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1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05
第790章 殿下回吧
  
    起初文彥博是想以番戍的名義,把閻王派出去轉一圈。等遼使一走,再回來便是。

    但是文彥博忽略了一點,或者說他沒想到這個官家一時失言、自己急心補救引出來的「小事兒」會有那麼多人,有那麼多的反應!

    說白了。

    多少人正眼巴巴盼著,找個由頭把這群軍漢轟出京去,省得礙眼。出去轉一圈兒,顯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於是....一場汝南王系、魏國公一脈、觀瀾系、還有中立文官之間的亂戰!就此展開.....

    出京,這是各方共識,無需多說。

    可是去哪兒卻是大有學問了。

    文彥博本意是尋防諸州,這樣隨時都可聽調回京。

    可是後來都不用別人反對,他自己都沒好意思提...

    別說是聲名大振的閻王營了,就算是普通禁軍,如果沒有平亂,戍邊之職,也沒有去各州尋守的。那是廂軍干的事兒。

    聽上去挺威風,可是這就和文官犯錯,被貶出京去是一個道理。

    閻王營功績卓著,以貶黜的方式出京,是肯定不合適的。

    而趙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提出的方案是南下涯州。

    好吧,也是貶,不過唐奕那裡正需人手。暫且過去幫忙,用時再召回來,也不失一個良策。

    可惜....除了觀瀾系的官員,沒有一個同意的。

    汝王南系和魏國公自不用說,他們是必然反對,中立文官也不同意。

    一個異姓王,你給他那麼多兵做甚?

    ....

    剩下的幾個去處,一是西北邊境,拒守西夏。

    這個方案,文官沒意見。夠遠就行。

    觀瀾第也沒意見,西夏現在老實的很,邊境根本沒有戰事。若有召喚,隨時可歸。

    可是魏國公一脈卻是打死也不干了。

    西北是他的老巢,豈可讓閻王營進駐?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魏國公已經吃過一次閻王營的虧了。

    抵死不願!

    那沒辦法了,趙禎也不想通濟渠的事剛將了魏國公一軍,緊接著再觸動魏國公敏感的神經。

    況且,趙禎心裡有一個更好的去處沒說,只等朝臣們自己提出來。

    而大夥兒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一個入燕雲守備大遼了。

    其實這才是趙禎樂見其成的。

    燕雲有狄青的二十萬精兵,正好借此時機,從中選拔優秀勇士,補充閻王營的兵源。

    對此魏國公沒意見,只要不去他的西北,愛去哪兒去哪兒。文官們也沒意見。反正是出京,哪都一樣,別回來就行。

    觀瀾系更沒意見。

    可是有一個人卻提出了反對。

    王安石。

    王介甫只說了一句話....

    「宋遼邊境陳兵二十萬!如果再把大遼視作洪水猛獸的閻王營派去燕雲邊境。遼朝會怎麼想?到時燕雲可能再不寧日!」

    趙禎嚇了一跳!

    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以閻王營對大遼的威懾力,把他們派到燕雲,效果無異於再向燕雲增兵二十萬!大遼勢必有所防範。

    很可能引起一輪軍備競賽!

    這是大宋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好好看了王安石一眼,對其的印象登時又好了不少。

    「可是....」趙禎也是一陣為難「那當把閻王營派去何處?」

    總不能真讓遼使裡裡外外把閻王營研究個遍吧?

    ....

    「啟稟陛下,臣有兩個去處。必無非議!」

    「.....」

    不但趙禎無語,連一眾朝臣也是無語。

    看到這位狂的,大夥兒這吵了這麼半天一個去處也沒定下來,你倒好,一下兩個好去處。

    文彥博面子有點掛不住,把閻王營弄出京這個餿主意畢竟是他出的。他也沒想出一個可以得到所有人認同的去處。這位一下就有兩個去處,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介甫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他倒聽聽,到底是哪兩個地方。

    王安石聞聲恭敬答道:「萊州、遼河口!」

    嘎...

    文扒皮一下子噎住了,心說還真他媽讓他答上來了....

    只要略一思索,就知道,這兩個地方,還真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首先,萊州和遼河口這兩個租界,都是在大遼,夠遠,文臣、魏國公等人一定滿意。

    其次,這兩地的互市貿易都在觀瀾商合手裡,觀瀾自己人當然歡迎自己人。

    再者,這裡雖然深入遼地,卻沒有燕雲這麼敏感。畢竟是孤城,大遼可以放鬆很多。

    ....

    趙禎沉吟片刻。

    「那還是遼河口吧...」

    萊州的地理位置還是太突出,遼朝就算不疑有它,趙禎還不放心呢,說白了宋遼可不是真兄弟,和平是當下兩國都需要的,可是誰也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了。到那時候閻王營孤軍在外,會很危險。

    而遼河口則不同,那裡就算宋遼開戰,大遼都不一定能把手伸過去!

    這個地兒,名義上是大遼的領土,當年耶律洪基也是以大遼官方的名義把這塊地租給了大宋。

    可是,實際上,遼河的入海口,是在金五國部也就是後世東北三省的正下方。周邊也都是金五國的掌控之下。

    只不過金五國名義上又是大遼的疆域,耶律洪基才有這個底氣把人家的地,許給了大宋。

    實際上遼朝在這邊兒根本就說不上話,敢越界一步,五國部的金蠻,可不管是你是誰,就是干!!

    他們默許了遼朝租借他們土地的事實,也不是因為附屬大遼。完全是因為大宋貿易的直接受益人是他們金人。

    閻王營去了這裡,即有面子,又有裡子。遼人想怎麼著也不可能,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那就這麼定了吧。」趙禎最後拍板,「令閻王營權且調防遼河口。」

    「震懾金蠻,戍衛宋商!」

    ....

    ——————————

    海南,涯州。

    唐奕還不知道楊懷玉閱被派去給他守商貿口岸去了。

    此時....

    咱們的癲王殿下,正是野豬島上....

    密林之中,一片樹木藤蔓被砍伐的七零八落。顯然是要開荒在此建設房舍。

    天近共昏,黎族工人們正在收拾工具,準備下工吃飯。

    路過工地邊緣,但見一雨布搭起的臨時棚子裡,蹲著一青年漢子,眼巴巴的看著眾人離去。

    這青年漢子衣著倒是不算寒酸,可是賣相可不太好...

    錦緞的褂子本是光鮮亮麗,可是由於多日沒換洗的緣故又是野外。儘是泥污油垢。

    臉洗的挺乾淨,可是髮髻卻一看就是許多天沒拆開過了,跟打了髮油一樣,都成坨了....

    炎達見了不由靠了過去....

    「殿下....下工了,回吧。」

    心裡還由衷的佩服,這位王爺殿下幹起事兒來比他們黎人還賣力!

    自打上島之後,就日夜守在工地,都沒回過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06
第791章 無恥的傢伙

    沒錯....

    窩棚裡這個邋遢大王一般的青年漢子,正是咱們的癲王唐奕,唐子浩。

    他已經在島上窩了六七天了,別說換衣服洗澡了,這位爺就根本沒下過島!那叫一個淒慘....

    對於炎達的好心提醒。

    唐奕吃味的抽了抽鼻子...

    「那什麼,這島上的工程不比新城,重要的緊,我得自己盯著點兒....」

    炎達聞聲哭笑不得,天天盯著我們伐樹開荒?「這還沒開始建呢,殿下盯不盯有啥區別?」

    「還是回家,好好洗個澡,歇息幾日,等建出個模樣,殿下再來盯著也不遲。」

    老漢就差沒說,您這都有味兒了,還不回家啊。

    唐奕瞪時眼睛一立!「走走走!少管本王的閒事!」

    特麼的我不知道自己都臭了?我不想回家?

    可是....

    想到這裡,唐奕登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腳....

    老子也想回家....

    可是...

    可是特麼的玩大了啊!!

    ...

    ————————

    這事兒一點都不難猜。

    這貨用一段台詞,忽悠了三個洞房。

    你要是萬無一失還好,結果被抓了個正著。那三位娘子不和他翻臉才怪!

    苦了堂堂癲王,在這孤島上窩了六七天,特麼都快生蝨子了!

    罵走了炎達,唐奕又有點後悔了....

    這老漢憨了一點,可是他一走,連個憨的都沒了。只留自己一人在島上望著夕陽苦嘆...

    「誒....人生啊...都是坎坷。」

    起身在窩棚邊兒上抱過一捆柴火引燃,今夜吃飯、取暖可就都只望這一堆火了....

    「喲!!」

    「咱們癲王殿下怎麼混的這麼慘?身邊兒怎麼連個使喚的婢子都沒有啊?」

    「可不?」又一個聲音附和響起「生個火都得自己動手。」

    唐奕回身一瞧,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滾!」

    只一個字,就再不理會徐徐而來的兩個人...

    「喲喲喲!」曹覺一陣怪叫:「瞅給癲王氣的。」

    一旁的范純禮則對唐奕道:「這你可怪不著我們兄弟,是吳相公發的話。」

    「清官難斷家務事,讓你自己處理,我們誰也不能收留你。」

    「呸!!」唐奕狠淬了一口「哪來的回哪去!少在我這晃蕩!」

    要是沒這幫賤人落井下石,他也不至於一堵氣跑島上來遭了好幾天的罪!

    「那我們可真走了啊。」賤純禮晃著手裡的東西。

    「那這燒鴨子和仙醉釀可就也一併帶走了啊!」

    「回來!」

    一聽有燒鴨子和酒,唐奕立馬叫住范純禮。

    「東西留下!人滾!」

    「想的美!」曹老二順勢坐在火堆邊兒上,看著火上架著的半隻兔子。

    「這也不錯啊,還有肉吃。」

    「看來這鴨子帶的多餘!」

    「給我吧你.....」唐奕一把搶過范純禮手裡的鴨子,抱著就啃。

    塞的滿嘴流油方嗚嚕著道:「不是白水煮兔子,就是烤兔子,特麼連點鹽面兒都沒有。」

    兔子是早先就烤好的,現在只是放到火上熱一下,曹老二順手撕了一塊,嘗了嘗。

    「不錯,手藝見長!」

    「得,鴨子歸我,兔子你們來。」

    說著話,又抱著鴨子大嚼大咽起來。

    鴨子多好啊?有咸有淡有味道。

    此時范純禮也坐了下來,把酒罈子遞給唐奕「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哪不能住,非跑到這來作踐自己?」

    說白了整個涯州都是他唐奕的了,哪不能住?就算不好意思回家,也不至於跑到野豬島上來玩荒島餘生吧?

    「你懂什麼?」

    唐奕鄙夷的橫了二人一眼「這叫夫妻之樂!」

    「哪像你們,一公一母,見了面兒跟進了大雄寶殿似的拜個沒完?」

    「咱這多好,即把正事兒辦了,盯著工程,又能鬥個小氣,添小情趣。」

    哈!

    二人立時笑出了聲兒,這貨倒還真能往臉上帖金...

    曹老二一撇嘴:「俺們還真就不太懂....」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唐奕聞聲,眼睛一立「當然是她們三個來求著我回去,老子才能回去!」

    「不對!求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不求個五七八遍!哭出個感天動地!休想讓老子離島!」

    曹老二哭笑不得...「有這個必要嗎?」

    「有!」唐奕篤定「非治治這臭毛病不可,還敢跟爺使小性子了。」

    「行!你牛!」

    「不過差不多得了啊,外面還一堆事兒等著你呢。」

    「啥事兒?找你大哥便是。」

    曹覺道:「還非得你不可。」

    「石全海、石全安那兩萬禁軍,你回去瞅瞅,不行都發回去算了。」

    「怎麼?那兩兄弟又想跑?」

    「那倒不是,就是兵源太差,不堪一用。」

    「五六成都是年過四十的爺爺兵,剩下一小半也沒多少好貨色。」

    「我看過了,還不如都發回去,省得還落挺大個人情。」

    唐奕一皺眉,說起正事兒了,卻是不能再玩鬧了。

    想了半天,「那也留著吧,把老弱殘兵都挑出來,能剩多少是多少。」

    曹覺無奈的搖了搖頭。「行吧....那就將就著用吧。」

    這就是官家無論對遼還是對西夏,甚至是對內改革,都沒底氣的原因所在。大宋軍隊確實已經爛透了!

    別覺得有一大半的爺爺兵是趙禎或者石家故意帶過來的。其實這在禁軍之中是常態。有的地方比這還差!還達不到這個水平。

    「你真該琢磨琢磨怎麼先實行兵改的問題了。」曹覺認真的對唐奕道:「再這麼下去,不用人打,咱們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對了,你知道石家兄弟,名義上是帶了多少人過來嗎?」

    「多少?」這個唐奕白明,所謂名義,其實就是兩人帶了多少編制過來。

    來的是兩萬人的實數,可是這個兩萬,卻不代表兩人統領的是兩個整編軍。

    大宋除了閻王營,還有殿前司的一部分軍隊,就沒有滿編這回事兒。不然哪來的空餉可吃?

    空餉是什麼?空餉就是有坑沒人!一萬人的整軍!朝廷在冊是一萬人,可是實際發餉的兵,肯定不到一萬。這裡面那些只有名字,沒有人的空額,自然就進了領兵人的口袋。

    「這兩個傢伙帶來的是五個軍!!」

    「也就是五萬人的編制!」

    「靠!」唐奕差點沒噴了。五個軍實際上就兩萬人?

    他知道禁軍空額嚴重,但這也太離譜了吧?

    特麼六成的空額!

    也就是說,朝廷六成的軍費,進了私人的口袋!

    放下鴨子看了曹覺一眼「你們將門,玩的太大了,得收斂一點了,不然必是大禍!」

    「呵..」曹老二乾笑一聲:「你覺得我曹家缺那點錢嗎?」

    長嘆一聲,「實在是痼疾難除,身不由己啊。」

    「你不讓下面吃飽,他們會造反的!」

    這事兒不但曹家知道,楊家知道,潘家知道,甚至朝廷知道、官家也知道!可是大宋的軍制有先天的弊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誰也不敢動大手腳,否則必亂!

    不光是趙禎,北宋幾代皇帝都想到禁軍,都像消減空額,可是收效甚微,多數最後都是以不了了之收場。

    無它,不敢動!

    其實文官瞧不起武人,這裡面也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在他們眼裡,武人都是國家的蛀蟲。沒一個好東西!

    殊不知,大宋的軍隊,就是一個絕症病人!不治是死!治了也得死!將門縱有報國之心,可是根子已經爛了,誰也沒辦法。

    看向唐奕「你不是有招兒嗎?趕緊使出來,只要可行,我曹家第一個擁護你!」

    「....」

    唐奕一陣沉默。

    「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是時候?」

    「給我點時間....起碼要等辜家形成氣候。」

    其實唐奕比曹覺更著急!

    他知道的比曹老二知道得更多!

    曹老二還只是擔心禁軍爛透,必出大禍!而唐奕是真真切切的在史書上看到了禁軍到底爛到了什麼程度。

    北宋末年的禁軍,戰力還不如廂勇和農民軍!不然也不能讓金蠻玩似的就佔了大宋半壁江山,把皇帝都抓了回去。

    南宋能苦守百年,靠的也是重新整編的廂軍和起義軍。大宋花七成財政養起來的禁軍徹底靠邊站,淪為輔兵只能運運輜。

    可想而知道禁軍已經爛到了什麼地步。

    可是,正如曹老二所說,痼疾以成,輕易不成動,不然現在就得出亂子。

    唐奕在等,等一個契機。或者說,他得先畫一個餅。再動兵制的根子。

    說起來可能挺窩囊,挺憋氣。

    可是....現實如此...這件事上,容不得唐奕發瘋。

    ....

    「最多三五年,兵制上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那現在怎麼辦?」曹老二看著唐奕:「別人咱們先不管,石家兄弟帶來這兩萬人,你怎麼用?」

    「怎麼用?」唐奕玩味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整個大宋的禁軍咱們暫時還動不了,但是石家這兩萬人,倒是可能做個試點,給他們打個樣兒!」

    「你先把過了四十歲的,失去戰力的,還有殘疾的都挑出來。等我回去給你安排。」

    「行吧...」曹覺心說也只能這樣兒了,但還不忘催促。

    「你快點啊。真打算一直不回家啊。」

    「趕緊回去把那幫廢物給老子清理了,看著就鬧心!」

    「行行行!」唐奕灌著喝,敷衍著。

    一轉頭看向范純禮。「你瞅什麼呢?半天沒音兒?」

    此時賤純禮一臉的嚴肅,望著天上的星星正在發呆。

    唐奕叫他才回過神來。輕輕一笑...

    指著東面最亮的一顆星辰...「你說...宋為庸是不是已經到了那顆星的下面...」

    唐奕怔了一下。原來他在想宋楷...

    搖頭道:「沒有...那顆星,比你想像的遠得多...」

    「那老四現在到哪兒了?」

    「不出意外....」唐奕沉吟了起來,「再有一年多,應該回來了....」

    按照正常的航程,宋楷和祁雪峰他們,幾個月就能橫渡太平洋,到達北美洲大陸,再一路南下,從北美到南美....

    現在應該在南美洲的西海岸轉悠,找尋橡膠、玉米、土豆這些唐奕最需要的東西...

    想到這兒,唐奕忍不住笑了。

    喃喃道:「祁雪峰那傢伙,現在應該高興壞了吧...」

    那是個求知慾極強的男人。當他看見那片廣袤無垠的大陸,看到那片大陸上異於中原的風土人情、山川植被...

    應該會像一個尋得寶藏的孩子一樣高興吧....

    他哪裡想得到?

    祁雪峰、宋楷他們確實順利到達了美洲,確實順著美洲西岸一路南下,到了南美。可是橡膠、玉米找沒找著先不說。

    銀礦倒是找著了....

    唐奕這裡是黑夜,可宋楷那邊卻是大白天。

    大宋艦隊,正停靠在後世智利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開挖銀礦,砍伐樹木,就地大煉金銀!

    此時宋楷正站在高處,遠望近萬人在不停勞作!

    眼冒綠光,心裡還碎碎唸著...

    「發達了!發達了!」

    「這回可他娘的是抄上了!這一百多船白花花的銀子運回去,還不把唐瘋子真高興瘋了!?」

    ....

    ————————

    「大郎....」

    「他們若是回來,是先到涯州還是先到海州?」

    相隔一個太平洋....海那邊的人在想著什麼,唐奕范純禮自然不知。

    可是海這邊的他們,卻在想唸著故人。

    「先到涯州。」

    一指海灣之外「等地平線上,出現遮天蔽日的大宋龍旗,那就是祁雪峰和宋楷回來了!」

    「呵呵....」范純禮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呵呵傻笑:「你說宋老四那傢伙平時吊兒郎當的,還真是膽兒大!」

    「沒想到還是塊縱橫四海的料。」

    「....」

    「祁大哥也是爺們!一句也不廢話,就真的幫你扛下了這次遠航....」

    唐奕不由輕笑:「我運氣好...」

    「對了,有時間你給唐正平去個信,他現在不是在西京瞎縣當縣令嗎?」

    「好像就是離祁大哥老家那個地方不遠。」

    「寫信讓你幫著照顧一下祁大哥的妻兒老母。」

    「嗯,我明天就辦。」

    「算了。」唐奕又覺不妥,「你讓唐愣子派幾個人,把祁大哥一家都送到涯州來得了。」

    「在咱們身邊,也好照看。」

    「嗯....」

    .....

    「嗯?」

    范純禮剛應下,就又是一聲輕疑。

    無處林間有火光移動,顯然是有人。

    而且,那火光正朝這邊而來。

    「誰來了?」

    唐奕也發現有人過來了。

    「你大哥?」

    心說六七天了也沒人搭理老子,怎麼今天都趕一塊兒了?

    正想著,火光已經到了近前。卻是一個羅裙紗披的麗人,舉著火把,出現在三人面前。

    「君嫂嫂...你怎麼來了。」

    范純禮和曹老二,急忙站了起來。齊齊見禮。

    唐奕下意識愣愣起身,然後....

    又特麼坐了回去。

    「不來求個五七八次,哭個感天動地老子是不會回去的」那句話,開始在耳邊縈繞。

    乾脆一撇嘴,把頭一偏。

    看向了別外。

    ....

    君欣卓舉著火把,與曹老二和范純禮點了點頭,算是見了禮。

    最後目光落在唐奕身上,冷著臉緩緩走到他身前。

    唐奕有點心虛....腦袋僵著不動,只珠使勁往君欣卓身上瞥...

    「回家。」

    「誒!」

    唐奕騰的躥起來,多一句廢話沒有。

    抱著君欣卓的胳膊就往回走。

    「娘子我跟你說吧,這些天可苦了夫君了,你聞聞....都臭了!」

    「自找的...」

    「對對,我自找的。」

    .....

    扔下歡快跳躍的火堆,還有火堆旁,兩個石化當場的男人......

    說好的五七八回呢?

    說好的感天動地呢?

    「日!!」

    這個無恥的東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07
第792章 琊琅軍和農墾建設兵團

    唐奕就這麼無恥的回家了....

    那一夜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兒,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可是第二天看唐奕臉色就不難猜出....

    這三妻並娶,並非什麼好事兒。這一夜被三個娘子折騰的不輕....眼圈都是黑的。

    可惜曹老二可一點不同情這貨,依他昨天那個賤樣兒,就活該他遭罪。

    況且,昨天說石家兄弟和那兩萬禁軍的事兒,還等著他拿主意呢?

    你不是能嗎?不是說有招嗎?那看你的吧。

    ....

    ————————————————

    「他媽的這個買賣做虧了!」

    此時咱們的癲王殿下,正背著手,站在海灘上。嘴裡不乾不淨罵罵咧咧。

    對面的石全海、石全安,不敢明著頂撞,可是心裡卻在暗暗發咒!

    「有本事你放我們回京啊!」他們巴不得唐瘋子放他們走呢!

    在他們身後,兩萬禁軍,一左一右分成了兩個萬人隊。

    一面倒還看得過去,皆是青壯兵士,就算蔫頭耷腦,一點精神都沒有,可是好好訓練一番也能一用。

    可另一面就不咋地了。全是滿臉褶子的爺爺兵。

    有的連頭髮都白了,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手裡的大槍杵在那當枴杖使,都說禁軍弱,這樣的兵怎麼可能打仗?

    「他娘的,官家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發來五萬的編制,結果就一萬能用,剩下四萬還得咱自己補齊...」

    曹老二在身旁一撇嘴,「你可以不補嘛,下面什麼情況官家心裡明鏡似的。補了奇怪了。」

    「那哪兒成!」唐奕眼睛一立「老子治下的軍隊要是也有空額,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朝石家兄弟一招手,「過來!」

    兩人溜溜的靠了過來,「殿下有何吩咐?」

    唐奕擰著眉頭:「都是明白人,給我交個實底兒,到你們手裡的實餉有多少?」

    「呃...」兩人對視一眼,支吾了起來....

    唐瘋子怎麼還問起這個來了?

    吃空餉這個事人人皆知,但是不能拿到檯面兒上來說。這也太直接了。

    二人直犯嘀咕,唐瘋子到底什麼意思?是想分一杯羹還是要抓石家的把柄啊?

    「別跟個娘們兒似的。」唐奕極為不屑的出聲兒,一搭眼就猜到這兩兄弟心裡想什麼呢。

    「第一,老子還真看不上你們那兩個小錢兒,沒想刮你們的地皮兒。」

    「第二,咱們也沒心思管你們將門那些破事兒。」

    「該是多少就是多少!」

    「這...」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曹老二,心道你也是將門出身,空餉曹家也沒少吃,倒底能不能說啊。

    曹覺一樂「說吧,子浩都是自己人,沒什麼可瞞的。」

    「誒!」石全海一咬牙,說就說!「回稟殿下,三萬!」

    「靠!」

    唐奕直接就罵娘了。

    「就三萬?」

    「就三萬!」

    也就是說從三衙支度出來五萬人的糧餉,一層一層往下扒,到都虞候這一層就剩三萬了。

    說心裡話,這一點唐奕早有預期,

    大宋禁軍吃空餉,可不是簡單的某一個人貪污了多少多少錢。那已經到了組織嚴明,上下分工,科學管理的先進程度了。

    從三司按照在冊兵源向兵部三衙調撥糧餉、開支開始,一層一層往下扒皮。上到三衙都指揮使,下到伍長兵頭兒,人人有份兒。

    從將作監、軍器監、都水監、三司各屬、衛尉寺、皇城司、三衛官、各禁軍大營、個個分肥。

    五萬人的糧餉,還沒出庫,就被三司扒了一層,發到三衙手裡,就不是五萬了。

    三衙的頭頭腦腦扒幾層,再往下發,具體到哪個衙門口兒再扒幾層,哪個軍再扒...從軍到廂再扒....

    說白了,到石家兄弟這裡,是五萬變成了三萬,而他們想撈取更大的油水怎麼辦?只能是縮減實額,留出更多的空額來謀取更大的利益。

    比如現在,手裡就兩萬人,卻收了三萬的餉,多出來的一萬,自然就是他們的。

    可是唐奕沒想到差這麼多....到石全海這兒就剩六成了。

    見唐奕臉色越來越不好,石全海急忙解釋了起來...

    「上面刮的太狠,我們也沒辦法....」

    「再說這一萬空餉,也不是進了我們兄弟的腰包,下面還一堆兄弟得照拂...」

    「行了行了!」唐奕懶得聽他哭窮。「和著就特麼三萬,老子還得給他貼兩萬人的餉!?」

    「殿下!!」石全海一聽也急了:「手下留情啊!」

    和著唐瘋子是一口都沒打算給他們留?三萬的實餉都算到他的帳裡去了。

    「我們兄弟也不容易,要是沒了這空額,可就都得喝西北風了。」

    「瞅你那點出息!」唐奕沒好氣的瞪了石全海一眼「要不怎麼說你們石家眼皮子太淺,沒啥前途!」

    「可著大宋地界打聽打聽,老子虧待過自己人嗎?」

    「額...」石全海一滯,啥意思?癲王另給好處?

    他想不明白,可是分弟弟石全安可是比他上道太多了。

    唐奕此言一出,瞬間大喜過望,連什麼巴望著開溜的心思都扔到腦後去了!

    朝唐奕猛一抱拳!「蒙殿下抬愛,我兄弟二人,感激涕零!」

    「哎.....」唐奕眉頭一挑,還是對著石全海出氣。

    「你弟弟是個明白人,比你有出息!」

    又看向石全安吩咐道:「把營以上的將校聚攏過來,一會我有話說。」

    說完,邁著四方步到一邊兒等著去了。

    這邊兒石全海讓唐奕擠兌的還有點懵,怔怔的看著石全安「啥意思?癲王把那個空額給咱們補上?」

    石全安一翻白眼兒也是服氣了,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他這個傻哥哥怎麼還聽不懂呢?

    「哥啊,補不補都是另說,殿下這話裡最有份量的是『自己人』這三個字!」

    「哦...」石全海點著頭....

    蹦出一句,差點沒把石全安氣死!「他倒挺能說,誰是他的『自己人』?」

    石全安徹底無語...

    看來這個傻哥哥真是一點都不明白啊!

    哥倆被扣下了,自家父在京城處境立時尷尬,在這麼一個微妙的時期,父親搖擺不定的當口,唐奕這一句自己人的份量有多重?這是明著伸出大腿讓你抱!

    無奈道:「看看曹潘家王楊四家。三哥總明白這個自己人的差別在哪了吧!?」

    說完再不與這傻哥哥廢話,按照唐奕的吩咐,去集合各營將校去了。

    石全海自己站在那想了半天...

    終於眼睛猛的瞪圓!追著五弟就顛了過去,「你是說咱石家也能像曹潘幾家一樣,富的流油?」

    ....

    ————————

    唐奕遠遠的看著石全海的背影,和曹覺小聲說話「這個石家老三,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兒啊?看著有點愣...」

    曹老二道:「石全海這人,腦子是不太好使,可是也正因為如此比他弟弟實在的多,真論到用兵之術,也不算算庸手。」

    唐奕點了點頭,「那還不錯,留下帶那一萬青壯。把他弟弟劃出來。」

    曹覺聞言不覺奇怪,反道歪頭看著唐奕玩味一笑:

    「某些人口不對心啊....」

    「什麼意思?」

    曹老二道:「不是對官家的按排懷恨在心嗎?怎麼還又貼錢,又盡心的,連『自己人』的帽子都給石家扣上了?」

    這話要是傳回京去,石家就算想跑也跑不了了。

    「....」

    唐奕沉默良久...

    「兩碼事兒!」

    「切~!」曹覺嗤之以鼻,這傢伙還是放不下!卻偏要嘴硬!

    ....

    ————————

    沒一會兒,石家兄弟帶著一眾營將過來。

    唐奕也不廢話。

    「誰管軍需?出來一個。」

    「末將在!」打人群裡走出一個中年將校「末將乃洪武軍糧草都尉,暫管五軍支度。」

    「嗯。」唐奕應了一聲,直接下令。

    「這幾天你把這兩萬實額,重新造冊,不以五軍分之,凡四十歲下的青壯兵卒,不分軍別,統歸一冊。」

    「四十歲上之老弱殘兵,亦不分軍別,統歸另一冊。」

    「這....」糧草都尉一怔,有點為難...五軍變兩軍?這是私改軍制,上面能同意嗎?

    唐奕卻是不管他,繼續自顧自說。

    「以後,青壯兵卒糧餉按就京師閻王營的標準發放,」

    「老弱之兵,則原餉不動,不得虧缺!」

    「.......」那將官又是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回倒是下意識看向石家兄弟....

    青壯按閻王營的標準發餉?特麼誰不知道閻王營的餉錢是禁軍的三倍!照癲王這個標準,哪來那麼多餉錢?

    「別看他!看我!」唐奕瞪著眼睛,一指腳下!「在這裡,老子說了算!」

    那軍將一縮脖子,石全安也適時諂媚出聲:「既然留在了涯州,那以後就都聽殿下的,不得抗命!」

    「末將遵命...」

    「嗯,下去吧速辦!」石全聲色厲斂,說完嘿嘿笑面又對向唐奕「殿下還有何吩咐?」

    「把五個軍的青壯集中起來編為一軍,暫且定名為琊琅軍」(亞龍灣也叫琊琅灣)

    「殿下不可...」石全海又跳出來了....

    「別說話,聽我說!」

    石全海臉色一苦,「可是五軍變一軍,咱沒法管朝廷要餉了啊....」

    唐奕心裡暗罵,你特麼就掉錢眼兒裡了!

    「別的什麼都不用你管,聖旨、編制、糧餉老子自然給你弄的明明白白,讓你名正言順的走馬上任!」

    「好...好吧。」石全海悻悻然點頭,心裡想什麼都讓這瘋子猜著了。

    「那剩下一萬的老弱之兵怎麼辦?也編入琊琅軍?」

    「不!」唐奕直接搖頭:「剩餘一萬老弱之兵,暫且把軍械、兵甲都收攏上來,留琊琅軍備用。」

    「重新整編之後,暫且....」

    「暫且就叫:海南農墾建設兵團吧」

    「啊,啊?」....農墾?

    石全海又犯愣,一時間連兵團是個啥玩意都忘了和唐奕計較。大叫道:「殿下不會是想讓咱手下的兵去給你種地吧?」怎麼還把刀甲都收上去了?

    「對了!」唐奕眼睛一立!「種地老子都閒歲數大!」

    「那...那殿下你也不能這麼弄啊。」石全海一臉的便秘「那...那空餉你給咱收了,咱還沒法和兄弟們交待呢,這又抽了咱一萬兵去給你種地...」

    「那,那一點好處沒有,誰還給咱們賣命啊?」

    唐奕一翻白眼!這貨在錢眼兒裡算是出不來了。

    實在沒心思和他廢話。「那個糧草都尉呢?」

    「末將在!」

    「以農墾建設軍團的名義,建一個賬冊,將來農墾兵團的所有產出,一半上繳三司財政。另一半歸自己,隨意支出!」

    說到這兒唐奕眯眼看著石全海「想要錢是吧?」

    「海南到處是荒山野地,你們有多大本事就開多少荒種多少糧,能得多大的好處,全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當真!?」石全海倆眼登時冒綠光!!

    心說那可是一萬人啊,就算老了點兒,可是種地卻沒問題,

    這要是玩了命的開荒,十萬畝田也開得出來!海南這地方能種三季水稻!打出來的糧食就算朝廷分走一半,那也比一萬空額的數目大得多了...

    「當然是真的!」唐奕一點不含糊。「我說過了,從來不虧待自己人!」

    ...

    轉向一眾將校。

    「從現在開始,往後琊琅軍年滿四十歲的老兵,即改編入農墾建設兵團。保留軍籍,糧餉照發,轉為農職。」

    「凡年滿四十五歲,且在農墾兵營勞作滿五年的,分配一定數量的土地歸屬個人,發半餉,但每年自營地產出歸個人所有,農稅只十取其二,一成上繳朝廷,另一成仍歸兵團所有。」

    「凡年滿五十歲者,若家中有男丁從軍,半餉續發至終老。」

    「無男丁從軍,則收回軍籍,農稅依舊十取其二,朝廷和兵團各得其一。」

    「伍長以上,至營尉以下。按官階大小,另有安排。」

    「總之,一定在兄弟們過的下去,還過的好!」

    「.....」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道,好像跟著癲王討生活,也不賴啊。

    ....

    ————————

    大宋之前治理冗兵難見其效,早就說過了,無外乎動了太多人的奶酪。

    唐奕只能做一個大奶酪出來,去換將門和軍隊統治階級現在手裡的奶酪....

    只不過人都是現實的,在沒見到利益之前,是不會輕易放下手中現在的利益的。

    幸好,在涯州唐奕一言之堂,隻手遮天!他正好可以借此來把這個奶酪讓天下人都看得見,摸得著。

    ....

    其實啊,冗兵這個問題,不光大宋有....

    後世剛剛統一華夏的太祖也遇上過。

    幾百萬軍隊打下來了江山,換回來了太平。可是和平時期又用不著那麼多軍隊怎麼辦?

    太祖可比宋朝的皇帝們英明神武得多!

    兵轉農、兵轉工!當兵的還是當兵的,可是卻放下了槍炮,拿起了鋤頭、犁杖。

    什麼農墾兵團、生產建設兵團。說是軍隊,卻以集體的形勢,迅速投入到農業生產、國家建設當中去。

    這是軟著陸。

    高明得很!

    既不會因為太激烈引起動盪,又能快速的把消耗資源的軍隊,變成資源的生產者。

    不同的地方在於,後世的兵團產出大多數歸國家所有,而大宋則要分出一部分給既得利益....

    在唐奕看來這沒什麼不可以,而且這個辦法也完全適用於大宋現在的情況,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後世更合適。

    其一,五嶺之外還處於蠻荒狀態,朝廷即掌控不足,又沒有精力開發。正適合農墾兵團的大展拳腳!

    後世兩廣地區的千里沃土,別說是大宋現在這點老弱殘兵,就是把百萬宋軍都發配過來,也一點不顯山露水。完全消化得了。

    其二,糧食在這個時代,還是一個國家國力是否強盛的重要指標,讓消耗糧食的兵,去生產糧食,讓花費國家財政的軍隊去創造財富。這一正一反的變化,不用細算也知道會是什麼效果。

    其三,大宋實行的募兵制,始終還是存在缺陷的。一入軍營,終身為卒。看似和後世的職業軍人很接近。可是大宋始終不能很好的解決老兵安置的問題。

    隨著軍隊老齡化的日趨嚴重,勢必造成戰鬥力漸弱的後果。

    通過農墾兵團的逐級篩選,把老兵逐步轉化成自耕農。不失一種良策。

    .....

    唯一的問題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嶺南也有飽和的一天,可開發的土地會越來越少。可那將會是一個很長的過程,不在唐奕現在考慮的範疇之內。

    也許真到那一天,大宋的疆域已經擴張出另一個有待開發的地方呢?

    以後的事,誰說的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09
第793章 絕對吃藥了

    等石全海石全安帶著一眾將校下去之後。

    曹覺這才撇嘴出聲,「這就是你給朝廷想出來的兵制新法?」

    「對啊。」唐奕點著頭「咋樣?還行吧?」

    「不咋樣兒!」曹老二嫌棄的瞅了一眼唐奕「大宋禁軍主要問題在於空額,你是給了好處,可是空額的問題還是沒解決啊。」

    「你以為你這扔出一塊肉,別人就乖乖把嘴裡的肉吐出來了?」

    「做夢!」

    「那幫人貪著呢!小心嘴裡的肉沒搶下來,鍋裡的也搭進去!」

    「到時候,既喝著兵血,又拿著農收,兩不耽誤,看你怎麼辦!?」曹老二還當是什麼好主意,昨夜賣了半天關子也不肯說,原來就是這點本事....

    「吃去唄!」唐奕的回答出人意料。

    「空額這東西,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老子問都不問,提都不提!」

    「....」

    見曹覺一臉茫然,「不明白吧?」

    「不明白問你哥去。」

    說完兩手一背,悠哉悠哉的....走了。

    ....

    「瞅特麼把你能的!咋不上天呢!」曹老二這個氣啊,就見不得唐奕這個故作高深的嘚瑟樣兒。

    「君嫂子就多餘把你接回來,就特麼應該在荒島上臭著你!」

    撲通...

    唐奕一個趔趄,差點沒載地上...

    昨天君欣卓可是把他摁在澡池子裡,搓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讓他進屋。

    洗個澡...瘦了半斤...

    曹老二這一嚷嚷,唐奕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好像那股子油泥味兒,又往鼻子裡鑽....

    ...

    ————————

    還別說,曹老二真去找他哥問去了....不然心裡懸著個事兒,他看看他吃不下飯...

    對此曹國舅只是抱以冷笑:

    「能吃多久?照著大郎這個法子辦,禁軍轉農墾,五年後轉自耕農。撐死了能吃五年的空額。」

    「大宋立朝百年,這麼多年的空額都吃下來了,還在乎這區區五年?」

    「....」

    曹覺怔住...

    好像是這麼個理兒哈...自己咋就沒想到呢?

    可是不對啊。急急又問曹國舅

    「就算轉了自耕農,不也能領半餉嗎?也不少錢呢。」

    「呵...」曹國舅乾笑一聲:「遠的不說,就說眼前的石家兄弟,你給他五年,到時候你去問問他,還要不要那個空額?」

    「啥意思?」曹覺沒懂,有空額為啥不要?

    「你啊!」曹國舅橫了弟弟一眼「當兵真是當對了,你這樣兒的也就干點兒打打殺殺的營生,別的事兒多一個彎兒你都轉不過來!」

    曹覺眼睛一立「有你這個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大哥擋前面,我琢磨那麼多干啥?」

    「...」得,這位還挺理直氣壯。

    曹佾也懶得和他廢話。

    「你就說吧,開荒種地的利大,還是吃空餉的利大?」

    曹老二撓頭好好琢磨了一翻...

    「應該是開荒吧?對!開荒沒錯!看石全海那眼神都冒綠光兒了。」

    轉而一皺眉頭「可是不對啊,這兩項不衝突啊?」

    「怎麼不衝突?」曹國舅反問道:「開荒不用人啊?空額能領貪餉不假,可能當勞力嗎?」

    「呃。」

    「用不上五年,長腦袋的就都會發現,空額吃餉不如實兵勞力來的實惠。」

    「到時候誰還要空額?」

    唐奕這招厲害就厲害在這兒,不像以前了,皇帝哭天抹淚,相公苦口婆心,為的就是讓將門消減一點空額以解財政之困。可是痼疾以成,再怎麼軟的硬的齊上陣,也見不到效果。

    可是這回呢?

    跟本不給你提削減空額的事兒!到時候你自己就嫌手裡的空額不能下地干活了。

    誰都不願意要了。冗兵的問題也自然而然的就解了。

    ...

    嫌棄的又瞪了弟弟一眼,心說還瞅不起石全海呢,就你這腦子也不比石家老三強到哪去!

    「知道咱們曹家現在在幹什麼嗎?」

    「幹什麼?」

    「趕緊把手裡的空額都換出去呀!用空餉換別家手裡的實兵!」

    「日!」曹老二忍不住罵出了聲兒,

    曹家往出扔空額,換別家手裡的實兵?

    而且專挑四十左右歲的老兵弱殘兵往手底下劃拉。空額白拿錢,實兵要給貼餉這個道理誰不懂?那別的將家還不蹦高高的換?

    估計都以為曹家腦袋進水了....

    可唐奕這套兵制新法一但實施,那可就有意思了,誰手裡的活人多,誰佔便宜...是誰腦子進水,可就不好說了。

    曹國舅得意的嘴角上揚「得虧咱們和大郎這裡先得了消息,不然就虧大了!」

    ....

    「哥,我能問一句嗎?」曹老二張著個大嘴巴,怔怔出聲兒。

    「問吧?」

    「你都換給誰了啊?」

    「石家。」

    噗!!!

    「你也太壞了...」

    ....

    ————————

    這一遭確實夠壞的,曹國舅是專挑的石家下手,把曹家的空額都甩給了石家。

    石進武要是真就攥在手裡,等新兵制一實行,絕對傻眼。

    可惜,他想坑石家一道卻沒坑著....

    石全海腦子不好使,不知道癲王這個農墾建設兵團的深意何在。

    可石全安卻是精著呢,

    涯州的農墾兵團建立不足一年,他就回過味兒來,看出點門道。聯想觀瀾商合和官家近年的動作,哪還想不出這不是涯州專屬,而是給大宋禁軍預備的!

    急急給家裡去信,而石進武這個時候已經是吃的「盆滿缽滿」正覺得沾了曹家的大便宜呢,

    把老弱殘兵都換給了曹家,自家掌控的禁軍空額是大了點兒,可是戰力卻沒減,能不高興嗎??

    再一看兒子的信....

    嘎的一聲,石進武差點沒暈過去!

    氣的就差衝到曹家大開殺戒了

    破口大罵:「曹景休這鳥廝....坑煞我也!」

    可是氣也沒用,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所幸還有時間,尚可補救。

    石進武只能想方設法把自己手裡的空額再從別家換來老兵....

    可是換給誰啊?曹潘王楊四家是別想了,人家早就打點好一切,只能新兵制實施。

    無法,只得慢慢換給一些中小型的將家。

    沒想到的是,因為這個換空額的舉動,大宋禁軍中的空餉問題,逐步的向中小型將門集中。等到新兵制一經頒布....

    除了幾個大型將門早有準備,小將門苦有巨額空餉可貪,卻沒有實兵去開荒。

    自然吃了大虧,五年之後空餉都沒得吃,也就逐漸沒落了。

    而趙禎削減空額之弊,因為小將門的影響力普遍不大,少了掣肘,更是順風順水,無所顧忌。

    最後,貫穿整個北宋,影響力僅此於文官集團的將門,只剩下曹潘王楊石柳六家倖存於世...

    使皇權對將門的掌控更加鞏固。

    ...

    當然,這是意外之喜,就連唐奕也沒想到的後話。

    唐奕可沒有太多心思放到軍制上,一來那是以後的事,想實行還需要一點時間。

    二來,涯州雖然現在的兵不少了,可是有曹覺、有秀才一班老閻王營過來的猛人操練,根本不問他操心。

    此時的他,心思都在野豬島上。

    ...

    昨天和炎達的對話,雖有敷衍之意,可是有一句唐奕沒說錯。野豬島不論對於他自己,還是將來的大宋,都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每一處細節他都要盯著點,親自督辦。

    這段時間,白天基本都在島上的工地,入夜就回家陪媳婦。小日子過的倒也算悠閒。

    而家裡那三個嬌妻,雖然一次敗露,惹的三女好幾天也沒給唐奕好臉色。可是以他那三寸不爛之舌,開啟忽悠大法...

    沒兩天又讓他忽悠的服服帖帖,小日子豈是一個滋潤了得。

    轉眼到了三月末。

    亞龍灣的涯州新城,經過大半年的建設,已經初具雛形。

    最起碼城牆已經立起來了,城中各個功能性的官署衙門也都建的差不多了。

    呃....當然了,就是沒有官兒...也沒有居民..

    這個唐奕倒不擔心,只要秩序建立起來。別的慢慢往裡填。再不濟,還有炎達的近萬族眾,已經確定在新城落戶,再也不回山裡了。

    這期間,京城那邊依就每月一封信,依就是老樣子,觀瀾賬目,加上一些瑣事。

    可是唐奕都沒回信...

    ...

    三月的來信還沒到,可是二月的信,提到了楊懷玉和閻王營....

    又把唐奕氣的夠嗆!

    趙禎的信裡只說閻王營調守遼河口,至於為什麼,卻是隻字未提。

    對此,唐奕還真就沒生氣!反而挺高興。

    遼河口這個地方主,看似挺凶險,其實無甚大事,現在的金五部還遠沒到後來橫掃中原的實力。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鬧的扮兩回土匪,劫個城什麼的。

    以閻王營的本事,還真不怕這個,楊懷玉去那兒老是度假去了。

    ...

    說心裡話,唐奕不太想閻王營重建,更不想他們去守邊。

    他終究不是軍人,也終究不能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問題。

    在他眼裡,那就是他的兄弟們不求功高蓋世,只求平平安安....

    算上前身鄧州營....閻王營已經為從南打到北,為大宋立下了兩次不世之功了。

    夠了....

    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

    唯一有點納悶兒的就是...好好的怎麼跑到遼河口去了?

    結果,范師的來信,卻解開了心中疑問....

    范仲淹的來信也提到了閻王營北上遼河口的事,而且是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一遍...

    原來是趙禎腦袋一熱差點把閻王營賣了。後來又後悔了,不得不打發出去避避風頭。

    這下唐奕來是來勁了!

    「我說什麼來著!!!?特麼有什麼好東西都能賣出去!」

    在自己的院子裡,當著一院子的人,指著曹老二就吐槽開了,「你說怪我不把炮給朝廷,現在看著了吧?」

    「別說炮了,咱那幫兄弟差點沒賣了!」

    這回曹老二想幫「姐夫」說兩句好話,也是無從說起了。

    想想也真是憋氣的直撓頭!

    「特麼都咋想的!?澶淵那點破事兒,用刀子殺回來才是正經,靠嘴皮子就能不丟人了?」

    「還把閻王營賣了......」

    「呵呵...」

    唐奕乾笑兩聲兒,沒接...

    這個『呵呵』,可就有點後世『呵呵』的味道了。

    「我去你叉叉叉叉!!!」

    「媽了個巴子!」曹老二越想越氣!「乾脆給楊懷玉去個信兒,讓他來涯州,咱們兄弟一起快活算了!當他姥姥的兵!」

    碰!!!

    曹覺一來氣,照著院兒裡的石桌就是一腳踹過去,把石桌都踹倒了,轟的砸在地上...

    「還他-媽不夠憋氣的!」....

    「吵什麼吵!!」

    沒等曹老二再發瘋,院門口卻是一聲怒喝,嚇的曹覺一縮脖子。

    只見孫郎中,背個手,剛進來就一臉嚴肅的要吃人。

    「病人需要靜養!你們這又是喊又是叫,又是拆房子的!沒病也讓你嚇出病了!」

    唐奕一機靈!

    這才想起今天正事兒要幹嘛了...

    他是在這等著孫老頭來看病的,結果人沒來,信先來了,看了一眼信,倒是把看病的事氣忘了。

    瞪了一眼曹老二「你消停點兒!耽誤了我家娘子問醫,老子和你沒完!」

    曹覺也是才反應過來,立時侷促的撓著後腦勺兒「嘿....真忘了。我的...」

    「我的錯」

    這可真不是小事兒....

    因為不是一個嫂子要問橋,而是三個嫂子一起病了!這還不是大事兒?

    聽唐奕說,頭幾天就都不太好,起先是身子乏,只當是受了涼,唐奕要找孫老頭來看,三女都不依,老人家歲數大了,能不麻煩就不麻煩了。熬上幾碗薑湯下肚,也就好個七七八八了。

    唐奕也大意了,只當是小毛病,沒太放往心裡去,囑咐使女好生照顧,又忙著野豬島的事情去了。

    後來,三個女人不但前症不見好,開始腹脹,一連好幾天,不想唐奕分心,也就又矇混著過來。到了今天早上用早飯,又嚴重了,三個女人粒米未進不說,倒是都吐了淒慘。

    這回唐奕哪敢不重視?急忙去叫孫郎中。而大夥兒也是擔心的緊,都聚在唐奕這裡看看是什麼情況。

    都估摸著是什麼傳染的疾病,不然也不能三個人一起病了。

    「您老快裡面請,我不懂事兒,別和咱一般見識。」曹覺不敢造次,說著話,急忙上前扶著孫郎中。

    孫老頭兒背著手架子頗大,被曹覺推著往裡走還不忘數落,「這不是老夫的問題,真是什麼不能驚嚇的病症,嚇著怎麼辦?」

    「就是就是。」唐奕在一旁附和著「你小點聲。」

    接過曹老二的班兒,扶著老頭要進廳。

    「你進來做甚?」

    到了門口,老頭兒一瞪眼睛,把唐奕攔下來了。「一個大男人,瞎闖什麼?」

    「我....」唐奕一陣無語,我娘子有病,我這個當丈夫的還不能看看了?沒這規矩啊?

    孫老頭兒一甩頭,「一邊候著去,別哪兒都有你!」

    得...

    「您老慢走...」唐奕溜溜的往門邊一站,這老頭兒他惹不起...

    「看細心點啊。」

    孫老頭瞪了唐奕一眼,悠悠的自己進去了。

    其實吧,今早唐奕一來說是什麼症狀老頭兒已經猜出個大概是什麼「病」了。

    之所以不讓唐奕進,是因為老頭兒心裡雖然有數兒...可是還是有點畫魂兒。

    他不太信,真是那個「病」....

    ....

    ——————

    老頭兒進去有一刻鐘還沒出來。

    唐奕真有點急了。不會真是什麼大病吧?

    曹老二還算不錯,沒落井下石,上前安慰「安心,嫂子們都是吉人天象,出不了大事兒!」

    范純禮也道:「有孫先生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等著吧,說不定孫先生在裡面行個針,都不用吃藥就好了呢!」

    唐奕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沒接話。

    沒病自然好,可是這老頭兒怎麼還不出來呢?

    這時曹佾、潘豐就連辜胖子都上來勸唐奕別自己嚇唬自己。

    ...

    又過了一會兒。

    終於!

    房門吱嘎一聲開了,孫老頭兒,臉色煞白!

    一臉呆愣,腳底下還有點拌蒜的出來了....

    ...

    完了!唐奕腿一軟,差點沒坐地上!

    看老頭兒的表情就知道要壞事兒!

    強嚥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衝到孫郎中身前。

    「怎麼樣!?」

    孫郎中沒說話...倒是眯起眼睛來瞅著唐奕。

    「老夫行醫一生!就沒見過這樣兒的!!」

    「......」

    這回不光唐奕嚇的沒了人色,院裡的人也都心頭一緊!

    孫老頭兒都沒見過的病,那可怎麼辦?

    「您...您就別嚇我了...」唐奕說話的聲兒都開始發顫...

    「直接說!什麼病!」

    ...

    孫郎中不答,倒而問了一個唐奕沒聽懂的問題。

    「你是不是真吃了什麼藥了?」

    「???」

    「還是童子之身養了太久,憋出奇蹟來了?」

    唐奕被折磨的不要不要的...這個節骨眼兒,特麼這老頭兒怎麼也開始賣關子?

    「啥意思啊?」

    「誒....」

    孫郎中長嘆一聲....

    背著手就往院外走。

    嘴裡還嘟囔著..

    「真是奇了。」

    ....

    「喜脈見多了,可是三個喜脈一起號出來,還是頭一回....」

    「這小子得虧不差錢....」

    「要不一下一個,誰養得起?」

    「.....」

    「.....」

    「.....」

    「.....」

    院子裡絕倒一片!不約而同看向唐奕...

    咕嚕...

    曹覺嚥了下口水...

    「你....你你你,你絕對吃藥了!」

    ...

    「老,老頭兒啥意思?」

    唐奕哪還有心思和他拌嘴?臉色憋的通紅!

    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2-26 18:1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3
第794章 五月汴京夏似春

    五月,開封。

    ...

    「莫道桑榆晚」

    「為霞尚滿天」

    王都送春去,又迎夏始來,萬物蓬勃至,幼綠翠滿京。

    每年逢春夏兩季,開封景色最勝,其中,又以回山之美,冠絕京倫。

    南北兩屏的櫻花桃樹、競相鬥豔。河灣裡的荷花,雖未至花期,然碧葉鋪展水面、有荷苞傲立其間,正待怒放接班。

    凡時至此月,回山街市,必是人潮如織,歌樂不絕,開封富賈凡民,遊人雅士盡聚於此。

    一派「山畫水畫花如畫,街新歌新美人新」的初夏雅境。

    ....

    每臨此季,街市上的花館名樓、雅居茶店,必是派出最拿手的姐兒,倚窗看街或拂琴唱調,吸引街上的遊人,入店消金。

    開封城的公子哥們,此時也必搖扇帶花,穿戴講究,昂首步於街上,一邊游夏,一邊不時打量著街市兩邊的「另類風景」。

    「誰無年少輕狂時,但愛紅裝笑倚窗。」

    無數的文人雅士公子少爺,都巴望著入眼的千嬌百媚越多越好,當然也不介意哪位妙趣女郎能把自己的心魂勾了去...成就一段人間樂事。

    然,在繁華的街市之中,獨有一處雅緻小樓,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樓前無牌,不知所營,閣窗緊閉、中門不開。和門庭若市的別家比起來,更添了幾分另類。

    不得不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有人好奇的停下來想一探究竟,就有別人,因為有人停下來而停下來也想探一探別的究竟....

    久而久之,這無牌、無名的小樓倒成了回山遊人最常駐足的一個去處了。

    常常聚眾成群,一幫子公子、儒士不以花街為樂,倒是對這無名小樓起了興致。

    非要探出個究竟才肯罷休.....

    無它,新奇、有故事、可解奇趣爾。

    「這是哪位新來的娘子,要在此挑花燈建館子?」

    「但不知道樣貌如何、才情可待否?」

    ....

    還別說,倒是有知內情的人物願為眾人解惑。

    劃拉抖開摺扇,搖頭晃腦的顯擺開了。

    「樣貌自然是一等一等的樣貌,這才情嘛....難出其右!」

    這就這麼兩句,真挺像那麼回事兒。

    若不是這人布衣綸布做儒生打伴,大夥還以為是到了秦家瓦了,當真有幾分京城第一名嘴「猴七兒先生」說書時的韻味。

    「可惜啊.....」

    果然如猴七兒說書說的一樣,儒生一個轉折,「可惜....名花多慕柳,花王問桃居。」

    「柳七公駕鶴西去多年。卻留了個弟子禍害人間!」

    怎麼回事?

    大夥兒一聽,這閣裡的娘子卿心於柳七公的弟子?

    那到底是哪個弟子?要知道七公在世時,在觀瀾任教,弟子眾多,不知道是哪個風流種?

    有人猜到「難道是上一科的魁元,蘇子瞻?此子之才情樣貌皆是一流!不輸七公當年!」

    「非也!差了些豪氣!」

    「那是仗劍狂儒王子純?此子文武雙全,傳其出任青州渭縣縣尊,剛一到任,就遇匪患,他卻臨危不懼,只憑三班衙役,手中長劍,就敢闖山寨!斬匪首,一時傳為佳話,更得仗劍狂儒之名!」

    「非是...」那儒生還是搖頭,「這位七公弟子一出,王子純只能甘當其助。不敢稱狂!」

    「那是曾子固?」

    「非也....」

    「章子厚?此子出祁縣令,屬官不服,直接被他治住,綁在衙門口吊起來打!打到服為止!不但狂,而且狠!!」

    「非也!」

    「你這人好不痛快!」卻是有人聽的心急了。

    「速速道來!是哪個風流信子,抱得了美人?這樓中住著的又是哪位名伶?」

    儒生一撇嘴,「哪位抱得美人且先賣個關子。」這貨平時肯定是沒少聽猴七兒說書,深詣其道:

    「至於是哪位名伶嘛?」

    「嘉佑二年花評榜大熱!卻棄榜而去的冷香奴!!」得色的一揚下巴「見過嗎?聽說過嗎?」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隨之呆愣的直搖頭....

    「沒見過....」

    「倒是聽說過。」

    「哎!」那人得色的拉高聲調,「這就對了...」

    京城裡的雅士儒生,隨著大比,一茬一茬的換,這些多是大比之後從外年來準備下一科考試的,當然沒見過。

    可是一代名伎香奴姬又有幾人沒聽過呢?

    話說回來,要是見過,哪還輪得到他在此賣弄?

    「香奴姬歌藝雙絕,色冠京師。」儒生十分享受這種眾人矚目的感覺,說書一樣拉開了話匣子。

    「相傳當年她手上有兩首絕世好詞,已經是花魁的不二之選。」

    「可惜....花評之日,她卻一首都沒彈,直接棄評了。」

    眾人聽的入神,脫口而出,「為何!?」

    「一首是情郎為她所作,她不想唱。」

    「另一首是情郎為別人所作....她不能唱!」

    「....」

    繞來繞去,眾人被繞的有點懵,幾個意思?情許雙人,詞配兩家?對那個柳七的風流弟子更是好奇。

    「這個柳七公的弟子,夠風流的啊!!」

    那人長嘆一聲,彷彿所說之人就在眼前!

    「風不風流不知道,不過絕對是瘋心傲物的不世狂人!」

    「況且....」那人說到此處頗有感慨:

    「況且那狂人...也棄了一榜。」

    「棄榜?」眾一人怔「棄的什麼榜?」

    「千古第一榜!」

    說到這裡,眼前更是浮現出東華門外,觀瀾謝師之盛舉!萬民送軍北上之熱血!

    大宋的風流才子、文人傲客,何人可出其右!?

    抬眼望向緊閉的閣窗。心中似有所悟。

    「他棄功名而去,她也棄花魁美名而隱。」

    「也許這才是香奴姑娘『香華拂衣去,不許人間詞』的真正原因吧....」

    「....」

    「....」

    眾人一陣默然,大宋文人最愛的就是這種佳話。恰好這種,青樓女子,愛上狂士儒生的故事,是最最上等的佳話。

    「那狂生呢?」

    「走了....」

    「走了?走哪去了?」

    那人肅穆搖頭,不願說出那個凶險去處....

    「總之,萬里迢迢永隔佳人,再難回轉!!」

    「唉!!」儒生是長嘆一聲「自那人走後,香奴姑娘摘燈不出,再沒人有幸一睹芳容了。」

    說著話,邁步就要走。身形頗有幾分寂寥之味。

    「薄情本是絕情性,奈何痴情總傷情....」

    「香奴姑娘要是似別的女人一般逢場做戲,薄情一些,又哪來今日,傷情自哀,獨守空閣?」

    回身又看了一眼樓上,「那人剛走的時候,還能想著這個痴情的傻女人,派人照顧著,可是後來....」

    「後來怎樣?」

    「後來?」

    「後來『天涯即是斬情劍,萬里自得絕情丹』!」

    「離的遠了,情自然也就斷了,卻是有些日子沒見那瘋子的人來照拂,自是忘了京中尚有痴情人等著....

    說完,儒生似乎頗為冷香奴感到不值,懊惱的一甩大袖,這回真的要走了。

    .....

    「哎哎!!」大夥兒不干了,話還沒說完怎麼就要走?

    特麼這貨賣了這麼半天關子,最後就這麼走了?哪這麼容易?

    「那狂生到底是誰?我等可曾識得?」

    「哼....無人不識,無人不曉!」

    「誰!?」

    「癲王,唐子浩!!」

    「日!!!」

    眾人無不絕倒!鬧了半天,原來是唐瘋子欠下的風流債...

    頓感一陣失落...

    還以為狂生忘情,可以趁虛而入,搏一搏美人芳心。

    可是,前任是唐瘋子....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誰敢去和唐子浩比肩?

    ...

    叮咚~~~

    當然眾人悻悻然,準備就此散去之時。

    小樓內,乎地響起琴音。

    眾人一滯!不由停下步子細聽。

    ......

    「水積春塘晚,陰交夏木繁。」

    ....

    「舟船如野渡,籬落似江村。」

    「靜拂琴床蓆,香開酒庫門。」

    「慵閒無一事,時弄小嬌孫。」

    隨著琴聲悠揚,一首五言律詩,被一個女子悠悠頌讀而來。

    雖然是隔著門窗的自彈自娛,卻也把眾人聽的痴了...

    當真是仙音妙句,名不虛傳。

    「白居易的《池上早夏》?」

    唯獨剛剛『說書』的儒生聽的眉頭一皺!

    此詩道盡五月初夏的閒情與爺孫之樂...是白居易晚年寫初夏的佳句,雖有仕途不順的愁腸,可更多的是對親情撫慰的讚美。

    「怎麼到了香奴姑娘這裡....」

    「聽著這麼哀怨愁腸呢?」

    「難道....」

    爺孫....

    「難道!!!」猛的瞪圓眼珠子,似是猜到了什麼。

    ....

    啪!!

    「難道什麼?」

    卻是不知何時,身邊多了一個青年漢子,啪的一聲搭上了他的肩膀。

    打量了那青年一眼,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南方多陽的地方過來的,衣著很隨意,但透著一股子考究。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臉大漢,和三五侍衛。派頭很足,一看就不是凡人。

    可惜,儒生心裡想著事情,倒是沒發現來人的異樣。還把腦袋往前湊了湊,出口與那人解釋。

    「傳說,香奴娘子閉門不出,除了表明對情郎的苦等之心,還有一個隱秘的原因。」

    「什麼原因?」那青年攬著他的手下開始用力!儒生吃痛的一咧嘴,這才發現不妥。

    「放開放開!你這是做甚!?」

    使勁掙開青年的糾纏,脫身之後,還嫌棄的瞪了一眼「你這人莫不是有龍陽之好?小生一個大男子,你抱我做甚!?」

    「哈!」那青年大笑「聽得興起,兄台莫怪!!」

    「快說說,什麼原因?」

    儒生嫌棄的躲了一步,「那你離我遠點。莫不可再靠上來!」

    「行行行!你快說!」

    好吧,儒生這才放下戒心,念叨起來「傳說....」

    「傳說香奴娘子懷了癲王的骨肉!這一年多,皆在樓上養胎!!」

    「....」

    靠!!那青年徹底石化,這特麼你都知道了?

    「不是....」

    青年上下打量著他「你到底是干嘛的啊?」

    看著打扮像是個讀書人。可是他也不是剛來,從這貨開始講故事他就在一邊兒聽著,比特麼瓦子裡聽書都精彩。

    「你是讀書的還是說書的啊?」

    「呃....」那人一窘,回答讓青年更是無語。

    「小生是自然是讀書人,不過....」

    「屢試不第,倒是想過去說書....」

    說完生怕青年不信,「小生仰慕猴七先生以久,想拜師學藝,可惜猴七先生無意收徒....」

    「噗!」青年直接就噴了,這夢想比較獨特....

    「得了!」笑罷猛的又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這事好辦!」

    「回頭我幫你打個招呼,你去找猴七兒,他一准收你!」

    「真的!?」那人眼睛一亮,「你認得猴七先生?」

    「呵,」青年乾笑一聲「那猴臉的碎嘴子,就是靠編排老子闖出的名,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那人大喜,深鞠一躬「敢問先生大名?」

    青年一皺眉頭,卻是不答「以後見面再說,今兒個事兒多,沒空和你閒扯!」

    說著話,大步向小樓行去,大有生闖的架勢。

    ....

    儒生還沒回過神來,可是一眾隔牆聽琴的人卻是不干了。

    「哎哎哎!」

    「你是干嘛的?」

    琴聲未絕,香奴娘子那裡還沒頌罷,這人要是敢叫門,那琴聲不也就斷了?

    「就算急色,也當等我等聽完此曲再行拜會,怎可唐突的美人!?」

    ....

    「嘿嘿....」青年大樂,已經走到了門前。

    「讓你說著了,老子還真就是急色!等不了這一時!!」

    哐哐哐!!!

    調頭朝著門板就是一通狠砸!!

    那獨有的調門和嗓音,也隨之又一次在小樓內迴蕩!

    「開門、開門、開門!!」

    「有個喘氣兒的沒有!出來一頭....」

    「給爺伺候著!!!」

    .....

    錚!!!!

    伴隨著琴弦崩斷之音,琴聲乍然而止....

    .....

    日!街面兒的一眾聽琴群眾,也順間石化!

    這貨是真砸啊!?

    你敢再粗魯點嗎?

    這哪裡是唐突?這簡直就是唐突!

    有人憤然出列「你這糙漢!怎可如此魯莽!?當真不懂人情禮教!?」

    嘿....青年回頭打量了那人一眼,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知道你為什麼抱不得美人歸嗎?」

    「為...為什麼?」

    「因為你沒老子魯莽。」

    「你!」

    「你什麼你?不服啊?」青年擰著眉頭一臉不屑!

    「不服你也來砸一個,你看能不能砸開?」

    那人被頂的臉紅通紅,「說的好像你能砸.....」

    「開」還沒吐出來.....

    吱嘎......

    緊閉的樓門應聲而開,差點沒把見義勇為的哥們兒噎死....

    還真特麼讓他砸開了?

    門前青年,嘴角提了提,寂寞如雪的兩手一背,轉過身去,正對小樓。

    正準備迎接那一沫久違的火紅....

    ....

    可惜....

    只見一個半老徐娘,搖著臃腫的粗腰....

    掉渣兒的老臉幾近變形....

    飛樣一的撲將出來。

    其間還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嚎!!!!

    「爺啊!!!」

    「你可算回來了啊!!!」

    ...

    什麼東西!!

    唐奕下意識的一縮!

    徐媽子將將擦著唐奕的衣襟射出門去,撲向人群.....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4
第795章 我不懂女人

    看著徐媽子,飛了出去,撲到人群裡,撞倒一片!

    唐奕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老媽子,失去理智了....」

    說完,大搖大擺的邁步進了小樓,留下一眾呆呆傻傻的吃瓜群眾,還有載倒了,爬起來,又撲上來的徐媽子。

    「爺啊!!」

    「你可....」

    咣當!!

    徐媽子直接頂在了門上...

    卻是唐奕見勢不妙,從裡把門關上了....

    「誰也不許給她開門!!」

    一邊命令著一眾使女婆子,一邊往裡走,

    「他娘的,這老媽子瘋....」

    「....」

    喝罵之聲乍然而止,就連動作也一併僵在那裡。

    ...

    樓還是那座樓....

    陳設也依舊是原來的陳設。

    人...

    也還是那個人。

    依舊是青絲如瀑,紅妝似火。倚欄相望...

    唐奕一陣恍惚,猶記得第一次來凝香閣,她也是如今日一般紅火,如今日一般耀眼...讓自己...深深的陷了進去....

    突然發現,事前想好的千言萬語、算計好的聲色厲斂...這一刻卻是半點也表現不出來了....

    收起那份假裝的跳脫,緩步入廳,然後沉默無言的邁上樓梯...

    低頭看腳,卻是恨不了這台階再多些,再長些...期盼多走一會,能讓自己更顯從容...

    可是怎麼從容得了呢?上面那個女人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

    終於,樓梯還是走完了,眼前除了自己的腳,又多出一雙纖細小足....

    抬起頭,露出一個自認還算過得去的笑臉。

    「你來了啊?」

    「噗....」

    樓下一眾使女婆子笑出了聲兒,還當這瘋子能說出什麼來,結果卻是這麼一句,你來了啊?不應該是自家娘子說這句嗎?

    ....

    唐奕也知道說錯了話,臊紅著臉撓著後腦勺...

    「笑!再笑,沒有賞錢!」

    「....」

    倒是冷香奴比唐奕還要正常些,說出一句正常的話來。

    「怎麼突然回來了?」

    「哦。」唐奕錯愕了一下,立即答道:

    「回來請陛下賜婚。」

    「....」

    樓中一肅。

    唐奕是恨不得抽自己個大嘴巴,得特又說錯話了,沒事你提這個幹嘛?

    「我....」

    場面一時僵住,良久,還是冷香奴。目光一柔,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彷彿唐奕說的是另一個男人的事情,深深一拂「奴奴給爺道喜了。」

    「我....」

    「爺請廳上安坐,奴奴給您調茶。」

    冷香奴根本不給唐奕說話的機會,依舊是笑的甜美,恭恭敬敬的把唐奕讓進花廳。

    「奴奴這就碾茶....」

    ....

    「爺,慢等,奴奴去燒水。」

    ....

    「爺是剛下船嗎?奴奴這就去拿麵湯,給爺洗洗風塵。」

    「爺....」

    「好了!」唐奕冷然一喝,「你我到了今天這一步,還有這個必要嗎!?」

    碰!!

    冷香奴手中的茶杯,應聲劃落。整個人似是洩了氣的皮球,就此萎靡下來。

    兩行清淚,泱泱而下!

    ....

    唐奕起身,上前扶起她,「何必呢?憋在心裡苦的是自己。」

    把地上的茶碗撿起來,「我好好的回憶了一下.....似呼咱們從來沒有好好的說過話....」

    「可能吧...」冷香奴恍惚的接著話。盼著他回來,沒想到這麼快,也沒想到是回事辦這個事情。

    唐奕緩著調子。

    「今天不鬥嘴,也不賭氣...」

    「坦坦蕩蕩的說幾句心裡話,好嗎?」

    「好!」冷香奴回過神來,胡亂抹了一把嘴角的淚痕。眼神之中,仍不肯放下那份倔強。

    重新拿來茶具,「奴奴給爺調茶,爺想說什麼,就說吧。」

    唐奕暗暗搖頭,即氣的不行,又恨的心癢癢!

    怎麼就生出這麼一頭倔驢!!!

    「你就沒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

    「那你就不想孩子?」

    冷香奴彷彿一下被扼住了要害,動都不會動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滑落。

    「誒...」唐奕長嘆一聲:「還是你來說,我來答吧。」

    「....」

    冷香奴緩緩而動,又忙活起來,眼神飄忽的開口道。

    「他...他還好嗎?」

    「好,能吃能睡,眉眼越長越像你了。」

    「像我?」心中一蕩,隨之眉頭輕觸,似是自語...

    「像我....就太女氣了。」

    「對了...」

    「有名字了嗎?」

    「有....唐俊。」

    「唐俊....」冷香奴依舊是那副失神的樣子,喃喃複述...

    「好名字....」

    不知為何,言語之中,即有喜歡,又有失落。

    唐奕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你喜歡那個孩子...對嗎?」

    「喜...」只吐出一個字,冷香奴就停了下來,隨之緩緩搖頭!

    「不喜歡!」

    「你離不開他,對嗎?」

    「不對!」

    「我們說好的,不賭氣,不鬥嘴,坦坦蕩蕩!」

    「我....」冷香奴幾近崩潰...眼淚不爭氣的又狂湧而出。

    幾近嘶吼道:「那是我的骨肉!我怎麼不愛!?」

    「那為什麼還要萬里迢迢送到我那裡去!?」

    「為了...」冷香奴眼神中除了倔強,又多幾分哀戚....

    「為了他好....」

    「那為什麼肯為我生孩子,可當初卻不跟我走?」

    「為了你好....」

    冷香奴抬起頭,慘笑著看向唐奕「他是唐瘋子的兒子,這是他的驕傲....」

    「但他不能有一個青樓豔姐,內裡更是暗藏禍心的細作當娘!!!!這是他的恥辱!」

    「同樣!!」冷香奴越說越激動,彷彿想一下把心中鬱結全部發洩出來!

    「你是大宋的英雄!是二十幾歲就封王的一流人物!!」

    「不能被一個青樓女子毀了清譽!更不能把一個細作放在身邊!」

    「.....」唐奕一陣沉默,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這個女人敏感,倔強。

    如果生在後世,必然是個不肯低頭的女強人。只不過...

    她和自己一樣,生錯了時代。

    ....

    「起來....」唐奕再一次把香奴攙扶起來。

    「過來。」挽著她來到裡間,來到梳妝台前...

    「坐下。」

    「幹嘛?」

    唐奕不出聲,擺正案上的銅鏡,讓二人的臉都映在鏡中。

    手掌輕輕的放在冷香奴的肩頭,讓她能清楚的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度。

    「你的心裡話說完了,讓我也說幾句吧。」

    說著話,唐奕在冷香奴頭上輕輕一摘,一串珠花落在了手中,冷香奴一頭烏髮,也隨之散落而下。

    「你說孩子不能有一個青樓女子的母親,我不能有一個青樓女子的女人。」

    「其實你再意的並不是這此。」

    「你在意的不是別人怎麼看我們,而是別人怎麼看你。」

    「你....」

    「別說話,聽我說完。」

    唐奕聲音不容有異!一邊拿起梳子,輕輕梳過她的一頭秀髮,一邊繼續道:「準確的說,你在意的是我怎麼看你。」

    「對嗎?」

    「.....」

    見冷香奴不說話,「從一開始咱們的相識,就伴隨著異於常理的另一層關係。」

    「而這個你心中最最深處的秘密卻被我一下拆穿了。」

    「你即有恐懼,又接受不了,更不肯服輸。」

    「所以在我的問題上,你異常的倔強,從不肯妥協。」

    「對嗎?」

    「.....」

    「你不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唐奕一邊給冷香奴梳頭一邊道。

    「那我也來說說我是怎麼想的吧.....」

    「你說....」

    其實冷香奴也不知道唐奕所說自己的對不對,只是單純的想聽他說下去....

    況且,她從來沒想過,唐奕還有柔情的一面,從來沒想到他會給自己梳頭。

    ....

    「我不懂女人。」

    第一句話就讓冷香奴意外的一怔。

    而唐奕則是露出靦腆的一笑「真的,我真的不懂女人。」

    說著,唐奕看向鏡中的香奴,似是回憶,似是閒談,悠悠道來。

    「福康公主,那是官家硬塞給我的,說白了,政治的味道更多一些。」

    「本來想拒絕,可是相處久了....又捨不得了。」

    「咯....」冷香奴忍不住輕笑,這呆子說的理直氣壯,捨不得了...好像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兩人之間的氣氛為之一緩,不似剛剛那般沉重了,可冷香奴也只是笑了一下,沒有搭話。恬靜的看著鏡中的唐奕,等著他的下文。

    「君姐姐...是一時善念種下的緣。這麼多年風裡雨裡,都一直在我左右,那份情早就融到了血液裡。她也早就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沒有她,我活不下去!」

    .....

    「巧哥....」說到這兒唐奕自己都笑了「巧哥是我從大遼撿回來的,當時的她,那麼小,那麼天真,那麼可憐....」

    冷香奴忍不住搭話,「公子與奴奴說這些做甚?」

    「別說話!」唐奕在香奴的頭上輕拍了一下,板著臉道:「聽我說完。」

    冷香奴知趣的扁了扁嘴,真的是安靜下來。

    「這三個女人於我,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沒有什麼感天動地,亦沒有什麼風花雪月、什麼綿情蜜意。」

    「只是時候到了,沒她們不行了,就成了今天的樣子。」

    唐奕的話又觸動了冷香奴心裡的敏感,神情一哀。

    「她們與公子是有故事的,可是....奴奴沒有。」

    「錯了!」唐奕篤定的眼神從鏡中折射進冷香奴的眼中,讓她心頭為之一顫。

    「哪錯了?」

    「....」

    哪錯了?唐奕反倒愕然的答不出來了。

    沉默良久,其間幾張其口,卻沒吐出半字。

    也許,正如他所言,他不懂女人,更不懂在女人面前如何表達自己。事到臨頭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了。

    「我是說....」

    「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取悅女人,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們...她們都是硬擠進來的。」

    「真絕情....」冷香奴嘟著嘴,忍不住吐槽「巧哥妹妹聽到,怕是會傷心的。」

    「去!!」唐奕笑吧一聲:「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奴奴還真不知道爺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她們出現之前,甚至她們已經出現之後,我沒想過會有今天...」

    「嗨!!」唐奕急的猛拍了一個腦門兒「就跟你這麼說吧!老子就沒主動追過小娘,也根本不知道怎麼追小娘!」

    「呵呵。」冷香奴更覺有趣「爺急什麼?」

    唐奕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跟你就著不完的急!處處與老子擰著來。」

    「爺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唐奕安靜下來「我想說....」

    「水到渠成,吾之福也...」

    「一見傾心,吾之命也...」

    「可是....」看著鏡中一團火焰般的冷香奴「一見傾心來了,我卻不知道如何處之了...」

    冷香奴心頭猛的一顫!瞬間面頰發燙...似有期盼的追問。

    「一見傾心的...是誰?」

    「你!」

    唐奕一瞬不瞬的著唐冷香奴「直到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從第一眼見你,我就已經認定了你!」

    只不過我用錯了方法....

    「.....」

    其實回想唐奕對待冷香奴的種種,不難看出,他就像一個情痘初開的大男孩,即在女孩面前顯擺自己的力量,又處處與之做對,想引起人家的注意。

    就像青蔥歲月裡的我們....

    會揪女孩的辮子,會把磚頭塞進女孩的書包,會把她文具盒裡的筆都拆成零件,會在放學的路上吼著巨難聽的歌在她身邊呼嘯而過。

    會罵她笨,會說她醜。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讓她咬牙切齒掐著自己腰間軟肉不放。

    就想看她的馬尾...在校園裡飛揚。

    許多年過後,才知道當年的愚蠢....

    原來叫作...

    愛情。

    現在想來,唐奕的心理亦是如此。其實當他知道冷香奴是細作之後,正常人的做法是暗中除掉、聰明人的做法是留之不發,以待後用。

    可是唐奕偏偏選了一個最愚蠢的做法....

    殊不知,他只是想看到冷香奴被拆穿時的表情,只是想在這個女人面前彰顯自己的無所不能。

    ...

    ————————

    輕輕的把冷香奴的長發挽起,盤在頭頂。

    「從前,唐瘋子做了什麼荒唐事傷到了姑娘。」

    「奕在此賠罪了。」

    「我....」冷香奴眼中含淚,欲言又止。

    唐奕把珠花穿上,繼續道:「別再說你是什麼細作,什麼青樓姐兒。」

    「唐奕,扛得起一個瘋子之名,卻扛不起歌伎入幕嗎?」

    「爺....」

    「以後也別叫爺。」把最後幾捋碎髮小心幫她掖在耳後。

    「盤了髻,就不是姑娘了...」

    「為人婦,要叫夫君。」

    看著鏡中變了另一番模樣的冷香奴,唐奕由衷的笑了。

    「原來紅妖精盤髻,更加的嫵媚。」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4
第796章 嘎!就暈了

    冷香奴,早已哭成了淚人兒,想好好看看新的自己,卻是淚眼模糊,怎麼也看不清....

    唐奕繞到鏡前,捧起冷香奴的面頰。「別哭,留著眼淚,等哪天我犯渾,氣到你的時候再哭。」

    「現在聽我說....」

    「我這次回來呆不長,最多三五日就得回去,你現在京收拾東西。咱們的兒子還在涯州等們娘親抱抱他呢。」

    「好嗎?」

    冷香奴用盡全身力氣點著頭,想不哭,可是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唐奕會心一笑:「那我去辦正事,你抓緊。」

    說著,輕輕的抱了抱她,起身向外走...

    還未出門,似是又想起什麼....

    回身看著冷香奴「你早就給孩子起名字了吧?」

    「沒...沒有!」冷香奴侷促的抹著眼淚,下意識站了起來。

    「撒謊!」唐奕臉了一板,「真當你男人傻不成?」

    剛剛唐奕說孩子叫唐俊的時候,冷香奴的表情分明有異。

    「說說,你起的什麼名?」

    冷香奴見實在瞞不過去了...只得小聲道:

    「唐...唐吟。」

    哐當!

    唐奕直接栽到了地上,舌頭都打捲兒了「唐唐唐唐,唐寅!??」

    「不是的不是的!」冷香奴見唐奕反應那麼大,立時連哭都忘了,使勁兒搖著手。

    「我,我就是起著玩的,還是唐俊好,就叫唐俊吧。」

    「唐寅...」

    唐奕緩緩起身,一個母親給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哪會有『起著玩的』?裡面寄託了多少情思,卻是只有為人父母方可一窺。

    可是...

    怎麼就起了這麼一個名兒?

    「唐寅...」唐奕又喃喃複述了一遍...

    姥姥!!

    老子連詩都抄了,還在乎一個名字?

    大喝一聲!

    「唐寅就唐寅,挺好!」

    「就用孩兒他娘的給起的名兒了!」

    言罷大步出屋,少傾,一樓大廳裡又傳來唐奕的嘶吼。

    「都愣著做甚!收拾東西!!這兩天就他娘的搬家!!」

    ....

    ————————

    冷香奴望著空空無影的門口....眼淚再一次模糊了雙眼。

    他壞!他狠!

    他瘋!他狂!

    可是他有情...有義...有擔當!

    只這一點,對冷香奴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茫然回身,望向鏡中的自己....

    青絲成髻,女兒作新婦....遲了些,可是....真的很美。

    恍惚間,卻是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忍不住問自己,我配得上這髻....

    配得上那男人嗎?

    ....

    良久,鏡中的伊人,緊咬下唇...終於做出了決定。

    「徐媽媽.....「

    「收拾東西!」

    「搬家!」

    ....

    ————————

    回過頭來說唐奕,這貨搞定了冷香奴,悠哉悠哉的出了小樓的門兒。

    剛一到街面兒上,差點沒又摔一跟頭!

    只見樓前圍著的人,不少反增!!裡三層外三層,把街都堵上了。

    當然了,這點陣仗還嚇不著唐奕。

    關鍵是....

    關鍵是人群之中,眾人之首,三個老者並排而立,正冷著臉瞅著自己。

    這個唐奕就不能不當回事兒了。

    急急上前幾步「范師父,伊師父,王爺爺。」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范仲淹、尹洙、王德用!

    這三尊大神往這一站,唐奕能不嚇一跳嗎?

    ....

    范仲淹冷眼看著唐奕,他能不來嗎?唐奕一下船,就有人報到觀瀾,而且往城裡送信兒的人也是一刻沒停,這兒,估計開封城裡都炸鍋了!

    「你回來做甚!?」

    氣的老頭兒手都在抖,指著唐奕身後的小樓,「就為了接她!?」

    「還真不是...」

    唐奕下意識撓了撓後腦勺,在老師面前,他是先天的矮三分。

    「我是回來請陛下賜婚的...」

    「胡鬧!」卻是王德用大罵出聲,這個理由還不如回來接這個姐兒呢。

    「你說賜婚就賜婚!?還反了你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官家心裡有數!就不能等等嗎!?」

    「王爺爺...」唐奕面容一苦...

    「還真等不了了...這回非賜不可...」

    王德用一怔,眉頭皺的更深「什麼意思...」

    「那什麼....」唐奕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

    「有了...」

    「什麼有了!?什麼有了這個時候也不行....」

    王德用頓時愕住。

    「你說什麼?什麼有了?」

    「孩子有了...」

    「.....」

    「.....」

    「......」

    三個老爺子瞪時一翻白眼兒,和著是這個有了....

    「誰有了!?」王德用第一個回過神兒來。

    這一點非常重要,若有身孕那確實是不得不完婚,可是萬一陛下不准,大婚之前孩子就降生。那問題就嚴重了。有妾生子這一說,卻沒有妻生子先來這一例。

    婚前有孕這是背德!

    萬一要是三個丫頭裡誰婚前就生了,那是萬萬不能再正娶過門的,只能委屈做妾。這比三妻並娶還嚴重,甚至是沒得商量!

    唐奕要三妻並娶,這是法。法之決變在於天子。所以皇帝說能娶那就能娶。

    可是婚前生子,那是禮!禮之決變在於聖賢,那是聖人定的,天子都不好使!

    你說別說別的,奉子成婚在民間可能瞞混一下,將就將就就過去了。可是唐奕不行!他是癲王,是大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事無數又眼睛看著你呢,不可越雷池半步!絕無商量!

    王德用現在關心的是哪個丫頭這麼倒霉,可千萬別是他那干閨女君丫頭...

    「誰有了!?」老頭急急問道,在他估計,福康不太可能,這小子不敢,也就是君欣卓和蕭巧哥之間。

    哪成想.....

    「嘿嘿....」唐奕憨憨一笑。

    「誰都有了.....」

    「什麼意思?」

    老頭沒聽明白....誰都有了....

    那不是...

    嘎!!

    王德用反應過來,嘎的一聲就背過氣去了。

    這個瘋子!

    「王公!!」范仲淹嚇了一跳,急忙去扶王德用,還不忘狠狠瞪了這逆徒一眼!

    「你這孽障!」

    「誰....誰....誰都有了?」

    好吧,范相公也是剛反應過來。

    啊,嘎!!

    陪著王德用一起載地上了。

    ....

    伊洙本來從小對唐奕就溺愛多於管教,此時也是無語的看著唐奕。

    「你這混小子越來越不像話!」

    「誰....誰...誰...」

    ...

    嘎!

    尹師魯也不含糊,跟范仲淹和王德用一起暈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5
第797章 此非天災,而是人禍

    「真的都有了?」

    此時,在觀瀾上院范仲淹的住所,三個老頭已經轉醒過來。

    可是,一時還是無法接受事實。

    「莫不是你這渾小子膽大包天,使的什麼瘋招兒吧?」

    唐奕面色一苦,「真的都有了。」

    「胡鬧!」范仲淹聽到唐奕肯定的答覆,又不淡定的指著唐奕,氣的鬍子都歪了。

    「你這是胡鬧!」

    「師父....」

    唐奕不敢與之正視,嘟囔道:「這真不是胡鬧。」

    「這是,這是傳宗接代的大事。」

    「......」

    「......」

    「......」

    三個老頭差點又暈過去,服氣地仰天長嘆,怎麼攤上這麼個小混蛋!

    「誒...」王德用長嘆一聲,讓自己心緒緩和下來。

    「大郎....知不知道現在京中是什麼情形?」

    唐奕一怔,「這一個來月都在路上,倒是沒聽說什麼朝中的事情。」

    「怎麼?出事兒了?」

    王德用把一份邸報遞到唐奕手裡,「你自己看吧。」

    唐奕接過,狐疑的搭眼一看,立時皺起了眉頭,且越看眉心擰的越來越緊。

    良久,方怔怔抬頭,「這...這是他們幹出來的!?。」

    王德用目光凝重....

    「是!」

    「找死!」

    唐奕氣的臉色煞白!刺啦一聲,把邸報撕成兩段!

    ......

    ——————

    唐奕回來的還真的不是時候。

    因為正是他在路上的這兩個月京中可謂是十分的不太平。

    說起來,這裡面沒唐奕什麼事,他遠在萬里之外,想摻合也搭不著邊兒....

    可是也和他脫不了干係。因為事情的起因,就是他這個癲王在萬里之外挑起來的。

    總之,歸根結底還是趙禎立意革新與守舊派之間對抗,而且這次已經不是一群「嘴強王者」衝到皇帝面前噴一臉唾沫星子就能了事的了。

    不說赤膊相見,但也大有一較高下之意!

    二月中。

    正是唐奕把石家兄弟扣到了涯州的消息傳回了京城。才拉開了這場新舊朝爭大戰!

    按理說,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癲王的性子大家都知道,扣下兩個人真是再正常不過了。你就算不服那也沒招,有本事你跑涯州去打他扳倒?

    可是癲王扣下的這兩個人,偏偏是石家的嫡子,那就值得玩味一番了。

    而問題的關鍵也取決於石家自己的態度。

    要是石進武鬧上一番,作態要把兩個兒子弄回來,那就是小事兒,最多也就是「兩個人」的問題。

    可出人意料的是,石家出奇的沉默,彷彿是默許了什麼。

    那就不是兩個人的問題了,而是一個頂級將門倒向何處的大問題。

    這裡不得不說,石進武有點心急了。他要是惺惺作態的小鬧一下,暗地裡與官家達成某種共識,可能守舊派的反應還沒這麼大。

    可是石進武,一見木已成舟,兒子都回不來了,武人的憨勁兒一上來,乾脆咱也別裝了,直接就投了吧...

    心道早知道有今天,早點投多好,你看曹潘王楊四家混的那叫一個風光。老子要是早做牆頭草,混的肯定不比他們差!!

    ...

    他這一倒不要緊,可是嚇壞了守舊派的臣子們。

    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不知不覺間,官家已經是把將門盡收麾下,重新掌握了京師禁軍的話語權....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而偏偏這個時候...

    趙禎雖然有點怪石進武太魯莽,可能反頭一想,也是個機會。

    現在軍中軍權穩固有了點底氣,何不試探一下朝中對改革的反應?

    於是大宋天家,未經朝議就下了一道旨:

    著令京僚百官,諸州使吏,不問官階大小,覲奏廣開財源、收減支度之良策。

    用者賞,妄者不罰!!

    此旨一出....

    好吧,這已經不是試探了,這是官家在亮刀子!

    到了這個程度,守舊派要是還不知道官家動的什麼心思,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就徹底炸窩了

    於是,一場皇帝與臣子的鬥爭隱現端倪。

    這一次,可不是鬧一鬧、吵一吵就能解決的問題。守舊派很清楚,必須要讓官家吃一點苦頭,他才能像慶歷年間那樣...

    知、難、而、退!

    於是,就有了唐奕手裡這份邸報上所載的:

    京東、河北、河東諸路徭役不勤,致使黃河疏堵停罷。

    春四月壬戌,夏汛至,河崩。貽害京東四十六州縣!絕田數十萬畝,飢民百萬!

    ....

    ——————

    這不是天災...

    實屬!

    趙禎以為控制了京師就有了底氣,可他沒想到的是有些人可以桑心病狂至此!為了碗裡的肉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京中玩不出花樣兒,還有京外!

    朝裡興不起風浪,還有民間!

    ....

    徭役不勤的問題,唐奕在修通濟渠的時候就領教過。

    那個時候吳育就專門和唐奕講過,北方各州,多官田、職奉田、還有大族壟斷的私田,土地兼併之甚非盛世應有。

    這就導致自耕農、賦農只佔少數,大部布的勞動力依附在地主、豪族名下。朝廷征役,只能看各州豪族的臉色。

    而這一回,人家就是在這上面動的手腳。東北、西北各州豪族齊齊召回本家佃農,拒不服役!

    沈括的修河現場一下就玩不轉了,立時停擺!

    唐奕不知道的是...

    夏汛一來,沈存中是眼睜睜看著並不算迅猛的河汛,從自己的修河工地上決堤而出的!!

    當時的沈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只能無助的仰天長嚎......

    唐子浩!!你許下的朗朗乾坤!!!

    「何在!?」

    ....

    ————————

    待三個老頭兒把事情的原委與唐奕說明,唐奕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心道曾公亮所言果然沒錯,北方各州豪族,加上一個西北的魏國公,這股力量比什麼禁軍兵權還要管用!人家只是動了動手指頭,你就吃不消了。

    現在趙禎可謂是焦頭爛額,一面要扛住守舊派的壓力,一面又要應付救災。石家投效帶來的不是底氣,倒而是禍害!

    而偏偏這個時候,癲王無詔回京,回來的目的又是要迎娶公主加王德用的乾女兒。

    可想而知這出大戲,只怕是越來越熱鬧了。

    ....

    「沈括已經回京....尹洙憂然出聲兒。「此時就在觀瀾賦閒。」

    說到這裡尹洙頓了一頓,「此事對存中打擊很大....一會先去看看他吧。」

    唐奕愣愣的沒出聲兒,倒是范仲淹一擺手。

    「不急!」

    「先辦正事兒。」

    沈括那裡已經是停工回城,無可挽回了,可是唐奕這邊兒卻是還沒個一定呢,范公現在首要關心的是這個事兒。

    怎麼讓唐奕在三個丫頭都有身孕的情況下,盡快把婚結了。

    可...可這個事要怎麼辦啊?

    范仲淹也是無奈....朝王德用和尹洙一攤手...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誒....」長嘆一聲,轉而收斂心神,悠悠然道:

    「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作回來之後的打算吧。」

    王德用聞言也立時斂情,贊同的點頭,「對,埋怨也沒用!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老將軍沉吟片刻,臉色數變,猛一咬牙,心中似有決斷。

    一指唐奕,「你現在就去見陛下!」

    「想來陛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把你回京的事情鬧大!必會應允婚事,力求貽害最小。」

    「你小子得了旨意速速出京,這事兒可能還好說。」

    唐奕回京的震動不在於他又踰越了什麼禮法,而是這個瘋子往京城一坐,所有人都怕他搞出什麼大動靜!

    只要他安安靜靜的來,麻麻立立的走。應該影響不大。

    想到這兒,王老將軍一拍大腿「嗨!!」

    「算了!老夫就再賣一回面皮!陪你入宮。」

    「官家就算有氣,也得給老夫幾分薄面,順了你的意!」

    ...

    「老夫也動一動吧...」范仲淹支起身子,看著王德用不由一聲苦笑:「老夫就這麼一個得意弟子,卻是個不省心的傢伙,有勞王公了。」

    「同去!」尹洙也是起來,臉上反倒是喜大於憂。

    「卻也不是什麼壞事,再壞也是官家的事情,讓官家自己操心去吧,咱們大郎都已經躲到涯州去了,他們還待怎樣?咱們可是又快抱小孫孫嘍。」

    范仲淹由衷一笑,心裡其實和尹洙想的一樣,他看唐奕比自己親兒子都重,被攆到涯州去,老相公雖然一不字都沒說,可是不代表他范希文沒有脾氣!

    置仕這麼多年,可是范相公的威風猶在,誰又敢輕視這個看似只管教書育人的老頭兒?

    看著唐奕,范仲淹還是頗有幾分無奈「走吧!我們陪你去『要媳婦』!」

    ....

    「不去....」

    看著三個老人家已經動了起來,唐奕這才緩緩收拾心神,抬頭看向三人。

    說出去的話,更是讓三個老頭兒一滯!

    「不去?」王德用怔怔出聲兒,「你回來幹嘛來了?怎麼又不去了?」

    ....

    范仲淹則是一擰眉頭,看這表情就知道這小子瘋勁兒又上來了。「你又要幹什麼?」

    唐奕反常的一揚嘴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意!

    「既然趕上了....那怎麼也得陪他們玩玩,抬腿就走,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的美意?」

    「你....」王德用怔怔的看著唐奕,這個殺氣騰騰的眼神,老將軍曾在唐奕身上見過...

    但是在攻遼之前!是對外敵!

    只聞唐奕道:「既然草菅人命的事兒都已經幹出來了....」

    「這可是人命債....卻是要還的!」

    此言一出,范仲淹立時大驚!

    「你...不可魯莽!」

    王德用也是急急出聲:「不會又要打斷誰的腿吧?」

    「呵呵...」唐奕乾笑兩聲...

    笑聲聽的三個老傢伙都有點滲得荒...

    「您老放心,有的人斷腿是最大的痛,有的人卻不。」

    「非得他在乎什麼,就奪他什麼,他才能長記性,才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碰的。」

    「....」

    三人呆呆的看著唐奕,說實話,當真猜不透他心裡又憋了什麼花花腸子。

    正要發問,卻是唐奕想暫時賣個關子。轉臉問道:「李大官在觀瀾嗎?」

    「在!」

    院外一個尖尖的嗓音突兀出聲兒。

    「咱家在此!」

    唐奕一回身,就見李秉臣已經在院門外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老大官鬚髮皆白,身形佝僂,老的已經不行了。好在精神還算好,一雙眸子依舊有神!

    唐奕急忙迎了出去,把老大官攙扶進院兒。

    「正找您,您就來了。」

    李秉臣一笑,一邊隨唐奕往裡走,一邊戲謔道:「怎麼?咱家可是聽說,你小子對咱家頗有怨恨啊。」

    「找咱家做甚?也要打斷咱家的老腿?」

    唐奕一窘,佯裝溫怒:「哪個碎嘴的瞎傳?看小爺不撕了他的嘴?」

    隨即嘿嘿一笑「對於您老,小子是只有尊敬的,可不敢摻雜半點怨恨的。」

    李秉臣搖頭,又是一笑卻是沒接,老大官心裡明鏡似的,唐奕怨恨的是官家,而不是他這個老太監接手了他的觀瀾。

    與范仲淹三人點頭見過,老神哉哉的坐下,這才抬眼正視唐奕,不再玩笑。

    「說吧,找咱家何事?」

    唐奕也不拐彎磨腳:「想向老大官請教一些觀瀾商合的近況。」

    「哦?」李秉臣聲調一揚。

    問觀瀾的近況?這小子可是很久沒插手過觀瀾的東西了。連官家給他去的信,他也是一次都沒回。

    「怎麼?不與陛下較勁了?開始關心你的觀瀾了?」

    唐奕淡然一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只道:「國事體大,同仇敵駭!」

    ....

    李秉臣聞言,無聲了點了點頭...

    唐奕說的沒錯,國事體大!這個時候沒有閒工夫照顧唐奕的小情緒,甚至沒有閒工夫照顧官家的小情緒。首要任務是賑災。其次是怎麼渡過這一關。

    至於唐奕和趙禎的私事,李大官管不了,也沒法去管

    「大郎以為,依當下的形勢,當如何處之?」

    唐奕略一沉吟:

    「此時不可洩!更不可妥協!」

    「一但讓有心之人得逞,那以後再想復議革新就千難萬難了。」

    「要頂住!甚至.....」

    唐奕抬起頭,看著幾位長輩,言辭鋒利的道:「甚至要雷霆手段!以震朝局!」

    ....

    這話說的很唐奕,可是四個老人家聽罷,卻是一點都不意外,反而相視一笑。

    「真是新鮮,大郎這次,倒是和官家想到一塊兒去了....」

    ....

    李大官言道:「陛下也有迎難而上之意。且已有定計。」

    唐奕一愣,一來沒想到趙禎會有果決的一面,二來更沒想到『已有定計』...

    「什麼定計?」

    范仲淹接過話頭,卻是先沒說什麼定計,而是讚賞起唐奕來了。

    「說起來,還要多謝大郎,為朝廷掏來了一員戰將!」

    「....」

    唐奕聽的直迷糊,什麼就一員戰將?我可沒往朝中推薦過人。

    「誰啊?」

    「王介甫。」

    「我噗!!」

    唐奕一口老血噴出來,瞪著眼睛急道:「我可沒推薦過他,可別算我頭上!」

    「嗯?」四個老頭兒一怔。

    「王安石不是大郎舉薦的?」

    「不是!」唐奕把腦袋搖的生風!

    「我腦子進水了,舉薦那頭倔驢?」

    「可是...」范仲淹一疑,「可是去歲王安石進萬言書,言革新利弊。頗有立意,而那時你剛到海州,且聽說王介甫是你的伴使...沒過多久他就上書了....」

    「不是你的意思?」

    什麼跟什麼就我的意思?唐奕差點沒噎死,特麼這也能趟槍?

    只聞李大官又道:「陛下當時也以為那萬言書是大郎的授意,遂特允王介甫入京。」

    「不然.....」李大官一攤手,「王安石一個二等州府的通判,是沒可能直升三司支度判官的。」

    得....

    唐奕一翻白眼兒,這個烏龍有點大了吧?

    和著是我自己把他準到京師的?

    「不是....」唐奕太陽一陣陣的發漲「不是那傢伙...是不是惹什麼事兒了?」

    「非也!」范仲淹搖頭,緊接著居然露出讚歎之情。

    「不是俗人....可堪大用!」

    唐奕一哆嗦.....

    還沒緩過來,就聽李大官又道:「本來官家正是騎虎難下,進退惟谷。」

    「退,則革新渺茫。」

    「進,又苦無出擊之策。」

    「正是這個王介甫,連上兩道頗有建樹的摺子,正應了陛下廣開言路,尋開源節流之策的旨意。進而打開了局面。」

    「等,等等,等會。」

    唐奕隱隱感覺有點不對!這回舌頭都打結兒了:「他,他他上的什麼摺子?」

    李大官聞聲,嘴角上揚,眼神之中儘是欽佩。

    「一曰:青苗法,二曰.....」

    「募役法。」

    ...

    「....」

    「.....」

    「靠!!!」

    等唐奕反應過來,一聲暴喝把四個老人家嚇的一機靈。

    「老子這就去先打斷他的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5
第798章 兩法之弊

    唐奕也是納悶兒了,這個拗相公還真特麼是拗相公。

    如今的歷史已經讓自己折騰得面目全非了:

    燕雲都姓宋了,大遼皇后都拐回來了。

    唐宋八大家裡,有三個都給老子行過謝師禮了。

    范師父都長命百歲了,而趙禎不但開始有血性了,連兒子都有了。

    四朝權相文彥博被他調教成了「文扒皮」;三朝首臣韓琦被他打斷了腿。

    英宗皇帝連宮門都沒進,就被踩沒了。後面神宗、哲宗,還有大才子宋徽宗和他那倒霉兒子欽宗也一併沒影。

    可以說,大宋朝能變的基本上都變了個遍兒,以後是什麼樣兒,唐奕自己都不知道。

    可偏偏就是這個王安石......

    偏偏就是這個王安石!!!

    特麼是真拗,都這樣兒了,你還能把「青苗法」和「募役法」弄出來?

    唐奕還是很服氣的,服氣到恨不得扒了王安石的皮。

    ......

    ————————

    可是,話說回來,唐奕為什麼對這個「青苗法」和「募役法」反應這麼大呢?

    很簡單,如果讓唐奕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兩個....東西。

    那就是——

    喪、心、病、狂!

    沒錯,就是喪心病狂。拗相公的崇高理想和童話般的政治思維,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

    能在一千年前的北宋,想出這兩個法案的人,絕對是天才,思想絕對超前。

    但是,能把這兩個法案付諸實施的,絕對是蠢材,腦子絕對有包。

    咱們一個一個的說。

    先說青苗法。

    《宋史》原文:「青苗法者,以常平糴本作青苗錢,散與人戶,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斂。」

    大體意思就是:以各州常平倉所儲穀物做本錢,每年青苗之季,也就是農桑的時節,為了確保農民不會因為無錢耕作,而荒廢或者出賣土地,則以國家的名義向農民借貸,並收取「低額」利息。

    高明吧?

    此法從表面上看,當真是好辦法。

    一來,讓常平倉裡死水一般的存糧活動起來,不但發揮了應有的效用,而且還能給國家掙點利息,實現了創收的目的。

    二來,農民有錢耕種,就不會出賣土地,有效地抑制了土地兼併的加速。

    夠先進吧?

    這可是一千年前的大宋,有點後世助農貸款的味道吧?

    啊呸!

    唐奕一口老痰淬王天真臉上!

    先進個屁!

    想法很先進,可是放在一千年前的大宋來實行,那就是愚蠢。

    首先,是這個「低額」的利息——「出息二分」。

    這裡不得不說點題外話,後世的史學家常說,華夏各個朝代的更迭大多死於土地兼併,是有一定道理的。

    百姓失去土地,就等去失去了生活的根本,是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的。掀翻王朝統治自然也就成了活命的選項之一。

    那麼土地兼併的根源是什麼呢?農民傻嗎?一過不下去就把飯碗賣了?然後去玩命?

    不是的,土地兼併的根源,其實就是高利貸。

    農民不會一上來就賣房子賣地,更不會傻到出賣活命的資本。大多數人對生活還是抱有幻想,對未來還是有憧憬的。

    所以,不會上來就血拼,直接賣地。

    他們會選擇折中一點的辦法,那就是抵押土地,向富戶和地主階級借貸來度過難關。

    那這個利息是多少呢?

    很高,各朝各代基本在三成利息往上走,而且是利滾利,息滾息。

    也就是說,借十貫錢,年息三貫,明年還十三貫。若有賒還,再下年,就是十三貫為本,取息三成,概是十七貫。

    這還是按年利來算,有的地方月利借貸,一個月打個滾兒,就已經沒邊兒了。

    總之,這個借貸的高額利息,一般農戶是難以承受的。

    要是收成好還好說,幾年辛勞勉強可以還上。可是萬一出現連年欠收的情況,那就除了破產拱手讓出土地,絕無活路了。

    所以,每逢大災之年,農戶以質押土地求活,就成了土地兼併問題集中爆發的年景。

    這也是河北、京東諸路的豪族會眼睜睜地看著黃河決堤,沖毀農田,卻一點不心疼的原因。

    按理說,河患一起,損失最大的就是手裡土地最多的豪族。

    可是,恰恰相反,河患最重的時候,反而是地主豪族牟取暴利的最佳時機。

    田畝所出何以比肩借貸之利?

    ......

    回頭再說青苗法中的「散與人戶,令出息二分這句。」

    二分夠低了吧?

    呵呵。

    別誤會,此「二分」非彼二分,這可不是百分之二,這是兩成!比後世的高利貸還要高。

    可想而知,那些瀕臨破產的自耕農能還得起這個利息嗎?這就是在拿朝廷的錢去放高利貸!

    當然了,這個利息比北宋現今的民間借貸利率要低,而且不能用現代的思維去衡量,因為這個利息在古代是常態。

    可是,即使是兩成的利息,依然是農民所不能承受的。

    而且,王介甫好像忘了個事兒.....

    就是他這個青苗之法是要由官僚階級去實施的。

    那誰的在民間放貸最多?誰的手裡土地最多呢?當然就是這些有錢有勢的當官兒的。

    這就好比,讓一個殺人犯自己去審判自己,他會砍了自己的腦袋嗎?

    所以,青苗法出發點是好的,可是一經實施,立馬就走了樣兒。

    下行至各州各縣,簡直就是花樣百出,玩出花來了。

    有的州為了政績,強行假借朝廷名義向百姓借貸的;有私抬利息,把二分變成三分、四分的。

    更有甚者,把青苗法變成了另一種奪取農民土地的工具。

    百姓本來過的好好的,結果被官府硬塞了一筆錢在手上,與之一同到來的,則是難以承受的利息。

    致使四方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王天真本來是利民、利朝的青苗法,結果兩頭兒都沒討好。

    ......

    ——————

    那麼「募役法」呢?

    呵呵,青苗法是還拐了個轉兒的暗搶,而募役法則是明搶。

    而且,王大神搶的還不是已經得罪光的勞苦百姓,搶的是自己的同僚。是在統治階級有相當話語權的,地主階級。

    這就尷尬了。

    「據家貲高下,各令出錢僱人充役,下到單丁、女戶、本來無役者,亦一概輸錢,謂之助役錢。」

    王介甫的意思很明確,不是征不上來役嗎?不是都罷役嗎?那乾脆就都出錢好了。

    「據家貲高下」,就是按照財產的多寡來評定戶等,富戶多出錢,窮戶少出錢,僱傭勞力來充當徭役。

    估計王大神是為了杜絕地主瞞丁、隱戶的問題,連單丁、女戶都沒放過。別家出多少,你們出一半,一樣要拿錢助役。

    還是那句話,若是實打實的來評定,什麼人是富戶?什麼人出錢多呢?

    就是這些天天與他一起上朝下朝的官唄。

    這就是打劫特權階級。當然了,古代的所謂改革就是打劫特權階級,可是這麼明目張膽的直接要錢.....

    誰能擁護你?

    你把大宋滿朝文武,還有統治階級得罪了個遍,你不讓他們好過,他們能讓你好過嗎?

    ......

    是以,青苗法、募役法,再加上一個更得罪人的方田法。

    這三個「熙寧變法」的核心決策,既得罪了窮苦百姓,又得罪了統治階級。

    拗相公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拗相公是一個人在與整個大宋戰鬥!

    注定了「熙寧變法」的敗亡。

    ......

    ——————

    說實話,在唐奕看來。

    青苗法也好,募役法也罷,包括沒有現世的方田法。要是換個朝代,把大宋官家換成李二、朱八爺這種狠角色,利弊暫且不說,但起碼可以正常實施。

    因為不但皇帝夠狠,而且權力高度集中,誰敢呲牙?

    可偏偏出現在皇權不那麼集中,士大夫與皇帝比肩的大宋,那就有點天真了。

    這幫文官能玩死你!

    ....

    如今,「熙寧」這個年號是鐵定被唐奕玩沒了。可是,「熙寧變法」中的青苗法和募役法,這兩根攪屎棍卻再一次出現在唐奕面前,唐奕能淡定嗎?

    真是宰了王安石的心都有!

    ......

    「不行,不能由著這頭倔驢折騰!」唐奕坐不住了,「我這就去找他。」

    「回來!」范仲淹高聲喝止,一臉狐疑。「怎麼?青苗、募役兩法,與大郎意見相左?」

    唐奕差點沒哭出來。相左?你徒弟我就算再瘋,也沒想出這麼激進的法子來啊。

    「師父,這不是與弟子意見相左的問題。」

    「這兩法本身,與咱們初擬的革新方向就是相左的!」

    「嗯?」四人一怔,范仲淹沉吟片刻才反應過來。臉色猛然一變!

    「你是說....」

    「溫和....」

    「沒錯!就是這個溫和!」唐奕用力點頭「竟慶歷之敗、陛下和您難倒還不知道這個『溫和』有多重要嗎?」

    「.....」

    范仲淹沉默了...

    而唐奕則是急的握緊了拳頭!

    連范師父都大讚王安石的兩法之妙,可想而知問題已經嚴重到了什麼地步?

    說白了,一千年前就是一千年前,無法達到後世的多元世界的眼界,財富的累計,一條路走不通,可以換一個眼光,投身到另一個財富循環之中去。

    這就好像,房地產不賺錢了,可以去玩電影,電影賠了可以去玩it。就算國內沒有發展空間還可以把錢撒出去,去另一個世界尋找商機。

    而大宋呢?財富的終級奧義,只有土地,土地是窮人富人,所有人的終極目標。你直接動土地,沒有人不和你拚命!

    汝南王聚攏北方豪族靠的是什麼?魏國公能在西北呼風喚雨倚仗的又是什麼?

    就是這個不能碰的土地,誰碰我的地,我就和誰翻臉。皇帝老子也不好使!這是根本,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於皇權!大於一切理想!

    朝廷要動豪族的地,可是汝南王、魏國公卻想方設法在保他們的地,這才是導致今天這個局面的根本原因。

    而且話說回來,就算是在後世,多元化了,全球化了。能夠不靠武力打破,外力資助,自己革新強國的,也只有我大中華一家,別無分號!

    所以從幾年前,趙禎下定絕心再興革新之政的時候,唐奕就力勸趙禎,「溫和為本,平穩過度。」

    「范師!」唐奕語重心長。

    「汝南王府有河北、京東諸路豪族為助,魏國公坐擁西北大勢。」

    「看上去半個大宋都在與我們為敵,可是....」

    「咱們還有另一半,如何這兩法真的付諸實施。那另一半也沒了。」

    「......」

    「......」

    「......」

    「可是....」范仲淹還沒回過神來,李秉臣卻是接過話頭兒。「可是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汝南王府和魏國公那此人置人命於不顧!這個溫和卻是說不出去了吧?」

    人家已經亮劍了,你再溫和,那就有點.....

    「況且陛下現在確實也需要一個制衡北方豪族的契機。」

    「而王介甫的這兩法正中陛下心意....」

    「不是的。」唐奕搖頭,誠然道:「冤有頭,債有主。誰亮的刀子就剁誰的手,這才是道理。」

    「不管有罪無罪,一打一大片那就是野蠻!」

    「......」

    李大臣怔怔的看著唐奕,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良久方道:「真是奇了...」

    「小瘋子不瘋了,倒顯的我們這些老人家,成了不管不顧的瘋子。」

    唐奕心中一喜,咧嘴笑道:「大官罵我了...」

    李秉臣能扯出這麼一句沒用的話,說明心裡已經在認同唐奕,這是在找台階兒下。

    而些時范仲淹也抬頭出聲:

    「一來,這兩法已經朝議數日,收是收不回來了。」

    「二來,你若想阻止,必需要給陛下一個新的制衡朝臣的理由。」

    「你.....」

    「可有良策?」

    這麼說來,唐奕是回來晚了,要是早點還能趁這兩法沒有聲聞天下,而及時阻止,可是現在....

    騎虎難下!

    此言一出,四個老人都齊齊看向唐奕,等著他的答案。

    其實大夥兒是不抱什麼希望的。讓唐奕初聞兩法,就想出所謂良策,即收回兩法,又讓官家有新的應對朝臣的話柄.....

    有點難為人。

    唐奕略一沉吟,說出的話卻是讓四人大跌眼鏡....

    「募役法....」沉吟良久。

    「暫無良策,但是可以拖著...不實施,也就不至於變成大害!」

    「至於青苗法嘛...」

    「好說!」

    「可解!」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8:15
第799章 賈昌朝不能留

    唐奕還在這邊糾結兩法之弊如何破解,而在離回山不足三十里的開封城中,癲王回京的消息才剛剛傳開。

    ......

    汝南王府,後門。

    此時,一位滿面皺紋的老者正進到府中。

    老人懷抱一口箱子,舉步維艱地走在王府後院的小路之上。

    箱子不算小,異常沉重,老人額前已經沁滿了細汗,彷彿隨時可能栽倒。

    可縱使如此,依然不願假以人手,非要親自抱著,一直走到汝南王生前的書房才肯放下。

    「亞父!」

    趙宗懿於心不忍,想上前幫忙,卻被老人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我自己來!」

    老人聲似金石,不容有疑,正是昭文館大學士,賈昌朝。

    趙家一眾兄弟面面相覷,一時無言。縱使對這賈子明多有怨恨,此時見他的樣子也是不敢多說一句。只得紛紛跟在他後面。

    一直進到書房,賈昌朝把箱子放到老王爺的書案之上,這才直起腰身,氣喘不平。

    環視老王爺的書房,一幾一案、一書一字,都是趙允讓在世之時的模樣。不由勾起賈子明諸多過往,可惜物是人非,不堪追憶。

    目光最後落在趙家一眾兄弟身上,蒼白的手掌輕輕扶著箱子:

    「河北東路......」

    「河北西路.......」

    「京東東路.......」

    「京東西路.......」

    「河東路!」

    「五路,一百一十三州,兩百四十六姓大小豪族的往來賬目,聯絡之法,老夫今天給你們送回來了。」

    賈子明聲音發顫,短短幾句,卻似用盡了全身力氣,老目之中隱有晶瑩,「昌朝無能,愧對老王爺重託。」

    「罪矣!」

    ......

    「亞父....」趙宗懿心中一軟。「亞父何出此言呢?怪只怪,時不賦我。」

    趙宗漢、趙宗楚也是和聲勸慰:「亞父不必灰心,如今形勢一片大好,也非是沒有東山再起之日啊!」

    「......」

    賈昌朝無聲苦笑,時不賦我?東山在起?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幾兄弟要是早點說些寬慰之語,少背著他幹點下三爛的勾當,他也不至於心灰意冷,再無鬥志。

    ......

    見賈昌朝無言,站在幾兄弟身後的趙宗實不由暗暗冷笑,嘴上也是不咸不淡。

    「相公這又何必?說不得哪天相公心頭一熱,這些東西就又回到您手上了呢。」

    卻是連「亞父」都不捨得叫上一聲了。

    「你!」賈昌朝聞之,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

    「誒......」老賈長嘆一聲。

    罷了,他這一生成也是汝南王府,敗也是汝南王府。既然去意已決,又何必與一個小人一般計較?

    不去理會趙宗實,環視房中的趙家兄弟,心中寬慰自己,其實老王爺這二十三個兒子之中,也不都是狼心狗肺之徒。

    平復心神,放緩語氣,「老夫就要走了。」

    「臨走之前,最後再囑咐一句,希望你們能聽進去。」

    趙宗懿淒然道:「亞父但說無妨,宗懿必謹記在心。」

    賈昌朝點點頭,讚賞地看了一眼趙宗懿,猛然一指身邊的箱子,「這個東西,不能留!」

    「你們要麼把它燒了,一了百了。」

    「要麼.....」

    「上呈陛下。以如今的形勢,和陛下的慈善之心,保你們兄弟一生無憂,子孫富貴是沒問題的。」

    「......」

    「......」

    「......」

    滿室皆靜,落可聞針。

    連滿口「謹記在心」的趙宗懿也低下了頭。

    唯獨這件,是幾兄弟無法答應的。

    ......

    見一屋子人沒一個搭話,老賈又是苦笑一聲,心知自己又是多此一舉了。

    「罷了,老夫去也,你們好自為知!」

    說完,最後再看一見趙允讓的書房。心道,老王爺,昌朝這就下去與你請罪!

    之後,再不遲疑,大步出屋。

    等賈昌朝已經走出了屋子,趙宗懿這才回過神來,追了出去。

    「亞父,我送你!」

    賈昌朝略頓了一下,「也好,隨我來吧。」

    待二人行至院中,賈子明也不待多送,停了下來。

    轉身看著趙宗懿,「老夫知道,剛剛的話你們是不會聽的。」

    趙宗懿窘然低頭,「父王終一生之力才攢下的資本,確實......」

    「確實不捨得。」

    「誒,不聽就不聽吧!」

    賈昌朝一點都不意外。

    「但是有一點,你要記住!」

    「亞父請講。」

    「千萬不能交給魏國公!」老目之中精光閃現。「否則......」

    「你們兄弟一個都活不了!」

    「......」

    趙宗懿一時間沒明白老賈言之何意,呆愣當場,

    等他回過神來,哪還有賈昌朝的影子?老人就此出汝南王府,從此再無瓜葛。

    ......

    在院中站了良久,趙宗懿猛的打了一個寒顫。不知為何,心中一陣一陣的發涼,彷彿失了了什麼東西一般,空虛莫名。

    棄掉賈昌朝,真的正確嗎?

    帶著這個疑問,趙宗懿失魂落魄地回到書房。剛踏進門,就聽見他那個十三弟正與兄弟們說話。

    趙宗實聲色厲斂地冷然出聲:「賈昌朝......不能留!!」

    趙宗懿一哆嗦,臉色順間煞白。

    「十三弟!」一聲厲喝,朝著趙宗實就衝了過去,一把拎起他的衣襟。

    「你瘋了?那是父王親自讓你認下的亞父!」

    被趙宗懿拎著衣領,趙宗實卻不見驚慌。

    「大哥,醒醒吧。」斜眼看了一眼趙宗懿,掙開他的大手。

    「他知道的太多了,稍有差池,咱們一大家子都得陪葬!」

    「也不至於吧?」

    不等趙宗懿說話,趙宗楚覺得這個時候不說話不行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再怎麼不順,亞父可從沒生過二心。」

    「在京與不在京能一樣嗎?」趙宗實一聲反問,立時問得趙宗楚不說話了。

    趙宗實趁勢又道:「如今朝中彈劾他的奏摺一天多過一天。」

    「宮裡傳回來的消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官家雖然留中不發,可是卻把這些奏摺都單挑出來放在了案頭。」

    「顯然,趙禎也知道沒有必要在扣著賈昌朝不放了,隨時都可能把他打發出京。」

    「呵....」

    久未出聲兒的趙宗漢乾笑一聲,斜眼打量著趙宗實,揶揄道:「怪誰呢?」

    「魏國公的人為了通濟渠案,想把亞父擠走。這個時候,咱們不幫亞父說話,還落井下石,虧你想的出來!」

    「我......」趙宗實一陣語塞。「我可沒落井下石。」

    趙宗漢聞聲,眼睛一睜,「都是自家兄弟,誰不知道誰啊?你敢說吳奎那幫人不是你授意的?」

    「我......」

    趙宗實編不下去了,「我那也是為了咱們家好!你們自己說,賈昌朝這些年都幹什麼了?」

    「什麼也沒幹!」

    「他不走,咱們永無寧日!」

    說完這句,語氣一緩,「咱們兄弟就別吵來吵去了,如今形勢大好,大有可為,更要兄弟齊心。」

    「......」

    「......」

    眾人一陣沉默,卻是誰也說不出話,唯獨趙宗懿冷眼看著趙宗實。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沒有苦勞,他也是你的亞父!」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來!?」

    「我......」

    「行了,別吵了!」卻是趙宗球猛的坐了起來。

    平時他與趙宗實走的最近,自然要幫十三哥說話。

    「大哥,我就問你一句。」

    「老賈萬一真放出了京,他知道那麼多事兒,你睡得著嗎?」

    「睡不睡得著也不....」

    「行了!」趙宗球懶得和大哥爭辯。「這事兒你們別吵,也別管了。」

    「我找人來辦!」

    說完,根本不給趙宗懿再多說話的機會,直接出了書房,也不知道去幹嘛了。

    趙宗懿愣在那裡,心中五味雜陳。

    回想剛剛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亞父還在為他們兄弟著想,可是返過身,這些人就要至他於死地。

    「呵....」慘笑一聲,看向趙宗實。「若有一天,我這個當大哥的擋了你的路,你待如何?」

    說完,頹著身子,轉身也走了。

    ......

    趙宗實看著趙宗懿離去的背影沒有挽留,沉吟半晌,方收拾心神,對眾位兄弟道:「大哥寡斷,給他一點時間。」

    隨著話音,眼神已經飄向書案上的那個箱子,上前兩步,一把掀開,眼中儘是喜悅與狂熱。

    「回來的正是時候!」

    一回身,只覺自己身段都高了一節。

    沒了老賈,大哥又不在,眾兄弟之中發號施令的就剩下他了,竟生出一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趙禎也就仗著一個唐子浩方能成事。」

    「如今那瘋子遠在天涯,正是你我建功之機!」

    一眾趙家兄弟也是收斂心神,眼中放光地看著趙宗實。

    「十三弟有何高見?」

    趙宗實略一沉吟,「朝中的事讓魏國公頂在前面即可,咱們大可見機行事。」

    「現在最首要的就是....」趙宗實抬頭。「眼前的河北、京東諸路正逢河患,此為天賜良機。」

    「咱們正好借此,賺一點周轉錢。」

    「好!」

    「正好!」

    幾兄弟一聽有錢掙,立時眼前一亮。

    「去歲讓瘋子查賬弄,日子過的端是緊巴啊。」

    「可不,眼看幾筆大錢從眼前過,就是不敢上手。」

    見幾兄弟氣氛登時熱烈起來,趙宗實暗暗冷笑,定國先定家,安外先安內,只要掐住他這些哥哥弟弟的軟肋,就沒有什麼不好辦的。

    適時出聲,「既然眾兄弟都沒有意見,那咱們就這麼定了?」

    「定了!」

    「就這麼定了!」

    「好!」趙宗實滿意叫好。「那就儘早定計,莫失良機!」

    「宗楚。」

    「十三弟有何計較?」

    「一會兒你依箱中所載,聯絡河北、京東各受災之是的豪族,暫且不要售糧、放貸!」

    「額....」眾人一怔。「不賣不貸?」

    「那橫財從何而來?」

    趙宗實解釋道:「王介甫的青苗之法已經傳到了京外,受災州縣的苦主都在觀望,盼著朝廷施行此法。所以,較之往次河患,各州糧價、地價,起浮並不如意。」

    「可是....」說到這裡,神秘一笑。「可是,那個青苗之法官家想實行,朝官們會讓它實行嗎?」

    說的這麼明白了,他的這幫傻兄弟哪裡還不明白?

    「十三弟的意思是,等朝廷這邊有了決斷,各州農戶希望破滅,肯定土地速降,糧價急升?」

    「到時候,咱們屯積的糧食必可大賺一筆?」

    「對!」

    趙宗實篤定點頭,對趙宗漢道:「你負責聯絡災地之外的各州,聚攏糧源,向災區轉運。」

    「現在?還是等等?」

    「嗯......現在吧!等糧食運抵,朝廷這邊也應該有個說法了。」

    「好,我一會兒就辦。」

    ......

    還別說,幾番施令,還真有幾分運籌帷幄的氣勢。

    若是趙宗懿在此,非吐血三升不可。只能感嘆,十三弟好手段!

    眨眼之間,眾兄弟就被他盡數拉攏,連與他同心的趙宗楚、越宗漢都甘當十三弟的馬前之卒了。

    ......

    一番定計下來,眾兄弟好像已經看到了閃著亮光的銅錢正自己把兜裡鑽。

    二哥趙宗朴心情大好,大笑出聲兒,「說起來,還得感謝那個唐瘋子!」

    「若不是他到涯州也不消停,搞得觀瀾的船隊都在給他往南邊運物料,一時無法回轉救災,還真輪不到咱們撈上這一筆。」

    趙宗暉則道:「看來,那瘋子是不打算回來了。準備在涯州建起『行宮別院』,這是要養老嘍。「

    趙宗愈牙咬得嘎嘎作響,「只是便宜了那鳥廝!」

    「若敢回京,必報斷腿之仇!」

    ......

    「不,不不不不不,不好了!」

    幾兄弟正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編排著唐奕在嶺外的困苦生活,猛的書房外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嚇了趙家眾兄弟一嚇。

    哐當!

    大夥兒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房門又是猛然一響,趙宗球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

    「宗球?」眾人疑惑不解。「你不是出去辦賈......」

    「不不不,不好了!」

    趙宗球舌頭打結兒,說都不會話了。

    「我我我,我剛出府門,就就就聽見街上在瘋瘋,瘋傳......」

    趙宗實一觸眉頭,「瘋傳什麼?」

    「都都都,都說在回山碼頭見見見......」

    「見什麼?」

    「見見,見著一個人!」

    「誰啊?」

    大夥兒正迷糊,見著誰能把趙宗球嚇的都磕巴了?

    「好好說話!」趙宗實這個來氣。「鎮定!」

    「見到誰了?」

    「唐唐唐,唐瘋子!」

    「你你你,你說誰誰誰......誰!?」

    好吧,趙宗實一著急,也磕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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