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5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5

第1100章 相互出賣

  堂內七位相國剛達成統一的意見,唐王這個時候,卻忽然跑來,眾人神色頓時一變。

  “怎麼辦,見還是不見!”顧元鏡有些心虛,蘇觀生與萬元吉則不說話。

  他們曾經與唐王走的很近,是唐王的支持者,現在雖然是唐王要叛亂,可他們決定拋棄唐王,總是覺得理虧。

  張肯堂卻道:“我看沒必要見,有這些情報,就可以先將唐王控制起來!”

  陳邦彥卻揮了揮手,“不急,唐王是理政王,沒有足夠的鐵證,我們豈能動他!我們見一見他也好,看看他說些什麼?”

  唐王是理政王,高宗皇帝的弟弟,雖然一直被朝廷排擠,逐漸退出了決策的圈子,但是他的身份,還是存在很大的影響力。

  聽了陳邦彥的話,蘇觀生卻忽然開口道:“見一見也好!”

  萬元吉看向他,然後也點了下頭。

  當下七人便移步出來迎接,不多時,唐王便被引了進來。

  七國相同唐王見禮之後,便又回到堂內,當然桌上的東西,已經被收走了。

  當下,眾人重新落座,七位國相座在兩邊,唐王則沒有客氣的坐在了正中王彥的位子上。他背靠在楠木椅子上,手撫摸了下椅子的扶手,才端直了身子,忽然沉重地說道:“幾位閣老,孤今日來到議事堂,是有件機密的事情,要告知內閣!”

  兩側的幾位閣部,交換了一下眼色,蘇觀生目光怪異的看著唐王,開口問道:“不知是什麼大事,殿下居然親來一趟?”

  唐王並沒察覺到異樣,他的屁股在椅子上動了一下,身子前傾了一些,然後沉聲說道:“確系是一件大事,孤得到消息,魯王起兵謀反了!”

  七位閣老聽了微微一愣,堂內一下沉默,落針可聞,半晌張肯堂忽然“哇”的一聲,發出一聲驚呼,才打破沉寂。

  張肯堂原來是魯派的大臣,可自從進入內閣之後,便忙於內閣的事務,想著能不能在內閣做出成績,逐漸與魯王遠離。

  唐王見此,內心十分滿意,臉上卻憂鬱道:“張閣老,驚訝也在情理之中,孤一開始,也不敢相信。”

  做戲做全套,能入內閣的都是老油條,張肯堂萬曆年間就以進士功名進入了官場,他見唐王神情,臉上立刻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殿下哪裡得來的消息,魯王殿下怎麼可能謀反?”

  王彥這些年潛移默化的分化唐魯兩王的勢力,使得兩王手下的文臣,大多都逐漸認可了朝廷運轉的規則,他們不依靠唐魯,反而能爬的快些。

  在朝堂鬥爭上,就算出於地方利益的考慮,他們也是反楚不反王,他們與楚黨鬥爭,卻又認可王彥定下的鬥爭規則。

  這使得文官逐漸遠離兩王,因而唐王看來,張肯堂的反應就十分正常了,因為像他與蘇觀生等人逐漸疏離一樣,魯王也不再信任張肯堂,自然不會將起兵的事告訴張肯堂。

  “此事絕對不會有假,魯王已經秘密潛回浙江,他邀請孤王一同起兵,趁著楚王不在京中的機會奪取政權,但是被孤王拒絕了!”唐王開口說道:“如果你們不信,可以派人去魯王府看一看魯王是否還在府中!”

  陳邦彥問語,隨即叫來一人,吩咐前往魯王府打探。

  唐王見人出了大堂,隨即又自責道:“此事也時孤的錯,孤猶豫了幾日,才最終決定告知內閣,給了魯王聯絡起事的時間。孤算了下時間,此時魯王恐怕已經在浙江起兵了。”

  唐王是王彥的政敵,他說猶豫幾日,自覺可信性很高。

  如果不是眾人早就收到了情報,知道唐王要對王彥動手,他這麼說,內閣還真有可能相信他的話語。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要追究責任,我們都有失察之罪!”陳邦彥急道:“眼下的關鍵是如何應對魯王的叛亂!”

  蘇觀生看著唐王,“朝廷精兵俱在前線,浙江離此不過五六日的路程,若魯王真的起兵,南京空虛,楚王又不在京中,這如何抵擋?”

  幾位閣部臉上都露出急色,這到不是做假,而是真的擔心。

  明軍精兵都在前線,南京原本有三萬多守軍,可被王彥帶走了一萬,便只剩下兩萬人。

  南京這樣的大城,兩萬人很難防守,如果魯王兵臨城下,王彥又不在城中,南京缺少主心骨,很有可能被魯王的叛軍攻下。

  唐王見幾位閣老,神情緊張,內心冷笑,然後鄭重地說道:“魯王起兵叛亂,危害國本,奈何楚王又不在南京,城中缺少能穩定人心之人,孤是親藩,這個時候孤不能袖手旁觀,不能退縮,如果內閣有需要,孤願意説明朝廷守衛南京,平定魯王叛亂。”

  幾人聽唐王的話語,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取得內閣的信任,獲得南京的大權。

  當下幾位閣臣,相互看了看,堂內沉默一下後,陳邦彥開口說道:“殿下願意為朝廷出力,幫助內閣守衛南京,這對於朝廷來說,自然是好事,我們自然贊同,不過除了守衛南京之外,眼下我們該立刻發令,告知楚王,請他勤王平叛。”

  唐王內心冷笑,按著約定的時間,此時王彥因該已經進入了金聲桓布下的天羅地網之中,唐王自然不會出言反對,反而會支持陳邦彥的意見,因為王彥已經拿不到內閣和議事堂的授權。

  “孤也贊成陳閣老的意見!”唐王點頭道:“眼下我們一是要守衛南京,二就是要請楚王調兵平叛!”

  他這次來內閣,只是稍作鋪墊,等王彥一死,魯王大軍兵臨城下,南京朝廷又知道魯王推出個朱三太子,想要推翻朝廷,他的機會就來了。

  現在內閣將平叛的希望,寄託在王彥的身上,一旦王彥不能平叛,內閣便無助起來,即便是明知道王彥可能是他所害,但只要他不承認此事,內閣還是會和他妥協,先平定魯王的叛亂。

  到時候,內閣和朝廷百官,只能依靠他來對付魯王,他就能順利接下王彥留下的遺產,而只要他平地魯王的叛亂,掌握大權,王彥怎麼死的,這都可以掩蓋。

  ……

  魯王從杭州起兵之後,大軍立時出發,浩浩蕩蕩的經過湖州、宜興、直接逼近潥陽,進入應天府的地界,沿途均為受到抵抗。

  魯王故意推遲幾日起兵,就是想讓唐王先行發動,然後讓朝廷與唐王相爭,他原本以為,唐王動手的消息,已經傳遍南直隸,王彥身死的消息,早已令天下震動,可是不想大軍進入南直,甚至進入應天府,整個天下還是一片安寧。

  魯王打的旗號,是平定唐楚爭權,導致的天下大亂,可他快走到南京城下,天下卻一片安定,這就有些尷尬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5

第1101章 兵臨南京

  自從戚公之後,浙兵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大明朝最精銳的軍隊之一。

  他們不僅承擔著東南沿海的防倭大任,還南兵北戍,前往北方與蒙古人作戰,到戚繼光身後的萬曆二十五年,王士性撰述《廣志繹》時,已是“九塞、五嶺,滿地浙兵”。

  萬曆援朝一戰中,原浙江兵為主的老戚家軍和被戚公整訓過薊遼軍,成為了這場戰爭中明軍的主力,攻克牡丹峰,收復平壤,都有浙兵的身影。

  攻打平壤時,年過花甲的戚家軍老將吳惟忠左肋中彈,血透衣甲依然站在最前沿指揮,收復漢城時,浙兵先頭部隊千餘人馬,剛到漢城城下,數萬日軍竟緊閉城門不敢出戰,朝鮮的史書上處處可見對浙兵的讚譽。

  不過輝煌之後,總是衰落,如此強軍,也避免不了敗亡的命運,他隨著王朝的腐朽,一同走向終結,終於在渾河血戰以後,就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此戰之後,浙地兵馬沉寂數十年,直到江南抗清,才又慢慢打出了一支新的浙兵。

  這支浙兵就是魯王麾下的人馬,其精銳程度,雖然比不上歷史上的戚家軍,可是也足以稱為精銳。

  時光荏苒,在浙兵沒落幾十年之後,魯王手下的新浙軍,終於再次走上歷史的大舞臺,掀起一場內鬥的大浩劫。

  這同他們的先輩相比,顯然不是那麼的光彩。

  魯王大起浙地兵馬,傾巢撲向南京,走到潥陽時,便發現情況不對,早該亂起來的南直居然沒有一絲動亂的跡象。

  這讓魯王意識到,可能出了問題,唐王再三催他起兵,言他已經動手,他故意推遲過來,南直這邊應該早已大亂,可是事實上卻沒有一點動靜。

  魯王馬上就意識到,他被唐王給耍了,唐王故意提前告訴他時間,讓他先一步起兵,把他誆騙到南京來,讓他做反賊,給南京朝廷施壓,而唐王則好從中謀取南京大權。

  這對於魯王而言,真是個很痛的領悟,他在浙江祭天,發佈檄文,完全就像個傻子一樣。

  “直娘賊!不講道義啊!狗日的過河拆橋,騙孤王來打投陣,背駡名,真不是東西……”

  魯王打著平定唐、楚內亂的旗號而來,可是他旗號都撐起來了,唐、楚卻還沒打起來,這他娘的就尷尬了。

  一時間,魯王仿佛吃了一嘴蒼蠅一樣難受。

  而這時,隨著他的人馬開進南直,浙江兵馬越境的消息,便很快就被傳到南京,朝廷質問的使者轉眼便撞上了魯王。

  內閣作為中央政府,對魯王率領浙兵入境,進行了責問,讓他馬上率兵返回浙江,入京接受詢問。

  同內閣使者一同來的,還有唐王寫給他的明信,開頭便斥責他造反,斥責他不顧大局,為了私利,置百姓于水火之中。

  這幾乎就是魯王檄文中質問唐、楚的言詞,現在唐王直接拿過來指責他,魯王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他肺都快要氣炸,大罵唐王無恥。

  這時,他大軍已經開出浙江,開弓沒有回頭箭,哪裡還有回頭的道理。

  魯王雖然知道自身遭了算計,處於不利的地位,但是這時他已經沒有後路,也就只有繼續向南京挺近。

  既然計謀不成,那就直接用強,他有朱慈煥在手,強打下南京,也不是不行。

  南京內閣見勸阻魯王退回浙江無效,隨即一面通過平叛議案,一面傳告四方,魯王謀反,令各地起兵勤王。

  這時魯王騎虎難下,隨即爭鋒相對,重新發佈靖難檄文,由平定唐、楚內亂,改為清君側,言權奸破壞大明祖宗之法,唐藩竊劇大統,四萬大軍鼓躁喧天地往南京推進。

  大軍一路張貼榜文,評擊南京朝廷,重商輕士,迫害宗室的罪行,聲明,凡配合大軍者,不抄家,不抽丁,性命家財予以保全。能獻地而降者,依官階不同,視情況進行升遷,並給予房產、田地、金銀等獎勵。

  此文一出,魯藩明確針對南京朝廷現行的國策,又祭出朱慈煥這面大旗,江南立時大震。

  早就看不慣一群商人爬到自己頭上,在王彥的改革中,因為守舊而未參與進來,逐漸失勢的守舊士紳,終於找到了機會,紛紛回應魯王,他們不僅出錢出糧,甚至組織族人支援魯王,欲推翻明朝現行的國策。

  七月二十二日,浙軍沿著秦淮河北上,進抵金陵南郊,由上方門進入外郭城,佔據大祀壇和大校場,大軍暫時駐紮下來。

  魯王在南京待了四年,對於南京的情況瞭若指掌,知道金陵城高牆厚,護城河之寬廣冠絕天下,城牆上各種設施之複雜,配套之完備,根本不是什麼府城州城可以相提並論的。

  這些都是南京的優勢,可是南京也有不足,就是城牆太長,守軍要防備的地方實在太多。

  雖說中央軍放棄了恐怖的外郭城,退入了內城,可長達數十裡長的內城,還是太長,守軍根本就站不滿,這便是魯王的機會,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現在等於是徹底撕破了臉皮,就是一個字“幹!”,只有在中央的援軍趕到南京之前,或者是唐王的人馬殺來之前,攻下南京,控制大明的首腦,才能取得勝利,否則就只有失敗。

  四萬浙兵在大校場一線紮下營盤,魯王朱以海在眾多將領的簇擁下,繞城查看,正當他打算細看之時,從城中沖出一支馬軍,只有一兩百騎,迎著向他而來。

  魯王隔著老遠視之,看見為首一人,頓時火冒三丈,他一夾馬腹便揮鞭迎上。兩支馬軍人數差不多,疾馳著靠近,眼見著要撞到一起之時,兩方卻紛紛勒住了戰馬。

  “無恥之徒,安敢誆我!”魯王拉著馬韁,破口大駡,戰馬暴躁的盤旋著。

  唐王在一眾明軍的簇擁下,面對魯王的憤怒,臉上卻保持著微笑。以眼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已然成了最大的贏家,唐王自是有些自得。

  “魯王說話,好沒道理,你不是也留了一手麼?”唐王雙手拉著馬繩,筆直的坐在馬背上,冷笑道:“那朱慈煥是怎麼回事,你真當孤不知道麼?”

  魯王聞語一陣語竭,到嘴的話又憋了回去,他也算計了唐王,只不過沒有成功,兩人之間確實沒有誰更高尚,誰站在道德制高點這麼一說。

  “好!這次算你厲害,但你也休要得意!”魯王咬牙切齒,一抬手用馬鞭指著唐王道:“孤大軍臨城,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要能守住南京,才算本事!”

  說完,魯王一拔馬韁,便領著馬軍,疾馳回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6

第1102章 準備收網

  “奉天靖難,皇明興亡,在此一戰!”

  轟隆隆的炮響和呼喊聲,在南京城外起伏綿延。

  攻下南京,成為魯王能夠翻盤的唯一勝算,在他的號召下,被王彥排擠的理學門人,還有些對於眼下社會狀況不滿的守舊派,紛紛跳了出來,不少人開始組織人手,支援魯王靖難。

  在浙江水師,從鎮江殺出,控制了南京附近的江面之後,南京朝廷將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唐王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局面,現在南京朝廷還以為王彥還在,可是一旦王彥身死的消息傳來,那朝廷就只能和他談判,同他妥協,求他出力平定魯王的叛亂,他便能竊取南京的大權。

  城外,魯王知道他的時間並不多,水師雖然能夠阻攔江北的明軍回援南京,可是卻擋不住江西的金聲桓,還有正在北上的鄭成功。

  如果金聲桓伏擊王彥得手,必然會立刻揮師東下,那時他與南京理應外合,那他就只能失敗了。

  所以留給魯王的時間並不多,在浙軍到達南京不久,他們便開始炮轟南京,大軍試探著攻擊南京城。

  在大勝關之西,由南直往湖廣的管道,是除了長江航道之外,大明內部東西聯絡的重要通道。

  崇禎朝時期,朝廷因為財政困亂,裁撤了不少驛站,但這對於財政的節流並沒有幫助,反而會使得中央與地方的溝通變得困亂,從而引發一系列的連鎖事件,給中央的財政,帶來巨大的傷害。

  王彥主政以後,特別注重驛站和官道的建設,他要求官道能連接所有的府城,而各省的省道,則要通到每個縣。

  道路通暢,出行方便,貨物能夠運出來,經濟和商業自然也就帶動起來,而發達的官道,也便於朝廷軍隊的調動和政令軍情的傳送,使得朝廷和地方都能快速做出反應,緊密的連接起來。

  一個大帝國,為了防止地方割據,就得將權力收歸中央,強中央而弱地方。

  這樣的好處,在於防止分裂割據,防止地方叛亂,但他也有他的缺點,就是地方權力被中央收取之後,造成很多事情都需要中央批示之後地方才能做。

  王彥這幾年加強中央集權,到軍制改革,將軍隊國家化後,可以說中央集權已經邁出了一大步。

  魯王和唐王為什麼要拿南京,就是因為明朝的權力,已經逐漸集中到了南京,控制了南京等於就控制明朝。這就像後世許多國家的軍事政變一樣,控制首都,地方就可以傳檄而定。

  在王彥的設想中,南京就是大明帝國的首腦,地方是四肢,而腦子怎麼控制四肢,就要靠遍佈全國的官道網路。

  在大勝關西南方向百里之外,通往湖廣的官道,從矗立著的馬鞍山腳下經過。

  這裡山高谷幽,森林茂盛,官道從大山南面繞過,一直通向西面,經過江西聯繫湖廣。

  此時,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在官道旁的樹林裡,已經等了幾日的時間。

  時至正午,他們正在林中吃飯,為首的一人,二十出頭,名叫朱廣溶,是一名底層宗室,是唐王下屬捧日軍的一員。

  他身體十分健碩,也很精明能幹,原本是跟隨豫王,但是豫王被逼到台島之後,他便一直跟在唐王身邊,很受唐王的器重。

  作為明朝的宗室,雖然只是底層宗室,但對於王彥依然深惡痛絕。

  自從宗室遷台事件後,捧日軍上下都憋了一口氣,軍中所有的宗室子弟都奮發努力,準備有朝一日,拿回宗室應得的利益。

  幾天前,南京內閣和議事堂通過了授權王彥調兵平叛的議案,給予王彥指揮平叛的大權,內閣的任命將通過快馬送到王彥手中。

  雖說按著計畫,王彥很快就會落入金聲桓的包圍之中,內閣的任命不可能送達,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唐王還是派遣了一隊人馬前往截殺。

  朱廣溶便奉命領著屬下,來到此地埋伏等候,他們坐在官道旁一片樹林內的草地上休息吃飯,朱廣溶則坐在一塊大石前查看地圖,確定了埋伏的位置,是信使的必經之地。

  算上今日,他們在此埋伏了近兩天時間,朱廣溶旁邊的一名手下,一邊啃著肉餅,一邊說道:“百戶,傳令的會不會不走南岸啊?要是他們走北岸,我們豈不白等了。”

  捧日軍中有爵位的宗室很多,向朱廣溶就是鎮國將軍,但是在軍中,他們都不稱爵位,而是軍職。

  “不可能,殿下給的消息,絕對不會錯,他們肯定走南岸。”朱廣溶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吃你的餅吧!”

  周圍幾名士卒立刻哄笑,而就在這時,朱廣溶忽然一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周圍的士卒立刻靜聲,便聽見遠處隱隱傳來了馬蹄聲。“有情況,快上馬!”

  還在吃飯的士卒,紛紛將手中的吃食丟了,飛快的起身上馬,向樹林外奔去,他們剛奔出樹林,只見東面官道上奔來三個小黑點,似乎是三名騎兵。“快!用絆馬索!”朱廣溶當即揮手道。

  幾名士卒立刻鑽入對面的草叢,拉出三條絆馬索,剩下的人便都埋伏在官道兩旁的灌木叢內。

  不多時,三名插著背旗的騎兵疾奔而來,馬蹄在官道上激起滾滾黃塵,朱廣溶對手下低聲道:“來了!準備動手!”

  躲在灌木中的士卒,立刻彎弓搭箭,鋒利的箭頭對準了疾馳而來的騎兵。

  這時,三名騎兵已經奔至他們身前,地面上頓時彈起幾根絆馬索,前面兩名騎兵猝不及防,戰馬和人一同摔倒,後面一名騎兵反應很快,猛的一拉馬韁,戰馬一躍而起,可是還沒落地,兩邊就射出幾箭,戰馬一聲慘叫,騎兵也摔在地上,滾出一丈多遠。

  兩側的士卒頓時紛紛沖出來,控制三名騎兵,從身上一陣亂搜,摸了半晌,卻什麼都沒有。“百戶,沒有!”

  朱廣溶聞語臉色一變,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林裡忽然竄出一枚響箭,他便見十多個錦衣衛從林子裡鑽了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6

第1103章 釜底抽薪

  得到清軍增兵河南的消息之後,王彥見魯王與唐王已經暴露出來,隨即決定迅速收網。

  大軍按著原定計劃,從武昌啟程,返回南京。

  王彥雖然擔心自身的安全,但是他並沒有真的害怕金聲桓,他縱橫天下多年,威名著世,豈會膽怯,他走江北,繞過江西去湖廣,其實是故意示弱,給金聲桓壯膽而已。

  從甲申國變開始,王彥數次陷入險地,他被多鐸率三十萬眾包圍在揚州,在湖廣與勒克德渾十萬眾激戰於野,他都沒有恐懼,而金聲桓不過是他招降的一員降將,他豈會懼怕。

  七月十五日,幾乎就在魯王在西子湖畔祭祀岳王廟,準備起兵之時,王彥率領一萬大軍,亦從武昌出發,返回南京。

  大軍依然沿著北岸而行,而王彥一動,自然便有親近唐王的官員,將王彥的行蹤,告知了江西方面。

  安慶附近,密集的河網和起伏的丘陵之中,金聲桓將三萬大軍隱藏於此,佈置了一個巨大的口袋,等著王彥送上門來。

  王彥按著原定的路線,一萬人馬沿著長江而下,不幾日就到了九江對岸,而大軍到此之後,便忽然停了下來。

  江岸邊,白色的營寨蔓延,旌旗在江風吹拂下獵獵翻飛,士卒們在營寨內操練,馬軍在曠野上飛馳。

  從打下南京之後,王彥便一直擔心政變,所以四年之間,很少離開南京,最多只是在周邊轉一轉,便返回南京坐鎮。

  以他的威名,他在南京一天,誰也不敢輕易動彈,這雖然使得天下安寧了四載,但是畢竟只是將隱患壓制下來,並沒有徹底解決。

  堵不如疏,壓制始終不是辦法,遲早會爆發出來,所以他才故意離開南京,想出這麼一條引蛇出動的計策來。

  此時,王彥身穿金甲,披著猩紅的披風,騎著火炭駿馬立在江邊。

  他這身裝扮,可以說深入人心,引領潮流,風騷的很,不僅給清軍留下了深刻的映象,也引起了魯王的效仿。

  這身金甲伴隨著王彥東征西討,可是四年間,卻再未上過戰場,只能在秋操時才有機會穿上。

  眾將士看著一身戎裝的王彥,立在江邊,心中也是一翻感慨。

  江風徐徐,吹動著猩紅的披風鼓蕩,王彥望著江面,回首問道:“船隻抽調的怎麼樣呢?”

  在他的身後,陸士逵立刻回道:“殿下,船隻早已準備妥當,只等殿下一聲令下,人馬立刻可以過江。”

  王彥這次要一勞永逸的解決明朝內部的問題,而且不能拖延太多的時間,他知道金聲桓在安慶等他,自然不可能一頭紮進去,真的打上一場。

  內戰始終太耗費帝國的元氣,他要的是以勢迫降。以他的聲望和威名,對上金聲桓,他可以說信心十足。

  唐王和魯王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京,他卻要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

  王彥點了點頭,忽然問道:“誰向金聲桓洩露了孤的回京路線,查清楚了嗎?”

  “查到了,我們在這裡紮營,忽然停下不走,那人果然慌了,昨夜派遣屬下偷偷出營,想要去通知金聲桓,但是被巡哨的士卒抓了。”

  王彥臉沉了一下,扭頭過來問道:“是誰?”

  “是虎捷營同知張光翠!”

  王彥皺了下眉頭,隨即反應過來,估計是因為堵胤錫的關係,他沉默了一下,“先將他看關起來,待大軍過江之後,放他離去。”

  兩人正說著,東面的曠野上,一隊十多人的騎兵,突然從天際疾馳而來,揚起一片黃塵,直接沖到營寨前。

  陸士逵遠遠注視著騎兵背後的旗幟,急聲說道:“殿下,是朝廷的加急信使!”

  “走,回去看看!”王彥也看見了,他當即一拔馬韁,沖下河提,返回大營。

  王彥領著眾將回到大營,留在營中的楊彥昌立刻領著一名風塵僕僕的騎士,迎接上來。

  “殿下,內閣八百里加急的任命,剛剛送來!”

  王彥翻身下馬,將馬鞭交給侍衛,然後一揮手,“帳中談!”

  當下他便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進入大帳,他方坐下,那風塵僕僕的騎士,便從背後解下一個竹筒和一個黃布包裹的東西呈到帥案前。

  王彥沒有急著去看,而是問道:“南京的情況這麼樣呢?”

  那騎士忙行禮回道:“回稟殿下,卑職從南京出發時,浙江的叛軍已經進抵南京外郭,正準備攻打城池。”

  “哦,魯藩已經發動了!”王彥微微頷首,他要釣的大魚已經上鉤,他必須要儘快收線了。

  帳中眾人聽了之後,臉上都漏出了急色,王彥卻揮手壓了壓,讓眾人安靜,然後讓騎士退到一邊,才拿起竹筒,打開一頭,倒出一份皇絹。

  他展開一看,正是他在等的東西,是內閣和議事堂對他的授權狀,他在解開黃布包裹的盒子,裡面則躺著幾枚調兵用的虎符。

  雖說王彥有個大將軍的職銜,名義上節制天下兵馬,可以不用這些東西,但是有這些東西,他更加名正言順。

  當下,他向帳中諸人展示了這兩樣東西,帳中眾人見到虎符和內閣的授權令,頓時一陣肅然,而王彥則站起身來,然後振臂說道:“眾將士,大明的江山,並非一姓所有,實乃孤與你等,奮戰數年,才打下的基業。這天下,有孤的心血,也有你們的心血,乃萬姓共有。孤與你等斬荊披棘,抗強虜掃不臣,始有今日太平之半壁,然強虜在側,神京未複,唐藩、魯藩只為一己之私,便起兵叛亂,欲殺害忠良,獨霸我等打下來的江山,置百姓與天下大勢不顧,使得強虜得利,實乃喪心病狂之舉。”

  說道此處,王彥走到了帳中,環視眾人一眼,加大了一點聲音,振臂說道:“現在朝廷已經命孤平叛,你等可願意與孤,掃平叛逆,肅清寰宇,還天下一個太平,共建一個強盛的大明朝。”

  “我等願意隨殿下,掃平叛逆,肅清寰宇!”陸士逵等人立刻抱拳肅聲道。

  帳中立時殺氣彌漫,這場對決,已經托了四年。

  王彥見此,當即一甩披風,從新走回帥案後坐下,然後拿起一塊虎符,開始發號施令,“傳孤軍令,令兩廣總督陳子龍,率領神策軍王進才、王允成兩鎮人馬,開進福建,若如抵抗,格殺無論!”

  聞令,一名將領立刻上前,接下虎符。

  王彥又拿出一枚,接著說道:“傳令劉芳亮,緊守南陽,清軍如來進攻,三月之內,孤必然發大兵援救他!”

  又一將肅然接過虎符,而王彥則繼續說道:“再傳令戴之藩,奪了張名振的兵權,並嚴防清軍攻擊兩淮!”

  “傳令劉順與滿大壯,尋機援救南京!”

  這些事王彥之前已經做出了安排,同心腹通過信件,只不過之前是他個人的名義,現在是用中央的名義,來發號施令。

  王彥一連發出幾條命令之後,又拿出一塊虎符,然後發令道:“再傳令王士琇,率領三萬騎兵,立刻渡江南下,接令後三日之內,趕到南昌與孤匯合!”

  負責傳令的將領,再次上前恭敬的接過調動橫沖馬軍的虎符。

  這時王彥再次站立起來,看著眾將,豪邁的一揮手,“平定叛亂,從江西開始,孤這就送上門去,看看堵撫台,會不會對孤出手!傳令大軍,立刻渡江,直奔南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7

第1104章 轉進江西

  王彥一聲令下,萬余大軍立刻拔營,登上船隻向九江進發。

  帥帳內,王彥端坐,被侍衛控制的虎捷營同知張光翠,被陸士逵帶來大帳,他見王彥坐在帥案前,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王彥眯著眼看著他,也沒有謾駡,直看得張光翠冷汗直流,屈膝欲跪之時,他才忽然揮手說道:“你走吧!幫孤給金聲桓帶個話,孤給他三天時間,讓他來南昌見孤,要是遲了,孤抄他家,諸他三族!”

  說完,王彥便起身,離開大帳,陸士逵與侍衛緊隨其後,留下張光翠呆若木雞的站在帳中,整個人像中了邪一樣,等王彥出了帥帳,才反應過來。

  王彥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他一時失神,心中悔恨不已。

  堵胤錫還在湖廣時,他是堵胤錫的下屬,王彥知道堵胤錫才能出眾,又忠於帝室,所以在與隆武生隙後,便一直排斥堵胤錫,不僅將他擠出了湖廣,還吞併了堵胤錫的撫標,張光翠也就是那時被編入五忠軍中。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王彥這也是排除異己,嫉賢妒能,不是個好東西。

  歷史上堵胤錫可以說是南明最有戰略眼光和才能的大臣,是能夠中興之人,如果不是何某人掣肘,堵胤錫絕對能撐起湖廣的一片天地。

  他所做的決策和建議,基本都是正確的,同何騰蛟、瞿式耜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正是因為他的能力,王彥很忌憚他,所以一直對堵胤錫進行打壓。

  明朝光復南京四年多,顧元鏡、萬元吉都以入閣,可將湖南經營的有聲有色的堵胤錫卻還在巡撫的位子上。

  他被調任江西後,雖是巡撫,但其實是軍政事物一把抓,將江西經營的也頗有聲色,憑藉景德鎮的瓷窯,撫州的礦山,以及鄱陽湖和贛江周圍的平原,使得江西的農業和經濟都得到了發展。

  他這樣的能人,自然有魅力在,因而唐王的人通過堵胤錫的關係,找到張光翠時,他猶豫了一陣後,還是倒向了唐王一方。

  王彥離開大帳後,便乘船隨著大軍過江,江西方面完全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伏殺王彥等於造反,屬於機密,江西只有少數人知曉,絕大多數官員都不知情。

  自從光復南京之後,江西一直處於半獨立的狀態,朝廷的軍隊從未開進過江西,至今已有四年多的時間。加上王彥這次巡視湖廣,也是繞過江西,直接前往,所以江西方面完全沒有想到王彥會帶兵進入江西。

  這點就算唐王和金聲桓也沒有想到,就算他們行事不密,事情敗露,王彥也應該先想法回到南京才是,怎麼可能跑到江西呢?

  王彥如此決斷,自然也有他的考慮,他如果先回南京,就算是挫敗了唐、魯控制南京的企圖。唐王還可以退回江西、福建,魯王還可以退回浙江,進行割據,大明將陷入長期的內戰,王彥要打下三省,至少要一年多的時間,這無疑會給豪格和多爾袞機會,這是王彥不願看到的。

  因而王彥的打算,是以南京為餌,在唐藩、魯藩爭奪南京之時,他先迫使江西臣服,然後回師南京,讓兩藩接受失敗的現實。

  此時在江西、福建,王彥還有很強的影響力,當初也安插了不少棋子,能夠為他所用,可如果讓唐藩退回兩地,必然會進行一場清洗,將親楚的官員全部處理掉,割據抗爭,那王彥再來攻取,就得一城一地的攻拔,就太麻煩了。

  王彥忽然改變回京的路線,進入江西,使得江西方面錯手不及。

  這時唐王畢竟還沒有明著反叛,而王彥則是大明的攝政親王,皇帝底下第一人,九江知府和守將哪裡敢對抗王彥。

  大軍一過江,王彥一勾手,兩人便乖乖的出城拜見。

  兩人進入軍中,王彥端坐中央,兩側甲士林立,王彥直接讓人宣讀了朝廷對他的任命,並指出唐王、金聲桓意圖謀反,問兩人是跟朝廷,還是跟著唐王造反,兩人看著周圍的甲士,早已冷汗直流,哪裡還敢有別的想法,自然磕頭拜服,同唐王劃清界限,表示跟隨朝廷。

  王彥這一更改路線,其實是打了江西方面一個錯手不及,金聲桓把江西的精兵都帶到了安慶,王彥進入江西,這麼大的人物,下面的人怎麼敢擋。

  一時間,江西頓時人心惶惶,不曉得該如何站隊,如何表態,也沒有一個能做主的出來,王彥從九江到南昌,一路未有阻礙。

  安慶府,老峰山腳下,張光翠在幾名士卒的帶領下,快步的往山腰攀爬。

  這裡是金聲桓設伏的主要戰場,山上到處可見正在修築工事的士卒,半山腰上一座炮臺,數百士卒正將一門門火炮搬運到山上,用來封鎖長江。

  無數士卒在地面上挖掘陷坑,等待著王彥一頭撞進他們的伏擊圈。

  自從得到王彥從武昌出發的消息後,金聲桓便激動得徹夜難眠,他內心即興奮又有些恐懼。

  興奮是因為能除掉王彥,這個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這個擋在他身前,斬斷他封王之路的對手。恐懼則是因為王彥的威名,因為他的能力,想想王彥的事蹟,他要伏殺這樣的人物,心中自然又緊張又恐懼又刺激。

  老峰山在長江邊上,在這裡埋伏,可以將王彥的一萬人,都困在江邊的狹長地帶,到時大軍從山下往江邊一沖,以高沖下,必然能將王彥殺得大敗。

  張光翠在士卒的引領下,到了老峰山的背面,這裡就是金聲桓的帥帳所在。

  在大帳外站滿了士卒,張光翠等了片刻,一名軍官從帳中跑出來,抱拳道:“張將軍,督鎮請你進去!”

  張光翠精神恍惚拱手回了一禮,深一腳淺一腳的進入帥帳,只見金聲桓獨自一人在帥案前來回踱步,顯得憂慮忡忡。

  “這個時候,你怎麼能親自跑來,要是暴露了怎麼辦?”金聲桓見他進帳,立刻停下腳步,眼神煩躁的看著張光翠,開口責備道。

  張光翠臉上卻一陣頹然,苦笑一聲道:“督鎮,事情早敗露了。楚王離開南京就是為了算計你們。”

  金聲桓聽說張光翠來到安慶,心中就有些不好的預感,聽了這話,他臉先是一僵,而後立時憤怒起來。

  “什麼?”金聲桓瞬間雙目圓蹬,臉上滿是驚愕,重複問道:“你說什麼?事情敗露呢?這怎麼可能?”

  霎時間,金聲桓臉上頓時升起一股恐懼之色,他情急之下,一下將張光翠抓了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快說!”

  唐王奪權的關鍵,就是要弄死王彥,如果王彥不死,那政變十有八九都要失敗,金聲桓聽到這個消息怎麼不肝膽俱裂。

  張光翠見金聲桓面目猙獰,臉上有些驚慌地說道:“這是楚王親口所說,他已經知道督鎮在安慶,還讓我轉告督鎮,讓督鎮三日之內趕到南昌拜見他,不然……”

  “不然怎樣?”金聲桓眼睛赤紅。

  張光翠被他的氣勢嚇得結巴道:“不,不然,楚王就要屠滅督鎮三族……”

  金聲桓聽了,頓時後退幾步,他一個踉蹌,險些將帥案撞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7

第1105章 堵胤錫

  七月二十二日,大晴天,天空一片蔚藍,大地充滿了炙熱的氣息。

  這樣的天氣,即便是光著膀子都有些難受,更不要說穿著一身鎧甲站在城頭。

  在寬逾兩丈的城牆上,武衛軍的士卒正頂著太陽,忙碌地搬運箭矢、檑木、石塊、火油等物。

  城牆上,紅衣大炮、佛郎機一字排開,操炮手們正在作最後的檢查,確保器械完好。

  城內,一隊隊的士卒,在街道上奔跑著,腳步聲蹭蹭的響著,給人呈現一股緊張之感。

  王彥率領大軍從九江過江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南昌城,城中守將劉一鵬、郭天才乃金聲桓心腹,立刻率兵在城頭佈防,然後快馬飛報金聲桓,詢問該怎麼辦?

  城頭上,贛軍士卒正忙的汗流浹背,幾裡地外,一大片人影,卻正緩緩前移而來。

  一名贛軍將官遠遠的看見,立刻疾步走到牆邊遠眺,這一看,立刻一驚,當即放聲喊道:“有情況!”

  守將劉一鵬得到消息,忙蹬上樓頂,向北眺去。今日天氣晴朗,視野極好,他立時便見南昌城的北面,一片旌旗如同彩雲一樣,從原野飄來。

  南昌城樓很高,只要眼力好,能看出好幾裡地。

  劉一鵬拿來千里鏡,朝徐徐而來的兵山望去,圓形的視野中,當先一人,金盔金甲,猩紅的披風,胯下紅火的戰馬,頭上二尺長的紅翎插在金盔上,拉風至極走在一面大纛旗的前面,後面各種旗幡林立,顯示著他身份的不凡。

  劉一鵬見這身行頭,在看這排場,臉色立刻一沉,回頭對郭天才道:“楚王真的來了!”

  當年王彥大軍出粵地支援湖廣,與不可一世的清軍激戰于楚,殺偽王耿仲明,偽公沈志祥,大敗勒克德渾十萬大軍,坑殺五千八旗,凶名威震天下,大漲中國士氣,一舉扭轉了大明的頹勢,為明軍穩住了陣腳。

  他逼得勒克德渾只帶千餘人逃出湖廣,遁入江西,隨後王彥攜楚地大勝之威,南下援贛,大軍一入江西,贛鄱大地,望風而降,一月之間,江西顏色大變,不可一世的清軍,再遭失敗,王彥迫降金聲桓,烹殺勒克德渾,兩蹶名王,天下震動。

  王彥這樣的威望和名聲,如今還在,特別是江西可以說就是他打下來,只是因為王彥當時兵力雖強,但根基不穩,身邊又沒有官僚集團支持,而他當時也還沒有明確的權臣之念,所以並沒有能控制江西。

  自從當年入贛之後,王彥已經有七八年沒有進入過江西,但他不在江西,江西卻依然還流傳著他的傳說。

  旁邊的郭天才聽說楚王真的來了,心頭一顫,忙看了一眼,果然看見金盔金甲火炭馬的王彥,他頓時就有些膽怯起來,急聲問道:“這可怎麼辦,楚王是大明攝政,督鎮又不在,我們怎麼敢抗拒他呢?”

  劉一鵬看了眼城上備戰的士卒一眼,堅固的南昌城和屬下的士卒,都不能給他踏實的感覺,於是他一手捶在城牆上,懊惱道:“我去請撫台大人來。”

  江西原本有兵十萬,不過孫守法、王得仁先後被王彥尋機調走之後,江西剩下的人馬大概只有四五萬左右。

  這看起來少了一大半,可離朝廷規定的三萬人,還是多了近兩萬人。多出來的部分,朝廷自然不會發糧發餉,全靠江西賦稅截留的部分來養。

  江西畢竟只是一個省,截留的賦稅,養了兵,就不能幹其它的事情,還會影響官員的待遇。這樣一來多出來的兵,在兵餉和給養上,自然比不上朝廷的人馬。

  金聲桓帶走了三萬精兵,剩下的兩萬人馬,大多是超額的雜兵,他們散佈在江西各地,南昌就有一萬人。

  王彥只帶一萬人馬前來,可是南昌城內的贛軍,依然沒有底氣。

  當然他們主要是被王彥的身份震懾,沒有能夠與王彥抗衡的人物,他們名義上也是大明朝的臣子和軍隊,一般人,怎麼敢和大明朝的攝政親王對抗。

  城頭上,發現遠處徐徐而來的人馬,士卒們紛紛擁著城牆眺望,他們議論紛紛,將校們則面帶惶恐之色。

  一般的小卒,對於江西與朝廷的關係,瞭解的並不深,可是將官們卻多少聽到了一些風聲,他們看見楚王的大纛旗,心中怎不叫苦。

  城上一陣惶惶,這時將士們身後,忽然一聲炸雷似的聲音響起:“撫台大人,臬台大人到!”

  議論紛紛的將士們,聞語忙轉過身來,站得筆直。

  臺階盡處,堵胤錫和吳尊周兩人,在江西諸司文武官員的陪同下登上了北城,他們經過之處,所有的軍士都垂頭致意,不少將士看見了堵胤錫,臉上的惶恐立時就消散了不少,仿佛看到了主心骨一樣。

  劉一鵬與郭天才見了堵胤錫上城,立刻迎接上來,指著城北道:“撫台,楚王已經快到城下了,督鎮又不在南昌,我們要怎麼辦啊?”

  隨行的吳尊周聽了這話,臉色慘白,他全程參與到政變之中,王彥經過安慶回南京,而改道來武昌,他們的計畫便基本失敗了。一時間,吳尊周不禁腿顫起來。

  堵胤錫鼻子裡出了一股長氣,見不少將官都圍了上來,想聽他怎麼決斷,可他卻一揮手,“你們各司其職,本撫自有決斷!”

  眾多將校聽了,雖不情願,但還是紛紛散開。

  唐王要動手政變,堵胤錫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他並不支持,但唐王並沒有採納他的意見。

  他反對政變,到不是他站在王彥一邊,而是他覺得,此時政變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首先他本能的排斥唐王採用這種手段,其次就算唐王成功了,西南何騰蛟、湖廣吳晉錫、兩廣陳子龍這些楚派大佬,還是存在。

  唐王採用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奪權,打破眼下大明的政治規矩,那楚派大佬們未必會抱著規矩不放,他們也可能興兵奪權。

  特別是何騰蛟,堵胤錫對他這個老上司是分瞭解,鬥起來絕對沒有底線,他要是打出為王彥復仇,平定叛亂的旗號,聯繫楚粵之眾,學那左良玉興兵東下,那大明朝便完了,而就算他們不起兵為王彥復仇,也很有可能形成割據之態。

  如此一來,大明的格局,只是由楚派代表中央,唐魯割據,轉變為唐派代表中央,楚派轉為割據地方,對朝廷而言,一點進步都沒有,甚至開了倒車。

  花有千萬種,世上的人也各不相同,有的自私一些,有的卻有一顆公心。

  官場上,待久了,絕大多數人,都會慢慢變成政客,可堵胤錫其實與王彥一樣,做事都有一定的底線,算得上是政治家。

  王彥突然進入江西,堵胤錫便已經明白,唐王可能要失敗了。

  對於王彥,堵胤錫其實是很失望的,他曾經以為王彥是郭子儀、岳武穆一樣的人物,可是王彥卻逐漸向權奸的方向發展。

  這時,堵胤錫走到城牆邊上,王彥領著大軍已經到了城下。

  他只見王彥身後,彩旗翻飛,鑼鼓喧天,就像怕誰不知道他來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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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6章 城樓赴宴

  堵胤錫與王彥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他知道王彥有許多優點,可是同時也知道,這人渾身上下,其實有不少的毛病。

  萬王彥雖然出身於衡陽大族,可是卻不是嫡長一脈,在家族中不是很受關注,所以成長過程中不免受些委屈,因而在他沒有占到絕對的優勢時,他遇事比較能忍,這是他的優點之一,可是一旦他得勢,有十足把握之後,那他便不是他了,完全是另一幅小人得志的面孔。

  堵胤錫站在牆邊,看他鑼鼓喧天而來,心中又氣又好笑。

  王彥擺出這麼個場面,攝政親王的儀仗全都撐了起來,頂蓋華傘、大纛旗、十二面龍旗,斧鉞鉤叉等儀仗用的兵器,一樣不少,他自己整一身行頭,被甲士簇擁著過來。

  他這根本不像要刀兵相向,到像是古代帝王出遊一樣,又有點像大戶人家取親,可以說完全沒有將南昌放在眼裡。

  堵胤錫看他這副模樣,王彥這是以為吃定他了,他心中不禁有絲怒氣。

  這幾年來,他一直被王彥有意壓制,他心中自然有氣,現在見王彥這副自以為吃定他的得以模樣,他真恨不得一口唾沫,噴在這個權奸的臉上。

  就在堵胤錫等人憑城窺視時,他們的對手王彥已經到了城下。

  王彥明知道已經進入南昌城火炮的射程範圍,可是依然沒有停下,陸士逵擔心城上一炮轟下來,但是王彥卻吃定了南昌城,沒有人敢對他下手。

  王彥腰懸寶刀,馬鞍上還吊著一柄手銃,他催促火炭馬,直到城池兩百步外,才一揮手,身後大軍和鼓噪的鑼鼓同時停下。

  一名士卒將銃對準了大軍,旁邊的軍官嚇得連忙將他的沖杆撥開。

  城上的守軍見大軍靠近,一個個不曉得如何才好,正如王彥所料,沒有人敢對他下手。可雖然如此,陸士逵等人還是緊緊護在王彥周圍,準備一有意外便馬上護他離開。

  堵胤錫看王彥如此倡狂,心中很氣,可同時又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他知道王彥看透了他,他不可能這樣殺了他。

  一旁的吳尊周,作為金聲桓的心腹,這時也不敢動,在他看來王彥敢出現在這裡,他們便已經輸了。

  他被王彥這副吃定他的氣勢震懾到了。

  此時王彥已經看到了城上一身緋袍的堵胤錫還有吳尊周,他立時一拔馬韁,領著數十騎,賓士到離城百步處,才停下來,然後一揚馬鞭,笑著朗聲說道:“督撫台,你我一別已有四載,今日孤王親來江西巡視,堵撫台這是不歡迎,要以城相拒嗎?”

  堵胤錫目視王彥在城下指點江山,心中著實有些佩服王彥,王某人能威震天下,確實有些原因在。

  王彥對著堵胤錫說了一句,目光又在城上掃了掃,尋找熟悉的人,最後目光鎖定吳尊周、劉一鵬幾人,他歪頭斜眼看著他們,用馬鞭指著大聲說道:“當初孤王大軍入贛,不計前嫌,招你等歸正,於你等皆有恩惠。今日孤王至此,你們不下城迎接嗎?”

  王彥聲音突然變大,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城上不少當初被王彥招降之人,居然被吼得後退一步不敢站在牆邊。

  堵胤錫微微皺了下眉頭,雖然他確定唐王已經輸了,但王彥這麼狂妄,卻讓他有些看不慣了。

  一想到這廝嫉賢妒能,玩弄權術,有意打壓他四年時間,堵胤錫便有些來氣。

  “楚王親來南昌,我等怎敢不歡迎,本撫今晚就在北面城樓為殿下設宴,不知道殿下敢來赴宴否?”堵胤錫一手扶著牆垛,看著王彥冷聲說道。

  靠近城牆,周圍有騎士護衛,王彥又甲胄精良,就算城上忽然襲擊,未必能一擊必殺,而到城門樓子赴宴,就等於進入守軍的控制範圍之類。

  堵胤錫這是故意刁難他,殺殺他的威風,王彥聽後卻沒有猶豫,一揮馬鞭,當即便笑著大聲應下:“孤與堵撫台多年未見,督撫台為孤設宴,孤怎會不來。堵撫台只管備好酒菜,孤王晚上必至!”

  堵胤錫沒想到王彥會這麼爽快的答應,他微微愣了一下,只覺得又輸了王彥一籌,他眯著眼睛說道:“如此,本官恭候殿下!”

  王彥笑了下,隨即一拔馬韁,返回陣中,然後領著大軍在離城三裡處紮下營寨。

  城上的守軍見此,剛想鬆懈,南昌城北面的曠野上,忽然卷起漫天的黃塵,仿佛滾滾雲海,鋪天蓋地的沖刷過來,看聲勢足有數萬之眾。

  堵胤錫好歹見過點陣仗,曾與王彥在嶽州之東同數萬清騎野戰,因此他憑城遠眺,發現一支馬軍鋪天蓋地而來時,尚能保持鎮靜。

  可是吳尊周等三司衙門的官員們可就沒那麼淡定了。吳尊周剛看一眼,就詐呼起來:“朝廷馬軍如此之眾!”

  “朝廷居然練出了如此多的馬軍!”守將劉一鵬也是一聲驚呼。

  曠野上,一萬馬軍能製造出數萬步軍的聲勢,從湖廣一路賓士,追過來的三萬馬軍,看上去像是有十幾萬眾一樣。

  看到這一幕,眾多江西官員,便知道楚王顯然早有準備,他們頓時炸開鍋,堵胤錫回頭望去,見居然有人嚇得臉色一白。

  這時,馬軍已經沖到城下,他們並沒在遠處停下,而是賓士到城池前,圍繞這城池呼號賓士,耀武揚威。

  堵胤錫臉色一沉,隨即對身後的一群肝顫的文官道:“這城頭上嘈雜混亂,諸位與本撫一同回衙吧!”

  堵胤錫向城外再望一眼,心裡也頗為忐忑,打起來對江西和大明沒有一點好處,他看了劉一鵬一眼,把他拉到一側道:“事宜至此,一切等本撫與楚王談了再說,在此之前,切記不要主動挑起事端!”

  是夜,堵胤錫在北門城樓備好酒宴,王彥果然領著三百甲士前來赴宴。

  堵胤錫看見甲士,撇了下嘴,但還是迎接上來,笑道:“殿下好氣魄,就不怕我對你不利嗎?”

  王彥哈哈一笑,走上前來,很親密的抓住堵胤錫的手,然後笑道:“孤王若在此殞命,天下立時大亂,大明江山必然崩塌。別人孤不敢保證,但孤知道,堵撫台絕對不會願意看見孤死,看見天下大亂。”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7

第1107章 江西臣服(上)

  王彥與堵胤錫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堵胤錫很有能力,特別是很有大局觀。

  在王彥剛擁立隆武皇帝,提出聯順之策時,堵胤錫已經在湖廣招降李過、高一功等人,發動荊州之役,走到了所有明朝官員的前面。

  不過也就是因為他太有大局觀,凡事以大局為重,常常束縛了自己,所以老是受氣,何騰蛟掣肘時他為了大局,忍了下來,王彥有意打壓他,他也忍了下來。

  堵胤錫和王彥一樣,都是老實人,被何騰蛟整得欲仙欲死,只不過王彥後來學乖了,與他老丈人同流合污,脫離了老實人的行列,轉過頭來,又欺負起堵胤錫這個老實人。

  王彥看的很透徹,堵胤錫是心懷天下的人,他雖然忠於帝室,可是唐王個人並不能代表帝室,共治帝乃高宗嫡長,大明天子,忠於共治帝,才是忠心帝室。

  王彥相信堵胤錫能夠看到,如果他被殺,不僅是天下大亂,明朝陷入四分五裂,共治帝也會受到威脅。

  如果明朝陷入長期的內戰,說不定清軍會再次南下,共治朝步弘光朝的後塵都有可能。

  有這幾點,加上金聲桓又不在南昌,所以王彥敢這麼大膽的赴宴。

  南昌城北門城樓上,燈火通明,酒樂大張,旗幟獵獵,堵胤錫領著一眾官員恭候,王彥大笑著疾步上前,一下抓住堵胤錫的手,仿佛親密的摯友一般,可堵胤錫對他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惺惺相惜,反而覺得這廝越發虛偽了。

  從王彥將他排擠出湖廣,他便看清了王彥的本質,絕對不會是大明朝的岳武穆,他眉頭一皺,便急忙想要把手抽出來,但是王彥卻虛偽的笑著緊緊的抓住不放。

  堵胤錫畢竟是文官,王彥卻練了幾年武藝,哪能讓他掙脫,堵胤錫狠瞪了他一眼,掙扎了幾下,手都紅了,還是沒抽出來,而王彥則笑著,將堵胤錫拉到身邊,連拖帶拽的一起上了城樓,不客氣的在宴席上坐下。

  堵胤錫年過半百,王彥卻正值壯年,整個過程就像個壯漢將個老頭提上城樓一樣,動作十分滑稽,後面的江西官員,面面相赫,默默的跟在後頭。

  王彥雖然分析了很多,覺得堵胤錫不會傷害他,但保不齊有二愣子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他帶甲士前來,並很不要臉的拉著堵胤錫坐在身邊,可謂用心叵測。

  堵胤錫只覺得四年不見,這廝真是越發的無恥,越發的心黑,成了個十足的小人。

  王彥把堵胤錫拉著坐在身邊之後,見他黑著臉不說話,也沒管他,準備讓他氣一會兒,等他自己氣消了再說。

  當下王彥很不見外的招呼一眾江西官員入座,吳尊周等人見王彥如此淡定自若,內心更是惶惶,一個個上了桌,卻都不敢動彈。

  王彥拿端起酒杯,以主人自居,示意眾人吃喝,但一眾官員那裡吃的下。

  王彥見眾人都不動,便自顧自的拿起筷子要自己吃,一旁的一名侍衛,立時上前,將他身前的菜都試了一遍,王彥見沒有問題,隨即拿起筷子,便直奔面前的一盤清蒸武昌魚。

  他下筷子十分講究,不吃魚背,也不吃魚肚子,而是奔著魚頭附近,最好吃的一塊嫩肉而去,堵胤錫看他的做派,看他的吃法,不禁有些痛心疾首,這廝現在真是腐化墮落了。

  “本官見殿下輕騎進抵城下,欣然前來赴宴,原以為殿下豪氣尚在,不懼生死!”一旁的堵胤錫看他的樣子,沒好氣道:“不想本官看走了眼,殿下如今不僅貪生怕死,而且貪圖享樂,國事掌握在殿下之手,我看並非幸事!”

  堵胤錫的話裡滿是諷刺之意,王彥聞語,立時收了筷子,將筷子橫著放在碟子上,他明白堵胤錫的意思,不禁尷笑一陣,然後自辯道:“孤的安危,關係天下,為了百姓,孤該小心一些,還是要小心一些嘛!這不是為了孤個人,而是為了天下!”

  他這話不假,像他這樣的重臣,確實不因該像年輕時那麼孟浪了,可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堵胤錫卻總覺得,他特別的不要臉。

  說到這裡,王彥目光看向一旁的吳尊周,冷笑道:“孤知道堵撫台的為人,必不會加害於孤,然有些人便不知道了,畢竟人心隔肚皮……”

  金聲桓與唐王之間的聯絡,以及這次金聲桓在安慶埋伏,吳尊周都全程參與其中,王彥來到南昌,顯然是洞悉了他們的計畫,吳尊周聽王彥的話語,看見王彥投來的目光,立刻額頭冒汗。

  王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又笑著對堵胤錫道:“至於貪圖享樂,這亦是人之常情。督撫台知道孤的家世,自小生于富足之家,若是沒有條件,吃糠咽菜,並沒問題,可一旦富裕,難免會追逐享受。”

  說著,王彥忽然真誠的看著堵胤錫道:“孤身為攝政,許多事情都要做出表率,然孤非完人,難免會有不足。堵撫台可願意時時鞭策,監督孤王,助孤王治理好這天下呢?”

  堵胤錫沒想到王彥會忽然說這樣的話,心中不禁微動,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只不過是因為唐王政變,這廝想迅速控制江西,所以才這樣向他示好,想要將他拉攏過去,但這廝心黑的狠,當初他辛苦經營湖南,為他籌錢籌餉,為他保證後勤,使他沒有後顧之憂,但這廝為了權力,卻翻臉不認人,沒有丁點猶豫的將他逼出湖廣。

  “殿下如今面臨的危機還未解決,想光憑藉一張嘴就說服本官嗎?”堵胤錫鎮定了一下,眯眼說道。

  他雖然認為唐王十有八九要輸,已經準備和王彥妥協,避免明朝陷入長期的內亂,但是他卻不想王彥贏得太輕鬆,而且一旦唐王、魯王輸了,這個權奸就失去了牽制,他會怎麼行事,會不會逐漸走上謀逆之路,這都未可知。

  若是這廝打算謀逆,那就是此時內戰,堵胤錫拼了命也要除掉這個奸臣。

  堵胤錫的話,是對王彥的一個試探,一是想瞭解王彥準備怎麼解決唐王政變,二是想知道王彥會怎麼對待他們。在場惶惶的官員,立時紛紛將耳朵豎了起來。

  王彥聽了堵胤錫的話,正色起來,掃視了眾人一眼,進入了正題,“孤知道你們之中,有些人很疑惑,孤為什麼不經過安慶回南京,而忽然轉道南入江西。”

  “吳大人,讓你和金聲桓,還有唐王失望了!”王彥目光再次看著吳尊周,冷冷道。

  王彥這麼說,就是要告訴眾人,唐王和金聲桓的動作,他都知道,而他既然知道,自然早就做了準備。

  朝廷的力量,遠遠大於唐王,兵力財力是唐王的四五倍不止,既然有了準備,那唐王的政變,便不可能成功。

  此時,腦子聰明一些的已經知道,王彥這次巡視湖廣,或許根本就是引蛇出洞的計謀,故意讓唐王動手。堵胤錫也很快明白,他眉頭緊皺,唐王政變,固然于國無益,可是王彥故意設計引誘,並且故意裝作弱勢,騙取天下同情,玩弄權謀,也不是個好人。

  吳尊周聽了王彥的話,點名道姓的指向他,他便知道,他做的事王彥全部知曉。他整個人都嚇得僵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下來,背上的官袍浸濕一片。

  一時間,他急得眼珠亂轉,想了想應對之策,可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王彥的目光盯得他臉色慘白,吳尊周突然一下站起身來,急走到王彥面前,猛然拜下,“殿下,下官知罪!還請殿下寬恕下官……”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7

第1108章 江西臣服(下)

  南昌城是江西省城,還有一萬兵馬,要守也能守,可是關鍵守了幹嘛?

  這次明顯是王彥設下套子,等著唐王出手,以王彥掌控的兵力,要平定江西絕對沒有問題。

  王彥早就想對江西、浙江、福建出手,將三省納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實現明朝在南方的統一,可是卻一直沒有藉口,他等的就是唐王和魯王自己跳出來。

  如果當初剛打下南京時,唐魯兩王聯合起來,或許還能與王彥鬥一場,可如今四年過去,南京朝廷根基已固,兩王實力又不斷的削弱,早已不是王彥的對手,所以兩王看見有機會除掉王彥,才敢動手。

  眼下王彥肯定已經調集了兵馬,準備撲滅唐魯的叛亂,從實力對比來看,唐魯取勝的機會都渺茫的很,他們在南昌頑抗,並沒有意義。

  在坐的都是大官,好不容易到現在地步,並非愣頭青,只圖一時爽,做事必須要考慮後果。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做的,而起下面的人還有同僚,也不會跟著他們做。

  王彥看著吳尊周,沒有馬上讓他起來,就讓他這麼跪著,這廝想要伏殺他,王彥自然不會對他客氣。

  吳尊周可以肯定,他這次就算能免於追究,他的政治生命也到頭了。

  吳尊周忽然跪下,宴席上的氣氛,立時一變,一些不知情,不曉得唐王要軍事政變的官員,立刻滿臉愕然,而知情的則如座針毯,他們低著頭,心裡有鬼的偷瞄了王彥一眼,見王彥眯眼看著他們,其中幾人,終於承受不住壓力,紛紛離座,在吳尊周後面拜服下來。

  政變這種事情,還是要謀求機密,所以拜倒的官員不過十人。

  堵胤錫沒有想到,王彥一開口就使得吳尊周等人出來請罪,不過這也不能怪吳尊周,他全程參與伏殺王彥,要是不快點認罪,還要頑抗的話,鐵定抄家滅族,他的壓力太大了。

  王彥見幾人認罪,還是非常滿意,他眯眼看著吳尊周說道:“吳大人這個按察使,還是孤王入贛時,給你要的吧!”

  他這個按察使是王彥要來的,不過那是因為王彥要招降金聲桓,如果沒有金聲桓,吳尊周肯定當不上按察使,所以吳尊周感激金聲桓要多一些,可王彥這麼一提,王彥確實也對他有很大的恩惠。

  “下官知罪了!下官願意受殿下的責罰!”吳尊周頭幾乎貼到了地上。

  一旁的堵胤錫見此,眉頭皺了下,王彥這一手把他的節奏一下打亂,他已經決定與王彥妥協,但是他要與王彥講條件,唐王一倒,就沒什麼人能限制王彥,他覺得唐王可以倒,但是擁唐派,也就是原來的帝黨卻不能煙消雲散,必須要有人能限制王彥。

  他是想同王彥講講條件,可現在卻成了王彥興師問罪了。

  “殿下,收了威風吧!想要怎麼處理江西,處理唐王殿下,我們開門見山!”堵胤錫眼見著吳尊周伏地求饒,急忙打斷他與王彥的對話。

  一眾江西的官員也反應過來,他們也不是完全沒有籌碼,吳尊周等人這樣直接認罪,便把他們放在砧板上了,幸好堵撫台反應及時。

  王彥這次是想徹底解決江西的問題,不給朝廷留下隱患,他知道吳尊周看見他就已經心神大亂,所以幾次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將他的防線擊破,讓他求饒,他便可以用居高臨下的態度來處置江西,但是堵胤錫識破了他的意圖,又將他拉到談判上來。

  “哈哈……”王彥又是一陣尬笑,演示被堵胤錫識破的尷尬,他連笑了幾聲,才忽然收住聲音,端正了身子,開口道:“既然堵撫台這麼說,那孤王便直說了!”

  在場的官員,都豎起耳朵,向王彥看來,這關係到他們的政治前途。

  王彥頓了一下,他掃視眾人,然後才沉聲說道:“唐王、金聲桓想要謀害孤王,孤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孤已經讓人傳話給金聲桓,讓他速來南昌向孤王請罪,他如果能認罪,交出兵權,便到五軍都督府做個副都督,如果執迷不悟,孤便抄他家,滅他族!”

  聽到抄家、滅族,眾人感受到王彥身上散發的殺氣,一個個脖子一縮。

  王彥眯眼繼續說道:“至於唐王,畢竟是高宗之弟,要是能幡然悔悟,孤王可以讓朝廷從輕處理,只奪其理政王之位,降為普通宗藩,令其呂宋就藩。要是唐王不知悔改,視情況,重則殺頭,輕則貶為唐庶人,軟禁于鳳陽高牆!”

  堵胤錫看了王彥一眼,沒有想到王彥開出的條件這麼優越,可以說只要唐王和金聲桓服輸,王彥都給他們留了一條後路。

  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王彥的用心,王彥是不想將兩人逼上絕路,同他魚死網破,想要快速結束這場事變,免得滿清得利。

  想到此處,堵胤錫內心一動,對王彥的厭惡不禁減輕了一些,這個人雖然越來越壞,但是還是心系天下的。

  伏拜于地的吳尊周,聽了王彥對唐王和金聲桓的處置,心中也鬆了一口氣,朝廷能對唐王和金聲桓寬容,他們自然也不會被定重罪,至少性命是保住了。

  王彥確實想要快速結束事變,所以網開一面,否則金聲桓的三萬人馬不提,光鄭成功的水軍就夠他頭疼了。

  “殿下對於唐王和金督鎮的處置很妥當!”堵胤錫點了點頭,他沉默一下,接著問道:“殿下怎麼處理江西呢?朝廷是否會對江西官場進行清算?”

  這關係在場眾人的利益,如果朝廷要清算,擁唐派必然遭受重創,堵胤錫不想看到這一點。

  對於江西的處理,王彥早有想法,他現在不像以前那麼耿直,清算肯定是有的,但方法有很多,比如考核評級時,又比如調到清水衙門,下等州府,官場上有許多手段,沒有必要立刻清算。

  “江西巡撫、布政使、按察使,朝廷都要直接任命,官員的升遷,不在由江西自己舉薦,將由朝廷調派,官吏,賦稅,都按照其它省份的規定一樣來!”

  之前,江西官員的任命,都是江西方面舉薦幾人,朝廷只能從中挑選,不能另派,王彥現在提出的條件,等於就是讓江西將和湖廣等省一樣,由朝廷領導了。

  金聲桓交出兵權,江西官員再由朝廷委派,等於就是結束江西的割據狀態。

  堵胤錫微微頷首,這些他都沒有意見,王彥的做法,還是在加強中央集權,符合整個明朝的利益,他都能同意,不過一旦同意之後,擁唐派便等於交權,而現在畢竟是楚党朝廷,王彥想要整治他們太容易了。

  要是以前,堵胤錫或許還能相信王彥的人品,可現在,他已經不再信任這個權奸。

  “這些條件,可以答應,但我還有兩個條件!”堵胤錫正了正身,主動開口道。

  王彥嚇吳尊周就是不想江西向他提條件,現在堵胤錫居然要提兩條,他臉頓時就沉了下來,不過這時他也不好拒絕。

  對於堵胤錫主動開口提條件,王彥也有些意外,於是問道:“堵撫台有什麼要求,孤聽一聽!”

  面對王彥這樣的權奸,不吭聲只能吃虧,堵胤錫現在也學乖了一些,“第一,既然朝廷要直接委派江西的三司長官,那本官去了江西巡撫一職,必須要進入內閣,擔任內閣大學士!第二條,今上年齡已經不小,我要輔導天子讀書!”

  堵胤錫要入閣,還要當天子的老師,王彥立時就皺起了眉頭,現在內閣本來對他就有些限制,再讓堵胤錫這麼一個能人入閣,那對他的限制豈不更多,而天子,王彥可不希望,堵胤錫給他培養一個強勢的皇帝出來。

  堵胤錫見王彥不回話,不禁撇了這個權奸一眼,上下嫌棄的打量他,又嘲諷道:“殿下方才不是說讓我督促監督麼?怎麼現在要後悔了嗎?”

  王彥聽了這話,臉上頓時尷尬了,嘴裡像吃了一坨屎一樣,發不出聲音。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0:37

第1109章 金聲桓轉進南京

  安慶,老峰山金聲桓的帥帳內,一眾部將神情沉重的站在一起,帳內一片死寂。

  王彥讓張光翠傳來消息,預示他們計畫失敗,中了王彥的圈套,有可能遭受王彥的血腥報復,金聲桓驚惶一陣,找來眾將商議。

  “督鎮,要不我們立刻回師南昌,與楚王正面鬥一場。我們武衛軍養銳四年,也不怕他!”帳中一員豹眼環須的部將,打破沉默。

  “現在回去,南昌怕已經在楚王手中了,我們怎麼打?”李元胤立刻反駁,明顯不想做這樣沒有腦子的事情。

  楚王知道他們在安慶埋伏,大軍轉進南昌,必然會有萬全準備,他們急忙趕回去,等於是從自己的預設戰場,前往王彥的預設戰場,幾乎就是送貨上門。

  “將士們家眷都在南昌,不回怎麼辦?現在打又打不過,不如認罪吧!”閻可義有些破罐子破摔道。

  伏殺王彥的計畫失敗,王彥又轉進南昌,他們繼續留在安慶,只能被朝廷兵馬剿滅,毫無意義,返回南昌又打不過王彥,他們的勝算微乎其微,閻可義的話說出了不少人的心思,李元胤沉默不說話,顯然贊成這位叔叔的話,金聲桓面色陰沉,也沒有言語。

  大帳內立時一陣沉默,眾將目光都看向金聲桓,他臉色難看,也沒人敢出來支持閻可義建議。

  王彥讓張光翠帶話,叫金聲桓三日之內趕到南昌,否則就屠他三族,金聲桓知道王彥不是開玩笑,這讓他肝膽俱裂,可是在驚惶過後,他鎮靜一想,就算他趕到南昌向王彥請罪,王彥就能放過他嗎?

  他做的事情可是要伏殺王彥,想置王彥於死地,他不信王彥能那麼大度,換做是他,必定將想害他性命的人剁成肉泥。

  無論在官場,還是在民間,上位者,當權者,哪個不是心狠手黑之輩,像王彥這樣的人,表面看著仁義,其實陰險的很。

  現在金聲桓也明白過來,王彥這次湖廣之行,根本就是引蛇出洞,想讓他們送死,他能想出這麼毒的計策,自然不會是菩薩心腸。

  金聲桓不相信王彥,就算王彥現在不要他性命,也必然會秋後算帳,況且他也是一方豪傑,尚有數萬兵馬,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認輸。

  “現在認輸,還太早了!”金聲桓站起身來,雙手撐著案台,赤紅著眼睛說道。

  李元胤皺了下眉頭,“督鎮的意思是?”

  金聲桓沒有立時回答,而是疾步走到地圖前,他看了看地圖,然後說道:“南京只有兩萬守軍,唐王殿下又在城中,我們去南京,同殿下裡應外合,先拿下南京,天下必然震動!到時候,反對楚藩的人都會站出來,長江之南我們都能拿下,還能與楚藩一決雌雄。”

  南京是明朝的都城,如果真的被佔據,天下動盪,肯定避免不了。

  明朝國內的守舊勢力,肯定會出來與王彥作對,一些投機者,見唐王拿下南京,必然也會站出來推波助瀾。

  “可是南京城下還有魯王的軍隊,殿下這次算計了魯王,我們前往南京和魯王打起來怎麼辦?”李元胤出聲質疑。

  金聲桓不禁皺了下眉頭,他不快的看了李元胤一眼,臉色更加陰沉,“魯王殿下是明白人,楚藩不亡,兩家只有摒棄前嫌,才能有一線機會,若這時,兩家還要相鬥,就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

  金聲桓的想法,有一定可行性,如果唐王和魯王聯合,拿下南京,那長江之南,南直隸南部、浙江、福建、可能還有江西南部,就形成一大片倒王勢力的聯盟。

  這些地方都不差,人口眾多,賦稅也還充足,可以說是大明的精華地區,他們不說擊敗王彥,但是卻足以和王彥談判,與他們妥協。

  不過,金聲桓想法雖然不錯,但人畢竟不是機器,哪能做到那麼理智,魯王剛被擺了一道,怎麼可能說和好就和好呢?

  李元胤又道:“督鎮,魯王是否願意放下恩怨,這尚未可知,末將覺得不能這麼樂觀,而將士們家眷都在江西,楚王若是以此要脅,大軍的士氣恐怕要立時瓦解!”

  金聲桓聽了李元胤的話,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忽然對李元胤吼道:“等打下南京,家眷可以同楚藩交換!你什麼意思,一再阻擾本鎮,一定要逼本鎮向楚藩認罪嗎?你是不是早想投靠楚藩呢?要不是本鎮,你還在撫州挖礦,你知道嗎?”

  漳州之戰,李成棟被殺,李軍殘部在李元胤的率領下向王彥投降,可是他們因為李成棟兩面三刀,而錯過了最佳的投誠時機。

  王彥雖然接受了李元胤的投誠,但是為了懲戒李部,便將李元胤和李軍殘部發往撫州挖礦,讓他們在礦山上勞作幾年,可是李元胤剛到礦上沒多久,就發生了清軍大舉反攻楚贛的事件,撫州礦工被組織,發放兵器支援金聲桓作戰,結果李元胤一戰成名,割下了滿清郡王滿達海的人頭。

  此時恰逢王何聯姻,明朝政治格局失去平衡,兩大權臣走到了一起,高宗皇帝急於培養能夠制衡王何的勢力,金聲桓將李元胤的功勞報上,高宗皇帝立時對金聲桓進行嘉獎,李元胤便也提前結束了礦工生涯。

  這麼說來,金聲桓對李元胤,確實有很大恩惠,而金聲桓懷疑李元胤,則是因為李元胤曾被王彥點名調到江北,參加了揚州之役,而他還打得特別賣力。

  李元胤聽了金聲桓的質問,見他憤怒的怒目圓瞪,臉一下漲紅,不再言語。

  大帳內立時,一片寂靜,眾將見了都不敢出聲,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大勝關外一戰之後,金聲桓的心腹將領戰死不少,向徐啟仁都力戰而亡,李元胤成為武衛軍中最能打的一支隊伍,金聲桓對他還是很是倚靠。

  他見李元胤面色漲紅,意識到話說重了,可他是長官,要臉面的,又不可能當著眾將的面認錯。

  “大軍直奔南京,誰也不要多嘴,違令者立斬不赦!”金聲桓見帳中氣氛沉默,急於化解,於是忽然一揮手,不容置疑的道:“你們聽見沒有?”

  李元胤都糟了訓斥,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反對。

  金聲桓一聲怒吼,打破了帳中的沉默,眾將連忙抱拳稱是,李元胤也只得抱拳領命。

  “都散了!”金聲桓陰沉著臉,當即一擺手,“全部回去準備,一個時辰後大軍拔營!”

  當下眾將只能魚貫而出,一個個憂心忡忡的回去準備。

  李元胤回到自己的帳中,待了一會兒,喚來一名心腹,交給他一個紙條,然後低聲說道:“等大軍拔營的時候,你尋個機會,脫離大軍前往南昌,把這個交給楚王殿下!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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