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5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3

第1130章 王彥回京

  王彥到南京之後,便得到了魯王逃入鎮江,金聲桓自刎的消息。

  雖然王彥得知金聲桓撲向南京後,便生了殺心,想要除掉金聲桓,但是真聽說金聲桓自殺的消息,心中還是一歎。

  不管怎麼說,金聲桓也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就這麼死了,確實有些可惜,王彥心中還是有些難過和惋惜。

  人是個很複雜的動物,如果金聲桓沒死,王彥心中未必會生出惋惜的情感,只會除掉這個威脅,畢竟金聲桓想弄死他,他自然也不想這麼個威脅存活,可是金聲桓自殺了,王彥卻又有些患得患失,念起金聲桓抗清的功績來。

  人心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王彥殺氣騰騰的趕來南京,就是要弄死金聲桓,可是當金聲桓已死,他卻又有些不忍和傷懷。

  對於王彥的表現,有些帝党官員卻嗤之以鼻,覺得王彥這廝是故意表現出這種惜才和內耗非孤王所原的情緒,來給天下人看。

  這位楚王殿下好昆曲,已經成了個戲精,演起戲,收買人心起來,一套一套的。

  不管怎麼說,金聲桓自己死了,還是給王彥解決了一個麻煩。

  有一點,金聲桓沒有猜錯,這場大明內部的內耗,確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許多人都能看出王彥有意引誘,所以王彥也不願意追著不放,希望趕快翻過這一頁。

  現在唐王被抓,金聲桓以死,威脅已經減除,王彥已經掌控了大局,無人可以動搖,這個時候,他便要展現他大度的一面。

  原本王彥放話要殺金聲桓三族,這時卻也改變了主意,讓人收斂了金聲桓的屍體,至於他的家人,他則指示刑部和大理寺在量刑時,從輕處理,或是流放青海擴邊,或是流放占城種糧,總之雖避免的滅門之禍,但這個家族也必然從此沒落,無力威脅到王彥。

  對於唐王的處理,王彥沒有留情,他的建議是貶為庶人,軟禁起來。

  因為明太祖有令,宗人犯法之後,只能由宗人府來裁決,宗室就算造反,一般也只能關在鳳陽。

  王彥的建議已經是在律令內最嚴厲的懲罰,可是他心中其實還是十分不滿。

  只是此時他占了絕對的優勢,要治唐王,今後有大把的機會,沒必要急於一時,也沒必要吃向太難看,壞了自己的名聲。

  在南京王彥只是短暫的停留,穩定了下人心,並讓浙系的大學士張肯堂,領著一萬多人去招撫浙江,他則趕往鎮江去解決魯王。

  鎮江之西,浙軍步軍被橫沖馬軍擊敗,魯王已經絕了退回浙江的打算。

  他沒臉面回浙江,是其一,有騎兵追殺,他很難回到杭州是其二,步軍損失慘重,他已經守不住浙江是其三,聽到浙兵戰敗的消息,浙江官場必然反復是其四,有這四點,使得他已經認清了失敗的現實。

  他現在能走的路,或許真的只有出海為寇一條路,但是現在明朝各方面都不錯,他的支持者,包括水軍將領,都有產業在大明,他是沒有出路,所以要出海,他手下的人卻未必願意,放棄財富和地位,去與他到海外飄蕩。

  再者,中國人有天下的觀念,出了海,就是遠離了中原,等於是放棄了對於正統的爭奪,這會使得大部分忠於帝室的人,離開魯王,尋找別的力量來對抗王彥。

  此時無論是台島、還是呂宋,都無法與大明朝相比,就算是在那裡做王,做皇帝,生活品質也未必趕得上大明一個富家翁的水準,更不要說手下將領,他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願意隨他到海外開荒,做海寇。

  王彥在南京過了八月十五之後,於八月二十日,到達鎮江。

  他先見了橫沖馬軍諸將,然後又見了李元胤、閻可義等將,允諾論功升賞,但同時也告訴李元胤等武衛軍的將領,武衛軍的番號朝廷會保留編制重建,但是諸將要交出兵權,一部分人掉入其它部隊擔任軍官,留在武衛軍的今後也只負責士卒的訓練,不得插手兵餉和地方事務,戰時由朝廷委派大將統兵。

  事到如今,眾人自然不敢有什麼意見。

  為了照顧武衛軍的情緒,王彥私下安撫李元胤,許落只要他今後立功,便將原本留給金聲桓的位子,讓給他,許落給他個後軍左都督官銜。

  王彥能夠算計唐王,特別是知道金聲桓在安慶設伏,多多少少得了他的通報,所以要多做些安撫。

  王彥回到南京,又到了鎮江,江南的百姓也是歡喜不已,紛紛慶倖戰事將要結束。

  唐魯兩王的叛亂,雖然只持續一個多月,可對於江南的破壞卻不可估量,南直隸的稻米至少減產一半,桑田和棉田也可以用損失慘重來形容。

  王彥主政這些年來,許多事情做得也不是盡善盡美,之前民間對於王彥和朝廷,多有抱怨,甚至爆發了反對朝廷的起義,可是等真打起來,眾人才念起楚王的好來。

  別的不說,王彥主政的這幾年間,至少讓江南太平幾年,而太平,對於江南人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江南這個地方不比北方,經濟發達,只要是太平,人總能找到一個活下去的辦法,就算是在朝廷的改革中失了地,但是總歸是能找個活計生活,可是一旦亂起來,那人就不是人了。

  王彥執掌朝政,楚親王的威望,還是很能夠威懾天下的,他一回到江南,各地叛亂基本可以傳檄而定。

  可以預見,平定了唐魯叛亂之後,民間的保守勢力,將會陷入一個低潮,萬彥的改革就算令人不滿,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明朝的革新將會進入一個快車道。

  王彥對於一些牆頭草,暫時也沒有時間理會,準備等解決完魯王之後,便將這群人慢慢的踢出朝廷。

  王彥到了鎮江之後,浙軍已經不報任何希望。

  王彥一到鎮江就讓人給城中送去信件,讓魯王趕緊投降。

  這個時候魯王除了兩萬水師和數千殘兵之外,已經沒有什麼籌碼,甚至水師也隨時可能被王彥招撫,他已經沒有什麼資格談條件,但是他還是提封藩台島,不追究手下人等,保證他資產的條件。

  王彥只想一棍子將魯王悶死,至少也要將他像唐王一樣軟禁,哪裡會讓他跑到海外去,給自己留個隱患。

  他既然得罪了朱家人,那就要做的絕一些,不能給老朱家翻身的機會。

  八月下旬,王彥想讓魯王無條件投降,魯王自是不答應,王彥一面讓人討價還價,一面派人聯絡浙江水師的將領,許爵花錢,重金收買,一面催促張肯堂招撫浙江,命從湖廣調來的三萬步軍,加快速度,進佔浙江,他只等各方面準備就緒,就硬吃了魯王。

  王彥一邊挖牆角,一邊讓人傳令滿大壯,讓東海水師堵住長江口,別讓魯王跑了,又讓高一功調來紅衣大炮準備攻城。

  他只等浙江水師的將官給他個答覆,便準備強攻鎮江,務必辦了魯王,可是這邊答覆還沒給,他卻等來了一場禍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4

第1131章 棋子薑襄

  鎮江城外,官軍大營,王彥令王士琇、劉體純、劉體仁、李元胤等人來見。

  這些戰將接到命令以後,以為是要開始進攻鎮江,先後來到中軍帥帳。

  王彥坐在帥案前,上面展開著一份軍報,幾位將領到了坐于帳下,相互看了看,並沒有交談。

  半晌後,王彥目光從軍報上移開,抬頭環視帳中兩側,見將領們都來了,於是直接開口說道:“孔有德、尚可喜這兩個奸賊,號稱五十萬,已經圍了南陽!”

  帳中眾將聽了之後,也不太驚訝,對於滿清會插手,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王彥也做過交代。

  “五十萬?”大老粗劉體純冷笑道:“我看孔、尚二賊,真是麻雀下鵝蛋,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五十萬大軍,真能吹!我看頂多十來萬,滿清還有多少家底,當我們不知道麼?”

  明軍早就沒了對清軍的恐懼,眾人對清軍南下,並不太以為意。

  前幾年的大戰,清軍元氣大傷,哪裡那麼容易恢復過來,要不是朝廷缺少馬軍,早他娘的將這群畜生趕到關外了。

  聽到清軍號稱五十萬南下,眾人非但沒有緊張之色,反而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紛紛附和劉體純的話語,只有王士琇幾人一臉沉思,考慮王彥召集他們過來的用意。

  同下面驕兵悍將們滿不在乎不同,王彥面無表情,又道:“孤王早料到清軍會南下,所以交代湖廣方面,堅持三個月的時間,讓孤王有足夠的時間來平息唐魯叛亂。”

  王彥的話語,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聽他的語氣,帳中的眾人,不禁都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說道:“孤王本來以為,湖廣方面經營多年,拖上三個月,沒有問題。這樣孤王就能先平定閩浙贛三地,然後回頭對付滿清,可是不想南陽方面送來軍報,或許孤王低估了清軍的實力!”

  這兩年來,明軍在更新裝備,大練新軍,磨刀霍霍,滿清自然不可能坐著等明軍來宰,他們也做出了改變,也在增強軍力,可是明朝這邊的一些將領,還是在用老目光來看待滿清,所以對於王彥的話有些意外。

  “殿下,是南陽方面出了什麼問題嗎?”王士琇忽然開口問道。

  帳中人一片沉默,劉體純等人還沒從轉變中回過神來,湖廣明軍經營多年,雖然這次為了平叛,抽走了六萬人馬,可是作為最大的戰區,朝廷資源一直重點傾斜,堅守三個月應該很容易,怎麼聽楚王的口氣,似乎出了大問題呢?

  這個時候,眾人聽了王士琇的話,一個個都閃出了同樣的一個念頭,難道南陽丟呢?

  如果這樣,那就是袁宗第戰死合州之後,明軍又一次慘重的失敗了。

  “殿下,莫不是清軍攻入湖廣呢?”劉體純驚訝道。

  不料,王彥卻搖了搖頭,“是南陽的劉芳亮發來急信,清軍百門重炮轟城,五倍兵力強攻南陽,他讓孤王早做準備!”

  聽說南陽還在手中,眾人鬆了口氣,可是劉芳亮讓王彥早做準備,那就是委婉的告訴王彥,他可能無法完成堅守三個月的任務,委婉的向王彥要援兵。

  “郝搖旗,要防備漢中的吳三桂,馬光輝兵壓淮河,江北也抽不出人馬,賀珍率領的三萬楚兵,剛過秣陵準備前往收取浙江,這個關鍵時刻,若是調回湖廣,那殿下迅速平定魯王的計畫,恐怕會受到影響!”

  “兩廣的兩個鎮,才開進福建,說不定正同鄭兵激戰,也沒機會北上湖廣!”

  ……

  下面的將領,這時才有些急起來,同時也有些鬱悶,沒想到清軍能夠動搖湖廣。

  其實滿清雖然連續失敗,但是畢竟控制了北方的廣大區域,加上又兼併了漠西蒙古,而明軍在南陽一線只擺了三萬人,對方十多萬人南下,要是不能撼動明軍的防線,那清軍離滾出中原就不遠了。

  王彥聽著眾人的話語,眉頭緊鎖,現在是結束唐魯叛亂的關鍵時刻,就差臨門一腳,可是湖廣方面,他又不能不管,萬一讓清軍破了南陽,殺入湖廣,以現在楚地空虛的狀態,明朝這條一字排開的大龍,還真有可能被攔腰斬斷。

  “殿下,一旦南陽被破,金國如果再插一手,甚至只要兵壓上庸,那襄樊、武昌都有危險!要是讓清軍佔據湖北,我們便又被動了!”王士琇開口道:“殿下,卑職以為還是立刻抽調人馬支援,不能心存僥倖啊!”

  可以看出來,相比於內部傾軋,王士琇還是更擔心,湖廣的情況。

  明朝因為內部鬥爭,而讓滿清得利已經不是一兩次了,王士琇也算是棄文從武之人,懂得從以前的事情中獲取教訓。

  清軍這個時候插手,無疑是幫了魯王一把,劉體純等人搶先開罵,說滿清真是好生可惡,我軍沒去收拾他們,他們倒竄起來搞事了!

  王彥現在有點進退兩難,他要是不理湖廣,繼續先平了魯王和鄭成功,湖廣畢竟只剩六萬多人,萬一要是被清軍趁虛而入,那明朝的損失就大了。

  可要是他調兵回湖廣,又必然影響平叛,魯王不說,還有個鄭成功這個大麻煩,最後若是虎頭蛇尾,又撕破了臉皮,明朝的海外貿易恐怕不用做了。

  王彥一陣沉吟,半晌後,開口說道:“孤王馬上就能平定叛亂,這個時候,孤不打算放棄。這樣吧!馬軍調趙慎寬、秦尚行領兩萬人,先去援湖廣,孤領剩下的人馬,仍舊圍困鎮江,儘快抓捕魯王!你們以為如何?”

  馬軍留在城下作用不大,一萬騎兵,足以傲視所有的叛軍,王彥還是想辦了魯王,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殿下,兩萬馬軍返回湖廣,卑職看來用處不大。以清軍的馬軍數目,兩萬馬軍就算回到湖廣,也不可能與清軍野戰,自然解不了南陽之圍,只能當做步卒用來守城,南陽方向還是很危險!”王士琇抱拳說道。

  在他看來,楚王沒必要將魯王趕盡殺絕,將魯王放到台島就藩,以台島的荒涼,魯王也難成氣候,威脅不到楚王,可是楚王現在身居高位,卻越發的剛愎自用。

  王彥皺了下眉頭,有些不太高興,他自己也沒察覺到,隨著唐魯失敗,他大局在握,少了兩王的牽制之後,他越發獨斷,有點放飛自我起來。

  “兩萬騎兵,只要能牽制一下清軍,讓清軍不敢肆意進攻南陽,拖延一些時間就行!”王彥冷著臉,忽然說道:“多爾袞這廝從背後捅孤王的刀子,孤王也不會讓他好過!你們放心,孤王忽然心生一策,或許能退滿清之軍!”

  說著,他不待眾人詢問何策,他便看向錦衣衛的余太初道:“晉北的薑襄,幾次表露要迎接孤王北上,孤都讓胡為宗壓了下來。孤原本是想等孤率兵北伐時,讓他作為內應,可是多爾袞居然在這個時候捅孤刀子,那孤也要給他個驚喜。錦衣衛立刻聯繫胡為宗,讓薑襄儘快起事,孤看清軍還怎麼南下!”

  胡為宗在薑襄身邊待了快四年時間,這期間,多爾袞數次想動姜襄,薑襄也幾次想起事,但都被王彥按住,因為他覺得這顆棋子用的好,他北伐成功的可能至少有八成,所以一直讓他們沉住氣,等候時機。

  王彥一心想著削藩,將權力集中到中央,多爾袞也在做同樣的事情,晉北的薑襄就是他眼中的一枚肉刺,姜襄自然也知道,所以在去歲明軍攻打徐州時,就傳來消息,表示願意回應。

  現在多爾袞吞了漠西,八旗的力量大增,他之前不敢對這些漢族軍閥動手,現在清廷勢力增強,恐怕又要動薑襄。

  王彥原本不想讓薑襄這麼早起事,可是清軍動搖南陽,這讓他感到一絲危險,如果在不動薑襄這顆子,他怕多爾袞會將薑襄拿掉,所以提前讓薑襄發動。

  除此之外,王彥還有個很陰暗的想法,薑襄實力不俗,他有意讓姜襄與滿清先鬥一陣,既讓他有時間整頓內部,也可消耗姜襄和滿清的實力,免得今後又面對一個有功的軍閥。

  王彥說出晉北的薑襄,讓王士琇等人沒了異議,要是這個時候滿清內部發生叛亂,特別是晉北離北京不過數百里,多爾袞平叛還來不及,明朝在湖廣和江北的危機會立時解除。

  說完王彥看了眾人一眼,見沒人提出反對的意見,隨即吩咐余太初道:“就按孤說的去辦!速度要快!”

  “卑職領命!”余太初當即起身抱拳。

  這時,陸士逵卻忽然挑帳進來,沒有理會帳中諸人,疾步到王彥耳邊說道:“殿下,鄭國姓的水師到崇明了!魯王似乎得到了消息,江浙水師中有人傳來情報,說魯王已經上船,怕是魯王見談判不成,準備出海!”

  王彥聞語臉色一變,比看見劉芳亮求救還要驚訝一些,他好不容易安排好北面的事情,準備專心收拾魯王,魯王這時卻上了水師戰船,而且鄭成功居然到了崇明,那他還怎麼收拾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4

第1132章 態度轉變

  鄭成功與王彥的私交不錯,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利益的紛爭,兩人逐漸走到了對立面。

  王彥對於鄭成功還是很欣賞的,不過他背後的廣東海商湖廣士紳,在很大程度上,搶了鄭家的飯碗,而王彥又不可能打壓廣東海商,給鄭家讓出什麼利益,所以王彥和鄭成功不能走到一起。

  以前有抗清這個更大的東西在,雙方還能聯盟,成為夥伴,可是等清的威脅解除,那雙方的利益衝突就出來了。

  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共富貴,這或許人的天性。

  原本在東海和南洋上只有一個霸主,那就是福建鄭家,可是因為鄭芝龍走錯了路,使得鄭家實力大損,而王彥和廣東海商乘勢而起,瓜分了鄭家在南洋的利益。

  市場就那麼大,南洋的貿易被廣東的商人做了,福建鄭家的收益與鄭芝龍時代控制閩粵相比,自然差了太多,這就有矛盾存在。

  今歲鄭家花費大力氣,占了被廣東海商盯上的呂宋,廣東海商對此不滿,便遊說楚派官員,建議朝廷收取呂宋,設總督直轄,便成了矛盾的爆發點。

  除此之外,再加上,王彥想要削藩,將鄭家的水師收歸中央,而鄭家作為一個以海盜起家,亦商亦盜的海貿利益集團怎麼可能放棄水師,那可是鄭家兩代人積累而來的家業。

  人的欲望是逐漸膨脹的,作為一方勢力,他也有他的特點,肯定具有誇張性,特別是有商業利益的集團,擴張的欲望就更加明顯,鄭家的貿易想要做大,鄭成功想更進一步,想進入中央,掌控大權,那他就不能窩在福建。

  王彥占了中央的位子,自然不會自己下來,楚黨還有一群大佬在排隊,鄭成功想要進一步,就只有支持唐王,搬倒楚派。

  不說王彥阻止了他封王,就因為利益的紛爭,以及他的政治野望,鄭家也會選擇站到了唐王一邊,以求取代王家,成為大明的掌權者之一。

  這次鄭成功率領三萬水師,從廈門出發,來助唐王奪權,只是沒想到,事情一開始就註定了失敗。

  海上消息斷絕,鄭成功到了崇明,才知道他在海上漂泊的日子裡,天下已經大變。

  唐王被朝廷軟禁,金聲桓自刎而死,而他則被定為叛亂,魯王一方也一樣徹底失敗。

  在王彥的是立場,自然可以定鄭成功叛亂,可是鄭成功也可說王彥是權奸,高宗皇帝本來就要將帝位傳給唐王,是王彥弄出個小皇帝出來,他幫唐王奪位,是名正言順,是忠義之舉。

  如是政變成功,他自然是清除權奸,光復帝室的大忠臣,可是現在失敗,那王彥說他是叛亂,就是叛亂。

  此時,他不僅得到政變失敗的消息,還知道了兩廣六萬人馬已經開進了他的老巢福建。

  繼續進入長江,他已經不可能威脅南京,搬到王彥,救出唐王,現在反回福建,怕是也只能割據金夏,他已經是進退兩難。

  就在鄭成功到長江口時,魯王一面派人聯繫他,一面放棄鎮江,準備率領船隊東下。

  突然而來的這種變化,卻讓王彥被動起來,東海水師或許能擋住魯王,卻擋不住魯王和鄭成功。

  如果讓這兩隻水師匯合,那明朝的海岸線將無安寧之日。

  王彥原本是想先抓住魯王,再逼迫鄭成功放棄兵權,到南京任職,逼他放棄對鄭家水軍的掌握,可現在魯王沒抓住,情況又將變化了。

  魯王與鄭成功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願意出海,其實王彥更加不想他們出海,因為魯王與鄭成功的水師,至少佔據了明朝六成的水上力量,一旦他們出海,短時間內,朝廷拿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特別是鄭家水師,以前就是海盜,王彥雖然定鄭成功為叛賊,但是卻不想鄭成功真做叛賊,鄭家要是做回海盜,再加上一個魯王,王彥的海外貿易會遭受極大的重創,甚至開海的策略都要受到影響。

  剿滅海賊,可不像對付陸地上山賊那麼容易,何況現在朝廷掌控的水師力量還弱于魯王和鄭成功。

  雖然從長久來看,朝廷水師有強大的中央政府為後盾,遲早會超過他們,可是王彥不能承受,超過之前的損失。

  眼見著魯王準備率領水師,去同鄭成功匯合,王彥有些急了!

  作為一個看利益和得失的成年人,一個國家的掌控者,王彥立時又收起了他的強硬姿態,變得溫和起來。

  人可以感性,只憑好惡來做事,國家卻不行,所以王彥變臉在情理之中。

  他心中雖然覺得無比可惜,無比惱怒,但是他還是要想辦法,阻止兩方出海為賊。

  鎮江城外,一艘三層炮艦上,王績站在了魯王的面前。

  浙江水師原本是沒有三層炮艦,不過鄭成功有,廣東水師和東海水師也有,魯王便也造了三艘。

  在甲板上,魯王看著前來的王績,冷笑道:“你們楚王殿下,不是一心想擒拿孤王,不同意孤王的條件嗎?怎麼楚王殿下又突然轉性呢?”

  王彥之前態度是比較強硬,那是因為有滿大壯堵住魯王出海,魯王是甕中之鼈,王彥十拿九穩,自然強硬的很。

  現在滿大壯夾在魯王和鄭成功之間,自己縮在水寨裡,想堵截魯王出海,可能性不大,所以王彥態度發生改變。

  王績給魯王行了一禮,“殿下,今日之事,亦非楚王殿下所願。”

  “非他所願,難道這都是孤王造成的嗎?王彥竊我朱家權益,他道受委屈呢?”魯王眯著眼睛,滿是怒火地說道。

  他向王彥提出了封藩台島,不追究屬下責任,保證浙系財產的條件,可是王彥卻一直不答應,明面上和他談條件,背地裡卻挖他的人,唆使水師將領背叛他,簡直無恥。

  魯王已經對王彥的人品,表示絕望,既然王彥不給他路,那他就只能和王彥死磕到底。

  不管有多少人願意隨他出海,只要他出去了,就算只有幾條船,他也能攪得王彥寢食不安。

  當年他抗擊滿清,漂泊在海上,最慘的時候身邊只有千把人,他現在還有兩萬多人,未必不能在海上創出事業。

  王績見魯王有怨氣,沒有與他在這上面爭論,楚王殿下一邊談判,一邊挖牆角是有些不地道,可是這種事情,也不能講地不地道。

  “殿下,事到如今,再追擊責任,已經不太合適。滿清趁著我們內亂,多爾袞已經發兵南下,楚王殿下認為,既然勝負以分,我們雙方便都收手,不然就會讓外夷占了便宜。”王績抱拳對魯王道:“楚王殿下托卑職給殿下帶個話,希望能與殿下,還有鄭國姓,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之前王彥情願動用薑襄這枚棋子,也要辦了魯王,現在情況一變,他立刻又大義凜然。

  魯王聽了王績的話,見他臉上真誠,皺眉想了片刻,最終他還是不相信王彥,“談可以,孤王要先出崇明,並且孤不上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5

第1133章 記小本上

  舟山群島,魯王的水師和鄭成功的水師,停泊於此,舟山港內桅杆遍佈,白帆如雲,巨大的船隊微微壯觀。

  舟山曾是魯王的抗清基地,有數十萬人跟隨魯王一起上島,等光復江南之後,一部分人又跟隨魯王回到了浙江,但是還有很大一部分人選擇留在了舟山。

  因為抗清戰爭中,舟山付出了許多,所以光復江南之後,在魯王的爭取之下,給了舟山免稅五年的政策,舟山上的人還是很愛戴魯王,因此魯王暫時泊船於此。

  八月底,浙党大學士張肯堂,率領一萬人馬抵達杭州,隨後三萬楚兵也開進浙江。

  魯王帶走了絕大多數的浙兵,面對朝廷的兵馬,浙江官場立刻做出了明智的決定,開城放張肯堂進城。他一進杭州,控制了蕭起會、王翊、阮駿等人的屋宅之外,便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作為浙黨大佬,張肯堂暫時住在巡撫衙門,每日衙門外都有來打探消息的浙江官員,除了他之外,原本逃掉的按察使也成了浙江官場的香饃饃,每日送禮問好的官員,不下數十人,都想打探朝廷對他們的態度。

  兩人沒有明確表明什麼,只說等楚王殿下巡視浙江,到時朝廷自有決斷。

  九月初,王彥在一萬馬軍的護衛下進入浙江,一是同魯王和鄭成功商談,二是安定浙江人心,已便將入浙的三萬楚兵抽調出來,儘快趕回湖廣。

  雖然王彥已經決定啟用薑襄這枚棋子,迫使多爾袞退兵,但是將所以的希望放在一個籃子裡,顯然不太安全,不是智者所為。

  萬一薑襄沒有起事,或者起事失敗,他又沒有其它手段,那明軍在湖廣豈不是要大敗。

  所以王彥要儘快結束內亂,將兵力調回淮南和湖廣,多留一手準備,以防不測。

  九月初五,王彥到了杭州,直接住入魯王在杭州的宮殿。

  在魯王府的客堂內,王彥端坐著,大學士張肯堂和浙江按察使謝曠坐在左右,客廳中央是一個打開的箱子,裡面全都是書信。

  “殿下,這裡是浙江官員給魯王寫的效忠書!還有一些是南直部分官員和南京官員和魯王的通信!”謝曠給王彥行禮道。

  魯王在岳王廟指鹿為馬,浙江的官員大多寫了效忠書信,謝曠是知道的,所以他一回杭州,便將這些東西從魯王府中搜了出來。

  王彥看著整整一箱子,恐怕浙江上下都寫了,而且南直和朝中怕也有不少人和魯王聯絡。

  王彥皺了下眉頭,忽然看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張肯堂,開口問道:“張閣老以為這些信件該怎麼處理?”

  張肯堂忙站了起來,拱手道:“殿下,此時要安定人心,不宜牽連太廣,且魯王和鄭成功還在海外,我以為最好毀掉,以示殿下和朝廷的寬大,迅速穩定浙江。”

  王彥認真聽著,張肯堂是浙派大佬,自然不希望王彥在浙江大興牢獄,想要護著浙江官員,保存浙黨的元氣,要是浙党全完了,那他估計也就快退出內閣告老還鄉了。

  他剛好五十多歲,還能為人民服務幾年,至少也要幹到六七十歲,怎麼會願意這麼快結束他的政治生命呢?

  王彥讓張肯堂來招撫浙江,看中的是他浙派大佬這個身份能夠獲得浙江官場的信任,讓他們認為朝廷不會下狠手,便於朝廷迅速接受浙江。

  現在基本大局以定,可是到底要不要興大案呢?

  王彥扭頭看向謝曠,“道武怎麼看?”

  “殿下,人無信不立,國無法不安!”謝曠行禮,沉聲說道:“他們既是支持叛亂,就該受到大明律令的制裁,要是朝廷不罰,何以威懾天下?”

  “謝臬台,這是書生之見!大明律法固然重要,可是也要看時機,看具體的情況。現在只能法不責眾,要是全都處置,恐怕浙江一時難以安定。”張肯堂見謝曠要嚴懲,有些急了,“治理國家,認死理可不行,得會變通,有時候該妥協就得妥協。眼下,一方面對於魯王和鄭國姓的如何處置,還沒有策略出來,另一方面,你也不看看,這牽扯到了多少人,難道要將浙江的官員都拿掉嗎?”

  謝曠聽了立時有些不高興,他就事論事,張肯堂說他書生之見,這就過了,於是冷哼一聲,“張閣老這麼急於毀了書信,不會其中也有閣老的信吧!”

  “你……”張肯堂臉頓時一紅,氣得語竭詞窮。

  王彥見了立刻揮手,“好了,兩位不要爭了!都是為了朝廷,莫要傷了和氣。”說著,王彥頓了一下,然後沉思道:“這樣吧!這些東西就放在孤王這裡,你們讓孤想想,孤明日給你們答覆。”

  語畢,王彥便示意兩人退下,兩人見此,只得行禮告退。

  走到門口,張肯堂冷哼一聲,一佛衣袖,瞪了謝曠一眼,便疾步離去。

  王彥等兩人都離開了,盯著書信看了半晌,忽然叫道:“余太初!”

  不多時,余太初便從後堂出來,站在了王彥面前,躬身抱拳:“殿下,卑職在!”

  “安排人手,將這些信件都抄一份,然後放到錦衣衛北鎮撫司檔讀館保存起來。”王彥直接吩咐了一句,然後又叮囑道:“隱秘一些,孤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

  余太初看了眼中間的大箱子,忙抱拳道:“卑職這就去辦!”

  王彥點了點頭,卻叫住欲走的他,“同魯王還有鄭國姓見面的事情,安排的怎麼樣呢?”

  余太初愣了下,“五天後,在寧波港外見面,魯王和鄭國姓都不肯上岸,而且不願意分開來見,要一起見殿下!”

  王彥不禁摸了下鼻子,他本來還想分化瓦解,看來兩人對他的防備心太重了,“真的連岸的不上,孤王的保證他們也不相信!好吧!那就在寧波港外見!”

  “卑職告退了!”余太初見王彥沒有別的交待,連忙告退。

  次日,王彥召集浙江官員到魯王的府邸見他,還是那間客堂,那一箱書信還是放著未動。

  每一個進來的官員,都能看到那一箱書信,不少人立時臉色慘白。

  為了向魯王表忠心,不少人在信中難免大罵王彥,什麼竊國之賊、權奸之類的話,沒有少說,一個個看見這些信落在王彥手中,心中怎麼會不恐懼呢?

  王彥掃視了堂內的浙江官員一眼,盯著他們一個個都將頭埋進胸口,也沒讓他們入座,故意沉默了半晌,才忽然笑道:“諸位不用緊張,魯王在岳王廟指鹿為馬,孤王知道你們也是被迫才寫下這些書信!”

  周鶴芝等浙江官員,聽著王彥的話,低頭相互看了看,然後周鶴芝站出來,行禮道:“殿下英明,當時魯王以甲士脅迫,我等不得已才寫下這些效忠書信,信中內容,並非出於我等本心。”

  “是啊!我們都是被逼的……”堂上的官員紛紛附和,仿佛當時真的有人將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王彥看著他們,笑了笑,將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們安靜,等堂內靜下來,他繼續說道:“諸位可以放心,脅迫而來的東西,自然做不得數。這些信件,孤王都沒看,當年高宗皇帝,燒毀書信,以安眾臣之心,今日孤王也當著諸位的面,將這些東西都燒了。”

  下面的人聽說要燒掉,一個個都鬆了口氣,王彥掃視他們一眼,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孤王的苦心,希望諸位能夠體會,今後務必忠心於朝廷,服從朝廷的調配!”

  “殿下的恩惠,我等銘記於心,今後定然一心一意為朝廷做事!”周鶴芝帶頭說道。

  張肯堂見王彥聽了他的意見,內心也是十分高興,此後逢人就說王彥賢名。

  等處理了浙江官場的事情,安撫了浙江的人心,王彥隨即在大軍的護衛下前往寧波,準備于魯王和鄭成功商議。

  王彥騎在馬上,扭頭問跟在身後的余太初道:“那些東西裡面,有張閣老的沒有!”

  “有!”余太初打馬靠近一些,小聲說道。

  王彥聞聲冷笑一下,心中暗罵一句老狐狸,也沒多說什麼,一抽馬臀,加速向寧波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5

第1134章 封建呂宋

  九月入秋後,海風徐徐,按照約定,朱以海和鄭成功坐船,來到了寧波海外。

  王彥被一群將領簇擁著站在港灣內用千里鏡注視海面,看見了遠遠而來的一艘炮船。

  “殿下,他們到了!”從崇明來到寧波的滿大壯,出聲說道。

  王彥放下千里鏡,眼神一厲,笑著說道:“那就上船去會會他們!”

  “殿下千金之軀,是不是太冒險,還是讓卑職代替殿下吧!”王績有些擔心。

  王彥搖了搖頭,“有滿都督在孤身邊,他們不敢動手,再者他們已經輸了,就算殺了孤王,也改變不了他們的處境,孤王相信他們不會做這樣的事!”

  王彥邊說邊走,不多時就到了碼頭邊,登上了一條三桅炮船。

  滿大壯見王彥等人魚貫而上之後,伸手招來副將徐俊勝道:“把船錨都收起來,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一旦有情況,立刻出港救援。”

  “末將知曉!”徐俊勝抱拳低頭。

  滿大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上船,等他上去後,下面的士卒抽走登船的梯子。

  “起錨、升帆!”

  滿大壯上了船樓,一聲令下,船錨就被水手推動絞盤,在一陣摩擦聲中,慢慢抽離水面。船上的水手們,解開帆索,白色的帆布被放下來,海風一吹,立刻鼓蕩起來。

  不多時,炮船就離開海港,慢慢與遠處的船隻接近。

  兩艘船隻,不停的調整著自己的帆面,最後將雙方的放向調節到一直,然後降下帆布,讓船隻借著慣性,繼續前進,最後慢慢停了下來。

  這是兩艘船上,飛鉤拋出,鉤住對方的船舷,水手們齊齊發力,兩艘船隻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慢慢靠近,終於兩船一陣顫抖,靠在了一起,水手們立刻擁繩索將兩艘船固定到了一起。

  王彥在幾名官員和將領的簇擁下已經站在了船舷邊,他今日一身四爪獨角龍袍,腰纏玉帶,頭戴翼善冠,對面的朱以海和鄭成功卻都是一身鎧甲,手都放到了刀柄上。

  “哈哈……”王彥看見鄭成功和朱以海也站在船舷邊,又看兩人的樣子,當即大笑道:“孤王本來想請兩位過來商談,可是孤估計兩位必有疑慮,那就孤王過來吧!”

  鄭成功聽了王彥的話,手離開刀柄,抱拳道:“成功見過楚王殿下!”

  魯王卻冷笑一聲,白了王彥一眼,“你到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名聲太臭,無法取信於我們,所以乾脆主動過來,顯示一下自己的誠意,再展現一下過人的膽識!”

  魯王退開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陰陽怪氣的道:“楚王的心思真是活躍,過來吧!”

  王彥的心思,一下就被魯王道破,朱以海和鄭成功既然不肯上岸,肯定也不會上他的船,王彥與其提出來,被兩人質疑拒絕沒有面子,還不如以退為進,主動提出上他們的船,以此展現誠意,博取好感。

  只是對於朱以海而言,他已經恨死了王彥,所以王彥無論做什麼,魯王都會看不順眼。

  王彥的用意被道破,聽了魯王的話,他心裡也有些不快,不過王彥有個特點,該忍的時候,絕對就忍,他瞪了魯王一眼,便不再理會魯王,而是將手一伸,笑著對鄭成國道:“成功,拉我一把!”

  明明是敵人,趁著他不在福建,立刻調派六萬人馬去抄了他的老巢,可是王彥這廝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反而像是老友相見一樣。

  鄭成功見王彥伸出手來,不好就這麼晾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一伸手,將王彥拉了過來。

  誰知王彥一抓住他的手,就不放了,這廝一跳上船,就順勢和鄭成功抱在了一起,一手拍著鄭成功的後背,故作欣喜道:“南京一別,孤與成功四年沒見了吧。時間過的真快,孤第一次與成功相見時,那還是溫州地界,孤從清兵手中將先帝和成功救了下來。”

  一旁的魯王看見王彥這副嘴臉,心裡就有氣,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別提先帝了,你還好意思提先帝?孤覺得噁心!”

  這時滿大壯、陸士逵、王績、余太初同而二十多名侍衛,也緊隨著王彥跳到了魯王的船上。

  鄭成功要是從前的鄭森,鄭大木,或許就被王彥給感動了,和他一起追憶當年的歲月,可是王彥從一個有些迂腐的小舉人,逐漸變成了個老奸巨猾的權奸,他也從一個忠君愛國怒懟父親的士人,變成了一方勢力的首領。

  此時,雙方都已經成熟,都熟的發黑了,就算王彥曾經救過他,他們曾經一起奮戰過,也不會影響到他現在的判斷。

  “楚王殿下,談判要緊!”鄭成功睜開了王彥的擁抱。

  王彥眼角的餘光,見滿大壯、陸士逵都跳了過來,心裡有底了些,隨即便鬆開了鄭成功,笑道:“成功說的有理,大明現在需要安定,我們早一點商談完,百姓就少受一天苦,商路就早一天恢復。”

  鄭軍士卒在甲板上準備了一張長桌,兩邊擺了椅子,魯王已經不客氣的將左首坐好,鄭成功坐在魯王的旁邊,王彥見此只能在右首坐下,剩下的人都站到了他的身後。

  魯王等王彥坐下之後,便直接說道:“楚王,今日不是來敘舊情,況且孤與國姓與你也沒多少情分。你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故意拖延,背後又敦促兵馬,快速穩定浙江,攻取全閩!現在,你還是趕快說說是否同意我們的條件,今天就給個明確的答覆出來。”

  魯王這麼說,一是怕王彥搞什麼動作,有玩一邊談判,一邊拖延的把戲。

  他們要是想為寇,就得趁著朝廷還沒有完全控制閩浙,襲擊沿海,能運多少物資就運送多少物資,能搶多少人口,就搶多少人口出來。

  魯王的第二層意思,就是提醒鄭成功,別被王彥迷惑,這廝一上船,就對鄭成功熱情無比,而不與他說一句話,肯定沒安什麼好心。

  果然魯王話說完,王彥又裝作沒聽見一樣,他看著鄭成功,身子前傾,目光真誠地說道:“成功,到南京來,朝廷可以委任你為水軍大都督,你看怎麼樣?”

  魯王和鄭成功的水師,就這麼放到海外,王彥心中始終不安,不想留下這麼一個隱患。

  王彥剛說完,鄭成功還沒說話,魯王就怒了,王彥完全把他當空氣,居然當著他的面,來拆散他和鄭成功剛剛形成的聯盟,實在欺人太甚。

  “王士衡,你什麼意思,如果沒有誠意,那就不要談了!”魯王拍案而起。

  一旁的鄭成功也有些怒了,鄭芝龍的事情,告訴了他一件事,龍不能離開水,否則什麼都不是,王彥開的條件還不錯,但是鄭成功不可能放棄鄭家的基業。

  “楚王殿下,還是談談魯王殿下的條件吧!”鄭成功冷聲說道,然後拉了魯王一下。

  王彥見分化不成,流露出滿臉惋惜的表情,背靠到椅子上,歎了口氣,然後說道:“台島、澎湖、金門、舟山,這些地方離大明太近,孤和朝廷不想你們繼續影響大明,造成國內不穩,你們只能去呂宋!”

  “只給呂宋,那我們怎麼養兵?而且兩家怎麼分?”魯王立時說道。

  王彥坐正了身子,沒有回答魯王的問題,反而盯著魯王說道:“除此之外,魯王殿下將改封呂宋王,可仿照朝鮮、安南之例,建立呂宋國,但自此之後,你就不是我大明的親王,而是呂宋的國王,中原今後的事物,你們都不得插手,也沒有理由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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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5章 塵埃落定

  既然無法剪除朱以海和鄭成功,王彥就只能將他們逼得遠一些,他們離的遠,自然無法與國內的人勾結,隨著他們的影響力遠離,國內的人也會慢慢淡忘他們。

  魯王畢竟是起兵叛亂,是大罪,不將他貶為庶人,朝廷已經很沒面子,從親王擼到郡王,算是一個懲罰,朝廷在臉面上多少能好看一些。

  至於改為呂宋王,這是為了徹底斬斷朱以海的野心,呂宋是個存在許久的國家,王彥讓他做呂宋王,雖是藩屬,卻是外國。

  做了呂宋王之後,就算朱以海有朱家的血統,但他也不能算是大明的人,這樣就剝奪了他在法理上對大明的那麼一絲繼承權,成了一個外人,就像朝鮮,安南三邦的國君一樣,只能是大明之臣,沒有參與大明事物的權力。

  魯親王可以站出來,打出清君側的旗號,號召天下推翻王彥,可是呂宋王便不好打這個旗號,他已經成為番邦之主,打出旗號,也沒什麼人會理了。

  再者,只留下呂宋,就是讓鄭成功和朱以海擠在一起,讓兩人相互牽制。

  這兩人畢竟不屬於同一勢力,現在之所以聯合在一起,那是因為兩方都失敗,只能抱團取暖,一旦威脅解除之後,兩人都在呂宋,一為主,一為臣,又都有勢力,那誰說的算,必然會起爭端,兩人便能互相牽制。

  王彥想出來這麼多,可謂是費盡了心機。

  魯王和鄭成功提出的條件,是魯王要舟山和台島,鄭成功要金夏和呂宋,可是現在,舟山和金夏還有台島,直接不給,還降了魯王的爵位,要封他到呂宋,魯王和鄭成功,都不高興了。

  出海本來就是降低了魯王的影響,他堂堂大明親王,還要去當什麼呂宋王,魯王自然不答應。

  對於鄭成功而言,沒了金夏,王彥還要將魯王按插到呂宋來,他自然也不同意。

  “呂宋怎麼可能養六萬水師?這分明是流放!”

  如果同意王彥的條件,他們手中等於一塊漢地都沒有了,魯王鼻子出著粗氣。

  鄭成功臉色也沉了下來,王彥剛才還與他親熱,可開出條件時,卻一點不留情,一刀就砍了一大半,心黑無比,本性顯現。

  “楚王殿下,舟山、金夏還有台島,就算朝廷不給我們,我們也能控制,殿下說出這樣的條件,覺得我們能接受嗎?”鄭成功冷著臉,沉聲說道。

  鄭成功情緒上還有些壓制,可是魯王就說的直接一些了,“這樣的條件,我們根本沒必要談!”

  在兩人看來,這些都是他們能夠控制的地方,是談判的基礎,王彥應該在這個基礎上加價,而不是砍掉一大半。

  面對兩人的不快,王彥卻情緒一變,忽然冷眼看著兩人,“你們想要舟山、台島、還有金夏做什麼?是不甘心失敗,還是想著有朝一日反攻倒算?”

  魯王和鄭成功不禁一愣,臉上一陣愕然,他們要這些地方,更多的是想保存一些實力,確實是心中不甘,但也沒想反攻倒算。

  這些都能算是漢地,他們總歸是要占一塊,才能保持與中原的密切聯繫,一旦一塊沒有,那他們就真的被邊緣•化,成了大明的棄兒。

  王彥的提問,兩人無法回答,王彥不會給他們反攻的機會,他們拿下這些地方,就預示著這場爭鬥,還沒結束,必須要兩人逼的更遠一些,與大明保持安全的距離。

  王彥看著兩人,盯著鄭成功道:“成功說的不錯!這些地方你們現在都能佔據,並且形成割據,但孤王要說,只要你們佔據而這些地方,就代表著還有野心,孤王和朝廷會覺得毒蛇在側,這個仗就還會打下去。”

  “是的,你們現在於水師方面,是有很大優勢,或許能在海上占些便宜,但是你們不要忘記,你們面對的不是孤王,而是強大的大明朝,只要朝廷下定決心投入,孤王相信,不出五年,朝廷就能打造出足以在海上擊敗你們的水師!”

  王彥的身上散發出了一股霸氣,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讓鄭成功有些心驚,他盯著兩人,一字一字地說道:“是佔據這些地方與朝廷繼續作對,最後敗亡,還是遠走呂宋,成為大明的藩國,自此不問中原事,你們自己選擇!”

  既然鄭成功不願意接受他的條件,到南京任職,不願意放棄鄭家的基業,那王彥也將他的態度表明出來,他們必須要遠走呂宋,放棄在中原的一切,徹底斷了在回中原的心思,才能換來長久的平安。

  魯王的臉一下沉下來,還要繼續鬥下去嗎?他心中也不太清楚。

  鄭成功到沒了繼續爭鬥的意思,王彥的意思是他們只要占了這些地方,朝廷就不會心安,就還會打下去,他只是想保存鄭家的利益,到不想再打了,“殿下,呂宋的情況,你可能不知道,那裡的漢人不到兩萬多人,我們這麼多人過去,連吃飯都成問題,殿下這是逼我們為寇啊!”

  王彥有一點說的沒錯,他們已經失敗了,再打下去,就是面對整個大明朝,他們在海上即便短時間內取得優勢,可從長久來看,他們必然不是朝廷的對手,以大明的國力,不出十年,他們必然就會被朝廷剿滅。

  一條是短暫的快意,然後迅速滅亡,一個是長期的安定,但是前期需要艱苦的開發,王彥給了他們兩條路,讓他們選。

  鄭成功選擇了後者,可是前期也不能太淒慘,他需要王彥增加條件。

  要魯王放棄回中原的心思,不太容易,可是鄭家卻不一樣,他們原本就是個海盜商人集團,出海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對於內陸,也不像魯王那麼眷戀。

  聽了鄭成功的話,魯王立時一聲驚呼,“成功……”

  王彥卻當即道:“屬於鄭家的財務,成功可以帶走。願意跟隨你們的人,家眷也可以帶走。至於前期的糧食,成功在呂宋繳獲西班牙人兩百余萬兩白銀,並不缺少銀子,只要你接受了朝廷的條件,孤王准許你派遣商隊到大明貿易,並且在關稅方面,給你一定的優惠!”

  幾萬水軍逼到呂宋,如果沒有吃喝,那肯定還是要劫掠沿海,這正是王彥不願意看到的。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呂宋的土人也不少,只是缺少教化,你只花些銀子,種子、耕牛、鐵器,都可以來廣南購買,朝廷今後流放罪犯,可以先考慮呂宋,用來增加呂宋的人口,你覺得這樣條件怎麼樣呢?”

  鄭成功一陣沉默,能帶走鄭家在福建的資產和部署,朝廷又給他提供種子耕牛,雖說是拿銀子來換,但是在呂宋紮根,沒有問題。此外可以在大明貿易,並有關稅的優惠,鄭家船隊可以繼續做中轉生意,財源也有保障,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口和開發需要大量的精力。

  “殿下,魯王殿下是呂宋王,我們是什麼?還有殿下準備怎麼處理唐王殿下!”鄭成功明顯已經接受了。

  王彥笑了下,看了魯王一眼,冷聲說道:“唐王欲謀害孤王,大理寺、刑部還有宗人府已經在審理,至少是貶為庶人,軟禁高牆。至於成功的身份,那就要看呂宋王怎麼安排了!”

  魯王見王彥不懷好意,聽他的話語,分明是提醒他,如果他被抓住,便也是唐王一樣的下場。

  這既是一個威脅,也是一個警告。

  鄭成功明白了王彥的意思,魯王封藩呂宋之後,他就是呂宋國的臣子,同大明沒有關係了,而他在呂宋國什麼地位,要看他和魯王怎麼商議了。

  想到這裡,鄭成功看了下魯王,說道:“殿下以為怎麼樣?接受還是不接受?”

  現在的關鍵,就看魯王同不同意,而朱以海這時還能怎麼辦,鄭成功已經動心,他總不能真的去擋海寇,在沿海劫掠幾年,然後被朝廷剿滅。

  “好!孤接受!”朱以海看了王彥一眼,艱難地說道,“不過孤王在浙江的資產,還有手下的人想跟隨孤王,朝廷都不能攔阻。”

  “沒有問題!”王彥聽了後,也沒有太過高興,“不過,這些人朝廷要以流放的名義,送到呂宋,此外呂宋國建立之後,朝廷起初不會承認,等明年你們派遣使臣到南京稱臣,再由朝廷正是冊封,最後朱慈煥,你要交出來。”

  魯王想了想,點了點頭,“好,朱慈煥的住處,我告訴你,朝廷可以派人去接。不過楚王最好不要食言,特別是不要對呂宋進行封鎖,要是呂宋沒有糧食吃,那幾萬水師,就只能自己找糧了。”

  “糧食你放心,只要拿出銀子,孤王可以幫你們收購。”王彥保證了一句,隨即又道:“至於朱慈煥,孤派個錦衣衛去,你幫孤送到南京來。”

  魯王微微皺了下眉頭,忽然說道:“我手中也沒有太多現銀,楚王能否先借四十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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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6章 寧完我

  王彥與兩人達成了協定,不過都是口頭上的,對於叛亂,朝廷不可能在明面上,表現出軟弱的姿態。

  魯王和鄭成功想要轉進呂宋,需要很漫長的時間,王彥也不是很著急,只要他們肯去,對於他便基本沒有了威脅。

  以呂宋的情況,至少三十年內,不可能對大明夠成威脅,而三十年後,大明早已一統天下,成為一個統一富強的帝國,誰又會記得魯王朱以海。

  至此之外,大明朝內部,對於王彥的牽制,暫時解除,就剩下台島上還有個不成氣候的豫王,可能對他不服,但是他對王彥的威脅,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

  在商談結束之後,王彥立刻回到南京,準備應對滿清的進攻,並且對於內閣,浙江、江西、福建的官場進行整合,收編唐魯兩派的軍隊,總之事兒很多,夠他操勞一段時間。

  王彥給朱以海和鄭成功三個月的時間,從浙江福建撤走人員和資產,三個月之後,便不能再動。

  一時間,在閩浙的海面上,海船穿梭,著實繁忙了一陣,可是他們畢竟要前往呂宋,除了那些實在是擔心朝廷清算的,大部分人還是不願意漂泊出海。

  朱以海雖然許下諾言,只要跟隨他前往呂宋的水師官兵,都會賜予田產、耕牛,但是兩家水師中,還是有人逃回陸地。

  王彥雖然與兩人有了協定,可是鋤頭照樣揮,牆角照樣挖,鼓勵鄭家水師和浙江水師的水手,為國效力。

  不過畢竟曾經敵對,這些逃回來的水手,大多沒有進入軍中,而是被廣南海商,特別是浙江和福建海商瓜分。

  朱以海和鄭成功的撤退,還在繼續,但其中也出了一個插曲。

  王彥讓余太初派遣一名錦衣衛,跟隨朱以海的人,到了浙東海面上的一個島嶼,見到了民間盛傳已久的朱三太子朱慈煥,並準備讓朱以海的人幫忙將他解押到南京,接受詢問,可是船隻從島上出發之後,卻始終沒有上岸。

  朱慈煥畢竟是崇禎皇帝的皇子,是面能攪動風雨的旗幟,這麼失蹤後,朝廷立刻引起了注意,派遣船隻在浙東海面尋找。

  幾天之後,金山衛附近的海灘上,發現了船隻殘害漂到岸邊,還有幾具屍體,確定是解押朱慈煥的船隻,官府隨即讓人在沿海尋找,始終為發現朱慈煥,沒多久官府便宣告崇禎五皇子朱慈煥死於海難之中。

  至此,神宗世系之內,除了一個沒什麼作用的桂王之外,便就此終結。

  王彥回到南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調揚州的劉順前至合肥,同李過匯合之後,分兵進攻汝南,減輕南陽的壓力,另外楚兵歸楚,準備反擊清軍的進攻。

  內政方面,大學士陳子壯出任閩浙總督,堵胤錫入閣為大學士,張煌言出任江西巡撫,謝曠任浙江布政使,游友倫出任江西按察使,薑日廣繼續任福建巡撫,其它缺員,等朝廷對官員審核之後,再行任命。

  軍隊方面,武衛軍的編制消減為左右兩鎮,編滿六萬人,浙兵編為振武軍,也是左右兩鎮六萬人,水師編制只保留南海水師和東海水師兩部,每部三萬人。

  如此一來,再加上五忠十五萬,神策十五萬,橫沖三萬,大明的正規人馬編滿之後兵力將達到五十萬以上。

  兩王勢力一除,只要明朝內部完成整合,五十余萬大軍,再加上一些府兵,掃平天下指日可待。

  王彥內心也十分振奮,不過這次唐魯被擊敗,兩派的兵馬不少都以逃散,有的甚至上山做寇,入湖做匪,王彥要整合補充,並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

  在明朝內部劇變時,山西也醞釀這一場大變化。

  歷史上薑襄反正,發生與1649年,堅持近九個月,最後被部將楊振威所殺,清將英親王阿濟格入城,下令屠城,殺人無數,並“隳其城睥睨五尺”,史稱“大同之屠”。

  觀南明二十多年,有數次翻盤的幾乎,可惜因為永歷朝廷無能,沒有組織好,而統統失敗。

  姜襄反正之時,清軍精銳幾乎全部北返,除了端重親王博洛、承澤親王碩塞、多羅親王滿達海,多羅郡王瓦克達,連同阿濟格參與平叛之外,吳三桂、李國翰、孟喬芳也配合作戰,連多爾袞都親自上了前線。

  從這些名字,就可以知道,清軍是孤注一擲,精兵猛將幾乎全部派到了山西。

  可是當時南明因為金聲桓、王得仁、李成棟、何騰蛟先後遇難,而驚惶失措,在譚泰、河洛會北歸,濟爾哈朗匆忙從湖廣撤兵之後,沒有抓住時機,喪失了大好時機。

  明朝反清力量一浪接著一浪,每次都是伸出一根手指去戳敵人,要是能組織妥當,不要內訌,握成一個拳頭,早就一拳將滿清打倒了。

  王彥和薑襄聯繫的很早,在攻打南京之前,就已經搭上了線。

  當時王彥是想在攻打南京之時,策反薑襄,牽制住清軍,讓他順利打下南京,可後來,高宗皇帝先動手,打亂了王彥的計畫,薑襄這枚棋子,便一直沒有用。

  姜襄與滿清矛盾重重,原本早該起事了,可是王彥幾次安撫,才讓他一直隱忍到現在。

  這次清軍趁著明朝內亂,發動南侵戰役,南陽一帶的戰事已經進入白熱化的狀態。

  此時南陽和兩淮,參戰的清軍已達二十余萬,隨行的包衣還有強征的民夫也有三十多萬人。

  雖然說清軍的軍餉遠遠不能合明軍相比,民夫給口飯吃就行,但是人吃馬嚼仍然是個天文數字。

  清軍雖然從漠西獲得了大量的牛羊,這兩年來北方的生產也逐漸恢復,但是靠正常的賦稅,還是不能長期支持這場大戰。

  大同總兵府邸,從太原趕來的滿清山西巡撫甯完我坐在大堂上,薑襄和一眾部將和大同官員坐在下面。

  寧完我可是資歷極老的漢賊,怕是只有範文程等人才能和他一比,他老奴時代就投降了後金,已經為滿清鞠躬盡瘁快三十年了。

  “薑軍門,朝廷大軍在前面作戰,身為臣子,我們都要給朝廷盡忠!這次攝政王下令在山西加征一年的賦稅,其他各地都已經快要完成,大同也不能落在後面。”甯完我看著薑襄,幽幽道:“另外,原先有蒙古入寇,大同需要駐紮重兵,現在攝政王已經降服蒙古諸部,大同就沒必要駐這麼多兵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5

第1137章 薑襄反正(一)

  削弱地方加強中央政府的權力,這是任何一個中央政府的追求。

  清廷在丟失南京之後,接連遭遇失敗,弄得一頭的蝨子,自然沒有功夫來對付姜襄這些軍閥,不過隨著這兩年來,北方逐漸恢復和征服漠北的勝利,清廷的實力得以恢復,多爾袞便又有了削弱漢族軍閥的心思。

  像薑襄這樣,手握重兵的漢將,一直是多爾袞的眼中釘,所以他準備借著這次南征,削弱一下薑襄的實力,一步步控制晉北。

  薑襄實力不小,整個晉北地區,至少能拉起來五萬人馬,因而多爾袞也不敢逼的太急,而是採用溫水煮青蛙的策略。

  這次先抽調他幾萬人,再征他一些糧草,慢慢的削弱,等薑襄反應過來,他已經沒有實力與朝廷抗衡,只能乖乖的做一條狗了。

  多爾袞這也是學南面的王彥,那廝就是借著戰事,一點一點的將唐魯的軍隊調到前線,慢慢消化,最後在一勞永逸的解決。

  山西一地,在北方諸多省份中,保存算是比較完好的,特別是晉北地區,薑襄順來投順,清來投清,從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晉北陷入戰火,保護了民生和經濟不被破壞。

  滿清在失去江南之後,迫切的需要重新找到一個錢袋子,而山西一地的晉商眾多,他們通過與關外蒙古部落的貿易,聚集了大量的財富,是一個不錯的稅源,所以多爾袞急於進一步控制山西,加強中央集權。

  清廷這幾年通過向山西參透,除了晉北之外,晉中和晉南都已在清廷的掌控之中,就連宣大也有不少清廷的人。

  清廷之前不重視建設,丟失江南之後,才開始禁止圈地,恢復北方生產,可是想要恢復,必須要有投入,清廷為了恢復河北、山東,就只能增加山西的稅負,這已經損害山西晉紳的利益。

  這次南征大軍需要大批的糧餉,多爾袞便下令,再次從山西征糧,特別是要征宣大的糧。

  借機調走薑襄的軍隊,是削弱他的軍力,加大徵收,是疲敝山西之民,也是削弱晉北的財力,軍力和財力都被削弱,清廷自然就能控制姜襄和晉北了。

  寧完我隸漢軍正紅旗,很早就投靠了滿清,清廷官制的建立,有他一份功勞在。

  女真從落後的部落,變成一個國家,不是憑空變來的,它需要建立一套制度,取代原來的部落規矩,而國家要怎麼運轉,這都不是憑空出來,正是有寧完我這樣的人不斷建議,定官制、辨服色,論伐明策略,論考試取官,一把屎一把尿的教授,才使得滿清逐漸將這套制度玩轉。

  甯完我原本是在北京做京官,多爾袞為了加強地方的控制,所以派遣他這頭識途老馬巡撫山西,為清廷掌控三晉大地。

  清廷控制的地區,河南、山東、淮北屬於前線,屯駐了重兵,不向清廷要錢,就阿彌陀佛了,北直隸要供養北京,就剩下山西可以壓榨。

  這一次,多爾袞讓山西提供南侵的糧餉,晉中晉南的州縣,基本已經完成了徵收,就剩下晉北。

  幾十萬人馬在南面大戰,寧完我深感責任重大,他見大同的糧餉還沒爭齊,薑襄的人馬還沒有南下,便匆匆跑來大同催糧,並準備說服薑襄,派遣人馬南下助戰。

  堂內眾人聽了寧完我的話,臉色都沉了下來,坐在左首的大同知府耿燉見氣氛沉默,轉動著小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後站起身來,說道:“撫台吩咐的是,其它州府都已經完成了朝廷交代的任務,我們大同府也不能落在後面,必須要向朝廷盡忠。”

  他是清廷安插到大同的人,平時不怎麼敢說話,現在寧完我到了大同,他膽子便肥了一些,自然要給巡撫大人暖暖場子,附和幾句。

  下面幾名清廷派到大同的官員,立時也發出聲音,表示要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務。

  薑襄聽著他們一唱一和,臉已經寒了下來,多爾袞不僅要在大同征糧,還要抽調他的人馬,怕是人馬一旦離開了大同,就別想回來,他也就任由清廷處置了。

  “耿知府是大同的父母官,忠心朝廷也不能瞎來,朝廷的賦稅本來就重,現在又要加征一年,大同的百姓怎麼過年,激起民變了,怎麼向朝廷交代?忠心朝廷也得想想大同的百姓,不能不顧百姓的死活!”薑襄坐著眼睛微閉,悠悠說道。

  甯完我知道姜襄是晉北的土皇帝,不過現在大清剛在徐州擊敗了南明,又征服了漠西,氣勢正盛,正是利用朝廷得勝後的銳氣,來解決薑襄的最好時機。

  甯完我聽了薑襄的話,臉立刻一沉,不快地說道:“姜總兵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本撫嗎?晉南、晉中的州府能夠完成朝廷的命令,大同府不能完成嗎?”

  寧完我畢竟是山西巡撫,官大一級,又是清廷委派過來的京官,薑襄這時還不敢與他對著來,因為清廷現在確實變強了。

  甯完我見薑襄低沉著臉不回話,冷哼一聲,“姜總兵是武將,徵收糧餉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由耿知府去辦。”

  “下官領命!保證將糧食全征上來。”耿燉立刻出來領命,他原本有些懼怕薑襄,可是現在有巡撫大人撐腰,他膽子也大了起來,而且他覺得甯衛我來大同,就是一個信號,朝廷可能要動手打壓薑襄,收繳他的權力。

  他雖然是清廷任命的知府,可是到了大同,基本就是個傀儡,薑襄把軍政事務一把抓,什麼事都不與他商量,現在朝廷終於要治薑襄,他心中立時高興起來,領了命,不禁還得意的看了薑襄一眼,然後才退回坐下。

  甯衛我自覺清廷實力恢復,西面的金國已經頹了,南面的南明正陷入三王內亂,正是大清朝奮發的絕好時機,他自覺能夠憑藉中央的威嚴鎮住薑襄,所以沒給薑襄什麼面子。

  寧完我一句話,等於就奪了姜襄的行政之權,清廷明顯是要動他了。

  薑襄的臉上都能滴出水來,可是他卻又不好發作,南明陷入了內亂,楚王殿下是勝是敗,他完全不知道,要是勝了還好說,可以聯繫楚王支援他,要是敗了,他又得重新同明朝搭上線,也不知道明朝能不能給他支援。

  看著薑襄不吭聲,寧完我以為對方畏懼他的官威,於是看著他,繼續說道:“徵集糧餉的事情交給了耿知府,姜總兵調派兵馬南下的事情也要抓緊些,本撫給你五天時間,你先調兩萬人去南陽助戰。在兵馬南下之前,本撫就在大同住下,督促你們將朝廷的任務做完!”

  說完,寧完我便拂袖起身,離開了大堂。

  堂內耿燉等人,亦是滿臉笑容的離開,只有薑襄與眾多部將面色陰寒的繼續坐著。

  堂內沉默半晌,薑有光起身打破沉默,“三哥,怎麼辦啊?真調兵南下嗎?”

  薑襄卻忽然大怒,猛地一揮手,將手邊的茶杯掃在地上,茶杯觸地即碎,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寧匹夫,欺我太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6

第1138章 薑襄反正(二)

  薑襄忽然發怒,讓堂上頓時一片寂靜,寧完我這樣直接剝奪他的權力,又賴在大同不走,監視他出兵,讓薑襄心中十分惱火。

  他當然知道,寧完我這樣,肯定是得到了多爾袞的授意,而他如果拒命,就等於違抗清廷的命名,反心暴露無遺,朵兒滾必然會對他出手。

  其實在去年底,清軍擊敗漠西蒙古,又在徐州大敗明軍之後,多爾袞便有意對他動手,要不是因為明朝內亂,清軍主力調入徐州和洛陽,多爾袞早就以大軍相逼,讓他到北京去做官了。

  該來的始終要來,薑襄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緩緩道:“那匹夫,真以為我不敢動他嗎?”

  眾將聽他言下之意,是要弄死寧完我,不少將領臉上立時漏出了驚懼之色,部將楊振威臉上有些恍惚,擔心道:“軍門,現在對寧撫台出手,有些冒險吧!”

  堂內不少部將也面帶憂鬱,畢竟現在清廷氣勢正盛,明朝又發生了內亂,這個時候弄死寧完我,等於就是造反。

  如果明朝陷入長期的內鬥,不能支援他們,那他們起兵就等於找死。

  姜襄明白楊振威的意思,他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方才沒有頂撞寧完我。

  歷史上,薑襄之所以反正起事,一方面是因為他對清廷的刻薄寡恩不滿,二是清廷想要拿下他,瓦解薑家對於大同的掌控,三是因為南方掀起了一波抗清高潮,金聲桓和李成棟先後反正,忠貞營反攻湖廣,讓他覺得大事可成。

  特別是第三條,南方掀起的抗清高潮,再加上滿清的歧漢政策和對山西的橫徵暴斂,讓他覺得滿清不得人心,無法久立中原,所以才發動反清起事。

  現在前面幾條都具備,關鍵是第三條,明朝這個時候內亂,讓他無法下定決心。

  因為聽了揚振威的話,薑襄的怒氣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造滿清的反,那是要掉腦袋的,是技術活,不能一時衝動,得有周密的謀劃才行。

  一時間,有氣不能出,讓薑襄的臉憋成了紫色。

  就在這時,姜襄的兄長姜琳忽然走進堂來,在薑襄耳邊說了幾句。

  薑襄聽了臉色一變,漏出一絲喜色,他看了堂內眾多部將一眼,忙揮手道,“有光留下,其他人先行退下。還有方才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

  眾多部將聞語,紛紛起身告退,揚振威走到大堂外,回頭看了一眼,才在同袍的招呼下離去。

  等眾人都走了,薑襄才扭頭對薑琳道:“人呢?快請進來!”

  “已經從後門進來了,我這就去請。”薑琳說了句,忙匆匆離開。

  不多時,一個穿著道服,備戰包袱和寶劍,頭戴斗笠,身才偉岸的男子,被請進堂來。那男子站在中央,解下斗笠,漏出包裹著頭巾的腦袋和一張棱角分明劍眉星目的面龐,混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豪俠之氣。

  “薑軍門!”男子笑著拱了拱手。

  薑襄見了男子卻是一喜,忙回禮道:“總舵主,你可算到了!”

  薑有光忙跟著也行了個禮,薑襄忙讓胡為宗坐下,待他坐定,將斗笠放在一旁,便迫不及待地問道:“總舵主,南面到底怎麼樣呢?”

  從年初開始,薑襄就察覺到清廷可能要動他,所以一直積極通過天地會和王彥聯繫,希望萬一他與清軍打起來後,明朝能夠給他支援。

  本來聯絡都已經妥當,王彥給了他肯定的答覆,希望他能隱忍,可要是逼不得已提前起事,明朝也一定會給他足夠的支援。

  只是明朝忽然而來的一場內鬥,讓薑襄有些遲疑,不確定王彥給他的承諾,是否還能實現,不確定明朝是否還有能力對他支援。

  正是出於這種擔心,一直再山西活動的胡偉宗才受薑襄之托,南下聯絡,打探明朝內亂的情況,並且準備説明王彥平亂。

  “薑軍門放心,楚王已經俘獲了唐王,擊敗了魯王,可以說大局已定!”胡為宗笑著說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薑襄聽了以後,也由衷的為王彥高興。

  胡為宗見姜襄連連點頭,卻開口問道:“薑軍門,我方才進城之後,看見了漢甲正紅旗的旗兵,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寧完我的護衛,昨天才到大同,今天便逼著我們交糧出兵!”一旁的薑有光一臉怒氣的插嘴道。

  胡為宗眉頭皺了下,看向薑襄,“軍門答應了嗎?”

  “寧完我自持官大,又是清廷派員,根本不同我商議,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氣!他已經上耿燉去征糧草,又強令我五天之內調集兩萬人馬南下參戰。”薑襄恨聲道,眼中散發著殺氣。

  胡為宗聽了,沒有猶豫,直接說道:“軍門的人馬絕對不能調出大同,直接殺了寧完我,然後反正歸明吧!”

  薑襄一直猶豫不決,聽胡為宗這麼一說,他不禁微微一愣,整個人卻冷靜了一些,思考起胡為宗的用意來。

  他是想起事,可是胡為宗一上來就唆使他,卻讓他有些猶豫起來。

  薑襄沉默了一下,試探地問道:“我現在起事,楚王殿下能給我支援嗎?大明內部的叛亂真的快結束了嗎?”

  “這就是楚王殿下的意思,楚王殿下希望軍門能夠起事,牽制住清軍南下!”姜襄是聰明人,胡為宗沒有隱瞞,他頓了一下,然後看著薑襄道:“如果軍門起事,楚王殿下就能迅速整頓內部,然後起兵北伐與軍門會師中原。”

  姜襄迅速理解胡為宗的意思,也就是說,王彥需要他牽制滿清南下,讓他有時間清理明朝內部的反對勢力,然後才能對他進行支援。

  “如果是這樣,我一旦起事,豈不是將前線的清軍,都吸引到山西來!”薑襄立刻搖頭道,“這樣不行……”

  胡為宗卻道:“軍門可以放心,一旦軍門起事,楚王雖然不能立刻發兵北上,但是卻能在前線施壓,不讓滿清調回全部的軍隊,軍門的壓力並不大。況且朝廷的大軍也都了前線,只等物資到齊,內部穩定,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胡為宗見姜襄猶豫立時接著說道:“軍門如果等朝廷準備好了在起事,那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多少功勞,要是軍門現在起事,卻是解了楚王的困頓,而且此時山西巡撫送上門來,清軍主力又在前線,山西、北直兵力空虛,此天賜大功於軍門啊!”

  這麼一說,薑襄不禁有些動心起來,如果楚王在明朝的政治鬥爭獲勝,那今後大明就是楚王說的算,他幫楚王拖住了清軍,就是有恩惠于楚王,今後在明廷就好做官了。

  清軍主力現在都在前線,他向南可以打太原控制三晉,向西可以打宣府,威脅北京,可以說是危險與機遇並存。

  胡偉宗見薑襄已經動意,隨即接著說道:“況且,寧完我給了軍門五天期限,要是軍門不抽調兵馬南下,必與他翻臉,反而引的清廷先對軍門下手,軍門此時不反,更待何時呢?”

  一旁的薑有光早已被說動,可是這種事情,還得薑襄拿主意,他只能漲紅著臉,在一旁看著薑襄,握著拳頭乾著急。

  薑襄臉上也一下興奮起來,反正他是不可能按著寧完我的意思,調兵南下,而他抗拒寧完我的命令,就是抗拒清廷的意思,清廷必然著手對他鎮壓,那他反而會陷入被動,不如現在先發制人。

  “好!反他娘的!”薑襄臉上一紅,一拳打在桌上,“去將親信都叫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16

第1139章 薑襄反正(三)

  姜襄吩咐親衛把守好府邸,命心腹把守堂外,等幾名親信將領被叫來,眾人簡單說了幾句,姜襄將胡為宗帶來的消息,還有大明楚親王希望他們起兵的事情告訴了高鼎、牛光天等將,隨即閉府商談。

  “諸位都是我的心腹,現在甯完我那廝奉多爾袞之命,欲剝奪我們兵權,滿清的刻薄寡恩你們是知道的,一旦失去手下人馬,我們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薑襄看著幾人,神情憤憤,“況且我們本是漢人,今有楚王之令,本鎮欲伸大義於天下,你等可願相隨!”

  高鼎、牛光天還有姜家兄弟,見姜襄看著他們,俱都站了起來,高鼎立時一抱拳,“滿人入關以來,肆行陵虐,不得人心,末將自然跟隨軍門,沒有二話可說。”

  牛光天也立刻表態,“早就想反他娘的,某誓死追隨軍門!”

  姜襄投靠滿清之後,多有功勞,然而不僅沒得到封賞,反而不斷受到訓斥和責難,官銜還是大同總兵,十年沒有一點變化,他手下的將領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升遷。

  在一個地方,一干就是十年,卻沒有一點向上爬的機會,現在甚至還有可能被踢下來,任誰也會充滿了怨氣。

  幾名將領紛紛表態,姜氏兄弟自然也是站在薑襄一邊,支持反正。

  姜襄滿意的點點頭,豪氣的一揮手,“好,既然眾位弟兄都贊成,那我們就同心協力,共襄大事!”

  胡為宗見薑襄與大同鎮的將領,都願意舉事,心中高興,拱手笑道:“軍門與眾位將軍一心,大事以成一半!”他頓了下,接著道:“這另一半,就要看軍門的計畫了!”

  薑襄對於起事,早有準備,但是他想的情況是明軍北伐,他在大同起事,從後面配合明軍作戰,可此時情況有所改變,是他先動手,明軍再進行支援。

  薑襄摸了額下短須,沉思片刻道:“現在清軍主力俱在南陽和淮北,北直和山西都十分空虛,本鎮起事之後,無非向西和向南兩條路。向西攻下宣府,威脅北京,天下必然震動,多爾袞定會急速調兵平叛,而我們未必頂得住。”

  薑襄畢竟經歷過崇禎平寇,關外對戰後金,以及清軍入關,等一系列戰爭的人。他的熬到現在,同時代的名將幾乎都快死完,他便也熬成天下能數得上名號的大將了。

  雖然這次起事與之前的計畫完全不同,但他也同樣很快分析出了一個方案。

  胡為宗皺了下眉頭,心中思索著,從效果上來說,薑襄如果攻擊宣府,躍過長城威脅北京,那清廷調兵回援必定不會有任何遲疑,立刻就能解除明軍在南陽和淮南面對的困境,只是清兵一旦迅速回援,姜襄以宣大之地,未必頂得住清軍的反撲,而楚王整頓南明內部,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北上,所薑襄考慮的也有些道理。

  “軍門的意思是向南打太原,收取三晉之地?”胡為宗問道。

  薑襄點點頭,“大同一地,不足與滿清相抗,若取全晉,則北有長城之固,南有黃河之險,東有太行之雄,兼山西巡撫甯完我就在城中,本鎮拿下他,太原唾手可得。再者,滿清南侵,為籌集糧餉,對山西之民橫徵暴斂,以至使民怨沸騰,且不少糧草還屯在太原等候運輸,本鎮若得之,錢糧立足,到時登高一呼,河東之民,必然群起而應本鎮!”

  高鼎和姜氏兄弟聽了姜襄的話語,心中振奮,似乎已經看到山西一地群起而應,大軍攻城拔寨,建功立業的場景。

  “說道糧餉,介休範家,靈石王家都可以抄之,以充軍資!”胡為宗聽了薑襄的計畫,忽然補充了一句。

  聽到他的話,高鼎、牛光天還有姜氏兄弟,先是一愣,然後互看了一眼,目漏凶光,眼中都透露出了貪婪之色。

  清兵入關後,軍費支出猛增,財政十分困難,對此,都察院參政祖可法、張存仁曾建言:“山東乃糧運之道,山西乃商賈之途,急宜招撫,若二省兵民歸我版圖,則財賦有出,國用不匱矣。”因此,滿清政權對山西商人多採用招撫政策。

  順治初年,滿清便將曾屢次幫助滿清向關外輸送違禁物資的富商範永鬥召為內務府皇商,賜產張家口,受清廷委託,往來關內外,歲輸皮幣內府。

  滿清在進軍中原的過程中,及歷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大都得到過山西商人的財力資助。

  這些山西商人中,最為可恨的就是以範永鬥和王登庫為首的八大皇商。這些人很早就對滿清進行政治投資,等清廷入主中原後,他們自然得到了回報,各個家財巨萬。

  清廷在山西加征糧餉,三晉百姓苦清久矣,讓薑襄覺得他起事有一定的民意基礎,而清軍從山西各府徵集的糧餉,又為他起兵提供了兵餉,若是在抄了範家老巢,那招募義軍的錢也有了。

  想到這裡,薑襄心中有些急切起來,“這次起事,關鍵是要在清軍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拿下整個山西,所以我們動作要迅速。”

  說到這裡,薑襄看著胡為宗道:“總舵主,我要起事,楚王讓我打什麼旗號?”

  他這是在要官,下面的部將也都雙目炯炯的向胡為宗看來,胡為宗微微一笑,將包袱打開,只見裡面有十多卷黃絹,他看了看,拿出一份,遞給薑襄,“軍門可以用大明晉國公,右軍左都督的名義,號召三晉反清!”

  薑襄一聽,頓時大喜過望,沒想到楚王居然這麼大方,他給滿清幹了十年,至今不過一個大同總兵,楚王出手就是國公,薑襄如何不喜。他忙從胡為宗手中接過了黃絹,展開一看,果然是冊封他的敕書,上面有內閣的印章,也有楚王攝政的大印。

  一眾將領見姜襄的神情,知道冊封不假,姜襄封了國公,他們自然也不會沒有升遷,一個個眼珠發光的盯著剩下的黃絹,但是胡為宗卻沒有給他們,而是收了起來,“朝廷對於山西的情況不太瞭解,加上時間匆忙,所以只冊封了軍門為國公!”

  眾將聽他這麼一說,臉上不禁有些失望,胡為宗見此卻接著說道:“不過,楚王殿下考慮到大家冒著生命危險為大明效命,所以讓我帶來加蓋內閣和攝政大印的敕書數十道,其中三個侯爵,數十個伯爵,只等填上姓名,等朝廷光復北地之後,就能兌現,因而諸位將軍不必心急。”

  這次為了山西反正,王彥給出的條件,可以說是極好的,遠遠高出了正常的水準,幾乎可以說是濫封,但這也是王彥無奈之舉,他需要薑襄起事,來為他爭取平定叛亂的時間。

  再者,薑襄起事之後,明朝要休整一段時間,為了避免反正的大同官兵,在清軍的圍攻下反復投降,所以王彥決定將爵位開得高一些。

  一眾將領聽說那些黃絹都是寫好爵位,只等填名字的敕書,一個個頓時興奮起來,恨不得馬上打下山西,甚至殺到北京,將自己的名字寫在敕書上。

  薑襄這時也熱情大增,他掃視部將,當即吩咐道:“高鼎,你立刻帶人將城門控制起來,薑有光你去軍營調兵入城,本鎮要把寧完我,還有宣大的滿清官員一鍋端,借著他們的人頭,祭天起事!”

  眾多部將聽了,激動抱拳,“喏!我等這就去辦!”

  大同是明代九邊重鎮之一,在長城環繞之內,處於太行背斜與陰山隆起的交接部位,北為北口隆地,西為雷公山,東為栲栳山,南為桑乾河,乃全晉之屏障、北方之門戶,且扼晉、北直之咽喉要道,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有“北方鎖鑰”之稱。

  整個大同鎮,管轄區域十分廣泛,防守的長城東起鎮口台,西至鴉角山,全長三百三十五公里,全盛時期兵額多達十三萬五千七百七十八名,戰馬五萬匹,乃九邊重鎮之首,為京師的北大門。

  現在大同鎮,沒有清廷的支持,自然不可能有這麼多兵馬,薑襄的正兵有三萬人,雜兵兩萬,不過因為大同地處邊鎮,常年抵禦蒙古的攻擊,所以民風彪悍,成年男子幾乎都得到了一定的訓練。

  薑襄只要有錢糧,那麼一聲令下,短時間內,大軍再擴充幾萬也不是問題。

  此時姜襄的五萬人馬,並沒有都在大同城內,而是在長城沿線,或是大同周圍的縣城和隘口駐紮,城中的兵馬不過三千人,對付起寧完我帶來的八百旗丁,還是有些不太保險,所以他先讓士卒守住城門,等從城外調來人馬,再對寧完我動手。

  部將們從總兵府出來,按著吩咐行動,城中的兵馬立時調動起來。

  城中的街道也加強了巡視,特別是在知府衙門和巡撫行轅外,處處可見巡邏的士卒,他們表面上是維持治安,避免閒人打擾巡撫,實際上則是監視巡撫行轅。

  百姓見路過此處的人都要盤查,士卒還會暗中勒索,如果沒有表示,很可能會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抓走,街上便不敢有人行走。

  這時,城中一家酒肆的後面,幾個小斯卻挑著幾擔食盒,來到了巡撫行轅的街道上。

  這是酒樓給一些富貴人家,送的外賣,一般都不會引來干涉,但今天卻有點特殊,一行人快到行轅時,便被一支巡邏士卒攔住。

  “你們去哪裡?”為首軍官喝問道。

  隨行的掌櫃連忙摸出一把銅錢遞了上去,陪笑道:“是巡撫大人點的酒菜,讓小店送到行轅,還請軍爺通融。”

  為首的把總卻不接錢,鼻子哼了一聲,那掌櫃會意,忙又掏出幾錢碎銀出來,賠笑道:“官爺,在多小店就要賠本了。”

  把總還在猶豫,一旁的屬下卻附耳提醒道:“頭兒,將軍交代不能打草驚蛇!”

  把總聽了眉頭一皺,一把將錢奪了過去,一揮手,“走!”

  掌櫃的見巡哨士卒揚長而去,等他們走遠,連忙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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