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7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0

第1080章 星星峽(六)

  准格爾的精銳騎兵,衝破蒙古八旗的阻攔,便幾乎喪失了速度,很快同滿洲八旗戰在一起。

  兩支大軍就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廝殺,就像兩條大蛇,從不同的方向,鑽入了一根掏空的竹竿內。

  兩條蛇,拼命的前突,奈何竹竿太細,兩條蛇擠在一起,最後誰也突不過去。

  山道內,十多萬人擠著廝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秘密麻麻的都是人影。

  一名蒙古騎兵,揮舞著彎刀,將一名清軍劈落下馬,旁邊一名漢軍牛錄,立刻一銃砸來,鮮血從蒙古人的粘帽下流出來,糊了一臉,蒙古兵搖晃幾下,便一頭栽倒下來。

  傷亡最大的還是兩軍的前鋒,衝殺再前的騎士,都染成了血人,漢軍兩個旗已經減員近三成。

  此時線國安和班志富兩將已經陷入了蒙古人的海洋中,他回頭看去,身後的旗丁不斷減少。

  蒙古人也不好過,他們遇上了強勁的對手,眼下已折損五千有餘。

  遊牧民族的勇士,可以說是天生的戰士,可是清軍這些年,不停的交戰,士卒經過戰場的洗禮,也都是精銳之兵,比蒙古人差不了多少。

  雙方都是精銳,可蒙古兵遠遠多於清軍,本來蒙古人應該佔據優勢,但清軍在衣甲和兵器方面的優勢,卻似乎抵消了蒙古人的人數優勢。

  清軍士卒都批棉甲,有的甚至是雙甲,而蒙古人多半就是一件襖子,連皮夾都不多,能穿鐵甲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大汗的親衛,才有得穿。

  歷史上,遼、金、西夏、還有元,之所以難以對付,就是因為,他們從部落進化成了國家。

  部落生產力低下,不能自己冶鐵,連鐵鍋都要從中原獲得,部民缺少衣甲,箭頭甚至用骨頭來做,只要中原王朝想打,基本能將他們擊敗。

  進化成國家的則不一樣,他們能自己冶煉,能自己打造鐵甲兵器。

  冷兵器時代,相對而言,遊牧本就比農民更適合作戰,現在他們又有了漢族一樣的鐵甲,一樣的兵器,自然便難以對付了。

  幸運的是,剛剛成立的准格爾蒙古汗國,還是以部落的方式存在。

  戰鬥已經持續大半天,道路上積滿了殘肢和鮮血。

  此時雙方的騎兵,都有些疲憊不堪,幾乎每一個人都粗重地喘息著。

  代善駐立在山坡上,看著蜿蜒的道路上,兩軍廝殺,蒙古的前鋒被滿洲八旗攔了下來,雙方進行慘烈的廝殺。

  清國這些年,國勢不行,迫使許多原本養尊處優的二代、三代,不得不奔赴危險的戰場。

  常阿岱身上已有七處創傷,他的戰馬被蒙古人射死,摔在地上的他,翻身躲過蒙古人的踐踏,立刻又爬上一匹無主的戰馬再戰。

  瓦克達被流矢射中面門,箭矢正中臉頰,他拔出箭矢,血流滿面,仍舊揮刀力戰。

  滿將朱馬喇一槍刺中一名百夫長的胸膛,將他的屍體高高挑起,一下拋飛,又將一名蒙古士卒砸下戰馬,然而正在這時一箭卻忽然襲來,正中他的胸前。

  朱馬喇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沒入胸膛的箭杆,那箭力道極大,直接將他的胸膛射穿,他手中騎槍掉落,頭頓時無力的捶下。

  遠處一名蒙古萬戶,收了弓箭,頓時拔出彎刀,疾馳過來,一刀削了朱馬喇的腦袋。

  兩家交戰的戰場長達數十裡,區域十分廣大,就算站在山包上,也不能窺其全貌。

  巴圖爾琿目視著戰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見兩軍殺得難解難分,眼看就到了傍晚,卻一時半會決不出勝負,他開始狂躁不安起來。

  “傳令,讓車臣從山上繞到清軍後面去,不能這樣僵持了!”

  巴圖爾琿不知道金軍什麼時候會到,拖得越久,他便越加危險。他深知一旦被夾擊,便萬事皆休,只能讓車臣領人,穿過山林試一試。

  一名蒙古兵,立刻奔出去傳令,而巴圖爾琿則回望了一眼大軍的尾巴,然後繼續說道:“哨騎要隨時稟報後面的情況!”

  兩條大蛇在山道上打滾廝殺時,在山坡上的車臣部,牽著馬匹在山林中緩慢行軍。

  “攝政王!您看!”

  代善身邊一名滿將發現遠處山坡上的樹林中有人馬穿梭,立刻一聲驚呼。

  蒙古人在兵力上畢竟存在著優勢,清軍已經在山道上與蒙古人絞殺成一團,兩條大蛇扭打著,身軀扭成了麻花。

  代善見此,心中一凜,這種情況他早前已經預料到,可是預料歸預料,他並沒多餘的兵力來應對。

  在山林中,蒙古人的速度很慢,有的山坡陡峭,更是需要繞行,但是看見車臣部已經走到戰場中段,巴圖爾琿還是內心一喜。

  相由心生,巴圖爾琿臉上的笑容正要綻開,背後猛然傳來的喧嘩和驚惶失措的聲音,卻使得他膽戰心驚的猛然回首,眼前出現的一幕,讓他雙目圓蹬,眼珠險些從眼眶中崩飛出來。

  幾乎是同時,一名蒙古兵匆匆跑到他的面前,驚惶的稟報:“大汗,金軍追殺過來了!”

  不用他稟報,巴圖爾琿雖然沒有看到金軍,可是在南面的矮丘之間,騰起的一片黃塵,卻只有萬蹄賓士,才能揚起這樣大的塵埃。

  看距離,黃塵離戰場至少還有十多裡,可是驚恐、不安、倉皇、乃至絕望的各種情緒卻在蒙古人的臉上出現,一旦金軍從後撞上來,准格爾十萬大軍,肯定立刻完蛋。

  “沖,給我沖!”巴圖爾琿在馬背上瞬間暴跳如雷,他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直接領著親衛打馬向前沖去。

  代善身旁隨軍出徵兵部主事姚啟聖,注意到了准格爾大軍背後,揚起的黃塵,心中立刻大震,他呆立半晌,才定住心神,急聲對代善道:“攝政王,您看蒙古人的後面!”

  代善定睛看去,見南面的山丘之間,騰起一團塵土,那一長條黃塵,就仿佛一條黃龍在矮丘間遊走著往北而來。

  星星峽外的道路曲折蜿蜒,代善雖然沒有看見軍隊,但他卻知道,必然是金軍殺來。

  “豪格!肅親王!哈哈……”代善當即大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1章 西邊邊界

  發現遠處騰起的黃塵,准格爾的後陣立刻慌亂,所有的蒙古兵都知道,金軍追殺上來了。

  年邁的巴圖爾琿汗,一夾馬腹,揮動馬鞭,領著親軍衝鋒,加入了衝擊清軍的陣列。

  意識到時間不多的蒙古兵,立時爆發出了最後的瘋狂,想要在金軍殺到之前,突破清軍的阻攔。

  一時間,蒙古兵拼命的往前湧,攻勢比之方才,居然猛烈一倍不止。

  在遠處,金軍騎兵卷起的黃塵,已經到了蒙古軍陣的尾部,一支精悍的金國騎兵,飛馳著從矮丘間的道路沖出,如滔天巨浪一樣,向蒙古軍陣撞擊過去。

  一陣冷風吹過,代善白須飛揚,他已經嗅到了勝利的氣息,扭頭對身後的親軍喊道:“全軍突擊,擋住巴圖爾琿!”

  星星峽外,蜿蜒的戰場上,一聲聲低沉的號角聲,響徹大地,被蒙古人猛烈的撞擊,殺得後退的清軍,受到激勵,鼓足了勇氣,拼命砍殺著身前的蒙古兵。

  終於,一身金甲的豪格,在擊敗卓特巴巴圖爾的阻擊後,趕到了戰場。

  金軍如同一柄利劍,插入蒙古軍中,整個後軍立刻就被破開,無數蒙古人頓時就被撞飛。

  金軍騎槍平舉,槍頭突刺,借著戰馬的衝擊力,瞬間就將馬上的蒙古人捅飛。

  師潰如山倒,金軍從後殺入,准格爾蒙古被金、清兩軍夾擊,意識到失敗的蒙古人,不知所措的倉皇亂竄,不少人甚至丟棄戰馬,爬上道路兩側的山坡。

  激戰大半天的蒙古人再也支援不住,臣服於准格爾的輝特部率先投降,十多個大小部落緊隨其後。他們的行為,立刻加劇了准格爾部的潰敗。

  此時,蒙古人軍心動搖,再無戀戰之心,可是從後掩殺的金軍和在前面阻擊的清軍,卻士氣高漲,蒙古兵紛紛往山上潰逃,蒙古將領全都陷入絕望。

  巴圖爾琿眼看這大軍崩潰,根本喝止不住,剛做可汗不久的他,竟然放生大哭起來。

  准格爾的牧場,准格爾的牛羊,准格爾的女人和孩子,以及數萬精銳勇士,全部都毀於一旦。

  圍在他周圍的蒙古人,看見族中勇士被金、清兩軍屠殺,屍橫遍野,也開始失聲痛哭,但此時,哭也晚了!

  幾名蒙古人,架著巴圖爾琿,拉著戰馬,便往山上攀爬。

  蒙古人在金軍和清軍的兩頭夾擊之下,終於全線瓦解。

  戰場上逐漸歸於平靜,逃生無望的蒙古軍全部繳械卸甲。

  十萬不可一世的准格爾鐵騎,在金清兩軍的夾擊之下,轟然倒塌,灰飛煙滅。

  駐立於山坡上的代善,口中呼出一口白氣,環首四望,在山坡腳下,是鮮血染紅的大地和堆積的屍首。

  放眼望去,在數裡長的山道上佈滿了屍體,以及無主嘶鳴的戰馬,清軍士卒正出沒其間,收繳戰利品,牽走戰馬,清掃戰場。

  漫天的歡呼聲,從山下響起,經歷了大半天的血戰之後,清軍終於換來了這場大勝。山道上,山坡下,清軍士卒奮力的揮舞兵器,放肆的呼號,發洩著悲痛,揮舞著喜悅。

  在這歡呼聲中,一身金甲的豪格在金軍騎兵的簇擁下,出現在代善的視野之中。代善看見盔甲上沾滿血跡的金軍騎兵,來到山坡下,眼神裡不禁有些異樣,歡呼的清軍看見殺氣騰騰的兩萬多金軍,歡呼聲便也隨之停歇下來。

  兩方雖然聯盟,但實際上各有各的利益,面和心不合。

  擊敗了准格爾,清就成了金國經略西域的對手,不過此時他們還是夥伴,至少要先瓜分了戰利品,消化了准格爾,再來想今後的打算。

  此戰,金清聯軍一舉擊敗了准格爾主力,斬殺三萬餘人,俘虜四萬,還有三萬多人遁入山林,獲得戰馬十八萬匹。

  一些遁入山林的蒙古人,沒有食物,沒有馬匹,不久又有兩萬多人從山中出來向兩軍投降。

  代善一面讓瓦克達率領一萬騎兵,繼續追殺,一面與豪格進行商談,瓜分戰利品,分配利益,並且確定勢力範圍。

  這次是金國向清求救,所以清國理應多分,就算代善對北京之變時突然離開豪格大營,擺了豪格一道感到十分愧疚,他也不能因為私人的感情,而損害大清的利益,否則他無法向清廷交代。

  在星星峽戰役之前,清軍掃蕩准格爾諸部所獲得的牧民和牛羊,金國想都不要想,代善只和豪格談星星峽一戰的戰利品分配。

  豪格提出俘虜和馬匹六四分配,因為金國在長城和瓜州苦戰了一個多月,損失巨大,而這次夾擊,也是金國關鍵時刻殺到,才擊敗了准格爾,否則清軍未必能夠取勝,所以金國要多分一些,但是代善卻只同意五五分。

  他提出如果大清不出兵,金國連這五成都拿不到,大清沒有多要,便已經很厚道了。

  其實代善出於情面,已經給豪格讓利,要是多爾袞來,多半一成也不願意分給豪格。他必然認為大清幫助金國解圍,沒有讓金國出軍資,金國怎麼還好意思來分戰利品。

  代善堅持五成,豪格只能接受,分得戰馬九萬匹,俘虜先分兩萬人,後來鑽山的蒙古人因為饑餓和寒冷出來投降,他又分得一萬,共計三萬多俘虜。

  在商議戰利品的分割之後,金清兩國又商定了兩國在西北邊界。

  兩國東部以黃河為界限,西部以馬鬃山、天山為界,兩山之北,是清的勢力範圍,兩山之南,則是金的勢力範圍,也就是說准格爾部的牧場,成了清的版圖,而天山南麓的葉爾羌汗國,則劃分到了金國的勢力之內。

  雙方迅速分配了戰利品,劃分了疆域,接下來就是追殺准格爾,以及圍堵從寧夏附近撤退的僧格大軍。

  代善要求豪格配合他,將准格爾的這支偏師,也殲滅在草原上,徹底消滅准格爾,但豪格表面應下,實際上卻已經意興闌珊。

  僧格還有六萬鐵騎,他的撤退路線還不確定,豪格幫助代善,是給清國解決麻煩。

  北京之變時,代善突然變卦,坑了豪格,就使得豪格恨死了代善。

  這次金國出那麼大的力,代善卻不給他多分些俘虜和馬匹,豪格對他的恨意,便更甚了。

  在金國與准格爾交戰時,明軍已經出兵青海南部,控制了原本臣服于金的一些部落,金國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怎麼可能去幫代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2章 青海築城

  共治三年末,准格爾突襲金國的直接影響力,一直持續到共治四年四月間,而間接的影響力,或許會持續幾十年。

  在長達小半年的時間裡,發生了許多大事,其中之一就是戰敗的准格爾殘部西遷。

  因為豪格配合不太得力,金軍主力進入青海,穩住清海的局勢,並意圖將明軍趕出青海,而放棄了對僧格的追蹤,使得僧格近六萬騎兵,穿過阿拉善高原的巴丹吉林沙漠,躲過了代善的堵截,一路襲擊了數個臣服於清的部落,搶奪了一些牛羊和人口,追上了西遷的准格爾殘部。

  年邁的巴圖爾琿汗,在遭受大敗之後,病死在西遷的路上,僧格兵力最強,繼承了准格爾的汗位。

  明共治四年三月底,准格爾殘部在額爾齊斯河畔,休整半月,僧格繼承汗位之後,繼續西進。

  他們在秋明附近擊破了數百哥薩克的阻攔,前往伏爾加河畔與遊牧於此的瓦剌四部之一的土爾扈特匯合。

  雄霸漠西的准格爾部,只能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南面明朝趁著金、清的注意力都在西北之時,進行了許多動作。

  在西面,明軍嘗試進入烏斯藏,可是烏斯藏行督指揮使司和宣慰司的人以大明從未在烏斯藏駐軍而勸阻,受幾大活佛控制的軍隊,開始集結在沿途阻攔明軍進藏。

  明朝方面準備並不充分,只是一次試探,見烏斯藏反應比較激烈,陳友龍便領兵退了回來。

  進入烏斯藏失敗,王得仁進入青海南部,卻十分順利。

  金國的兵力都調往了北方對付准格爾蒙古,青海空虛,明軍趁虛而入,很快就控制了青海東南部的許多部落。

  本來青海東南部遊牧的大小部落,總計只有一萬帳左右,但是因為准格爾南征,許多北面的部落南遷至此,使得明軍一下控制了兩萬帳左右,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何騰蛟得到消息,立刻上書,要求朝廷重設朵甘都司,伸手向朝廷要錢,討要物資。

  明軍騎兵很少,雖然趁著金國無暇顧及青海,佔據了青海南部,但是金國隨時可能反撲,而如果沒有城池依託,明軍很難守住青海東南部的廣大區域。

  王得仁到此之後,傷勢痊癒的李定國,領著三萬多民夫,也跋山涉水的進入青海,搶築甘德、達日兩座城池,防備金軍的反撲。

  如果這兩座城池建成,那明軍就可以憑藉城池,再配合少量的騎兵,控制青海南部,並且以此為根基,向北推進,進而控制整個青海,對金國實現包圍。

  不過計畫雖好,實行起來卻並不容易,築城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特別是道路難行,運送物資不便,明朝想要將這件事情幹成,花費必然巨大。

  朝廷上,王彥對此自然是大力支持,這關係到明朝戰馬的來源,並且能為明朝提供精銳的騎兵,花在多錢,都是值得的,不過朝廷裡也有反對的聲音,不少人認為消耗太大,完全沒有必要,甚至有大臣認為,乾脆不要北伐,就這樣南北對持也挺好。

  相對於南方,北方比較貧窮,有些人覺得朝廷北伐,一是會加重南方的賦稅,二是打下來之後,北方需要恢復,必然要南方的省份輸血,甚至將人口遷徒到北方。

  這些南方人都不太願意看到,有些人便一算帳,發現北伐,還不如轉進南洋,多打幾個像占城一樣的地方。

  王彥對於這種鼠目寸光,只顧眼前利益的想法非常的反感,北方如果留下兩個大國,現在明朝實力強勁,或許會太平幾年,一旦明朝內部出現問題,北方兩國必然會南下侵略。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好在朝中絕大多數人,目光都還比較長遠,在青海築城的計畫,得以被朝廷通過。

  金國雖然贏了抗擊准格爾的戰爭,可是卻失去了青海的東南部,損失了萬帳臣服于金的牧民。

  相比于金國,清也面臨著明朝方面的攻擊,但是情況卻好很多。

  兩淮方面,明朝派遣中軍都督戴之藩前往淮安坐鎮,明軍集結十五萬人,擺在淮河一線。

  本來,明朝方面只是頓兵施壓,可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們覺得機會難得,可以嘗試進攻徐州,為今後大舉北伐,積累經驗。

  去歲十一月底,得到朝廷批准之後,五軍都督府的幾大都督齊聚淮安,幫助戴之藩出謀劃策。

  明軍出動十萬大軍,分兩路,沿著運河兩岸撲向徐州,淮北、山東大震,沿途州縣俱降。

  清廷山東總督馬光輝,嚇得趕緊將淮河一線的五萬大軍收回徐州城,他一邊固守,一邊向多爾袞求援。

  與此同時,南陽方面的孫守法,也開始佯攻河南。

  滿清之前連連戰敗,造成了漢族軍閥的崛起,像山西的薑襄,徐州的馬光輝,以及鎮守河南的孔有得和尚可喜,都是掌握大批兵馬的軍閥。

  這次滿清西征准格爾,便抽調了屬於孔有德的漢軍正紅旗,屬於尚可喜的漢軍鑲藍旗,其中便有一絲借機消耗兩人實力的意思。

  畢竟兩人在河南擁兵十萬,一座就是四五年,沒有挪過地方,滿州貴族心裡自然會有些猜忌。

  河南清軍最精銳的兩個旗被調走,孔有德見南陽的明軍有異動,也立刻報給了北京。

  多爾袞只能將留下的三萬騎兵,一分為二,一萬派往河南,兩萬派往徐州。

  戴之藩領著十萬明軍,沿著運河進攻,起初非常順利,一路殺到徐州城下,本來只想試試的明軍,見這麼容易就打到了徐州,不打難免可惜,便假戲真做,圍定了攻打。

  一時間,徐州城下炮火連天,明軍火器犀利,只打得徐州搖搖欲墜,可就在這時,兩萬清騎繞過徐州,直接撲向明軍糧道,燒了明軍的運糧船,原本佔據主動的明軍,立刻就陷入了被動之中。

  明軍靠運河運糧,可是距離數百里,清軍騎兵來去如風,而且人數眾多,明軍根本沒法保持糧道的通暢。

  進攻徐州的十萬明軍立刻危險起來,戴之藩只能沿著運河往回撤,徐州城內的馬光輝立刻率領軍隊追殺,再加上騎兵突襲,十萬明軍損失一萬多人,才被張名振領水師,劉體純領兩萬人,給接回淮河之南。

  明軍在淮北的行動,等於是以失敗告終。

  朝鮮方面,尼堪率領一萬清軍死守漢城,攻城的朝鮮軍實力尚缺,圍城兩月,沒有將漢城打下來。

  不久之後,傳來清軍已經結束漠西戰事的情報,謝遷擔心清軍大舉入朝,所以提前撤圍。

  沒有打下漢城,讓人覺得有些可惜,不過明軍也並非沒有收穫,偽朝鮮在西面五道的機構和軍隊,基本被聯軍摧毀。

  漢城之圍雖解,但是清軍在朝鮮的影響力,便也只剩下漢城周邊而已。

  如果滿清不在朝鮮投入一些資源,增強駐朝清軍的力量,聯軍想要將清軍趕出朝鮮,也就在這一兩年之間。

  明朝牽制滿清的行動,並不十分成功,沒有向對付金國一樣,占個大便宜。

  這讓明朝開始總結牽制行動失敗的原因,很多人立刻便指出了明朝太缺騎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3章 日本和呂宋

  多爾袞趁著明朝與金國爭鬥之際,重新穩定了北方的局勢,地方得到恢復,軍隊經過近兩年的休整,實力也有所增強,使得明朝的牽制行動並不成功。

  明朝雖然沒能趁著清軍精騎西征的機會,在滿清身上討上什麼便宜,但是卻也得到了一些寶貴的經驗。

  進攻徐州雖然失敗,可這確實明軍主力在甲申國難之後,第一次跨過淮河,到北方作戰,可以說此次的失敗,為明朝下一次北進,積累了不少經驗。

  共治四年,1653年,准格爾與北方兩國交戰,帶來的直接影響,慢慢消失,三方又回到了各自的軌道上來。

  在控制漠西之後,滿清的實力大增,多爾袞再次雄心勃勃起來,明清之間的又一次大碰撞,在所難免。

  明朝方面,四月底,錢秉鐙等人隨著日本前來中國的商船,在寧波上岸,終於帶回了與德川幕府簽訂的《明日通商條約》,幫助明朝商人打開了日本的市場。

  條約規定,明朝商人可以在日本進行貿易,幫助明朝商人獲得了在日本自由通商的權力,以及協定關稅的權力,還有上野金礦的開採權。

  條約簽訂,使得明朝國內立時振奮,原本以及準備縮減生產規模的各個作坊,又開始重新生產,寧波、杭州、上海等出海口的港灣內,停滿了準備前往日本的商船。

  明朝商船使往日本,日本人也開始到中國來。

  唐船給日本帶來了很大的震撼,島津家第一代藩的九男島津久雄領著二百餘人的隊伍,首先來到中國。

  他們在寧波上岸,見港口內遍佈的海船,每一艘都是日本安宅船的幾倍,心中震驚不已。

  之後,他們又以採購棉布為由,參觀了松江最大的棉布作坊,而占地百畝,近萬台織機同時工作的場面,讓島津久雄“始驚次醉終狂”。

  緊隨著薩摩藩,本州最西端的長州藩,四國島南部的土佐藩,也先後派遣人員,前往中國查看。

  這些人在寧波上岸,一路所過的城市,人口都有數十萬,繁華無比,另人讚歎。

  這批來到中國的日本人,回去的時候只有一半,大部分都留在了南京、杭州、寧波等地,準備再次向中國取經。

  另一邊,由唐魯挑起的呂宋之戰也已經塵埃落定,馬尼拉被鄭軍圍困了三個多月,西班牙菲律賓都督和檢審庭庭長,向鄭成功投降。

  呂宋也就是菲律賓,屬於西班牙的新西班牙總督區的一部分,由總督派遣都督和檢審庭進行管理。

  新西班牙總督轄區是殖民時期西班牙管理美洲和菲律賓的一個殖民地總督轄區,首府位於墨西哥城。

  由於呂宋實在是地處遙遠,所以新西班牙總督也很難對菲律賓進行有效的管理,往往是菲律賓都督和檢審庭庭長說了算。新西班牙和呂宋之間的聯絡,主要是靠每年一到兩次的遠洋貿易來維繫。

  整個呂宋之戰,是西班牙在呂宋的力量,與明朝的兩大勢力對抗,他們自然不是敵手,堅持了三個多月,便只能向鄭成功投降,而攻佔馬尼拉,唐魯立刻便發了一筆橫財,光現銀就繳獲了兩百萬兩。

  國人以前看歷史,目光多局限于一國之內,其實一個國家的興亡,除了本國的原因之外,周圍對他的影響,也很重要。

  西班牙之所以能夠崛起,與明朝有很大的關係。

  在當時的世界裡,中國和印度才是世界的中心,以他們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貿易網路,日本、奧斯曼、南洋、西非,都在這個貿易網路之內,相反歐洲卻處於邊緣,等同於蠻荒。

  歐洲人一直想加入這個貿易網路,可是看看當時的歐洲能給世界的東西就知道,當時的世界並不需要歐洲,也不帶著歐洲玩。

  中國貨暢銷世界,而歐洲有什麼能賣給世界的東西嗎?幾乎沒有。

  那時的歐洲又窮又落後,直到西班牙人發現了白銀,歐洲人有了錢,才得以參與到,這個以亞洲為中心的貿易網路中來。

  有資料記載,從十六世紀中期,到十七世紀中期,美洲生產了三萬噸白銀,日本生產了八千噸,總計三萬八千噸,其中至少有一萬噸流入中國。

  如果沒有中國,西班牙不可能迅速崛起,而歷史上西班牙的衰落,也同中國的衰落有關。

  原本的時空中,因為明朝的衰亡,明清之間的戰爭,使得西班牙很難從中國購買到物資,民間走私貿易減少,西班牙銀多也買不到東西,在加上開採成本的上升,使得西班牙快速沒落。

  如今因為明朝重新崛起,西班牙又能用銀子,購買中國的貨物,原本要走向衰落的西班牙,此時依然保持著很強大的實力。

  因為距離遙遠的關係,呂宋被鄭成功佔領的消息,在半年之後,才傳到新西班牙總督區的墨西哥城。

  呂宋是西班牙對明朝貿易的一個重要基地,南美的白銀,至少有三分之一要運往呂宋同中國貿易,現在呂宋一丟,自然引起了西班牙的震怒。

  西班牙挖那麼多白銀,必須要能換成物資,才有意義,否則堆在那裡有什麼用處。

  新西班牙總督一面派人報告西班牙國王,一面組織軍隊,援助呂宋。

  當然,距離遙遠,這都是後話,西班牙真敢出兵,也至少得有個一兩年的時間,才能趕到中國。

  此時,在唐王名下的酒樓頂層,唐魯兩王,正在小酌慶祝。

  “沒想到西夷這麼有錢,鄭國姓在馬尼拉繳獲的銀子,居然是用船裝的!”魯王將酒杯放下,腦子裡想著裝滿一船的銀子是什麼概念。

  唐王笑著頷首:“聽鄭國姓說,西夷在大海的東面有一塊巨大的陸地,上面到處都是銀子,馬尼拉的兩艘銀船,就是從那塊陸地駛來!”

  “滿地的銀子,還有這樣的地方?”魯王挑了挑眉,有些吃驚,但是也有些不信。

  “不會錯!是西夷親口交代的,不過那地離咱們太遠,怕是要三寶太監才能率船到達!”唐王說著,話鋒卻一轉,“聽說楚王近期要前往武昌,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魯王顯然還沒從遍地產銀的地方回過神來,如果真有,他還真是很感興趣。既然荷蘭人和西班牙人,都相繼被他們擊敗,這些西夷能到大明來,那大明為什麼不能到他們那兒去呢?

  唐王見他不接話,微微皺了下眉頭,抬頭將目光投向魯王,魯王這才反應過來,於是忙“哦”了一聲,隨口回道:“還不是因為攻打徐州失敗,受了刺激,想要去湖廣的馬場看一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4章 巡視湖廣

  明軍進攻徐州失敗,讓王彥意識到大軍北伐,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一些。

  魯王說他受了刺激,這話並沒有錯,不僅是他,明軍中諸多將領也都受了刺激。

  這次明朝趁著清軍主力西征准格爾,才試探著進攻徐州。整個戰役除了由明朝最能打的將領戴之藩擔任指揮之外,五軍都督府也組成了一個智囊團,幫著戴之藩出謀劃策。

  可以說作戰計畫,是眾多高級將帥參與制定的,可是結果卻以失敗告終。

  這還是清軍主力西征,要是滿清精騎在,說不定這十萬人馬,就回不來了。

  此事讓明軍上下都很震撼,意識到沒有馬軍,北伐中原,是想都不要想了。

  歷次南渡,西晉和北宋的滅亡,都是短短幾年時間,就丟掉了北方的大片版圖,但退到南方之後,卻能堅守,其中不是沒有緣由可尋。北方一馬平川,步軍勝則小勝,敗則大敗,兩條腿的實在是跑不過四條退的,步軍很難擊敗騎軍,所以北方每次都快速淪陷。

  這次滿清成功擊敗了准格爾,獲取了大量的戰馬和蒙古族的戰士,清軍的騎兵力量進一步加強。

  王彥見此,自然著急,自然會受刺激。

  共治四年五月,王彥變攜帶家眷,乘坐東海水師的戰船,由忠貞鎮一萬精銳,沿江護衛著返回武昌,去看看湖北的馬場。

  從當年吳三桂與兩順王十萬大軍入寇湖廣之時,何騰蛟盡遷徒漢北之民後,明朝便將漢將之北的廣大區域,當做了馬場,用來培育戰馬和訓練騎兵之用。

  算時間,已經有了五年左右的時間,不過前幾年,明朝財力有限,戰馬的養殖和訓練都比較少,馬場還不能滿足明軍的消耗,直到光復南京之後,明朝的戰馬才多起來,朝廷才開始大規模投入,訓練騎兵。

  王彥眼睜睜的看著滿清騎兵力量增強,心中自然焦急的很,他這次巡視湖廣,就是要到馬場看看,這四年來明軍騎兵被訓練成什麼樣子呢?

  寬闊的長江上,一隻巨大的船隊,從南京出發,由縴夫拉著纖繩,一路向西而行。

  因為對江西的金聲桓存在警惕,王彥船隊貼近長江北岸而行,並沒走南岸,一萬忠貞鎮的精兵,也事先運到江北,然後沿江而進。

  明朝光復南京四年多,整個朝廷的運轉已經形成了一套規則,王彥離開南京,並不擔心什麼。

  船隊從南京出發,一路上不停有官員前來拜見,王彥走走停停,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從南京走到武昌。

  他急於去看馬場和馬軍,所以並未在武昌靠岸,而是命船隊進入北岸的武湖。

  在武湖內停泊著上百艘大船,王彥的船隻緩緩靠岸,他站在船舷邊眺望,就在武湖的北面一座軍營矗立在遼闊的原野之上,一杆大纛旗在大營上空迎風飄揚。

  “殿下,軍營重地,我與姐姐就不下船了!”許嫣嫣慢慢走到王彥身邊,他身上披著一條青色的紗衣,五月天已經十分暖和,但是她體質差,加上風有些大,他一手緊緊拉著紗衣,輕聲說道。

  一旁已經五歲的王文道和王文香,正與三歲多的王文鼎,圍在何枝枝身邊玩耍。

  許嫣嫣出身書香門第,教育起一雙兒女來,十分嚴厲,何枝枝雖然也出生大族,但是他性子野,好玩樂,不似許嫣嫣那麼嚴厲,文道和文香有時候反而還親近她一些。

  王彥輕輕為許嫣嫣緊了緊衣服,笑道:“也好,讓將士們發現我帶家眷過來,也不太好!你們便留在船上!”

  說著,王彥便摟著他的肩膀往回走,讓她坐下,然後準備下船,可這時他掃視了幾個孩子一眼,卻忽然隨口逗樂道:“父王要去視察橫沖馬軍,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三個孩子,王文鼎還小,只知道伸開手,想要王彥抱,文香看了許嫣嫣一眼,自是不敢跟去,到是文道舉起小手,“父王,我要去,我要去看父王的軍隊!”

  按著高宗皇帝當年的旨意,王彥可以過繼一子給王威,繼承護國公的爵位,王文鼎是嫡子,自然不能過繼,王彥便將王文道過繼給了王威,不過王威出身寒門,家中已經無人,文道雖然過繼了但還是養在楚王府中,稱呼也按著習慣,並沒有什麼改變。

  許嫣嫣見此微微皺眉,便要說教,但王彥卻揮手制止,然後微微一笑,一下將文道抱起,學著小孩說話的語氣笑著說道:“好,就帶你去看看,不過那是大明朝的軍隊,可不是父王的軍隊哦!”

  “就是父王的軍隊!”王文道卻是不依,噘嘴道。

  就在這時,遠處一隊騎兵疾馳著奔來,王彥也沒深究一個小孩的話,便扭頭對許嫣嫣和何枝枝說道:“風有些大,你們先回船樓裡,我可能要些時間,才會回來!”

  湖面上風大,將兩人的秀髮吹得有些淩亂,她們聽了王彥的話,點了點頭,便起身回到船樓內。

  這時侍衛已經放好了船梯子,王彥抱著一身小錦袍,戴著金觀的王文道,走下了大船,不多時,百餘騎兵風馳電掣般奔來,為首之人正是先一步過來的王士琇,他的身後則跟著秦尚行、趙慎寬、郭把牌等人,另外譚泰、張存仁、佟圖賴也在其中。

  “殿下!”

  騎兵賓士過來,眾人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行禮,等看見王彥懷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童,一算時間,便知道是王彥的庶長子王文道,於是忙又笑道:“見過國公!”

  王彥將王文道放下,然後上前在王士琇、秦尚行、趙慎寬等人的肩窩一人一拳,“你們這幫傢伙,將騎兵練得怎麼樣呢?”

  這些人都是跟隨王彥的老人,王士琇三兄弟是從揚州跟他,秦尚行、趙慎寬是山東義軍,曾救他出青州,他們的關係可以說非常親近,後面譚泰等降將,便沒有這樣的待遇。

  “早就想請殿下來驗收成果了!”趙慎寬幾人胸有成竹。

  王彥哈哈一笑,對後排譚泰等人也點了點頭,然後一揮手道:“好,那我這就去看看!要是不能讓我滿意,我可要處罰你們哦!”

  當下王彥讓人從船上牽來他的火炭馬,抱著王文鼎坐在馬上,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軍營奔去。

  營地占地十分廣闊,一頂頂大帳整齊有序,當王彥賓士過來時,無數騎兵正催馬回營,萬蹄踐踏大地,聲如奔雷,騎兵紛紛嚎叫著向王彥奔來。

  王彥只覺得騎兵的氣勢鋪天蓋地,可是他懷裡的王文道卻一點也不恐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5章 馬軍操演

  明朝能拿得出手的騎兵,就是當年的關寧鐵騎,只有這只騎兵能與清軍的騎兵一較高下。

  然而這支騎兵卻背叛了明朝,使得明朝的騎兵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斷代。

  橫沖馬軍是跟隨王彥,一路打出來的一支精騎,同清騎數次交手,有幾次都折損過半。雖說橫沖馬軍不懼清騎,但是在數量和能力上,還都存在很大的差距。

  這種差距主要還是明朝缺少精于騎戰的將領,以及精悍的騎兵。

  滿清有滿人和蒙古人,這種天生的騎兵,明朝這邊就只能靠後天的練習,以及嚴苛的軍法軍紀,還有賞罰制度來打造自己的騎兵。

  嚴苛的軍法、軍紀,還有賞罰制度,這些明朝方面能強過清軍,可是對於騎兵戰術訓練,明朝方面卻一直不得要領,不過好在隨著譚泰這樣的滿人,以及一些蒙古人投降過來,為明朝訓練騎兵,便逐漸幫明朝打開了騎兵訓練的局面。

  楚王要巡視湖廣的消息,早就傳了過來,在湖北訓練的馬軍早做了準備。

  王彥見騎兵賓士而來,便駐馬觀看,只見萬馬奔騰,近萬騎兵疾馳過來,在距離他半裡的曠野上停下,近萬騎兵瞬間肅立。

  王彥見騎兵軍陣整齊,幾乎瞬間就停穩了戰馬,不禁面露微笑。

  此時在他身後的秦尚行忽然拿來一面紅旗揮動,近萬騎兵便分成幾隊,立刻在曠野上表演各種攻擊陣型。

  騎兵演練迂回包抄,矢陣衝鋒等戰術,在曠野上卷起滾滾黃塵。

  王彥一手摸了摸坐在馬前的王文道,希望他安靜,不要被騎兵嚇哭,不過他的擔心顯然多餘,年紀不大的文道,異常的安靜,正看得出神。

  王彥知道,這必然是馬軍知道他要來檢閱,所以事先反復演練過的,可是即便如此,王彥也還是比較滿意,至少從表面看,馬軍已經精通各種戰術,成為了一支精銳的騎兵。

  王彥不斷的微笑點頭,打完南京之後,橫沖馬軍已經減員到不足三千人,現在擴編補充之後,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不易了。

  “像這樣精銳的騎兵,你們一共練出了多少?”王彥扭頭問道。

  王士琇催馬到王彥旁邊,低頭說道:“殿下,一共有三萬人,另外兩萬人,分別在雲夢、德安的兩座大營裡。”

  “都有這樣精銳麼?”王彥開口笑道:“你們不要騙我,把最精銳的都調來,在這兒搞場面,留下一些歪瓜裂棗藏在營地裡不讓我看!”

  他這話說完,身邊趙慎寬等人都摸了下腦袋,臉上有些尷尬。

  王士琇也臉上微紅,忙說道:“殿下放心,眼前的騎兵雖然事先經過演練,但是其他的人馬也都能做到這一點。”

  王彥微微頷首,就怕下面的人欺上瞞下,“四年時間,三萬精騎,算是不錯了。可是想要北伐,這點騎兵還是不夠,至少要翻上一倍!”

  “殿下,場地有,兵源也可以從各部抽調,關鍵還是沒有馬匹!”

  王彥皺了下眉頭,“馬場現在有多少馬匹?”

  “大概七萬多匹,其中有不少老馬和小馬駒,能上陣的戰馬,大概也就四萬匹,馬軍尚不能做到一人雙騎!”王士琇回道。

  戰馬限制了明軍馬軍的數量,不過何騰蛟已經控制了青海南部,今後每年朝廷都能從此獲得不少戰馬,此外與烏斯藏恢復茶馬互市,也能獲取一些戰馬。

  有了這兩條途徑,再加上馬場自己配種,相信明朝缺馬的情況,會得到一定緩解。

  四川方面戰馬也不少,如果他們練出萬把騎兵,湖廣方面再多練幾萬騎兵,那王彥對於北伐,就有底氣了。

  “戰馬的問題,朝廷會想辦法解決。訓練的事情,可不可以再抽調三萬人過來,擠出一萬匹戰馬,讓他們輪流操練。這樣一來,一旦有馬之後,便能快速形成戰力,縮短訓練的時間!”王彥沉思一會兒後提出了一個意見。

  王士琇等人互相看了看,眼下湖廣馬場有四萬戰馬,三萬騎軍,反正不能做到一人雙馬,那麼拿出一萬匹來,再招募三萬人輪流訓練,讓他們學會騎馬,以及懂得一些基本的照看馬匹的知識,以便一旦有足夠的戰馬後,能夠跳過基礎的訓練,縮短訓練的週期,這個辦法確實可以執行。

  王士琇點點頭,“殿下,這個方法可以執行,不過這樣一來,那一萬匹戰馬可能因為勞累,提前退役。”

  “儘量合理安排,但必要的損耗,也不用顧忌!”

  一萬戰馬來訓練三萬人,戰馬肯定會吃不消,但是王彥並沒有猶豫,王士琇見此便點頭應下,表示會寫個方案,上交到兵部。

  商量完此事,王彥又將精力轉移到騎兵身上,仔細觀看馬軍操演。

  這時王彥發現,一萬騎兵,實力上還是有些參差不齊,其中一部,大概兩千多人,馬術異常精湛,這支騎兵來回賓士,不時將身子影藏到戰馬一側,有的甚至藏到馬腹下面。

  王彥看了一會兒,發現這支人馬的精銳程度,超過了其他所有的人馬,甚至比他見過的清騎還要強悍。

  “那是誰練的人馬?”王彥當即馬鞭一指。

  “殿下,是卑職所練!”

  王彥身後,譚泰忽然在馬上抱拳,王彥聞聲扭過頭來見是他,隨即反應過來,知道這支人馬,可能是投降明朝的滿人、蒙古人和漢軍旗的漢人組成。

  “很好,譚泰將軍練得不錯,孤要給你請賞!”王彥點點頭贊許的看了譚泰一眼,然後掃視眾人,發現秦尚行等人臉上都有些不快,知道他們對於滿將有所排斥,但事關馬軍訓練的大事,王彥卻並沒有也誇讚他們幾句,而是肅聲說道:“今後訓練的事情,你們要多問問譚泰將軍的意見!朝廷不看你們的出身,只會在意訓練的結果,關心能否練出精兵,你們明白嗎?”

  眾人聞語,忙抱拳表示今後一定吸取滿將訓練的經驗。

  這時,王彥目光移向馬軍,卻又發現一些異樣,他立刻再次指道:“左邊那部人馬,戰馬為何比其他的馬軍都要高大?”

  在左面的一支千人馬軍,胯下的戰馬,各個雄壯高大,幾乎比其他戰馬高出一個頭都不止。

  “殿下,那是朝廷委託西夷,從大食運來的種馬培育出來的馬匹,目前只有一千匹。這些戰馬高大雄壯,雖然耐力不及蒙古馬,但是爆發力和負重力都超強,兵部已經在為他們定制專業的馬甲,準備打造一千鐵甲騎兵出來!”

  王彥見此有些高興,他看到明軍騎兵,已經今非昔比,滿清騎兵的實力,逐漸恢復過來,可是明軍騎兵的戰力和規模也再增強。

  本來徐州戰敗,又聽說滿清擊敗了准格爾之後,王彥內心十分憂鬱,但今日看見明軍騎兵已經初具規模,形成了戰力,他的心當即就鬆弛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6章 胸甲騎兵和龍騎兵

  操演的時間並不長,演練結束之後,騎兵依然在遠處列陣,馬軍的各個千戶卻依次打馬過來。

  王彥對他們點了點頭,一一嘉獎勉勵幾句,並代表朝廷,往武昌給大軍採購一些肉食,獎賞將士一點銀子,數量並不多,只是意思一下,表示朝廷和他很看重馬軍。

  獎勵了這些千總和騎軍之後,王彥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大營,然後翻身下馬。

  他將王文道交給一名心腹侍衛照看,便與眾多將領進入大帳。

  在帳中,王彥掃視了一遍眼前眾多將領,特別是多看了譚泰、張存仁、佟圖賴等降將一眼,然後大聲說道:“朝廷這次進取徐州失敗,你們應該都看過軍報了。清軍騎軍優於我朝,這點我們必須承認。在北方的平原,我們打徐州,他斷我們糧道,我們分兵去守護糧道,他又襲擾我軍主力,總之來去如風,機動自如,不好對付!”

  說到這裡王彥停頓了一下,帳中之人,臉色都嚴肅起來。

  要是正面對決,明軍步軍擺好陣型,火炮壓陣,長槍如林,自生火銃成排輪番轟擊,並不會懼怕騎兵。

  騎兵之所以恐怖,主要是在於他的機動能力,要比正面硬攻,他們或許還不如步軍。

  明軍北伐,就必須深入北方的平原,數百里的糧道,要怎麼保持,還有主力步軍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保持在結陣的狀態。只要步軍一移營,一鬆懈,騎兵就來沖一波,步軍的劣勢太明顯。

  “清軍西征准格爾,滿清的騎兵已經進一步加強!”王彥看著眾人,鄭重地說道:“敵人還很強大,我朝的馬軍還需要提高。訓練之事,朝廷和孤就拜託諸位了!”

  “我等定然不負殿下所托!”眾人肅然抱拳。

  “好!只要眾位用心,朝廷也不吝獎賞!”王彥點點頭,“孤在這裡許個諾,你們要是幫朝廷練出六萬能戰的精騎,侯爵以下的,爵位升一級,侯爵以上的,按功績賜予子孫世爵。”

  說完,王彥目光掃過眾人,特別是幾員降將,他這話有一半是說給譚泰幾人聽的,等於是許諾讓他們好好的幹,只要練出精騎,明朝不會虧待他們,榮華富貴他們照樣能有。

  同時這話也是說給趙慎寬、秦尚行等將聽的,明軍騎兵與滿清騎兵確實存在差距,明朝的優勢在於紀律嚴明,但騎兵個人的技藝往往不如滿清,馬軍需要譚泰等降將的指點,才能將騎兵訓練的更好,戰法更完善。

  鄙視鏈這種東西,在有人的地方就會存在,王彥雖剛到軍營,但是在大營外就看出了明軍將領對降將的鄙夷和排擠。

  對降將的排除,不利於騎兵的訓練,所以王彥畫下一張餅給帳中眾人,他們想要得到這張餅,就必須要同心協力,一起將騎兵練出來,才能得到獎賞。

  王彥要的是六萬精騎,而不是一兩千特別厲害的騎兵,這就需要明將與降將們多多交流經驗。

  聽王彥說完,秦尚行、趙慎寬等人不禁互看了眼,然後又扭頭看了看譚泰等人,最後齊齊抱拳。

  王彥見此微微一笑,“孤,就說這麼多!你們訓練騎兵,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可以趁著孤在,趕快說出來,只要是孤能做到的,孤回南京之後,都會想法幫你們去辦!”

  說著王彥伸了伸手,示意他們在兩側坐下。

  “殿下,卑職有話要說!”眾人在兩側坐下,張存仁留在中間行禮說道。

  王彥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說道:“張將軍深知明、清兩軍的特點,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說出來!”

  張存仁原是明朝副將,後隨著祖大壽降清,王彥說他熟悉明、清兩軍的特點,完全沒有錯。他瞭解關寧鐵騎又瞭解清軍八旗,確實能為明軍訓練騎兵提供很多東西。

  “殿下,卑職認為明軍有明軍的特點,也不一定要完全學些八旗的東西!”張存仁拱手說道。

  他這一開口,就吸引了王彥的注意,連下面的明軍將領都向他看來。

  從理智上講,明軍騎兵確實比不過滿洲八旗,所以明軍將領,就算口頭上不承認,在訓練上也有意向八旗靠攏。

  畢竟八旗騎兵精銳,他們自然要向強者學習,連王彥也是這麼認為,因而張存仁說出這話,等於打破了他的固有觀念,讓他思維跳脫出來,立刻就把他吸引。

  人最怕思維禁錮,王彥來了興趣,當即問道:“張將軍有什麼想法,說出來聽一聽!”

  張存仁其實早有想法要說,只是因為之前一直受到排擠,給秦尚行等人提了,他們也不願意聽,現在王彥感興趣,他立時精神一振,“殿下,卑職認為滿洲八旗和蒙古八旗善於騎射,這與他們的生存環境有關係,滿人和蒙古人從小就善於射獵,這點我們中原人根本無法相比,就是再訓練,在騎射的技法上也不可能超過他們。”

  張存仁說的是實情,人家玩弓騎馬十多年,明軍訓練個幾年憑什麼趕上他們?他說的是大實話,可是落在眾多將領耳中,卻很刺耳,有的人甚至怒目而視,那眼神分明是問他,“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永遠也比不過八旗麼?”

  王彥也臉色微沉,不過卻催促道:“你繼續說!”

  張存仁得了鼓勵,於是接著道:“卑職認為,我朝訓練騎兵,不一定要練什麼騎射,射箭本就不容易,騎射就更加困難,而且耗費了時間,還比不上八旗……”

  “騎兵不練騎射練什麼?”張存仁正說著,下面明將郭把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

  下面的驕兵悍將們,也多聽不進去意見。

  王彥見此皺了下眉頭,慍聲道:“聽張將軍說完!”

  張存仁感激的給王彥拱了下手,才繼續說道:“卑職不是說完全不練,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花費太多功夫。殿下的五忠軍,有個特點,就是軍法森嚴,卑職覺得我朝騎兵不用太強調個人的騎射功夫,而因該強調集體作戰的能力,完善編制和軍紀,使得馬軍能反復衝鋒,潰散之後亦能迅速集結。至於個人戰力方面,卑職以為可以通過器械來進行彌補,像工部為騎兵打造的胸甲,就基本能免疫清軍弓箭的殺傷。”

  說到這裡,張存仁再次拱手,“卑職以為朝廷可以為馬軍研究更多的新器械,比如三眼銃,如果性能可以加強,那卑職認為馬軍使用火器,要比學八旗用弓要方便許多。因而卑職以為,我朝訓練馬軍,因該突出自身的特點,而沒必要一定按照八旗的戰法來練!”

  王彥最善於納言,他聽後思索片刻,便不禁頻頻點頭,只學習別人,便無法超越別人,明軍確實因該要突出自身的特點,不過冒然改變整只軍隊的訓練方法,也不太現實。

  “張將軍這個建議,孤認為因該得到重視。”王彥沉思了一會兒,頷首說道:“這樣吧,調出五千騎,交給張將軍訓練,明年秋操時,與其他馬軍一較高下,如果拔得頭籌,朝廷必有重賞,今後騎兵也就這麼練。”

  王彥這麼說,其它將領就算有意見,也說不出來,唯有苦練兵馬,來年一較高下。

  用事實說話,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明軍的傳統,瞎吵吵,不如比鬥一場,這種風氣也延續到政務上,明朝許多革新,基本都是先選一地試行,有效果便全國推廣,這也是王彥施政的一個特點。

  說著王彥笑了笑,“至於騎兵的器械,孤會委託工部學堂,進行研製,不僅會給馬軍配備好甲,好銃,還要給你們配備戰馬能夠拉動的快跑。去年南京校閱,一千武生隊用戰馬加快炮,便輕鬆擊敗了五千結成嚴密陣型的步軍!”

  “卑職謝過殿下!卑職一定練好五千騎兵,等候殿下校閱!”張存仁聽王彥答應,立刻大喜行禮。

  王彥擺擺手,隨即說道:“你們誰還有話說?”

  受到張存仁的鼓舞,譚泰突然站起來,行禮道:“殿下,朝廷想要北伐,卑職以為除了訓練騎兵之外,也可以給步軍配備差一些的馬匹,不需要他們騎戰,只要能騎馬加快行軍速度就行。這樣在北方平地上,朝廷大軍就能快速機動,抵消清軍的機動能力。”

  王彥今天真是收穫頗豐,明軍火器犀利,射程遠超弓箭,清軍騎兵現在如果再次面對明軍密集的步軍方陣,保證將無從下口。

  如果能給自生火銃手配上戰馬,確實能彌補騎兵不足的缺陷。

  想到這裡,王彥不禁看了譚泰、張存仁一眼,將這些瞭解滿清的人留下來,看來還是很值得的。

  就像漢奸對於明朝威脅巨大一樣,這些旗奸,對於滿清也是巨大的威脅,他們太瞭解滿清,知道滿清的弱點了。

  這條建議也可以執行,試想一隊精銳的銃兵,一日奔襲兩百多裡,那戰爭打起來就有意思了。不過要實現這些,還是要有馬,王彥覺得有必要給何騰蛟寫封信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1

第1087章 唐王看戲

  王彥離開南京已有幾天,但是唐魯兩王在政務上卻依然插不上手,大明朝廷按著這四年來形成的規則,照常運轉。

  這主要是王彥近些年來以身作則,沒有濫用權力,事事按照規矩來辦的結果。

  他帶頭守護規則和律令,久而久之就使得明朝的官員和政府機構,養成了一定的習慣,使得官僚集團達成了一個共識,認可了這套規則。

  其實,王彥即便是在南京,他參與的日常政事也很少,平常的事物都是內閣在處理,他只是掌控大的方向,提交一些重要的議案,而他的放權,也使得內閣養成了掌權的習慣。

  權力是個怪東西,一旦到手,就不會輕易放下。

  唐魯雖然也是理政王,但不是攝政,他們只有在議事堂的表決權,沒有參與內閣事物的權力,最多只能諮詢、建議和旁聽而已。

  四月間,唐王聽說王彥將要離開南京前往武昌時,內心還一陣高興,認為王彥不在,他可以趁機左右一下朝局,推行幾個對他有利的決議,但是未想到,內閣對於他的建議,根本不予理會。

  朝廷因為鄭成功先斬後奏,進攻呂宋十分不滿。文官集團對於軍閥割據,可以說十分警惕,誰也不希望藩鎮割據,武夫掌權的時代再次降臨。

  因而朝中上下,都很贊成王彥軍隊國家化的決策,在五忠軍、神策軍收歸中央之後,大臣們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唐魯身上。

  這次鄭成功攻下了呂宋,唐王便提出在呂宋設郡縣,暫時由福建管理,可內閣卻不同意,表示要按著占城的例子,由中央派總督直轄。

  作為擁唐派的蘇觀生、陳子壯等人,起初是擁護唐王的,但這幾年來,他們從王彥的一系列改革,以及放手五忠軍的舉動中,也看出了他加強中央集權,改革弊端的決心,認為王彥並沒有謀逆之心,轉而擁護王彥的決策。

  如果王彥在朝廷搞一言堂,大肆排除異己,安插心腹進入朝廷,蘇觀生等人或許還有倒王之心,可是偏偏王彥沒有這麼做,而是將他們吸納進來。

  在王彥的內閣裡,他們是內閣大學士,幫助唐王奪權,他們最多也是內閣大學士,而且他們發現,王彥做的事情,正是歷代文官集團想做的事情,符合他們的政治訴求。

  如果將王彥趕下臺,由宗室掌權,說不定又要回到隨意廷杖大臣的時代,而這是整個文官集團都不願意看到的。

  他們作為大明中央朝廷的內閣大學士,考慮問題時,有時候得從中央出發,便逐漸與唐王拉開了距離,否定了唐王的意見。

  唐王這才發現,即便是王彥不在,他也無法影響內閣,這讓他內心頓時焦慮起來。

  王彥這是在掘皇家的根基,若是長此以往,在有個幾年,朱家可能就被完全架空,皇帝就成了獻帝,朱家遲早有滅族之禍。

  五月間,長空碧藍如洗,天氣日漸炎熱起來。

  初五,正是端午佳節,唐王府的院落裡月季、杜鵑、扶桑、海棠、金銀花、石竹、虞美人、金魚草、矮牽牛一一盛開,花香撲鼻,五顏六色、千姿百態的爭奇鬥妍。

  南京的風氣看似很開放,民間議論朝政的聲音不絕,可事實上,城內密諜遍佈,並不向表面那麼寬鬆。

  王彥為了鼓勵商業,其實一直採取外松內緊的策略,他對普通民眾的管制放鬆,以便增強社會的活力,可對於唐、魯等重要人物的監視,可以說一點兒也沒有放鬆。

  唐王自然知道,王彥安排了許多密探監視他,所以便在府中開闢了一塊院子,親自種些花花草草,想讓王彥放鬆警惕。

  五月天氣暖和,不少花兒都在這時開放,姹紫嫣紅的奪人眼球。

  唐王就在這院子裡,擺下了宴席,邀請魯王,還有些親近之人,一同過端午,祭奠屈原。

  院子裡聚集了不少唐王的心腹,但大多是些在南京朝廷中不得志,反對朝廷鼓勵商業的傳統官紳。

  宴席就在花叢之中,眾人圍坐在幾個大桌邊上,吃著各種粽子,喝著上好的果酒。

  院子中還有一個戲臺,在一陣絲竹鑼鼓聲中,一個生角男子走上台來,點絳唇,悲聲唱道:“數盡更籌,聽殘銀漏。逃秦寇,啊哈,好教我有國難投,那答兒相求救?”

  那生角唱完一句,絲竹鑼鼓聲一停,便聽戲台後一人唱白道:“欲送登高千里目,愁雲低鎖衡陽路。魚書不至雁無憑,幾番空作悲秋賦。回首西山日已斜,天涯孤客真難渡。丈夫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鑼鼓音樂聲再起,生角擺出幾個動作做,便繼續唱道:“俺,林沖。一時忿怒,拔劍殺死高家奸佞二賊。多蒙柴大官人贈俺書信一封,薦往梁山。俺白日不敢行走,只得黑夜趲行。呀,恰才星明月朗,霎時霧暗雲迷……”

  這齣戲是根據《水滸傳》的故事改編,叫《靈寶刀》同水滸的情節又有些不同,劇裡的林沖是一位在疆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將軍,一心為了朝廷,因為看不慣奸佞大臣高俅等人專權誤國,上疏彈劾,結果被降職為禁軍教頭。

  但林沖仍不願與奸佞同流合污,繼續給皇帝上疏,揭露高俅等人的種種惡行。高俅惱羞成怒,用計謀陷害林沖,將他定成死罪。

  在明朝時,昆曲興盛,但凡是大戶人家,平時吃飯時,必有評彈助興,遇到大的宴會,那就少不了昆曲。

  這幾乎已經成了考量一戶人家,是不是名門大族的標準之一,是以江南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府中基本都養著幾個戲班子,那格調,那情趣,會讓人優越感油然而生。

  唐王府上,也有一個班子,一般人家的班子,主要還是女眷在聽,多唱些《西廂記》、《桃花扇》之類的戲目,但唐王卻喜歡看些誅殺奸逆的戲目。

  其實從朝廷的角度來看,梁山好漢就是賊寇,不值得歌頌,王彥就不太喜歡水滸傳,可是唐王作為大明的親王,卻特別喜歡看這個《靈寶刀》,前前後後已經看了不下三回了。

  除了這目劇外,唐王還喜歡另一出劇,乃是寫于隆慶年間的《鳳鳴記》,講的就是嚴嵩父子倒臺的政治事件,是在嚴嵩之子嚴世藩伏誅不久,被創作出來,反應了民間對於嚴嵩父子貪贓枉法的憎恨。

  唐王其實更喜歡《鳳鳴記》,可是他只看了一遍,便沒有再點過第二回。

  唐王府養的戲班子,唱的自然不會差,可是院子內卻很安靜,並沒有向城中戲樓內那麼嘈雜,時時轟然叫好,他們看到精彩之處,最多只是輕微擊掌,與身邊交頭耳語,這也是貴族的格調。

  今日端午,正是祭奠,屈大夫的日子,唐王坐在宴席中,看著臺上林衝殺了高家奸逆,又想著屈大夫投江,心情便不由得有些低落。

  這時坐在一旁的魯王突然靠過來,小聲說道:“王彥西巡湖廣,我們就真的只能在這裡看戲,緬懷屈大夫,而不能有所作為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2

第1088章 尚在掌控之中

  湖廣武昌府,九省通衢,作為楚派的重要據點,繁華程度雖然不及南京,但是卻也直追蘇杭這樣的江南大城。

  王彥視察完湖廣的馬軍之後,便來到武昌,不過他並沒有駐在湖廣總督吳晉錫給他安排的行轅內,而是在漢口新城的官學旁,沒事就給這裡的學子上一堂課,剩下的時間,便是在江邊釣魚,陪伴家人遊玩。

  他完全擺出了一副暫時不走的架勢,仿佛要在武昌避暑一樣,可關鍵武昌也不是個避暑的地方。

  時間一晃到了六月,湖廣大地上,稻田一片金黃,夏風吹過,掀起一片金黃的波浪,吹來陣陣稻香。

  在武昌府外,一條田埂上,王彥帶著草帽,卷著褲腿,渾身是汗的坐在稻田邊,身邊幾名官員也是這般模樣。

  沒奈何,楚王要打造親民的形象,親自下田收稻,眾多官員也不能站在路旁光看,只能捨命陪君子,一起下田收割。

  王彥叫來幾個老農,坐在身邊,分給他們一些糕點,邊吃邊詢問今年的收穫,詢問他們日子過得怎麼樣。

  旁邊的金堡見眼前的情景,立刻讓人叫來畫師,將這幅畫面描繪下來,然後進行雕刻,印在官府辦的邸報上,供民間傳閱。

  “邸報”是我國最早的報紙,早在戰國時就出現了,不過也有人說始於西漢,總之特別的早。

  “邸報”又稱“邸抄”,另有“朝報”、“條報”、“雜報”之稱,專門用於朝廷傳知政令和大事,屬於新聞文抄。

  邸報發展到宋明,民間的商人也參與進來,將朝廷的政令,抄下雕版印刷,有的甚至還附上評論,然後在市井販賣。

  王彥本來是想瞭解一下湖廣的民情,被他這麼一搞,硬是弄出了作秀之感,讓他哭笑不得,不過王彥雖然覺得有些彆扭,但是也並未出言阻止。

  這時,遠處一隊穿著飛魚服挎著繡春刀的錦衣衛,騎著戰馬從遠處賓士而來。

  為首一騎在稻田邊急忙拉住戰馬,怕萬一沒控制住馬匹,踩了稻子,王彥必然饒不了他。

  在大明的制度中,錦衣衛是直接聽命于皇帝的,不受內閣節制。王彥現在是攝政,代行皇帝的一些職權,錦衣衛便受他指揮。

  王彥將五忠軍的指揮權交了出去,可是錦衣衛的指揮權,卻還在他手中,並且暫時沒有交出的打算。

  文官集團,對於錦衣衛這個組織,是深惡痛絕的,不過王彥在使用錦衣衛時十分謹慎,主要用來探查消息,獲取情報,甚至參與反腐,至於抓捕大臣,這種事卻事極少做,就算要抓,也必然是將罪狀報給刑部,然後聯合行動。

  他這樣做,便一定程度上,讓官僚集團淡忘了錦衣衛的恐怖。

  來的人,正是余太初,他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屬下,便一手握著繡春刀,匆匆向王彥走來。

  王彥正與幾個老農說話,旁邊的陸士逵見余太初跑過來,便彎腰在王彥耳邊提醒了一句。

  聞語,王彥扭頭過來,看見正從田埂上走來的錦衣衛,眼神微微一變,一會兒後,他才扭過頭來,笑著對幾位老農說,他還有公務要辦。

  幾名老農很識趣的離開,陸士逵立刻帶著侍衛,在王彥身邊圍了一個圈,都按著刀柄,背對著王彥。

  “卑職,拜見殿下!”余太初直接走進圈內,然後單膝向打著赤腳坐在田埂上的王彥行禮。

  王彥手裡拿著一根稻穗,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在旁邊坐下,然後沉聲問道:“查的怎麼樣呢?”

  余太初坐下後,忙小聲回道:“回稟殿下,錦衣衛已經查清楚,使團被襲之事,確系是唐王和魯王與島津氏勾結,要求島津氏做的。”

  “證據確鑿嗎?”王彥臉色一沉。

  “不會錯,錦衣衛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不過唐王他們行事非常謹慎,從頭到尾,並沒有留下什麼把柄。”

  王彥皺了下眉頭,“那就是說,就算知道是他們參與了此事,也沒有證據定他們的罪嘍。”

  余太初點了點頭,恨聲說道:“卑職派遣一個百戶隊,扮作商人前往日本,准捉拿其中一個關鍵人物田川•七左衛門。卑職本以為只要將他帶回國內,就能獲得關鍵證據,不想錦衣衛剛到日本,七左衛門就自殺了!”

  “這個七左衛門好像是鄭國姓的兄長吧!”王彥有點吃驚,他在廣州時,還通過這個七左衛門在日本買過一些兵器,沒想到鄭成功居然這麼狠,連兄長都可以放棄。

  “確實是鄭芝龍過繼給田川氏的兒子!”

  “錦衣衛看到屍體沒有?”

  “這到是沒有,不過有不少日本人,聲稱看見七左衛門死了!”

  王彥搖搖頭,沉思道:“繼續查!另外錦衣衛一到日本,七左衛門就死了,這件事太蹊蹺,你要查查錦衣衛內部,是不是有奸細。”

  余太初重重點頭,“卑職也覺得蹊蹺,已經讓人再查了!”

  王彥微微頷首,忽然又問道:“唐王和魯王在台島招募的私兵怎麼樣呢?”

  唐魯在台島練私兵,以為王彥不知道,可明朝宗室內部也並不是一條心,並不是所有的宗室,都有唐魯那樣的雄心,他們以為台島懸於海外,朝拜不易知曉,可王彥對於台島上的宗室其實並沒有放鬆。

  有個想要他命的豫王在島上,那可不是個安分的主,萬一趁他不備,再來一次伏殺怎麼辦?王彥現在侍衛不離身,這麼怕死,有一半原因就是拜豫王所賜。

  “回稟殿下,內線報告,他們用招募莊丁的名義,前前後後大概招募了三萬人。二月間,原貴州總兵皮熊已經悄悄上島,去幫助他們練兵。據說他們正攻打台島中部的大肚國,準備以戰練兵。”

  皮熊原來是貴州的一個軍閥,一直不太服從朝廷的命令,堅持要自己募兵徵稅,何騰蛟進入貴州之後,把他整倒,收了他的兵馬和地盤,還差點下獄,最後他花了些錢,才免於牢獄之災,沒想到現在居然投靠唐魯了。

  王彥聽說唐魯這麼快就募集了三萬人,心中不禁有些吃驚,要是任由他們這樣發展下去,等他北伐之時,這些人忽然從背後動手,他兵敗身死都有可能。

  滿清控制了准格爾後,實力大增,明朝要對付滿清,就必須增強自身實力,增強騎兵的力量是一部分,除此之外,還必須掃清內部的威脅,唐魯這樣搞,王彥可不敢北伐滿清。

  王彥聽了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開口問道:“朱三太子呢?有什麼消息嗎?”

  朱三太子是民間的叫法,聽得多了,王彥平時也就這麼說了。

  從金華民變開始,江南一地,就不時有朱三太子還活著的消息流傳,甚至有今上年幼,不能理事,應該讓朱三太子登基,大明才能收復北方的聲音流出來。

  王彥嗅覺敏銳,覺得這並不像是民間的謠言,而像是有什麼人想要造勢,所以命錦衣衛嚴加盤查。

  聽王彥問起這個,余太初臉色凝重起來,“殿下,金華民變,還有餘姚胡家莊被滅門一案,錦衣衛已經查了很久,前些日子,終於有所突破!”

  “哦?”王彥看向他,不禁問道:“查到什麼呢?”

  “卑職在余姚找到一個老卒,從他那裡瞭解到的資訊來看,恐怕三太子還真是確有其事,而且只怕三太子已經落到了魯王手裡!”

  王彥眉頭一挑,魯王製造這麼多事端,原來是掌握了朱三太子,想下一盤大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2

第1089章 打草驚蛇

  唐魯兩王畢竟是大明的親王,王彥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便對兩王出手,那在天下人看來,他就是準備謀逆,世人就會懷疑他有謀逆之心,他會從政治家淪為政客,這麼多年塑造的形象會立刻崩塌,他堅持的政治理想,也會成為一個笑柄。

  這時兩王如果振臂一呼,浙江、江西、福建必然會跟隨兩王以保明除逆為旗號,發動倒王戰爭,對於王彥政策不滿的守舊士紳肯定會借機反撲,中央朝廷也會因此不穩,王彥就算將唐魯鎮壓下去,也會有損國力,讓清和金撿個便宜。

  南京朝廷之所以穩定,很大的原因,是因為他是明朝合法政權,是奉高宗皇帝之子為天子的政權。王彥沒有足夠理由,便對朱家的親王動手,那他就把自己從合法,變成不合法了。

  王彥早就想將唐魯也攆到海外去,可是他一直沒有足夠的理由動手。

  他只能等唐魯露出破綻,或者讓唐魯來動他,那就成了唐魯造中央的反,他就能代表中央,名正言順的來平叛。

  就像王彥沒有足夠的理由就動唐魯兩王,站不住道義一樣,王彥沒有過錯沒有謀逆,唐魯兩王要動他,那就更沒道理了。

  王彥是高宗皇帝的托孤大臣,代表的是大明中央,唐魯兩王要動他,就是謀逆,他便可以舉起中央的大旗,來對付兩王。

  王彥謀逆,大明會有許多人來反對他,唐魯兩王造反,三省之地的大部分官員便需要考慮跟不跟隨了。

  王彥從南京到湖廣,就是希望能夠化被動為主動,始終站在道義的制高點。

  五月底,從北面傳來消息,同多爾袞共同攝政的禮王代善,從漠西返回北京之後,六十多的人,終於因為勞累,一病不起,於四月間在北京的王府病死。

  滿清的政治局勢,因為代善的離去,再次發生改變,多爾袞重新獨掌滿清的大權。

  這個獨夫亡明之心不死,一旦消化了西蒙古,恐怕又會生出南下之心。

  無論是滿清南下,還是王彥北伐,一場大碰撞不可避免。

  如果這一戰王彥取得勝利,那他的威望將如日中天,他不死,誰也無法取代他成為大明的主宰。

  對於王彥的政敵而言,此次碰撞的結果誕生之前,將是他們最後的機會,否則他們就真的只能等王彥暴斃,才能有出頭之日了。

  王彥不希望他在與滿清激戰時,背後突然有人發亂,所以在對決之前,他必須對大明朝廷進行一次整合,將浙江、江西、福建全部納入中央的統治區域。

  只有控制這些地方,明朝才是一個完整的大明,力量上才絕對強于滿清,不然他在前面大戰,還要放幾萬大軍防備金聲桓、鄭成功等人,手腳就被牽制住了。

  唐魯兩王都十分精明,王彥很難抓住他們的把柄。

  這次他巡視湖廣,除了視察馬軍,其實也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

  起初王彥是想,在他離開南京之後,唐魯行事必然會有所鬆懈,錦衣衛便能暗中調查,獲得唐魯的把柄,他就能通過司法手段,定兩王的罪,將他們流放南洋,但現在看來,恐怕司法手段,是解決不了大明內部的問題。

  襲擊使團一事,錦衣衛沒有確鑿的證據,台島的私兵,他們可以說成是莊丁。海外的情況複雜,明朝在占城和台島,是允許大地主招募莊丁,來保護土地,同當地人做戰的。

  至於三太子,錦衣衛掌握的消息並不多,最多能重查胡家莊一案,動一動蕭起會,但這樣也只能打草驚蛇,並不能將魯王擊倒。

  王彥聽余太初說,三太子可能在魯王手中,可是被藏在哪裡,錦衣衛也不知曉,他知道想等兩人露出破綻,恐怖不太容易。

  魯王是個厲害的人物,如果三太子真在他的手中,王彥稍微揣測,就能知道他的意圖,兩王鑽朝廷的空子在台島練私兵,遲早會對他動手。

  王彥沉默一會兒,側著身子對余太初勾勾手,讓他貼近一些,然後低聲說道:“三太子的事情,你們繼續追查,一定要摸清三太子在哪裡,然後把人搶出來。”

  “卑職知曉!”余太初忙點頭應下。

  王彥接著說道:“另外把錦衣衛查到的東西,交給刑部和大理寺,讓他們重查胡家莊一案,動一動浙江的官場!”

  “殿下,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余太初皺了下眉頭,朝廷一旦重查胡家莊案,等於就是告訴浙江,朝廷在找三太子,魯王他們必然會把三太子藏的更深,那錦衣衛便無從下手了。

  王彥搖搖頭,冷笑一下,“我就是要打草驚蛇,魯王不可能看著蕭起會被拿掉,我是逼他出手。”

  王彥見余太初有些疑惑,便接著說道:“朝廷已經否定了唐王要將呂宋劃到福建的提議,唐魯也知道朝廷對他們擅自用兵十分不滿,他們會認為這是朝廷要削藩的一個信號,內心必然會警惕,而這時朝廷再重查胡家莊一案,將矛頭直指負責此案的浙江官場,魯王便會以為朝廷借此案,搞掉他在浙江的勢力。浙江是魯王的根本,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朝廷插手浙江的……”

  余太初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懂了,“卑職立刻讓人去辦。”

  王彥頷首道:“除了這件事之外,錦衣衛要嚴密監控唐王和魯王,還有江西、福建以及浙江的一舉一動,要隨時向我報告!”

  余太初起身抱拳,王彥隨即揮手讓他離去,但他卻依然座著,久久未動。

  這次將要卷起的風波,可能比當初他與隆武決裂,割據楚粵更加嚴重。他必須要考慮全面,除了國內的事之外,他還需要注意北方兩個強敵。

  金和清在與准格爾作戰時,明朝在後面下狠手,給他們掣肘,要是明朝發生大動盪,這兩個悍鄰,絕對不會放棄落井下石的機會。

  想到這裡,王彥隨即站起身,一揮手,陸士逵立刻讓侍衛遷來馬匹,王彥翻身上馬,立刻往回奔去。

  他沒有回漢口新城,而是到了碼頭,坐船到了武昌,進入總督衙門。

  不多久,衙門內邊快馬四處,前往上庸、襄陽和南陽等地,召集主要將領來武昌議事,另外還騎兵飛馳著往四川、江北、廣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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