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好舅子 作者：晨風天堂 (全書完)

第0758節 小生意

    柳木轉過身衝著那小貴族勾了勾手指，小貴族沒反應，兩位護衛直接就把人架到了柳木面前，柳木問道：「你告訴我，這一百匹布可以換到多少金子，或是銀子。」

    「二，二百兩。或許可以換到二百二十兩銀子。」

    柳木回頭看向姜恪，姜恪立即就明白了柳木的意思，過來揪住那小貴族的衣領：「你若是想讓你全家活命，給你三天時間，每一百匹布你換回來一百二十兩銀子。有沒有問題。」

    「一天，一天我就能把銀子換回來。我可以換回來許多，許多。」

    「不，就按每一百匹一百二十兩去換，最多不能超過一百三十兩，多出來的是運費，以及給腳伕的打賞，從卑沙城運出去就是一百二十兩，規矩不能壞，也不允許隨便加價。」

    小貴族那敢反抗，猛點頭。

    僅僅一刻鐘之後，這名姓崔的，這崔姓與他祖上無關，是他成為最低等小貴族的時候給自己挑選的一個姓氏，因為崔氏是中原大姓。

    他叫崔大鐘。

    還是鐘錶的鐘。

    一個時辰後，換了新衣服，騎著一頭驢子的他已經來到了距離卑沙城以北三十里，這裡有一個叫四棱山的地方，在這裡有兩個堡。

    原本只是作為物資中轉，是協防新金、卑沙兩城的四個堡之一。

    這裡眼下聚集了有四千高句麗士兵，以防禦卑沙城的敵人北上，同時還有更多的士兵正往新金城與長山城那邊調集。

    這裡主將姓解名夏原本是新金城的副將，帶兵鎮守在這裡。

    崔大鐘要求見解夏，因為他以前販運醬菜、糧食的時候與這位新金城守將打過許多次交道。

    解夏很客氣的請了崔大鐘進屋，還給他了一碗熱粥。

    「城中如何，敵軍有多少？」

    崔大鐘聽到這話猛搖頭：「我不能講，我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能講，我家人會在那城中，他們都會死。」

    「那你來幹什麼？」解夏就不明白了，唐人怎麼可能放這個小商人出來。

    崔大鐘將背包打開，將那匹麻推到瞭解夏的面前。

    「我什麼也不知道，這次是用麻布換銀子，只要成功的換回去銀子我的家人就不會死，所以我必須出來。」

    「麻布不錯，這是大唐的中上等好細麻布，價值不菲。」解夏也是識貨的人。

    崔大鐘立即說道：「一百匹換一百二十兩銀子。」

    「什麼？」解夏嚴重的懷疑自己聽錯：「你剛才說是，一百匹這樣的布要一百二十兩銀子？這不可能，這肯定有問題，難道是麻布之中夾雜有許多壞的，或者是別的什麼？」

    崔大鐘搖頭：「我不知道，一百匹換一百二十兩銀子。」

    解夏再問：「唐人還給你說了什麼？」

    崔大鐘繼續搖頭，解夏不明白這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不過此下，這個佔便宜的機會他不想錯過，立即問道：「那麼唐人說，能換到多少？」

    「沒說，不過唐人說這是在卑沙城的價，要送到這裡來每一百匹加十兩。」

    「十兩就是十兩，你先給我運來五百匹。不，一千匹。」

    第一筆生意就這麼談成了，因為價格實在太低。

    解夏從他軍費之中拿出十塊金餅、一塊銀餅作為誠意金。

    崔大鐘往回走之時，許多中級軍官轉住解夏：「他若是拿到那十隻金餅跑了怎麼辦？」

    「不會，我感覺有問題也是在貨物上，不是為騙這一點金餅。」

    另一位說道：「將軍，您偷偷的從庫裡拿了軍費，這事萬一讓上面知道，如何是好。」

    解夏聽到這話默默的點了點頭：「在理。不過不用怕，你趕緊回城去，看有沒有大商人收這些布，咱們加一點價就轉手，每一百匹爭二十兩銀子沒有問題。」

    崔大鐘往回走了不到十里，遠遠的看見到一隊足有五百人，背著背蔞往唐軍的城外防禦軍營走。

    崔大鐘到了軍營處，一名年輕的吏員問他：「多少。」

    崔大鐘趕緊將那金餅與銀餅奉上，然後回答：「一千匹。」

    「好，你去吧。」

    軍營之中那些背著背簍的人分出一百人沒停，立即跟著崔大鐘往解夏處去，而那金餅、銀餅也被安排快馬送回卑沙城。

    柳木看到那金銀餅很無語。

    姜恪也是笑了：「郎君顯然頭一次見到高句麗的金銀。」

    「是！」

    「郎君，金有七青八黃九紫十赤，這金餅連七青都達不到。」姜恪很清楚，高句麗沒有好的提煉技術，根本就搞不出純金來。

    柳木倒是懂一點銀子，用小刀刺了兩下，看到很深深的痕跡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裡混有不少的鉛、錫。當然了，說起來銀礦就是混在錫、鉛等礦區的，這算不上造假。

    姜恪拿過那塊銀餅扔給護衛，護衛抽出刀就將其斬斷。

    「黃中帶黑，暗淡無光。六成純以下的銀子。不過各咱們沒有虧，這批麻布的工坊價為一百六十四文，一百匹才十六兩半銀子。」

    柳木說道：「運費、關稅、人工、利潤……」

    「依然是暴利，極度的暴利！」姜恪已經笑的合不上嘴了。

    柳木這次過來，僅麻布這一項就是兩船，一船最少也能裝超過一萬匹。

    大唐的布織機的寬度是官方有規定的，布分為一尺五寸寬、一尺八寸寬兩種，也就是五十、六十釐米左右。長度是四丈、六丈、十丈，十丈合三十三點三三三米。重量按厚度分為十丈匹，六斤、九斤、十二斤三個規格。

    這一次柳木帶出來的是六斤、一尺五寸、十丈匹的布料。

    柳木在為銀子有點無奈，也難怪高句麗的銀子不值錢，原來是純度太低。但這怎麼也能值一半，這個價格柳木還算能夠接受。

    話說兩邊，解夏看到布之後，安排人隨機挑選，然後打開重卷。

    連續捲了二十匹，也沒有發現有任何的問題，都是上等好布。

    「古怪，竟然全是上等的好麻布，可為什麼這麼樣的一個價位呢，真是便宜的讓人不理解。」解夏雖然不解，但還是吩咐人付錢。

第0759節 海上的小船

    幾隻銀箱給抬了過來，一千二百兩銀子，也就是四十六公斤。這是加上運費的一百兩，再減去之前先給過的十隻金餅，多餘的一塊銀餅不算，那是解夏打賞給崔大鐘的，這裡裝了三箱不滿。

    傍晚的時候，崔大鐘終於完成了任務，將銀箱放在柳木的面前。

    「來人，將他的家人放出來，家產還給他，挑一個不錯的莊園賞賜給他。」

    柳木吩咐之後，崔大鐘差一點就哭了。

    「還有，繼續往外賣，明天增加一樣東西，你無論賣出去多少，千分之三是我賞賜給你的。」說完後，柳木打了一個響指，兩名拿著賬冊又懂高句麗語的年輕人站了崔大鐘的身旁。

    夜裡，崔大鐘抱著自己一家人哭的死去活來。

    柳木則對著那些銀子發呆，這些銀子根本就沒辦法使用，只能抬回去重新回爐。

    在高句麗的新金城。

    解夏的上司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打開了城中的倉庫，金銀珠寶全部推在解夏面前：「你，去找那個商人，告訴他有多少唐人的布，咱們全要了。你找的商人太小，我立即北上去找幾個大商人。」

    「若是唐人有一萬匹呢？」解夏心說，這要許多許多錢的。

    「十萬匹也吞下，沒有金銀不要緊。最多五天時間，我就能從丹東那裡調集到十萬兩的銀餅。給我兩個月時間，我就能夠湊足十萬塊金餅。你只需要記住，每次都要細心的去檢查唐人的貨物，只要質量好，有多少吞下多少。這其中有一你份錢。」

    「得令！」

    解夏不懷疑自己上司的話，因為自己的上司是姓高的，雖然是王族很遠支的，卻也是大貴族。他可以調用許多貴族家裡的錢。

    高洛正很有信心，這麻布和眼下高句麗內的巨大差價，自己發財了。

    高句麗沒有錢幣，米是貨幣，這上等麻幣也等同於貨幣。

    在高洛正眼中，這和使節團用金銀在長安換錢幣是同等道理的，這便宜佔的大了。

    讓高洛正與解夏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夜晚，許多普通的士兵在海邊將數個漁村的所有的船隻都借了過來，也僱傭了大量的原本是漁民的人，就在夜裡順著海邊劃著船帶上他們湊出的雜銀碎塊，還有雜色寶石之類等等。

    就在後世金龍灣這個位置，沿海守備的士兵嚇的魂都飛了。

    遠遠的看著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小船靠近了淺灘處。

    守在這裡的新羅校尉發瘋一樣的放出示警信號，然後帶著人全副武裝的殺到淺灘處。

    守衛在這裡的軍營立即派人往這裡沖。

    當守軍殺到，無數的火把照亮淺灘的時候，雙方都懵了。

    一邊是如臨大敵，全副武裝。另一邊卻是穿的有高句麗軍服，也有漁民破衣，卻沒有一件武器。

    「買布！」

    新羅士兵與高句麗士兵一交流，新羅士兵把消息靠近了趕到了唐人士兵。

    唐人士兵想了想後說道：「裝有布的倉庫距離這裡最近也在三十里外，等我們拉過來就快要天亮了，你們能等嗎？」

    高句麗士兵紛紛搖頭。

    唐人士兵派人去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倉庫取了些物件過來。

    一隻又一隻罈子封裝的碎魚小蝦醬，這都是加了來自嶺南香料的。然後是一壇又一壇的泡菜，裡面是大唐最不值錢的兩種菜，蘿蔔、白菜。

    然後還有梳子、鞋子、剪刀、針線等。

    「這鞋子只要唐錢二十文。」

    這是麻布鞋，多層鞋底，靠著的柳木手搖式納鞋底機器，這比手工快不知道多少倍。

    精緻的麻布鞋才二十文，這樣的鞋子放在平城至少要五十文錢，而且作工未必就這個精細。

    唐人士兵比起柳木更瞭解高句麗，他們知道這邊的銀子什麼很差。

    兩邊各自派出代表，唐人這邊有新羅士兵、倭人士兵參與。這些收益關係到他們未必的賞錢。

    雖然今晚的事情上峰還沒有回話，可這些士兵與低層軍官和高句麗人卻是在談著。

    唐人士兵都是跟著柳木的總舶司護衛，他們大概知道一切，民生物資他們敢賣，價格也大概有數。軍械等他們肯定是不會隨意和敵軍交談的。

    等上峰的回音到了，允許交易的時候，這邊已經商談好價格。

    高句麗人帶過來的一切先折算成唐錢，然後再折算成物資。

    一船又一船的泡菜、蝦醬、鞋子、梳子等物品開始往回拉，高句麗士兵還約定，五天之後再交易一千匹布，他們回去湊錢來換。

    新金城城主看不上他城中的這些小商人，可士兵們卻看得上。

    他們的船一進漁村，連船都不用卸，立即就有小商人過來談價格收購，而且直接僱傭這些漁船再北上，往營口一帶去出貨。

    還有許多轉到馬車，或者是挑夫的身上，也是往北走。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夜夜都有人悄悄的跑過來採購物資，就連陸上也有人大膽的直接奔到卑沙城北防的營區，開口就要買貨。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八天。

    新金城主高洛正帶兵來到了守備營區門前，五萬兩銀子直接就堆在營門前。

    兩位穿著鎧甲，卻並沒有任何官職標記的武官一同走到了高洛正面前。

    「高洛正，新金城城主。」

    「長孫鷹人，倭築紫島熊本傭兵三營營正，大唐長孫國舅家臣。」

    另一位也報上名字：「金無刃，新羅新軍第一營果毅都尉。」

    果毅都尉是正五品下的高官，掌主力一營兵馬，也就是三千至三千八百人。

    高洛正知道肯定還有唐人，但他卻不好開口詢問為何唐人沒有出面，眼下他是求財不是開戰，也不是談判。只要這裡有能夠作主的人，按照約定的價格將麻布給自己就行。

    士兵們私下偷偷的交易一些，這事高洛正沒有管，也不好管。

    他吃肉總要留口湯給低層軍官還有士兵們。

    「這裡，五萬兩銀餅。」高洛正一指身後，那些士兵得到命令之後，將一隻隻的箱子全部打開，一箱又一箱的銀餅看的許多人眼睛都直了。

第0760節 買賣變大了

    長孫鷹人拿出紅白兩色旗揮了幾下，數百個強壯的高句麗挑夫飛奔著將一包又一包的麻布抬了出來，這才是正規的包裝，二十匹打成一捆，然後再用粗麻布在外包裝。

    「隨意查驗，或有些許瑕疵，但絕對都是良品麻布。」

    高洛正命人小心的解開包裝，然後拿出布匹打開，重新打卷。

    隨機抽選了一百包，抽出了足有三百匹麻布，挑不出一點問題，就是瑕疵也沒看到。

    「五天後，還有五萬兩銀餅運到。」

    「二十天後再交易，麻布庫存不足一千匹，還要給作事的人發賞。」

    「好，二十天後，我們再次交易。」高洛正命人送上兩隻錦盒，禮物是一種心意，更是一種禮貌，代表著看重對方。

    長孫鷹人與金無刃也各自拿出一份禮物。

    一把上上等精鋼橫刀，裝飾的相當華麗的橫刀，以及一箱六瓶裝的西鳳酒，還有兩隻罐頭。

    雙方客氣了幾句後，各自帶人馬回營。

    那些抬著布包出來的強壯高句麗人抬著銀箱就往回跑，站在營內拿著望遠鏡的兩名唐人士兵遠遠的看著。

    當所有人都回營之後，其中一人將一隻漂亮珍珠頭釵遞給了另一人。

    「你輸是正常的，這些人雖然是降兵，但在這裡他們吃的比原先在高句麗軍營好，而且軍餉高出數倍，所以肯定不會有一個人藉機逃回去。」

    輸的人說道：「不，只是今天的機會不合適。他們誰逃了估計為了交易成功，那位高城主會派人把逃跑的抓回來。下次再試試，我不相信還會輸。」

    「時間過的越久，想逃的人會越少。有機會我再和你賭，不過你運氣不錯，竟然能從高句麗人手中換到這麼漂亮的一樣珠釵。」

    「你知道七營的老七，換到了一枚這麼大的珍珠。」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去找他，讓我也看看他的那枚珍珠，若他願意出手，我給我家婆娘買回去。這麼大的當真不多見。」

    兩位唐軍小校一邊說一邊笑著往回走。

    那些拉回來的銀子他們不操心，軍營之中自然有一套流程，會有專人去管這件事。

    卑沙城中，兩位營正來到柳木的面前。

    「報，……」

    兩人作完匯報之後，柳木只是坐在那裡拿著賬冊隨意翻看著，姜恪對兩人說道：「金將軍，現在讓你回到居漆山城的話，你會如何作？」

    「下臣不明白，為什麼用這樣的低價作交易。」

    柳木放下賬冊：「事關一些機密，並非不信任你，這件事情除了本官之外知道的人極少，只能簡單的告訴人我，上兵伐謀。」

    新羅武官金無刃立即回答道：「下臣謝過，下臣明白。下臣回到居漆山城，首先選擇西側防線的百濟人作交易，不與新羅叛軍任何將領交易但暗中會讓新羅叛軍的士兵私下的小數額交易。」

    「好，看來你可以獨擋一面，那麼居漆山城交給你是非常讓人放心的。堅持，堅持到擁有足夠的力量一擊而消滅叛軍之時。」

    「下臣明白，下臣告退。」金無刃施禮退下。

    長孫鷹人上前一步：「末將如何行事？」

    「攻打卑沙城的時候，這裡港口的高句麗船沉了不少，你去看看有多少可以修復再使用。選擇可靠的手下接觸群山縣港守軍，不會急於求成，詳細的計畫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助手。眼下你只需要準備船隻，而後挑選可靠的高句麗水手。」

    「末將明白，末將有一點疑問。」

    「問。」

    「末將不解，我的部下在水上訓練了很久，都是忠勇的士兵，為何還要用高句麗人的水兵。」

    柳木沒說話，姜恪示意長孫鷹人和自己離開柳木的書房，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長孫鷹人說道：「我給你講，你的未來不會僅僅只是一個小軍官，你是有機會成為真正的大唐貴族的人，你的眼光要放在遠一些……」

    姜恪會如何去給長孫鷹人洗腦柳木已經不關心了。

    姜恪出去之後，崔一葉竟然到了，而且他還帶了一個人，高履行。

    柳木起身相迎。

    「你們，怎麼來了？」

    「本官是標準的苦力，你要說麻布，本官給你跑遍了江南各州府，不過卻有重大收穫。」崔一葉一口一個本官，柳木倒是笑了，能讓崔一葉用這種語氣說話要麼就是累過頭，要麼就是當真有什麼重大的發現。

    兩人坐下，崔一葉又說道：「想來你這邊需要有人幫手，你這位國公政務的才能還不如一個下縣的縣令，正好高履行押送兩架鐵驢過來，我就把他拉到這裡來。」

    柳木還不如一個縣令？

    這話不是貶低，而是實情。柳木作具體工作的能力當真不如一個大唐正規的縣令。

    一位合格縣令要懂的水、農、工、民、刑、教等等，多重技巧合一的全方位人才，每位縣令若是那方面的能力缺失，就一定會招募幾位幕僚來補充自己不足的部分。

    柳木呢，似乎什麼都懂，但實際上什麼也幹不精，所以崔一葉說柳木不是一個合格的縣令。

    高履行只在旁邊笑，他在等著聽柳木如何還擊。

    這時，柳木突然語氣一變：「有一件關於尊夫人的小麻煩，不知道一葉兄可否知曉。」

    崔一葉瞬間臉色就變的蒼白。

    高履行愣了一下，崔一葉這個反應很少見，要知道崔一葉出自名門，而且城府不淺。

    沒等柳木揭崔一葉的短，崔一葉就先一步給高履行說道：「蠢就是蠢，這種事情沒辦法。我家裡那個蠢夫人，得到一個金礦就忘乎所以然，竟然拿了家裡全家的錢，還借了長平錢莊不少錢，調用了家中大半的人力，要去挖金子。」

    「好事呀，有金礦誰不挖。」高履行不解。

    崔一葉指了指柳木：「這位，有金礦就沒挖，全部用來忽悠我們七家的婦人。他只留了兩小塊地方，確實是有金礦，一個是用來繼續忽悠，另一個成功的達到了一次偉大的忽悠。」

    柳木雙手插在袖管裡，樂呵呵的直笑。

第0761節 論卑沙城之規劃

    「金礦，不好嗎？」高履行再問。

    「履行兄，金礦是好。但你說，華亭縣大紗坊初建，戶部點了五成一分的股份，用華亭的地皮，未來數年的稅金以及一部分錢幣來支付。那麼其餘的四成九分，你想買多少，還有就是，你認為金礦和計畫總共有十二架鐵驢的紗坊，那個更值得投資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紗坊。」高履行明白過來了，為什麼說崔一葉提到自家夫人的錯誤確定就神情那麼差。

    眼下崔一葉已經沒錢了，所以紗坊的股票一但外放，他想買也沒錢。

    族中是族中的錢，他是他的錢。

    「說正事。」柳木轉過身看著高履行：「這裡我有一個規劃。」

    「停……」崔一葉打斷了柳木：「問兩個事，高家準備了多少錢。還有，柳木你這個壞蛋，讓你的小妾忽悠了這麼多人，那麼你借我一點錢，讓我買到千分之一左右的股份。」

    華亭紗坊是一個小投資大回報的項目，但凡是知道內幕的無一不想把身家都投進去。

    柳木想了想後說道：「這樣吧，我不坑你。你們家在金礦投入了多少錢，加一成我收了。至於這些金礦我怎麼處理你別管，那怕我加一個零賣了也是我的本事。」

    「給我加兩成，我送你二十人。」

    崔一葉顯然早有準備，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遞給了柳木一本小冊子。

    柳木翻開之後，冊子內是一份人員履歷表，全是一些年齡最小超過三十，最大有四十二歲這個年齡段的人，清一色的流外品。

    「我雖然是清河崔氏出身，不過我也承認名門之外還是有人才的，這些人才沒個背景，也沒給推薦，更沒有跟上一任好主官，可惜了。」

    說完，崔一葉從身後背包之中又拿出數個小冊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你說這些值錢嗎？」

    臥槽！

    柳木很震撼，這是大唐的獵頭公司。

    崔一葉輕輕的敲著這些個小冊子：「從跟你打過第一次並州大戰之後，我就在交好的友人那裡挑選了些合適的人，讓他們從各種渠道去打探不得志的人才。我一直認為，這些人終有一日會有用處。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用。」

    高履行問道：「隨船而來的那幾十人，就是這冊子上的。」

    「只有二十人，其餘的是他們拉上的人。」崔一葉給瞭解釋。

    他要的不多，就是他家在呂宋金礦投入的一成。可以說絲毫也不貪心。

    「高知事。」柳木直呼官名後說道：「這裡原先的高句麗人，讓他們變成順民，然後給我拉到慈溪、華亭等地。然後再忽悠高句麗人往卑沙城跑，這叫跑路者。第一步，將卑沙城連同以南所有城鎮全部推平，新建。」

    「好。」高履行只說了一個好字。

    他不擔心調令的問題，崔一葉敢把他叫到這裡來，柳木就有把握完成他的調任手令。

    「第二步，這裡有些個很不錯的溫泉。溫泉給我在三個月內訓練三千名非常優秀的溫泉侍浴來。」

    高履行聽到這個命令，一臉的為難，因為他完全不懂。

    崔一葉說道：「這件事情非常好辦，你給劉仁軌寫封信，他手上有幾個家將，這幾位家將控制著倭人一夥很聽話很好用的人，其中就是幾個是咱們這位大駙馬親自指點過的溫泉設計施工高手。」

    「嗯，恩！」

    「還有，倭女之中有一批受過咱們這位吳國公訓練的持浴女。特別有幾位，可是專門服侍過公主殿下的，所以別想那麼的不入流。」

    柳木打斷了崔一葉：「不，這一次還真的是你誤會了，這次就要不入流。」

    「為何？」

    「商人們掙到錢了，高句麗的商人掙到錢了，錢是干什麼的，就是用來花的。我要在這裡給他們創造一個花錢的樂園，銷金窟！」

    崔一葉與高履行對視一眼，顯然兩人都沒有明白柳木這個設計是什麼。

    柳木說道：「鹿爾島那裡，是高雅、是閒情逸致。這裡就是金、銀，蘭亭序中有一句是這麼說的：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四個字。」

    「形骸！」高履行與崔一葉都只說了這兩個字。

    「想一想，一個尋常的高句麗女子，一夜之間擁有可以把自己埋起來的錢幣，以及用成匹的絲綢堆成的床。這感覺如何？」

    高履行與崔一葉幾乎是同時打了一個寒戰。

    好可怕。

    柳木眯著眼睛笑著：「你在倭島管了不少事，但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蘇我蝦夷大清洗的時候，幾乎屠殺了半個城的人，但你知道死亡的男女比例？」

    「殺了半個城的人，有多少殺多少，誰還管死的男女比例。」

    崔一葉不宵的一笑。

    「死的幾乎全是男子。蘇我芽子出逃，被蘇我凌捉住後你以為蘇我蝦夷不知道，只是他沒興趣去管罷了。我問你，倭正牌的王女，你出多少錢買？」

    「這個……」崔一葉心動了。

    高履行很直接的說道：「我出一千貫。」

    哈哈哈！

    柳木放聲大笑。

    事實上柳木之前也忽視了這件事情，一直到運過去的大唐軍械計算出一個天價之後，蘇我蝦夷依然非常淡定，而且照單全收，柳木才回過神來。

    蘇我蝦夷就在靠這些俘虜，特別是倭人高等貴族家眷來盤算著這一大批軍械的貨款。

    而這件事情，長孫無忌也已經答應了下來，正就在單價談判之中。

    柳木還知道，裴世清這個老傢伙最近發了財點之後，竟然打算私下從蘇我蝦夷手中買幾個人，更何況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是輪船算的，買回去就算不留在自己家裡，也會拿出去作為禮物送人。

    相比之下，柳木自認自己已經是好人中的好人了。

    連長孫無忌也在勸解柳木，金多子多福，家中妾室太少在高等貴族圈是件沒面子的事情。

    柳木知道，長孫無忌除了長孫沖之外，光兒子就是十二個。

第0762節 長孫狐狸的妙計

    崔一葉這會滿腦袋都是倭王女，內心所以承受的價位在不斷的上升之中。

    這時，突然門外有人高呼。

    「報……」

    一聲報字之後，親衛進屋剛站穩，就見到長孫無忌大步走進來，並且吩咐：「有何軍務，速報。」

    「報，丹東有船三隻，在東側海岸三十里外降帆，掛起了請求會面的旗語。」

    長孫無忌示意親衛站在一旁，走到柳木近前：「長山堡城的正副兩位守將聯名送信過來，你的計畫成功了，想來丹東那邊來船也是同樣的意思。」

    對柳木說完，長孫無忌轉過頭看向崔一葉：「崔縣令，十天之內本官要看到鐵驢開始運行，並且第一批蕉麻變成紗。」

    崔一葉起身，以非常正式的禮節施禮後說道：「下官必不會誤事。已經有得利能吏開始調派人手，若不出意外，今天鐵驢就可能會試點火。三天之內開始掛紗機，下官來到卑沙城，就是想詢問可否給我五千人手。」

    「給你一萬人。」長孫無忌指著崔一葉：「此事，是國之重事，拜託。」

    「當不辱命。」崔一葉重重一抱拳。

    柳木這時暗中給長孫無忌打了一個古怪的手勢，長孫無忌看懂了，這是兩人在倭島時的一段趣淡，就是柳木嘲笑長孫無忌像一只種男，長孫無忌卻勸說柳木應該多子多福。

    長孫無忌低聲說道：「倭島有一批俘虜，本官先將次等運回長安，優等在三個月後，有功之人酌情賞賜，可先挑選一二。崔縣令別讓本官失望，希望你可以選得良人歸。」

    「謝國舅，下官這就去安排將一萬人運回華亭。」

    「有勞。國事為重。不送。」長孫無忌拱了拱手，崔一葉施了全禮後快步離開。

    崔一葉離開，長孫無忌轉身看向高履行：「弟。」

    這一聲弟叫的合適，因為高儉是長孫無忌的親舅舅。

    這個輩份很亂，秦瓊可是與高儉稱兄道弟的，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各算各的，大唐每一位貴族都不會搞錯，除了柳木。

    「東舶司使！」高履行卻稱呼了長孫無忌官職。

    「卑沙城若有失，你可知後果？」

    「知道，我與卑沙城共存亡。」高履行拿出一位大唐貴族的驕傲。

    長孫無忌再問：「如何保證卑沙城之安危？」

    高履行伸出三根手指：「三點。一，佈陣防禦無論何時都不松懈，緊要之處必有我大唐精銳鎮定或是督軍。二，善用新羅與倭兵，使其可為我一戰，同化高句麗人，使其不助敵而戰。三，腐化一切可能之高句麗人，想寶馬美玉，數年之後，美玉亦在，寶馬亦在。」

    高履行最後第三點講的是一個典故。

    就是屈產良馬和垂棘之壁，晉獻公以這兩樣寶物，行離間之計。

    長孫無忌當下表示：「那三條船，你去談一談。想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甘願受制於人，新金城主以為他可以壟斷所有麻布，可惜的是，他不能。」

    「明白，藉機讓各城主不和，分化他們。」

    「去吧！」

    高履行卻沒有走，站在那裡說道：「剛才崔縣令忘記匯報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從各州縣將原先壓倉的麻布用運用倭島的那一批換了出來。」

    「很好，此事辦的好。」

    高履行離開，柳木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

    長孫無忌給柳木解釋道：「是這樣的，新式的織機技術出現之後，舊式的織機所織的布質量上不如新式織機，市場上的貨物充足所以舊布就被積壓在了倉庫之中。倭島那邊要布，就是給倭桑農製作工服，這邊還是統一麻布標準的好。」

    「明白，你也沒讓我問一問，咱們還有多少庫存。」

    「沒了，所以我才給崔一葉施壓，讓他趕緊把新紗坊建起來，鐵驢數量還少，眼下全部給紗坊使用，海量的紗先供應各州府的大小作坊。水力大作坊的布咱們收購，小作坊的布可以供當地鄉里使用。」

    長孫無忌從身上拿出一個賬冊讓柳木看了一個數字。

    「啊，就只有這麼一點了？」柳木驚呼一聲。

    長孫無忌坐下：「拿杭州來說，杭州城現有十二萬人上下。在三年前，杭州府尹作過統計，尋常百姓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買布製作新衣的。去年年底，他安排人統計過成衣店，男女老少的僅精細麻布衣，內外都算上，你知道臘月一個月，賣了多少套成衣？」

    「多少？」

    「一百六十萬套成衣，平均到每個人十套衣服。當然，小衣、秋衣、外衣內外四件算一身衣服，可這個數量是三年前的幾十倍。這還沒有算上，買布匹回家自己製衣的。」

    放在大唐這個時代，這個數量很驚人了。

    長孫無忌又說道：「選一個坊調查了一下，以工匠戶來說，平均每一戶去年過年的花銷是二千二百文。換個說法，五年前長安的匠戶一家人一年的生計二千文可以過的很好，而長安長平坊的數字更嚇人，我知道的是，三千六百文每戶，不算買屋置業。」

    柳木對這個數字沒太多概念。

    還是長孫無忌解釋道：「依長安的米價，這是差不多三十多石嶺南米的價格。長安城的白麻布只有極細麻布還能賣出去，作外衣的，必須是彩布。」

    說到這裡長孫無忌一指窗外：「也就有這裡，大量的沒有經過染色的麻布還能賣出去。」

    「高句麗人似乎沒穿彩色的布。」

    柳木的話音剛落，長孫無忌就笑道：「那是他們窮。長安城之前，普通百姓也不穿彩布，這都是因為口袋裡錢多了。我現在不穿絲綢了，我發現超細鍛織的白絨布貼身更舒服，春秋之時，白絨、絲棉、羊絨混制的衣服更舒適。」

    「絲絨棉布不比妝花絨便宜。」

    長孫無忌說道：「我有錢，我是大唐頂尖的大貴族。我的腰帶要用玉板用扣，鑲寶石。最差也要銅鍍金鑲寶石的，再看你身上，雖然初看很另類，但卻是活動自如，而且很乾練。這一套衣服在長安有人仿製，五千八百錢。」

第0763節 柳木的腦袋一定被驢踢過

    柳木的衣服是自己喜歡的，長褲、皮帶、襯衣、立領外套、皮靴、風衣、窄邊小禮帽。

    長孫無忌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思：「我倒是認為，在高句麗不能只賣布，要讓他們掙到錢的人，知道什麼叫貴族的衣服，什麼叫奢侈品。」

    「英雄所見略同！」

    哈哈哈！

    長孫無忌大笑幾聲：「對了，順便有幾件事，私事，小事。」

    「你說。」

    「你的新羅婢女春裝，我喜歡，給我準備一些。還有就是，有人托我要你那一全套，也不知道有多少個變種的飛燕留仙裙圖譜。你真的厲害，這東西在典籍之中都找不到，你竟然能製作出十幾套不同的。」

    柳木懂個屁的飛燕留仙裙。

    那是後世許多古裝電視看多了，各種混合了現代元素的，跟仙宮仙女裙裝一樣的，結合了漢代與明代服飾特點的百摺裙。

    其中最經典的一個造型柳木是根本就忘記不了。

    某個版本的貂蟬起舞，人美衣裙更美，美到連老天都妒忌。柳木也就是畫了畫，謝星兒找了一些優秀的織娘多次嘗試之後，按柳木的要求複製了一套。

    然後在試制的過程之中，嘗試了十多個不同的版本。

    長孫無忌說的飛燕留仙，是漢代趙飛燕的極奢華留仙裙的版式，這東西柳木也想不出來是什麼樣，估計後世有人專門研究的，可能復原出來。

    至於另一個，新羅婢女春裝。

    這純粹就是柳木的惡趣味，柳木給自己府上所有的新羅婢女清一水的各款式，長袖長裙版，民國女學生裝。

    其中一等新羅婢女穿的是，白底青花瓷印色上衣，深藍百褶裙。

    二等新羅婢女穿的是淺藍上衣，黑色長裙，這是標準的版民國女學生裝。

    三等新羅婢女穿的是無印色上衣，深咖色長裙。

    長孫無忌就是被這種新式的衣服看的眼熱，特意來找柳木。

    大唐是一個超級包容的時代，柳木估計露的再多一點的衣服也照樣能用，沒幾個人罵。

    長孫無忌發現柳木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立即解釋道：「我給你講，包裝很重要。新羅婢女統一打扮，統一服色，統一訓練。說差了，連同高句麗婢女一起算上。這些人只要你用心包裝一下，送到長安可比灰頭土臉綁著過去最少貴五倍價格。」

    「咱不作人販子。」柳木立即表示反對。

    「放屁！」長孫無忌開罵了：「你打下卑沙城，這近十萬人你準備供起來。你當時幾萬倭女弄到江南，收了江南富商能把船壓沉數條的無數錢幣，你告訴我你不販人？」

    「我不作人販子。」柳木再次說道。

    「放屁，臭不可聞的屁話。」

    沒等長孫無忌再罵的更難聽，柳木說道：「我是勞務中介，介紹新羅女子去作工，並且向尚書省申請正式的公文，保護她們作工的收益以及人身安全。」

    長孫無忌更難聽的話已經到嘴邊，卻被柳木完完全全的噎了回去。

    「這個……」

    聽起來似乎柳木說的更有理，可事實上長孫無忌一點也不買賬，不過硬吵下去是沒有結果的，長孫無忌準備換一種方式。

    「你給尚書省的公文之中還有什麼？」長孫無忌要看公文副本。

    就長孫無忌而言，柳木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可隱瞞的，當下就將公文副本找出來給了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快速的翻看著。

    突然，長孫無忌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柳木拿過公文一看，解釋道：「是這樣的，波斯商人運來一批奴隸，我收下了。所以我發公文請尚書省拿一個主意。這事我搞不清，如果我再收，波斯人就敢沒止境的往這裡販各種奴隸，這事……」

    柳木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有點傻，不過挺好。不過你記住我一句話，沒奴隸咱們這些人拿什麼賞賜有功之人，百姓怎麼才能過上好日子呢。」

    柳木的眼睛都瞪圓了，長孫無忌這條理由好強大。

    「簡單一句話，你讓佃、僕、婢有機會成為平民。好，這是件好事，畢竟這些人多數都是我大唐子民，那麼你拿什麼補足佃、僕、婢缺失之後，對大小貴族、以及平民百姓的生活影響呢？我會立即上書，批准大肆採購波斯人販賣的奴隸。」

    長孫無忌說的很嚴肅，明顯不是在開玩笑。

    大唐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年輕的單身女子是絕對不會到街上去的。那怕是平民，也會攜一婢。

    這件事情上柳木帶真說不過長孫無忌。

    「兄弟，你聽哥哥給你講。為了你我的利益，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為在我大唐的繁榮……」長孫無忌開始給柳木上課。

    在長孫無忌聽來，柳木那句勞務中介就是脫褲子放屁，純粹多餘。

    可以給這些奴婢一些保障，但絕對不能作脫褲子放屁的傻事。

    所以長孫無忌打算給柳木好好上一上課，來扭轉柳木這腦袋裡已經不怎麼正常的想法。

    在長孫無忌給柳木上課的時候，卑沙城以東的海上。

    一條全帆式五百料戰艦來到了三條高句麗船前，高履行示意用旗語告訴對方，換一個地方談，對方的船起帆，在前帶路。

    這一帶的海面是高句麗的控制區。

    四條船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到了一處大島前的簡易碼頭停下，這裡沒有修建真正的碼頭，有的只是一個可以供小船停泊的碼頭。

    島上有簡單的石屋、木屋等建築。

    這個島在後世名叫獐子島，眼下是無名島，這裡只有建築不是防禦，只是為了示警，備有加有特殊染料的柴捆，點火之後紅色的煙霧可以在上百里之外看到。

    這裡島上的守軍一共了有十七人，這些人平時就靠著自己捕魚，還有送來的一些糧食過活。

    雙方就在這海邊坐下，天色漸晚，架起火堆烤上魚。

    「我姓倉。」對方一開口就讓高履行不由的緊張了一下。

    倉這個姓不多見，但在高句麗卻代表著一個強大的家族。

第0764節 錢幣雨

    眼下高句麗最頂尖的大姓不是王族高氏，是淵太祚所代表的淵氏一族。身為大對盧的淵太祚實際上已經在自比霍光。

    另一大勢力，排在淵氏、高氏之後。就是倉氏。

    倉氏最出名的一次大行動就是三百年前，高句麗烽上王不顧乾旱、地震等各種災害反而要大修宮殿，勞役百姓。

    這倉氏當年的一位先祖認為：既然君主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就應該廢除，他不僅想了，而且付諸了實際。他廢除了烽上王，扶持了美川王，留芳千古。

    高履行這時開口：「我姓高。」

    「那個高？」

    「我父高士廉。」

    「請坐！」倉唯義這才施了全禮。

    身為倉氏一族的重要成員，他肯定是知道大唐頂尖貴族圈每一個有名望之人。高士廉，長孫無忌的親舅舅，大唐皇帝見了也會稱呼一聲舅舅。這樣的人物比起高句麗王高建武在身份上更高貴。

    高句麗人烤的魚送到了桌上。

    高履行輕輕拍了拍手，大唐的水果、酒、點心擺在桌上。

    「高洛正有的我有，高洛正沒有的我也有，高洛正能作到我也可以，高洛正作不到的我能作到。」倉唯義很豪氣的說完後，輕輕的拍了拍手。

    守島的十七人全部站在這裡。

    「隊正，隊副回港，其餘的人，連同這個島送給你背後的人。再送一個消息，淵氏派了淵大芋帶隊往長安去了，在使節團中有一人，淵氏嫡子，內定的下任大對盧淵蓋蘇文也去了，卑沙城王宮之中已經有了結論，他們不要了。」

    「底限呢？」高履行低聲問道。

    倉唯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最後的密議僅在淵太祚與我王之間。我倉氏族長猜測，想用卑沙城換新羅，或許還有別的條件。」

    高履行立即問道：「你要什麼好處？」

    「你以為，我在背叛大高句麗嗎？」

    「難道不是嗎？這麼重要的情報你都告訴了我，還有什麼不能背叛的。」高履行寸步不讓。

    倉唯義哈哈大笑：「我倉氏，是大高句麗的守護一族。絕對不會背叛大高句麗，剛才的話算不是上情報，只能是一種交易。因為我倉氏不想要新羅，但也明白卑沙城無法拿回來，我們只希望大唐不要過度插手半島之事。」

    高履行卻是冷冷一笑：「大唐並沒有插手，如果大唐插手此時已經在調集兵馬。眼下對卑沙城動手的只是一個人，既然你知道那麼多機密，你應該明白，卑沙城只是一種報復，朝廷不想要卑沙城，這裡補給困難，花銷巨大。」

    「面子！」倉唯義腦補了高履行沒說的部分。

    高履行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金德曼與柳木的關係，可以說對於各邦國上層來說，屬於不是秘密的大機密。只是普通人搞不清罷了。

    高履行又說道：「你知道在新羅的那三個工坊，柳駙馬投入了多少錢幣？」

    倉唯義搖了搖頭：「猜不出，但家中有人提及，僅那個鋼坊就是常人無法想像的一比巨資，更何況倉庫裡之還有薄鋼板上百石以及製作完成數千隻鋼筒。」

    「這事，最終談判的地點會在卑沙城。理由很簡單，柳駙馬投資用的錢幣，有我高家的，也有我表兄長孫家的，還有翼郡王府、燕王府等等。新羅的朴太大兄這次有這麼大的膽量，你們高句麗淵氏脫開身。」

    倉唯義額頭上汗珠子往下掉。

    他聽懂了。

    動了大唐的利益這還能談，畢竟大國還要維護一些面子。但動了大唐頂尖大貴族們的利益，這事就不容易談，更何況是明搶了那三座工坊。

    高履行又說道：「高洛正答應了一小條件，願意以他的力量幫助說服退讓，就是制裁朴氏。你不要說那些糊弄尋常百姓的話，眼下的朴氏還有新羅小王被控制在淵氏手中，那麼高句麗王能伸手控制多少呢？」

    「這事，應該說是控制在我大高句麗之手，淵氏也是高句麗的一部分。」

    「柳駙馬那邊要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高洛正答應了一些事情，所以才達成了一些交易。區區幾萬匹麻布，真沒放在東港舶司眼中，要知道江南四十多個縣的麻布產量，一年就能頂你們高句麗二十年。」

    高履行這個數字還是五年前的數字，現在差不多達到一百年。

    不過高履行沒提，因為高句麗人腦海之中對江南的麻布產量還停留在五年前的水平上。

    「十萬匹麻布，我會準備足夠的貨物來交易。我有人參，名貴藥材，皮毛，黃金。」

    「好！」高履行沒二話就答應了下來：「十天後，在這裡進行第一筆交易，三萬匹麻布我會送到這裡。」

    「十天後。」倉唯義與高履行輕輕一擊掌，起身一指那十七人的正副隊正，然後自己的小船那裡走去。

    春天的夜晚，特別是在獐子島這個地方，還是很冷的。

    十五個留下來的高句麗士兵很想努力站直身體，可惜寒冷的海風讓他們不由捲起了身體。

    高履行坐在那裡一直沒動，盯著火堆在等。

    春夜的寒風之中，那十五個原先守島的高句麗小兵已經凍的全身發抖，他們此時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讓自己快到回到自己那破掉的小屋內。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高履行估計高句麗的船走遠了，這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幾位大唐的士兵抬著箱子，抬著大麻布包站在了高履行身旁。

    高履行緩緩抬起右手，兩名大唐的士兵將一隻箱子抬起，一名士兵打開箱蓋，箱內是滿滿的一箱銀幣。

    箱子分為五層，每層都有一個隔板。

    隔板是特製的，正好可以擺滿四百枚錢幣，這種箱子原本是用於裝銀幣的，銅幣基本上都是用麻袋。這次是特例，高履行特別清空了一隻裝滿銀幣的箱子。

    高履行抓起一把錢幣，直接扔向了那十五名高句麗士兵，然後開口用高句麗語問道。

    「你們是什麼兵？」

    當下有人回答：「守島兵。」

    高履行又抓一把錢幣：「為誰守島？」

第0765節 為誰守島

    為誰守島？

    十五人集體愣住了，當下有個聰明的高句麗士兵高喊：「為上官您守這個島，我們從今天開始只聽從您的命令。」

    高履行滿意的點了點頭：「今天開始你就是隊正了。」

    箱子這時翻轉了過來，錢幣如下雨一般落在地上。

    高履行再問：「兩千錢，你選一個隊副出來。這些錢你如何分配呢？」

    「報告上官，隊正二百錢，隊副一百五十錢，其餘人一百錢。多出來的部分整修房舍，購買一些酒肉食物。」

    「很好。」高履行轉身就往船上走，幾位士兵將大麻布包打開，每一包內裝有二十匹麻布，這裡有五包。

    一位穿著文士服色的年輕人上前：「三件事，第一這裡要建屋。第二，你們要學習大唐的規矩。第三，聽話。」說完後一指那布匹：「若有人私下來交易，記得上報。」

    「是，是，是！」高句麗士兵連說了三個是，更是不斷的猛點頭。

    回到船上，高履行對身邊的人吩咐著：「這個島群一共是四個島，柳駙馬親自命名，獐子島，大老鼠島，小老鼠島，小錢褡子島。其實也就是一個名字，以後在任何地方提及，不要說島字。」

    「明白。」眾人立即回應。

    畢竟這島名義上還是高句麗的島。

    高履行再說道：「這裡要大建，將來這是咱們大唐內海圈重要的一個漁船休整，躲避風浪，補給的地方。這個島早在兩年前，柳駙馬就為其命名過。倒是沒想到這般輕易就到手，你們要把這個島變成高句麗、百濟、假新羅的走私聚集地，可明白。」

    「明白。屬下還有一問。」

    「問！」

    「既然可以與其貴族交易，為何還要在意這小船載一點貨物的小生意。還有就是，既然官方沒有明言禁止，為何要稱為走私？」

    「因為我大唐律條不允許。」高履行給了一個答案之後不再解釋，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懂的人，已經沒有資格在他手下作事。

    大唐有過律條，任何異邦的交易都需要備案，都需要有正式的契約，都需要有關稅的備案等等。

    或許有人想問，為什麼身為唐人，大唐不允許還要這麼作呢？

    這樣的問的人，一定會被發配邊疆去作苦力。

    柳木的頃銷大業火力全開，每天都會有無數的船隻來往於江南、萊州、卑沙城之間。

    長安。

    來自新羅與高句麗的使節團住進了迎賓苑，禮部有人接待之後，拿走了高句麗使者團的國書。

    「為何不要我新羅國書？」

    「眼下的新羅還沒有得到我大唐的承認，新羅有兩位宣稱自己代表新羅正統的人，那麼誰才是正統，請等我大唐禮部的意見，所以眼下兩邊都沒有資格遞交國書。」禮部的官員給予解釋之後，不再多說半個字。

    新羅的使節想追出去，可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好。

    然後，一個下午過去了。

    這迎賓館卻是再無一人前來，沒有安排僕役，也沒有安排半個人送飯。

    高句麗使節團的淵太芋派人前去查問。

    迎賓館知事，相當於賓館的館長，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內查看近日的賬目，見到高句麗使節團派人前來，放下手上的活迎到廳前。

    「為何沒有安排僕役給我大高句麗使節團？」

    迎賓館知事不緊不慢的反問了一句：「為什麼要安排僕役給你們？」

    「這是規矩！」

    「誰定的規矩？」迎賓館知事反問之後說道：「若無其他事情，我還有事要忙，少陪。」

    「規矩就是……」高句麗的人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問，或者是回答了。

    看著迎賓館知事要回後室，高句麗這位小官趕緊追上兩步：「那麼，為何沒有安排飲食？」

    「為什麼要安排飲食？」迎賓館知事再次反問了一句後搖了搖頭：「還自稱是知書懂禮，卻一點也不懂規矩。你等著。」

    在高句麗小官員的一臉茫然之中，迎賓館知事將一本小冊子交給了他。

    住宿區。

    淵太芋拿到那本冊子，冊子上寫著大唐待友邦客律條等字樣。

    快速的翻看之後，淵太芋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我大高句麗，眼下的國力是否能夠一戰。」

    遠征高句麗拖垮了前隋，也讓高句麗損失慘重。

    這已經十幾年過去，高句麗元氣也在恢復。而大唐經歷了武德年間的統一之戰，以及貞觀前的數次對外作戰，高句麗人不認為大唐有足夠的力量與之一戰。

    當年前隋集全國之力不是也敗了，大唐未必強過前隋。

    可此時看這冊子，卻讓淵太芋有了不同的想法。

    「叔父？」淵蓋蘇文上前。

    「唐人變了，唐人立了規矩。受大唐邀請的邦國使節團，大唐會為其限定人數提供限定日期內的住宿以及行路等安排。超過的部分需要自理。而非邀請主動前來的使節團，每年會有一次優待，視同邀請。」

    「這有何區別？」

    「就是說，沒有優待的沒有僕役，沒有食物，住宿僅免三天之費用。過了這三天，就這迎賓館每天每個院落需要二十貫錢的費用。或是換到普通的客棧去，或是交足這筆費用。而自己前來的使節團，是否視同邀請，定以何規格都需要唐國禮部的單獨批文。」

    淵太芋說到這裡的時候，淵蓋蘇文已經明白了，大唐根本就沒有把小邦國再放在眼裡，也不似前隋的時候，無論來多少人都是前隋國庫出錢，以顯示大國的姿態。

    「報，這迎賓館內只住了我們兩國使節團！」

    聽到這個匯報，淵太芋吩咐道：「先去安排購買食物，準備晚餐。」

    「唐人欺人太甚！」有高句麗官員吼了起來。

    「閉嘴，你們在這裡叫囂有何用，等會到入夜唐長安宵禁你們只能餓著。有怨氣也要等見到大唐夠級別的官員以國禮提及。」淵蓋蘇文訓斥之後，立即開始作出安排。

    而後，淵蓋蘇文對淵太芋說道：「叔父，我要出去長安街市上看看。唐長安城中往來會有來自各國的使節，這裡只有我們，實在太古怪。」

第0766節 各族會館

    淵蓋蘇文想出去看看，打聽打聽。

    淵太芋點了點頭：「嗯。」

    淵蓋蘇文換了一身唐式長衫，連髮飾、配飾等都換成了唐式。

    出了門，淵蓋蘇文步行走過兩個街口，遠遠的看著幾個衣著打扮像契丹一族的人，快走幾步迎了上去：「各位，我是一個商人，想買幾匹好馬，聽說你們有。」

    這幾人確實是契丹族人，上下打量了淵蓋蘇文之後，其中一人開口：「高句麗人，你不在遼東買馬卻跑到長安來。你這樣的人很危險，不像是正經人，不要和我們說話。」

    說完，這幾個人徑直就離開，不管淵蓋蘇文怎麼叫，也沒有人理會他。

    淵蓋蘇文上下打量著自己，自己這身打扮就是大唐富商的打扮，這完全沒的錯，而且自己的口音也幾乎與長安城內的普通人沒什麼區別，這些人怎麼就看出自己是高句麗人。

    淵蓋蘇文如沒腦袋的蒼蠅亂轉很久，終於在平康坊看到一絲線索。

    平康坊之中有一個院落門前掛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大室韋會館的字樣。淵蓋蘇文走上前去，沒走到門前就被人擋下：「來人止步，可是會友。」

    「不。」淵蓋蘇文搖了搖頭。

    「可有邀請函？」

    「不！」

    「那請離開，這裡不接待尋常客人。」那人說話的時候，又過來兩名拿著短棍的護衛人員，很顯然淵蓋蘇文如果不離開，那麼他們就採用暴力手段。

    淵蓋蘇文拿出一塊銀子：「我可否問幾個問題。」

    那位先示意兩名護衛退離，然後拒絕了淵蓋蘇文的銀子。同時說道：「我們有規矩，不受外人賞。再說長安城有規矩，不允許金銀作交易，除非是定製的金銀錢幣，收你這小塊銀子是害我。」

    淵蓋蘇文還想再說什麼，那位已經示意他離開。

    無論怎麼說，也是高句麗第一大族的嫡長子，淵蓋蘇文還作不到在別人已經驅趕的情況下厚著臉皮帖上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接下來走了數家之後，卻是無一家讓他入內。

    淵蓋蘇文腦袋裡出現了一個念頭，這莫不是唐人估計安排的。

    到了街尾，終於有一家門前的人願意和他說幾句了。

    這一家的門頭上寫著武州會館的字樣。

    與別的會館相比，這一家顯得有些冷清，門口的人坐在台階上曬著太陽，淵蓋蘇文靠近後問道：「這位兄弟，能聊上兩句嗎？」

    「高句麗人吧，來坐著曬會太陽我給你拿杯熱茶。」

    淵蓋蘇文最無法理解的就是，為什麼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是高句麗人。當他把茶水端在手上的之後，問出了這個疑問。

    「在長安城，只有高句麗人不穿褲子。百濟人在長安的極少，就算有也當是高句麗人了，在長安的新羅人穿的是另一種半唐半新羅式的衣服。其餘各族，都有各族的民族服裝，有些唐人還喜歡突厥騎裝的。但都有褲子。」

    「我這個……」淵蓋蘇文準備拉起身的長衣表示自己有穿褲子。

    可門前這位指了指自己，淵蓋蘇文停下了。因為他的褲子沒有褲襠，還是開襠的，需要有裙邊擋著。

    門前小廝又說道：「還有，在長安這裡除了高句麗之外，周邊的各族都有自己的會館，我們這裡沒什麼人是因為羊毛季到了，過幾天第一批送羊毛過來的人就會住進來，到時候想和你聊幾句，也沒空。」

    「會館？」

    「對，會館。長安城中有專門制訂的律法，會館依各族民俗而建，會館內民俗大於法，除十惡之外，會館內發生的一切事情先民俗後唐律。所以各家會館平時也不喜歡其他各族到自家會館來，除了交好的人之外。」

    淵蓋蘇文懂了，當下追問：「那麼有新羅會館嗎？」

    「有，不過新羅會館這幾日關門整修，聽說新羅那邊出了亂子，有人叛亂所以新羅會館借整修為由把門關了，真正的新羅人過來是從後門進的，不接待叛亂區的新羅人。新羅商人可是這會館街的大商圈。」

    淵蓋蘇文立即問道：「那我們高句麗商人呢？」

    「你一看就是頭一次來長安的，長安城沒有高句麗商人。就算有，也只是幾個小商販，一年最多萬八千貫的生意，這叫販子，不叫商。新羅商人的幾個頂尖大商，合起來一年百萬貫貨物過手。」

    問完後，門前小廝又問道：「你來長安想作什麼生意？」

    「我，是作藥材的。」淵蓋蘇文隨口編了一個。

    「藥材，這是大生意。不過我怎麼聽說高句麗的藥材全是靺鞨人收購，然後賣到大唐來的，你們打算自己過來賣了，倒是挺好的。」

    淵蓋蘇文越聊越驚。

    因為他發現，記憶中的大唐與現在完全不同，此時的大唐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不僅各種規矩不同，而且唐人的衣著打扮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什麼時候貴族開始穿短衣了，什麼時候連普通百姓都有問政權。

    更驚人的是，長安城每年至少有三百多萬貫的藥材生意，是靺鞨、契丹人從高句麗收購，然後再販運到長安，而且掙的是高句麗人的兩倍以上。

    淵蓋蘇文又問道：「那麼我們高句麗為何沒有會館？」

    「那要問你們高句麗那些短智的官，還有沒腦的王。大唐去年的時候平康坊大改造，柳駙馬提出會館的這個想法。我們王子武州都督為我們突厥族最先搶到了這塊地方，這可是平康坊最中心的街角位置。」

    「那高句麗呢？」

    「這事會館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高句麗有個小官跑到禮部去要求免費給他們劃一塊地，禮部的人不知道這會館的事，等問清楚了再告訴高句麗那個官，不行。」

    門前小廝說到這裡大笑著：「那傻官，大夥的地皮都是自己買的，他還以為大唐是前隋呢，國庫空虛還要充場面，什麼都白送。這買的好，買來的地皮自己蓋，這院內就和自己家一樣。」

    「他沒買？」

第0767節 陌生的長安

    武州會館的小廝大笑：

    「他到最後都沒買，等他看大夥蓋起來了，想買的時候，最後一塊地皮讓鐵勒一個只有三千戶的小部落咬了咬牙，又借了其他部落一些錢幣買了下來。沒錢蓋，眼下只修了一圈圍牆，等著今天羊毛季過了掙到錢再蓋。」

    淵蓋蘇文已經瞭解了這會館的真相，在他眼中這就是大唐長安給各族的一塊有相對特權的領地，難怪迎賓館沒有其他的使節團，這些使節團怕是更願意住在自家的會館內。

    問明位置，淵蓋蘇文特意跑去看了那塊僅修了圍牆的地塊。

    相比起街角的位置來說，是差了一點，面積比起其他會館來說也小的許多。這一路走過來，淵蓋蘇文看到僅突厥族的會館就有六個，其中有佔地面積巨大的突厥會館，然後是各部落小會館。

    淵蓋蘇文又在平康坊內走了一圈，他看到了新羅會館。

    眼下已經換了新的牌子，叫新羅居漆山會館。

    正當淵蓋蘇文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到一間關的會館的門突然打開，然後有人出來將會館的牌子摘了下來，在門前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轉讓。

    淵蓋蘇文快步上前：「敢問這轉讓是何意？」

    「就是連地皮帶這些屋子，我們都不要了。誰願意出錢就賣給誰，已經在長安府作過備案，允許轉手。轉手之後長安府那邊再備案換地契就好。這上面的屋，想用想拆，誰買下來就自己去長安府那邊辦公文。」

    淵蓋蘇文往門內看去，這院內都是舊建築，並非是新屋。

    當下問了，對方回答道：「這原本就是一處酒樓加客棧，去年的時候我們畬族沒錢，就買了這一塊。今年有錢了，在長安不能弱了我們畬的聲勢。總舶司特批了西市旁延康坊一塊空地，所以這裡就不要了。」

    「那麼，多少錢轉讓？」淵蓋蘇文感覺這裡還不錯。

    「兩千五百貫。」

    「這麼多，不是聽聞去年的時候只要一千一百貫？」淵蓋蘇文不解。

    對方回答：「這是平康坊，這一塊在土地用途上寫的明白，可作為會館、酒樓、客棧、居住用地。你還是去打聽一下這些個區別再來問價，不送。」說完，這人回院子後將門徑直給關上了。

    淵蓋蘇文想再去問，卻聽坊內有人高喊，坊門半個時辰後關閉，若路遠的趕緊離開了。

    從這裡走回迎賓館還有些距離，淵蓋蘇文無奈只好先行離開。

    越是看眼下的大唐，淵蓋蘇文越是感覺陌生。

    回到迎賓館，留守在長安的高句麗小官也到了，正在向淵太芋匯報他在長安的所見所聞，以及這些天來長安百姓一面倒的聲討新羅朴氏為叛逆，請求大唐發兵攻打偽新羅。

    淵蓋蘇文回來，什麼也沒說，安靜的坐在下首先聽著。

    那小官繼續匯報：「長安城中最近有一條消息，是聽報社印坊的人傳出來的。估計明天就會正式見報。說是吐谷渾派兵偷襲肅州，被駐守在肅州的唐軍包圍，唐軍為報復攻打了吐谷渾，殺敵十數萬，已經攻下多瑪城。」

    「十數萬，大唐那邊有多少兵馬？」淵太芋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知，但還有兩條消息就是，高昌打劫唐人商隊，唐軍前去交涉無果，攻打高昌。聽說高昌已經滅了，至少長安城都這麼傳。而後還有就是吐谷渾王子正帶人前來長安，準備向大唐皇帝請罪。」

    淵蓋蘇文嚇了一跳：「高昌滅了？」

    「這消息估計是真的，因為唐商人已經開始召集組隊，初步打聽這次大商團的人數有五千人以上，貨物無數。眼下涇河碼頭倉庫都已經堆滿，只等著大唐總舶司伊吾轉運使被正式任命，商隊就會出發。」

    五千人的商隊並不算驚人。

    大唐的西域商隊就沒有小規模的，在前隋的時候往西域去的商隊就是武裝商隊，要防著路上的強盜、土匪等。

    商隊有加入的規則，有公選的商隊會長，還有公選的總護衛等等。

    一路上從吃喝駐行都有著嚴格的規矩與條例。

    淵蓋蘇文原本想問關於那土地用途的事情，可眼下似乎還有比土地、會館更大的事情。

    「你認為唐人有沒有可能派兵去新羅？」

    「唐人不會派兵，不是因為唐人沒兵沒糧，而是唐人眼下的利益在西域。這幾天絲綢、瓷器、鐵器等各種民生貴重物品市面上越發的少了。聽到長安幾位大工坊區域已經是日夜在加班，長安城的熟食價位上漲了一成。」

    說罷，這位小官拿出一份詳細的數據。

    原本淵蓋蘇文還想指責這位在長安都不知道購買一塊會館用地，可看到這數據他只能選擇稱讚，能把這些數據打聽如些詳細，確實是有功的。

    「叔父，長安城一個熟練的鞋匠收入已經超過了我們大高句麗一位城主了。長安城有個叫工匠技校的學館，各家工坊派人日夜守望，竟然連沒有學成的學徒都搶著要。這確實驚人，大唐比前隋富足。」

    「何以見得？」淵太芋有些不理解。

    要知道，論奢華，前隋的大興城比現在的長安更華麗。

    大興城就是長安，在前隋叫大興城，戰亂讓這座城市失去了許多光彩，十幾年的時間並不能恢復這座偉大城市的榮光。

    至少在淵太芋眼中是這樣的。

    淵蓋蘇文卻說道：「前隋是集倉，將天下的糧食集中保存在官倉之中。國富民窮，看起來繁華卻有些外強中乾。唐不同，唐富在民，但國更富。叔父難道真以為，唐人的總舶司是非官辦？」

    「這……」淵太芋反應過來了：「唐人的總舶司聽聞擁有財富數千萬貫。」

    「我們大高句麗每年還給這數千萬貫至少貢獻百萬貫。」淵蓋蘇文緩緩的開口。

    「什麼意思？」

    「高句麗每年輸出的藥材、皮毛國庫的賬冊上是四十三萬貫。我聽說遼東一帶僅藥材就販運到長安三百萬貫，那麼遼東最大的藥園在那裡？」

    淵蓋蘇文一句話就讓淵太芋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