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6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6

第1060章 兼併劉部

  蒙古人已經到了城下,劉進忠這個時候要跑,不僅動搖瓜州軍心,造成城中人馬爭先出逃,而且還未必能夠逃的掉。

  他這種行為,完全是損人也不利己。

  就像明朝松山之戰,總兵王朴因為怯戰,沒有按著約定時間行動,不管主力和大隊,率先逃遁,以致明軍大亂,引起恐慌,導致唐通、馬科、吳三桂、白廣恩、李輔明等部,馬步爭馳,自相踐踏,弓甲遍野,屍橫滿地。

  至使洪承疇等人突圍未成,退守松山城,衝殺出去的明軍,遭到截擊,傷亡慘重。

  吳三桂、王樸等沿著海邊逃跑時,清軍迎頭截擊,數萬明軍,東有大海,後有追兵,盔甲遍野,潰不成軍,“赴海死者,不可勝計”。

  雖說松山失敗的責任,不能全算在這些兵頭身上,可他們無疑是導致十多萬明軍瓦解,從此再無力與滿清一戰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劉進忠當初為了活命,就直接投降了豪格,引清軍殺入四川,現在情勢不對,立刻便又不顧城中人馬的死活,想要獨自逃脫。

  他這種軍頭,沒有任何大局觀可言,只為自身,孫可望雖然也有私心,但是他要保證,整個金國的大勢不崩壞,可劉進忠就沒有這樣的考慮了。

  “確定了嗎?”孫可望眼神一寒。

  “已經在召集人馬了!”

  孫可望點點頭,蒙古人剛到,要駐營和趕制器械,一時半會兒不會進攻,他隨即喚來一員將領,吩咐他看好北城,然後又吩咐張勝帶上五百心腹,前往東城。

  孫可望垂涎河西的兵權以久,早已命人監視劉進忠的一舉一動,要不是顧及金國朝廷的反應,他早就對劉進忠出手了。

  孫可望與張勝來到東城後不久,便見街道上一隊人馬亂哄哄的湧向東城。

  “大王,一箭射殺麼?”張勝恨聲說道。

  背主求榮之輩,總是不討人喜歡,張勝早看劉進忠不順眼了。

  孫可望搖搖頭,“他是河西總兵,朝廷沒有給我生殺大權,我沒有權利殺他,你放他過去,然後將柵欄放下,將一萬兵馬全部攔住!”

  兩人正說話之間,劉進忠領著兵馬,已經到了城門前,可是因為蒙古人兵臨城下,城門早已緊閉。

  “快開城門,放本將出去!”劉進忠一馬當先,沖到城門前,拉著馬韁,厲聲喝道。

  門口的小校卻抱拳道:“劉軍門,大王有令,沒有他的權杖,誰也不能出城!”

  劉進忠聞語大怒,一皮鞭狠狠的抽來,“孫可望想死,本將可不能跟著死,而且他也管不到我頭上,開門!”

  小校被抽了一下,一隊劉部士卒立刻擁上前來,將守衛城門的士卒推開,然後抬起橫樑,把城門吱呀呀的推開。

  “小小瓜州城,怎麼可能抗住蒙古人的進攻,你們找死,本將卻不能奉陪!”劉進忠怒駡一句,一拔馬韁,便沖出門洞。

  身後幾員部將,緊隨其後,縱馬出城。

  後面的步軍正要通過,城頭上張勝猛然一刀斬落,將扯住柵欄的繩索斬斷,絞盤頓時鬆開,門洞內一個由鐵條編成的柵欄,頓時重重落了下來。

  一名士卒沒來的及躲開,正好被柵欄砸中,鐵條立時將他的身體洞穿,鮮血瞬間流了滿地。

  城頭上,張勝立刻領著五百士卒沖下來,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劉部士卒堵在了街道內。

  沖出城去的劉進忠,聽見身後一聲巨響,發現步足沒有跟出來,臉色頓時大變,急忙一轉馬頭,又奔回城下,正好見孫可望笑著站在城頭上,門被一個鐵柵欄擋住,將他的一萬人困在了城內。

  劉進忠退回瓜州之後,便時刻想著撤離,因而對瓜州城的防守並不關心。

  這鐵柵欄是在蒙古人攻破城門之後,用來第二次防禦,阻止蒙古人沖入門洞的,這兩天才緊急趕制出來。

  工匠們在門洞內掏空一塊,從城牆上鑽眼,用繩子從眼裡放下去,綁住鐵柵欄,平時不用時,用絞盤將鐵柵欄拉起,藏在牆體內,不注意很難被發現。

  劉進忠瞬間大怒:“孫可望,放了老子的人馬!”

  孫可望看著他,卻輕蔑的笑了一下,然後向下朗聲說道:“向朝廷求援的事情,就有勞劉總兵了!”

  劉進忠的一萬人馬,孫可望垂涎已久,可是卻沒有辦法吞併,他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現在這個情況,他正好下手,虞胤和朝廷都不好說他什麼。

  “孫可望,你不怕本將上告朝廷嗎?”劉進忠在城下大罵。

  孫可望卻沒有理會,直接讓城上放箭,射在劉進忠馬前,而他則回身走到城牆的另一邊。

  此時被堵在城內的一萬劉部官兵,已經大亂,不少人想衝擊城門,可是因為軍官大都隨著劉進忠出城,士卒群龍無首,所以叫喚雖凶,但是卻沒有真的敢衝擊城門。

  張勝按著戰刀,杵著城門前,怒目而視,劉部士卒都不敢向前。

  這時孫可望站在城頭上,看著擁堵在城門處的士卒,忽然朗聲說道:“劉總兵去關中請援,路途遙遠,本王思慮再三,你們還是不要跟去為好。”

  下面的士卒聽見聲音,見孫可望站在城牆上,一下都安靜下來,可還是有人喊道:“為什麼,我們要隨劉軍門出城!”

  孫可望盯著發聲之人,冷聲說道:“蒙古人已經到了瓜州,從這裡到嘉峪關,數百里之地,你們能跑的過蒙古人的戰馬嗎?劉進忠有馬,你們可沒有,現在出城,蒙古人一沖,你們全都要完蛋,只有待在城中才安全。”

  下面的士卒一下議論起來,當兵的多少都還知道點兵事,從瓜州到嘉峪關有數百里遠,要是真的遇上蒙古人追殺,那他們必定浮屍千里。

  “可是瓜州能守住麼?現在走還有一線生機,留下來城池一旦被攻破,那就是死路一條!”

  面對蒙古人,許多士卒都沒有什麼信心。

  孫可望聽了卻大聲道:“本王的命不比你們值錢,虞藩台與各司官員不比你們精貴,我們是最怕死的人,可是卻選擇留在城中,你們說守不守得住!今天本王尚在城中,虞藩台和布政使司的官員尚在城中,你們跑什麼?”

  城下的人馬聞語,頓時安靜下來,自古丟下士卒逃跑的將軍和官員有不少,可是丟下長官逃跑的士卒卻不多。

  是啊!歸義王和虞藩台還在城中,他們都沒跑,我們跑什麼?出城之後,遇見蒙古人的追殺,兩條腿怎麼跑得到嘉峪關?

  下面的士卒議論紛紛,孫可望見此,隨即揮手說道:“好了!全都回營,百戶以上的軍官,到北城樓參與議事!”

  城門被堵,主要的軍官已經沖出城去,剩下的士卒,聽孫可望說了一陣,議論了一會兒,終於調轉方向,退回了營地。

  城外,劉進忠見城中逐漸安靜,知道孫可望已經控制的局勢,他大為懊惱,憤憤罵道:“孫可望,你等著,本將這就回長安參你,告發你的狼子野心!”

  說完,他一拔馬頭,便領著近百騎士,往東疾馳而去。

  孫可望見了,吩咐張勝去管理好劉部士卒,準備安插西軍老人接受軍隊,他則先到布政使司,去給虞胤說明情況。

  就算他完全控制了河西,也不能脫離金國,更不能違背金國朝廷的意志,他必須要解釋清楚此事,以免有人對他進行攻擊。

  孫可望從瀘州帶出來千餘人,基本都是西軍的精華,大多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這些人中,隨便拉出一人,至少都能統領十個人,所以孫可望只要有人,便很容易拉出一隻軍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6

第1061章 萬里烽煙

  劉進忠如果領著一萬人馬逃走,那瓜州肯定守不住,而逃走的劉進忠也未必會有好的下場,多半會死於蒙古人的掩殺。

  虞胤對於孫可望的做法,雖然有些不放心,可是特殊時期,他也只能默許,並表示會上本給孫可望解釋。

  如果孫可望能守住瓜州,就保住了金國向西擴張之路,也為關中的士紳保下了一條商路,這是大功勞,而相比於功勞,兼併劉部一萬人,就只能算小的瑕疵了。

  得到虞胤的諒解後,孫可望隨即將劉部軍官召集起來,進行訓示,並讓張勝等人接手這一萬人。

  劉部原來也是西軍的一支,孫可望在他們中還有些聲望,加上十個千總,兩個同知大多騎馬先行,城中只留下兩個千總,剩下的都是低級的把總,所以還是比較容易控制。

  跟隨孫可望一路來到河西的舊部,見掌握了劉部,一個個都十分興奮。

  在城中局勢變化之時,城外的蒙古人已經駐紮好了營寨,趕制了簡易的攻城器械。

  劉部的一萬人馬,剛剛換了軍官,人心動盪,孫可望還是有些不放心,將他們放在了東城和南城,兩面蒙古人暫時不會進攻的城牆,讓士卒與軍官進行一段時間的磨合。

  蒙古人馬駐營完畢,車臣先至書城中,讓守軍開城投降,如若不然,一旦城破,大軍進城之後雞犬不留。

  孫可望斬殺使者,以表示對抗的決心。

  車臣見城中不降,隨即率領幾萬人馬,在城下擺開陣勢,準備攻擊瓜州,城破之後好趕去嘉峪關,同父親巴圖爾琿台吉匯合。

  這次南下作戰,可能關係到准格爾未來的繼承人選,所以車臣必須好好表現。

  清晨蒙古人馬在瓜州北城外擺開了陣勢,車臣將手放在額頭,看了看遠處的瓜州,他注視了片刻之後,不由得冷哼一聲,“哼,撮爾小城,鼻屎般大小,也敢阻攔我准格爾的鐵騎。那孫可望不過一流寇,居然殺我的使者,破了此城,我定然屠了全城,來顯示我准格爾的軍威!”

  說著車臣看向一旁的輝特部首領伊克明安:“輝特部進攻吧!”

  攻城戰消耗巨大,車臣雖然看不上瓜州小城,可是攻城就得死人,他自然不能損耗准格爾的勇士,打先鋒這種事情,自然只能輝特部來做。

  原野上,號角聲沖天而起,城頭上士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城外。

  孫可望幾個大步竄到城牆邊上,向城下蒙古軍陣望了一眼,只見灰濛濛的一片人影,無數輝特部的勇士,扛著登乘梯和簡單的壕橋,徐徐向前。

  蒙古勇士們揮舞這彎刀,口中山呼海嘯著向城頭推進,瓜州攻防終於打響。

  北城上,各段城牆上的金軍將士緊張的戒備著,鐵砂炮、碗口銃旁的炮手,已經裝填完畢,正操縱著炮身尋找目標,弓手和銃手們都站在牆垛邊端起了自己的兵器。

  城牆後面,十多輛砲車旁,幾名士卒正拿著鐵棍,將木箱撬開,一名士卒從裡面取出一個白色的,滿身凸起的石彈,小心翼翼的放在拋竿的皮兜內,另一名士卒拿著火炬,隨時準備點火。

  原來這個石彈,並非一般的石塊,而是綽號萬人敵的震天雷。

  “大王,怕是有兩萬人!”孫可望身邊一員戰將,看著移動的蒙古兵馬,開口說道。

  此人名叫薑建勳,歷史上也曾參與晉南反清鬥爭,可是如今局勢改變,多了金國這樣一個走漢化到路的政權,便將一些原本走上抗清到路的人,吸納到了金國中來。

  “不用擔心,我們工事完善,蒙古人明顯輕敵,都沒有什麼大型器械,就想攻城,我們正好狠打他們,振奮城中士氣!”孫可望眯著眼注視殺來的蒙古軍,沉聲說道。

  此時輝特部的前鋒已然進入金軍的火炮和砲車的射程範圍,但孫可望卻沒有急於發動攻擊,有了守瀘州的經驗,他知道務必要等到能予敵最大創傷時出擊,這樣才划算。

  瓜州城池比較單薄,想要守住城池,一是要提升守軍的士氣,二是要重挫敵軍的士氣。

  這次砲車拋出去的可不是石彈,而是萬人敵,是震天雷,這東西就算善用火器的明朝也不多,金國每造出一枚,都不容易,必須要發揮最大的功效,才能不虧!

  城頭上金軍將士已經能看見輝特勇士的臉,秘密麻麻的士卒扛著梯子沖到明軍的工事前,忽然整個地面一下塌陷,前面的蒙古勇士便滾入了陷坑之中,不少人頓時就被尖刺插穿。

  陷坑的出現,使得蒙古人的速度變慢下來,後面的人追上前面的人,蒙古的前鋒開始擁擠起來,人數迅速密集。

  當他們架設壕橋,搬開拒馬鹿角時,更多的人被阻攔在壕溝的一側,無數人頭攢動著擠在一起。

  “城上的守軍為何還不反擊?”

  伊克明安見輝特部的勇士已經進入金軍的射程,可是城上的火炮卻沒有反應,心裡不禁升起一陣不安。

  漢人的城池,防禦一般都比較完善,瓜州城外壕溝縱橫,鹿角遍佈,城中肯定會有砲車、火炮這樣的器械,輝特部已經進入射程,城上卻不給反應,確實有些反常。

  車臣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攻城的不是他准格爾的勇士,他便也沒有細究,而是隨口說道:“要麼是守軍被我們的氣勢嚇得沒來得及反應,要麼就是想等我軍靠的近些,準備精確殺傷。”

  兩人正說著話,瓜州城牆後面,十多個物體,忽然騰的一下飛了出來。

  這明顯是被砲車拋射出來,可是為何彈體這麼小,砲車不因該是拋射幾十斤重的巨石嗎?

  車臣看見飛出的砲彈,微微皺眉,而這時砲彈已經飛過了前面部隊的頭頂,砸向輝特部勇士擁堵的深壕邊。

  “轟!轟!轟!”

  忽然飛來的幾枚砲彈,直接在天空爆炸,石塊飛濺下來,如同下起了石雨,驚的下面的輝特勇士頓時身子一矮,只覺得頭頂打了一個旱雷一樣。

  “轟轟轟!!!”

  輝特部的勇士還沒從天空中的爆炸中反應過來,剩下的砲彈就落入了人群之中,緊接著一連串的爆炸便接連響起。

  靠近炸點的輝特勇士,直感覺一股震天動地的力量襲來,他們的身體就被掀飛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十多炸點周圍的輝特勇士,全部被掀倒,形成幾個無人的圓圈,一名百夫長被爆炸掀飛兩丈遠,滿臉血污,身體不住抽搐,口中大股大股的嘔出血來,周圍的輝特勇士,沒有一個能站起來。

  騎在馬上的車臣和伊克明安見此,頓時鴉雀無聲,全都被著天降神雷所震撼。

  這其實就是把點燃的震天雷,借助拋石機拋出來,宋代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只不過很難控制爆炸的時間,所以很少用,金國方面對引線做出了改進,可是還是三枚沒有落地就炸了。

  在瓜州攻防戰開始之時,長城沿線已經處處烽火,一道道煙柱,從長城上的烽火臺點燃,傳遞到長安。

  巴圖爾琿台吉的八萬人,僧格的六萬人,開始進攻長城,金國版圖內萬里烽煙。

  長安城東,一家小酒肆的後院,一名天地會的密探,取出一個信鴿裝上密信,抱到院中,猛然一下將鴿子拋起,信鴿立刻撲騰著翅膀,借著夜色向南飛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6

第1062章 明朝反應

  准格爾入侵金國,可以說牽動了整個天下,使得剛剛平靜一年的三方勢力,又蠢蠢欲動起來。

  南京,楚王府,王彥在書房內正聽著余太初關於金國情況的彙報。明朝獲得的消息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在金國的密探,從金國大修長城時,就有情報持續傳回來,另一個管道,來自于滿清,多爾袞收到豪格的求援信之後,正在抽調人馬,準備回應金國攻擊准格爾,徹底消滅滿清在北部的隱患。

  王彥聽完了余太初的稟報,沉默了一下,抬頭說道:“金國和滿清方面,都要加強監視,這次對我大明而言,或許是個機會!”

  “沒想到准格爾部居然能組織二十萬人南下,這次金國怕是要損失慘重了!”

  王彥微微頷首,“孤也沒想到瓦刺諸部還有這樣的實力,之前一直將他們忽略了。”

  說著,王彥站起身來,“這次對我朝而言,機會難得,孤立刻去趟內閣,你繼續打探,一有新的消息,立刻向孤稟報!”

  余太初忙躬身行禮,然後先行告退,王彥也吩咐侍衛備好馬匹,前往內閣找幾位閣臣商議。

  南京內閣,如今規模更大,占地五十畝,王彥一路賓士來到內閣。

  平日裡,幾位閣臣都在此辦公,王彥突然到來並不會撲空。

  此時幾位閣老正在商議南面的事情,鄭成功同呂宋的西班牙人,已經交戰三個月,浙江水師南下助戰之後,將西班牙人封堵在了馬尼拉灣,一萬鄭軍在馬尼拉灣附近的利邁登陸,得到呂宋的漢人回應,迅速逼近了馬尼拉。

  在呂宋的西班牙人並不多,明隆慶三年時,(1569)海盜首領林鳳親率戰艇六十二艘,以五千多精壯強悍之士,便擊敗了西班牙人,直搗西班牙殖民者據點,一舉攻陷呂宋島的玳瑁港,並在玳瑁鎮上建立都城。

  林鳳對於明朝而言屬於海盜,因而明朝不僅為未給予支持,反而幫助西班牙攻擊林鳳,使得林鳳欲圖將西班牙人逐出呂宋的行動失敗。

  林鳳失敗之後,西班牙人恐懼中國人在呂宋的實力,幾乎每隔十多年,便要進行一次屠殺,歷史上鄭成功就因為此事,準備攻擊呂宋,可惜他英年早逝,未能付出行動。

  鄭成功手下的部將林義就是林鳳的後人,攻打馬尼拉城的行動就是由甘輝和林義指揮。

  有了攻打大員的經驗,鄭軍攻打呂宋也是得心應手,在當地福建人和廣東人的幫助下,很快就包圍了馬尼拉城,但是西班牙人也並非無能之輩,憑藉堅固的堡壘,已經守衛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明朝雖然有意將西班牙趕出呂宋,可是朝廷方面卻還並未展開行動,這一次完全是唐王和魯王兩個地方勢力擅自行動,可以說是先斬後奏,讓南京朝廷臉上十分掛不住。

  作為中央政府,是絕對不允許,地方上未經過中央而擅自用兵作戰的。

  內閣對此十分憤怒,朝中廣南背景的大臣,也都十分不滿,呂宋已經被廣南海商和官紳集團視為盤中之肉,早欲動手,要不是廣東水師主力被朝廷抽調,前往日本,他們可能也已經出現在呂宋海面上了。

  廣東水師服從朝廷的命令,將主力開往日本,卻不想福建和浙江方面卻忽然出手,奪走了他們垂涎已久的呂宋。

  呂宋島有千里之大,可開墾糧田無數,廣東方面對此自然十分氣憤。

  這種氣憤傳遞到內閣,內閣也對唐魯兩派先斬後奏十分不滿,他們的行為表示中央政府,對他們沒有約束力和控制權。

  這點讓內閣和議事堂都無法容忍,可是唐魯畢竟勢大,不是個小軍閥,內閣雖然憤怒,卻也無法對其進行嚴厲的制裁。

  通過此事,中央政府內基本達成了必須要削藩的共識,可是怎麼削藩,內閣為此一連商議了一個多月,都沒有拿出具體的決策。

  王彥到內閣時,幾位閣老就正為疾緩兩策而爭論,他們聽說楚王到來,才停下來齊聚到議事閣內。

  閣內點了幾個火爐,將裡面烘得十分溫暖,王彥解下貂皮披風,在主位上坐定,不多時幾位閣老,便依次前來入座。

  等座定之後,蘇觀生便開口問道:“殿下今日前來,是為了呂宋之事嗎?內閣也正好想徵詢殿下的意見!”

  王彥微微搖頭,“呂宋之事,已經至此,孤認為只能緩圖,不宜太急!今日孤來此卻是為了另一件大事!”

  內閣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陳邦彥試探道:“那大事可是金國之事!”

  陳邦彥掌管兵部,對於准格爾南下,攻打金國的事情,知道的比較多,最近也十分關注。

  王彥頷首道:“正是此事,准格爾這次行動,不緊影響金國,更是牽動了天下的局勢。孤得到最新的消息,多爾袞已在北京集結兵力,準備一勞永逸的解決准格爾,吞併漠西蒙古,擴充蒙八旗的兵力。如果讓他得逞,滿清的軍力將會大大提升,這對我朝而言絕非什麼好事!”

  “殿下莫不是又想用兵?”聽了王彥的話,蘇觀生拉長臉道。

  今歲新年預議時,議事堂就制定了休養生息,開源節流,填補國庫虧空的計畫。

  滿朝上下,以為至少五年時間內,朝廷不會發動大的戰事。這才剛剛一年,王彥又想動武,眾人就有些不滿了。

  王彥聞語,又見幾位閣臣臉都沉了下來,嚴起恒、陳邦彥、王夫之三員楚派閣老也嚴肅起來,於是忙說道:“孤卻想擁兵,可是絕非大舉進攻,而是適當謀取一些好處,並且牽著一下滿清和金國。”

  明朝和德川幕府的談判還在繼續,想要加大通商,至少要等到明年,而國內的小作坊因為缺少市場,造成貨物積壓,本金無法收回,沒有能力償還從五德號借來的貸款,導致五德號也沒了錢,整個大明的經濟出現了比較嚴重的問題,所以內閣有點不太敢隨意花錢了。

  准格爾部二十萬大軍南下,內閣是知道的,對明朝而言也確實是個機會。

  如果滿清真的插手戰事,殺了准格爾一個措手不及,滿清與金國瓜分了漠西蒙古,兩國實力,特別是滿清的實力,必然會大大增強,多爾滾未必不會生出再次南侵的決心。

  聽到王彥不發動大的戰事,幾位閣老都放鬆了一些,陳邦彥開口問道:“殿下想怎麼牽制滿清,怎麼謀取利益?”

  王彥隨即站了起來,走到暖閣角落裡擺放的沙盤前,幾位閣老見此,只得也起身走過來,便見他拿起木條,先指著金國說道:“根據消息,准格爾這次分兵三路南下,金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北線。河西走廊上許多部落,為了躲避戰禍,遷徒到了青海湖以南的地區。現在金國無暇顧及此處,我朝應該趁此機會西進,控制烏斯藏以及青海東南部,獲取大量的戰馬。”

  金國現在自身難保,正是明朝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派出萬把人進入青海,幾千人進入烏斯藏,就能恢復朝廷對西面的影響,花費應該不多,可以考慮考慮,幾名閣老都默默頷首。

  王彥接著用木條指著淮河一線,說道:“再者,對於滿清的行動,我朝必須進行牽制,防止滿期實力膨脹。孤建議在淮河一線增加兵力,也不進攻,就拉出來訓練訓練,多爾袞必定也會寢食難安。”

  之前明朝進攻金國時,多爾袞就是這麼幹的,王彥現在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除了淮河一線外,上庸也要增兵,給金國增添一點麻煩。”說著,王彥最後將木條指向朝鮮,“我朝騎兵稀少,在淮河一線難以取得優勢,我認為趁著多爾袞抽調人馬西征准格爾之際,我朝可以反攻朝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6

第1063章 牽制清廷

  對於明朝而言,最大的問題就是騎兵不足,王彥提出趁著金國應付准格爾,無力關注青海時,出兵收取青海南部地區,就是為了獲得戰馬,而在朝鮮作戰,則避開了清軍騎兵的優勢,又起到了牽制清軍的作用。

  此時明朝在湖廣的馬場,已經有戰馬五萬多匹,若是能控制青海南部,明軍戰馬可能達到十萬匹以上,並且將獲得持續不斷的戰馬來源,使得明朝有能力進攻北方。

  准格爾南下,這樣的機會,明朝不可能坐視,睜著眼看著金國渡過難關,看著多爾袞壯大實力,肯定是要進行牽制,讓准格爾將金國打殘,讓多爾袞無功而返才好。

  戰爭就需要儲備物資,朝廷必須從民間採購大量的布匹,以及其他物資,到是能消化市面上不少貨物,將市場盤活。

  見王彥並不是要興大軍伐清,內閣便放心下來,而向西挺進大可交給西南去做,朝鮮牽制也並不需要朝廷耗費多少,只要將明軍淘汰的兵器,運到朝鮮,讓朝鮮自行武裝,收復失地便好。

  內閣隨即基本同意了王彥的提議,然後按著流程向議事堂提案,五軍都督府立時傳令兩個戰區,要求他們按照朝廷的要求部署行動。

  吳三桂將整個川北搬空之後,何騰蛟為了恢復四川,便想了許多法子,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開設邊市,同烏斯藏以及青海的蒙古部落交易。

  朝廷早定下了向西進軍,獲得牧馬之地的戰略,因而四川方面一直十分注意收集青海方面的情況。

  何騰蛟通過邊市,通過商人深入青海南部,將青海通往四川的道路,以及部落分佈打探的一清二楚。

  摸清了情報之後,只要有機會,四川方面便可以著手恢復朵甘都司。

  准格爾部南下進攻金國,原本遊牧於河西走廊上的一些小部落,為了躲避戰禍,紛紛南遷到青海湖之南,使得青海東南部出現了混亂和血腥的部落兼併,已經影響到了四川商人到此行商,連邊市也受到了影響。

  何騰蛟正欲趁著金國無暇顧及青海之時,恢復朵甘都司,朝廷的命令便已經到來。

  何騰蛟當即便在王府召集下屬,進行商議,決定由陳友龍領兵五千步軍,進入烏斯藏,王得仁領兵三千騎兵一萬軍,沿著岷山峽谷開進青海,將青海南部混亂的情況穩定下來,又調張同敞準備重建朵甘都司。

  馬進忠、李定國則訓練人馬,隨時準備接應。

  朝鮮方面,謝遷領著朝鮮王室退守濟州島之後,與滿清扶持的偽朝鮮,便一直處於對持的局面。

  滿清的謹郡王尼堪領著一萬清兵駐守漢城,偽朝鮮兩萬多人控制著相對富饒的西五道,而謝遷的一萬二千明軍,以及林慶業的七千朝鮮軍,則控制東面貧瘠多山的鹹鏡道、慶尚道、江原道三個道。

  從版圖上看,似乎兩方控制的地方差不多,可是實際上差距卻特別巨大,無論是人口還是糧食產量,東部三道都不可能和偽朝鮮相比。

  如果不是有明朝,持續不斷的給朝鮮輸送糧草和物資,謝遷未必能夠在朝鮮堅持下去。

  滿清入關之後,心裡並不自信,覺得自己有一天,遲早要被趕回關外。

  他們入關以後,便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禁止漢人出關,以免回家時老巢被漢人佔據。

  朝鮮的位置,對於明朝來說,便十分重要,他能阻止滿清從新退回關外,所以明朝才不斷給朝鮮輸送資源。

  在上次聯軍大敗之後,明朝對於朝鮮軍隊的戰力相當無語,認為朝鮮簡直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明朝一戰就損失一萬八千多人,光是家屬撫恤就花掉了近一百萬兩,在加上軍器和物資的損耗,算下來實在有些划不來。

  明朝總結經驗之後,覺得朝鮮的戰事,朝鮮人還是要自己出一份力,不能什麼事都想著依靠明朝,像個拖油瓶一樣。

  於是明朝派遣兵部侍郎夏完淳,擔任駐朝大臣,開始幫助朝鮮改造自身,訓練朝鮮的新軍,號為“訓練營”。

  名字雖然有些草率,可卻是由明朝的將領負責訓練和指揮,用的器械也是明軍的器械。起初只是林慶業的七千殘兵,後來又招募了八千人,兵力達到了一萬五,並且數次擊敗偽朝鮮向東三道進攻的軍隊。

  在朝鮮,尼堪的一萬精銳清軍窩在漢城不動,偽朝鮮的軍隊又不堪重用,無力進取,謝遷則忙著訓練朝鮮軍隊,積蓄實力,雙方便陷入長達兩年的對持階段。

  本來這種對持還將持續一段時間,可是朝廷的命令傳來,朝鮮便必須動起來。

  為了安全起見,防止尼堪忽然派兵突襲,朝鮮雖燃還控制著東部三道,但是朝鮮王庭,以及明軍的基地,依然還是設立在濟州島上。

  此時在謝遷的大帳內,眾多將領聚集,夏完淳站在一副掛著的地圖前,對眾人說道;“准格爾部二十萬人進攻金國,多爾袞有意趁此機會攻滅准格爾。如果讓其得逞,那滿清不僅沒了後顧之優,而且會平添幾萬善戰之兵,所以朝廷絕對不能讓滿清如意。眼下朝廷已在淮河沿線增兵,給滿清施加壓力,我們朝鮮也要動起來,給予滿清打擊!”

  “夏大人,我們只有一萬多人,朝鮮的新軍也才訓練兩年時間,現在出擊時機是否成熟!”謝遷皺著眉頭,上次代善五萬人馬,一下將朝鮮打穿,他從漢城一路逃入濟州島,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謝都督不用擔心,根據朝廷提供的消息,清軍主力已經前往北京集結,關外沒有其它兵馬,我們要對付的清軍,只有尼堪的一萬人而已!”夏完淳笑道:“朝鮮王,還有林判書幾乎每個月都來請我們光復漢城,朝鮮人已經急了,我看士氣可用!”

  兩個朝鮮,一個在漢城,一個在濟州島,長久下去,必然是在漢城的更加深入人心,而在濟州島上的自然慢慢會被陸地上的朝鮮百姓淡忘,因而退到濟州島上的朝鮮王庭,以及跟過來的大臣和貴族,幾乎是天天盼望著能夠殺回漢城。

  謝遷看了看地圖,“如果只有尼堪的一萬人,我們到是可以試一試。不過,尼堪窩在漢城,從不挪窩,而漢城也算堅固,我們怕不好攻打!”

  “尼堪要是不出漢城,我們就先將全羅道、平安道、黃海道、忠清道全部打下來,將朝鮮偽軍全部掃滅,然後攻擊漢城。”夏完淳指著地圖說道:“如果尼堪分兵來救,我們正好可以設伏,將他殲於城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7

第1064章 反攻漢城

  滿清攻佔漢城後,扶立了光海君一個子嗣為朝鮮王,向滿清稱臣納貢,統治西面五道之地。

  不過朝鮮王李淏流亡濟州島,一直聯絡八道舊部,林慶業本人時常在八道活動,所以偽朝鮮的統治並不十分牢固。

  除了在京畿道因為有清軍坐鎮,比較安定之外,其他四道的朝鮮偽軍,基本都只能縮在城中。士卒要是出城,都必須成群結隊,單個人根本不敢出去,就怕遇見朝鮮義軍。

  朝鮮平安道義州城,由一支千餘人的朝鮮偽軍駐守,保持朝鮮與滿清的溝通順暢。

  城中的守將名叫催秉淄,原來是林慶業手下的一個軍官,聯軍敗退時被清軍俘獲,不久之後便改換門庭,效忠了現在的偽朝鮮王。

  這日催秉淄正在軍營中喝酒,一名軍官突然走進來,看見了他,然後抱拳道:“將軍,出去征糧的一隊弟兄沒有回來,可能是出事了!”

  催秉淄聞語立時大怒,臨近年底,上面交代下來,漢城裡的清軍大爺要過年,所以今年下面的賦稅必須多收一些。每個道都有份額要完成,催秉淄的義州也有指標。雖然朝鮮地貧民窮,但是清軍老爺們要過年,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派人下去搜刮。

  因為這件事情,義州附近的百姓時常鬧事,一般的小鬧,他也就忍了,可是敢對征糧隊動手,那催秉淄便怒了。

  “什麼?在哪裡出的事?”催秉淄將酒杯一放,立刻大怒,“他們反了!”

  “是去城東平原店征糧的隊伍。本來昨天下午就該回來,可是今早依然沒有消息!卑職估計是被刁民扣下了。”

  催秉淄眉頭一挑,“去點齊兵馬,隨本將趕去平原店,看看這群刁民想幹什麼!”

  義州城門打開,催秉淄一騎當先,後面一千多偽軍,舉著旗幟,拿著三叉槍,快速前奔。

  隊伍一路急奔,催秉淄也沒派個探子在前面探路,跑了一陣之後,眼看這快到平原店,前面忽然出現一隊人馬攔路。

  三千朝鮮軍,在道路上一字排開,裝備與明軍無異,盔甲兵器都是明軍制式,不看那面寫著大明國屬的旗幟,根本不曉得是朝鮮的軍隊。

  三千人馬依次排開,中間是銃手,兩邊是刀盾和長槍兵。

  兩軍相遇,朝鮮軍這邊二話不說,號鼓齊鳴,立刻迎擊上去,中間的銃手在明軍將領的指揮下抬銃就射。兩翼的刀盾和長槍立刻從左右包抄,催秉淄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大敗。

  朝鮮軍幾輪排槍一打,撞上來的偽軍,就直接潰敗。

  山坡上,謝遷注視一觸即潰的偽軍和頗有章法的朝鮮軍隊,回頭對夏完淳道:“夏侍郎,怎麼樣?”

  夏完淳微微一笑,“有些章法,可與我朝府兵一較高下了!”

  朝鮮京畿道漢城尼堪的府邸內,士卒不斷的進進出出,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焦急之色。

  此時,尼堪坐在節堂內,臉色陰沉,不斷有士卒進來稟報。

  “啟稟王爺,全羅道全境淪陷!”

  “啟稟王爺,開城遭受敵兵攻擊,向王爺求救!”

  “王爺,義州被敵軍攻下!”

  “啟稟王爺,全州告急……”

  似乎就像商量好了一樣,除了京畿道,其他四道都遭受了明朝和朝鮮聯軍的襲擊。

  平靜了將近兩年的朝鮮局勢,突然被聯軍打破。

  聽著揍報,尼堪只覺得他現在是四面楚歌,出了漢城就能遇見聯軍。

  當初清軍攻入朝鮮,不到半個月,就將朝鮮打穿,殺得謝遷丟盔棄甲的逃入大海,才過去兩年,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清軍國庫拮据,清軍佔據朝鮮之後,多爾袞便沒有給朝鮮輸送一點資源,尼堪的一萬人,都是靠搜刮朝鮮,才能長駐漢城,清軍在朝鮮的力量並沒增長。

  明朝方面卻一直再給朝鮮輸送物資,特別是朝鮮趕上了明朝各鎮更換新式裝備,明軍淘汰的器械,被明朝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了朝鮮,朝鮮軍隊有了裝備,又經過兩年的訓練,戰力自然有所提升。

  偽軍還是兩年前那支不堪一擊的軍隊,可是朝鮮軍卻今非昔比了。

  偽軍有兩萬多人,不過他們分散在四道,戰力又弱於朝鮮軍,一交戰自然出現處處告急的情況。

  見一名接一名的士卒,進到大堂內跪地稟報,然後又匆忙退出,站在旁邊的清將劉清泰急了。

  “王爺,敵軍四處出擊,四道處處告急,我們要怎麼辦?”

  尼堪陰沉著年,聽到這麼多求救和城池失陷的消息,他心中也是一陣心煩意亂,同時也十分惱怒,沒想到偽軍戰力居然這麼差。

  尼堪鎮守朝鮮兩年,也知道明朝再幫助朝鮮訓練新軍,他也想加強手下朝鮮軍隊的戰力,可是大清朝廷沒法給他支持,而朝鮮實在太窮,養他一萬精銳都十分費力,就不要提什麼提高朝鮮軍的戰力了。

  朝鮮局勢平靜了近兩年,尼堪知道遲早會有一戰,可是沒想到來的這麼突然。

  他以為明軍至少要將朝鮮人訓練個三年時間,積蓄足夠的力量,才會反攻漢城,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一時間,尼堪站起身來,負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皺著眉頭思索。

  謝遷提前打破平衡的局勢,肯定是因為大清主力都集中了北京,準備西征准格爾,明軍便故意到朝鮮搗亂,牽制大清西進。

  想到這裡,尼堪停下步子,忽然說道:“不要管明軍的動作,外面的軍隊能撤回漢城,便撤回漢城,不能撤回讓他們就地抗擊!我們死守漢城,一個士卒也不許出城!”

  劉清泰聽了有先擔心道:“王爺,開城也不管嗎?一旦開城被占,漢城就成孤城了!”

  尼堪重重點頭,沉聲說道:“不要管,只管守住漢城,其他的地方,都沒有關係。我們一萬多精銳,緊守漢城,等他們來攻,咱們只要堅持到朝廷西征結束,騎兵回援,謝遷就只能再次下海,失去的城池,都能輕鬆拿回來!”

  聯軍四處攻擊偽軍,漢城的尼堪卻不為所動。

  明軍並沒有將漢城的清軍引出來,謝遷隨即只能按部就班,掃蕩漢城週邊,然後集合人馬撲向漢城。

  漢城城頭上,清軍士卒正在往城上搬運箭矢和滾木,城牆之外的原野上,忽然一面大旗出現,無數士卒緊隨在大旗之後,列隊而進,浩浩蕩蕩的向漢城而來。

  “咚咚咚……”漢城內警鐘聲頓時響成一片。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8

第1065章 滿清出擊

  准格爾的突然進攻,攪動了天下風雲。

  長城沿線,烽火連天,金國北方陷入戰火之中,關中男兒與蒙古人在長城上進行激烈的戰鬥。

  金國在四川戰敗後,戰兵已經只有十五萬左右,而這些兵馬又有五萬放在漢中不能動,兩萬多人放在潼關一線也不能用,能夠投入到對抗准格爾蒙古的人馬大概只有八萬人。

  這就預示著金國僅僅憑藉自身的力量,很難戰勝准格爾蒙古。

  金國在河西和長城一線陷入苦戰,南明方面又頓兵上庸,收取青海南部,對金國落井下石,使得金國的局勢越發被動,豪格只能再次親征,前往嘉峪關禦敵。

  面對準格爾二十萬大軍帶來的強大壓力,以及南明的落井下石,豪格感到了極大的危機。

  金國也不是一味的硬抗,在大軍于長城抗擊的同時,豪格也學起了劉邦,派人聯絡巴圖爾琿,許以錢財,希望准格爾退兵。

  此時,被金國給予希望的滿清朝廷,已經在北京集結了八萬大軍,這幾乎是大清所有的鐵騎。

  人馬雖然集結完畢,可是多爾袞同樣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

  明朝在淮河一線增加兵力,使得多爾袞不敢全力西進,而朝鮮方面,明軍和朝鮮軍隊,發動反攻,將尼堪圍在漢城,救是不救,多爾袞也舉棋不定。

  除了這兩件事之外,還有一件大事情,也讓多爾袞十分不安。

  阿濟格被明軍所殺之後,多爾袞就更加依靠多鐸這個兄弟,本來這次西征准格爾,多爾袞已經準備讓多鐸掛帥,可是不想還未決定出兵,多鐸卻染上天花,一病不起。

  北京紫荊城,多爾袞的府邸,多爾袞與代善對坐在大堂兩邊,大堂上方掛著一副地圖,滿達海的長子常阿岱站在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攝政王,准格爾部聚集的區域,主要在阿爾泰山之南,天山之北的廣大區域。”

  說著,常阿岱用木杆畫了一個圈,“准格爾部的聚集區域,又主要分為兩片,一部在阿爾泰山南麓,烏倫古湖附近,這裡牧草肥美,是巴圖爾琿的本部所在,大概有十萬帳,生活在此。另一部分在天山北麓的盆地內,大概也有五六萬帳,此外就是散居各處的一些小部落,如同輝特等部,就散居在塔爾巴哈臺山的牧場!”

  常阿岱又將木杆指回烏倫古湖,“這次准格爾部南征,每帳出丁一人,青壯大多隨著巴圖爾琿南征,留下的人口有幾十萬,但是能戰的蒙古人卻不多,我大清猛撲過去,這幾十萬人口,還有百萬牛羊,都將屬於我們。”

  為了對付准格爾,滿清下了不少功夫,派遣了大量密探摸清漠西的情況,同時又重金收買了一些小部落的首領,使得滿清對於准格爾的遊牧之地,打探的一清二楚。

  代善咳嗽了一下,他的身體也已經不太利索,本來說好了這次由多鐸出征,可不想多鐸卻重病不起,最後還是只能他這把老骨頭上陣,為大清乘風破浪。

  代善聽完,點了點頭,“准格爾部主力已經與金國激戰一月有餘,再拖下去,恐怕金國便真的頂不住了。現在既然已經摸清了准格爾的牧場,本王認為可以行動了!”

  多爾袞微微頷首,也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可是關鍵明朝方面的動作卻讓他有些不安,無法沒有顧忌的西征。

  “據徐州馬光輝的稟報,南明在淮南屯軍十五萬,五大都督之一的戴之藩已經前往淮安坐鎮,明軍時常躍過淮河挑釁,使得南線壓力大增!此外尼堪現在被困漢城,謝遷糾集近三萬人馬,日夜圍攻,使得本王暫時無法下定西進的決心。”

  代善聽了多爾袞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明朝的舉動確實令人擔心。

  “王彥那廝多半是知道了我大清將要西進,所以才故意搞這些動作,想要牽制我大清!”拿著木杆的常阿岱,見多爾袞猶豫,心中有些焦急。

  代善年事以高,多鐸身染重病,多爾袞的身體也不太行,滿清老一輩,開始凋敝,而尼堪、常阿岱這樣的少壯派,逐漸走上了滿清的政治舞臺。

  年輕人火氣大,有衝勁,攻擊准格爾明顯是壯大大清的大好時機,在他們看來怎麼能因為明朝的牽制,便放棄呢?

  多爾袞看了常阿岱一眼,知道他的想法,但作為大清的掌舵人,他必須考慮全面。

  “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不管南明意圖如何,十五萬大軍屯在淮河一線卻是事實,我們如果不警惕,牽制就可能變成真的進攻。萬一明朝從淮河、南陽同時出兵,而我大清全無準備,極有可能將我們趕到黃河之北,所以不得不防!”

  代善老臣謀國,行事比較穩重,他微微頷首,顯然比較贊同多爾袞的顧慮,可是西征之事卻也不能拖,不能被明朝束縛手腳,影響大清的國策。

  代善沉吟了下一下,“蒙古人平時為牧民,戰時則為兵,與我滿人一樣,幾乎全民皆兵。如果要征討,自然不易,可是現在巴圖爾琿帶走了絕大多數青壯,本王估計留在牧場的青壯不會超過三萬人,這就是我大清的天賜良機。我們八萬精騎,大可留下兩萬人在北京,防備南明的進攻,六萬大軍直撲准格爾,應該沒有問題。”

  說著代善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至於朝鮮方面也不用太過擔心,朝鮮軍隊的戰力,本王知曉,尼堪有一萬精兵,憑藉漢城而守,堅持半年都沒問題,待我大軍滅了准格爾,再回過頭來,輕而易舉就能將朝鮮這個跳樑小丑,再次趕入大海!”

  代善數次征討過朝鮮,每次都是勢如破竹,沒有一次是例外。

  在他看來,朝鮮十萬人,也未必是一萬清軍的對手,尼堪在朝鮮兩年時間,如果幾個月就被朝鮮人趕出漢城,那他這個郡王也就不要當了。

  多爾滾點了點頭,有兩萬騎兵監視南明,明軍要是敢跨過淮河,這支騎兵足以承擔切斷明軍糧道,拖延明軍的進攻的任務。

  至於朝鮮方面,多爾袞到是還有些擔心,明將謝遷也算是有名之輩,尼堪在漢城能不能堅守一段時間。

  常阿岱見多爾袞還在猶豫,隨即說道:“攝政王,再拖延下去,金國可能就認輸了,到時候豪格給准格爾送上財貨,求准格爾撤兵,我大清就喪失天賜良機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8

第1066章 血戰瓜州(上)

  車臣領著六萬人馬進抵瓜州城之後,開始了一次迅猛的進攻,可是沒有想到遇上金軍拋射的震天雷,負責攻城的輝特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瓜州城下壕溝縱橫,鹿角遍佈,蒙古人準備不足,未接近城牆就被金軍打退。

  這讓車臣火冒三丈,認為輝特部沒有盡力,可是事實上他也知道,這次失敗是因為他們準備不足,有些輕敵才攻擊失利。

  他之所以訓斥輝特部,主要還是因為他發現瓜州可能不太好打,將會影響他與父親巴圖爾琿台吉會師,影響到父親對他的看法,所以把氣撒在了輝特部身上。

  伊克明安對於車臣的訓斥,也很委屈,是他說要用迅捷猛烈的攻擊,來展現准格爾無可匹敵的氣勢和戰力。

  他急於同巴圖爾琿匯合,見孫可望不降,立刻便決定進攻。

  蒙古軍準備不足,器械不全,他奉命進攻結果失敗,責任怎麼能怪在輝特部的頭上。

  進攻失利之後,車臣也見識到了瓜州完善的城防,蒙古人雖有六萬人,可是只能馬上稱雄,攻城戰還真是有點欠缺。

  車臣知道攻陷瓜州,還是需要足夠的器械。

  好在蒙古人從鐵木真時代開始,就喜歡抓捕工匠,然後編成匠籍隨軍行動,幫助大軍打造各種器械。

  准格爾作為蒙古的一支,也收羅了不少的工匠,只是他們的動作慢些,還在後頭。

  進攻失利之後,車臣只能一邊等候工匠,一邊老老實實的推著整車的泥土去填平壕溝,清理城前的拒馬和鹿角,以便下次攻擊時,蒙古大軍能夠迅速沖到城下,同時也方便攻城器械通過。

  城頭上的金軍見蒙古人開始填壕,自然不會客氣,城上的火炮齊射,直接往城下招呼,不過蒙古人趕制的填壕車卻十分堅固,車上的甲板上都蓋了兩層皮革,鐵沙炮打出的沙子,城上射來的箭矢,還有銃丸都很難擊穿,只有大炮和城後拋出的砲石擊中才能砸爛。

  城上的火炮和城牆後的砲車畢竟是少數,震天雷這樣精貴的東西又不能用,瓜州城上火炮和砲石齊發,但還是架不住蒙古人的填壕車眾多,城上的守軍便眼看著城外的深壕被填平,鹿角拒馬被清開,蒙古人逐漸清理出了一條直接進攻城池的道路。

  在護城河被逐漸填平時,趕到的蒙古工匠,也開始在營地裡大造器械。

  瓜州城上的金軍將領,眼看著壕溝被填平,蒙古營地裡一個個巨物高高聳起,便告知手下士卒,要準備拼命了。

  蒙古人剛開始兵力城下時,那鋪天蓋地的氣勢,確實將瓜州守軍嚇得不輕,可是隨著第一次攻擊的虎頭蛇尾,加上連日來蒙古人填壕,被他們打死了不少人,他們心中便漸漸沒有了對蒙古人的恐懼。

  這日清晨,城上的將領向孫可望報告,說蒙古已經填平了三條壕溝,將北城前的鹿角拒馬清理乾淨,近幾日就可能攻城。

  孫可望正與虞胤在鐵器坊視察,這裡正加班加點的生產震天雷等火器,每製造出一箱,便立刻運到城牆後擺放。

  聽到消息,孫可望與虞胤正在準備離開鐵器坊,前往城山察看,城外卻忽然一陣號角聲傳來,蒙古人真的準備攻城了。

  孫可望來到城上,憑城眺望,只見蒙古人像驚了的蜂巢一樣,無數人從營地內湧出來,在曠野上擺陣。

  經過近一個月的準備,一座座高聳如丘的攻城塔、雲梯、盾車聳立在人潮中,還有巨大的攻城錘,在近百力士的推動下,緩緩前行。

  蒙古人的將領騎馬賓士在軍陣前嘯叫著,正進行動員,看來蒙古人終於要開始再一次的進攻了。

  經過近一個月的磨合,張勝已經基本控制了劉進忠的一萬人馬,他得知孫可望上城,匆匆的跑過來,孫可望見了他,直接問道:“各處防守準備的怎麼樣?別讓人第一波就沖上城頭!”

  “大王放心!弟兄們都準備好了!”張勝頗有自信地抱拳回答道。

  孫可望點了點頭,目光朝城牆上掃了一眼,見炮手就位,弓箭上弦,每隔一段距離,城牆上還有個擋板,板子被繩索拉住,上面放滿了石塊。

  看著蒙古人將要攻城,孫可望帶著虞胤趕緊在城牆上轉了一圈,漏個臉,好鼓勵一下守軍的士氣。

  瓜州城上,金軍將領正鼓動士氣之時,城外的蒙古軍也在動員。

  雖然之前的震天雷將輝特部嚇得不輕,不少人還是心有餘悸,可是車臣為了讓輝特部用命也是下了本錢。

  車臣打馬從軍陣前面走過,蒙古軍陣中歡呼不斷,他賓士著揚起一片黃塵,四處鼓噪士卒,最後猛然拉住戰馬,在大軍前方停下,大聲嘯叫道:“攻破瓜州,縱兵三日,金銀、美酒、女人都是你們的!擒殺孫可望者,便是瓜州城主!”

  准格爾部、輝特部以及其他幾個小部落的士卒,聽到車臣的話,頓時嚎叫起來。在搶劫的誘惑和巨大的獎賞面前,蒙古士卒們一個個摩拳擦掌,震天雷算什麼?瓜州城又算什麼?

  城外的號角聲此起彼伏,蒙古勇士們揮舞著彎刀,發出一浪高一浪聲響,使勁的叫喚。

  六萬齊聲大喊,一個個鬼哭狼嚎,造成的聲勢鋪天蓋地,要是一般的戰場新人,見了這個聲勢,早已未戰先怯,可是金國這些年可以說是連連征戰,士卒並非初上戰場的初哥,面對蒙古人的嚎叫,他們並未生怯,反而有些不耐煩起來。

  孫可望和虞胤在城頭轉了一圈,讓守軍知道,他們一文一武還在城中,將與他們一起同守瓜州。

  張勝見兩人轉了一圈,城下蒙古人嚎叫的厲害,估計馬上就要攻城,於是領著幾員將領圍上來,要求兩人立刻下城。

  攻城戰最為激烈,箭矢鋪天蓋地,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萬一有枚流矢正中孫可望面門,或者一箭撂倒虞胤,守軍必然軍心動搖,兩人待在城上反而會讓守軍分心。

  孫可望見此,隨即與虞胤一起下城,他讓人送虞胤回布政使司,而他則留在了城牆背面,便於就近調兵。

  在他兩人剛下城不久,城外嚎叫的蒙古軍陣,嚎叫的聲浪猛然達到頂點,然後突然一泄。孫可望在城下看不見,可城上的士卒們卻看的真切,無數蒙古士卒,向沖出堤壩的洪峰一樣,洶湧澎湃的向城頭湧來。

  高聳的攻城塔,巨大的攻城錘,在士卒的推動下,隨著洪流向前。

  “噌”的一聲響,張勝猛然拔出戰刀,廝聲吼道:“防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8

第1067章 血戰瓜州(中)

  蒙古人這次聰明了,也學乖了,經過近一個月的準備,他們做了比較充足的準備,不再像上次一樣,抬著簡易的攻城梯子,就來攻城,也絕不把自己大規模暴露在金軍的火炮鳥銃之下。

  孫可望還是比較信任張勝,將北城的防守,交給他指揮。

  瓜州城小,北面只有一個城門,城牆外的三條深壕全部被填平,鹿角和拒馬也被搬開。

  蒙古人打造的器械,算得上比較精良,保留了元的一些特點。

  戰事一開始,守軍就發現蒙古人這次的進攻,比第一次要有章法,並非扛著登城梯一窩蜂的湧向城頭,而是層次分明的如浪花一樣,一浪跟著一浪的前進。

  十多架攻城塔和數十座攻城雲梯,被推著向前,蒙古士卒則躲在攻城塔後,或是洞屋內,向前推進。

  城頭上,金軍的弓箭和火銃都沒有開火,因為蒙古人器械十分齊全,像那洞屋,形如房屋,上尖下寬,裡面堅木為架,外頭覆蓋著厚氈和牛皮,砲石砸下去都會被牛皮兜住,弓箭和銃丸就更加難以射入。

  明軍攻打瀘州時就使用過這種器械,十分難纏,弓箭難傷,袍石打在上面,也會被有韌性的牛皮兜住,洞屋不會坍塌,而上尖下寬的形狀,也保證了不會有袍石堆積在上頭造成重負,影響向前推行。

  除了洞屋,因為高大的攻城塔阻擋,走在塔身後面的士卒也不會受到攻擊。

  城上的弓箭火銃沒有開火,但是大炮和城牆後面的拋石機卻開始了攻擊。

  城牆後面,猛的騰起十多個黑點,震天雷被高高拋上天空,然後劃出一道道弧線,飛速落下。

  “轟”的一聲響,一枚震天雷便在蒙古人頭頂爆炸。

  刷的一下,爆炸下方的蒙古士卒便齊齊舉起圓盾,從空中落下的碎石雨,還有鐵釘落在盾牌上,打得嘩啦直響。

  並非所有的震天雷都在空中爆炸,絕大多數都在落入地面的一瞬間,猛然炸開。

  一枚震天雷正好落在一輛盾車後面,七八名士兵立刻被爆炸掀飛,落在地上時,渾身上下滿是血洞,被飛濺的碎石和震天雷中的鐵釘擊穿了身體。

  之前,蒙古人已經見識過震天雷的威力,再次遇見時心中就有了些準備,而且也知道這東西聲音雖響,可是威力其實並不大,加上這次他們器械齊全,所以蒙古兵內心的恐懼大大減少。

  一枚震天雷落在一輛洞屋旁邊,炸得洞屋搖晃幾下,躲在裡面的蒙古士卒被震得口鼻流血,但洞屋卻沒有被炸開。

  明朝缺少牛皮,可是蒙古人多的是,他們打造的洞屋,披了一層毯子兩層牛皮,防禦力比明軍打造的洞屋還要強。

  城牆後面,一波接一波的震天雷被拋飛出來,砸入前進的蒙古陣中,軍陣不時被炸的泥土飛濺,屍體亂飛,天空中的爆炸,則使得蒙古士卒脖子一縮,可是卻沒有阻止蒙古軍陣繼續前進。

  城頭上的金軍士卒,看見幾乎與城頭一樣高的攻城塔,離城牆越來越近,不少士卒立時深吸了一口氣。

  誰都知道,一旦攻城塔搭上了城頭,蒙古人就能蜂擁而上。

  學乖了的蒙古兵躲在攻城塔的背後,輕易不漏頭,準備在攻城塔搭上城頭後,立刻登城進攻。

  “火炮,攻擊攻城塔!”

  張勝戰刀一揮,大吼一聲。

  一般的器械,無法重傷攻城塔,這個龐然大物的正面,也鋪上了一層牛皮,防止城頭放火箭燒毀。

  “轟!”的一聲響,城頭一炮射出,騰起一團白煙,一枚炮彈呼嘯著從白煙中沖出,射向前面接近城牆的一座攻城塔。

  “咻!”的一陣勁風刮過,炮彈並沒有砸中攻城塔,而是一下打偏,炮彈從攻城塔旁邊呼嘯而過,直接砸到後面的地面,頓時泥土飛濺。

  “娘的,打偏了!”

  “再來!”

  城上的火炮轟擊著,大炮打出的鐵彈,比砲石機扔出的石彈,衝擊力要強許多。

  從城牆後面騰起的石彈,砸中攻城塔,卻被牛皮兜住,石彈滾落下來,可火炮的威力巨大,卻能粉碎一切。

  一輛靠近城牆的攻城塔,遭受了幾門火炮的集火,一枚炮彈直接撕破牛皮,從正面擊穿攻城塔,鐵彈粉碎一切,內部的木塊和樓梯都被打爛,而炮彈的威力不減,又從後面穿出,砸入後面的蒙古軍陣中,立刻碾出一條血線。

  在這枚炮彈沖出的同時,幾枚炮彈,立刻從不同的角度,擊中這架攻城塔的腰間。

  木屑飛濺,塔身的腰部被打的稀爛,上面的塔頭搖晃幾下頓時折斷,向地面栽倒下來。

  下面推動攻城塔的蒙古兵,忽然覺得頭頂一黑,三丈多高的塔身折斷,一團黑影緊接著砸來,下面的蒙古兵頓時驚慌四散。

  城牆上,金軍看到那龐然大物垮塌,立刻發出一片短促的歡呼聲。

  攻城塔一折斷,後面的蒙古兵便暴露出來,城上校尉戰刀一揮,城頭頓時銃響一片。

  好些蒙古兵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便被打得一陣抖動,撲倒於地。

  一名百夫長,身上被打出一個血洞,鮮血不停的外湧,可是他卻揮舞著彎刀繼續前沖,但眨眼之間,城頭弓箭又至,一陣箭雨襲來,頓時就將他射城了一個刺蝟。

  “那一輛!”

  城頭的將官不停的呼喊,指揮火炮轟擊靠近的城牆的攻城塔,塔身立時被打得碎木飛濺。

  一隊士卒合力抱起一根長杆,頂住將要靠近城牆的攻城塔,士卒們丟出一個個火罐,瓜州城下立刻火光漫天。

  攻城塔是最為重要的攻城器械,可是隨著火器的發展,它必然要退出歷史的舞臺。

  車臣騎馬立於兩裡之外,看著一架架攻城塔被打得稀爛,癱瘓在路上,面色一寒。

  在他周圍的幾個部落頭目,臉上不禁出現一絲急色,但車臣卻一咬牙,揮手道:“再上!”

  攻城塔被摧毀,並不可怕,蒙古人還有雲梯和登城梯,攻城塔吸引了金軍的火力,其他器械便能順利靠近城牆。

  瓜州北城上,喊殺聲震天,長達數裡的城牆上,兩軍開始生死搏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9

第1068章 血戰瓜州(下)

  車臣對於瓜州勢在必得,不掃清河西走廊,他就無法完成巴圖爾琿交給他的任務,甚至影響准格爾部突入關中。

  連一個瓜州城都打不下來,他還有什麼用,還怎麼繼承准格爾部落,怎麼光復大蒙古的榮光。

  車臣一聲令下,又一波蒙古兵,呼嘯著衝鋒,接近城牆。

  此時攻城塔雖然受到了挫敗,可是攻城的雲梯和登城梯卻接近了城牆,一架架登城梯被豎起,悍勇的蒙古人,握著彎刀便蹭蹭的往上爬,城頭一名士卒,頓時一刀斬斷拉著擋板的繩索,擋板上的石塊,立時滑下,將爬到一半的蒙古人從梯子上砸下。

  金軍士卒見此,沒來得及竊喜,城下忽然一箭襲來,正中他的咽喉,士卒立時從城頭跌下。

  這時越來越多的蒙古人湧到城下,他們站在盾車之後,開始彎弓搭箭,向城頭拋射箭矢,有的則直瞄射殺。

  同漢人不同,這些蒙古人從小就擅長射箭,天上飛過的小鳥都能射下,射人那真是太簡單了,幾乎個個都是神射手。這便是遊牧恐怖的地方之一,他們幾乎天生就是善戰的勇士,而漢族的士卒卻需要經歷大戰,經歷多年的訓練,才能達到這種程度。

  城下的蒙古人,開始向城上射擊,金軍士卒立刻就出現了傷亡,這些蒙古人箭法奇准,壓制得城頭的金軍不敢輕易露頭。

  湧到城下的蒙古兵,趁著機會,立時順著雲梯和登城梯往上攀爬,兩名金軍剛用長槍將一名蒙古兵捅下城牆,一箭襲來,其中一名金兵便身中一箭跌下城頭。

  蒙古人兵馬眾多,且人人善射,很快壓制了城牆,蒙古兵開始攻上城頭。

  “火銃!弓箭!”

  張勝見有蒙古兵躍上城頭,眼睛一紅,嘴中發出一聲嘯叫。

  在呼喊的同時,他猛然向前幾步,戰刀橫掃,如旋風刮過,一名剛跳上城頭的蒙古兵便被砍中,一股鮮血噴出,蒙古兵手持彎刀的身軀重重倒下,頭顱高高彈起,落在城上滾了幾步才靜止下來。

  城上的金兵聽他一聲招呼,一排銃手立刻湧到牆邊,向城下打出一排鳥銃,弓箭手則躲在牆垛邊上,從射擊孔向下放箭,幾名士卒則抱著一截圓木,猛然撞擊登城梯掛在城牆上的倒鉤,他們沒撞幾下,倒鉤脫落,另一隊士卒則拿長杆一推,攀爬到一半的蒙古兵,立刻慘叫著和梯子一起仰倒。

  他們的反擊,在加上不時落入蒙古箭陣的震天雷,城上逐漸扳回一點優勢。

  張勝見此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薑建勳卻竄到他身邊,一把扯住他,急聲道:“軍門,蒙古人在掘城!”

  張勝聞語一驚,忙往城下看去,果然見蒙古人的洞屋,連在一起,如同一條巨大的土龍,蜿蜒著一直伸到城牆腳下。

  洞車一般只是用來方便士卒接近城牆,防禦城上的弓箭、砲石,可是張勝看見了卻臉色大變。

  這時蒙古人的洞屋接近牆角,裡面的人卻沒有出來,洞屋靠近牆根,進入城上守軍的射擊死角,也很少有人注意到。

  張勝向下張望,箭矢不時從他頭頂掠過,一枚利箭甚至射掉了他的盔櫻,驚得他忙把頭縮回來。

  方才他已經看得十分清楚,蒙古人洞屋宛若一條蚯蚓,頭部正在城下瘋狂的掘土,身子負責運送,尾部將土倒掉。

  整個過程就像是一條大蚯蚓,吃了城牆,然後拉掉。

  張勝看了頓時大驚,在城牆下面,至少有七八條大蚯蚓,同時蠶食瓜州的城牆。

  果然是在掘城,瓜州的城牆可比不上中原的城牆,要是中原的大城,任他刨上個把月,也未必能挖塌,可瓜州城不一樣,被中原拋棄了近百年,風化嚴重,刨幾下肯定會塌。

  蒙古人缺少火炮,要是有火炮,直接轟城,車臣也不會想出這招。

  張勝立時大急,“快準備沸水、火油,還有震天雷,阻止他們繼續掘城。”

  城頭上,兩軍爭奪異常激烈,蒙古人的攻城塔被火炮重點克制,各處摧毀蒙古人的攻城塔已經有數十架。

  車臣指揮蒙古人不斷持續補充器械和兵力,金軍炮群全力反擊,城上的砲石滾木如雨傾盆,箭矢密如飛蝗,銃聲響成一片。

  蒙古人雖然攻城器械齊全,但金軍防禦的手段也多。

  城上城下,到處都是兩軍斃命的士卒,城池外的曠地上,到處都是撲地而亡的蒙古兵和被擊毀燃燒的戰車。城牆的沙袋,火炮上也伏滿了金軍插著箭矢的屍體。

  薑建勳將兩具趴在牆朵的屍體扒開,向後一揮手,幾名士卒立刻將一鍋沸油倒下,燃後丟下一個火炬,牆跟下掘城的洞屋,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幾名蒙古兵立刻掀開燃燒的毯子和牛皮,從中跑出來,可是沒跑兩步,城上銃聲一響,幾人背後中彈便立時撲倒。

  十多名蒙古兵見此,立刻舉著盾牌上前,用鉤鐮槍將燃燒的洞屋拖開,另一輛當即補上,繼續挖掘。

  城頭,幾名士卒將四枚震天雷裝在一個竹筐內,依次點燃,然後墜下城頭。

  “轟隆!”一連幾聲巨大的爆炸,兩輛洞屋直接被掀翻,裡面的蒙古兵全部震死,一個個都七竅流血而亡。

  張勝等人見此立時大喜,可就在這時,瓜州的城牆一陣晃動,士卒們頓時大驚,架起他便倉皇的往晃動城牆的兩側撤退。

  他們還沒退開,一段長約五丈的城牆,搖晃幾下,暫態塌陷。

  正在戰鬥的蒙古軍和金軍一下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呆滯,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戰場上為之一靜,可只是一瞬間,兩邊卻又同時爆發出驚濤拍浪的呼喊。

  一隊蒙古兵立時揮舞著彎刀,興奮至極的嘯叫著,開始攀爬垮塌的城牆。

  在城牆後面的孫可望,也被這驚天動地的動靜驚的為之一愣,待他反應過來,頓時猛的將刀一抽,怒聲大喝道:“親衛,隨孤王堵住缺口!”

  城牆後面的金軍反應過來,立時抽出刀劍,往垮塌處攀爬,金軍與蒙古兵從兩個斜坡對爬,很快就撞在了一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29

第1069章 席捲漠北

  太祖高皇帝建立明朝以後,為掃除蒙元殘部,派宋國公馮勝率兵三路平定河西獲勝,修築了嘉峪關、明長城,重修了肅州城。

  大明王朝為了加強西北邊疆的防衛,設置了關西七衛。

  永樂三年,西元1405年,成祖皇帝又在敦煌設沙州衛。

  永樂之後,明朝國力有所衰弱,不久吐魯番攻破哈密,敦煌面臨威脅,大明朝又在沙州古城設置罕東左衛,可是大明王朝頹勢已現,正德十一年,西元1516年,河西走廊便基本被吐魯番佔領。

  明嘉靖三年,西元1524年,大明王朝下令閉鎖嘉峪關,將關西平民遷徙關內,廢棄了瓜、沙二州,此後河西曠無建置,成為“風播樓柳空千里,月照流沙別一天”的荒漠之地。

  從明嘉靖三年完全放棄河西走廊,到金永章元年,豪格滅吐魯番,攻和碩特蒙古,重新經營河西走廊,中間相差了一百多年。

  金國在河西只有短短的五年時間,瓜州雖然經過一些修復,可是畢竟是捨棄了百年的老城牆,風化嚴重,城磚都成了沙子,一捏就碎,連中原的一個縣城都比不上。

  這瓜州城,外表看上去,還有些樣子,可是有些地方其實已經壞透了。

  蒙古人本來要先掘一個缺口,然後用木樁撐住,等洞屋和人員撤離之後,用火燒斷木樁,城牆失去支撐,自然就塌了,可是他們自己也沒想到塌得這麼塊,城牆跟下的四五輛洞屋,連同裡面的蒙古人,全部都被砂石掩埋。

  城上的金軍更是沒想到,他們一筐震天雷扔下城牆,想要阻止蒙古人掘城,反而把自己的城牆給震塌了。

  兩方人馬都為之一愣,可反應過來之後,立刻便都意識到,垮塌處將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

  塵土還未散去,蒙古人便一頭撞進昏暗的煙塵中,如同逆水而上的魚群一樣,沿著垮塌後淩亂的石塊和土堆,向著斜坡上猛衝。

  旁邊沿著攻城梯攀爬的蒙古兵,見此也彙集過來,垮塌處立時人潮湧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扇形。

  蒙古兵踩著碎石而上,沿著垮塌的城牆攀上牆頭,一名百戶長剛探出頭來,還沒來得及大喜,兩杆長槍就迎面刺來,他頓時就慘叫著被捅下斜坡。

  旁邊的蒙古兵反應過來,立即用手中兵器還擊,上面的金兵也倒下一人,可後面的金兵立刻就填上來。

  蒙古兵的動作慢了一步,孫可望領著親軍先一步爬上了斜坡頂端,站了地利優勢的金軍,長槍下捅,戰刀揮砍,不斷有蒙古兵順著斜坡跌落下去。

  車臣見城牆垮塌,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蒙古軍中號角綿延,無數蒙古兵持續不斷的沖向缺口。金軍雖占著地利,可是人數畢竟有限,頂不住源源不斷的蒙古兵攻擊。

  此時,死去的蒙古兵不斷滾下斜坡,屍體高高堆起,但也終於有一員百戶長,悍勇的踏上了頂端。

  孫可望一刀捅穿一名蒙古兵的腹部,然後一腳猛蹬屍體,將屍體踹下斜坡,長刀帶著血水抽出,他看著一隊蒙古兵將圓盾拼接成一面牆,連連擋開幾支長槍的突刺,眼看著就要將金軍逼下高坡,心中立刻大急起來。

  而正在這時,垮塌城牆的兩側,忽然湧來了一群金軍銃手和弓箭手,銃手單膝跪地,打出一片銃丸,弓箭手則向擁擠在缺口處的蒙古兵進行拋射。

  蒙古兵向缺口湧來,使得兩面城牆上壓力大減,張勝被人扶起來,連忙召集人馬過來。

  “震天雷,給我投!”

  在銃丸和箭雨射向斜坡下的蒙古兵時,張勝揮刀一喊,一名背著框子的金軍士卒,沖到牆邊,他們從框中拿出一個震天雷,用火摺子點燃引線,看著引線閃爍著火光,咻咻的往裡竄,等引線燃去大半,幾名士卒立刻將震天雷齊齊拋出。

  斜坡上,爆炸聲響成一片,蒙古兵的屍體,被掀飛起來,攻勢頓時一泄。

  激烈的交戰還將持續,兩軍打的血肉橫飛,可勝負卻一時未決。

  ……

  在阿爾泰山南麓的大草原上,覆蓋著白茫茫的一層薄雪,這裡是准格爾部的北部牧場,有十萬帳,分散在此遊牧。

  在烏倫古河的一條小支流上,密密麻麻紮下了數千頂白色的帳篷,這是准格爾部的一個中等部落。

  一些准格爾的牧民正抱著秋季儲存的牧草,放入羊圈中餵食羊羔。幾個蒙古女人則在帳外,點燃土灶,燉煮羊肉和濃茶,氣氛平靜而祥和,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數裡外,一支由黃白綠紅四種顏色組成的大軍,正殺氣騰騰的襲來,儼如一座巨弩射出的弩箭一般,散發著陣陣寒光,氣勢勢不可擋。

  戰馬奔騰,馬蹄踐踏在草地上,濺起一片片白雪和污泥,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

  大清六萬鐵騎,從北京出發,一路疾馳,先打阿爾泰山南麓烏倫古湖附近的十萬帳,再打天山北麓的六萬帳,他們突然襲擊,先強後弱,想在准格爾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便結束戰鬥,最後再包抄巴圖爾琿的後路與金國夾擊准格爾,徹底消滅這個大清在北方的對手。

  這時八旗將士的目光愈加殘忍,前排鋒頭騎槍抬起,後面戰刀出鞘,弓已經上弦,仿佛草原上兇猛的狼群,撲向幾裡外的羊群。

  繼承滿達海郡王爵位的常阿岱一騎當先,前面的白色帳篷已經就在眼前,他目光陰鷙的盯著蒙古人的營地,將手中長刀向左右一指,身後兩萬騎兵,立刻分成三隊,其中兩隊一左一右,向數千頂帳篷包抄殺去。

  “殺!”咆哮聲擊碎了大草原的寧靜,八旗兵的喊聲傳出數裡之外,營地裡極少數的蒙古男人,匆忙的翻身上馬,舉起彎刀迎戰,可是巴圖爾琿帶走了絕大多數的青壯,迎擊上來的蒙古人,在兩萬八旗兵面前實在太渺小。

  營地裡,頓時哭聲驟起,男女老幼驚慌失措的從帳蓬內奔出,向四面八方奔逃,卻被八旗騎兵無情殺戮。

  清軍攻入營中,許多蒙古男子,從帳篷沖出,便紛紛上馬,拿起兵器準備拼命,但他們遠不是人數眾多的清軍的對手,紛紛被斬落下馬,草原血霧彌漫,屍體遍地,慘不忍睹,白雪覆蓋的大地上,瞬間出現一塊塊刺目的紅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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