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4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0章 清軍反撲

  眾人正喝得興起,一個個都十分高興,相互敬酒,氣氛熱烈而暢快。

  今日初步統計,打下宣化城,光銀子就有接近兩百萬兩,還有幾十萬石的糧食,他們自然歡心鼓舞。

  將領們只顧喝酒,很少有人注意到薑有光的神情變化,他們高舉酒杯,相互慶賀,而正在這時,堂內忽然發出一聲脆響,破碎的酒杯嘩的一下四射飛濺。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正喝酒的眾人不禁紛紛一驚,有的直接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摔杯為號?這是幹啥?”陳杜等義軍將領見姜有光將酒杯摔在地上,不驚一陣驚惶,莫不是薑家想獨吞錢糧和他們的屬下,所以擺了一出鴻門宴。

  雖然打宣化合作的不錯,可是義軍畢竟不是他們薑家的人,這些頭領也只是尊薑家為盟主而已,他們之間還算不上親密無間。

  幾人心中驚懼,暗道大意了,可是薑有光摔完之後,卻並沒有甲士提刀沖進來。

  在眾人愕然之際,薑有光將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終於陰沉著臉道:“本帥佈置在居庸關外的一千兒郎,遭到了襲擊,只有一人重傷逃回,現在就在堂外!”

  居庸關在宣府的東南面,是八達嶺段長城的一座重要關口,連接著宣府與北京,那裡佈置的人馬遭到了襲擊,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大股清軍出居庸關了。

  眾人聞語頓時臉色一變,這說明除了北面出現在長城沿線的蒙古軍隊之外,滿清還調了一支清軍又從東南方向出居庸關向宣府而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就被滿清內外夾擊了。

  這時薑有光已經站起身子走出大堂,眾將急忙丟了酒杯、肉食,不及擦手,就急忙跟著出了大堂。

  在堂外,一名受傷極重,氣息微弱的千戶官,躺在擔架上,他見眾人出來,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要起身說什麼,薑有光忙蹲下身子,低聲問道:“是誰襲擊了你們,有多少人馬?”

  千戶官嘴裡冒著血泡,氣息微弱道:“是滿人的鑲黃旗,有……”

  話還沒說完,軍官身子忽然一挺,渾身繃緊,終於斷氣。

  薑有光用手將軍官的眼睛撫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千戶官的提供的資訊有限,可是滿人的鑲黃旗,剛派往朝鮮,從這一點,薑有光已經可以得到許多資訊。

  這時他已經知道,應該是清廷將駐紮在朝鮮的清軍調回來了,不然北京不可能有兵馬來救援宣化。

  看來多爾袞為了平叛,已經放棄了朝鮮,而這支清軍突破了他不置在居庸關外的人馬,搶先一步鑽入了他的防禦圈,就等於將他的防禦圈一下撕開,他想靠著關隘險要,將清軍擋在宣大之外的計畫,就無法實現了。

  有這麼一支清軍騎兵鑽入宣府,那北方抵禦蒙古人的計畫,也將無法實現。

  他現在能選擇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是乘著蒙古人沒有突破長城,先和這股清軍決戰,將他們逼出宣大,趕回北京,然後再調頭抵禦蒙古人,二是,僅守大城,以待時變。

  “去!立刻傳令下去,將城外的兵馬,全部掉入城中,以防清軍突襲!”

  呆立良久,薑有光終於開口吩咐一句,既然報信的士卒已經到了宣化,清軍也隨時可能殺到,城外的義軍沒有防備,很容易被人襲營。

  今日方破城,為了恢復城內的持續,薑有光便沒有讓軍紀較差的義軍在城內過夜,所以兩萬人馬還駐紮在城外的營地內。

  不管是走哪一條路,他都要先確保自身的安全,然後摸清楚清軍的情況,才能選擇判斷。

  如果清軍不多,那麼他就走第一條路,要是清軍勢大,那他就躲在城內不出。

  義軍將領們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聞語忙抱拳,準備出城調兵。

  幾名將領急忙離開府衙,準備連夜出城,可才到城門處,南城外的義軍營寨,便忽然殺聲一片,火光漫天。

  城上的守軍,只見一條火龍忽然出現在南城外,猛然撞入南城外的義軍大寨。

  攻城一日的義軍,身體上比較疲憊,加上打下宣化之後放鬆的警惕,被一支千餘人的騎兵襲破了營寨,營帳被火炬點燃,士卒倉皇亂竄,驚恐聲、慘叫聲不絕於耳,響成一片。

  與此同時,北面的營寨也遭受了千餘騎兵的襲擊,不過卻被巡邏士卒發現,義軍依靠寨牆,火箭齊射,將騎兵逼退。

  北營的義軍主要來自北長城一線的墩堡,他們更加接近蒙古人,常年保持著警惕,要比南營的義軍精銳一些。

  南北兩座軍營,同時遭到了襲擊,城外火光沖天,殺聲直沖天際,讓城內人馬也陷入了驚慌之中。

  黑暗中之中,薑有光也不知道,來了多少清軍,他擔心清軍搶城,所以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城門都不敢開,只有打開沒有受到攻擊的西門,命騎兵沖出接應,才逼退了清軍騎兵。

  參與襲擊的清軍騎兵並不多,大概只有兩千多人,因該是清軍的前鋒,他們襲營之後,並未走遠,而是就在宣化之東十裡處的一塊曠野上虎視眈眈。

  天一亮,薑有光三千精騎盡出,將兩千多清騎趕遠,然後立刻一邊清點損失,一邊讓三座軍營內的義軍拔營,撤入城中。

  昨晚清軍突襲,北營只損失十多人,可是被騎兵踏破營寨的南營損失就大了許多,五千人只是三千多一點撤入城內。

  這個損失,讓反清義軍沒了攻下宣化的喜悅,心中蒙上一層陰霾。

  中午時分,同兩千清軍騎兵糾纏的三千大同騎兵,倉皇的撤回宣化。

  兩千清騎故意示弱,將他們往東南方引,幸而馬軍將領何守忠有所警惕,沒有緊追,他們在宣化東南三十裡,見有大隊騎兵過來,便直接退了回來。

  據何守忠帶回的消息,清騎大概有五千騎,後面因該還有步軍,打的是滿清敬謹郡王尼堪的大旗。

  果然,薑有光的判斷沒有錯,多爾袞為了撲滅他們,已經孤注一擲,連駐紮在朝鮮的尼堪都調了回來。

  其實多兒滾調回尼堪,除了因為山西叛亂,大清的江山已經接近糜爛之外,主要還是因為,尼堪在朝鮮也待不住了。

  上次明軍趁著清軍攻擊漠北,朝鮮的謝遷率領聯軍,發動了光復朝鮮的戰役。

  雖然明朝聯軍最後沒有攻下漢城,但是其它幾道由清軍扶持的偽朝鮮政權卻都被聯軍掃滅。

  尼堪雖說守住了漢城,可是在漢城的朝鮮偽王政權,能夠控制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漢城一座孤城和周圍幾十裡的版圖,其他都方都落入了聯軍之手,或者是義軍遍佈,淪為無政府的狀態。

  光靠漢城周圍的地區,自然無法養得起駐朝的清軍,清廷從海上運送補給,容易被明朝船隊劫掠,從路地上運送,消耗大不說,還要被朝鮮的義軍襲擾,清軍已經無力支持朝鮮,所以多爾袞毫不猶豫的將駐朝的清軍調了回來。

  得知清軍主力將至,薑有光忙下令,將城外的器械全被焚燒,大軍迅速準備守衛宣化城。

  下午時分,在宣化城東的一座高坡上,幾名騎兵擁著一面大旗忽然出現,在高坡後面,大隊的騎兵,緩緩而來,然後停止腳步開始下寨。

  滿將河洛會看了眼遠處的宣化城,打馬到尼堪身邊道:“王爺,沒想到我們還是慢了一步,讓叛軍先破了宣化!”

  尼堪看了城池一眼,眉頭皺了皺,然後沉聲說道:“沒想到郝效忠這麼快就丟了城池,不過不要緊,既然本王到了,那就將城池奪回來。”

  尼堪頓了下,神情嚴肅起來,開口下令道:“河洛會,你率兩千人馬,立刻北上,奪取張家口,放蒙古人入關。另外,在傳令整個宣大,敢抗拒大清兵者,奉攝政王之命,滿城屠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1章 表明態度

  是夜,宣化城頭佈滿了士卒,城牆上每隔十垛,就點燃了一個火盆,還有繩索綁住燈籠,墜到牆半腰,照亮城上城下,使得整段城牆燈火通明。

  在貼近城牆的地面上,各處也點起了火堆,一些士卒在城頭弓手、火銃和大炮的掩護下,正連夜清理被填平的壕溝,築造矮牆,放置拒馬等工事。

  宣化東城,鎮朔門上,薑有光等人望著幾裡外一座高坡附近的清軍營地,只見片片篝火,如同天上的一團星雲。

  新降的宣大巡撫耿燉,心中苦澀,他方投降薑有光,給義軍開了城門,尼堪就領著清兵殺到,上天真是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他見義軍圍城一個月,清廷不發一兵一卒,便以為清廷無力撲滅叛亂,大清已經坐不穩江山。

  滿人入關這麼多年,對自己都不自信,一直留著關外一條後路,總覺得有一天,會被趕出中原。

  滿人自己都信心不足,耿燉就更加沒信心了,所以他為了保命,便賣了宣化城,準備改換門庭,吃大明的飯。

  只是他這碗還沒端起來,尼堪大軍便忽然殺來,讓耿燉頓時覺得被老天爺耍了一般。

  薑有光看著他站在一旁,似乎心事頗重,不禁有些鄙夷地笑道:“耿大人可是又怕呢?”

  耿燉心頭一驚,忙訕笑道:“將軍誤會了!”他小心的看了薑有光一眼,見後者並沒有盯著他,而是望向城外,約為鬆了口氣。

  現在這種情況,他很擔心薑有光會把他殺掉,而且他賣了宣化,已經不可能回頭,於是他忙將心態擺正,站在義軍的角度上說道:“將軍,卑職是看夷王分兩千人馬北上,必然是往張家口而去,想開關引蒙古人南下。如果蒙古人突入長城,那宣大的情況就不妙了。”

  薑有光不禁回頭看了他一眼,耿燉忙拱手躬身低頭,樣子十分恭敬。

  張家口的守軍也就千餘,尼堪分兩千人馬過去,關口肯定會被清軍打開,已經到了長城一線,正尋找突破口的蒙古人,必然從此湧入宣大。

  如國蒙古人進來,清軍的騎兵優勢,就將徹底碾壓義軍。這樣一來,宣大的義軍就只能困守各堡各城,局面就會被動起來。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薑有光對此也並不太擔心。

  雖然不能將清軍擋在宣大之外,有些可惜,清軍兵臨宣化,也讓他無法將宣化城的錢糧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但是清軍想要擊敗他也並非易事。

  姜有光從新看向遠處的清營,“清軍殺入宣化,從目前的局勢來看,對我們是有些不利。可是耿大人也不用太過擔心,清軍要面對的不只是我們,還有南面的大明。”

  說著,似乎是為了鼓舞士氣,薑有光掃視了身邊的部將和義軍頭領一眼,然後說道:“如今已經是十月,按著氣節來看,南面的明軍最遲會在二月間,大舉北上,我們不需要擊敗尼堪,只要守住城池,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古時作戰受到氣節的影響,往南打多是秋季用兵,越打越涼快,而往北打多是春季行動,越打越暖和,降低天氣對於作戰的影響。

  薑有光笑了笑,“別看現在清軍兵臨城下,可是一旦楚王揮師北伐,那他們全都要完蛋!”

  清軍入關畢竟近十年,凶名布於北地,尼堪氣勢洶洶的撲來,特別是昨晚破了義軍南營,讓眾人一下就慌了神。

  聽了薑有光的話以後,眾人反應過來,他們並不是獨自面對清軍,南面還有大明哩。

  他們就算無法擊敗清軍也沒關係,等著腿粗的楚王引兵北來,宣化甚至山西的危機都會立時解除。

  宣化城中有錢有糧,還有近三萬人馬,尼堪牙口再好,那麼點人也不能可能吃下來,況且大同還有薑琳坐鎮,兩城可以相互支援,清軍不增加兵力,想擊敗他們很難。

  耿燉方才光想著他們被困在宣化,忘了明朝這茬。

  如果沒有明軍,他們遲早會被清軍困死,可要是算上明軍,他們只要守住城池,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將軍分析的是,讓卑職豁然開朗啊!”耿燉立時奉承道。

  一眾將領,也鎮定下來,心裡有了個底數。

  郝效忠四千人馬,擋了他們三萬人馬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三萬人,清軍能來多少人?

  薑有光笑了下,接著臉卻一沉,“好!除了當值的,其他人都回去歇息吧!”

  清軍昨日接近天黑到的宣化城東,分出兩千騎兵北去之後,便在城東紮下了營寨,並沒有仔細研究宣化的情況。

  接下來兩日,城中的守軍忙於修補工事,在城下佈置障礙,清軍則等候著步軍和蒙古人到來。

  清軍的後隊步軍快些,第二日上午趕到,有五千多人,下午時分,蒙古人也從張家口入關,趕到了宣化城外。

  城上的守軍只見,一隊隊的騎兵,奔入清軍營寨,初步估計大概有兵兩萬。

  這樣一來,城內城外的兵力便基本持平,都是三萬多人,不過從戰力上來講,清軍肯定強過反清義軍,可是義軍躲在城內,擁有地利,卻又抵消了清軍戰力的優勢。

  等軍馬到齊之後,次日一早,尼堪穿著一身鐵甲,掛著寶刀,頭上先套了個皮帽,然後才頂著鐵盔,馬鞍上還掛著一張弓,一壺箭,引著數十騎離開大營,奔到離宣化兩裡處停下,拿著千里鏡遠眺城池。

  因為宣化被圍攻了一個月,所以城上的敵臺、馬面、敵樓都遭受了一定的破壞。

  城池殘破了一些,可是宣化重鎮的架子還在,況且古人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尼堪清楚他的兵力只與城中相當。

  雖然叛軍多是烏合之眾,但是他要拿下宣化,想要硬攻破城,希望可以說並不大。

  尼堪心中雖然這麼想,可是明面上他卻不會這麼說,他看了城池半晌,直接用馬鞭指著宣化,回頭對身後諸將大聲說道:“這宣化城,只會有兩個結局!要麼被本王打破城池雞犬不留,要麼城中叛賊投降獻城!”

  他這麼說,就是等於宣佈,無論如何,清軍也要拿下宣化。

  尼堪領著騎兵窺視城防時,薑有光等人也在城上巡視,他們見近百騎兵停在遠處,忽然一騎脫離大隊,向城下奔來。

  城頭上的弓手立時彎弓搭箭,薑有光卻揮了揮手,“讓他近前來!”

  清騎奔到城下五十步,義軍趕築的矮牆前勒住戰馬,向城牆上大聲喊道:“城上的人聽著,敬謹郡王有令,你們開城投降,還有一線生機,要是敢負隅頑抗,城破之後,雞犬不留,滿城殺絕!郡王爺給你們三天時間……”

  “建奴需要倡狂,有本事來攻便是,我耿某人誓死與宣化共存亡!”那騎兵還沒說完,就被耿燉尋得機會,趁機表了下忠心。

  以清軍的兵力,硬功破城不太可能,宣化主要威脅,來自內部,耿燉不得不將他的態度表現出來。

  姜有光看了耿燉一眼,也笑著對城下道:“不用三天,本將先在就回答你!”說完他臉色忽然一厲,抬手一揮道:“帶上來!”

  話音剛落,幾名穿著白色內衣,渾身傷痕累累被五花大綁的漢子就被推上城頭。

  士卒們動作麻利的將他們綁在事先準備好的木架上,然後身上罩上漁網,士卒還沒取出刀具,被綁上的人,便驚恐的嚎叫起來。

  這幾人不是別人,正是郝效忠、範永鬥等宣化城中的清廷官員,那郝效忠一聲不發,似乎還有些硬氣,範永鬥就不行,還沒行刑,屎尿就出來了。

  八大皇商,在明軍光復南京之後,曾選擇支持豪格,與明朝南北分治,不過豪格割據川陝後,他們又改為兩面下住,但是主要還是在滿清一邊。

  現在除了金國的一小部分,隨著薑襄反清,薑有光攻下宣化,滿清的八大皇商,便算是提前退出了歷史舞臺,結束了他們罪惡的一聲。

  兩裡外,觀望城池的尼堪,忽然聽見殺豬一樣的哀嚎聲傳來,他忙將千里鏡移動過去,看見城頭一幕,臉頓時沉了下來。

  這時去城下的騎兵已經奔了回來,他才到跟前,就有人問的道:“怎麼回事?”

  “叛軍在城上活剮郝總兵,還有范道台等人……”

  聽了這話,尼堪自是不會再問招降的結果,叛軍已經用行動給了他答案。

  一時間,他面陰沉臉,沒有說話,便一拔馬韁,帶著怒氣奔回大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2章 拉叔叔一把

  王彥在南面的施壓,牽制住了清軍大半的兵力,這使得多爾袞能用來平叛的人馬,不到十二萬人,而薑襄的大同兵經過擴充之後就有五萬,在加上各地風起的數以萬計的義軍,清軍用來平定叛亂的兵馬,並不佔據太大的優勢。

  如果南面的明軍不參與這場戰事,薑襄反清雖然洶湧澎拜,但是清軍還是能夠慢慢的鎮壓下去。

  因為就軍隊的素質而言,滿清比反清義軍強太多了。

  歷史上,薑襄反清,清軍就是憑藉兵力和戰力上的優勢,耗費了近一年的時間,將山西反清勢力壓下去。

  當時的永歷朝廷沒有和姜襄形成配合,可是現在卻不一樣,明軍已經進入前線,只等時機成熟,就會北上,根本不會給多爾袞和清廷,一年的時間來慢慢對付薑襄。

  清廷瞭解明朝的作戰規律,為了避免陷入北方的嚴寒之中,王彥必然在明年開春之後,發動一場春季攻勢,來支援薑襄,而算時間,清軍最多只有四個月的時間來撲滅薑襄叛亂。

  相比於歷史,清軍的兵力少了,時間也縮短了大半,清軍撲滅叛亂的難度,可以說增加兩倍不止。

  在晉北,將有光緊守宣化城,尼堪三萬人啃不下宣化、大同這樣的大城,清軍只能先逐一拔掉宣大境內反叛的小城和堡壘,將四野清理之後,再來對付宣化和大同兩城。

  只是如此一來,清軍在攻打堡壘和小縣時,無疑就將時間浪費。

  宣大作為大明的九邊重鎮,經常面臨蒙古人的劫掠,這裡民風彪悍不像中原百姓不知兵,幾乎都受過一定的訓練,成年男子都能舞刀開弓,清軍分兵去打,卻異常的難啃。

  尼堪發現這些邊塞堡壘並不好對付,清軍去少了打不下,去多了勞師動眾,收穫甚小不說,清軍還死傷慘重。

  憤怒的尼堪,對於反叛的城池,採取殘忍的全城屠滅之策,以殘忍的手段和血腥的殺戮,製造恐怖,想要迫使少宣大的百姓屈服。

  可是效果並不明顯,整整一個月,清軍攻破的墩堡不過二十多個。

  清軍雖然屠完了萬全左衛,數以萬計的人口被屠殺乾淨,可是相對整個宣大,長城沿線數以百計的墩堡,清軍的行為卻顯得有些無力。

  在晉北尼堪陷入泥潭,平叛緩慢時,晉中的戰事也進入了相持階段。

  樓親領著八旗精兵從北京南下之後,彙集河北綠營,先解了保定之圍,然後又收復了真定。

  起初清軍進展比較順利,但是薑襄退回山西之後,大軍緊守井徑、固關、娘子關一線,便將樓親擋在了太行之東。

  娘子關號稱長城第九關,易守難攻,樓親雖攻打甚急,可是卻始終無法破關,晉中的戰事便進入了相持階段。

  清軍唯一進展迅速的是晉南戰場,孔有德率領三萬人,由河南懷慶府北上,於九月底破天井關,十月七日在晉城擊敗義軍首領魏世駿,奪取城池,屠晉城,數萬軍民遇難。

  為了震懾山西百姓,防止百姓跟隨姜襄反清,或是暗中幫助義軍,南北兩路清軍,採取了一樣的策略,就是靠屠殺來震懾漢民。

  多爾袞想用殺戮,來使得漢民屈服、害怕,就像剛入關時一樣,將有膽子的全部殺掉,剩下的便好統治了。

  十月十日,孔有德在晉城屠殺三日之後,大軍馬不停蹄的北上,魏世駿主動放棄開平,北上壺關與薑襄部將高鼎匯合,而清軍並沒有放過高平,入城的清軍再次屠城。

  此後孔有德繼續北上,從南面威脅壺關,高鼎不得不放棄壺關,退入潞安府,孔有德與進攻壺關的瓦克達會師之後,六萬清軍將潞安團團圍住。

  晉南方向,因為多爾袞直接從河南調來清軍精銳,而反清義軍方面,真正的精兵也就是高鼎的五千大同兵,剩下都是蜂擁而起的義軍,所以在力量對比上要弱於清軍許多,但是清軍在南線的步伐,也暫時止于潞安。

  清軍的屠殺,引起了義軍的抱團,高鼎、魏世勳聚集十萬義民于潞安,將六萬清軍暫時擋在了南面。

  三個戰場,可以說清軍都處於攻勢,其中晉南的清軍優勢最為明顯,不過這樣的局面,顯然不能讓多爾袞心安,清軍的進展還是太慢。

  眼看都到了十月底,山西叛軍依然沒有露出明顯的敗向,清廷上下便都焦躁起來。

  自從清軍入關之後,多爾袞便一直坐鎮北京,這與王彥當初一屁股坐在南京不敢挪窩一樣,都是擔心一旦離開政治中心,京師會發生變化。

  這一次,多爾袞也管不了那麼多,在尼堪攻入宣大,北京西北方向的威脅解除之後,便不顧身體的不適,帶病趕到真定,遙控指揮中路清軍,猛攻娘子關,儘快突入山西,光復太原。

  南面的明軍,就如一柄中天懸劍,多爾袞必須在劍落下之前,不計較傷亡的解決山西叛亂,否則大清的江山便要終結。

  九月,在尼堪撤離漢城後,緊緊半個月,明軍和朝鮮軍就攻入漢城,殺了清廷扶立的朝鮮王,宣佈複國,並且逐漸恢復對朝鮮八道的控制。

  多爾袞可以預見,只要朝鮮理清國內的事情,明朝必然聯合朝鮮攻入遼東,威脅遼陽。

  清軍在南明的探子也送來奏報,從揚州到淮安的運河上,全都是運送物資的大船和調動的士卒。

  如果清軍不快速撲滅山西的叛亂,一旦明朝準備妥當,多爾袞已經為王彥想好了三條進攻路線。

  一路是大軍從淮安出發,攻下徐州之後,收取山東,一路出南陽,收取河洛,一路從朝鮮攻盛京。

  這三路,本身就難以應對,如果再加上薑襄在後策應,大清必敗無疑。

  多爾袞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著急,可是就算他急得尿學也無濟於事,因為緊憑大清的力量,再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平定山西。

  多爾袞現在只能一邊使出渾身解數來平叛,一邊祈禱範文程能說動豪格能拉他老叔一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3章 重開絲路的金國

  多爾袞無力在短時間內平地山西,他只能希望豪格能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能答應他的請求,借兵助他平定叛亂。

  如果金軍能從西面進攻山西,薑襄的叛軍將陷入四面被圍的境地,而起現在姜襄的主力都在與他作戰,豪格忽然介入戰事,便可以殺叛軍一個錯手不及,突入山西腹地。

  九月底,範文程得了多爾袞的囑咐之後,領著一百多人,從北京南下,他們一路狂奔,沿途換馬不換人,范大人的大腿內側都磨出了水炮,只用十天時間就到了潼關。

  範文程心急如焚,可是金國這邊卻並不著急,潼關守將唐通慢悠悠的向長安通報,過了半月,範文程才被放入關中。

  十月十一日,在潼關通往長安的官道上,一支隊伍慢慢前行,正是範文程一行。

  山西發生變故的事情,金國也收到消息,引起了金國上下震動。

  樹欲靜而風不止,可以說就是金國上下,此時的心情。

  金國與清不同,皇帝豪格沒有多爾袞那樣的權威,滿人的勢力也不夠強大,金國更加像是豪格、吳三桂、孟喬芳、韓朝宣、孫可望這些勢力組合在一起搭夥過日子。

  現在的金國就像經營好關中之地,先恢復自身的實力,可是外部的局勢,卻讓他們不能省心。

  年中時,多爾袞聯繫金國,讓金軍出漢中與清軍夾擊湖廣,金國上下就沒有同意。

  金國這兩年來,折騰太狠,之前攢下的家底,早就耗光了,豪格自然沒有同意多爾袞的邀請。

  其實,豪格在丟了四川之後,已經想明白,天下局勢發展到現在,最好就是三國休戰,割據百年,大家各過各的,先喘口氣再說。

  他這麼想,主要是他看到了金國很難有一統天下的希望,既然不能一統天下,還折騰什麼?他自然退而求其次,不想再打,謀求割據一方。

  宋、金、西夏共存百餘年,現今局勢與之相似,豪格難免會生出這種想法。

  只是他這麼想,清卻不這麼想,多爾袞那廝卻野心不死,總想搞點大事出來,連累金國也不得消停。

  年中時,多爾袞派使者前來,邀請金國出兵,金國朝野就一直反對。

  現在多爾袞果然什麼好處都麼撈到,自己內部卻一下爆炸,搞得現在又來求救于金國。

  豪格對此十分惱怒,他一聽說範文程又到了潼關,心中就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總覺的自己又會被坑。

  多爾袞自己惹出來的麻煩,理應由多爾袞和清國自己承擔,憑什麼要找金國來給他擦屁股,豪格心裡十分不願意參與此事。

  只是如今天下三分,鼎足而立,必須要保持局勢的平衡,他心中雖然一萬句媽賣批,但是猶豫幾日之後,還是讓禮部派遣了一名主事,前往潼關去接範文程一行。

  範文程在潼關等了幾天,急的滿嘴泡,才等來迎接他的金國禮部主事沈文華,而後者也不著急,一邊打馬慢行,一邊給範文程介紹關中風情。

  金國的政治結構,像是一群門閥或是封建領主與國君共治,因為漢族士紳壓過了滿洲貴族,所以關中之地,經過六年的恢復,發展遠遠要比清廷治下要好的多。

  清廷因為是滿洲貴族把持政權,權力集中於多爾袞一人之手,所以可以隨意向地方徵發徭役,加收賦稅,但是金國因為漢族士紳勢力強大,士紳為了維護自己和家鄉的利益,金國朝廷相對而言,不能肆意加稅,要收多少,都得與漢族官紳商議。

  這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金國的國力,但是從令一個方面來說,卻使得關中快速恢復了生氣。

  金國近兩年連續作戰,國庫是打空了,豪格直屬的軍隊也報銷大半,可是並沒影響民間的發展,特別是金國重新經營河西之後,長安逐漸繁華起來。

  受到南面明朝的影響,長安週邊也出現了不少作坊,生產棉布等物資用來與西域貿易,除此之外,延安、榆林的石炭,銅川的銅、鐵也都開始有規模的開採。

  關中的大族和商人,原本通過走私或者其他管道來獲取江南和湖廣的貨物,然後轉賣到西域和蒙古,可是因為戰事,他們很快發現,轉賣不如自己造更加賺錢。

  金國經營河西,給金國的商業帶來了一定的發展,逐漸形成了一個以關中為核心的貿易圈。

  當然,這其中獲取收益的,主要還是關中的漢族官紳,金國因為政府權威不夠,中央集權的步伐緩慢,沒有制定嚴格的稅法,所以朝廷受益並不大。

  四川一戰之後,豪格直屬的部隊大部分都已經完蛋,金國剩下的軍隊,都是各將的部曲,像吳三桂的幾萬人,還有孟喬芳的人,以及其他豪強控制的軍隊,都是先聽命於這些漢族士紳。

  豪格沒足夠的兵權,說話自然不硬氣,金國的政治格局,有點回到兩晉南北朝時門閥政治的意思。

  去歲孫可望守住了河西,金國與清國合力擊敗了准格爾之後,金國與西域的貿易便更加頻繁。

  滿清雖然名義上控制漠北,可是因為滿清統治之下的地區糜爛,商業不夠發達,手工業更是稀少,除了種地收軍糧,挖礦造兵器這些為戰爭服務的行業之外,其他比如織布、燒制瓷器,甚至打個鐵鍋和菜刀,都很艱難。

  金國因為手工業得到一定的恢復,所以漠北雖然是歸屬滿清,可是那裡的蒙古人卻多於金國交易,因為金國有他們想要的東西,而滿清沒有。

  就是八大皇商,在張家口同蒙古人貿易的貨物,也有一半來自金國。

  金國在長安立朝六年,如今長安已經成為,關中的經濟、文化、政治中興。

  豪格為了也分一杯羹,於城中設東西兩市,規範貿易,加強金國的稅收,將許多商鋪都遷到兩市,使得周圍的商人都來長安做生意,甚至還有羅刹國、魯密國、還有波斯人來長安。

  羅刹國也就是俄羅斯人,他們的前鋒已經越過了烏拉爾山脈,在秋明建立了據點。

  准格爾殘部衝破他們的阻攔,西遷到伏爾加河畔之後,那裡的蒙古人勢力大增,讓俄羅斯感到威脅,而更加讓他們擔心的是能將准格爾擊敗的東方大國,所以俄羅斯人主動派人到長安來,明為貿易,實為刺探。

  魯密國則就是雄踞歐亞非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他在帖木兒帝國滅亡之後,便於明朝有了聯繫,被明朝稱為魯密國。

  有史料記載,奧斯曼曾五次遣使來明,人數最多時達九十多人。

  在西方崛起之前,中國、印度、奧斯曼、波斯、北非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貿易網落。那時這地方是世界的中心,而中國有是中心的中心,是整個貿易網中最關鍵的一環,也是起點。

  現在西方參與進來,原來的貿易網落就遭受了破壞和撕裂,以前是阿拉伯人縱橫海上,把持與中國、印度的貿易通道,現在成了西方人把持海上,奧斯曼與中國的海上商路不通,他們便從陸地找到了金國。

  波斯則是位於伊朗一帶的薩菲王朝,同樣也希望恢復貿易。

  這三國中,奧斯曼最不容易,薩菲和俄羅斯都是他的死敵,可沒想到他們居然能穿越那麼遠的距離,來到長安城。

  這三國的到來,預示著一個信號,中斷已久的路上絲路,似乎有可能恢復,這就更加促使了長安的繁榮。

  大量的商鋪遷入長安,手工作坊開始湧現,城內的舊房成片拆除,官紳的新宅拔地而起,來自西域的胡人,隨處可見,長安正以目力可及的速度發展。

  本來,金國這樣繼續經營下去,必然會有一藩作為,可是不想多爾袞這個攪屎棍子,又要來拖金國進入對明戰爭的泥潭。

  “那是中玉茲汗國的商隊,他們在葉爾羌之西,范大人上次來長安時,還沒見那麼多西域的胡人吧!”沈文華指著遠處的一隻駝隊說道。

  中玉茲也就是哈薩克汗國的一支,這個汗國還在葉爾羌汗國的西面,目前國內十分混亂,分成了幾個小汗國。

  去歲的一場大戰,金國成功守住河西,消息傳開之後,隨之帶來的影響就是,西域的胡商知道金國重開商路,紛紛趕著駝隊而來。

  範文程隨聲應和了一句,他哪裡有心思關係什麼西域的胡商,他現在只想早點見到豪格。

  來長安的路上,這個沈文華就一路說個沒玩,現在已經耽擱了那麼多天,範文程忍不住,焦急的問道,“沈大人,不知道貴國皇帝,什麼時候接見我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4章 出兵要講條件

  大清現在面臨這樣的危局,金國上下會不會救,範文程不敢肯定。

  他從沈文華的舉動來看,幾乎可以斷定,金國不會利索的借兵。

  這些天來沈文華帶著他一路慢行,他可以看出來,金國正在進行休養生息,專注內政,並沒有要打仗的意思。

  雖然去歲禮王代善與金國簽訂了一份協議,除了規定雙方在北面的邊界之外,也規定了金與清聯合防禦明朝,但是現在明軍並未參戰,況且豪格也未必看重這份協議,他不知道金國能不能看清局勢,借兵幫助大清。

  沈文華聽了範文程的話,停下來,笑著看了看範文程,並沒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笑道:“陛下什麼時候召見,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負責將范大人迎來長安而已。一路風塵,想必范大人也累了,我先領你去驛館休息,什麼時候陛下召見,自然會有人通知范大人!”

  來長安已經浪費許多時間,這次就算金國答應出兵,也會要提出一些條件,而他又不一定全能做主,到時候快馬來回,還需要時間,所以他真的拖不起。

  “沈大人,還請一定轉告幾位國相,唇亡齒寒,還請大金皇帝能儘快召見!”範文程說著,手伸進馬蹄袖子裡,又拿出幾張票子塞給了沈文華。

  後者沒有推辭,接過票子看了看,都是百兩一張,大概有一千多兩。

  沈文華看後卻沒有收起來,而是退還給了範文程,笑道:“范大人可能還不知道,這忠清號的票子,現在已經像草紙一樣,不值錢了。”

  範文程聞語一鎮愕然,忠清號是範永鬥等人的錢莊,分號遍佈大清和金國,怎麼會不值錢呢?

  似乎是明白範文程的疑惑,沈文華說道:“就在我去潼關之前,朝廷已經將忠清號查封,所有錢財歸公了!”

  八大皇商兩面下注,不過豪格退到川陝之後,範永鬥等人也就減少了對豪格的支持。

  他們的老巢畢竟在山西,在大清境內,再加上金國內部有其他的漢族士紳,豪格也沒給他們多少便利,所以八大皇商主要還是為大清辦事。

  之前,豪格還是想爭取一下範永鬥等人的支援,想從他們那裡搞一些錢財,可是薑襄山西反清,抄了範永鬥等人的老巢,豪格擔心範永鬥等人在金國的產業,會轉回清廷一邊,擔心金國的財富外流,所以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將範永鬥等人在金國的產業全部查抄。

  八大皇商在金國的產業,全部被金國沒收,肥了豪格的腰包,還將範永鬥的兒子,還有幾個掌櫃全部殺掉。

  範文程聽了有些失神,大清朝養的肥羊,先是被薑襄宰了一刀,現在又被金國徹底弄死了。

  從這點來看,金國的重商,與明朝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金國不像滿清,他有關隴地區的商團,除掉八大皇商,還少些競爭,滿清可就這麼一家,沒了他們後,國家的血脈都不能流動,百姓吃個鹽都成問題了。

  沈文華笑了笑,便直接將範文程帶到驛館住下,而他則回禮部覆命。

  心急的範文程並沒在驛館歇息,等沈文華一走,他便往孟喬芳、韓朝宣等人的府邸去拜見,不過幾位金國宰相都沒有接見。

  其實範文程不知道,在他焦急的四處求人之時,金國朝堂上已經就援清之事做出了討論。

  金國皇宮,勤政殿上,金國皇帝豪格穿著黃色袞龍袍,腰纏玉帶,頭戴黑色翼善冠,上面繡著金龍,兩腿微張的端坐在大殿上,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明朝藩王。

  在大殿兩側則坐著七位金國的宰相,他們除了官府顏色與明朝不一樣之外,其它基本都與明朝相同。

  範文程雖然才到長安,但是滿清的國書,卻早一步送了過來,所以金國上下都已經知道範文程來長安的意圖。

  豪格蹲著看了看下面幾位國相,沉聲說道:“多爾袞的國書,幾位相國都看過了。朕知道,眼下大金最該做的是休養生息,充實府庫,訓練新軍,不該參與大戰,可是多爾袞求援甚急,言明唇亡齒寒之理,大金該如何應對,幾位愛卿也議了幾日,可有了決斷?”

  兩側坐著的七位宰相,議論了一下,禮相孔聞褾沒好氣道:“今歲年中,多爾袞就派人來邀我們出兵,當時我就反對。現在怎麼樣?果不其然,什麼好處沒撈到,自己卻惹一身騷,招惹上了大麻煩!清軍入關不過十年,多爾袞又不接受漢化,採取激烈的民族政策,清本來就不得人心,根基不穩,他理應先整肅內部,穩定人心,消除隱患,可他卻偏要去招惹明朝,結果惹下這麼大個麻煩,又想拉我大金下水,真是豈有此理!”

  孔聞褾先罵了一通,然後才給豪格行禮道:“陛下,臣以為這事得清國自己扛,我大金不能插手!”

  豪格也不想插手,可是從他得到情報來看,這次滿清估計是抗不過去,他不出手,明軍至少要將多爾袞趕回關外,那大金也就危險了。

  金國權力不集中,豪格基本快被架空,這點從勤政殿裡幾位宰相一屁股坐著,便可以看出來。這待遇在明朝只有嚴嵩等幾個首輔才有,剩下的都得站著。

  豪格手指在龍椅上敲了幾下,看向孟喬芳道:“孟卿,你怎麼看?”

  孟橋芳見豪格點名,他只能起身行禮回道:“陛下,如果援救清國,那大金在青海與明軍對持的大軍就要撤回,另外聯合哈薩克汗國夾擊葉爾羌的計畫也要推遲。還有朝廷擴大銅川礦山,于寧夏衛開墾棉田,在固原增開官窯的計畫,都會受到影響。”

  明軍在青海南部築了兩座城池,像釘子一樣插在青海,金軍利用騎兵優勢,已經圍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想要將明軍逼出青海,但目前還未實現。

  現在金國的兵力大概只有十六萬左右,其中漢中五萬不能動,河西走廊兩萬人也無法抽調,剩下的九萬人中,潼關函穀要各放一萬,北面長城一線,也要放一萬,長安也要萬把人守衛,這就一共去了十一萬人。

  救援滿清,至少也得去個四五萬人,那在青海對持的人馬,肯定就得撤回來,至於攻打葉爾羌,就更加不要提了。

  打仗除了軍隊之外,還要數倍於軍隊的民夫來運送糧草物資,而關中因為崇禎年間的戰亂人口凋敝,若是徵發大量民夫,必定影響金國的生產和商業。

  豪格聽了皺了下眉頭,同時心中也有些不高興。

  從戰略上講,金國這次必然要站在清一邊,如果金國見死不救,清被南明滅了之後,下一個必然就是金國。

  豪格雖然也是恨極了多爾袞這個惹事精,但是他從理智出發,覺得還是應該拉他一把,不過幾位相國和他們背後的漢族士紳,似乎都只顧各自家族或者自身的利益,不願意參與這場戰爭。

  “孟卿的意思是也不贊成出兵嗎?”豪格沉聲說道。

  孟喬芳是首輔,又是大金的郡王,他不同意的話,就算豪格堅持,金國也不可能出兵。

  孟喬芳卻搖了搖頭,“陛下,臣說這些,並非反對出兵,而是讓陛下和幾位相國知道,出兵會對我大金造成了什麼樣損失!清國想要我大金出兵,就得拿等價的東西來換!”

  豪格聞語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確實不能像上次一樣,被幾句空話一忽悠,就傻乎乎的出兵四川。這次多爾袞想要金國出兵幫助平叛,他就必須要大放血!

  這時韓朝宣也開口說道:“唇亡齒寒,所以臣也贊成出兵,可是這件事情畢竟是清國自己惹出來,我們出兵必須要有好的條件。臣以為,約制我大金國力的因素有兩個,一是地,二就是人口。地的話,可以將河套地區拿來,人口我們可以趁著戰事從山西遷徒一些過來。”

  漢族士紳對於土地永遠充滿著欲望,要了土地,還需要人口,特別是礦山、作坊、棉田這都需要很多勞動力,另外開發河西走廊,經營西域都要遷徒人口過去。

  豪格聽了點點頭,問道:“幾位卿家還有什麼條件要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0

第1165章 金國出兵

  範文程在金國爭取援兵時,多爾袞也在進行諸多努力。

  他這個“睿王”可不是白叫的,像他這樣狡詐的人,不可能只在一棵樹上吊死,必然為自己想好一兩條退路。

  這時清廷能用上的兵力已經用上,可是蒙古人卻還沒有使出全力。

  滿人起自關外,知道北方的民族,無論男女老弱,只要能舞得動刀,拉得開弓,那都是戰士。

  蒙古人可以說是全民皆兵,這點也正是北方民族能與中原王朝相抗的原因。

  明朝人口四五千萬,養兵不到五十萬,可北方民族人口可能就百萬左右,經濟文化都比不上明朝,確能輕輕鬆松拉出十多萬人馬出來,這就是農耕文明和遊牧、漁獵的巨大區別。

  雖然在朵兒滾的要求下,蒙古諸部已經湊了一支兩萬人的大軍南下,接受尼堪的指揮,但是多爾滾覺得,將蒙古十四歲以上的男子全部抽調,至少還能湊出一直四五萬的大軍。

  多爾滾想繼續抽調蒙古人,其實還存在另一個盤算,就是讓蒙古人沖在平叛的第一線,這樣平定了叛亂,自然萬事大吉,可要是沒能平定叛亂,大清在明軍的反攻下被迫退回關外,那滿清與蒙古的聯合,必然就此告破,臣服於清的蒙古諸部,肯定不會再理會沒落的大清。

  可要是這場戰事,蒙古人死得多些,傷了元氣,那大清即便是退到關外,也還是能保持對蒙古人的壓制,至少是保持皇太極時的態勢,防止蒙古諸部反叛。

  多爾袞盤算打得叮噹響,可惜蒙古人也有蒙古人的底線,他們拼湊的兩萬人馬南下之後,在宣大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反而在攻城拔寨中死傷甚眾,這讓蒙古人不得不謹慎起來。

  大清能平定薑襄守住北方,那還是滿蒙一家,要是守不住被趕出來,那今後會怎麼樣就不確定了,蒙古人不可能投上全部的籌碼和部落的未來。

  多爾袞派往蒙古繼續催兵的使者,並沒能給多爾袞帶來蒙古人馬,包括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土謝圖親王巴都爾在內,幾乎所有的蒙古部落,都不願意陪著多爾袞孤擲一注。

  蒙古人目前投入的蒙古藩兵和後來投入的兩萬人,已經是蒙古諸部的底線。

  這讓多爾袞大發雷霆,大帳外遠遠便聽見他的怒吼聲,眾將還是第一次看見多爾袞如此大發脾氣。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親王嗎?居然敢不聽本王的調令,壞了我的大事!”

  多爾袞痛心疾首,少不了咳個二兩血出來。

  他這麼失態,除了因為他的算計,沒法子實現之外,最主要還他是內心有些恐懼,沒想到蒙古也不聽話,這說明大清真的到了危機存王的關頭了。

  如果蒙古人願意聽命,那他至少可以先平定宣大,可現在他就真的只有求豪格一條路了。

  多爾袞氣歸氣,可是終究無可奈何,只得老實的一邊進攻山西,一邊等豪格的回應。

  如果豪格不願意出兵,他或許真的會考慮,趁著實力尚存,撤回關外去。

  時間到了十一月,清軍三個方向的進攻,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北路清軍和中路清軍因為兵力上了劣勢,並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還是與叛軍相持不下,被多爾滾給予厚望的南路清軍,也因為薑襄調義軍萬鏈部南下支援高鼎,而至今沒有攻破潞安。

  姜襄見攪動河北不成,退回山西之後,便開始統籌各路義軍,化地而守,令諸部人馬大修工事,鞏固城牆,加強防禦,準備依靠山西的諸多關隘和堅固的城牆,同多爾袞打持久戰,拖到開春,為明軍爭取準備的時間,只要楚王肯出兵,那麼他還有翻盤的機會,就有機會大敗清軍。

  多爾袞也在等他翻盤的機會,那就是豪格出兵。

  豪格在與幾位大臣商議之後,沒有見範文程,而是直接開出了條件,多爾袞答應,那他就出兵,多爾袞不答應,那他就坐視不理。

  當然這個坐視不理是說給範文程聽,要是多爾袞不答應,他還是會出兵,只是會降低些要求,讓多爾袞能夠接受。

  多爾袞並沒有給範文程足夠的許可權,特別是涉及割地這樣的大事,範文程還做不了主。

  金國故意拖延了範文程許久的時間,可那是為了好坐地起價,豪格也知道平定山西的事情拖不得,所以他讓範文程去找多爾袞時,金國上下便已經開始備戰。

  多爾袞現在就是個溺水的人,豪格有十足的把握,多爾袞會接受他的條件。

  這麼多年來,豪格第一次,在多爾袞面前找來了一股碾壓般的快感。

  豪格的直屬人馬被明軍殲滅之後,豪格一直再償失重新掌握軍權,而打仗是最好的與軍隊拉進關係的機會。

  通過與內閣的商議,分配利益之後,漢族官紳同意出動部曲三萬人,豪格出動滿蒙兵馬一萬,駐兵於同州府境內,洛水河畔的大荔縣外。

  這裡位於晉陝之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為東面就是通往山西的重要關隘蒲津關和蒲津橋,只有佔據蒲津關,金軍才能從容進入山西,並且將山西的人口,遷徒到關中來。

  豪格不可能真的放棄清國,讓明朝的計畫成功,他已經部署好了一切,耐心等待多爾袞是否答應他的條件。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天氣日漸冷了下來,要說秋收以過,已經進入農閒時節,可是在大荔縣外卻是熱火朝天。

  大荔縣臨近洛水,地處關中平原,土地適合耕種,但是因為關中混亂多年,許多田地和水渠都荒廢了多年。

  豪格的大營正好就在一大塊荒地的旁邊,這時正好看見當地大族組織百姓開墾,特別是疏通水渠,以便來年耕種。

  這天上午,豪格正領著士卒,進行視察,一隊騎兵飛奔而至,來到他身前單膝跪地,“陛下,清國使者範文程來了,說是送來了多爾袞的答覆。”

  豪格聽了微微點頭,“讓他到這裡來!”

  不多時,範文程在士卒的帶領下,匆匆來到豪格身前,豪格則指著正在疏通溝渠的百姓,笑道:“範文程,朕治國比多爾袞如何?可以做中國之君嗎?”

  範文程卻一時說不出話來,憋了半晌,才開口道:“陛下治國有方,關中百姓能有陛下這樣的君主,是他們的福氣!”

  要說範文程還是當年皇太極提拔起來,豪格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到後悔的神情,後悔當初沒有跟隨他,現在被困在多爾袞的破船上下不來。

  “聽說清國去歲一年的賦稅,不到三百萬,糧食也沒有結餘。你知道我大金去年的賦稅有多少嗎?”豪格繼續說道:“近三百五十萬兩!另外有結餘糧食十萬石,醃肉八萬斤!大金版圖不及清國,然而賦稅和錢糧卻比清國多,這是不是因為多爾袞無能啊?”

  範文程心急如焚,哪裡有心思聽豪格埋汰多爾袞,他直接認輸,忙深深行一禮道:“我大清危急,攝政王請陛下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出手相救。”

  “昔日情分?”豪格眉頭一挑,“朕與多爾袞有什麼情分可言?你直說多爾袞同不同意朕的要求?”

  範文程忙道:“攝政王同意將河套讓給大金,只是陛下要的錢糧和馬匹,攝政王只能分批付清!”

  “哈哈……”豪格聞語不驚大笑,多爾袞那廝為了勝利,還真是能屈能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66章 偷襲蒲津

  十一月十八日,一場大雪不期而至,白色的雪花飄落,慢慢籠罩著遠方的山林和曠野,人們都躲入屋內避寒,白茫茫的大地變得格外的淒冷和蒼涼,呈現出一副壯麗的北國風光。

  這裡是黃河西岸的一片枯樹林,一支萬餘人的軍隊,隱藏在被白雪覆蓋的樹林裡,每個士卒都披裹著臃腫的毛皮,披著白色的斗篷,全然不顧冬季的寒冷,在大雪的掩護下尋找機會。

  寒風凜冽的天氣,這也就北方的漢子能夠忍受,換成南方人,怕是就算裹著被子,也要凍死。

  範文程快馬將金國的條件送給多爾袞後,多爾袞並沒有猶豫,他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同意將河套地區讓給金國,並付給豪格兵餉一百萬,戰馬一萬匹。

  清的財政並不樂觀,多爾袞要求銀子和馬匹,每年給一點,分數年付清,豪格也樂於接受。

  他主要的目標是河套,那裡牧草肥美,也能種地,面積廣大,是塊非常好的地方。銀子和馬匹是他打的掩護,沒想到多爾袞也答應了。

  雖然沒有一次付清,但是每年給一點,到是讓豪格有一種多爾袞向他稱臣納貢,歲歲來朝的感覺。

  得到確切答覆之後,豪格一面讓濟爾哈朗之子,簡純郡王濟度前往河套接收牧場,以防多爾袞今後反悔,一面讓漢將王永強,領兵奪取蒲津關。

  值得一說的是,滿清一邊,在代善死後不久,金國的滿人親王濟爾哈朗因為政治鬥爭失敗,被孟喬芳、韓朝宣等漢族官紳趕出朝堂,廢除親王爵位,罷除一切職務之後,也在今歲年初鬱鬱而終了。

  王永強是陝西吳堡人,是金國的延安總兵,負責金國長城一線的防禦。

  歷史上他在陝北回應薑襄反清,最後為吳三桂擊敗,然而就像原本該在晉南反清的韓朝宣、虞胤等人加入了金國一樣,王永強也並沒有參與薑襄的反清起事,反而成為了姜襄的對手。

  這主要是因為,金國漢化之後,沒有像滿清境內那麼深的民族矛盾。

  王永強在延安府有土地上萬畝,部曲三千,佃戶上萬人,已然躋身統治階層,所以他暫時沒有反金的動機。

  在得到豪格的命令之後,王永強便匯合另一個陝北豪強高有才的兩千部曲,再加上其他幾路兵馬,還有索尼一千滿兵,共計萬人,準備隨時向山西進兵。

  蒲津關是連接山西和關中的戰略要道,尤其是橫在黃河上的蒲津橋,是山西和關中的重要通道,拿下蒲津橋,金軍就能源源不斷的開進山西。

  歷史上的蒲津橋,在宋之後,就因為河水氾濫,沉入了水中。

  現在的蒲津橋,不是唐代的鐵索浮橋,而是範永鬥等人為了方便物資運送,搭建的一座浮橋。

  雖然這座橋不如唐宋時的鐵鎖喬,可這座橋的位置依然是十分重要,但是由於山西義軍主要在東面、南面、北面與清軍作戰,便導致了靠近金國的晉西之地的防守比較空虛。

  薑襄反清之後,對於金國其實也存在警惕,可是隨著同清軍的戰事逐漸激烈,特別是孔有德、瓦克達六萬精兵圍攻潞安,高鼎不斷求援,使得薑襄不得不將原本用來防禦金國的萬鏈部、白璋部等義軍,先後派往潞安抵禦清軍。

  一萬金軍以王永強為主將,高有才為副將,索尼為監軍,在蒲津關西面的黃河邊上,已經貓了一段時間。

  這時士卒們正在林中休息,王永強則找來主要的將校,一起商議攻打蒲津關的策略。

  王永強拿著樹枝,在雪地上邊話邊說,“從情報來看,蒲津橋只有一千賊軍,防禦鬆弛,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佔領,關鍵是蒲津關,那裡有三千賊軍鎮守,而且關隘險要。我們並沒有攜帶攻關器械,一旦被賊軍發現,硬攻肯定是拿不下來,若是消息傳到太原,就給了賊軍反應的時間,我朝大軍想進入山西就困難了。”

  說到這裡,王永強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看著了重人一眼,沉聲道:“為了儘快拿下蒲津關,本將以為只能智取,諸位都說說有什麼好辦法,要是被採納,賜田百畝!”

  關中許多無主之地,都落入了金國的漢族官紳手中,像孟喬芳、韓朝宣都有萬傾良田,百畝在南明很值錢,在金國卻只能說一般。

  金國缺的是人口,這次孟喬芳、韓朝宣支持援救清國,主要是想要趁機掠奪山西的人口,他們需要大量的佃戶,還有雇工。

  幾人聽了王永強的話,沉思不語,到不是他們看不上獎賞,而是想打蒲津關,就得先過蒲津橋,這很難不被發現。

  “賊軍戰力不高,但躲在關隘之中,硬功不易,但要是正面交鋒,打下蒲津關不難!”監軍索尼開口說道。

  前不久,孟喬芳等人尋了個油頭,高他貪污索賄,搶奪民才,將索尼也給擠出了朝廷,擔任陝西布政史。

  布政史一省長官,要說是個實權的位子,但是在金國卻不同,因為版圖就那麼大,陝西又是金國的精華,所以陝西的事務,基本都是金國朝廷直接處理,根本沒他什麼事兒。

  叛軍的戰力,自然無法和金軍相比,可關鍵他們佔據險要,這便難以對付了。

  高有才聽了索尼的話,眼前卻忽然一亮,“將軍,卑職覺得藩台說的不錯,叛軍在關中,我們難以擊敗他們,那何不將他們引出來?”

  “哦?”王永強來了興趣,“你有什麼想法快說出來!”

  高有才聞語,折斷了一截枯枝,在雪地比劃道:“將軍,黃河兩邊都以經結冰,只有中間還有五六丈的距離沒有冰凍。這點距離,用羊皮筏子,完全可以渡過去。”

  “將軍可先派遣三千人渡過河去,埋伏在蒲津關外,然後派一小股人馬扮作商隊,襲取蒲津橋,就算被發現也沒關係,目的就是要讓蒲津關的賊將知道,引起他們的注意。”

  “賊將見有人襲擊蒲津關,且人馬又不多,必然引著關隘裡的賊軍出來救援,這時埋伏在外的三千兵馬,等他們出關之後,就可以趁著關隘空虛,一舉奪關。”

  聽到這裡,王永強已經點了點頭,笑道:“關隘一失,賊軍必定不戰而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67章 挖牆腳

  蒲津關是秦晉之間有名的雄關,修建得異常的堅固,城高門小,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想要硬奪,難度不亞于攻打函穀虎牢那樣的雄關。

  山西與陝西之間的渡口不只一處,可要論方便,還是要走蒲津關。

  姜襄也知道蒲津關的重要性,他雖然將防備金國的人馬,抽走了大半,但是在蒲津關卻放了三千人馬守衛。

  蒲津關前就是黃河,金軍就算進攻,也施展不開,一次最多投入萬把人,所以三千人馬憑關而守,足以為薑襄爭取反應的時間。

  賀國柱是萬鏈手下的部將,在萬鏈率領主力去援救潞安之後,他奉命鎮守蒲津關。

  他原來是明軍的百戶,後來落草為寇,領著千余人嘯聚山林,這次趁著起事,便借機洗白身份。

  因為幹過山賊,他的人馬在晉西南諸部義軍中,算是比較能戰的,所以才被委以守關重任。

  只是從八月底,山西反正以來,他守關已經快接近三個月,西岸的金軍一直沒有動靜,所以從賀國柱到下面的士卒都有些鬆懈了。

  這日,賀國柱正在關隘內喝酒,城上卻忽然想起警鐘,他急忙穿衣著甲,來到城上,便聽一名百戶急聲稟報道:“將軍,蒲津橋受到了襲擊!”

  賀國柱忙疾步走到關牆邊,遠眺西面,只見蒲津橋的方向,兩道濃煙沖天而起。

  “兩道狼煙,有兩千人攻橋!”賀國柱臉色一寒,難道是金國出手呢?他沒有多想,立時轉身下城,大聲招呼道:“快,點齊人馬,隨著本將出關,支援蒲津橋!”

  蒲津關在蒲津橋的後面,蒲津橋未失,所以賀國柱並沒擔心蒲津關的安全,而是準備帶兵,將想要渡河的敵人,擋在黃河西岸。

  不一會兒,蒲津關的關門打開,賀國柱領著兩千多人,迅速從關門湧出,向蒲津橋奔去。

  就在關外數百步的一片樹林內,三千金軍已經蓄勢待發,高有才按著刀柄,目不轉睛的盯著從關內出來的人馬,等他們走遠之後,又等了大概半個時辰,估計他們已經到了蒲津橋,才忽然拔刀,急聲吼道:“殺!奪取蒲津關!”

  三千穿著白色斗篷,隱藏在雪林中的金軍,頓時一個個躍起身子,扛著梯子拿著竹竿,向關下沖去。

  關上警鐘立時再次響起,不過此時他們兵力空虛,關城上一陣慌亂,半晌才彎弓向關下射箭。

  關下奔跑的金軍立時被城上箭矢射死數十人,而就在這時,在守軍驚愕的目光中,近百余漢子忽然被撐杆舉上城頭。

  他們腳蹬著城牆,快速向上,在守軍愣神之際,一個個直接從城頭躍下,揮刀將牆邊的弓箭手砍倒。

  金軍悄悄渡過黃河,並未攜帶笨重的攻城器具,急切間只好以攻城梯和撐杆攻城,所謂撐杆,乃是一根長約數丈的長杆,一人握住杆頭,數人握杆尾,待到城下便挺杆上舉,那握住杆頭之人即可足蹬城牆,由眾人一舉而上。

  不過這種方法,有許多限制,後續乏力,只能用於少數人突襲。

  守軍還沒反應過來,近百名滿兵精銳,已經被托舉上城,而這時其他金軍已經通過壕橋,將梯子搭上城頭,咬住戰刀迅速攀爬,城上的守軍本來就不正規,又碰上了精銳的清軍突襲,立刻就土崩瓦解,倉皇逃下關去。

  不一會兒,蒲津關的城門就被金軍打開,大家湧入關隘,蒲津關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已經陷落。

  黃河邊上,蒲津橋,王永強正指揮人馬與守橋的義軍廝殺。

  義軍長矛大盾堵在橋上,兩邊弓箭、鳥銃亂射橋上的金軍,不斷有人被射落,栽倒在冰面上。

  說實話,防守蒲津橋,比防守蒲津關還要容易一些,這也是賀國柱領兵來援的原因之一。

  雙方在橋上箭矢亂射,正廝殺之間,王永強見守軍背後有兩千餘人狂奔而來,他臉上立時一笑,大聲吼道:“撤!”

  賀國柱領著兩千多人趕到蒲津橋,他人馬還沒加入戰場,攻橋的金軍就主動退卻,讓他摸不著頭腦。

  “怎麼回事?”賀國柱騎在馬上喝問一聲。

  一名臉上帶著汗水的義軍千戶,忙上前幫他拉住韁繩,然後說道:“將軍,卑職也不清楚,對岸的金軍忽然進攻,卑職便放狼煙示警了。”

  賀國柱微微皺眉,就在這時,大軍後面一名騎兵,疾馳過來,隔老遠就大聲喊道:“將軍,不好了,蒲津關被偷襲了!”

  聲音傳開,義軍一陣譁然,賀國柱眼角一陣抽搐,立時一拔馬韁,往蒲津關而去。

  蒲津關要是被敵人佔據,那他就被堵在關外狹窄的河灘之地了。

  賀國柱一走,剛到的兩千人馬忙倉皇的轉身,後隊變前隊,急忙往關隘方向跑回去。

  不多時,他們來到關牆下,可是城上已經插上了金國的旗幟,站滿了金國的士卒,一員金將從城上漏出半個身子,大笑道:“賀守備,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賀國柱面如死灰,沒想到蒲津關居然會這麼快就被金軍佔據,而且金軍這次行動,明顯是經過了精心的謀劃,賀國柱可以肯定,金國已經全面介入戰事了。

  “將軍,燒了浮橋,然後放煙通知蒲州,或許還能奪回蒲津關!”一個千戶急聲說道。

  旁邊另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頭目,看了關上密密麻麻的金軍,卻慌道:“當家,要慎重啊!我看關上金軍至少有數千之眾,況且他們能渡過河來,燒橋未必管用!”

  賀國柱眉頭緊皺,“先退回橋邊,再行商議。”

  兩千多人,連續折騰,退到橋邊的堡壘,全軍上下一片沉寂,軍心已然不穩。

  幸運的是黃河西岸和佔據蒲津關的金軍都沒有進攻他們,但是他們沒有糧食,就算金軍不打,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賀國柱召集心腹在一間屋子裡商議,外面一名士卒卻稟報道:“將軍,河西面的金軍派人過來了。”

  屋子裡的眾多頭目看了看賀國柱,胡國柱低頭不語,山羊鬍子卻對士卒道:“去,將人請來!”

  不多時,一名穿著黑色官袍頭戴烏沙的金國官員走了進來,開門見山道:“賀守備,我大金受清國之邀入晉,數萬大軍已經到了西岸,要過河易如反掌。今日本官前來,是奉陛下的旨意招撫山西,賀守備若是歸降我大金,官職不變,全軍上下皆賜田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賀守備應該做個明智的決斷。”

  屋裡的義軍頭目聽後不禁有些愕然,都沒想過不追究責任就算了,金國居然還要賜給他們田產。

  “大人,此話當真?金軍既然是受到滿清之邀,不會將我們交給滿清處理嗎?”山羊鬍子問道。

  這是他們最擔心的問題,清軍這次為了鎮壓山西,已經屠了好幾個城池,對於抓住的義軍,也都是抽筋扒皮,手段極為殘忍。

  金國官員,笑道:“你看本官服飾,還有頭上頭髮,本官會騙你們嗎?這次我大金進入山西,實為解救山西之民啊!”

  他這身打扮,完全就是明人的樣子,自是讓人親切。

  這話說的漂亮,可是只能騙騙沒腦子的人,不過賀國柱也沒有了其他選擇。

  他知道義軍在蒲州府的兵力十分空虛,一旦蒲津關被打開,義軍根本無法擋住金軍,況且他現在不降,也沒有其他的路走了。

  “大人,賀某願意歸降!”

  ……

  金國現在缺的就是人口,別說賜地,發錢發牛讓他們屯墾都沒有問題。

  豪格這次進入山西,雖然是幫多爾袞平叛,但是他也有另外的目的。那就是挖牆角,掠奪人口,招撫義軍,借機壯大金國的實力。

  這些義軍與滿清水多不容,可是與金國卻沒有這樣的問題,金國一不讓他們剃頭發,改衣冠,二不橫徵暴斂,義軍對金國並沒有向對滿清那麼反感。

  其實在經歷了崇禎年間的戰亂,還有滿清入關的殺戮,已及多年的天災人禍之後,北方的人地矛盾,已經解決,剩下主要矛盾就是民族間的矛盾,只要解決這個矛盾,國家基本能夠安定。

  十一月中旬,金軍拿下蒲津關後,豪格領四萬大軍進入山西,很快蒲州諸縣大多降金,金軍拿下了空虛的蒲州府,然後大軍一面向前挺進,一面遷徒山西之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68章 太原危機

  三更時分,娘子關內的義軍大營,已然一片漆黑,萬籟寂靜,只是偶爾有打著火炬握著長槍的士卒,在營地裡走過巡視營地。

  這是中路軍的主營,薑襄親自領著兩萬大同精兵和兩萬義軍駐紮於此,而在他的對面,就是清軍的大營,雙方在娘子關已經拉鋸了近三個月之久。

  多爾袞雖然敦促樓親猛攻關隘,可是清軍傷亡近萬人,卻始終沒能攻破娘子關。

  現在才半夜,大多數士卒都在熟睡,要等到五更天以後,火頭營起來準備早食,營地才會慢慢活動起來。

  就在這時,漆黑的夜裡,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忽然傳來。

  營門處的守衛聽見響動,立時驚醒著打起火把,拿起長槍聚集到拒馬前,片刻後便見幾名騎兵各帶著兩匹戰馬,打著火炬狂奔而來,為首一人正是胡為宗,他隔著老遠,便大聲喊道:“開營門,有十萬火急的軍情!”

  營門處的百戶見只有七八名騎兵,便忙一揮手,讓屬下慢慢搬開了拒馬,騎兵賓士到營前,馬未挺穩便紛紛跳下戰馬,簇擁著胡為宗,丟給守門百戶一份通行手令,便直接疾步向帥帳方向走去。

  幾人一路走到薑襄帳前,被守衛帥帳的士卒攔住,胡為宗立時沉聲說道:“緊急軍情,立刻去通知晉國公!”

  姜襄作為山西反清盟主,每日可以說日理萬機,他一直忙到三更天,睡下還沒半個時辰,現在正睡的香甜,一般要等五更天才起,平常沒人敢來攪擾他睡眠。

  不過姜襄的親衛認識胡為宗,知道他其實是楚王派給薑襄的監軍,不敢怠慢,親衛百戶猶豫了一下,還是挑起帳簾,進入帥帳輕輕的把薑襄推醒,“國公!國公!”

  薑襄睜開一雙血紅的雙眼瞪著百戶,臉上帶著躁意,“什麼事情?天亮了?”

  指揮整個山西義軍與清軍相抗,是個很耗心力的事情,加上薑襄能力有些不足,要應對多爾袞和幾路清軍,他著實非常吃力!

  在才能上,他有些不足,就只能多花時間,來對抗滿清。

  這段時間以來,薑襄可以說非常辛苦,而人得不到休息,就容易變得暴躁。

  百戶被薑襄的眼神嚇了一跳,忽的就想起了“吾好夢中殺人”的典故,忙慌張道:“國公,是胡大人來了,說是有緊急軍情稟報。”

  聽說胡為宗親自帶來緊急軍情,薑襄猛然驚座起來,忙問道:“什麼緊急軍情?”

  難道是北面或者是南面出了什麼變故,薑襄更加傾向是南面,因為孔有德、瓦克達六萬精兵,圍困潞安以有兩月,萬鏈幾次想沖入潞安支援高鼎都沒有成功,反而損失慘重。

  能讓胡為宗連夜趕來,一定是發生了大事,莫不是清軍真的打破了潞安,這讓薑襄心中一緊,可是他並不慌張,因為他已經告訴萬鏈,如果潞安被清軍打破,他就是南面的第二道防線,讓他在襄垣將清軍擋下來。

  “卑職不清楚,不過胡大人連夜過來,看上去很急的樣子!”

  薑襄心中一緊,忙起身穿衣服,百戶則將帳內的大蠟全部點燃,便聽薑襄道:“請總舵主進來!”

  胡為宗正在帳外來回踱步,聽了百戶的呼喊,立時挑簾走進大帳,他不待薑襄相問,便直接說道:“國公,金軍襲了蒲津關,蒲州、解州、絳州、平陽晉南四府俱已降金,豪格領四萬大軍已經打到霍州,離太原不過四百里,如果白璋部擋不住金軍,那金軍七八日間就會殺到太原!”

  金軍和清軍不一樣,首先他們都蓄髮,包括豪格手下的滿兵,也多半蓄髮,這讓義軍對金軍沒有太大的仇恨。

  在加上北方的士紳百姓,也不太懷戀明朝,他們只是憎恨滿清,當金國這個漢化的政權殺入山西之後,他們只是保證不屠城不劫掠,晉南的許多地方便不戰而降了。

  再者義軍在晉南兵力空虛,也使得金軍能夠長驅直入,在薑襄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便打到了霍州。

  薑襄方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以為是潞安失陷,可他沒想到,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壞。

  潞安失陷,他又後手再,有所準備,自然不慌,可是金軍忽然殺入山西,他卻沒有防備,沒有手段應對。

  姜襄頓時如五雷轟頂,腿一軟,身子向後連退兩步,將帥案都一下撞翻,胡為宗手疾眼快,一步搶上去,扶住了姜襄,“國公,穩住!”

  山西義軍應對清軍,都是勉勉強強,有些吃不消。

  這時候金軍忽然從他身後捅他一刀,他的整個防禦體系,在後背出現一個大洞,金軍像一柄利劍,直接捅向義軍的心臟太原,薑襄的防禦將立刻瓦解。

  胡為宗把薑襄扶坐下,薑襄失神許久,忽然赤紅著眼睛道:“蒲津關怎麼丟的,怎麼打到霍州才來告知?”

  如果早一點知道,或者是蒲津關能抵擋一段時間,他還能調兵設防,現在已經打到霍州,再調兵便來不及了。

  “我不太清楚,應該是金軍用了什麼計策,快速拿下了蒲津關,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殺到霍州了。”

  薑襄聽了,扼腕歎息,心中後悔無比,他要是在多放支人馬防備金國,情況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他歎息完,想著現在的處境,忽然拉住胡為宗問道:“總舵主,楚王什麼時候發兵,不能見死不救啊!”

  金清兩國聯手撲滅山西,姜襄自然知道他不是對手,所以才一時失態了。

  胡為宗見此忙道:“國公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通知朝廷,楚王殿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姜襄聽說胡為宗已經派人去見王彥,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可是一想到眼前的局勢,他卻又頭疼起來!

  潞安的危機還沒有解除,金軍又直指太原,他現在是腹背受敵,難以決斷了。

  胡為宗見薑襄舉棋不定,隨即開口道:“國公,我和李藩台商議過了,覺得應該先保太原!”

  薑襄反應過來,“總舵主是想讓我從娘子關撤兵,那清軍豈不也要衝入山西?”

  “我們的物資和錢糧,都屯在太原,現在轉移已經來不急,若是太原一失,山西義軍的士氣必然大泄,而國公失去太原的錢糧,大軍也無法久持!”胡為宗認真道:“國公,現在立刻撤兵吧!要是金軍拿下太原,再攻擊國公後背與清軍兩面夾擊,國公會遭受大敗的!”

  薑襄冷靜下來,“是要撤回太原!”不過他臉色卻滿臉猶豫,接著說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必然被困於孤城,到時候,就只能等楚王來救了!”

  薑襄一旦從娘子關撤軍,清軍殺入山西,那他就徹底被動,只能座困城中,命運由他人掌握。

  “國公不信任楚王嗎?”胡為宗見薑襄不太情願,有些不快,沉聲說道:“國公大可放心,不出三月,楚王必定出兵。”

  他頓了下,接著說道:“況且太原也並非孤城,大同、宣化、潞安這些城池都在我們手中,只要國公守住太原,其他城池就不會出現大規模投降的局面。”

  薑襄聽了終於點頭,太原城大,有錢有糧,他撤回太原,總比等金軍佔據太原後,在同清軍內外夾擊他要好。

  是夜,才四更天,沉睡的義軍大營就活了過來,士卒紛紛收拾行囊,拋棄輜重,連夜往太原方向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69章 血淹沒人間

  三個月的進攻,娘子關已經有些殘破,關城上處處是被火炮打出的凹陷,城頭的牆朵也被削掉大半。

  原本有薑襄親領義軍在,關牆雖然殘破一些,可是清軍也休想入關,但是薑襄一撤,情況立刻大變。

  從天空俯瞰,長達兩裡的關牆,一具具穿著戰襖,包裹著頭巾的屍體,或仰或趴的散佈在關牆上,猩紅的鮮血從屍體下流出,彙集成溪流,冷卻後被冰凍起來。

  他們身上有的插著幾枚箭矢,有的插著一把戰刀或者半截長矛,盾牌和各種兵器,還有寫著“明”字的旌旗四處散落,未熄滅的火焰在垮塌的關樓上冒著青煙。

  娘子關,長城第九關,山西的東大門,被清軍攻破了。

  姜襄主力連夜撤退之後,斷後的人馬在軍心動搖的情況下,苦苦堅持四日,最終被清軍攻破了這座他們猛攻三月也未曾拿下的雄關。

  山西東線門戶大開,清軍鐵騎,可以直入山西,整個三晉大地,都將淪落到清軍的魔爪和鐵蹄之下。

  山西的地形在北方相對而言比較封閉,當年流寇霍亂的地區主要是關中和河南,清軍禍害的地區主要是河北和山東,山西因為有大山和黃河的環繞,所以比較安全。

  山西在北方算是保存比較好的一塊地區,人口眾多,商賈遍地,是清廷主要的賦稅來源。

  這次山西的背叛,徹底激怒了清軍,一場無道的殺戮和清軍人為製造的恐怖,將籠罩三晉大地,給生活在此的人們,帶來深重的苦難。

  關門被清軍打開,士卒沒有清理關牆上的屍體,樓親便領著清軍主力,騎著戰馬進關。

  在關門兩側,握著長矛,穿著襖子,帶著紅頂斗笠的河北綠營,站立在兩側護衛,樓親領著白甲八旗騎著戰馬從門洞通過,“咚咚咚”的馬蹄踩在地面上,清軍的鐵蹄,終於再次踐踏在三晉大地上。

  幾名衣甲破爛,滿臉是血,身上受創的義軍將領,被清軍押著跪在道路旁,樓親打馬經過,勒住戰馬,掃視了他們一眼,厭惡道:“還留著幹啥?敢反抗大清的統治,全都給我殺掉!”

  “喳!”為首綠營千總立刻行禮,站在後面的清軍,當即齊齊一腳,將被反綁著的幾名義軍將領踹得撲倒在地上,再拿起手中長槍狠狠刺下,然後抽出再刺,鮮血飛濺,場面殘忍。

  樓親看了會兒,見幾人被捅得滿身窟窿,死得不能再死,才夾了下馬腹,以勝利者的姿態繼續前行,到了關後面已經空了的義軍大營前才停下來。

  這時一名穿著馬蹄袖官袍,戴著碗帽的綠營將領,按著戰刀疾步走出來,在樓親面前,單膝稟報道:“啟稟王爺,叛軍的大營已經空了!據卑職審問,叛賊薑襄撤兵已有四日!”

  這點樓親早有預料,若不是薑襄撤了,他不可能這麼快,拿下娘子關。

  至於薑襄為什麼撤兵,樓親也能猜到,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瓦克達破了潞州,從南面向娘子關殺來,威脅薑襄側翼,使得薑襄不得不撤兵,二是金國出手,薑襄的後背完全暴露,讓他只能退守太原。

  是哪一條,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薑襄退了,他的大軍終於沖入了山西。

  娘子關離太原不到三百里,已經過去四天時間,追是追不上,不過他必須儘快趕到太原,不能給薑襄太多準備的時間。

  樓親面色一沉,當即急吼道:“傳令下去,前鋒急行,今晚趕到陽泉,雞犬不留,縱兵一夜!”

  清軍在關外苦戰近三月,士氣有些頹廢,必須要有一場屠殺,來激發大軍的士氣,而且清軍要製造恐怖,讓三晉膽寒。

  眾多滿將聞令,眼中凶光閃爍,出征這麼久,他們渴望發洩,忙紛紛領命。

  隨著薑襄往太原撤離,從娘子關到太原幾乎是不設防的狀態。

  樓親一聲令下,清軍騎兵呼嘯而出,一路馳騁,沿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姜襄撤退時,派人通知了沿途州縣,陽泉的義軍和官員,跟著姜襄一道撤往太原,城中的一部分百姓躲到四野,另一部分將剛減掉的頭髮又剃掉,然後拖下漢服,換上滿衣帶上滿帽,準備重做大清的順民。

  這無可厚非,仗不能天天打,對於普通人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光復河山,不是民族大義,是活下去,這是動物的本能。

  天黑時分,一隊白甲八旗沖到陽泉城外,城中的義軍人馬早已撤走,城內的百姓自是不敢抵抗清軍,直接開門放清軍入城。

  留在城中的士紳大戶,找來全城的富人,湊了一筆買命錢,並讓人殺雞宰羊,備好酒水,款待入城的清軍,期望能逃過一節,然而這群畜生方吃完,便立時翻臉,屠戮就從酒宴開始,直到蔓延全城。

  黑夜中,陽泉城內火光交織,淒厲的慘叫,婦人的哀嚎,老者的求饒聲,交織在一起,地獄也不過如此。

  被屠殺的不只是陽泉,清軍一路向西,殺戮一路蔓延,沿途所過之處,盡數被屠殺乾淨。

  山西反清,對於北方的影響太大,多爾袞只能用殘忍的殺戮,來震懾北方,讓所有的漢人都敢到恐懼,不敢反抗,他們十多萬滿人,才能座穩江山。

  清軍一路燒殺,確實製造了恐怖效應,殺得三晉膽寒,許多百姓都往山裡逃,更多的則被清軍一路趕著奔向太原,根本不敢抵抗。

  太原以東,六十裡外。

  曠野之中,逃難的人群,一隊接著一隊,男人們推著小車,挑著扁擔,女人們背著包袱,扶老攜幼的向西面逃去。

  “清軍追上來了!快走!”一片驚呼聲響起後,本已疲憊逃命的百姓提起最後一口氣,倉皇的向前湧動,他們見清軍騎兵追上來,隊伍的後面立時一陣騷亂,絕望的百姓忍不住哭了起來。

  清軍騎兵滿臉猙獰,手中的長槍都沾滿了鮮血,數千騎兵早已化身禽獸,對於普通的老弱一點也不手軟,沒有一絲正常人該有的惻隱之心,幾與禽獸無異。

  戰馬飛馳,清軍們在馬背上歪了身子,手中的兵器向後收回,對準前面的獵物,每個人面目猙獰如同禽獸。

  一隊清騎追上,長矛突刺,戰刀亂砍,無數人在哀嚎中倒在茫茫血地裡,道路上暫態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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