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1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5
第760章 借錢

    即然沒人能勸動唐奕,那大夥兒也只能隨他去了。

    這幾天,唐奕又找到了點當年建回山時的影子,指點江山,盡心規劃著亞龍灣的未來。

    「這裡,要建兩座高爐。」

    「這裡,是挖幾個鹼池。」

    「還有!!」唐奕頗為認真地曹潘二人道。「回去之後,你們暗中聯繫一下潘越。他那裡離西域近,看能不能弄回一些棉花。」

    這個時代棉花還沒傳到中原,大宋所謂的棉被、棉衣都是木棉,棉花是極少,且都是從西域不遠萬里運來的奢侈品。

    曹佾聞之,點了點頭,「行,你要多少?」

    「大量。」唐奕凝重道。「有多少要多少!」

    曹佾一瞪眼睛,「在這麼熱的地方,你要那麼多死貴的西域棉做甚?」

    涯州這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熱的人恨不得不穿衣服。他弄那麼多保暖的棉幹什麼?而且,還非得是西域棉花。這要是運到海南,那價格,差不多和黃金一個價了。

    現在一提花,曹佾就肉痛,暗中運氣。

    「還有....」曹國舅也來了一個還有。

    「你可輕點敗家吧!」

    野豬島就是個孤島,唐奕要在這裡建這個,建那個。行,你想建什麼建什麼,誰讓你說了算呢?

    可是,唐奕根本就沒考慮後續成本。

    先不說建高爐要花多少錢,就說高爐所用的礦石、焦炭,那都得用船特地運到島上,沒法因地取材。

    還有就是挖鹼池。挖沒問題,可是唐奕沒考慮一下,制鹼的原材料卻一樣需要付出高昂的成本。

    總的來說,整個亞龍灣就是個賠錢的買賣,看不到一點回報。

    「這不是買賣。」唐奕再一次強調。「所以,你根本不用計算成本。」

    「......」

    「不計算成本是吧?」曹國舅臭著臉。「好,讓國為給你算筆賬吧!」

    潘豐一聽讓他算賬,不情願地一咧嘴,「你怎麼不算?」

    「我懶得和他廢話。」

    「......」

    見唐奕好奇地看過來,「算什麼賬?」

    潘國為只得緊著頭皮,幹起了得罪人的事兒。

    「昨夜,我和景休算了一筆賬。」

    一指遠處的野豬島,「現在,不算那個島要扔多少錢,光是在海岸沿線建城、開荒,壘砌拱衛野豬島的軍事要塞,已經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了,足夠讓你肉疼的了!」

    「得多少錢?」這個唐奕還真沒算過。

    「光物料耗費,起碼就得一千萬貫,這還不算人力耗費和傭資。」

    「怎麼這麼多?」唐奕哪裡是肉疼?他是根本不信。

    修一條幾百里長的通濟渠差不多也就一千萬,就這麼一個海灣,連通濟渠工程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吧?怎麼可能花這麼多錢?

    「你忘了這裡是涯州了嗎?」潘豐出聲提醒。

    心道,咱們這位爺,得虧是掙錢的本事比花錢的本事大。不然,就他那個大手大腳的樣子,有多少底子都得讓他敗光了。

    「除了木料可以就地取材,其餘一切用料都要從中原運過來,光路耗就是材料原本價值的幾倍!」

    「木料?」曹佾那一旁陰陽怪氣的又出聲兒了。「也只是尋常木料,大料巨材還得從遠處運!」

    ......

    這裡不是開封,天下財富盡聚於京,要什麼有什麼,要多少有多少。

    這裡是荒蕪一片的嶺外,一無所有。別說是物料,就是一把種田的鋤頭都得從中原運過來。

    別看是小小的一個亞龍灣,可是真算起來,不比在中原真實建一座州城來得節省。

    唐奕喃喃道:「這還真是個問題...」

    按說,華聯鋪的賬上有大筆的可用資金躺在那睡大覺,一千萬隻能算是九牛一毛。可是,這個錢終究不是自己的,早晚要還。

    那唐奕還得起嗎?

    還不起。

    只是,這件事涉及到太多敏感的東西,唐奕壓根不想讓別人插手,曹潘不行,官家更不行。

    所以,從最開始,他就打算用自己的私庫來運作此事。

    可是話說回來,唐奕自己的賬上,有錢嗎?

    真沒錢。

    燕雲大戰剛剛過去一年,那是唐奕把觀瀾和自己的家底都搬光了才支撐起的復土之戰。才過一年,他哪兒來的一千萬貫?

    就算後續還有進項,夠還這一千萬。可是,曹潘二人剛剛也說了,野豬島以後就是個無底洞,少不得又要砸錢。

    ......

    「要不....」唐奕琢磨了半天,最後抬頭看向曹國舅和潘豐。

    「要不,你們借我點吧?」

    「......」

    曹佾半天也沒反應過來,你敗家,要老子給你買單?想的美。

    「不借!」

    「有多大能奈干多大事兒,沒錢你建什麼島?」

    唐奕無語,看向潘豐。

    「嘿,你別看我啊!」潘豐一臉便秘。「他借我就借。」

    ......

    「借!!他們不借,我借!」卻是曹覺從那邊蹦了出來。

    唐奕要弄大炮,曹老二是堅定的擁護者。

    「我哥不借你,我借!」

    曹佾立時翻臉,「一邊兒去涼快去,你哪兒來的錢!?」

    「我怎麼沒錢?」曹老二瞪著曹佾。

    「曹家還有我一份家當呢!大哥,你不會想吞沒親弟弟的家產吧?」

    「啊啊!」曹佾氣的一聲長嚎。

    「曹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混賬東西!?」

    曹老二聞之,不但不氣,反倒得意地朝唐奕一揚下巴。

    唐奕無語搖頭,這個時候,他不但不覺得好笑,反而有些尷尬,不能說什麼。

    亞龍灣真的就是個賠錢買賣,將來怎麼收回投入,唐奕到現在也沒個頭緒。所以,也不好讓曹國舅跟著他往坑裡跳。

    「要不,我給你們利息?」

    利息?

    唐奕這句說的有點欠考慮,和曹潘二人談利息,顯然就生分了。

    曹佾一怔,沒想到唐奕的決心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居然和他談利息了,一時之間僵在那裡。

    而潘豐一看,知道不能再讓曹佾鬧下去了。

    「利息就說遠了!」潘豐立馬出來打圓場。「多少年的兄弟了,景休豈會在乎這點黃白之物?」

    給曹佾使了個眼色,「他只是不想大郎做這勞民傷財的傻事罷了。」

    ......

    曹佾也知道,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不割肉就真傷了十年情份了。

    「算了,再陪你瘋一回!」

    「借就不借了,算我入股。」

    「也算我一股!」潘豐見曹國舅開了口子,立時激動附和。

    其實,他是偏向唐奕的,只不過不得不跟著曹佾的步子走,畢竟曹國舅不光代表曹家,還有官家那一層關係在裡面,不得不考慮。

    「回頭咱再給楊文廣和王咸英去信,讓他們也放點血!」

    「那是自然。」曹佾陰笑回應。「總不能好事落不下他們,敗財卻沒了影子!」

    「這就對了嘛!」潘豐大笑。「什麼特麼錢不錢的,咱們觀瀾幾家同進同退,就算敗家也是樂子!」

    略一沉吟,「也別送什麼信了,我親自回去一趟,正好在中原招募工匠、準備物料都需要一個人盯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5
第761章 獅子大開口

    潘豐要回去張羅,唐奕自無不可。確實要一個來過涯州,熟悉海南情況的人回去主理諸般雜務。

    其實唐奕知道,潘豐急著回去,還有一個原因,他那個不省事的兒子潘勇的事兒,還一直懸著。雖然這事唐奕也好,曹佾也罷,都當沒這事兒一樣,誰也不提。可是,潘豐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定,顯然他自己十分在意。

    定下歸期就在明日,潘豐立馬回去準備了,而唐奕和曹佾則是找上了炎達。

    炎達老漢在亞龍灣已經住了幾天,原本還有幾分疑慮,可是這幾天見那個癲王左指右點,真是一副大干一場的架勢,倒也真信了唐奕要在這裡大興土木。

    至於僱傭他的族人為其所用,炎達覺得,不是什麼壞事,總比在山裡飽暖無常來得好。

    「炎達族老,咱們來談談價錢吧。」

    唐奕也算摸準了和這老漢交流的脈門,別繞彎子,直來直去最好。

    「建城造屋的工匠和物料已經著手籌備,想來最多兩個月就能到涯州。在這之前,炎達族老可以先伐木開荒,為工匠的到來做準備。」

    「價錢?」

    「啥價錢?」唐奕太直接,炎達反倒沒聽明白。

    唐奕道:「當然是用工的傭資。你們給我幹活,我總要付酬勞的吧?」

    ......

    要是放在從前,是肯定沒有這麼一出的,唐奕從來沒虧待過使力氣的工人。不論是觀瀾的傭工,還是各個工程的苦力,一律比大宋正常用工的傭資只高不低。

    可是這回......財神爺也有走窄的時候,手裡沒錢,能省就省點兒。嶺外的用工肯定比中原成本要低,唐奕卻是不敢再裝大方了。

    「這樣吧,每年採珠季節都老們僱人給多少工錢,我翻一倍。老哥覺得如何?」

    「這個嘛......」

    炎達立時抖了抖肩膀,下意識的挺了挺身板兒。

    城裡的都老們平時都是這個樣子,炎達覺得自己現在是在和癲王殿下談「生意」,應該有個派頭。

    認真地沉思了起來,這可不是小事,關係到全族老少的生死,得好好琢磨一翻。

    唐奕也不催他,和曹國舅在一旁靜等。

    壓一壓傭資也是無奈之舉,打心眼兒裡,唐奕不想沾窮人的便宜。

    過了好一會兒,唐奕才笑著對炎達道:「怎麼?兩倍族老還嫌少?沒關係,可以再加一點。」

    糾結了半天的炎達一聽,一張老臉漲得通紅,身板依舊挺直,不敢弱了氣勢。

    終於開口了。

    咬著牙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要不這樣吧!」

    「工錢......就算了。」

    「可是殿下要管飯!」

    「管飯......」

    急忙又補了一句:「可不敢糊弄,要管飽!」

    「管飽?」

    唐奕一臉懵逼的和曹國舅對視一眼,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還特麼有這好事兒?

    可是,落在炎達眼裡,卻是另一回事兒,只當要多了。

    立時氣勢一弱,老腰一佝僂,從一個像模像樣兒的討價「商人」,變回那個憨直老頭兒。

    苦著臉道:「殿下莫怪,可不是老漢貪心啊......」

    「工錢換不來多少糧食,根本吃不飽。」

    「殿下的活計都是力氣活,吃不飽哪能幹好活?」

    「不是,你等會兒。」唐奕不讓炎達再說下去,出聲打斷。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和著管飽比工錢還多?

    「都老們給多少工錢?」

    炎達如實答道:「像德旺這像的大都老給錢少,半綁半雇,一月才十個大錢。」

    「小門戶的都老卻是實在些,一天就有一個大錢呢!」

    說到這裡更是委屈,「可是,就算是一個大錢,也不夠一個成年漢子一天的吃食啊?」

    「殿下就算給翻倍,也是不夠的。」

    「所以......」

    下面的話炎達沒好意思說,所以還是管飯實惠一些。

    ......

    ——————————

    唐奕呢,心裡一萬頭***狂奔而過啊......

    猛的扯開嗓子大吼:

    「老二!!」

    回過味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曹覺。

    「啊?」

    曹覺正海邊閒逛呢,自然不知道為什麼叫他。

    「去把德旺那幫混蛋捶一頓!」

    「因為啥啊?」

    「老子不爽,行不行!?」

    「行!」曹覺一縮脖子,調頭就去了。

    你開心就好。

    ......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炎達一看唐奕生這麼大的氣,還以為是因為自己。

    「要不,再少點也行......管一頓飯,剩下的咱們自己想辦法。」

    ......

    「老哥啊!」唐奕哭笑不得地看著炎達。

    他現在算是知道都老之家是怎麼斂財的了,一個月十個大錢,虧他們想的出來。

    「老哥啊,在我們漢人的地面兒上,就算是無產佃戶給最黑心的地主出義傭,也沒到不管飯的地步。」

    「啊?」

    炎達聞之一臉呆愣,「都管飯?真的?這麼好啊?」

    「當然是真的。」

    曹佾也是服氣了,難怪嶺外貧富差距如此之大。這麼盤剝法,簡直就是不給人活路。

    就算是給大宋朝廷出徭役,不給錢也不管飯,可是那抵的是役稅,也相當於給錢了,哪像炎達說的這麼黑。

    海南偏僻,物價很低,宋錢很值錢。曹佾在涯州城裡見過,一條五六斤沉的海魚也才幾文錢。

    可是,一個月十個宋錢能幹嘛?還是太低太低了。

    曹佾現在早忘了什麼省錢,什麼賠本了。

    「老哥,管飯管飽這個事兒,你根本就不用提,這是義務,而非傭資。」

    「傭資是你付出勞動,賺取的額外養家之資。這是漢人的規矩,天經地義!」

    說出這話,曹佾還頗為得意,滿臉都是漢人的自豪與傲氣,這就是蠻夷和漢地治下的區別。

    「啊......」

    炎達一聽漢人的地界那麼好,驚詫的臉都僵住了。在老漢眼中,那簡直就是神仙過的日子。

    「這麼說,不單管飯,還有工錢?」

    「當然有!」唐奕朗聲大笑。「老哥開個價吧,看看多少工錢合適!」

    「......」

    炎達再一次沉默了。

    本來想說管飯就行,可是,黎峒太窮了,來了這麼一個闊老爺,卻是難得的機會。

    又過了半天,這位黎族老漢終於下定了決心,伸出兩根手指:

    「一天......兩個大錢!」

    ......

    唐奕算了一下,一個月六十文......

    嗯,這老漢還真要得出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6
第762章 想走也走不了

    一天兩個大錢......

    一個月六十錢......

    一年七百二十錢......

    什麼概念?概念就是,在海南,一個大活人累死累活的幹一年,都不夠中原養一頭豬一年所耗費的粗料。

    就算炎達把全族老少都叫來幹活,掙唐奕的錢。算八千人,一年下來,唐奕要支出的傭資也才不到六千貫。

    八千人啊,幹一年才六千貫!這還是炎達使了老大的勁,認為佔了多大便宜才喊出來的價格。

    唐奕都不好意思答應了,「老哥,要不你再加一點吧!沒事兒,不差你們這一點兒。」

    「可不敢再多了。」倒是炎達一口回絕。

    兩個大錢還供飯,這樣的好事在老漢看來已經是佔了大便宜,再有貪心,老天是要懲罰的。

    得,唐奕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這就是所謂的價值差異、地域差異。

    兩個大錢就能僱傭一個大活人,要不是這裡太過偏遠,唐奕都想把酒坊什麼的,亂七八糟費人工的生意都搬到海南來了。

    「那就這麼定了。」唐奕當即拍板。「老哥可以回去準備,現在糧船還沒到,我就算想快點開工,也養不了那麼多人。起碼要一個多月,到時老哥再來。」

    「哦。」炎達一聽略有失望,前幾天不是還恨不得咱把人直接帶過來嗎?

    「定了?」

    「定了!」

    「要不這麼著吧......」

    「咱現在就把人帶過來先干著,殿下只管開工錢。」

    「飯食,咱先自己想辦法...」

    說著,炎達老漢嘿嘿憨笑,「最多不就兩個月嘛,挺挺就過去了。」

    「......」

    得,又白送了兩個月。

    唐奕心道,這海南的黎人是真實在啊,殊不知糧食才是大頭兒。

    既然下來了,炎達也不敢耽誤,立刻辭別唐奕,連夜趕回嶺曲叫人。

    在這老漢看來,山裡人靠山討食再正常不過了,一天有兩個大錢的收入,卻是白來的一樣。

    ......

    ——————

    炎達頭天走,第二天卻是潘豐也要上路。

    施雄一見潘豐要回中原,立刻來了精神,說什麼也要『護送』潘國為回去。

    理由倒也極為充分,遇上海盜可怎麼辦?

    唐奕哪看不出他那點心思,海盜追得上他的快船嗎?這貨分明就是想趕快回去雷州,好繼續當他的老爺兵。

    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來了就別想再走。

    「施雄啊,不著急上路,去把巫啟航叫來,我有話和你們說。」

    一聽癲王話裡的意思,這是有心放他們回去?

    施雄聽完立馬眼睛一亮,屁顛屁顛地去叫巫起航了。

    「真放他們走?」潘豐有點不信。

    「放個屁!」唐奕淬了一口。「他們走了,誰來看管那幾百號都老?」

    潘豐登時瞭然,就說唐奕沒那麼好心,不再去理會施雄的事兒。

    「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唐奕沉吟了一下。「要是回京的話,給范師父帶個好。」

    「別的呢?」

    「別的,沒有了。」

    潘豐怔了一下「,官家那裡就沒什麼要我捎的話?」

    「讓......讓他老人家保重身體吧!」

    「誒。」潘豐暗嘆,這一老一少,何必呢!

    氣氛僵在這裡,倒是施雄拉著巫起航回來了。

    「殿下,起航到了。」

    「嗯。」看了巫起航一眼,這傢伙從來都是個冰塊兒臉,也不見個笑模樣。

    也不與他們廢話,「可有家眷?」

    「有!」

    施雄答的那叫一個快。心說,看在我們拖家帶口的份兒上,你就放了我們吧。

    「嗯。」唐奕又點了點頭。

    「也在雷州?」

    「在!」施雄又是快問快答,也不管癲王殿下怎麼聊起了家常。

    「那就好。」唐奕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沒再理這兩人,卻是掉頭看向潘豐,「都有家室,在雷州,記下了吧?」

    潘豐嘿嘿一樂,登時明白了唐奕的意思。

    「記下了。」

    看向施雄和巫起航,「兩位放心,且等某家回轉,必讓你們一家人團聚。」

    嘎.....

    施雄差點沒噎死,死了老娘一般的哀戚:「幾個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們回不去了。」唐奕眯眼看著施雄。「老老實實在這裡給我呆著吧!」

    「殿下!」施雄哀嚎出聲。「小人盡心竭力護送殿下,這一路沒有功勞卻也有苦勞,您可不能啊。」

    ......

    唐奕懶得和他扯閒篇兒,「明告訴你,於公於私你都回不去了。」

    「所以,老老實實在這兒給我幹事兒,我唐奕不會虧待自己人。」

    施雄苦著臉,哪敢反駁,這位爺就是個純瘋子,施雄怕他。

    聽聞唐奕又道:「除了朝廷的糧餉,我再給你和你的兄弟們每人一份私餉。」

    「不算多。可是,給我幹個三五年,回去之後,搬到中原置一份家業卻是足夠了。」

    ......

    施雄怔怔地看著唐奕,那還不多?在中原置業啊,還不是嶺外,是富庶的中原,不干是傻子啊!

    只見他翻臉比翻書還快,原本愁雲滿腹立時來了個多雲轉晴。

    一個大禮到地,就差沒給唐奕跪下了,「殿下隆恩,小人願效犬馬之勞!」

    唐奕點了點頭沒說話,而是看著一直默不作聲的巫啟航。

    「怎麼?你沒意見?」

    這段時間,打從雷州水軍跟著他入海南開始,這個巫營將基本就沒說過話。要不是看他發號過施令,唐奕還以為這是個啞巴。

    問到巫啟航頭上了,他卻是不得不說話。可是,就好像唐奕欠他多少錢一樣,還是那張臭臉。

    「若有調令,末將自是不敢不從。可是,要是殿下一家獨斷,你想攔也攔不住我!」

    「呵。」唐奕乾笑一聲。「行,等著吧,調令很快就有!」

    說實話,比起施雄的諂媚,他更不喜歡這個叫巫什麼的。有點像王安石,情商太低,交流太累。

    解決了這兩個人,也就不用糾結了,與潘豐道別:「路上多加小心,等著你回來!」

    潘豐也是一抱拳,「大郎不必掛念,少則兩月,多則三四月,必歸!」

    也不遲疑,上船就走。

    .....

    潘豐沒說虛的,這一趟可以說是馬不停蹄,從涯州到開封,何止萬里,當真是兩個月就回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6
第763章 民族統一

    潘豐走後的第三天,炎達帶著嶺曲部近九千族眾到了亞龍灣。

    唐奕沒想到他來的這麼快,更沒想到,來的這麼「光棍兒」。

    放眼望去,近萬人的老老少少破衣爛衫不說,且幾乎都是空著手來的,偶爾看見幾個抱著做飯的陶盆的,還是少數。

    曹佾看得直咧嘴,「這老漢還真打算吃窮咱們是怎地!?就帶了做飯的陶盆?」

    曹覺則是看得嘿嘿直樂,「大郎,你快成乞丐頭子了。」

    唐奕也是無語,迎著炎達就過去了。

    「老哥!」哭笑不得的與地炎達道。「咱們這個活計,起碼得幹個兩三年呢。」

    怎麼著也得把家當都搬過來吧?這麼空著手就來了,連個睡覺的鋪蓋、換洗的衣物都沒帶?

    「您倒是多做些準備啊!」

    炎達一聽,也挺奇怪,「準備個啥啊?」

    一指身後,「全族上下,連沒斷奶的山娃子都帶過來了,寨子裡可是一點人口都沒留。」

    炎達有點委屈,他這回可是賭上了,把全族的命運交到了唐奕手裡。怎地?他還不滿意?

    「還要準備啥?」

    「那這......」唐奕怔怔發呆。「你們......大夥兒怎麼都空著手?」

    「哦。」炎達恍然大悟,登時老臉一紅。

    「讓殿下見笑了!」

    「咱山裡人窮,哪來的什麼家當?」

    窘迫地搓著老面,「不瞞殿下,還有一幫娃子連衣服都沒有,遮了塊芭蕉葉子就出來了。都在後面,不敢在眾位貴人面前出醜。」

    「......」

    唐奕沉默了,默默地穿過人群向隊後走去。

    曹佾知道炎達的話觸動了唐奕心中的柔軟,這個瘋子見不得人受苦,也隨著他往人群深處走。

    穿過人群,眼前的場面連曹佾也是愕然無語。

    只見數百個男男女女,就那麼蹲在海灘上,身上只用樹葉和手護住了一絲隱秘。見有生人過來,一個個蜷縮得更緊,眼神中儘是慌張地看著唐奕等人。

    「老二!!!」

    「在呢!」

    曹覺就在身邊,也被眼前的景象所感。

    在中原也有窮人,窮到這個地步的也不是沒有,可是人就在眼前,誰也接受不了。

    「還楞著做甚!?趕緊找衣服去!」

    「好勒!」

    曹覺這才反映過來,飛奔回船上,把大夥兒的換洗衣物全都收了出來。

    此時,吳老頭也來到岸上,看著嶺曲部眾的淒慘,老頭也是眼圈兒泛紅,竟當場脫下罩袍,披在一個十一二歲的黎人女孩身上。

    那女孩有些受寵若驚,可又捨不得拒絕,把軟軟的衣衫使勁兒地裹緊。

    「江山社稷是為大義......」

    吳育直起身子,卻是看著唐奕悠然開口:

    「牧一方百姓安樂,也是大義!!」

    「這些人跟了你,將來是死是活,卻是要看你癲王的本事了啊。」

    ......

    唐奕也把自己的罩衣披在一個黎族孩子身上,聽了吳育的話,只穿中衣,高揖過頂。

    「奕,定不辱命!」

    ......

    曹佾在一旁怔了一下,倒不是唐奕和吳育的此番作為觸動了國舅爺的神經,而是......

    如果他沒記錯,這是近幾天來,唐奕第二次這麼鄭重地給吳育行禮,說出「定不辱命」這句話了。

    按二人的交情來說,唐奕根本不用這麼正式。

    為什麼?

    ——————

    等安頓好炎達全部,眾人往回走,曹佾特意避開吳育,把唐奕拉到一邊。

    「你和吳相公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兒?」

    「什麼『定不辱命』就行那麼大的禮?」

    「哦!」唐奕恍然。

    「那是吳老頭兒應得的。」

    曹佾更是迷糊,怎麼就應得的了?

    唐奕解釋道:「換做以前的吳育,萬不會與我說這樣的話。所以,我敬重他的轉變,施大禮,不為過。」

    曹佾不信,「吳春卿雖然和你老師曾經有過一段不愉快,可是為人還是沒問題的,算是心懷家國的好相公。換作以前,也一樣見不得百姓疾苦。」

    唐奕輕笑反問,「哪兒的百姓?」

    「哪兒的百姓不是百......」

    曹佾頓住了,也終於明白唐奕話中之意。

    唐奕讚歎道:「吳育也好,別人也罷,包括我的老師們,他們都是好官,都是好人。」

    「可是,他們的這份好,又何曾給過夷狄南獠?」

    說白了,士大夫的善針對的是漢人。對於四邊之蠻,他們從來也不曾存過一絲憐憫。

    這無關道德,乃是烙印在民族血液裡的東西。

    自古以來,只有漢人才算是大宋子民,只有漢人才是高人一等的天朝嬌民。

    「這很重要嗎?」曹佾有些不解。

    吳育把黎峒也當是宋人一般,囑咐唐奕要善待。在曹國舅看來,這不算什麼大事兒吧?

    「很重要!」唐奕十分認真地回答。

    曹佾是將門出身,終究不是儒家正統,不明白這些老儒們的固執,也不明白在唐奕眼裡這代表著什麼。

    同情異族,進而慢慢的開始真正認可他們是大宋的一份子,再進而在未來的某一天使他們真正融入到大宋這個大家庭,像漢人守護自己的家園一樣守護大宋。

    這樣的意義才是最非凡的!!

    在唐奕看來,吳育有這樣的轉變,或者說,朝中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有識之士有這樣的轉變,絕對是劃時代的,不亞於一場革新的勝利。

    因為,只有他這個後世來的人才知道「大漢民族圈」和「大中華共榮圈」的區別在哪裡,其對漢文化的攻守兩端起到的作用有多大。

    「你說......」

    唐奕看著海灘上忙於安頓的近萬嶺曲部眾。

    「如果有一天,嶺曲的黎族百姓,乃至整個海南的黎峒,不再以黎峒自居,而是大宋子民。朝遷的相公、官家再不以南獠貶之,而稱其為子。那海南煙瘴之所,還會是談之色變的流放之地嗎?」

    「如果當年儂智高也能得到這樣的禮遇,當自己是大宋的一份子,還會有那場驚天叛亂嗎?」

    「再往前數,如果我們把黨項各部也當是漢人一樣,而非區別對待,李元昊會反叛而出,自立西夏嗎?」

    ......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曹國舅已經不會思考了。

    他回答不了,但是,他明白唐奕要說什麼。

    自古以來,好像沒人考慮過這個問題,天朝上邦,下國來朝,漢人從來沒把夷狄當成過自己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真能把必異的蠻夷,變成族類?

    「現在是不是有點晚了?」

    「畢竟西夏已經自立多年,黎峒、儂峒、百越各族,自成一派也早就根深蒂固了。」

    「不晚!」唐奕篤定地回答。

    「什麼時候都不晚!!」

    有一位偉人,千年之後才把各族連成一家。那都不晚,何況是早了一千年的大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6
第764章 扒褲子

    領土擴展並不一定要用刀子,平定四邊也不一定非要征服。

    可是,大漢民族的優越性,讓漢人先天的排斥異族。

    漢家王朝的正統觀念,也讓生活在中原邊緣地帶的少數民族很難融入到中華文化圈之中。

    可實際情況呢?

    一直到南宋,漢人實控的領土一直都是那麼三四百萬平方公里。

    北不過燕幽;南不出五嶺(明朝以後,嶺外的黎、苗、壯、百越、疍民才逐步被同化);西則不出甘陝。

    就算有些地方一度歸入漢土,也最多是武力進駐,從來沒有真正掌控。

    這種思維確實鞏固了漢文化的傳承。

    可是,自古以來,從匈奴到諸胡,再到突厥、黨項、遼金、蒙古、吐蕃、苗壯,包括現在的黎峒,這些所謂的異族一直威脅著漢民族的生存環境,阻攔著漢文化的擴張之路。

    為什麼?為什麼中原那麼先進,那麼美好,卻歷盡千年也不曾改變四邊。為什麼打下來,卻永遠也站不住?

    因為,漢人太高傲。

    要麼如漢唐,拿刀子說話;要麼如大宋,只會玩嘴炮。其實是打心眼兒裡沒把這些外人當人,更不屑於把這些外人變成自己人,為我所用。

    當然,這裡面還有一個客觀原因。那就是,古代的通信交通水平有限,皇權所能實際掌控的領土面積能到漢人這個地步,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可是,縱使有這個理由,也改變不了漢家正統左右對邊政策的事實。

    這一點,唐奕並不認同。

    放在後世,不看身份證誰知道哪個是滿族,哪個是黎族,哪個又是蒙古族?

    後世太祖之所以是偉人,就是因為他老人家懂得左手大棒,右手甜棗的道理。把大漢民族圈擴展成了大中華文化圈,五十六個民族一家親。

    才多長時間?幾十年而已,成果又如何?

    ......

    唐奕想要漢化黎峒,把這裡變成真正的宋土,那麼就要雙管齊下。

    瓊州立碑,殺一還百。而現在,則是要喂甜棗了。

    要讓黎人看來他的善意,看到跟著他幹有奔頭。這樣他們才成轉變原有的觀念,進而真正的接受中原文化。

    而吳育,能把黎人當宋民一樣看待,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當然值得唐奕大禮敬之。

    ......

    曹國舅聽唐奕念叨了半天,還是有點雲裡霧裡摸不到邊際。沒辦法,這本來就不是他這個閒散國舅應該考慮的問題。

    「算了。」最後,曹國舅聽得實在頭大。「你高興就好。」

    「我去看看炎達他們還有什麼需要。」

    唐奕看著曹佾的背影發笑,這好像也不是他這個閒人應該考慮的問題。可是,想以他現在手裡的力量去掌控整個海南,這也許是最有效的辦法了吧?

    ......

    轉了個彎,上了施雄所在的兵船。

    好吧,唐奕本來是想,炎達的人已經到了,等都安頓下來,便可開始大干一場。而現在首要的,是讓炎達他們先造幾座木樓,好讓大夥兒從船上搬下來。想著施雄等人閒著也是閒著,打算讓他盯著點兒。

    可是......

    「施營頭兒,你怎麼不穿褲子?」

    從施雄到底下的兵卒,有一個算一個,一船的大老爺們兒都是只穿了一條襯褲滿甲板的晃蕩,外面的罩褲卻是一個都沒有。

    見到他們這個樣子,唐奕不悅道:「就算再熱,你也得注意點體統啊,我那邊還有一船的女眷呢!」

    不想,施雄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殿下啊,你殺了我吧,我不活了,太丟人了!」

    「怎地了這是?」

    唐奕也有點懵,怎麼就哭上了?

    只見施雄一把鼻涕一把淚:「曹景渝,曹景渝那廝欺人太甚啊!」

    「帶著他那幫活閻王,上船就扒俺們的褲子,卻是一點理都不講啊!!」

    「噗!!!」

    唐奕一口老血噴出來,聽說過當兵的被繳械,還沒聽說誰被扒褲子的。

    「他扒你們褲子做......」

    好吧,說到一半兒,唐奕也就明白了。不意間看了眼岸上,曹老二正歡快地拿著施雄等人的褲子分發給黎峒老幼。

    「你看你看......」

    施雄也看到曹覺,「殿下你看,某家的褲子啊!」

    呃......

    唐奕一時語塞,讓曹覺去弄點衣服給炎達的族人,可卻沒讓他從施雄身上扒啊。

    源頭在自己這裡,唐奕也不好說曹覺什麼,只得沒理辯三分,斜了一眼施雄。

    「瞅你那窩囊樣兒!」

    「當兵的能讓人把褲子扒了?你這兵當的也夠可以的。」

    「幹他娘的啊,士可殺不可辱!懂不懂?」

    施雄心道,我得打得過才行啊。

    卻聞唐奕又道:「你這兵當的不行,得空讓曹覺好好訓練訓練。以後在我手底下幹事兒,出去可別丟老子的人。」

    說完,兩手一背,調頭下船了。

    「我的褲子啊!」施雄望著唐奕的背影哀嚎。

    得,褲子沒了不說,又撈了一頓擠兌,將來還得受那個曹閻王的鳥氣。

    「別想你的褲子了。」

    卻是巫啟航來到施雄身邊,同樣是差一點就光腚了。

    「想想怎麼熬過那所謂的訓練吧。」

    「......」

    施雄一個機靈,差點沒坐地上,表情誇張地看著巫啟航,「他不會......照著那幫活閻王的樣子來訓吧?」

    ......

    ————————

    唐奕可不知道施雄在那邊兒愁的快上吊了,更不知道他無心的一句話意味著什麼。

    回到自己的船上,見君欣卓與蕭巧哥、福康,還有董惜琴等一眾女眷在甲板上吹海風,立馬奔過去急道:「出來做甚?趕緊回艙。」

    一眾女眷一怔。

    要知道,自打過了瓊州,唐奕一直是鐵腕行事,一路打殺過來,眾女見不得血腥,整日都躲在艙裡,氣悶難耐。

    好不容易到了亞龍灣,唐奕也不再打打殺殺,自然是想好好出來透透氣。

    可是,這才剛出來,怎麼就又讓回去?

    蕭巧哥嘟著小嘴,很是不滿,「這是怎麼了?還不讓人出來了呢?」

    唐奕下意識看了見旁邊的大船,「讓你回去就回去,過兩天再出來。」

    「為什麼呀?」蕭巧哥也順著唐奕的目光看去。「那邊有什麼?」

    「別看!」唐奕急忙捂著蕭巧哥的眼睛。

    「一群光腚老爺們兒,你看什麼看?」

    「呀!」

    蕭巧哥一聲驚叫,跳著腳地跑回了艙裡。

    福康與君欣卓等人也是紅著臉,急步回去。

    唐奕一陣無語,就差沒問候曹覺的祖宗十八代了,特麼你沒事兒扒人家褲子做甚?

    不過,轉念一想,是得抓緊讓炎達他們先給自己蓋一處住所了。不然,天天和這幫男爺們混在一塊,他倒是沒什麼,一眾女眷卻是太不方便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6
第765章 不懂享受
  
    涯州不是開封,最好的建築也不是亭台樓閣錯落、雕樑玉瓦有致的漢宮飛簷,而是竹木飄香的吊腳木樓。

    所以,唐奕根本就沒打算像觀懶那樣建的極盡奢華,而是入鄉隨俗、返璞歸真。

    選一處依山傍海的僻靜海灘,修上三五竹樓茅舍,院子裡種上花花草草,一切自然恬靜,景緻也不一定會比開封的唐家小樓差上多少。

    ......

    搭竹樓的活計炎達最在行,人手又足,根本就不用唐奕操心。

    只幾天的工夫,在亞龍灣靠東的海灘前,一處別緻竹籬圍著幾棟小樓的院落就已見端倪。

    蕭巧哥和福康來看,知道這是她們以後的家,又聽唐奕說可以自己隨心佈置,立時眼前一亮。

    二人,一個是在觀瀾裡鮮有出行的大遼貴女,另一個是久居宮中的大宋公主,哪想過有一天也可為與唐奕的新家添磚加瓦,自然新奇的緊。

    歡快地讓君欣卓陪著,親自去山間海畔移植來奇花異草,更是親自培土照料。唐奕看著三人忙前忙後,活脫脫就是三個鄉間農婦,既覺好笑,又溫馨。

    海景別墅啊,還帶私家花園和海灘,放在後世,可是值錢了。

    可是現在,物料就地取材,人工兩個大錢一天。蓋這麼一個院子連一貫錢都沒花出去,說出去誰信?

    ......

    曹佾過來看唐奕的新居。

    「不錯嘛,給我也留一棟。」

    唐奕橫了他一眼,「想的美,你又不在這兒常住,留什麼留?」

    曹國舅眼睛一立,「長不長住,你也得給我個住的地方吧?總不能老讓我住船上啊?」

    和唐奕出來這趟是遭了活罪了,別的不說,光船艙就住了好幾個月了,現在曹國舅見著船艙就膩歪,住的夠夠的了。

    「那也不行,要住自己建去!」

    曹國舅這個氣啊,怎麼這麼摳兒呢?

    「算了,大不了讓炎達再建一處!」

    隔著木柵欄,往唐奕院外一瞅,「那我就建你邊兒上,做個鄰居總行了吧?」

    「不行!」唐奕瞪著眼睛。「最少一里之外,自己找地方去。」

    「做鄰居也不行!?」曹國舅怒了。

    你至於嗎?老子沒瞧不起你這個被貶到這裡的癲王,你倒嫌棄起老子來了。

    「你夠了啊,我還非得跟你做鄰居不可。」

    「炎達,在邊上給我建個一模一樣的!」

    他還就不信了,治不了唐奕這個小瘋子。

    唐奕無語地直搖頭,更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曹佾一眼。

    「你說,你一個堂堂國舅爺,曾經的開封首富,怎麼就不懂得享受呢?」

    「這點事兒還得我教你?」

    「享受什麼?」曹國舅一臉懵逼。

    「這破地方要什麼沒什麼,還享受個什麼勁兒?」

    「誒......」

    長嘆一聲,攬過曹國舅的肩膀,「算了,受個累,教教你。」

    一指這花草飄香、色彩斑斕的小院兒。

    「鮮花、綠草、椰子林,其景可還雅緻?」

    曹佾下意識點了點頭,「還行。」

    唐奕又一指碧海藍天,「海闊、天高、雲蕩漾,氣候可還舒爽?」

    曹國舅又點頭,「也還行。」

    「那到了晚上,星空如綴、月照白沙、海波南岸、幽香滿樓,情趣可還嫵媚?」

    「嗯嗯!!」這回曹國舅更是連連點頭,彷彿眼前就已經浮現出唐奕描繪的海天勝景。

    「不錯不錯!」

    唐奕心道,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咋還不明白?

    「你說,老子要是在那樣的景緻之下,在院子裡弄個大浴桶......」

    「美人在側、溫香軟玉,多了你這麼個鄰居在邊兒上圍觀,煞不煞風景!?」

    「!!!!」

    曹佾眼睛都綠了,僵著身子看著唐奕,特麼這孫子還真會想啊!

    立時破口大罵:

    「如此迷亂之舉、傷風敗俗之事,你也......」

    ......

    「炎達!!!」話說一半,曹佾就嚷開了。

    「給我在東邊海岸也選一處好所在。」

    說著,奔著正在指揮建屋的炎達就去了。

    「離這腌臢之人越遠越好!」

    「......」

    唐奕無語,這貨怎麼這麼猥瑣?

    這時,身後一個聲音踩著點兒的響起:「你們在說什麼?景休這般激動?」

    唐奕一回頭,卻是吳老頭兒也來看他的小院兒。

    「您來了啊,沒事兒,就是教教曹國舅怎麼享受。」

    「哦。」

    吳育漫不經心地點頭,四下掃看著唐奕的小院兒。

    老頭兒心說,曹景休什麼沒享受過,還用你教?

    「嗯,不錯。」老頭兒看著院裡栽滿的花草滿意點頭。「巧哥那丫頭還挺能幹的。」

    一背手,「老夫住哪間啊?」

    「這個,沒您老的地方。」

    「嗯!?」吳育一皺眉頭。「沒老夫的地方?」

    老頭有點急了,這小子不厚道啊!

    得,唐奕心說,打發走一個,又來了一個。

    「我跟你老說啊......」

    「你看這鮮花、綠草、椰子林......」

    「嗯,還行。」

    「那你再看......」

    ....

    沒過一會兒,唐奕說完了。

    吳育回過味兒來,紅著老臉瞪了唐奕一眼。

    「咳咳。」清了清嗓子,又是把手一背。

    「炎達啊,照著癲王的院子給老夫也建一處。」

    「離他遠些,省著他擾了老夫的清淨。」

    ......

    「......」

    唐奕徹底石化。

    「吳爺爺啊,您都五十多了,悠著點兒!」

    ......

    ————————

    於是乎,炎達領著全族老少頭一個多月什麼都沒幹,光給這些漢人老爺建院子了。

    唐奕的蓋完了,又蓋曹國舅的,然後是吳相公、范純禮的,連曹覺和秀才也來湊熱鬧。

    這幫漢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哪兒偏僻往哪兒鑽,專撿沒人的地方落腳。炎達覺得,這幫人有病。

    這邊離唐奕規劃的市鎮可是老遠,將來進趟城都得走上一兩個時辰,圖啥?

    ......

    而終於把這些大爺的海灘別墅都建完了,開始伐大木、開墾荒地,卻是海上突然來了十餘條巨艦。

    大宋龍旗獵獵招展,卻是潘豐回去之後準備的第一批物資到了。

    只不過,潘豐沒有隨船而歸,帶領船隊到此的是另外三人,三個唐奕沒想到的人。

    觀瀾商合王家主事王咸英、楊家主事楊懷良、還有唐奕的大管家張晉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6
第766章 失去

    三人的到來,讓唐奕頗為意外。

    涯州可不是回山,說來就來,恨不得溜著彎兒就到了。

    「你們怎麼來了?」

    張晉文哈哈一笑,「聽聞大郎要在嶺外大興土木,我等自要來看看,癲王殿下這是打算長住,還是壓根就要爛在涯州了。」

    唐奕白了他一眼,不與之貧嘴,轉向王咸英。

    「老國公身體可還安好?」

    王咸英道:「父親大人身體甚好,一頓尚可食一斤牛肉,特意轉告大郎不必掛懷。」

    唐奕聞言,欣慰一笑,又看楊懷良。

    不等他發問,楊懷良已經開口了。

    「我爹已然回京,一切安好。懷玉也還行,就是掛念你和景渝。」

    唐奕聞言,木然點頭,「都好就好!」

    王咸英見他一副心繫遠方的樣子,出聲道:「掛念就回去!陛下說了,想回去說一聲,一道聖旨的事情。」

    唐奕聽了,又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不想再與幾人說這些無趣之事,猛然問道:「你們都出來了,那觀瀾怎麼辦?」

    現在商合那麼大一個攤子,沒人盯著可是不行。

    算起來,幾大合股家族的主事可都在這兒了。除了一個潘豐,也是回去為涯州的事情奔走,肯定也顧不上商合。

    張晉文道:「我爹進京了,有他老人家和大偉支應,足夠了。」

    「張伯?」

    唐奕一擰眉頭,張晉文要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唐奕倒起了疑心。

    張全福管鄧州那一塊十多年了,從來沒插手過觀瀾的全局佈置,他怎麼可能勝任?就算多一個馬大偉,可是馬大偉和張伯的情況差不多,也不是獨擋一面的好手.。

    三人看唐奕表情,就知道他多想了,王咸英瞪了一眼張晉文。

    說那多做甚?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不是?

    「到底怎麼回事?」

    知道不說不行了,王咸英只得道:「李大官退下來了。」

    「李大官?李秉臣?」唐奕輕疑一聲,隨之暗自點頭,李大官年歲已高,是該退下來了。

    「陛下安排他在觀瀾頤養天年。」

    下面的話,王咸英沒說,可是唐奕一下就懂了。

    「現在觀瀾商合的事務都是李大官在主理?」

    「......」

    掃視眾人,「別告訴我,你們幾家也被架空了!」

    「呵....」問完,唐奕自己都樂了。

    「還用問嗎,要是有事兒干,你們也不至於閒到往嶺外跑了。「

    「不是的。」王咸英急辯。「現在朝中對觀瀾微詞頗多,官家也是迫於壓力,實在沒辦法。」

    「行了。」

    唐奕打斷道:「無需多言,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現在他收歸已用也是應當。」

    朝臣有壓力這是肯定的,可是要說沒有趙禎自己的意思,那就有點自欺欺人了。

    說到底,還是購物捲動的太早,嚇到了趙禎。

    「也好.。」唐奕安慰眾人,也是安慰自己。

    「不用出力就有錢拿,做個富貴閒人,也不枉和我一起折騰了十年!」

    「真不是大郎你想的那麼回事兒!」王咸英急了。「不信你看。」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冊子。

    「這是你離京之後,觀瀾所有的大帳。陛下特意讓我拿來給你,還囑咐說,讓你列出來年商合的主要方向,帶回去讓李大官照辦。」

    楊懷良也道:「陛下說,觀瀾還是唐子浩的觀瀾,誰也動搖不了。」

    唐奕默然地接過冊子,默然地掖進懷裡,看都沒看。

    他知道有這麼一天,甚至從最開始創建觀瀾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龐然大物他留不住。可是真到了這一天,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就像讓人搶了孩子一樣心疼,進而對那個如父如親的官家,也隱隱有著怨氣。

    「算了,不說這些。」戲虐地看著三人。「你們不是空著手來的吧?」

    這倒說到了點子上,王咸英嘿嘿一樂,指著身後的十幾艘大船,「怎麼可能空著手來?」

    「你就說吧,你缺什麼!?」

    「我什麼都缺!」唐奕扁著嘴道。「這破地方,你就說能有什麼吧?」

    「別賣關子,快給我交個底,老子都快揭不開鍋了。」

    「七十萬石細糧,夠不夠!?」

    「夠!」一聽有糧食,唐奕眼睛都冒綠光。「最缺的就是糧食。」

    王咸英得意道:「國為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籌糧。陛下聽說之後,急調了禁軍的軍糧南下,要不哪能這麼快!?」

    「還有呢?」唐奕急道。,「工匠和物料也是急需。」

    「那個就沒那麼快了。」張晉文接道。「國為兄在京中正在籌措,應該還得個把月才能南下。」

    「這一趟只有九船糧食和兩船的副食乾貨,別的就沒什麼了。」

    唐奕一皺眉,數著碼頭上的船隻,「這才十一船,多出兩船是什麼?」

    「你是說那兩艘小的?」王咸英接道。「那是兩船水軍,從雷州護送過來的。」

    說著,王咸英還頗為不憤,「國為說海南不太平,非得讓咱們到雷州找曾公亮那廝調派兩營水軍護送。」

    「要我說,哪有這個必要。可是國為不干,一定要我等照辦,說是到了涯州,交給大郎就知道了。」

    「哈....」唐奕聽完,笑出了聲兒。

    喃喃出聲兒:「還是潘國為懂我啊!」

    「老二!」

    「又來了兩船『南瓜』」

    這兩船水軍也別想回去了。

    ......

    ————————

    碼頭自不是說話的地方,眾人也只是寒暄幾句,唐奕吩咐炎達派人卸船,就引著三人朝自家的小院走去。

    而炎達一看,來的都是糧食,且都是大米、白面這等精糧,眼珠子都直了。癲王殿下說話算數,不但管飯,沒想到還是精細好糧,差點沒又帶著族人給唐奕磕上幾個。

    親自敦促族人卸船,而且小心到了極致。誰要是不小心撒出一粒糧食,非得挨上他一頓暴揍不可。

    且不說炎達,眾人回到唐奕的住處,又命人把曹國舅叫了過來。

    這貨正盯著僕役裝點自己的小院,弄的比唐奕的還精緻。

    眾人落坐,王咸英三人也終於言歸正傳,說出來此行的來意。

    「聽說大唐缺錢,我等來看看,這錢都要花在何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7
第767章 五味雜陳

    唐奕多少也猜到一些,潘豐回去,不定說了什麼呢。弄不好,就是打著唐奕的旗號管幾家要錢。

    要說千萬貫之數放在觀瀾商合,算不得大錢,可是換做是幾家的私庫,那就另說了。

    觀瀾這些年是賺了不少,可是別忘了,曹潘王楊,還有張家在商合之中的佔股不過百分之一,縱使觀瀾賺的再多,分到幾家手裡的也是有限。

    「確實缺錢!」唐奕實話實說。

    看向王咸英和楊懷良,「可是你們兩家和曹潘兩家不同,你們在入觀瀾之前就沒什麼家底,不用聽國為瞎說,陪著我填這個坑。」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王咸英斜了唐奕一眼。「十幾年的交情,最後因為幾個臭錢就沒有了?」

    「要是讓我家老爺子聽見,非大耳刮子抽你不可。」

    楊懷良也道:「來之前,父親大人讓我帶話與你。」

    「大郎有恩於楊家,但有所用,赴湯蹈火。」

    楊懷良說的「嗯」,當然不是觀瀾為楊家掙了多少錢,而是收復燕雲,讓楊老令公魂歸大宋的恩情。單憑這份恩,楊家也不能看著唐奕犯難。

    而張晉文更是乾脆,「三百萬!我爹說,家裡現在能拿出三百萬貫,要是不夠,變賣鄧州的田產家什需要些時日。不過,最多半年,再出百萬,不是問題。」

    「嘿!」王咸英吃味地一聲乾笑。「咱家可是和你們家比不了,但是拿個百萬出來,應該還不難。」

    張家、曹家、潘家,這三家是佔了入夥早的便宜,不但觀瀾有股,在唐奕自己的生意裡也有一成份子,自然是財大氣粗。張家可以出三百萬,王咸英能拿出一百萬貫,已經是極限了。

    「楊家也出一百萬。」

    「......」

    唐奕的眼睛有點發酸。

    十年間,幾家與他因利結緣,可是卻早已經超出了利益的範疇。有些東西,已經不是用錢可以來衡量的了。

    這三家甚至都不知道他要錢幹什麼,就傾力相助。這份情義,卻是在什麼時候都是極為難得的。

    「我......」

    想說幾句體己的話,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什麼我?」王咸英把唐奕堵了回去。「你就說夠不夠吧?不夠咱們再想辦法。」

    「還真不夠。」卻是曹國舅接過話頭兒。

    苦笑著看向三人,「潘國為跟你們說大郎起碼要一千萬貫吧?」

    「可那是兩個月前,沒算野豬島的投入。」

    「野豬島?」三人一怔。「什麼野豬島?」

    「就那個巴掌大的小島!」曹國舅一指海上的孤島,那個島才是真正砸錢的地方。

    「天勒!」王咸英望著海上那個丁點兒大的小島。「這麼點地方就要那麼多錢?」

    言語中儘是不敢相信,可是卻沒一點意外。

    沒頭沒腦地嘟囔一句:「看來,還是陛下瞭解大郎。」

    「嗯?」

    唐奕一聲輕疑,「什麼意思?」

    只見王咸英回過神來,從懷裡又拿出一張東西。

    「陛下說,唐瘋子行事,從來沒有一個定數,說要一千萬,弄不好就得花出兩千萬。」

    「所以,讓我把這個給你。」

    唐奕接過一看,僵在當場。

    那是一張華聯鋪朝廷專用的大額兌票,面值是,一千萬貫!

    「陛下說,這個錢不用你還,朝廷來還,算是他欠你的。」

    ......

    欠我的?什麼意思?

    遣散費?安家費?還是補償款!?

    也許唐奕此時有點偏激,可是,他總覺得,這一千萬他要是接了,從今往後,觀瀾商合與他,可能就只剩下分紅時那一點點關係了。

    剛剛王咸英說什麼永遠都是他的觀瀾,什麼官家的承諾,早就拋之千里之外。

    他又不傻,一國之財政,掌握在一個商舖手裡,而這個商舖又掌握在一個瘋子手裡。哪個皇帝都不會放心。趙禎如此,他也是理解的。

    可是,他想不明白,拿去,那就拿去好了,何必又拿一千萬貫來打我的臉!?

    如果他們只是君臣,這樣自然合情合理。可有那麼簡單嗎?唐奕寧願趙禎什麼都不說,或者只說一句:這個我有用,給我吧!

    因為,那才是父子之間應有的默契。

    「呵呵,當真是,人走......茶涼啊!」

    寂寥地轉身回到竹樓之中,留下滿院子的人怔怔地看著唐奕的背影,不知道其哀從何來,嘆從何出?

    ......

    入夜。

    唐奕坐在窗前發呆,還在為白天的事煩心,福康來到他的身邊。

    「怎麼了?一天都是悶悶不樂?」

    唐奕回過神來,「沒怎麼,就是想起好些以前的事兒。」

    「什麼事?和我說說行嗎?」

    唐奕輕輕一笑,讓出地方讓她坐在身邊。

    「都是些瑣碎小事。記得第一次見你的父皇,我張嘴就說什麼渠道為王,要掌控大宋的運輸命脈。」

    「把你父皇嚇的,以為我要造反呢!」

    「呵呵......」福康聽的咯咯直樂。心道,可惜當時沒機會看到,想來一定是很有趣的。

    「還有呢?」

    「還有?」唐奕不著痕跡地抓起福康的小手。「還有一次,他讓我去幫忙搞定張貴妃,自己卻躲在屏風後面聽牆根。」

    「你也知道我那個沖脾氣,當然沒什麼好話,結果張貴妃沒怎麼樣,倒是把你父皇驚的差點沒把屏風撲倒了。」

    「哈哈哈哈......」福康笑的不行,真不知道唐大郎和父皇還有過這麼有趣的一段。

    「還有嗎?」

    「有啊!」要是說他和趙禎的過往,唐奕能說上三天三夜。「記不記得?有一點我夜闖宮門去見你爹,結果讓他拿鞋給揍了出來。」

    「記得。」

    福康一邊笑,一邊道:「當時你還強撐著說,說他老人家失去理智了。」

    「可不是失去理智了!」唐奕扁著嘴道。「哪有皇帝扔鞋的?」

    福康自然要為父皇說話,「那也沒有臣子半夜衝進宮去,氣得皇帝扔鞋的呀。」

    「也對,那算我自找的吧!」

    「誒......」

    說到這裡,唐奕不知為什麼頓感無趣,長噓一聲,望向夜色中的亞龍灣。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福康靜靜地看著他,說了這麼多,她哪還聽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回不回得去,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福康很肯定。」

    「什麼?」

    「大郎沒有變,父皇也沒有變。」

    唐奕聞之,心口好似堵了一塊大石。

    「我們都沒變,那到底什麼變了呢?」

    這個問題福康回答不了,只能唐奕自己去解開這個心結。

    轉頭見案上一本小冊子,「這是什麼?」

    「你父皇讓王咸英稍來的觀瀾大賬。」

    「那你為什麼不看?」

    唐奕回來之後,就隨手把賬本丟在那裡,未曾看過一眼。

    唐奕冷笑,卻是不答。

    已經拿走了,還給我看這東西有什麼用?

    他不說話,福康只得自顧自地打開,自顧自地念了起來。

    她是唐奕的人,同時也是趙禎的女兒,她不知道怎麼化解父親與愛人之間的矛盾,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做一點事情。

    福康固執的想著,父親讓唐奕看這本賬,想來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吧?

    夜空下,一個少女柔聲細語,朗讀著枯燥的賬目。

    唐奕斜倚在竹榻上,觀海、賞月、聽濤,好似根本沒聽少女的誦讀。

    只不過,心中卻在盤算:

    通濟渠通航一年了,為何所得甚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7
第768章 給魏國公的信

    通濟渠通航一年有餘,連通汴水以南的淮河、長江,進而通達荊湖兩路、川蜀、江浙、淮南、福廣等沿海市鎮。

    而北通黃河、洛水,使得西北諸路,以及黃河沿線近百州府相通。

    說句誇張一點的話,如果不考慮江船海船的限制,現在的大宋從涯州發船能一直開到西京去。

    可以說,南北水道之咽喉、大宋航遠之命脈,全系一渠。

    當初修渠之時,唐奕就是引入的後世高速公路收費理論,在這條樞紐之渠上收過路費來收回成本。

    這件事,看上去有點驚世駭俗,而且有點傻,畢竟私人出資修路、修河,大宋可是沒有過的。

    可縱使投入千萬之巨,但是別說是唐奕了,就算是曹國舅、潘國為這些不懂行的人也一看就明白,這事不可能賠錢,而且是大賺特賺的一筆買賣。

    曹佾曾精算過一筆帳,通濟渠始成,大宋每年有近四成的漕運要走這條水道。

    四成?那得是多龐大的一個數字。

    可是,趙禎傳的賬目之中所載,通濟渠這一年,觀瀾只收了三十多萬貫。

    鬧呢?特麼這賬是誰會的?文扒皮?當老子不識數啊?

    ......

    福康但見唐奕臉色數變,可不知道他在糾結什麼,不過卻是說明他實實在在地聽進去了。

    繼續脆聲念叨,雖未親看,但唐奕也是被動聽了個大概。

    直到最後一筆賬目唸完,福康頓了一下,盯著冊子的最後的一行小字,一眼就看出是父皇親筆。

    「嶺外瘴氣流毒,大郎且自珍重!」

    唐奕一怔,隨著起身搶過冊子,隨手一扔。

    「睡覺!」

    ......

    ——————————

    次日晨昏,唐奕與曹國舅、張晉文、王咸英,還有楊懷良用過早飯,就帶著眾人來了涯州新城所在。

    此時,炎達部的青壯早就開始勞作。

    物料未齊、工匠未至,工人們也只得幹些伐樹開荒,平整土地的粗活兒。

    看著近萬人熱鬧勞作的場面,王咸英等人也是服氣,唐奕這才來多長時間,竟已經聚攏這麼多人為之所用。

    「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張晉文不由感嘆出聲。「子浩這匹瘋狼,走到哪兒都是吃肉的命啊!」

    王咸英撇嘴接道:「嗯,就是這肉有點貴!」

    哈哈哈哈......

    眾人哈哈大笑,這話一點沒錯,涯州這破地方,唐奕都能折騰出那麼多錢,可不是有點貴?

    唐奕也是嗤笑出聲,誤交損友,這幫傢伙卻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嘴,「通濟渠那一塊兒,現在誰在主理?」

    「......」

    「......」

    「......」

    三人一滯,相看一眼,卻是絲耗沒覺得唐奕問得輕鬆。

    「大郎......看過賬了?」

    唐奕擰眉看著遠方,「沒看,聽了一遍。」

    「怎麼?我不在,文扒皮又開始翹尾巴了?」

    「呃......」王咸英愕然,這事瞞不了唐奕,卻還是得他來觸及唐奕的那根神經。

    「通濟渠的事情文相公卻是沒有插手。」

    「嗯?」唐奕轉頭看向王咸英。「那是誰?范鎮?還是包黑子?」

    「敢貪老子的錢?三十萬貫,他也交得出手!」

    「這......」王咸英遲疑了一下。「也不算貪。」

    「陛下把通濟渠事務,交給了......魏國公。」

    「你大爺!!」唐奕直接爆粗,立時就炸了。

    「陛下腦子有包啊?怎麼能用他!?」

    文扒皮還好說,這傢伙怎麼說也算是自己人,扣唐奕一點錢,也是進了趙禎的兜,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可是,魏國公那老不死的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

    ————————

    你說,這話讓王咸英怎麼接吧?

    說陛下腦子有包,全大宋也就他罵得出來。

    「其實,也怪不得陛下。」

    「那怪誰!?」唐奕眼睛一立,都快失去理智了。「怪我嘍?」

    「當然......也不怪你。」

    「此次魏國公進京,說是給陛下賀壽,可是住下就不走了,誰都知道沒那麼簡單。」

    「他想幹嘛?」

    王咸英訕笑:「西北鹽改徹底斷了魏國公的財路,這次來,當然是想撈一點補償。」

    「啊呸!!」唐奕猛淬一口。「哦,和著還真怪我啊?」

    西北鹽改是他的主意,魏國公的財路也是他斷的,現在就拿老子的通濟渠給他補缺了?

    「也不是。」王咸英和唐奕說不明白。

    「你不是不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陛下......」

    「陛下也是逼不得已,暫時安撫。」

    其實,實際情況比王咸英描述的要嚴重得多。

    在魏國公的問題上。滿朝上下都在給趙禎施壓。那位老國公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唐奕又不在京中,富弼等人也不在,甚至狄漢臣和那二十萬禁軍也牽制在燕雲,官家獨木難支,只得退而求次,把通濟渠交給了魏國公。

    「又是破財免災!」唐奕臉色陰沉,「他媽咱們大宋就不會別的了!」

    「......」

    王咸英又不能接了,破財總比大亂要好得多。

    卻見唐奕猛的抬頭,瞪著王咸英。

    「回去告訴陛下,溫和改革不是這麼個溫和法,他這是在養虎為患!」

    長點腦子就看得出來,那傢伙兒所圖甚大,趙禎怎麼還敢把通濟渠交給他?

    「老子拼了命弄倒了汝南王府,他不能再立起來一個魏國公擋道!」

    王咸英悻悻然道:「就是點錢財之事,總好過他在朝上給革新找麻煩。」

    「......」

    「要不,你回京得了。」

    「有你在身邊,陛下還有些底氣。」

    唐奕聞之一怔,隨後緩緩搖頭:

    「夠了......也累了。」

    大宋的文雅曾經讓他很嚮往,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是個最美好的時代。

    可是,當唐奕開始不是一個普通百姓,他又深深地痛恨這份文雅,甚至痛恨趙禎。

    也許,他並不怪自己混到這個地步,被擠到了涯州。

    也許,他並不怪趙禎人走茶涼,奪了他的觀瀾。

    也許,他只是......只是見不得這個國家和皇帝的文弱與隱忍。

    「拿紙筆來。」

    吩咐僕役拿來筆墨。

    王咸英一看,立時大喜,「給陛下寫信?」

    「這就對了嘛,你說的話,陛下還是聽的。」

    唐奕搖頭,運筆如飛。

    「給魏國公!」

    「給他?」大夥兒心說,你給他寫的哪門子信?

    正迷糊著,那邊唐奕已經寫完了。

    一把塞給王咸英,「幫我帶給那個老不死的。」

    王咸英拿著信,低頭一看。

    我噗!!!

    當真是口水都噴到了紙上。

    「這這這......這不是挑事兒嗎?」

    只見紙上只有一行大字:

    「敢貪老子一文錢,老子弄死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7:57
第769章 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王咸英心道,這信要是帶給魏國公,那老貨就算是不氣死,估計也徹底恨上了唐奕。

    他哪知道,就算沒這封信,魏國公現在也恨不得扒唐奕的皮,吃唐奕的肉,搓唐奕的骨,蓋因除了這封信,還有另一個口信兒也傳到了京城。

    等王咸英一個月之後把這封信帶回京城,其熱鬧程度,絕對不是他現在可以相像得到的。

    ......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兩個月前,唐奕路經雷州,曾公亮那廝半挑事兒,半提醒地和唐奕提到了魏國公,結果唐奕讓他也帶個信兒回京:

    「別特麼搞事,否則讓他一家也蹦著見人。」

    本來呢,這事兒曾公亮不該嚼這個舌頭,可是轉念一想,幹嘛不傳?他既不是觀瀾系的人,不用給唐奕保名聲,現在又不算是保守派的人。

    於是,王咸英、張晉文他們剛出京,曾公亮的信就到了。

    這下可好,笑的笑,噴的噴,怒的怒。

    百姓們無不大笑有趣,這個癲王唐瘋子貶到涯州都不消停,蹦著見人......虧他想得出來。

    而汝南王那一家本來都快被人忘到旮旯去了,唐奕這口信一傳過來,立時又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他們這一家子現在就是蹦著見人的。

    趙宗實氣的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聽說在床上躺了三天也沒起來。唐奕就是他命中煞星,縱使遠遁萬里,也能攪得他不得安寧。

    而魏國公,也算是真證見識到了什麼是唐瘋子。都淪落到五嶺之外了,還能放出這等狠話,確實不是俗人啊。

    但是,氣憤之餘,這老頭可不是汝南王府的那一群草包,唐奕放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嘴炮,落在他手裡,卻是難得的政治資源,怎能不用其做點文章,就這麼輕易過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魏國公不但不恨唐奕,甚至有點慶幸。

    可惜,魏國公不但低估了唐奕,同時也低估了趙禎。

    自打曾公亮的傳信兒一到,魏國公這老傢伙就開始又是喊冤,又是哭訴。明白人知道他要搞事,不明白的還以為唐瘋子真的打斷了他的老腿。

    滿朝文武也是齊齊上表,痛陳癲王不顧禮教,瘋瘋癲癲有損皇家威儀。更有甚者,甚至上請趙禎,要廢了唐奕這個癲王了事。

    這要說幕後無人指使,傻子都不信。

    ......

    對此,趙禎也是哭笑不得。吐槽唐奕,這算怎麼著?走了都不省心,還要朕給他擦屁股。

    要麼你就別逞這口舌之快,給朕省省心;要麼,你就回來真打斷他的腿給朕辦點實事兒。

    連帶著曾公亮也給恨上了,吃飽撐的,傳這個信兒幹什麼!?

    於是,唐奕還沒怎麼著,先下召罰了曾公亮一年的俸祿,指責他訛傳罔顧,有違君子之道。

    可把曾公亮樂壞了,心中自嘆,這個信兒傳的漂亮!

    ......

    嶺外的臣子不怕什麼責罰,更不怕什麼罵名,都已經是流放三千里的罪臣了,已經不能再壞,還有什麼擔心的?

    要說擔心,可能唯一的擔心就是怕被遺忘,怕皇帝想不起這個人,怕百姓忘了曾經有這樣一個相公......

    所以罰不罰俸對於曾公亮來說根本無所謂!他在意的是:趙禎還能想起他,還有心思責罰於他....

    且不說曾公亮,京裡這幾個月一直被癲王的這個口信兒弄的不得安寧,群臣鼎沸,百官激昂,非要趙禎給個說法。不然,唐子浩說要打斷誰的腿就打斷誰的腿,那還了得?

    對此,趙禎還是和稀泥,鬧的輕的安撫,實在鬧的凶,或者上來就要削唐奕的王的,則是直接打發出京,小半年也沒個準確的說法。

    終於,魏國公和群臣們反應過來了,不能再特麼鬧了,他們讓趙禎給耍了。

    這半年,大夥兒的注意力都在一個嶺外的流放之人身上,倒是把「正事兒」放到了一邊。不知不覺,卻是讓趙禎又把革新之舉向前了一步。

    文扒皮前些日子上了一本,請諫重設官員考勤、堪輿制度。大夥兒都在跟唐瘋子使勁,官家隨口一提,包拯、唐介等人附議,這事兒就算成了。

    本來大家也沒當什麼大事兒,考察吏制大宋改的勤著呢,幾乎是三五年一動。可是,這幾天文扒皮和范鎮把親制報上去,大夥兒才發現不對味了。

    新制明顯就是針對恩蔭舉薦之制,要是照著新法行事,那將來誰的七大姑八大姨,八桿子打不著的二舅母家的親戚想蒙蔭,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上了趙禎的鳥當!」魏國公大怒。「這分明就是官家與那個瘋子唱的一出雙簧好戲。」

    下首韓琦、趙宗懿個個低眉順眼,這事兒是大夥兒疏忽了,可這時候不能出聲,出聲就是給自己扣屎盆子。

    而賈昌朝,此時不知為何,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這回知道唐瘋子的手段了吧?除非你把他弄死,否則別說是涯州,就算把他流放到大遼去,他也有招兒讓你不自在。

    魏國公現在可不知道賈子明心裡在想什麼,依舊怒不可揭,幾近抓狂。

    讓一個萬里之外的瘋子牽扯了他小半年的精力,吏制一改,表面看不出什麼,可是深遠影響卻絕對不小。

    誰家還沒幾個爛眼子的親戚,誰家還沒個想吃皇糧的後人?讓官家這麼一弄,卻是把恩蔭的窟窿堵上了大半,再想往朝遷裡安排白吃糧的自己人,卻是沒那麼容易了....

    「且先放過那個瘋子!」魏國公陰沉著臉。「涯州雖遠,但也跑不了他,早晚收拾了那瘋子!」

    「先......」

    ......

    「先個屁!!」魏國公拍著桌子跳著腳,想說先把吏制的事情扳回來才是正事兒。

    可是,還怎麼扳?當初他是在朝上點了頭的,百官也是山呼過「臣等附議」的,這塊吐出去的肥肉是說什麼也收不回來了。

    「那就繼續死盯唐子浩,不除了這個後患,老夫終不得安寢!」

    正說著,「老爺,小人有事稟報。」

    門外的傳來僕役的稟報之聲。

    「什麼事?」

    「魯國公府上的王咸英來訪。」

    「王咸英?」不光魏國公一怔,一眾人等也是怔怔地左右四顧。

    「他來做什麼?」

    「而且,聽說王咸英出京好幾個月了,這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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