紹完這個沖水馬桶怎麼用,也就算完成了一項大任務。不然,賈相爺半夜起來清理五臟廟,結果不會「拉繩」,那還不真就熏死在屋裡了?

    接下來,便帶著賈思文他們去看他們住的房間了。

    老賈沒走,饒有興致地繼續研究起這個馬桶來。

    到底是怎麼衝下來的呢?

    弄了半天也沒弄明白,不經意的一抬頭。

    咦?牆上又有一物勾起了賈相爺的好奇心。

    也是一根鐵管,活門不是在一頭兒,而是在中間伸手就能摸得著的地方。管子一直向上,攀到一人多高才伸出來,堵頭是一個怪莫怪樣兒的銅玩意兒,有點像......蓮蓬。

    這又是干嘛的?

    剛才范家那小子好像是說了,只不過賈相爺沒在「茅房」裡,沒聽見。

    不過沒關係,賈相爺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可以自己研究嘛。

    搭眼一看,就明白了個大概,關鍵是在這個活門。

    賈相爺一下就找到了重點。

    這個活門和外面那個水龍頭不一樣,應該是左右都可以活動的。

    賈相爺厲害吧?不用動手,只看了幾眼就知道怎麼用了。

    廢話,活門上都寫著呢!

    用鋼戳左右打著箭頭兒,兩邊兒還寫著字:一面是「冷」,一面兒是「熱」。

    ......

    總之,不管怎麼說吧,賈相爺站在蓮蓬頭下面,已經弄懂了這東西怎麼用了。

    至於是干什麼用的,本著實踐出真知的原則,賈相爺緩緩把手伸向了活門兒,往「熱」的方向......一擰到底。

    嗷~~!!

    聽到這一聲淒厲慘叫,大夥兒還以為隔壁殺豬呢。

    ......

    ————————

    本來吧,也不至於燙成這樣兒,主要是剛剛賤純禮給賈思文等人演示的時候,放了半天了,水都放熱了。

    等大夥兒趕過來的時候,只見賈相爺濕了一半兒從裡間兒衝出來。

    髻也歪了,衣服也透了,滿頭滿臉都是水,騰騰的冒著白氣。

    噗....

    賤純禮差點沒笑出聲兒來。

    「相公,您要洗澡....也得把衣裳先寬了不是?」

    老賈又羞又怒,「那是什麼東西?燙煞老夫!」

    「此為淋浴,洗澡所用啊。」

    「何來熱水?有專人在旁燒水不成?」

    「呃....」范純禮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那是唐奕弄出來的淋浴,而且是冷熱水可以自調的稀罕東西。

    至於為什麼有熱水......道理很簡單,可是老賈不一定懂啊!

    就是在房上做一個扁平的薄皮銅水箱,再把它塗成黑色即可。白天陽光一曬,水自然就熱了,利用的是日光之能。

    而且,你別小看這個黑水箱。范純禮自己試過,要是趕在正午陽光最足的時候,曬熱的水能把肉皮燙的起泡。真不是鬧著玩兒的。

    看著賈昌朝那個狼狽樣兒,范純禮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

    「那相公繼續洗澡,晚輩這就告退了!」

    「嗯。」老賈幾乎是捏著鼻子答應。「去吧!」

    范純禮點了點頭,又與賈思文、賈母拱手示意,最後看到那個熊孩子賈秀秀,惡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

    賈秀秀也不示弱,揚起小下巴瞪了回去,誰怕誰啊?

    「對了。」老賈又叫住范純禮。

    「唐子浩與吳春卿不住在這邊?」

    剛剛在碼頭,他看唐奕他們沒和他們一路,想來是住在城的另一邊,遂有此一問。

    「子浩與吳老爺子,還有曹國舅,我們都住在城外。」

    「城外?」

    望著范純禮離去的背影,老賈心道,涯州城建的這麼好,他們為何舍好求次,跑到城外去了?

    ......

    ————————

    從賈昌朝那裡出來,范純禮越想越有意思。

    賈子明剛剛那個衰樣兒,太特麼好笑了。

    一邊兒笑,一邊加快腳步,急匆匆的朝唐奕那裡趕。

    到了唐奕的住處,吳育、曹佾等人都在。

    一看范純禮已經笑的上氣不不接下氣,都疑聲發問。

    於是,這賤貨一點沒幫老賈瞞著,連賈昌朝的鼻頭兒上掛著幾粒水滴都描繪的詳盡無遺。

    聽罷,眾人也是無奈搖頭,沒想到堂堂賈相爺也有土鱉的時候。

    「對了!」

    范純禮強壓著笑意,「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就把老賈弄到涯州來了?」

    唐奕斜了他一眼,「正說這個事兒呢,被你打斷了。「

    「快說,快說!」

    范純禮來了興致,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說說,你是怎麼把賈昌朝這個大反派娶進門兒的?」

    唐奕懶得和他貧嘴,畢竟一屋子人都等著聽呢。

    於是把京中所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包括賈辜氏上門相求,范師父大度出馬,勸下老賈的經過。

    待他說完,眾人無不驚奇,涯州天高皇帝遠,本以為唐奕就是回去求一道賜婚的旨意,哪裡會想到卻發生了這麼多曲折離奇之事。

    吳育皺了皺眉頭,「這麼說,賈昌朝是被范公激來的,並非倒戈為你所用?」

    唐奕搖頭,「他只要來了,為不為我所用已經不重要了,況且....」

    「賈昌朝這十年在朝,猶若透明,毫無建樹。可以說,他已經閒了十年,胸中才華半點不得施展。如今要是給他一個機會,他不見得就會放過。」

    在唐奕看來,到了賈昌朝那個層次,證明自己,施展才華,比什麼都重要。

    ......

    「謝了!」辜凱突兀出聲兒。「這回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在辜胖子的角度,是他的姑母去找唐奕,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而唐奕能答應,看的也是他辜胖子的面子。

    「說什麼呢?」唐奕不屑的橫了辜凱一眼。「咱們之間說這個不多餘嗎?」

    「嘿。」辜凱撓著後腦勺兒。「這話聽著提氣。」

    「再說了....」

    他這剛『提氣』,唐奕那就話鋒一轉。

    「就算沒你,這買賣咱們做的也不虧啊。」

    「日!」辜胖子差點罵娘。

    「什麼意思?又打什麼歪主意?」

    「以後再聊,以後再聊!」

    勾的辜凱心癢癢,唐奕卻說什麼也不往下說了。

    ......

    話頭轉向別處,「老賈就先讓他住著吧!」

    「不用另眼看待,更不用防著他。在城裡,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看什麼就給他看什麼。」

    「嗯。」

    吳育悶聲應承,他大概有點明白唐奕的用心了。

    「那就如此吩咐下去吧。」

    抬眼看著唐奕,「你也把別的事情都放一放,這幾天專心籌備大婚。」

    說到這兒,吳老頭還有幾分埋怨:「再不完婚,你就抱著孩子拜堂吧!」

    「行!」唐奕滿口答應。「我這就進去問問那三個小東西什麼時候出來,看能不能趕上拜堂。」

    「沒個正經!」吳老頭瞪了唐奕一眼,緩緩支起身子。「趕路辛苦,歇著吧!」

    說完,抬腿就往外走。

    老頭兒哪裡還聽不出來唐奕話裡有話,這是著急和媳婦膩歪,向他這個老頭子下逐客令嘍。

    吳育都走了,別人也就沒了呆下去了理由,一個個起身而去,把空間都留給唐奕。

    ......

    待大夥兒都走光了。唐奕才心情大好的起身直奔裡屋。

    這就對了嘛,老子這一來一回就是四個多月,好不容易回來了,和你們一幫大男人有什麼可膩歪的?

    推門進屋,君欣卓見是唐奕,怕他吵嚷,立馬豎起食指放到嘴邊。

    唐奕步子一緩,這才看到,他那個大胖兒子正在福康懷中睡覺。

    輕著步子湊上前去,在小臉兒上輕輕撫摸,「怎麼樣?我不在,他沒災沒病的吧?」

    蕭巧哥瞪了唐奕一眼,輕聲埋怨:「烏鴉嘴!人家好著呢,能吃能睡的。」

    「嘿嘿。」唐奕嘿嘿傻笑。「那就好,那就好。」

    環視三女,「你們呢?可是聽孫先生的話?」

    「又不是小孩,什麼聽話不聽話的?」

    福康慢慢搖著懷中的小寶寶,抬頭看唐奕一臉溺愛與幸福,忍不住輕聲發問:

    「她呢?怎麼沒接過來?」

    唐奕略一抬眼,目光又放回孩子身上,臉上的笑意卻是慢慢消散......

    「不肯來。」

    「真倔!」福康略有埋怨。「再不濟也要為小唐俊想一想。」

    唐奕沒接話,這其中的曲折,也許只有他自己和冷香奴兩人能懂吧!

    「以後叫唐吟了......她給起的。」

    ......

    ———————————

    晚間,唐奕自己一個人在書房睡下的。

    他睡覺不老實,三人又有身孕需要安靜。至少在孩子降生之前,他是別想進媳婦的門了。

    書房的隔窗是他特別設計的,就是整整一面牆。

    全部打開,外面的星空海岸、草木椰林,盡收眼底。

    躺在榻上,看著外面的如畫美景,唐奕說不出的寧靜安詳。

    雖然到涯州只有一年多的時間,可是妻兒盡在此地,回到涯州,對他來說那就是一種到家的感覺。

    ......

    可惜,唐奕不知道,這種寧靜安詳,也僅僅只維持了一夜而已。

    明天一早。

    不論是大宋,還是唐奕,亦或是唐子浩的神機妙算、珠玉在胸的那些籌謀與藍圖......

    都將被打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2
第823章 一群二百五

    一大早,唐奕正睡的迷迷糊糊,范純禮那個賤貨的大嗓門就在耳邊炸響。

    「起來,起來!都什麼時辰了,還睡?」

    唐奕一個激靈,猛的坐起來。抬眼一看,一張大臉就快貼上了,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照著賤純禮的腦門兒就是一下子。

    啪!

    「鬼叫個屁!?」

    啪!啪!

    一下不解氣,再來第二下。

    「不知道你嫂子們正睡著呢嗎?」

    啪啪啪!!

    「嚇著我兒子,老子弄死你!」

    范純禮吃痛的捂著腦門,「嫂子們比你勤快多了,早帶著小唐奕溜彎去了!」

    「呃...」唐奕一怔。「起這麼早?」

    「還早呢?」范純禮懶得和他扯沒用的。

    「我來問你,你到底帶了多少東西回來啊?」

    「五百多船還不夠你娶三個媳婦?」

    唐奕一皺眉頭,「什麼意思?」

    聽范老三的話音兒,除了那五百多船,還有......?

    可是,真沒了啊?

    「你自己不會看啊?」

    「看哪兒?」

    「看那兒!」

    范純禮一指書房之外,順其手指方向延伸:

    花草...籬笆牆....沙灘....海岸....

    然後是海天一色的蔚藍,在蔚藍色的海天交界之間......

    「!!!!」

    看清楚一切,唐奕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目瞪圓,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看的再清楚些。

    沒錯,再三確認之後,唐奕確定沒有看錯,那裡......

    有船!

    近百艘巨艦連成一線,浩浩蕩蕩向著亞龍灣駛來。

    范純禮站到唐奕身邊,也隨之觀望。

    「這得裝多少東西?你是不是把整個開封都給搬過來了?」

    唐奕面若寒冰,哪有心思和他開玩笑?

    「那不是跟我來的船隊!」

    「不......」

    范純禮一哆嗦,「什麼!?」

    「不是你的?」

    「那,那這是誰的?」

    驚悚地看了一眼海面,又怔怔地轉回頭來,「不會是......」

    「特麼不會是海匪敵襲吧?」

    唐奕緩緩搖頭,面色卻是稍有緩和。

    海匪?肯定不是,海匪哪來這麼大的艦隊?

    那會是哪兒來的?

    想到這裡,唐奕猛的一顫,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脫口而出:「祁、雪、峰!」

    然後,衣服都顧不上穿,只裹著內衣,就射了出去,直奔碼頭。

    「祁雪峰?」

    范純禮喃喃複述,隨後瞳孔逐漸放大、滿面驚容。

    「祁雪峰......宋楷!!」

    「宋老四回來了??」

    「宋老四回來了!!」

    說著話,嗷嘮一聲怪叫,追著唐奕也朝著碼頭奔去。

    ......

    ————————

    唐奕沒有看錯。

    隨著巨舟大艦越來越近,幾乎所有人都看得見,那是大宋最新式的海船。

    所有人都看得見,桅杆上那迎風咧咧的大宋龍旗!

    ......

    此時,亞龍灣內幾乎所有人都聚攏到碼頭之上,矚目著大宋的艦隊緩緩駛進海灣。

    連賈昌朝也不例外,跑到碼頭上來湊熱鬧。

    遠遠看著唐奕激動的近乎顫抖的身影,老賈有點不明白:

    不就是個船隊嗎?你激動個啥?

    ......

    唐奕何止是激動?

    他現在心都快跳出來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支遠洋艦隊對大宋來說,意味著什麼。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如果下船的人對他說:「我們做到了,我們到了那裡,我們帶回了種子。」會給大宋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唐奕此時,除了激動,還有恐懼,還有無措。

    唐奕在怕,因為他們回來早了。

    按照原本的反覆推敲,他們起碼要兩年半到三年的光景才會回來。

    而如今,歸期整整提前了一年,這並不正常......

    他怕!怕祁雪峰中途折返,什麼都沒帶回來。

    第一艘巨艦終於靠港,唐奕沒有動。

    鐵錨落下、跳板搭實,唐奕也沒有動。

    第一個身影走下巨艦——王則海!

    唐奕猛的射了出去,幾步搶到王則海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根本不給王則海說話見禮的機會,劈頭就問:

    「到了嗎?」

    王則海曬的黝黑的身軀精瘦,滿是風塵的面容眼神鋥亮,重重的點頭。

    「到了!!」

    「呼......」

    唐奕長出一口濁氣,雙拳猛然攥緊,傾力一震。

    「啊啊啊啊!!!!!」

    一聲幾乎宣洩的怒吼刺破亞龍灣的天空。

    唐奕狀若瘋魔,狂喜失態。

    吼夠了,猛的又是一收,瞪著王則海。

    「帶回來了嗎?」

    王則海自然知道唐奕問的是什麼,又是重重點頭。

    「帶回來了!」

    「好!」唐奕這回懸著的心算是落了實地。

    「好啊!!」

    手舞足蹈的左右踱步,「王則海!!」

    「只此一件,你就功蓋千秋萬代!」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帶我去看。」

    王則海被唐奕說的也是熱血上湧,聽罷唐奕問話,一指身後,「這一百多條船滿載而歸,全是那片大陸的產出!」

    「全都是?」唐奕眼睛都冒綠光了。

    玉米、土豆啊!

    辣椒、西紅柿啊!

    還有橡膠!

    有了橡膠,他能做太多太多事兒了。

    不趕相信地看著正在逐步入港的大宋艦隊:

    「一百多船......全都是種子?」

    「種子也有!」

    王則徹底被唐奕的激情感染,一指遠處一艘小一點的海船道:

    「看見那艘沒?整整一船,都是種子!」

    「好!」唐奕再叫一聲好。

    「整整一船!」

    「整整一船?」

    「整整......」

    唐奕聲調越來越弱,腦袋一歪,狐疑地看著王則海。

    「就他媽一船?」

    「對啊!」

    王則海個傻小子還沒看出唐奕臉色不對,答的那叫一個美啊!

    「那這......」唐奕指著海面上鋪天蓋地的船隊。「這都裝的什麼?」

    一聽唐奕問這個,王則海頓時眼睛瞪得更亮。

    賊兮兮的左右看看,然後靠到唐奕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動靜,煞有介事,宛若做賊一般說道:

    「一百多船!」

    「全是真金白銀!」

    「殿下,咱們發了!」

    ......

    「......」

    「!!!!」

    「你大爺!」

    唐奕倒退一步,飛起一腳,直接就把王則海射海裡去了。

    我發你妹啊!

    ......

    無知!

    無知太可怕了!

    唐奕看著海面上那小小的一艘船,再看著一百多條裝滿了金銀的大船,哭都沒有眼淚。

    你特麼就算不運一百多船種子,你就算弄一百多船生橡膠回來也比金銀強啊!

    「范、老、三!」唐奕扯開脖子,可以用聲嘶力竭來形容。

    指著剛從海裡爬上來的王則海,「把這個二百五!!」

    「挖個坑!」

    「埋!!!了!!!」

    ......

    碼頭上有一個算一個,無不怔怔地看著唐奕發飆。

    心說,這是咋地了?真瘋了?怎麼一會兒高興的直蹦,一會兒又氣的要埋人呢?

    范純禮縮縮著脖子走上來,他當然不會真的把王則海給埋了。

    好聲勸著唐奕,「消消氣,消消氣!」

    唐奕哪聽得進去?他當然也不是要埋了王則海,是真氣的失去理智了。

    扯著脖子,朝著港中密密麻麻的海船再次吼叫:

    「宋為庸!!!」

    「祁白山!!」

    「哪條船上呢!?給我滾下來!」

    ......

    王則海此時蹲在水邊兒上,知道好像是辦差事兒了,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也不知是水太涼凍的,還是被唐奕嚇的。

    一聽他找宋楷和祁雪峰,又不得不搭腔。

    「那什麼,宋郎中和祁掌史沒......」

    「沒在這兒......」

    唐奕猙獰的猛的轉頭看著王則海。

    「哪呢!」

    「呃......」王則海一縮脖子。「回航之前,祁長史和宋郎中帶著三艘海船......繼續向東去了。」

    「讓我帶話給殿下,往西看,他們會從那邊回來。」

    「他們,他們要在地圖上畫一個圈......」

    「證明這天下是圓的。」

    嗡的一聲,唐奕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

    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兩個瘋子!

    ......

    ————————————

    在原本的計畫中,祁雪峰、宋楷帶領的船隊會隨著北太平洋洋流一路向東到達北美,他們的第一站應該是後世的阿拉斯加。

    之後,他們會沿美洲大陸的西海岸一路南下,一直到南美的最南端。

    然後,再折返向北,沿東海岸一直到五大湖,進而完成對美洲大陸的全面探索。

    可是,意外發生在大約後世智利、墨西哥一帶,船隊在那裡找到了白銀,無窮無盡的白銀。

    這不奇怪,做為後世白銀第一大產地,這裡的白銀可以說是取之不盡。

    後世從明到清,整整三百年的時間,美洲白銀光輸送到華夏一地的數量,就有數萬噸之巨。

    要知道,在後世,全球已探明的白銀儲量也不過51萬噸。

    面對突如其來的金山銀海(銀礦一般伴生金礦),禮雪峰、宋楷怎麼可能不動心?自然是全力開採,滿載而歸。

    再然後,當航行到南美洲最南端的拐點的時候,祁雪峰和宋楷做出了一個決定:

    讓王則海帶著一百多船金銀逐南太平洋洋流返航,而他和宋楷則是繼續他們未完成的任務。

    而且,他們擅自又加了一點料,繞行美洲之後,他們不是原路折返,而是要繼續向東,去證明唐奕的......

    天、下、至、圓!

    ....

    「糊塗!」

    「糊塗啊!!」

    唐奕沒想到,只不過讓他們去美洲轉一圈,特麼就找到銀礦了。

    更沒想到,這兩個二貨主意這麼正。

    特麼走之前說了一萬遍,只到美洲,只求美洲!

    你們還向東去幹什麼!?

    這不單單是危險的問題,而是....

    就算他們平安返航,唐奕的整盤計畫,也將全部被打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2
第824章 中原王朝的死結

    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做對的事,叫機遇。

    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做對的事......

    那叫災難!

    ......

    唐奕需要「地球是圓的」,來把儒道和中華上千年的固有價值觀轟出一個缺口,沒錯。

    唐奕更需要歐洲和中東的龐大市場來支撐大宋逐漸飽和的工業產能,也沒有錯。

    可是,絕對不是在現在。

    現在就是那個錯的時間、錯的地點!

    誠然。

    認識我們所生存的地球,是人類從矇昧到自醒的重要一環,亦是開啟一個新時代的不二標誌。

    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事。

    再誠然。

    祁雪峰要做華夏的哥倫布,要開啟一個時代......這在原本的歷史進程中,要再過四百年才能出現。

    人類的慾望從吃飽飯,轉向探索未知,前進的腳步被提速了整整四百年......

    可以說,是功德無量。

    可是,大航海時代的本質是什麼?

    就是特麼遵循自然規律的野蠻生長!

    適者生存,弱肉強食。

    開啟了新的時代,從人類發展的全局來看,確實是好事兒。

    可是,這種無序進化,大宋經受得起嗎?

    大浪淘沙之下,能淘出一個華夏新的未來嗎?

    不能!

    而且,必定敗亡,沒有第二個選項。

    ......

    ————————

    唐奕沒那麼高尚。

    推動人類進程如何如何......

    把地球提速如何如何......

    人類死活和他有毛關係?地球爆炸又關他屁事兒!?

    呃......

    爆炸不行......還真有關係。

    總之,他只是一個「有點見識的小人物」——自私、市儈。

    起碼,對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是自私的。

    就算是推動人類進程,提速地球,那特麼也得是大宋、漢人當領頭羊的情況下,他才心甘情願的踏出那一步。

    否則,想都別想,老子不干!

    可是,話說回來,唐奕為什麼就那麼篤定?大宋不行呢?為什麼就沒有第二個選項呢?

    很簡單,因為歷史就是血淋林的事實。

    再來一次,也絕對是同一個結果。

    ......

    我們可以看一看後世的歐洲近代史,幾大帝國的發跡史。

    看他們都幹了些什麼?

    刨去殖民統治不說,其根本就是強姦兩個老帝國——

    奧斯曼土耳其和大清帝國。

    幾百年間,這兩個龐然大物被白銀和暴力拆遷搞的幾近肢解。

    曾經把地中海和黑海變成自己內湖的奧斯曼土耳其,最後只剩下一丟丟,再也無法站起來。

    而號稱全世界最富有的大清帝國,則是被搶到連褲子都穿不起了。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別人走得出去,我們走不出去?別人在搶佔海洋,我們卻禁海封關呢?

    連荷蘭、葡萄牙這樣的彈丸之地都能獨霸一時。我們傳承幾千年,人口幾個億,疆域幾萬里,怎麼就不行呢?

    因為一個結,一個死結!

    從明到清,都解不開這個結。

    甚至從先秦開始,中原政權就注定解不開這個結。

    這個結解不開,那就是個死局。

    重來一次,我們依然只有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慢慢反超,慢慢蠶食,慢慢踐踏、蹂躪!

    這個結就是——

    抑商!

    ......

    ——————

    中原政權從古至清追求的都是政權的穩定性。

    而我們的統治者太聰明了,聰明到知道什麼才是他們龍椅之下最大的威脅。

    那就是商人。

    所以,抑商就成了鐵律一般的國策。

    ......

    很多人都知道,工業革命是拉開東西方文明水平的主要原因,甚至是西方世界遙遙領先全世界的主要原因。

    而工業革命的主體,即是科技發展的提速。

    可是,很多人也不知道。

    後世的許多年青人都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明清時期,我們也開始工業改革,發展科技,那麼華夏近代史會不會改寫?

    幾乎所有的文者答案都相同——不會。

    因為這個命題,它就不成立,連設想的價值都沒有。

    為什麼?

    因為工業革命的基礎不單單是科技。我們的科技水平不是不行,早幾千年就領先全世界了,工業革命只不過是被反超罷了。

    之所以沒能在華夏發起工業革命,是因為幾千年來,我們一直缺少工業革命的另兩大基礎——運輸業和現代金融。

    這兩樣與科學技術一起,這才組成了工業革命的三大基礎。

    輸運業自不用多說,工業就是生產力的集中爆發,沒有發達的運輸網絡,也形不成工業規模。

    而金融,也就是資本,則是支配科學,整合各行各業,調控科技分配的大腦。

    沒有現代金融,科技只不過是亞利山大圖書館中塵封的上古捲軸而已。

    舉一個例子吧:西醫,或者叫近代醫學。

    西醫的發展史,滿打滿算也就兩百多年。

    在西醫大成之前,西方人遠沒有漢人來的幸福。我們的中醫體系經過好幾千年的總結和衍化,已入大乘之境。而他們,不論是感冒發燒,還是腦袋進水、愛滋病......

    一招鮮,就是放血....

    米國的國父華盛頓老爺子,就是發個燒,被放血放死的。

    不到一天時間,放了2000毫升血。

    人體總血量也才4000多毫升,都特麼快放幹了。

    你就說,愚昧到什麼地步了吧?

    而西醫之所以能夠飛速發展至今,大行於世,連華夏總結了幾千年的中醫也被壓了一頭......可以說,就是拜資本所賜!

    說白了,就是有利可圖。

    沒有資本的趨使,沒有利益,維薩裡發表的《人體構造論》、哈維的病理解刨學、微爾嘯的細胞病理學......也就只是一家之言罷了。

    包括青黴素,也只不過是長安城裡,用發霉的漿糊塗一塗傷口,僅此而以。

    即使費萊明後來人工提取出來了,也不知道賣給誰去。

    是資本的逐利性,把這些人、這些成果,捏合到一起。

    是醫學的巨大利潤,讓資本僱傭一大批化學、物理學、材料學、醫學、數學,幾乎所有領域的人才投身到這個行業中去,進而有了近代醫學的今天。

    別說華盛頓發個燒不會放血放死,他就算想換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

    言歸正傳,既然知道了現代金融的重要性,那麼....

    現代金融造成什麼後果呢?

    那就是商人地位的無限提高。在某些特定時期,商人甚至凌駕於國家之上。

    看歐洲近代羅斯柴爾德家族,還有米國二十世紀的三大金融家族就知道了。

    一個是全歐洲的債主,另外三個是米國真正的主宰者。

    ......

    現在一切都明了了吧?

    商人至上,資本為王......在中原政權行得通嗎?

    用腳後根去想,也知道答案了。

    這個結,根本解不開。

    或者說,從唐奕的角度來看,在這個結解開之前,大宋走不上那條康莊大道,更改變不了被掠奪和蹂躪的命運。

    正如那個不成立的命題,連設想的價值都沒有。

    這也是唐奕為什麼全力以赴的要聯通大宋水網,大力發展觀瀾商合,而不是去,又是造火槍大炮,又是科技興宋的根本原因。

    水網是運輸業,而商合......則是他給予厚望的,能夠整合大宋經濟的金融體系。

    ......

    ————————

    可能你會覺得,大宋水網已經通了,觀瀾商合也擁有了今天的規模,時機不是已經成熟了?

    錯了,還差得遠呢!

    這不是規模的問題,而是觀瀾的本質,它的核心競爭力的問題。

    觀瀾的內核是什麼?它的存大是怎麼造成的?

    是唐奕!

    是他利用穿越者的身份,創造的功績和自身價值在支撐。

    是范仲淹、王德用,包括趙禎這些權力核心的威望和威攝力在打基礎。

    說白了,觀瀾的存大,不是因為它本身應該存在,而是唐奕這幫人強行扛起來的的。

    那麼......

    有一天唐奕掛了呢?

    范仲淹、王德用走了呢?

    趙禎害怕了呢?

    它就只剩下一個結局——

    消亡。

    如曇花一般,開過、盛過,最後泯滅人間,好像從未來過。

    ......

    沒錯,唐奕現在連這個根本問題都沒解決得了,連商人地位和皇權之間的矛盾還沒找到出路。

    還談什麼金融?

    談什麼工業強國?

    談什麼大航海時代?

    而且!!!

    現在的大宋都走不到建立金融,改善抑商這一步。因為大宋別說健康的走出去,連革政續命都還沒做到!

    ......

    看看大宋現在處境:

    唯一能打仗的二十萬大軍釘在北方動都動不了,拿什麼國威去對外擴張?

    連施行新政都得小心翼翼,等「地球是圓的」這個說法被祁雪鋒帶回來,唐奕拿什麼精力去和滿朝的腐儒爛學去鬥法?

    大遼也好,西夏也罷。這兩個就在手邊兒的對手,還得靠唐奕玩小手段才能遏制得住,拿什麼實力征服星辰大海?

    那一小船的美洲種子剛運回來還沒種下去,大宋的百姓飯都還吃不飽,又拿什麼力氣去把曾經的屈辱還回去?

    ......

    而祁雪峰這一向東,不但是「天下至圓」回來的不是時候,而且......

    西方人會知道,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神化一般的大帝國,遍地黃金;在大海的彼岸還有一大片處女地,神秘、富饒。

    大宋的臣民也會知道,海的那邊不是天邊,而是金山。一路向西除了黃沙,還有商機。

    大宋這個千瘡百孔的老帝國,會不會還來不及自救,就在這兩股大浪潮之間被撕裂、敲碎!

    唐奕不敢想。

    他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搶。

    搶時間!

    加快步伐,在失控之前,全力補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3
第825章 賤人

    除了這些糟心事兒,還有一個事兒讓唐奕抓耳撓腮想了兩天,也沒想明白。

    ......

    特麼一百多船白銀,老子往哪兒花去?

    大宋錢慌的貨幣空缺,已經被華聯鋪又是貸又是賑災的,填補的差不多了。

    也就是說,唐奕之前鑽發行紙幣收攏銅錢那個空子,增發了一部分的幣量,那個空間已經被他用完了。

    再往市場投入這麼多白銀,那就不是好事,而是另一個災難了。

    可是,一百多船啊,放哪兒都是個問題!

    他媽的這個王則海,唐奕越來越來氣。這個二百五,就是拉回來一百多船的麻煩!

    一邊咒罵著王則海,一邊往自己的住處走。

    這兩天,他一直忙著安排那一船種子,倒是早出晚歸,兩天都沒見著兒子和媳婦了。

    ......

    走到院子前不由一怔,裡面好像人不少。

    進去一看,不光福康、君欣卓、蕭巧哥三人都在,孫先生、吳育、尹師父,還有辜胖子、曹佾都在,一幫人正坐在他的書房裡喝茶聊天。

    唐奕立時明白了,估計是孫先生來給三女問脈,這幫人也就順道跟過來看小唐吟的。

    疲憊的進到書房,與幾位長輩打了招呼。

    「都忙完了?」吳育隨口問著。

    「差不多了。」

    答著話,漫不經心的掃過放在地中間的一盆植物,不由一皺眉。

    「這玩意怎麼放這兒了?」

    曹佾接道:「這不是從海那邊帶回來的嗎。王則海說,你走之前特意吩咐要的,所以就給你送過來了。」

    曹國舅和辜胖子看著新鮮,海那邊兒的東西果然都不一樣,這玩意在中原可是誰也沒見過。

    綠綠的一盆,結著十來個拳頭大小鮮紅欲滴的果子,挺好看的。

    過來就是專門來送它的,要不然也不能和吳育他們趕到了一塊兒。

    「哦。」唐奕點著頭。

    走到地中間,隨手摘了一個紅果子,在衣襟上蹭了蹭,就往嘴裡塞。

    「不可!」

    曹佾大驚,幾乎是咆哮而出。

    「有毒!!」

    唐奕嚇了一跳,擰著眉頭瞅了瞅手裡的果子,又瞅了瞅曹佾。

    「有什麼毒?」

    曹佾一步躥上去,就把唐奕手裡的紅果搶了下來。

    「此物在那邊叫......」

    「叫......」

    回頭問向辜胖子,「叫什麼來著?」

    「狼桃。」

    「對狼桃。有毒,能吃死人的!」

    「啊呸!」

    唐奕就差沒啐曹佾一臉了。伸手又把果子搶了回來,上去就是一口。

    「一個西紅柿,有個屁的毒。」

    「你......」曹佾嚇的夠嗆。「你真吃啊?真有毒!」

    「王則海說的,當地土人比劃了半天他才明白,說是這東西有毒。」

    唐奕脫口而出,「那當地土人也是傻帽!」

    一邊又咬了一大口,嘴角直往出流汁水,看著都香甜。

    一邊吃著,一邊還給曹國舅上起了常識課。

    「這叫西紅柿,也叫番茄。可以當水果生吃,也能製作菜餚。因為在海那邊兒的原產地多與一種有毒藤蔓伴生而長,所以世人都以為它有毒。」

    「其實啊,有毒的是藤蔓,和西紅柿沒關係。懂不?」

    說著話,又咬了一大口。

    唐奕這可不是瞎掰,美洲土著確實一直以為西紅柿有毒,所以當做觀賞花草來養。

    要不說這些印第安人也是夠實誠的,就沒一個人敢嘗嘗到底有毒沒毒。

    還是西紅杭傳到歐洲之後,有一個人活膩歪了想自殺,於是他吃了西紅柿,於是他沒死,於是西紅柿沒毒這個事兒才被大家發現。

    看著唐奕左一口右一口吃的那叫一個爽啊,曹國舅狠狠的嚥了下口水。

    「當真沒毒?」

    「當真!」

    唐奕狠狠的點頭,隨手又摘下來一個。

    「你嘗嘗,絕對是你沒吃過的味兒!」

    曹佾狐疑接過,還是不敢往嘴裡送。

    「真沒毒?」

    「哎呀!」唐奕搶過來就塞到曹佾嘴裡。「吃死我給你償命!」

    曹國舅猝不及防,一口咬下去。

    「嗯!!!」只覺酸甜冰涼的汁水泌滿唇舌,鮮嫩的果肉軟滑至極。

    登時瞪圓了眼珠子,「還真是沒吃過這個味,好!」

    那邊辜胖子早就等不及了,看曹國舅都下嘴了,那還等什麼,上去就摘了個最大的。

    「我也嘗嘗!」

    唐奕瞪了他一眼,「先給長輩,這點禮數都不懂!?」

    辜胖子聞言,厚著臉皮嘿嘿傻笑。

    「我不這是想著以身試毒嘛!等過一會兒真要沒死,再給幾位師長也不遲啊。」

    心裡卻在吐槽,你特麼不也張嘴就咬,也沒讓讓幾個老的嗎?

    不過,唐奕這話還是有用的,辜胖子嘴上這麼說,可手上卻也不試什麼毒了。摘下果子給看熱鬧的孫先生、吳育,還有尹洙,一人分了一個。

    連福康、君欣卓、蕭巧哥也沒落下。

    一共就結了十個果子,大夥兒分完,就剩下最後一個。

    還別說,這種異域的吃食味鮮至極,眾人皆是喜愛,無不讚不絕口。

    連唐奕都是十幾年沒吃過這個味兒了,歪坐在榻上,一臉的享受。

    心中感嘆,這就是探索的價值啊......一個西紅柿無關大局,可是它帶給大宋的美好,卻是一點不少。

    「你們不知道吧?」享受之餘,唐奕又賣弄起來。

    「這個西紅柿啊,可謂是一歲一枯榮,春暖而種,三個月就成熟。」

    「本來呢,它成熟之季是在夏季。」

    「而現在正屬隆冬,本不是它結果之期。」

    「哦?」眾人來了興致。「那為何果子在冬時成熟呢?」

    「有意思的來了!」唐奕嘚瑟一笑。「在那片大陸的南邊,季節和咱們正好是反的。」

    「也就是說,咱們這裡酷熱難當時,他們那裡卻是隆冬時節;咱們這裡是大雪皚皚,人家那又烈陽當空了。」

    一指場中只剩一個果子的西紅柿,「它從那邊來,應的是那邊的節氣。咱們過的是冬天,這西紅柿過的卻是夏天。」

    「所以,現在咱們不光吃的是異域的果子,而且還享受著異域的季節。」

    眾人聽完,無不新奇,看著手裡的西紅柿,立時感覺又不一樣了,味道都香甜了幾分。

    吃著異域紅果,聊著天,生活之美不外如是了。

    這時,院外傳來響動,眾人瞥頭一瞧,卻是范純禮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呦,都在這兒呢啊!」

    這貨大大咧咧的進來,不管不故的往尹洙身邊一坐,端起尹洙的茶碗就往嘴裡倒,一點都沒客氣。

    尹洙瞪了范純禮一眼,臉上卻難掩幾分溺愛。

    「慢點!」

    「多大個人了?還沒個穩重樣子。」

    「看來,老夫要與你爹寫封信去,得給你安排一門親事了。」

    范老三也算是尹洙看著長大的,與自家孩子無異。

    「那您可趕緊寫。」范純禮厚著臉皮,一點沒客氣。

    「您要不是提醒著點,我那父親大人都快忘了有我這麼個兒子了!」

    撇著嘴埋怨,「也不說幫我張羅著點。」

    尹洙無語搖頭,這小子比唐奕還大一歲,可是上來那股子勁兒,還沒唐奕有正經的呢。

    「急急惶惶的來幹嘛?」

    「哦,對了。」范純禮這才想起正事。

    看向唐奕,「兩個事兒!」

    唐奕把最後一塊西紅柿塞到嘴裡,「哪兩個?」

    「第一件,王則海在外面呢,不敢進來,怕你揍他。」

    一提這貨,唐奕就來氣,

    「來幹嘛?找揍!」

    「那一百多船白銀可還都在船上呢,卸哪兒啊?他沒主意,不得找你?」

    說一半兒,范純禮停住了,看著地中間那棵只剩一個果子的西紅柿,又看看唐奕一直在動的腮幫子。

    這棵西紅柿他認得,鮮紅鮮紅的結了一盆,甚是好看。

    昨天王則海從船上拿下來,甚是惹眼,要不是唐奕特意要的,他就搬自己家去了。

    「這......這原來不十來個紅果兒呢嗎?」

    「吃了。」

    「吃了?」范純禮差點沒蹦起來。「有毒!」

    又來一個不懂行的傻帽兒。

    唐奕撇著嘴,「有毒的話,這一屋子人都倒了。」

    「啥意思?沒毒?」

    「沒毒!」

    「真沒毒?」

    「真沒毒!!」

    「那這個是我的了!」

    范純禮一下躥起來,把最後一個果子摘到手裡,擦都沒擦就往嘴裡塞。

    「嗯......好吃!」一邊吃,一邊讚歎。

    「昨兒個咱就想嘗嘗了,王則海那貨非說有毒。」

    「我就說吧,這鮮紅鮮紅的,看著就有味兒的東西,怎麼可能有毒?」

    瞅著地上光禿禿的柿子秧,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撇嘴。「不過,可惜了。」

    「我還說等打下種子,我拿回去種兩顆,就算不能吃,看著也好看。」

    唐奕聽他在那絮叨,心說,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回頭讓他給你拿一點種子不就得了,非要這棵幹嘛?」

    「哪還有回頭?」范純禮斜了唐奕一眼。「就這麼一棵,沒了就沒了。」

    「哦。」唐奕心不在焉的應著。「就這麼一棵啊......」

    「那確實......」

    「什麼?」

    唐奕猛的蹦了起來。

    「就這麼一棵!?」

    「對啊!」范純禮答道。

    「他說是有毒的東西,你要不是非要,他一棵都不帶。弄回來一棵活的,給你新鮮新鮮得了。」

    ......

    唐奕心裡頭一萬頭草ni馬奔騰而過......

    看著地中間光禿禿的柿子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掃過眾人空空的雙手......還有尚沾著汁水的嘴唇.....

    最後,目光定格在范純禮手中,那最後的一小口西紅柿上......

    此時此刻,那只剩一小點兒的果肉上面,幾粒裹著晶瑩的金黃色種子落在唐奕眼裡,宛若稀世珍寶一般,彌足珍貴。

    ......

    另一邊。

    范純禮眼神驟然一縮,十幾年的革命友情讓他太瞭解眼前這個瘋子了。

    他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貪婪,看到了慾望!

    於是,這個賤人做出了一個決定:

    輕輕的一揚手,最後的一小塊西紅柿應聲入口。

    咕嚕......

    嚼都沒嚼,直接就嚥下去了。

    ......

    嘎!!!

    唐奕直接載倒。

    賤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4
第826章 問與答

    「王、則、海!!!」

    緩過來的唐奕,第一件事兒就是朝著院外咆哮著王則海的名字!

    「你個蠢豬!」

    「笨蛋!」

    「二百五!」

    「給老子滾進來!」

    一棵!

    這貨萬里迢迢就帶回來一棵,真是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王則海!!!」

    叫了半天也不見人影。

    呵呵,哪還有人?

    王則海又不真傻,一見不好,早就開溜了。

    心說,不行的話,鑽山裡去躲躲吧,等過了風頭再出來。

    ......

    「消消氣,消消氣。」賤純禮當起了和事佬。

    「不就是幾個狼桃嘛,又不是不去了,下趟再拿回來就是。」

    「還有你!」

    他不摻合還好,一出聲,唐奕就氣不打一處來。

    「特麼明知道最後一點兒了,還往嘴裡塞!」

    「嘿嘿嘿嘿....」這賤人撓著後腦勺兒。「習慣了,習慣了!」

    唐奕揉著太陽穴,頭疼。

    「好啦,好啦。」范純禮繼續打著馬虎眼。

    「說正事兒啊,王則海那小子確實欠揍。但是,那一百多船白銀,你也不能就在船上不卸下來吧?」

    「怎麼處置,你得想出個章程來吧?」

    他還說上正事兒了,唐奕也是無語。

    不過,還無可反駁,那確實是個正事兒。

    「讓他拉到開封去,交給官家。」

    「啊,啊?」范純禮有點傻眼。

    「那可是三千多萬兩啊!你......你不留點兒?」

    三千多萬兩白銀,還不算黃金,是什麼概念?

    現在開封白銀兌銅錢是一兩換兩貫,就是六千多萬貫宋錢,真不是個小數目。

    「我留個屁!」

    「拉走拉走!瞅見我就心煩!」

    「行!」范純禮心說,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說第二件。」

    「什麼第二件?」

    唐奕瞪著眼睛,「你進來不是說兩件事嗎,說第二件!!」

    「哦哦!」范純禮反應過來。「那什麼,賈相爺找你半天了,剛剛去田裡找你也沒找著。」

    「哦?」這倒是讓唐奕有點意外。

    「好像是找你說什麼事兒。」

    唐奕沉吟著,「也好,你把他帶過來吧。」

    「有些話,早說清楚早了。」

    「行!」范純禮應著聲兒,返身出院。

    他一走,吳育、孫郎中等人也一一起身。

    「那就不耽誤你談正事兒了,」

    說著話,吳育又對尹洙笑道:「我那有家裡送過來的好茶,怎地?就在隔壁,師魯過去嘗嘗?」

    之後又看向孫郎中,「孫先生也一起吧!」

    尹洙和孫郎中自然沒什麼不可以,隨著吳育一起去隔壁的小院兒去了。

    辜凱和曹國舅也想走,卻被唐奕攔住了。

    「你們等等,一起陪陪賈相爺吧。」

    辜凱面色一苦,「我就別了吧,到時候幫你不幫親,不合適。」

    「幫親不幫你,更不合適。」

    唐奕笑罵,「躲是躲不過去的,你就老老實實聽著吧!」

    ......

    不多時,賈昌朝到了。

    唐奕把他請進書房,既不熱情,也不疏離,好像幾天前船上那次喝罵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相爺找奕不知何事?」

    而老賈更是深諧養氣功夫,唐奕問話,他不但不答,反而四下打量起唐奕的書房和院落來了。

    ......

    呵呵,老賈還真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在看院子,這老頭兒現在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了。

    本來吧,到涯州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賈昌朝的心理底限還是很低的,沒打算來享清福。

    萬萬沒想到,到了涯州一看,這新城,這住所,一點也不比京城的差。

    要不怎麼說人就沒有知足的時候,要說他現在住的地方,已經很滿意了,可是....

    今天往唐奕這邊兒的「別墅區」一來,老賈才知道,合著你給我住的是最次的地方!

    難怪范家小子說他們都住在城外,原來城外比城裡舒服不是一星半點兒。

    剛剛路過吳育門前,只見院兒裡,三個老頭兒坐在鳥語花香的涼閣裡泡著茶,打著趣。邊兒上還有標誌小娘伺候著,那可真是聽風看海,倚翠溫香。

    老賈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心說,你看看人家,贏著黨爭,享著富貴,喝著茶輕描淡寫的就把自己擠兌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再看看涯州新城,一派繁榮,活力四射。

    這種生命力,是在汝南王府,在北方士族之中,萬難看到的。

    老賈突然有種感覺,感覺自己前面那六十多年都白活了。

    看著院落之中一池清水,蕩漾著磷光....「這是做何之用?」

    「呃......」

    唐奕心說,你也夠會問的。

    「泡澡的。」

    「泡澡?」老賈一臉呆滯。「這露天野......」

    說到一半兒,老賈頓住了,可不是露天野地?誰來啊?

    這要是到了晚上....幕天席地......

    嘶!!

    賈相爺倒吸一口涼氣,不好意思往下想了。

    太腐敗了!

    「賈相爺找奕,所為何事?」

    「哦!」唐奕問了第二遍,老賈才算收回了心思。

    直了直背身,「殿下不也想找老夫嗎?」

    「說說吧,準備如何用老夫這枚棋子?」

    唐奕笑了,他其實很喜歡和老賈這樣的人聊天......直接,從不繞彎子。

    「那就要看,賈相爺想做什麼樣的棋子了。」

    賈昌朝搖頭,「老夫沒想好。」

    「殿下可以都說來聽聽,也許老夫聽完就有選擇了。」

    「好。」唐奕滿口答應。

    「在我這兒有兩個選擇。」

    「如果相爺想做一枚死棋,那就簡單了。」

    「怎麼個簡單法?」

    「燕雲的毛布生意南下河北諸路,我將其一分為二,辜家、賈家各執一半。」

    「!!!」

    老賈猛的抬頭,瞪著眼珠子,看著唐奕。半天之後,才蹦出兩個字:

    「好棋!」

    深吸口氣,「只此一條,殿下把我強拉過來,就不虧本。」

    唐奕淡然一笑,「那相爺想做這枚死棋嗎?」

    「我覺得行!」

    老賈沒開口,辜胖子先出聲兒了。

    要是這麼辦的話,他求之不得啊!

    說白了,唐奕連蒙帶唬的把辜家拉上他的賊船為的什麼啊?為的是立旗,在北方士族之中立起一個標竿!

    ......

    新舊之爭,唐奕想贏,就必須對北方士族下手。

    可是,那半宋的勢力注定讓唐奕沒辦法用雷霆手段徹底翦除,唯一的辦法就是分化、瓦解。

    可想而知,華聯鋪的金融手段一出手,北方士族必然會有一段時期的慌亂。而這個時候把毛紡織業交給辜家,就是給他們看的。

    有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在裡面。

    一些心智不堅、利益不重的家族,很可能會順勢向新黨一方靠攏,力圖在毛紡織上面分一杯羹。

    本來辜胖子是不想淌這趟渾水的,可是沒辦法,他被唐奕盯上了。

    現在好了,要是趙定賈家參與進來,那他辜家就沒那麼顯眼了。畢竟一個宰相之家在舊黨中堅的標竿作用,可比他這個牆頭草來得顯著的多。

    可惜,辜胖子算盤打的響,卻被唐奕一句話就頂的沒影兒了。

    「你一邊兒呆著去!」

    辜胖子一縮脖子,不吱聲了。

    唐奕繼續看著老賈,「相爺覺得,如此可好?」

    賈昌朝不答,悠然道:「既然有死棋,那也一定有活棋吧?」

    「沒錯?」

    「是什麼?老夫想聽聽。」

    「活棋的話,相爺可就不輕鬆了。」

    「呵......老夫輕鬆了十年,反倒喜歡不輕鬆一點。」

    「好,活棋就是,從現在開始,之後一個時辰,相爺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必傾力做答。」

    「但是,一個時辰之後,你問到什麼程度,從今往後,就要幹什麼程度的事。」

    老賈一皺眉頭,一時之間沒太懂唐奕的意思。

    「何意?」

    「很簡單。」唐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賈昌朝。

    「問到涯州之密,從此即安涯州之事。」

    「問到觀瀾之密,從此即擔觀瀾之務。」

    「問到天下之密,從此即憂天下之憂。」

    「......」

    老賈眼神微眯,第一次聽到還有這麼玩兒的,他感覺,有點意思....

    「你就不怕老夫出賣於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那老夫若問到你不想答的呢?」

    「這麼說,相爺決定選活棋?」

    「老夫想兩步棋一起選。」

    「可以。」唐奕拱手前揖。「先謝相爺的美意。」

    「那老夫現在可以問了?」

    「可以。」

    「你到底要如何革除舊政?」

    ......

    賈昌朝問出這句的時候,下意識的拔高聲調,雖是坐姿,但也是全身繃直,莫名亢奮。

    而對面的唐奕淡淡一笑,把手伸向曹佾,接過一摞文案。

    拿起一件扔到老賈身前,「這是軍改之策。」

    再扔一件,「這是土改之法。」

    再扔,「這是官制。」

    又一件,「這是稅法新政!」

    「......」

    賈昌朝呆愣地看著面前散落一地,可以說是唐奕最高機密的文案大冊,全身驟然一鬆,萎靡癱坐。

    「你早就想好老夫會問這個?」

    唐奕輕笑,「這恐怕是縈繞相爺心頭最深的一個疑問了吧?相爺又怎麼會不問?」

    「而且,可以告訴相爺的是,這個問題算是奕附贈相爺的。這些東西,您可以拿回去慢慢看,不算在這一個時辰之內。」

    「為......為什麼?」

    「因為不管相爺問什麼,都逃不開新政之務。」

    「從現在開始,相爺已經是新黨中人了。」

    笑意更濃,「相爺選擇活棋的同時,也選了死棋。不也是送上了投名狀,從此與北方士族徹底決裂了嗎?」

    賈昌朝說拿毛紡織,就意味著他要和守舊派徹底分道揚鑣,所以唐奕才說出那句感謝美意的話。

    呼....

    賈昌朝長出一口氣,緩緩點頭,算是認同唐奕的話。然後把地上的文案一件一件的小心收起,放在一邊。

    抬起頭,「老夫可以繼續問了嗎?」

    「請。」

    「你的野心有多大?」

    「......」

    唐奕掛在嘴解的笑意漸漸斂去。

    「很大!」

    「很大是多大?別告訴老夫,什麼革宋維新,也別說什麼官家、師長!」

    「說你的慾望,說你有什麼目的,說你革宋成功之後還有什麼目標!」

    「說你會不會改天換顏!」

    ......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唐奕面無表情,而曹國舅和辜凱都特麼聽傻了。

    有點兒玩大了吧?

    唐奕剛才開到「天下」那個程度,也就是說,大宋的戰略機要老賈都可問。

    可是,老賈還是牛叉,直擊人心。

    這說明老賈很瞭解唐奕,他知道唐奕的慾望比天下還大!

    「相爺可知,若我作答,意味著什麼?」

    「知道。」賈昌朝答的平靜。

    「問涯州,執涯州事;問觀瀾,執觀瀾事;問天下,則分天下憂!」

    「老夫問你的內心,自然也是專唐子浩的心事!」

    「那相爺還要問?」

    「怎麼?你怕老夫輸不起?」

    「相爺當然輸的起,不過......」

    「相爺是有份量的人物,不應該為家臣。」

    賈昌朝笑了,笑的莫名壯烈!

    和唐奕這個小娃娃一般的孩子鬥了十年,老賈只是想最後的最後再確認一次,輸給他冤不冤!

    「那就要看,殿下的心事,到底是什麼了。」

    「明白了。」唐奕深吸一口氣。

    「國舅、斂之,你們先出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4
第827章 四個億的一盤好棋

    「國舅、斂之,你們先出去。」

    「你!」

    曹佾瞪著眼珠子,差點沒氣死。早幹嘛來著?正是節骨眼兒上,你讓我出去?

    「你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啊!?」

    唐奕淡淡地看著曹佾,「我什麼都能讓你知道,可是......」頓了一下。「我卻不能什麼都讓官家知道。」

    日!

    曹佾一翻白眼,他就說唐奕非得讓自己留下來幹什麼,原來就是個傳聲筒。

    一想也對,賈昌朝這麼敏感的一個人物是怎麼收服的?唐奕是怎麼用的?可不得讓官家心裡有個數嗎?

    可是,你不能又變卦啊!

    老賈問到點子上了,你又不讓聽了,好膈應。

    「走走走走,沒什麼好聽的!」

    卻是辜胖子躥出來,拉著曹佾就往外走。

    「不是。」曹佾老大的不樂意。「你放開我。」

    「走走走,去找吳相公喝茶。」

    辜胖子跟沒聽見似的,根本不和曹佾講理。

    傻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目送二人出去,唐奕沒有直接切入主題,而是突兀地問道:「相爺怎麼看宋之盛世?」

    老賈苦笑搖頭,「盛世?哪有如此羸弱之盛世?」

    「勉強算是富裕、太平吧......」

    唐奕讚許點頭。老賈能這麼說,說明他心裡也有無奈。

    可是,這不是唐奕的目的所在,繼續問道:「那這富裕太平又因何而來呢?」

    老賈一皺眉頭,「子浩是想說你的觀瀾商合吧?」

    「沒錯!今日的局面商業一途確實貢獻頗巨,但是......「

    「難道子浩就想用這個來回答老夫的問題嗎?」

    唐奕笑了,「非也!」

    略一沉吟,「算了,我們換一個角度,換一個問題吧!」

    「相爺以為,始皇帝一統六合,根基何在?」

    老賈眉頭再皺,「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糧食,還有人口。」

    「糧食?」賈昌朝瞬間抓住脈絡。「你是想說,始皇帝之所以能夠一統六合,佔了糧食之利?」

    「沒錯。」唐奕認可道。「我們不妨從糧食的角度來解讀過去,進而看清現在和將來。」

    賈昌朝沉思起來,良久,方緩緩點頭,「你這麼說也沒錯。」

    「戰國之前,中原以黍為食,後產量更高的小麥傳入中原,第一個收益的就是秦國的中興之地岐山、少梁。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鎮守西戎的小國才能蕩平六合,一統諸國。」

    唐奕接過話頭,「正是如此。」

    「從上古到商周,中原農業以『黍』為主,養活四海之民。可是,黍米產量有限,發展至戰國時期,已經趨於飽和,養活不了更多的百姓了。」

    從古至今,漢人奉行的原則就是有多少糧食,養多少孩子。

    所以,糧食的產出,直接關係到人口的多寡。

    夏周時期黍米能養活的人口數量,到了戰國已經是極限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華夏文明處於瓶頸的時候,小麥從西邊傳入了中原。第一個獲利的就是秦國。

    有糧,就有人。有人就是有戰鬥力。

    正是因為糧產引發的連鎖反映,讓秦在與魏爭奪巴國井鹽這塊大肥肉的時候佔得了先機。

    有了鹽這個重要的經濟物資,秦之興盛也就更加的無可撼動了。

    ......

    「秦以小麥振興國力,此後歷經數千年,又是小麥之利,奠定了中原富庶之地的威名。」

    「可是,小麥也有和黍米一樣也有極限。其實到盛唐時期,中原人口就已經到了小麥的極限了,需要另一種高產作物來打破桎梏。」

    ......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

    老賈順著唐奕的思路接道:「你是說,大宋的興盛就是因為找到了這種打破桎梏的農物。」

    「所以,現在的富裕與太平除了商之興盛,還有它的功勞?」

    到現在,老賈終於反應過來,唐奕要說的不是商業,而是佔城稻。

    唐聞言微微拱手:「相爺高見!正是佔城稻。」

    ......

    其實,華夏大地種值水稻的歷史早了去了,可以上述到七年多年前。

    可惜,一是因為產量,二是因為生長週期和技術的緣故,水稻一直無法取代小麥,打破糧食對中原文明的制約。

    產量就不用說了,中原原始的稻種產量不比小麥高,而且從插秧到成熟,要五個月的時間。再加上育苗期一個月,也就是半年的時間,一年只能種一季。

    所以,水稻只在江南地區是主要糧食作物,在北方,仍然是小麥的天下。

    直到佔城稻的出現......

    後世的人們對這種來自古代越南的水稻有一個誤區,那就是,以為它比中原的原有水稻產量高。

    其實不然。佔城稻的產量就算高,也沒高到哪去,還不足以高到讓華夏大暴人口的程度。

    它最大的優勢也不是產量,而是成熟期。

    從下地到收割,只要三個月,有些地區甚至可以兩個月就完成從種到收。

    這就太關鍵了。

    江南地區完全可以種兩季,像海南這種地方可以種三季。

    而且,正因為生長週期短,完美的避開了南方的梅雨、颱風季節,規避災害更加穩定。

    最最重要的是,在北方,原本只能種一季小麥的情況被徹底顛覆,時間足夠種一季水稻,再種一季小麥。

    這是一個從「一」到「二」的質變!

    也是兩宋為什麼強敵在側,三冗難消且天災不斷,還能湊和著過......而且過的還不錯,甚至混成了歷史上最富的朝代的原因之一。

    因為,它趕上好時候了。

    如果從糧食的角度來解讀華夏曆史,那麼小麥是第一個台階,佔城稻就是第二個。

    ......

    老賈發現,深入的和唐奕聊天,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這個小瘋子有一種異於常人,卻能發人深思的本領。

    做當大宋曾經的宰相,他想過糧食的重要性,想過怎麼多產糧,想過前人的經驗教訓會給今天帶來什麼啟發。

    可是,他卻從來沒想過把糧食放在全局的角度,來審視整整一千多年的歷史......

    長嘆一聲:「如些說來,我輩無能啊!」

    「等到了一個千年之機,卻還是把國家弄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

    唐奕看著老賈,「不是一個千年之機,是兩個!」

    「兩個?」

    「對,兩個!一個正在發生,一個......已經到來。」

    站起身來,「相爺移步說話。」

    把賈昌朝請到桌案前,取出一張大大的山河圖,緩緩展開。

    老賈一搭眼,上書幾個大字:大宋疆域圖。

    可是,圖挺大,字也挺大,大宋好像......有點小啊,只在圖中間畫了小小的一點。

    唐奕一指圖上最右,幾乎十數倍於大宋的一大片土地。

    「相爺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海的那邊不是盡頭,而是另一片陸地。」

    賈昌朝點頭,「嗯,雖然只有兩天,但涯州處處都是那片大陸的離奇傳說。」

    「那相爺也應該知道,船隊帶回了那邊的東西。」

    「你是指玉米?土豆和蕃薯?」

    「對。」唐奕重重點頭。「這幾樣東西,單論產量,可以把大宋的糧產最少提升一倍!」

    「而且,若是實際推廣開來,遠不止一倍,三倍、四倍也非不可能!」

    「哦?」

    唐奕解釋道:「相爺還不知道吧?玉米、土豆不但產量驚人,而且不挑地。」

    「耐汗、耐寒、耐熱、耐鹽鹼,適應性極強,連山地、石頭縫子都種得出來。」

    「相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

    賈昌朝瞪圓了雙眼,萬沒想到,那小小的百艘巨艦之中,最不起眼的一艘小船裡的種子竟是如此至寶。

    「人口!」

    老賈幾乎是嘶吼而出,眼中直冒綠光。

    「若是如此,天下之間,無處不可耕,無處不可種,必然戶籍暴增!」

    「如今大宋有戶六千萬,近億人口(宋時一戶平均不到兩個人)......」

    「若能暴漲四倍,就是四億多啊!」

    「呵呵。」

    唐奕笑的極為開心,問出一個讓賈昌朝之後三天都睡不著覺的問題:

    「上一個千年之機我們並沒有把握好,那麼這次若是給相爺相當於四個大宋的一局好棋,相爺打算......」

    「如、何、落、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5
第828章 野心太大

    這個誘惑太大了。

    四倍於現今大宋的糧食產量,四倍於現今大宋的人口基數,這盤棋.....

    如何來下!

    賈昌朝只覺自己呼吸急促,心跳驟升,砰.....砰,胸口撞擊的聲音在耳朵裡震響迴蕩。

    四個大宋....如何來下?

    如何來下.....

    老賈知道,他賭了一把最大的,也賭對了。

    這個局,他沒遇到過,范仲淹也沒遇到過,上述幾千年歷史,沒有一個人遇到過!

    好牌,這是一手絕對的好牌!

    即使在他的有生之年很可能看不到那四個億的局面,可是,能為其築下基石、定下方針,賈昌朝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對於任何一個有慾望的讀書人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

    不行,老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現在想這些還太早,唐子浩在問他,問他要如何來下。

    這是考校,若答的他不滿意,那可能這四個億好棋就落到別人手裡了。

    想到這裡,賈昌朝幾乎是趴在那諾大的山河圖上,心智飛快的轉動起來。

    「嶺南!」

    賈昌朝那是有真本事的,稍一看圖,就已經有了輪廓。

    指著圖上「小小宋朝」的最南邊開口道:「玉米、土豆到處地可植,那麼五嶺之外的貧瘠山地也將再不是問題。」

    「所以,嶺外蠻荒之地也將很快成為歷史,甚至.....」

    老賈飛快的思考著:「甚至在不遠的將來,五嶺之外這片土地會比北方更加的富庶。」

    難怪唐奕先跑到嶺南來了,他就是早有準備?

    .....

    「還有!」老賈說到興起,指著圖上一角。

    那裡是大遼,雖然只有輪廓,沒有寫明是大遼,可是老賈認得,那就是大遼。

    「四億的人口已經不需要任何陰謀詭計!,大遼將不再是威脅,大軍壓進,足可把遼人趕到沙漠裡去!」

    「不對。」剛剛說完,又自己把自己推翻。「不用這麼麻煩。」

    「玉米、土豆是耐寒耐旱的,也就是說,大遼五京範圍之內,包括極北苦寒之地,皆可耕種。」

    「我們只要用農耕把遼人拉下馬背,拿起鋤頭就好。」

    「農業會慢慢蠶食大遼,根本不用打。」

    「還有西夏!」又指向同樣沒有名字的西夏疆域。

    「吐蕃.....」

    「大理!!」老手在圖上猛的一蓋。

    「只要稍加征服,把中原的農耕文化滲透進去,這困擾了漢人千年的番邦異族都將成為歷史!」

    「很難。」唐奕平靜地看著賈昌朝,竟潑起了冷水。

    「即使這些地方盡數被漢化,亦被農耕所佔領,我們也很難掌控這麼大的疆域。」

    「誒~!」賈昌朝嫌棄地一擺手。

    「都這個時候的,子浩也不用藏著掖著了吧?」

    「你的觀瀾商合不就是干這個的嗎?」

    抬起頭來,「這十年間,老夫無時無刻不在看著觀瀾一步一步鋪滿大宋,於是老夫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就是華聯鋪和運網的重點不在於開了多少家分鋪,也不在於給官家和你創造了多少財富。」

    唐奕更加玩味地問道:「那在於什麼?」

    賈昌朝答道:「在於它從南到北,從東向西,盤活了整個大宋的商農百業!」

    「哈。」唐奕笑出了聲兒。「果然最瞭解你的人永遠是對手。」

    「相爺所言不假,觀瀾的根本就是把各個獨立存在的行業粘合成一個整體。」

    「所以嘛!」賈昌朝面露得意之色。「有你的觀瀾,這麼大一片地就能粘合在一起。加之我們施行了千年的禮教法度,要真正掌握這個天下,不難!」

    唐奕點頭。

    「沒錯!可是,還不夠。」

    「還不夠?」老賈擰著眉頭。「哪裡不夠?」

    唐奕道:「相爺是有抱負的人物,也是讀書人中為數不多敢想敢做的果決人物。」

    「可是,您別忘了,儒家大道幫我們治理這個天下,幫我們教化德行,但有得必有失.....」

    「它同時也讓漢人少了一點相爺這樣的野性,.少了一點侵略性。」

    「一指圖上,相爺的理想很豐滿,可是現實卻很骨感。」

    「因為根本就走不到你想像之中的這一步,我們甚至連走出去都做不到,哪裡還輪得到觀瀾發揮效力?」

    「這當如何呢?」

    賈昌朝沉默了。

    低頭沉吟,緩緩點頭,「確有此弊.....進退兩難。」

    「如何去弊存優?」

    「如何走出去呢?」

    說著說著,老賈猛的瞪圓雙目,僵硬著脖子,慢慢看向唐奕。他不知道怎麼地,想起一個事兒來。

    「天下至圓.....」

    「你的天下至圓!」

    唐奕說什麼也不肯為「天下至圓」這句認錯,難倒.....

    「你.....」

    「你要傾覆儒道!?」

    .....

    這就是和聰明人聊天的好處,一點即通。

    唐奕揚起嘴角,「言過其實了!」

    「我並不想顛覆它,只不過想給它加點料。」

    儒學有它的存在價值,至少在文明沒有發展到忽略時間、空間的地步之前,儒術的教化作用在統治層面來說,是無可替代的。

    況且,沒走到理學那一步的儒學也並沒有那麼不堪。

    唐奕只想讓「二程」在裡面夾帶一點私貨,給統治階級找一個「打出去」的理由,給除了當官以外的科學跟探索找一個上升的渠道罷了。

    賈昌朝怔怔地看著唐奕,說心裡話,即使唐奕現在可以說是坦誠相見,可是偏偏老賈還是有種看不透的感覺揮之不去。

    他已經是順著唐奕的思路,盡最大可能的放飛想像力了.....可是,他還是跟不上唐奕的節奏。

    「這.....這可行嗎?」

    唐奕道:「可不可行,那是我的事,無需相爺操心,相爺只需看好這盤棋怎麼下。」

    「至於還需要哪些棋子,奕會給相爺準備好的。」

    「那就......」老賈怔怔地看山河圖。「那就這麼下吧!」

    「也就這樣了?」

    最後一句是個問句,實在是賈昌朝不知道這個瘋子心裡到底還裝著什麼驚世駭俗之想。

    而唐奕也沒讓賈相爺失望,回答絕對對得起這個問句。

    「還不夠。」

    「還不夠?你還想如何?」

    唐奕一指圖上,「這裡是交趾,這裡是琉球。「

    「高麗!」

    「金五國!」

    「東瀛!」

    「黑汗、高昌!」

    「還有這裡....呂宋、海南諸島!」

    說到這兒,唐奕停了下來,先不點名,而是偏頭看向老賈多了一句嘴。

    「相爺你說,始皇帝一統六合,統一度量衡、文字、禮教,其意義何在呢?」

    他跳的太快,老賈還沒從他指點過的那些地方裡回過神來,想了半天才答:

    「戰國之時,各諸侯國的文字、語言,包括文化已經開始出現分歧。」

    這種分歧可不是方言與方言,扁字和方字之間的差別,而是完完全全的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任其發展,後果就是後世的歐洲,除了膚色相同,南北幾乎找不到共同點,也不可能被融合成一個民族。

    賈昌朝繼續道。

    「若不強行統一,那麼很難說中原大地會變成多少個獨立小國。就算統一,在軍事上打贏了,各國也很難粘合成一個整體。」

    「而始皇之政策,看上去近乎粗暴,卻強行矯正了各國的方向。統一的禮教、統一的信仰、統一的文字、語言......」

    「這些加在一塊兒,才成就了華夏千年一統的大局。」

    「不錯。」唐奕笑著點頭,老賈是有真本事的人。

    再次一指圖上。

    「那相爺發沒發現,這個四個大宋的大棋,和當年始皇之局,很像呢?」

    「很像?」賈昌朝沉思起來。「哪裡像?」

    唐奕道:「如果儒道可以走出去!」

    「如果漢人多了幾分狼性!」

    「如果大宋足夠富有!」

    「那麼....」

    「現在就是千年之前的秦王掃六合。」

    「大宋就就是十萬秦甲!」

    「燕、韓、楚、齊、趙、魏。」

    「被征服的也不僅僅是土地,還有信仰、文化!」

    「當他們的信仰、文化被統一之後......」

    ......

    「這裡。」唐奕大手一蓋,整個美洲大陸盡在掌握。

    「這裡。」地圖最下方,一座還沒畫完整的大島。

    「這裡。」大宋西南方向的的一片大空白。

    「還有這裡!!」

    唐奕在整張山河圖上畫了一個圈,最後五指抱緊,攥成一個拳頭,砰的一聲砸在山河圖最上方的幾個大字之上————

    大、宋、山、河、圖!

    ....

    ————————

    大宋山河圖...

    ....

    大宋山河圖!

    賈昌朝怔怔地看著圖上的幾個大字,已經不會思考了。

    難怪地圖上的大宋只有那麼一丟丟;

    難怪大遼、西夏只有疆域,上面卻是一面空白;

    難怪....這張圖叫大宋山河圖!

    瘋了!!

    簡直就是瘋了!!

    如果上天給老賈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他肯定不會問這個瘋子的野心,進而就不會聽到這麼荒誕的答案。

    他要幹什麼?

    他要征服這張圖!

    「你......你......」

    賈昌朝喘著粗氣,「你的野心......」

    「太大了!」

    唐奕聞言,牽起嘴角,「心有多大,天下就有多大。」

    老賈可沒聽出這瘋子是在裝十三,喃喃道:「這......這可能嗎?」

    「不可能。」唐奕回答的坦然。

    「但是值得一試。」

    「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分別?」

    日!!

    賈相爺一翻白眼:

    和著不想征服地球的都是鹹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27
第829章 大婚與兩個問題

    野心確實大。

    從古至今,甚至再往後推一千年,也沒哪個人腦子一熱說我要征服地球,這已經瘋狂到連瘋子都不好意思喊出口的地步。

    也確實不太可能,唐奕自己都沒樂觀的認為它會成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地球到底有多大,更明白一個靠風帆和馬車驅動的文明,即使信仰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把地球握在手中。

    不過,如果大宋可以革除弊政,可以走出去......那麼,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整個歐洲還沒有從神權統治裡面走出來,亞利山大圖書館中的上古捲軸亦沒有點燃文藝復興的燎原之火;

    阿拉伯世界的君主們正卯足了勁兒要把神的領地從另一個神手裡搶回來;

    而大洋彼岸的瑪雅人,也正從興盛走到消亡。

    而第一艘航穿大海的風帆、第一雙看清這個世界的眼睛、第一支推開新世界大門的手......

    都將歸於大宋。

    ......

    再也不會有這樣近乎完美的時機了,從前不會,將來也不會。

    不值得瘋一把試一把嗎!?

    在唐奕看來,即使沒成功,哪怕弄一堆殖民飛地,那也是有賺無賠。

    別忘了,西方的那些強盜頭子就是靠吸取一塊又一塊的殖民地精血,才換來的數百年輝煌。

    唐奕看著那張大宋山河圖,眼中儘是狂熱!

    如果不能如願,那就做十一世紀的日不落吧!

    ......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好吧,唐奕敢肯定他聽到的一定就是這句。就算不是,意思也差不多。

    瞪著眼珠子看著老賈,這個時候你不應該是讚美我幾句嗎?怎麼還潑冷水呢?

    ......

    只見賈昌朝早就沒了剛剛的震驚與無措,一臉淡然地撇了那山河圖一眼,然後全無留戀之情的緩緩轉身,彎腰捧起最開始唐奕扔在榻上的那摞文案。

    「殿下現在說這些,不覺得為時尚早嗎?」

    嘿!!

    唐奕來勁了,老子把老底都端出來了,還沒震住你?

    「你幾個意思?」

    「哼。」老賈淡淡一哼,揚了揚手裡的文案。「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意思是,大宋多一個兵都派不出去,你還想征服地球?還是先把革政維新這事兒弄明白了再想別的吧!

    說著,邁步就往外走。

    「老夫且先看看,殿下這個新政到底行得通,還是行不通!」

    ......

    你大爺!

    唐奕看著老賈瀟灑離去的背影就差罵人了,論裝叉,還是老賈玩的溜哈。

    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山河圖,「征服天下誒!!」

    使勁兒地抖著大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兒誒!!」

    「你就不想說點啥?」

    老賈頭都沒回,「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過了革新這一關吧!」

    「嘿!」唐奕梗著脖子,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那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說話算話,願賭服輸哈!」

    ......

    「行不行?幹不幹?好歹給個準話兒啊!」

    這一次,任唐奕如何鼓噪,賈昌朝都沒有回答。腳下的步伐更加堅決,轉眼消失在小院之外。

    在唐奕看不見的角度,老賈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已經給出了答案,只不過唐奕還沒意識到罷了。

    ......

    ——————————

    接下來三天,賈昌朝可以說是不眠不休。

    把帶回來的改革之策從頭到尾細細觀看,細細推演,細細地研究了三天天夜。

    ......

    而這三天,唐奕去找過老賈兩次,這老貨竟閉門不見。

    三天之後,老賈自己來找上唐奕,張嘴就要觀瀾商合歷年來所有的賬目往來。

    給!

    唐奕也是光棍兒,二話不說要什麼給什麼。

    特麼老子就差一個「我是千年之後的鬼「這個秘密沒告訴你了,還有什麼不能給的。

    而老賈也是二話不說,搬起賬冊就走。

    「靠!」唐奕又繃不住了。

    「喂喂喂!!」

    「老子把你弄來不是看臉色的啊!你到底幾個意思?給個痛快的。」

    這邊兒吼著,那邊兒老賈就跟聾子似的,不聽不答不回頭,只留一個孤傲背影......消散在風裡。

    ......

    這回比上次還長,整整十天,賈相爺就沒出過自家書房。

    而唐奕這十天倒是沒找過老賈,因為他有另外一個大事兒要辦。

    ......

    歷經千辛萬苦、九九八十一難,唐瘋子終於....

    終於!

    終於娶媳婦了!

    ......

    其實也沒什麼可高興的,畢竟小唐奕都快降世了,除了一個結髮拜堂,其它的該干的不該干的都幹完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終於「持證上崗,合法開車」了,怎麼著也得重視一下的。

    拜堂這天,大宴全城,涯州上下跟過年似的。

    而尹洙、孫郎中,還有吳老頭兒,則是高堂正坐,代表唐奕的一群師長接受了這個小瘋子和三個「大肚婆」的拜禮。

    三個老人家這個感慨啊,這個小混蛋,終於成家了!

    ......

    拜過天地親師,唐奕這個從十來個月之前就開始洞房的婚禮,也總算是完成了。

    曹佾、潘豐、辜凱、范老三,還有曹老二和秀才這幫人,自然不能放過唐奕。

    開懷暢飲,一直喝到子夜,把唐奕灌的已經是不醒人事,才肯罷休。

    反正他也不用洞房,不灌趴下,對不起群眾!

    ....

    第二天一早,唐奕宿醉未醒,就覺有人在邊兒上使勁的搖晃。

    睜眼一看,「我地個親娘!」差點嚇了個半死。

    眼前一人,披頭散髮、眼窩深陷,再加上溝壑縱橫的面皮蠟黃如紙,真跟鬼似的!

    稍稍穩了穩心神。「賈相爺!一大早上的,你嚇人玩啊?」

    「兩個問題!」

    老賈根本不和唐奕費話,直如主題。

    「一個都不行!」唐奕珠子一立。

    「我昨個兒大婚,大婚啊!」

    「這天還沒亮全的,就不讓我消停?」一甩手,逕自又躺下了。

    「有什麼事兒,等我睡醒再說!」

    「又不能洞房,早晚有何分別?」老賈直接把唐奕懟了回去。

    「兩個問題,現在必須回答老夫。」

    唐奕有點腦袋疼,要是知道這老貨是個經神病,說什麼也不把他弄涯州來。

    煩躁的坐起來,斜眼盯著老賈手裡拿著的東西,那是一摞觀瀾賬冊。

    .揉了揉太陽穴,「說!」

    老賈立時翻開其中一本。

    「老夫這些天把觀瀾商合歷年來的冊目翻看了一遍。」

    「你等會兒。」

    唐奕瞪圓了眼睛,見鬼似的看著賈昌朝。

    「你是說......全看完了?」

    「全看完了。」

    「行!」唐奕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牛!」

    就算他給老賈的是觀瀾歷年的總賬,只能算是一個概述。

    可是,觀瀾那麼大一個攤子,光總賬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看得完的。難怪這老傢伙兒眼珠子都陷進去了,這是拼了老命了。

    「您繼續。」

    「這裡!」老賈二話不說,指著賬上的一處。「還有這裡,這裡!」

    「觀瀾打通了西域絲路,可是除了第一年結餘尚可,之後一直到現在,賬面上只有支出,沒有盈利。」

    「錢去哪兒了?」

    「.....」

    唐奕登時苦笑,「相爺眼睛夠毒的!」

    「去哪兒了?」

    賈昌朝可不想跟唐奕扯沒用的,依舊抓住不放。

    唐奕收斂笑容,點了點頭,「沒錯,這筆賬確實有問題。」

    「不過,我無權告訴相爺。」

    老賈皺著眉頭,眼神古怪地看著唐奕。

    他之所以問這筆賬的進向,是因為,連當唐奕私支銀錢,同時供給耶律洪基和耶律重元的賬在總賬之中都有記載,可偏偏西域絲路的資金流向卻隻字不提。

    而唐奕現在說他無權告知,更說明這裡面有大文章。

    ......

    「殿下!」老賈悠悠開口。「殿下既然打算讓老夫管你的心中事,那麼老夫不希望將來有任何預料之外的事情擾亂了老夫的思路。」

    「殿下明白嗎?」

    唐奕默默地看著老賈,「明白了。」

    「李傑訛。」唐奕給出了答案。「那筆賬的流向是李傑訛!」

    賈昌朝一驚,「你是說,西夏近年崛起的那個叛王李傑訛?」

    心思電轉,唐奕說他都無權告知,那就只有官家才有這個能力。

    又是脫口而出,「陛下在資助李傑訛來牽制西夏用兵?」

    「不是資助。」既然告訴他了,那就沒必要再瞞。

    「李傑訛本來就是宋民。「

    「你......你是說......」賈昌朝一臉呆愣的看著唐奕。

    「沒錯。」唐奕點著頭。「他是黨項人,且是李氏皇族後裔也不假。」

    「但是,他生在大宋,長在大宋,原本只是西北佔山為王的匪人。」

    「是陛下把他派到西夏去的。」

    「這個人可靠嗎?」

    唐奕答道:「至少到現在十分可靠。」

    不想老賈的接話卻是讓唐奕無語,「但是,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唐奕一皺眉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今非昔比,人心難測,防一手不是什麼壞事。」

    「況且....」老賈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據老夫所知,魏國公近期與西夏那邊似乎有頗多往來,殿下明白嗎?」

    唐奕心頭一顫,「你是說,他想與李傑訛搭上線?」

    「也不算。他只是想和贏面大的一方搭上線。」

    以魏國公的老謀深算,當然是李祚諒和李傑訛誰贏了,他拉攏誰了。

    ......

    「算了,西夏局勢未明,現在說來為時尚早。」

    「第二個問題。」

    「金五國部。」

    唐奕騰的坐直了身子,瞬間把李傑訛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金五部怎麼了?」

    別忘了,楊懷玉和閻王營都在遼河口,要是金五部出了什麼岔子,那裡首當其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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