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4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70章 明朝備戰

  姜襄四萬人馬退回太原不久,清軍就緊追而來,而霍州的義軍將領白璋,在被金軍擊敗之後,也投降了金軍。

  豪格領軍北上,沿途周縣聽說清軍殺人屠城,擔心落入清軍手中,經過衡量之後,汾州等地望風而投降金軍。

  十一月二十九日,在清軍抵達太原後不久,金軍也殺至太原城下。

  金軍四萬人,清軍三萬人,共計七萬人圍定太原,將四萬多義軍包圍在城池中。

  當然除了七萬聯軍之外,被清軍驅趕過來的二十多萬百姓,也將參與攻城作業。

  清軍補給不多,自己的給養都靠掠奪,自然不會管驅趕而來的百姓。

  這二十多萬人可以說極為淒慘,被清軍強迫填壕,卻沒有什麼吃食,女子還要供旗兵淫樂。

  不說城上的義軍恨的牙癢癢,就連圍城的金軍將領也對清軍不滿,他們收留了不少逃到金營的百姓,與清軍時有衝突發生,差點就兵戎相見。

  金國皇帝雖然是滿人,可是金國實際上是個漢人占主導的政權,金軍對於滿清的野蠻十分不滿。

  不過戰爭畢竟殘酷,金軍中不少漢將,雖然對清軍的做法不滿,覺得傷了他們的民族情感,但是也只是庇護了極少逃到金營之中的人,至於那些被清軍控制的百姓則愛莫能助。

  太原城下,時常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填壕的百姓忽然就丟下了工具,往金營一邊跑,而金營一邊也會立刻打開營門,放他們進營。

  追逐的清軍追到金營邊,便會停止追擊,默認了百姓被金營收留的事實。

  對於這一點,樓親也找到豪格,希望金軍將這些逃走的人還給清軍,否則會影響清軍的攻城作業。

  豪格雖然在遷徒山西之民到關中,但是他也知道金軍這樣做,有些不妥,影響攻城作業不說,還會使金清兩軍不和。

  只是金國十六萬人馬,滿蒙人馬不到兩萬,其中還有不少蒙古人效忠于孫可望和其他漢族士紳,豪格就算覺得不妥,也要顧忌漢將的情感,所以最終沒有同意將人交出來。

  其實金國到現在,他和明朝更加相似,金軍上下普遍敵視清軍,因為清軍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自認為是中原王朝,而清是個徹底的野蠻的胡虜政權。

  金軍若不是因為局勢所迫,天下三分的格局,讓他們必須幫一下清軍,金軍絕對不願意和拖著辮子的清軍攪在一起。

  太原城下,金清兩軍雖然存在著間隙,但隨著清軍填平了護城壕,聯軍對太原的進攻,還是正式開始了。

  算上金軍的四萬人馬,用來平定山西叛亂的大軍已經達到了十六萬人,金清聯軍對上山西義軍已經有了巨大的優勢,起義蔓延的趨勢被徹底壓了下去。

  山西義軍真正的精銳畢竟只有五萬大同兵,當金清聯軍殺入山西之後,再配合他們的騎兵優勢,義軍主力只能困守太原、潞安、大同、宣府等地,小股義軍則只能鑽山入林,等待著明軍北伐這個轉機。

  ……

  在北方掀起風起雲湧的反清浪潮時,南方明朝也全速運轉起來,準備提前北伐。

  王彥原本的計畫,北伐至少要等到三四年之後,但是計畫趕不上變化,清軍南侵,讓他提前啟用了薑襄這枚棋子,而薑襄一動,他又不得不提前北伐。

  明朝的軍隊和清軍不一樣,滿清控制的區域,飯都難吃飽,所以發把刀,給根矛,有碗飯吃就能拉起一支人馬,戰爭成本低。

  明朝社會發達,經濟富裕,戰爭成本比滿清要高太多。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一名青壯在家一年能掙十二兩銀子,那麼他去參軍,一年至少要掙二十四兩,還要給其他的優待,他才會參軍,才會願意打仗賣命。

  大明朝五十萬大軍,不可能光靠民族大義去感召,絕大多數人勢必還是會在乎自身利益,他們也需要養家糊口不是,光說大義,不給好好可不成。

  明朝對於北伐的準備,其實並不充分,如果反的只是大同一地,王彥或許會想想是不是放棄薑襄,但是整個山西都反了,一下牽制了滿清一半的兵力,那就是時不我待,機會難得,必須要出手了。

  從九月間,薑襄佔據太原,檄文反清,河東全境皆反的消息傳到南方,明朝就開始全力運轉起來。

  大明再次債臺高築,命令朝廷所屬的工坊日夜生產,原來沒有資格打造火器的民間作坊,也被授權,説明朝廷製造新式的火器。

  巨額的訂單投下來,各個作坊迫於生產壓力,只能擴充規模,而隨著作坊規模的擴大,又間接帶動了鐵礦和銅礦的開採和冶煉,以及運輸的發展。

  大量失地的佃戶,因此而找到了工作,讓南京朝廷上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想到社會的矛盾居然可以這樣解決。

  明朝社會正在劇烈的變革,這是數千年來未有之變,許多事情都是第一次遇見,南京朝廷也沒有經驗,只能摸著石子過河。

  他們以為社會矛盾解決,但其實只是暫時的,軍工作坊不像紡織、制瓷,他生產出來的產品,必須要戰爭來消耗,現在有仗打,是能暫時帶動明朝的經濟,解決就業的問題,可是一旦打完,更大的問題又會冒出來,甚至將明朝帶向歧途。

  備戰除了打造軍器之外,另外最重要的一項就是戰馬。

  因為時間緊急,訓練合格的騎兵以經不太可能,王彥只能將四川的騎兵,全部抽調到湖廣來。

  另外在明朝控制的青海招募義從,收購戰馬,不求騎兵懂得騎戰只求能夠用來代步,加強步軍的行軍能力,以此來抗衡清軍騎兵。

  在整個戰略上,王彥決定對於金國採取防守的策略,將李定國等精銳士卒,全部從四川抽調出來。

  入川難,可是出川卻比較容易,十一月間,在金軍退出青海南部之後,四川的騎軍八千人,加上招募的義從一萬,已及何騰蛟通過茶馬貿易,從藏區和青海換來的萬匹戰馬,都被調到瀘州,然後從此出發,乘坐樓船南下,前往湖廣集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71章 北伐定策

  十一月間,魯王和鄭成功早已撤往呂宋,南京朝廷對於唐魯兩派的軍隊,已經完成了整合。

  內政方面,在朝廷施壓下,五德號妥協讓步,暫停追回欠款,江南的各個作坊,得以喘上一口氣紛紛復工。

  在內部的問題解決之後,王彥開始專注的應對北方局勢,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北伐的前期準備上。

  金國加入清軍一方,在王彥的預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內,並不令他驚訝,只是王彥沒有想到,金軍進展居然如此迅速,直接將薑襄逼得困守太原,山西原本大好的局勢,居然崩壞。

  按著之前的局勢,王彥認為薑襄堅持一年都沒有問題,可是現在看來,情況便不再那麼樂觀,王彥必須要做出開春就大舉進攻的準備。

  十一月的江南,同北方一樣銀裝素裹,天氣濕冷,除了外郭城裡要上工的雇工外,大早上的都沒有什麼人起來。

  清晨天還沒亮,幾名侍女就端來熱水、毛巾,拿著漱口茶水,來到王彥的臥室外。

  為首的一名侍女,便輕聲喚道:“黎明即起,萬機待理!”

  說完侍女上前貼近臥室聽了聽,裡面沒有動靜,於是又在外面提高了些聲音,“國朝攝政,克己奉公,安於享樂,禍延子孫。”

  王彥還在夢中熟睡,許嫣嫣從床榻坐起,輕輕推了下酣睡的王彥,輕聲道,“殿下,該起來理事了。”

  人在高位,掌握的權力越大,需要處理的事情就越多,越不得清閒。

  王彥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許嫣嫣坐在他身後,給了按了會兒頭,等他清醒了一些,才吩咐道:“都進來吧!”

  幾名侍女進來,幫王彥穿好四爪龍袍,戴好翼善冠,穿好鞋子,從頭到腳幫他打理好,洗臉漱口都不用他動手,然後端來參粥,王彥隨便喝了幾口,便離開了王府。

  天剛剛亮,王彥抱著一個取暖的手爐,坐在馬車內,在百名侍衛的護衛下,前往五軍都督府。

  馬車壓著一層白雪在街道上緩緩而行,兩邊的麵食鋪子裡蒸籠打開,騰起層層熱氣。

  王彥聽外面熱鬧,一手掀起車簾,只見幾名負責清掃街道的雜役,蹲在街邊吃著剛出籠的饅頭,嘴裡哈出團團白氣,一些朝廷的一些低階官員,還有應天府的衙役,則坐在鋪子裡的四方桌周圍,吃著麵條等小食。

  “去,給孤也買兩個過來!”王彥起得太早,當時根本沒啥食欲,現在看見這麼有生活氣息的一幕,不禁食欲大動。

  馬車旁邊的侍衛聽了卻是一陣為難,楚王的飲食,有嚴格的控制,並不能為所欲為,他給陸士逵稟報之後,後者一連吞了幾個,才給了王彥兩個。

  今日王彥並非前往內閣,而是到五軍都督府與眾將制定整個北伐的計畫。

  五軍都督府在明朝現有的制度中,擁有戰時對軍隊的指揮權,還有制定作戰計畫的權力。

  北伐是大事,不是一個人的精力能夠完成,需要有周密的計畫,還有後勤補給,這次除了前方的主帥趕回來參與方案的制定之外,兵部、戶部、工部的官員也要旁聽,以便能夠與大軍配合。

  王彥來到五軍都督府時,來參與議事的文武官員都已經到齊,這是官場上的規矩,沒有讓長官等下屬的道理。

  先來的眾人正三三兩兩的私下交談,訴說著各自對北方局勢的看法,這時,有侍衛高喊:“楚王殿下駕到!”

  眾人立時安靜下來,只見王彥在十多名甲士的簇擁下快步走進來,眾人紛紛起身恭迎。

  會議在一間大殿內舉行,殿內的格局與傳統殿堂不同,他四周設著座椅,中間空出一大塊,卻擺上了一個巨型的天下山川河流州郡的沙盤。

  雖然大殿四周都有位置,但是坐的時候還是有些講究,王彥在大殿上方坐北面南。

  他坐定之後,隨即擺擺手請其他人在兩側坐下,然後輕輕敲了一下雲板,等眾人安靜下來,便開口說道:“今日議事,乃商議北伐大計,流程諸位已經熟悉,先由兵部介紹一下情況吧!”

  兵部來參加議事的是左侍郎張煌言,他聞語站起來,給王彥和眾人拱了下手,沉聲說道:“殿下,眾位同僚,據兵部得到的消息,金國已經出兵四萬攻入山西,義軍現在只能困守太原,大同等地,情勢十分危急,已經遣使向朝廷求援。”

  說著他頓了下,見眾人都看向他,於是接著說道:“這次金軍插手山西之事,就說明了金清已經形成聯盟,也就是說我朝北伐滿清,金國必然會出兵幫助清軍作戰。我朝北伐面對的敵人,不只是滿清,還有金國!”

  這時張煌言取出一份宗卷,接著說道:“現在我來闡述一下,金國與滿清目前的實力。據我朝在金清兩方安排的細作打探來的情報,兵部估算出金國的兵力,吳三桂在漢中屯墾的人馬約有六萬人,孟喬芳、韓朝宣等漢族官紳,掌握的兵馬大概也有六萬人,河西走廊的孫可望有兩萬漢兵、五千蒙古藩兵,豪格親自掌控的滿蒙人馬大概一萬五千人以上。統計下來,金國的兵力在十六萬左右,且因為金國臨近蒙古,又控制青海北部和河西走廊,所以這十六萬人馬中,馬軍至少有四萬人。”

  金國在三方之中,兵力上是最弱的一方,這點眾人都知道,可是眾人卻從沒聽過這樣的詳細的資料。

  能將金國的兵力和各個勢力的人馬摸清楚,明朝在金國的細作,沒少下苦功夫。

  張煌言拿出另一份宗卷,等眾人安靜了些,繼續念道:“據探子的情報,滿清的兵力大概還剩三十萬,其中滿八旗缺額近四成,只剩三萬七千三百八十人,蒙古八旗因為有准格爾的部眾補充,現有五萬九千零三人,另外還有藩兵兩萬左右,剩下漢軍旗缺額也不多,有五萬八千四百人,綠營則只剩十二萬三千六百零一人!這些人馬中,除了滿蒙精于騎戰外,漢軍旗和綠營都是以步軍為主!”

  除了滿清最近從蒙古徵調的兩萬多藩兵數目不清之外,其他各軍的數目,比金國還清楚,這只能說明,滿清朝廷內有明朝的人。

  想當初,清軍入關,前有吳三桂、高弟、姜襄、唐通,以及十余萬順軍投降,後來江北四鎮、武昌左鎮五十余萬人也都降清,最後浙東魯監國失敗,方國安還有鄭芝龍投降時,又有近十萬人馬投降,滿清控制的兵力,怕是快有百萬,然而近十年較量下來,因為損耗和不得補充,清軍只剩三十萬人,幾乎慢慢被打回原形。

  張煌言將情況說完,隨即將宗卷合起來,“殿下,眾位,關於金國和滿清的情況,兵部闡述完了!”

  王彥點了點頭,向張煌言一抬手,笑道:“張侍郎請入座!”說完他看向戴之藩,高一功,李過、劉順等人,說道:“敵人的情況,兵部已經闡述清楚,金清聯合起來,還有四十六萬大軍,而我朝戰兵只有五十四萬人,在人數上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五軍都督府準備制定怎樣的作戰計畫?”

  四人被招回南京已有些日子,早已對北伐之事進行多次推演。

  聞王彥相問,四人相互看了看,戴之藩走了出來,他的軍功最高,又指揮過一次十萬人規模的北伐,有他闡述最好不過了。

  “殿下,從戰略上講,我朝本應先弱後強,滅了金國之後,再來攻擊滿清,可是金國有地利的優勢,難以攻打,加上薑襄反清,所以我們這次北伐,只能先強後弱,先滅滿清!”

  戴之藩走出來,來到沙盤邊,用一根木條比劃道:“卑職與幾位同僚商議之後,決議對金國採取防守的態勢,將四川的忠義鎮調出來,西南三省只留神策三鎮,共九萬人防禦金國,以及肅清雲南邊境的艾能奇,將西南精兵抽調到南陽來。另外,兩廣、湖南、江西、福建、浙江,都沒有必要留下重兵,只留神策一鎮和振武一鎮,每省駐兵一萬穩定地方足矣。”

  在唐魯兩派被擊敗之後,江西、浙江、福建等地,確實不需要駐紮重兵,每省放萬把人足矣。

  王彥聽著點了點頭,這基本就是朝廷現在推行的策略,他不禁站起身來,走到了沙盤邊,其他人也立時圍了過來。這樣聽起來,再用眼睛一看,便立時清楚明白。

  戴之藩,用木條一指南京,接著說道:“再除去鎮守南京的忠貞鎮之外,我朝能用於北伐的兵力,就是神策一鎮,五忠四鎮,武衛兩鎮,振武一鎮,橫沖一鎮,東海一鎮,共計十鎮人馬。當然除此之外,可能還有朝鮮軍和一些輔兵,參與到戰事中來,五軍都督府以為可以動用的人馬將超過三十萬。”

  最近這斷時間,因為朝廷備戰,所以大量的府兵被補充進入諸鎮,明軍的編制基本滿員。

  王彥微微頷首,“集中三十萬大軍,再加上有薑襄牽制,可以與清軍決一雌雄,一戰定乾坤了。”王彥頓了下,有些興奮的道:“具體怎麼打,說說你們的計畫!”

  “清軍主力集中于河洛,我們的計畫是十五萬人正面牽制,再集中十二萬大軍直撲徐州,東海水師繞道敵後,先打下山東,然後包抄河洛的清軍,將他們殲滅在洛陽,則清軍敗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1

第1172章 只待天時

  從十月間開始,四川東下的長江水道上,就不時有運送戰馬和士卒的船隻來到武昌。

  船隻靠在碼頭邊上,一匹匹戰馬被拉出,甲板上座滿了的四川明軍站起身來,收拾行囊,人頭湧動的走下樓船,然後在碼頭上集合。

  這些士卒都只戴著碟盔,背著一卷毛毯,武器都沒有攜帶,等到了軍營,將會由兵部發放新的器械。

  除了這些明軍士卒外,一群群穿著袍子,戴著氊帽,腰間挎著彎刀牽著馬匹的藏人和蒙古人也十分惹眼。

  這些都是何騰蛟,從藏區招募和青海招募的義從。所謂“義從”古以有之,在漢魏時就稱胡、羌等少民歸附朝廷為“義從”,取歸義從命之意,曹操軍中就有大量的義從。

  明朝最為精銳的騎兵只有三萬橫沖馬軍,除此之外,四川、湖廣、淮南各個戰區合起來大概也有一萬馬軍,共計也就四萬騎軍。

  現在加上這萬餘義從,王彥用來北伐的騎兵,將勉強夠五萬之數,讓他有了北上的底氣。

  在南京商議了北伐的策略之後,明朝制定了先滿清後金國,先山東後河洛,正面牽制,側翼包抄,殲敵主力于中原的計畫。

  這個計畫,目前只是北伐第一個階段的目標,先拿下山東和河南,等完成之後,還有第二個階段的目標,就是解救山西和河北,收取關外,第三個階段,包圍清軍,光復神京。

  計畫雖然制定,可是誰也不敢保證有什麼變數,所以也不是一定要按著計畫實行。

  整個北伐大計的第一個階段,關鍵是在於將清軍主力吸引到河南,然後兩淮的明軍,才能先拔掉徐州的馬光輝,包抄河洛,斬斷他們退回北方的去路,將清軍主力圍殲于河洛之地。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王彥令打過一次徐州的戴之藩為東線主帥,劉順為副帥,張煌言為監軍,領忠武、武衛左軍、武衛右軍、振武右軍四鎮十二萬人,以及東海水師滿大壯三萬人為偏師,準備進攻山東。

  王彥為了讓清軍誤判明軍主攻河南,于十二月初,便再次離開南京,大張旗鼓的前往武昌,告訴清軍細作,他要親率大軍鼎定中原。

  武昌的碼頭邊上,王彥領著一眾將領,駐馬于寒風冷冽的江邊。

  “殿下,這是最後一批,忠義鎮和一萬義從,已經全部趕來武昌!”十一月底出川的李定國,負責調動和安置四川人馬的事宜,他在馬上向王彥稟報道。

  王彥注視著上岸的士卒,不少人凍得直打哆嗦,“很好,這樣一來,忠義、忠至、忠勇、神策右軍、橫沖馬軍,再加上一萬義從,共計十六萬人,便集結完畢,不過已經臨近新年,本該是家人團聚之際,朝廷卻要發兵打仗,士卒們難免有抵觸之情,眾將除了要安撫士卒之外,朝廷的補給也要做好,不能讓士卒凍著、餓著!”

  幾名將領紛紛點頭稱是,明軍很少冬季作戰,這次雖然沒有打仗,可是各部集結備戰,還是讓人有所不滿。畢竟一年到頭,人總盼望著能歇息,放鬆一段時間,可是現在忽然取消了,有怨氣不可避免。

  “殿下,湖廣今歲積壓的棉布、棉花,已經全被趕製成冬衣,等士卒入營,立刻就會發下去。”負責湖廣大軍後勤的戶部侍郎黎遂球忙回道:“糧食方面也不用擔心,肉食戶部也在設法從各處調集,委託商號收購。”

  “不要怕花銀子,讓將士在軍中過個好年!”王彥點點頭,然後一拉馬韁,夾緊馬腹,“走,去營中看看!”

  王彥主政初期,欠了錢,總想著要還,不然心中不安,可是他這四年來,就沒一年不欠債的,到現在越欠越多,反而也就不急了。

  他發現有時候朝廷欠錢,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當然這錢也不能隨便欠,胡亂花費,每筆都要用在點子上。

  王彥現在敢欠錢,其實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只要他北伐成功,不說別的光是收回的土地,就能將他的窟窿補上,所以王彥並不是很擔心還不了的問題。

  漢水北岸,已經荒廢了七八年,成為了明軍的馬場。

  相對而言,這麼好的地方,被當做馬場其實有些可惜,所以有不少豪紳,便想買下著塊地,就連五忠軍的軍官也想,將這塊地弄到手中,不過都被王彥堅定的否決。

  現在明軍在此駐起綿延的大營,無數白包遍佈在原野上,一面面大旗在營地裡迎風獵獵。

  王彥一行人奔到一座大營前,裡面駐紮的是忠勇鎮的士卒,他們在南陽被清軍圍攻一個多月,清軍退了之後,被調回武昌休整,並補充了一些兵源和有武院卒業的低階軍官。

  十二月間,不僅是北方冷,南方也是凍得不行,尋常人窩在家中,根本不會出來,可是大營裡卻是熱火朝天。

  王彥一行來剛來到營前,百余馬軍便風馳電掣般的奔來,為首一人正是大將劉芳亮。

  “殿下!”劉芳亮翻身下馬,快步上前行禮道:“卑職恭迎殿下!”

  王彥先看了看他身後齊齊下馬的士卒,這些士卒的裝備與明軍馬軍的制式裝備完全不一樣,一沒有胸甲,二沒有騎槍、馬刀、三眼銃,他們全都是步軍銃兵的裝扮。

  這些士卒頭戴碟盔,穿著棉甲,身上斜挎著一條帶子,上面吊著各種藥瓶,腰的左面掛著水壺,右邊是裝彈丸的皮盒和一根銃刺,他們後背則背著一杆自身火銃和一床卷起被子。

  上半年的時候王彥來到湖廣,張存仁和譚泰曾經給他諫言,給步軍配上戰馬,增加步軍的機動能力,王彥採納了他們的意見。

  王彥聽說滿州人的重步以前也喜歡騎馬,等臨敵時下馬近戰。

  王看也翻身下馬,扶起劉芳亮,目光掃視他後面,笑問道:“練得怎麼樣?”

  劉芳亮自然知道王彥說的什麼,他忙拍胸脯道:“正要請殿下校閱!”

  “那好,孤就進營看看!”王彥將馬匹交給屬下,當即踩著積雪,徒步入營。

  三萬大軍的營地占地廣闊,一頂頂大帳整齊有序。在帳篷中間,有一塊巨大校場,上面一隊隊馬軍,正在進行演練。

  他們一會兒跨壕溝,一會兒沖陡坡,一會兒紛紛下馬,迅速結成嚴密的步軍陣型。

  這些人馬,自然不是為了騎射和騎戰,王彥對他們的要求很低,會騎馬,別掉下來就行。

  王彥只打算留三萬橫沖馬軍在湖廣,義從他決定派往兩淮,增強戴之藩的力量。

  想要將清軍主力殲滅在河洛,戴之藩的動作必須要快,迅速拿下徐州,然後包抄斬斷清軍退回河北的道路。

  給他一萬義從,加上戴之藩手中四鎮的五千騎兵,那東線的力量就會大大加強,打馬光輝沒有問題。

  只是這樣一來,王彥和清軍主力對上時,便有些心虛了,所以他希望訓練幾萬騎馬的步軍,在中原大地馳騁。

  王彥站立在校場外,見數千士卒騎在馬上,賓士縱橫,並沒有掉下馬來,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3章 隊伍不好帶了

  明朝這邊大軍集結,只等天氣轉暖,就可氣吞中原,光復華夏民族龍興之地。

  王彥想在中原決戰,而不是先從朝鮮出手,是怕多爾袞覺得沒有希望,主動撤回關外。

  讓清軍在河南同他決戰,他是想將清軍的主力,留在中原。

  老奴與皇太極窩在關外時,給明朝帶來多大的麻煩。

  當年明朝多少精兵悍將,都折在了關外,白山黑水是滿人生長的地方,他們往山林間一鑽,別說剿滅,想找到他們都很難。

  如果多爾袞見事不妙,選擇退出中原,清軍居於白山黑水之間,會給明朝帶來巨大的麻煩。

  只有將清軍主力殲滅,就算清軍殘餘逃到白山黑水的密林內,也將難成大事。

  要將清軍吸引到中原,一是要讓清軍知道明軍將要主攻河洛,二是要在進攻中適當的示弱,讓多爾袞以為可以一戰,不能將他嚇跑。

  王彥在武昌幾日之後,決定先實行第一步,而想讓清軍覺得明軍會主攻河南,這很簡單,楚王殿下很擅長這一點。

  王彥視察了武昌集結的各軍和人馬後,隨即動身前往南陽,並不時穿著金盔金甲,打著他的親王儀仗,出現在前線的營寨。

  一月間,王彥連續視察了汝州和襄城兩座大營,每次都是旌旗招展鑼鼓喧天,像是民間取媳婦一樣,清軍想不知道都不行,而王彥就是要給洛陽、開封的清軍看,宣告“我王某人來了!”

  王彥的威名遠揚,天下何人不識?

  一時間,河洛之地,人心惶惶,清軍在河南的主帥尚可喜,立時飛報多爾袞,王賊以到河南。

  多爾袞正為山西的局勢著急上火,嘴上長滿嘴泡不算,現在上火得屎都拉不出來。

  一月初,六萬清軍圍困近四個月的潞州,被紅衣大炮轟塌多處,還是陷落。

  孔有德和瓦克達沖入城中大肆屠戮,守將魏世駿戰死,分守道吳守明、監軍王賓輝焚衙而亡,城中屍滿池塘,投井的婦人將深井都填滿,近十萬義民,只有大將高鼎令數百精兵沖出,然後同萬鏈匯合,躲進了山林之中。

  孔有德拿下潞州之後,再無阻礙,於一月中旬與樓親會師太原。

  數月的征戰,六萬南路軍,損失超過一萬,樓親的人馬在太原城下也損失了五千多人,至此,太原城下的清軍增加到七萬多人,金清聯軍的兵力達到了十一萬左右。

  清軍拔掉了潞州,晉南的反清起義被強壓下去,這本來是一件好事,清軍可以將太原、大同、宣府等城逐一拔除,從而平定山西叛亂。

  只是這需要時間,多爾袞得到王彥出現在河南的消息,他就知道王彥不會給他時間。

  情急之下,多爾袞見太原久攻不下,便親自趕來太原督戰。

  太原城外,清軍的大營蔓延,白色的帳篷,像是墳包一樣,圍繞著太原城。

  多爾袞在數百白甲騎兵的護衛下,來到清軍營地外,樓親、瓦克達、孔有德領著滿蒙漢三族將領,出營迎接。

  “我等拜見攝政王!”一眾人見多爾袞的馬車到來,紛紛跪地行禮。

  多爾袞身體不適,不能騎馬,只能座著馬車過來,他聞聲挑起車簾子,被侍衛扶著下車。

  他看了眾將一眼,豪格沒來,金國的將官也沒來,不過這樣也好,他心道:“我現在的樣子,豪格來了必定恥笑於我,他不來最好!”

  從馬車下來,多爾袞沒讓眾人先起身,而是將目光投降三裡外的太原城。兩個多月的圍攻,清軍連日炮擊,城池已經十分殘破,也出現了多處明顯的垮塌,可為什麼就打不下來。

  多爾袞陰沉著臉,沒有理會眾人,揮手道:“進帳在說!”

  說完,多爾袞徒步入營,跪在地上的眾將,察覺到攝政王的不快,扭頭議論了一會,見跪在前面的樓親等人站起,也紛紛拍了拍雪起身,隨著三位王爺一起跟在多爾袞後面,湧入大營。

  知道多爾袞要來,樓親早已給他叔,準備了大帳,多爾袞直接入住。

  這時多爾袞在一張鋪著虎皮的大椅上坐定,等眾將魚貫入內於兩側站好之後,多爾袞忽然怒聲問道:“這幾日哪部人馬負責攻城!”

  眾將領不明白多爾袞的用意,可是從他的臉色也能看出來,必是要出言責怪。

  攻城這種事,自然是三等漢的事,滿蒙將領將目光投降右面,兩名漢將相互看了看,只能站出來,齊齊行禮道:“回稟攝政王,奴才李本深,奴才劉忠負責攻打城池。”

  李本深是高傑部的一支,他本來應該官運亨通,可是受李成棟反正的影響,因為明軍中有不少他的舊識,所以被清廷防備和冷落,官位越做越低。

  劉忠則是大順軍的一支,同樣也不受清廷重視,將他手中的兵馬逐漸剝離,削弱了他的實力。

  多爾袞看了兩人一眼,都不是遼人,立時冷臉道:“來人,將他麼脫出去殺了,震懾軍心,本王看誰還敢不盡力攻城!”

  多爾袞一聲令下,立時有白甲滿兵,從帳外進來,就要拿人。

  李本深、劉忠沒想到多爾袞這麼很情急之下,自己便站了起來,大聲申訴,“攝政王憑什麼殺我們!這不公平!”

  兩人靠在一起,居然不願意束手就擒,並且他們說的話語,也並分求饒,而是質問。

  “攝政王三思!”站在右側的幾名漢將也立刻急聲說道。

  多爾袞不禁一愣,他想殺了兩個攻城不力的漢將,來震懾諸將,卻不想兩人卻沒有束手就擒,他看旁邊的漢將也面漏憤慨之色,沒想到居然引起了漢將的反彈。

  這些日子來,圍攻太原的綠營和漢旗攻城沖到前面,滿蒙人馬卻只是在後面督戰,淫樂擄來的女子,他們付出那麼多,卻沒有什麼報酬,早已滿肚子是火。

  在加上同樣是漢軍,看看金國的漢軍,他們一比較自然更氣。他們攻城本來就死了不少人,多爾袞沒有獎賞不說,過來就要殺人,眾人自然不幹了。

  這時多爾袞才反應過來,大清已經不是當初的大清,他的話不在那麼有威懾力。

  一時間多爾袞臉色鐵青,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認為太原打不下來,是眾人不盡力,所以他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不想現在卻不好收場,場面一度甚是尷尬,他也甚是心痛,大清為何落到這個地步。

  “攝政王,城中畢竟有四萬叛軍,其中還有兩萬多精銳的大同兵。兵法說五則攻之,太原沒有打下來,臣認為不能全怪他們!”孔有德忙趁機求情,免得激起嘩變。

  多爾袞才借破下驢,改口道:“既然恭順王說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拉出去打二十軍棍,警示諸軍!”

  不殺頭,眾多漢將的情緒才緩和下來,李本深、劉忠兩人見保住性命,也沒再掙扎,被旗丁脫了出去。

  不多時,帳外便有軍棍的悶響聲傳來,多爾袞感受到了漢將的怨氣,不敢在點漢將,忽然開口對站在左側的蒙古達爾漢卓裡克巴圖敦台吉道:“明天攻城,你們蒙古八旗上,必須要一戰打下太原!”

  左側的蒙古人聽後,臉上一陣愕然,怎麼能讓蒙古勇士攻城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4章 王賊來了

  次日天剛亮,清軍大營內的戰鼓就使勁捶了起來,淒厲的號角在營中蔓延。

  近萬蒙古旗丁很不願意的從營地裡走出來,在太原城外慢慢集結。

  大清的軍隊,漢軍畢竟是占了多數,若是以前多爾袞未必看得起他們,可現在他卻不能不稍微注意一下漢軍的感受。

  多爾袞派蒙古人攻城,除了這一點外,主要還是因為他拖不起,漢軍打了兩個月也沒打下太原,繼續打也不會有太大的成效,他不得不派出精銳,要快一點拿下太原城,因為王彥已經到了河南。

  薑襄站在殘破的太原城上,注視著清軍的調動,他見近萬蒙古兵走出營盤,聽著號角聲,只覺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其他三面怎麼樣?”薑襄開口問道。

  “國公,都有清軍在集結,不過主攻因該是這裡!”劉遷指著集結的蒙古人,他也驚愕進攻的人馬換了。

  姜襄立時回頭下令,“敲警鐘備戰!”

  城上的警鐘聲敲響,一萬義軍在城牆上迅速部署,數千百姓也在各自的位子就位。

  太原被圍了兩個月,城內守軍經歷多次防守,經驗充分,不用吩咐就知道該怎麼應對,一切秩序井然,並不慌亂,不過薑襄眼中卻漏出憂鬱之色,太原城不缺錢、不缺糧,可是卻缺少器械。

  多爾袞來太原不過一日,第二天就要求清軍發動一次大規模的進攻,百架雲梯十多架攻城塔,在士卒的簇擁下如同潮水向太原城滾滾湧來。

  三千蒙古人高舉盾牌,手中握著彎刀,後面是近七千弓箭手,他們負責掩護,在“咚!咚!咚!”的鼓聲中,他們踩著鼓點向前進發。

  攻城這種活傷亡大又不討好,從來都是綠營做,蒙古人雖然不滿,但是還是必須擁著器械緩緩而行。

  一萬人馬在曠野上鋪開,每一架雲梯和攻城塔後面跟著數百人,而仗打到現在,清軍對於攻城也有些麻木,蒙古人也懶得嚎叫,就這麼低著頭向城牆挺進。

  蒙古人雖然沒攻過太原,可是卻看綠營和漢旗攻了幾次,他們推進到離城半裡,立刻便發足狂奔,城頭忽的砸來一陣石雨。

  一百多塊巨石呼嘯著從天而降,在蒙古兵的人群中翻滾,血肉橫飛,慘叫聲響徹原野。

  一架攻城塔被擊中腰間,木板折斷,木屑飛濺,塔身折斷直接倒了下來,周圍的士卒立時四散,又一架雲梯被擊中了木輪,軸承折斷,雲梯身子一歪,趴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攻城戰最為慘烈,被箭射死,被銃打死,那算是輕鬆的死法,可怕的是被石頭砸扁,被沸油淋,被金汁澆,那才死的難看。

  蒙古人不想攻城,恨不得拔腿就往回跑,不過後面多爾袞親自督戰,他們總不能連綠營都不如,所以蒙古人只能冒著石彈,硬著頭皮向前衝鋒,而隨著大軍向前推進,雙方的弓箭手爆發激烈的對射,戰事迅速激烈起來。

  守軍在城牆垛口兩邊向下放箭,近七千蒙古弓手,則在城下列成佇列,排成九排,輪流向城頭拋射,他們人數密集將波波箭雨射上城頭,立刻就把守軍壓制住。

  雙方箭如密雨,在天空織成一片黑色的箭網,蒙古人傷亡慘重,而守軍也被壓制,出現了不小的傷亡,不斷有人慘叫著中箭。

  在密集的箭雨中,三千蒙古人擁著器械靠近城牆,戰鬥開始進入白熱化的狀態。

  城頭滾木礌石,不停的砸下,火油罐砸在雲梯上立時就燃起熊熊烈火。

  蒙古人的弓箭對城頭進行了壓制,可是弓手太多,攻城的部隊,便後續乏力了。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不到一個時辰,蒙古弓手就射光了箭壺裡的箭,手臂發酸,城上少了箭雨壓制,立時就將蒙古人趕下城來。

  在攻城方面,蒙古人並不比綠營強,甚至要差了一些。

  攻城的結果讓多爾袞不滿意,攻城的蒙古人也不快活。

  自從蒙古人與滿人搞在一起之後,除了最初的創業階段打過硬仗外,很少參與這種消耗巨大的攻城戰。

  在攻城中,一直主要是綠營兵在做戰,用他們去消耗敵人的生力軍,然後滿蒙主力登場收取軍功和好處。

  這次多爾袞讓蒙古人去攻城作業,讓蒙古人充當消耗品,讓蒙古人十分的不滿。

  次日清晨,蒙古正黃旗固山達爾漢卓裡克巴圖敦便和幾個蒙古將領,怒氣衝衝的找到了多爾袞,十分不滿道:“攝政王,我聽得一個消息,今天的攻城還是要蒙八旗為先鋒,昨天我們已經陣亡兩千人,蒙古才多少人,攻上三天,就得死光一個旗,難道攝政王是要我們戰死到最後一人為止嗎?”

  “是啊!攝政王,攻城這樣的事情,一直都是漢軍做先鋒,他們人多啊!”

  多爾袞深深感受到大清的艱難,這個由利益捆綁起來的強盜集團,在能獲得的利益捉襟見肘時,內部的凝聚力,已經遠遠不如當年了。

  多爾滾正在處理公文,聽了幾人的話,心中不禁暗恨,他擊敗准格爾,也給了這群白眼狼不少好處,這才多久,讓他們攻幾天城,就滿腹牢騷。

  多爾袞陰沉著臉,“這件事情本王很清楚,你們的傷患本王會讓人救治,今天攻城你們繼續擔任主動,這點不會改變,但是本王會令漢軍旗,掩護你們進攻。”

  蒙古人攻城沒有章法,沒有後續準備,這點昨天已經體現,但是蒙古人也有蒙古人的優點,就是他們悍勇,士卒戰力比漢旗強。

  多爾袞改變策略,決定讓漢軍旗用弓箭火銃等武器壓制城頭,讓蒙古人衝鋒在前負責登城,發揮各自的優勢。

  幾名蒙古將領,見多爾袞意志堅決,也不敢違抗命令,但是不快之情,卻直接表露在每個人的臉上。

  多爾袞見此皺了眉頭,“你們盡力攻城,誰先破太原,本王許他先大掠一日!”

  “多謝攝政王!”達爾漢卓裡克巴圖敦聽了這句話,臉色才好看些,與幾人向多爾袞告辭。

  他們行一禮便轉身走了,多爾袞將手裡的摺子憤怒的丟在桌上,惱怒的對帳外喊道:“讓孔有德來見本王!”

  不多時,孔有德疾步而來,他翻身下馬,直接走進大帳,行禮道:“攝政王有什麼吩咐!”

  “今天你可出一萬人馬,選火銃手和弓手,配合蒙古八旗攻城!”

  孔有德忙準備領命,可是這時帳簾子卻被樓親挑起,他一連急色的走進帳來,將一份軍報呈給多爾袞,“攝政王,尚可喜送來的八百里加急,王賊出兵汝州,直撲洛陽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5章 回援河洛

  太原城內,百姓和青壯將一枚枚巨石搬來,擺放在砲車的旁邊,婦孺則將清軍射入城中的箭矢收拾起來,捆好後交給士卒搬上城牆。

  城牆上,青壯和士卒們不停的穿梭,準備守城器械,一口口大鍋架起,士卒用毛巾捂住口鼻,用一根木棍賣力的攪動著。

  山西義軍擴展到幾十萬人,裝備器械極為匱乏,守軍只能開動頭腦,城中不少屋宅,甚至是街上的石板,都被拆掉,用做砲石和滾木。

  姜襄與胡為宗站在城牆上,目視清軍大營,前者猶豫道:“多爾袞親來太原督戰,剛一到就用上蒙古人,他這是孤注一擲,不破太原不會甘休。”

  胡為宗笑道:“國公不必擔心,多爾滾親來,連蒙古人都參與攻城,這正好就說明他急了。國公只要守住城池,我想轉機就在眼前。”

  “我是怕清軍加強進攻,城中箭矢、火藥都已經耗盡,我怕堅持不了多久啊!”薑襄歎了一聲,忽然抬頭看了看天色,詫異道“怪了,清軍今日怎麼還沒有準備進攻?”

  他正說著,胡為宗卻忽然指著城外,驚喜道:“國公快看,轉機怕是來了!”

  姜襄忙向外看去,見清軍驅趕著大隊的百姓往城下而來,可是他們都未攜帶兵器,而是帶著鋤鏟籮筐在城外,開始就地挖掘壕溝,鑄造矮牆。

  這顯然不是攻城,而是進行長期圍困。

  薑襄一愣,“這是?”

  “怕是要鎖城!”胡為宗大笑著,“國公,必是殿下北上矣!”

  所謂鎖城,就是在城外挖掘壕溝,鑄造矮牆,在關鍵之處,住下精兵,達到用極少數的人馬,將城池圍困起來的目的。

  對於鎖成,薑襄並不陌生,楚王東征的時候就用過。

  清軍想將他鎖在城中,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南面開打了。

  薑襄反應過來,不禁搶到牆邊,欣喜的一拳砸在牆垛上。

  明朝要發兵,這在清軍中並不是什麼秘密,早在明軍逼近河洛和徐州之後,清軍內部就已經是謠言滿天飛,說是王彥將發大軍,準備直取中原,甚至有人傳言,明軍將先從朝鮮出兵,佔據關外,然後要將大清困死在中原。

  這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清軍在關外十分空虛,敬謹郡王尼堪從朝鮮撤退之後,明軍和朝鮮軍已經攻下漢城,推翻了清廷扶持的朝鮮王,重新建立起親明的朝鮮國,他們是有可能出軍關外,偷襲大清的老巢。

  對於明朝出兵,這幾乎已經不用懷疑,而現在出軍的方向,終於確認,那就是河洛,漢族的龍興之地。

  這件事情已經紙包不住火,多爾滾也沒打算隱瞞,就算他打下太原,但是河洛被明軍佔據,尚可喜和十萬清軍覆滅,那他攻下太原也沒有意義。

  清軍現在唯一的勝算,就是在中原大敗王彥,只要挫敗明軍的北伐,那回頭收拾薑襄,只是小菜一碟。

  不過要與王彥在中原大戰,那就不能讓薑襄在後面搗亂,所以多爾袞選擇了鎖城之策,以少量的精兵,將薑襄困在太原。

  清軍大營內,這時多爾袞與豪格左右對坐著,眾人都已經知道了王彥出兵河洛的事情。

  豪格領著眾多金將坐著,他看了看對面形態枯瘦,如同老叟的多爾袞,雖明知是一條船上的人,但一開口還是成了譏諷,“睿王治下,清國江山滿目瘡痍,今山西姜襄未平,南面王賊又至,不曉得睿王要怎麼應對啊!”

  多爾滾臉上一陣抽搐,氣氛十分尷尬,他知道豪格這是嘲笑他,沒能將大清的江山管好。

  帳內一陣沉默,樓親等人雖然不滿豪格,這個時候還來挖苦多爾袞,可是現在這裡沒有他們說話的地方。

  多爾袞心裡也怒,可是他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忽視前半句,全當豪格是在問他策略,厚著臉皮正色道,“眼下局勢,清金兩國,可以說唇亡齒寒。這次雖然是我大清的危機,但是我大清若敗,金國必然也無法久存,所以本王希望金國皇帝以大局為重!”

  豪格見多爾袞不接招,還勸他以大局為重,覺得無趣,也沒多說。他這個人,還真是以大局為重的典範,當初他就是以大局為重,才丟了皇位,後來又聽了忽悠,以大局為重,去打了四川,他就是太以大局為重了。

  如果豪格不打四川,那金國應該已經征服了西域,國力上了一個大臺階,也不用被多爾袞綁架。

  多爾袞見豪格沉著臉,繼續說道:“王賊親率大軍而來,想要與本王會獵中原。這一戰,不僅有是關係我大清,能否在中原立足,同時也關係金國的未來,所以本王希望金國能全力幫助大清渡過這次難關!”

  清若敗了,金國想要生存下去也難,豪格知道多爾袞在等他表態,他沉吟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睿王須要我大金做些什麼?”

  “本王希望金國能幫大清看住太原,另外希望金國再派幾萬兵馬出潼關,為大清助戰,還有讓漢中的吳三桂,威脅明軍的後路!”

  豪格微微沉默,多爾袞提的這幾個要求,並不算過分。

  這一仗雖然是明清為主,可是實際上也關係金國的生死,看住薑襄並不算難,派幾萬人馬助戰讓吳三桂兵壓上庸一線也是應該。

  “可以!”豪格點了點頭。

  多爾袞見他答應,卻又道:“這一戰關係天下大局,也關係金清兩國的生死,所以本王有個要求!”

  豪格皺了下眉頭,“說出來看看!”

  “本王希望中原大戰時,貴國的兵馬,能夠聽從本王的調配,保證指揮統一,這樣才能與明軍決一死戰!”

  “不行!”多爾袞方說完,豪格立時就否定了。

  多爾袞讓金軍看住薑襄,等於是把山西都託付給金國,他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能抽調更多的清軍南下決戰,能有更多聽他命令的軍隊聽他調度,他才有信心與王彥一戰。

  金軍這次雖然幫了清軍,可是他們並不接受清軍的指揮,就說攻打太原城,金軍雖然幫忙圍著,可是從不參與攻城,不像盟友,更像是一群看戲的大爺,所以多爾袞才想要金軍的指揮權。

  豪格立刻否決,一是金國的軍隊怎麼可以讓多爾袞來指揮,二是他擔心多爾袞將金軍充當消耗品。

  豪格立時否決,讓帳內一下沉默,不過他也知道指揮不明是兵家大忌,因而沉默半晌後,改口道:“朕會讓永平王孟喬芳領兵出潼關,他可以聽睿王的指揮,但是睿王要調動大金的軍隊,需要永平王的同意!”

  這場戰事發生在清國境內,主力又是清軍,所以擁有指揮權的肯定是多爾袞,而豪格是金國的皇帝,他不可能接受多爾袞的指揮,所以只能讓孟喬芳統領軍隊,而這也是多爾袞讓金軍幫忙圍困太原的原因。

  多爾袞知道豪格不可能將金國的軍隊完全交給他指揮,所以只能接受這個協議。

  “好!就這樣約定!那太原就拜託金國了!”多爾袞拍了下座椅,“本王即日就會率兵南下,救援河洛,與王賊一戰!”

  豪格站起身來,“金國必定不會讓河東的叛賊,影響中原大戰,睿王可以放心!”

  說完,豪格便與一眾金將離開大帳,他雖然答應出兵,可是還得與孟喬芳等人商議。

  在多爾袞與豪格商量妥當之後,清軍再也沒有攻擊太原城。

  十日後,在清軍的督促下,被擄來的百姓日夜趕工,挖了三條深壕,將太原圍的水泄不通,清軍便立刻拔營,望南而去。

  多爾袞已經收到河南的第二份加急揍報,明軍以占宜陽,破龍門關,殺清軍一萬餘人,直逼洛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6章 兵臨城下

  時間剛進入二月,中原大地還覆蓋這茫茫大雪,明軍便不宣而戰。

  王彥以李定國為先鋒官,率領三萬忠義鎮,出汝州突襲龍門關,破宜陽斬殺尚可喜之弟尚可和,斬滿將哈尼,殺清軍萬餘,河洛大震。

  尚可喜與多尼見王彥出現在河南,早做出了防備明軍攻擊的準備,可是適逢天降大雪,兩人俱判斷明軍會於冰雪消融之後,再發動進攻,卻不想明軍居然突然襲擊。

  以王彥的尿性,他要興大兵征伐,多是會先寫篇自認為文采斐然的檄文,傳檄四方,把動靜搞的大大的,然後攜大軍而來。

  這是他文人統兵的尿性,他出兵湖廣,東征漳泉,西援川蜀,兵發南京,這廝都寫了檄文。

  這次尚可喜正等著看王彥要在檄文裡怎麼罵他,不想王某人這次不按套路出牌,居然直接開打,上來就打掉了他一萬人,一拳就把他打懵了。

  王彥出現在河南,讓清軍估計明軍會主攻河洛,可是尚可喜並不敢確定,因為清軍在河洛兵力也不少,王彥打河洛就是硬碰硬,他覺得明軍其實有更好的選擇,但是這次王彥沒有按套路出牌,直接突襲,卻讓他相信明軍主攻河洛了。

  在龍門關被破之後,明軍已經打開了通往洛陽的通道,尚可喜意識到情況危機,以為王彥想要乘著清軍正在山西平叛之際,以迅雷之勢打下洛陽,他當即便再次向多爾袞求援。

  而洛陽城內,因為明軍逼近洛陽,城內的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明軍逼近洛陽,大清是戰,是守,還是棄,這需要有個定策,城內謠言四起,不少人都說,智順王已經將家眷撤走,清軍將棄守洛陽,惹得許多人來王府打探消息。

  “王爺,王爺!”清廷的河南巡撫范承謨,他急匆匆的走進王府,隔著老遠就不住的叫喚著。

  范承謨是大學士範文程的次子,托他老爹的福,年紀不過三十歲就做到了河南巡撫的位子,而作為範文程的兒子,對於滿清,他亦像他老爹一樣那麼忠心。

  這位大清的好奴才,兢兢業業的河南撫台,看樣子在外頭跑了不短的時間,大冷天的,他頭頂碗帽下面額頭上居然跑出了滿頭汗珠,而他也顧不得去擦一下。

  “唉,範撫台呐,又有什麼事啊?”尚可喜看著進來的範承謨就有些心煩,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滿面疲倦之色,好似沒有睡覺一般,雙眼赤紅,整個人顯得有些暴躁。

  範承謨上氣不接下氣道:“昨晚城內發生騷亂,一隊旗兵闖入忠清號,把掌櫃的給毆成重傷,還搶走了店面上所有的銀錢,另外西街幾家大戶也被洗劫。王爺得管一管,不能還沒打,城裡就先亂了……”

  “直娘賊,反了天啦!這個時候還給本王添亂,範撫台手上沒兵麼?抓住就給老子立地正法!不用來問老子!”尚可喜把手裡的軍報一扔,切齒罵道。

  範承謨卻臉色不好,尚可喜反應過來,忙道:“範撫台,我不是說你,也不是誠心占你便宜,只是最近事多,火氣大了些,你看我嘴上都長泡了。剛才的話你別介意,城中再有人趁亂惹事,撫標的人可以直接處理,包括本王的旗丁,不用再來問本王!”

  範承謨卻哭喪著臉道:“那滿蒙八旗呢?”

  尚可喜聽了,心中火氣一下又被點燃,媽賣批的,你一省巡撫,什麼責任都不擔麼?

  尚可喜鼻孔裡出了口重氣,忍下怒氣,“這個時候,天王老子來給本王添麻煩,本王照樣辦了!”

  說完,他隨即朝外頭吼了一聲:“去!讓鑲藍旗再城內巡視,看誰敢反了天了!”

  這個範承謨和他老爹一個德行,他爹媳婦被多鐸搶了都不敢知一聲,而他這個時候還估計滿蒙,娘的船都快翻了,心裡沒點數麼?一點擔當都沒有,不是他老爹,他能做巡撫?

  范承謨見尚可喜大怒,本來還有事情想說,可又都吞回肚子裡。不過其他事他可以不問,但有一件事,他必須要搞清楚,他猶豫一下,還是問道,“王爺,聽人說王爺已經把家眷送出洛陽,王爺是不是得了朝廷的命令,要放棄洛陽啊?”

  尚可喜今天真是要被這廝氣死,看他忙得滿頭大汗,卻沒搞成一件正事,光讓他糟心,連他爹的一半都趕不上。

  “誰他娘的說本王把家眷送走呢?”尚可喜氣不打一處來,臉漲得通紅,“你是河南巡撫,朝廷真要放棄洛陽,你會不知道麼?誰他娘的造謠,動搖老子的軍心!”

  範承謨一想也是,這麼大的事,他肯定知道,而就在這時,一名身著戎裝的小將疾步奔入堂中,抱拳一禮,大聲道:“父王,明軍哨騎已經抵近洛陽,還向我們挑釁,我們是否給予還擊,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別讓他們那麼囂張!”

  小將不是別人,正是尚可喜的兒子尚之信,範承謨一見他,心裡立時放鬆了一些,可聽了他的話,心又提了起來,咋呼道:“明軍來得這麼快?”

  尚可喜卻整個人一下彈起來,直接拿起頭盔,“走,去城上看看!”

  清軍在河南又大兵十萬,不過還為開戰,就已經被明軍幹掉了一萬。

  現在剩下的九萬人,四萬在洛陽,三萬在開封,另外兩萬人佈置於虎牢等關隘,不過明軍攻破龍門關後,南邊的幾個關隘再駐軍已經沒有意義,他準備全部集中到虎牢關,用來保證他與開封的聯繫。

  他調動的命令剛發出去,城裡的佈防還亂哄哄的,不想明軍這麼快就逼近了洛陽。

  尚可喜直接走了,尚之信忙跟著出去,留下範承謨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腳,也急步跟了上去,“王爺,王爺,等等我。”

  尚可喜聞語非但步子不停,反而還快了許多,疾步出門,騎上親衛牽來的馬匹,望南城而去。

  洛陽是大城,李自城攻城時有所損壞,但是尚可喜、孔有德在河南經營近十年,城池已經完全修復。

  城牆上,諸如望樓、敵樓、箭樓、女牆、馬面都有,這讓尚可喜覺得很踏實。

  除此之外,洛陽的護城壕也頗寬,明軍想要扣城,先要解決的,就是怎麼填平護城壕。

  尚可喜來到城牆上,城上不少清兵正湧到牆邊往城外張望,他們見了尚可喜,慌忙散開各歸本位,各級清軍將領則忙給他行禮。

  一員清將來到他身邊,指著城外一座山坡,“王爺您看,那金甲之人,莫不是王彥?”

  尚可喜聞語眉頭一挑,伸手要來千里鏡,忙拿起看,果見一騎著火炭馬,穿著金盔金甲披著大紅披風的將領,在數百騎的簇擁下,立在山頭。

  看這身裝扮,不是王彥是誰?

  尚可喜放下千里鏡,被氣得笑起來,“直娘賊,浪貨,不怕老子沖出去,滅了你麼?”

  城外,王彥披掛整齊的駐馬山坡上,他馬鞍上還吊著兩張弓,做足了架勢。

  “殿下,這洛陽城不愧為數朝古都,甚是雄偉啊!”李定國笑道。

  王彥卻馬鞭一指,豪氣干雲道,“孤興大兵三十萬眾,尚可喜想用洛陽擋孤,無疑癡心妄想!定國且看孤如何大敗北虜,奪下中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7章 三王會戰(一)

  王彥意氣風發,身後眾將亦是轟然大笑,只是在笑過之餘,眾人遠眺中國數朝古都,見城高三丈以上,城外護城河寬闊,兼有拒馬鹿角陷坑矮牆配合,城體的配套設施也極為完善,甕城、敵臺、馬面、箭樓一樣不少,更兼城中有四萬清兵,到底要怎麼打下,心裡還真沒點底數。

  這樣的大城,除了南京之外,天下少有能與之並肩。

  洛陽城光周長就有二十多裡,真要強攻,按著兵法所言,明軍怕是要大軍二十萬,才能在短時間內啃下洛陽城。

  李過見王彥自信滿滿,他一邊扯動韁繩,一邊問道:“殿下有什麼好計策,取下這洛陽城?好叫職等心裡有個底數。”

  他為流賊時,崇禎八年曾跟隨高迎祥、李自成入寇洛陽,結果被官軍殺敗,崇禎十四年時,明朝已經是強弩之末,李自成裹挾百萬,再次攻打洛陽,也是因為有明將劉見義、羅泰等投降,加上福王不得人心,所以才破了洛陽。

  在他看來,以清軍在洛陽的力量,打起來怕是不會輕鬆。

  眾將雖然附和著王彥,但是細想之下,似乎也沒有想出速破城池的策略,難道城中有內應不成?

  此時的局勢,雖然明軍占了巨大的優勢,但是清軍似乎還沒到牆倒萬人推,破鼓萬人捶的地步。

  壓垮清軍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沒有出現,清軍似乎尚可一戰。

  若是明軍能在中原大敗清軍主力,那整個北方必然望風而降。現在清軍還有大軍近三十萬,滿蒙和遼東漢將,還掌握了大量的兵力,似乎不太可能出現不戰而降的局面。

  因而眾人聽李過問起,紛紛都注視楚王,想聽聽殿下要怎麼破敵。

  王彥看著雄偉的洛陽城,卻笑道:“戰陣之事,在於揚長避短。且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現今我朝內部穩定,國力強勢,物資充沛,攻取洛陽不急於一時,但是多爾袞就不行了,他現在內有山西不定,河北人心動盪,且錢糧枯竭,外有孤王大軍壓境,他必求速戰。孤大軍臨城,他必然回師救援,想要先擊敗孤王,解決南面的威脅,然後從容平定山西叛亂!”

  王彥說著,抬起馬鞭在洛陽周圍劃了半個圈,笑道:“不過孤王不會讓他如意,只待多爾袞大軍入援洛陽,本王就會在伊水河畔,依伊闕、萬安山,龍門關紮下堅寨,拖延時間,一面利用國朝錢糧物資的優勢消磨清軍,一面待東路軍拿下徐州,包抄開封虎牢,將清軍主力困于河洛,然後與清合戰於野,一戰潰其主力,則洛陽可以不戰而下矣!”

  李過等人聽明白了,王彥的意思就是將清軍主力引到河洛之後,明軍卻利用資源和國力的優勢,故意拖延決戰,等清軍物資消耗的差不多,東路軍拿下徐州包抄過來之後,再以三十萬眾,同滿清會戰於野。

  只要明軍取得會戰的勝利,擊敗清軍的主力,那洛陽城中的清軍,就只有望風而降和棄城而逃兩條路,明軍不用去硬攻洛陽城。

  當他把這些話告訴身邊眾將後,眾人覺得這次會戰似乎並不難打,明朝這是國力碾壓。

  眾人紛紛點頭,但是李定國卻開口提醒道:“殿下此策的關鍵是個‘穩’字,不過卑職要提醒一句,多爾袞若是大軍回援,必然不會坐以待斃,清軍必定會猛攻營寨,還有騷擾我軍糧道,逼我軍決戰!”

  王彥微微頷首,笑道:“定國說的不錯,所以孤王選擇沿著伊闕、萬安山,龍門關紮下堅寨,另外糧道則有橫沖馬軍護衛,必然保證大軍的供給!”

  王士琇、趙慎寬、譚泰等馬軍將領,立時抱拳,“殿下放心,我等定保糧道暢通,不讓清騎接近糧道。”

  王彥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在這時,他們所在的山坡之後,無數的明軍開始在曠野上出現。

  城牆上,正在窺視王彥一行的尚可喜,忽然聽見周圍一片驚呼,他忙放下千里鏡,只見遠處出現一片模糊的人影,他立刻又將千里鏡拿了起來,圓形的視界掃視曠野。

  這時他只見視線範圍以內,什麼人山人海,如潮而來都不足以形容明軍兵勢之盛。

  城上的清軍站在城頭上,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處,全都是一片碟盔在攢動,明軍就像一片滾滾而來的紅雲。

  在人海中,明軍各部的旌旗,在冷冽的寒風中獵獵,如林的長槍,反射的冷芒,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洛陽城仿佛要被海水淹沒一般。

  十四萬明軍,滾滾如潮,這麼多人,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們懼怕,別說是洛陽城,就是黃河也可以趟過去。

  王彥只留郝搖旗率一萬人,再召集兩萬多府兵防禦漢中方向,湖北的精銳大軍,可以說是傾巢而出。

  大軍緩緩前進,光靠氣勢就把城頭的清軍,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個個握緊兵器,看著城外,然後又看了看身邊的同袍,想從他們身上找到安全感,可是卻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漏出了慌張之色。

  明軍像是一塊紅色的毛毯,將洛陽城南的曠野鋪滿。

  為首的騎兵,走到王彥所駐立的山坡後面,忽然一揮手,向前蠕動的地毯便停了下來。

  這麼多人,可是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只有是士卒踩在雪地裡的吱吱聲,還有戰馬打著響鼻。

  尚可喜看著眼前一幕,心已經沉了下來,然而明軍卻沒在城下久留,稍微露面之後,便後退下寨。

  城內的清軍被明軍一驚,忙抓緊了防守的準備,他們搜集砲石,製造砲車,箭矢,火藥,將兵力派上城牆,日夜加強巡視,而明軍除了有哨騎來偵查城中兵力佈置,統計城上的敵臺和箭樓、馬面、火炮的數量之外,卻並沒有寇城,甚至沒有進行攻城作業。

  尚可喜派人出城打探,發現明軍背靠萬安山,紮下了綿延的營寨,似乎並沒有攻打洛陽的打算。

  時間到了二月底,王彥等候的清軍主力,終於進入了河洛。

  多爾袞聽說明軍兵臨洛陽,親率領七萬大軍從太原星夜南下,不到八日就到了洛陽對岸的懷慶府,然後從孟津渡過黃河,趕到了洛陽城外。

  當得知明軍沿山下寨,並沒有攻打洛陽後,多爾袞一眼就洞察了王彥的意圖,然而他已經騎虎難下,只能調集精銳,尋求與王彥一戰,速戰破敵。

  多爾袞當即給駐守開封的多尼下令,讓他留下一萬人守衛開封,率領兩萬人,然後有從虎牢關抽調萬五之眾,趕赴洛陽尋明軍決戰。

  這樣一來,加上洛陽城內的四萬清軍,尋求決戰的兵力集結在洛陽城下,便達到了十四萬五千人,同明軍的兵力持平。

  與此同時,為了幫清國贏得戰爭,保持現今天下三分的局面,金國永平王孟喬芳亦領兵四萬,豪格從太原再撥一萬,共計五萬人,分兩路趕往洛陽,參與會戰。

  至此交戰雙方,基本就位,明朝一方楚王王彥率領十四萬眾,對陣滿清攝政王多爾袞和金國永平王的聯軍十九萬五千人。

  這場關係天下走向的戰事,將在中國的心臟爆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8章 三王會戰(二)

  在中國歷史上,一個年號就代表著一個王朝,後世用什麼年號來記事,這個年號所代表的王朝,就是當時中國的正統王朝。

  現今天干地支紀年為甲午年,西曆紀年西元1654年,明朝紀年為共治五年,金為永章七年,清是順治十一年。

  在這一年三月間,中原大地註定要發生一場關係天下命運的大戰,大明朝攝政楚王,興大軍,立志要掃滅天下混亂,光復河山,使天下奉正朔,同用大明年號。

  三月初,中原大地冰雪消融,黃河已然解凍,這也就是說,清軍無法踏冰過河了。

  明軍沿著山下寨,擺明瞭是想拖延,可是多爾袞卻拖不起,他沒有那麼多時間。

  除了山西要他平定之外,滿清從去年八月間開始,就一直再打仗,影響了去年的秋收不說,山西的叛亂,河南和山東處於明軍的兵鋒之下,也會影響今年的春種。

  滿清的府庫早已見底,多爾袞拖不起,他只有強攻一徒,逼著王彥決戰。

  戰場的情勢,就是那麼奇妙,王彥發大軍而來,尚可喜堅守洛陽,明軍要硬功,就只能死傷慘重,他為清軍爭取了那麼一點主動權,可是王彥往後退一步,沿山下寨,攻守的位置立刻就變了。

  清軍糧餉不足,就只能被王彥牽著鼻子,去硬攻王彥的營寨,王彥牢牢的控制了戰爭的主動權。

  多爾袞知道這一點,可是他沒有辦,清軍只有速戰擊敗王彥,獲取中原大戰的勝利,滿清政權才能轉危為安。

  金清聯軍在河南的兵力,超過二十一萬,除了把守重要關隘的人馬外,能直接投入戰場的人數,為十九萬人。

  三月初五,大晴天,多爾袞只留下五千人守洛陽,便帶著十九萬大軍,向明軍的營寨逼近。

  中午時分,金清聯軍以達萬安山腳,明軍哨騎早已發現了清軍的蹤跡,飛馬入營稟報。

  明軍大營靠山而建,綿延十余裡,營前探馬賓士,不停的報個敵軍的位置。

  王彥與眾將得到消息後,早已登上瞭望樓。今日天氣晴朗,春日暖陽高掛,天空萬里無雲,視野極好。王彥與眾將向北眺望,見原野上遍佈的人潮正彙聚而來,前面人少,但越到後面人就越密集。

  “報!敵軍距營七裡!”哨騎疾馳而回,翻身下馬,單膝稟報。

  這望樓很高,視線急好,天氣晴朗,不用探馬稟報王彥等人也能看到。

  王彥一下看出好幾裡地,見敵軍前面馬蹄轟鳴,後面槍如林,旗如雲,隨即開口問道:“你滿瞧瞧,多爾袞那廝帶來了多少人馬?”

  李過看了看,“這從前至後綿延多少裡也看不清楚,再加上步騎混雜,不好估算,但是瞧這架勢,恐怕得有二十萬!”

  “那多爾袞不是將能帶來的都帶來呢?看來他是想要拼命了!”劉芳亮笑道。

  王彥臉上也漏出笑容,“沒有二十萬,怕也八九不離十,多爾袞是真急了!”

  “哈哈……”看見漫山遍野的清軍,王彥不驚反喜,忽然回首道:“定國,讓你做的免戰牌做好沒有,給孤王掛起來!”

  “已經讓人掛好了!”李定國抱了抱拳。

  王彥微微頷首,“那好,傳令下去,各軍僅守營寨,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准出戰!”

  清軍既然已經過來,那他就只需等待清軍娘草匱乏,士氣枯竭,再加上東路軍包抄上來,便可一戰而定中原了。

  王彥命令傳達下去,各營兵馬立刻跑動著出了營帳,在寨牆後組織防線。

  隨著清軍接近,嘈雜之聲如浪而來,隔著幾裡地都能聽得,亂哄哄的一片。

  金清聯軍繼續推進,在距離營寨三裡的地方停下,多爾袞領著百騎奔出,有疾馳了一裡,在離明軍營寨約莫兩裡地處停下,遠眺王彥紮下大營。

  明軍大營綿延十餘裡,寨牆上站滿了明軍士卒,給人巨大的壓力。多爾袞吐出了一口氣,胯下的戰馬被明寨的殺氣嚇住了,不太聽使喚,以至於多爾袞要一邊扯動韁繩控制戰馬,一邊轉動脖子仔細察看。

  這一看,好傢伙,多爾袞心裡便不禁罵娘,王彥那廝不但築了牆,還在營外挖了防止騎兵衝擊的壕溝和陷坑,擺放了鹿角和拒馬,防禦十分完善,要是多給他一點時間,或許那廝能在這裡築一座城起來。

  多爾袞看著營寨內,一杆大纛旗挑釁似的舞動著,目光陰鷙,沒想到王彥這廝這麼陰險,早算到他會來攻,所以布好防禦,等他一頭撞上,用堅固的營壘,來消耗大清的勇士。

  “巴哈刺,去將本王的戰書,射進明營!”多爾袞忽然扭頭說道。

  多爾袞尋求速戰,所以學著漢人的典故,想與王彥來一場約期會戰。若是雙方在原野上展開,他兵力佔據優勢,騎兵數目眾多,他有八成的把握,擊敗王彥。

  來這裡之前,多爾袞很用心的寫了一封戰書,光草稿就打了兩回,他知道王彥這廝能忍,像個老王八一樣,同時他也聽說王彥好面子,喜歡出風頭,所以他在戰書中,沒有用低劣的激將之計,而是對王彥進行了一番讚賞,甚至還拍了馬屁,承認他威震華夷,表示想要與他一較高低。

  聽聞多爾袞之命,一名白甲牛錄,立刻領著兩名騎兵疾馳著向明軍營門疾馳而去。

  巴哈刺疾馳到營門百步處,猛然勒住戰馬,寨牆上有近百杆火銃瞄準他們,他身後的旗丁已經冒汗,可是巴哈刺是老旗丁,視漢人如草芥,身上有股曾經牛過不服輸的氣勢。

  他一手拉住躁動的戰馬,一手搞舉一份手書,大聲喊道:“大清攝政王,向南明楚王下戰書……”

  然而他還沒有說完,寨牆上的明軍便直接開火,只聽得一陣銃響,巴哈刺話未說完,就被從馬上打得倒飛出去,後面兩名旗丁,大驚失色,在一片銃聲中,慌忙調轉戰馬,一人戰馬方提起速度,就被擊中後背滾落墜馬,另一人伏在馬上倉皇逃脫。

  多爾袞看見這一幕臉色鐵青,眾多清將臉色也不好看。那剩下一人賓士回來,翻身下馬,倉皇的跪地稟報,“攝政王,明軍不接戰書,還射殺了吧哈刺,對了,方才奴才看明營前掛了免戰牌!”

  “兩國交兵,還不斬來使呐!王彥那廝真是豈有此理……”多爾袞恨得牙癢癢,心中氣急,可是最後還是沒罵出來,因為這事他大清已經沒少做,他臉上一陣漲紅,最後忽然語氣一轉,冷哼道:“哼!看來王彥那廝是準備做縮頭烏龜,躲在營寨裡不出來了!”

  多爾袞看著眾將,“你們不要覺得這樣一來,就難以取勝。王彥躲在營內,就是變相的向本王服軟,他不肯接戰書,就是自認為不是我大清兵的對手。這個營寨比大淩河城如何,王彥想用一堵爛牆阻擋我們,我看他是癡心妄想。傳令下去,大軍立刻趕制器械,用攻城的手法,來對付明營,本王不信破不了他!”

  聽了他的說法,他身邊的各族將領,勉強提起信心,一旁的尚可喜卻在這時候潑了一盆涼水:“攝政王,有件事卑職得提醒一句,明軍的火器厲害,如果硬攻營寨,器械的作用至少要減半!”

  尚可喜駐紮河洛近十年,同明軍大戰打了四次,小仗上百次,特別是去年攻打南陽,他紅衣炮都轟塌了城牆,可是卻始終沒有殺入城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明軍火器厲害,諸如雲梯、鵝車之類的大型器械,還沒接近城牆,不是被打爛就是趴在路上,或者被燒掉。

  多爾袞聽了卻揮手道,“不怕,王彥紮的營寨綿延十餘裡,就像一條大蛇橫陳在本王面前。你不必替王彥長威風,本王有信心將他這條大蛇,一塊塊的斬斷,況且本王驅使二十萬眾,王彥的營盤便是銅牆鐵壁,本王也給它踩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2

第1179章 三王會戰(三)

  金清聯軍鼓噪而來,想尋求一場與明軍在野外的浪戰,可是王彥卻高掛免戰牌,躲在營盤裡避而不戰。

  這樣一來,多爾袞的處境就不好了。金清聯軍近二十萬,並且戰馬眾多,每日消耗無法估算,金國只有五萬人馬,加上內政不錯,供給不成問題,但清顯然無法支撐太久的時間。

  多爾袞憤怒的在明營對面紮下營寨,他一面讓人準備攻寨器械,一面派輕騎襲擾明軍後路,想要切斷明軍糧道,迫使王彥與他決戰。

  三月間開始,明清兩軍的馬軍就不停的接戰,每日都有出營的馬軍沒有回來,戰事進行得異常的激烈。

  值得一說的是,裝備了胸甲的橫沖馬軍,在遇見精銳滿蒙騎兵時,居然並不落下風,清軍的箭矢和刀、槍都很難破開明軍的防禦,而明軍放三銃,掄圓了砸的三板斧,卻還沒有失效。

  三月二十日,天氣已經不如二月間寒冷,明軍將士不會穿著棉襖,也凍得手指都無法彎曲,將士在寨牆上曬著暖陽,只覺得十分舒爽。

  在兩丈高的寨牆上,明軍士卒正忙碌的搬運一窩蜂、火箭、油罐等物,還有士卒扛著一個個木箱上來。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上面還貼著工部的封條,沒有軍令下達之前,任何人不得拆封,因為裡面全是震天雷,萬一一個不小心弄炸了,那不是開玩笑的。

  寨牆上,明軍的各種火炮依次排開,炮手們正在作最後的檢查,確保器械完好。

  王彥領著眾人在寨牆上面走過,他估摸著金清聯軍準備因該差不多了,所以他巡視一次防禦,準備迎接金清聯軍的攻擊。

  明營的防守,並非依靠築起來的營牆,它不過是用土築的,並不堅固也不高大,清軍很容易用大炮將土牆轟垮,清軍接近城牆後,也容易攀登上城,所以靠牆的作用不大。

  王彥佈置的防守,主要還是依靠明軍火器的優勢,讓清軍無法接近土牆。

  為了做到這一點,他在火銃能造成有效殺傷的範圍內,挖了三道深壕,下面插了削尖的毛竹,掉下去必然生死,地面上則布下了拒馬、鹿角,阻滯敵軍接近土牆的速度,讓牆上的射手可以進行排銃射殺。

  另外在土牆下面,他還築了一道只到腰間的矮牆,他將會安排大量刀盾、長矛手在此,阻止敵軍靠近土牆。

  這個防禦的關鍵,就是土牆上的火力,必須足夠強大,才能在敵兵擊破矮牆後的長槍兵、刀盾兵接近土牆之前,給敵軍造成極大的殺傷,使得敵軍恐懼,從而退卻。

  此時王彥走在並不寬闊的土牆上,各級統兵官不時對他行禮。

  每個士卒都用目光注視著王彥從他們身邊走過,在不少將士心中,王彥不僅是他們的主帥和大明的楚王,更是眾人心中的英雄和時代的偶像。

  三十而立,王彥剛三十出頭,然而卻已經成為大明的主宰,留下多少傳奇。年輕的將士,無不以楚王的事蹟,來激勵自己建功立業。

  王彥一行到了土牆一個比較寬的地方,上面佈置了三門青銅炮。

  這種炮屬於遠端利器,可是射程和威力都比不上紅衣大炮,只能算中型火炮。不過他設計出來時的定位,就是速射、輕便和適用於野戰,並不是用來攻城的重炮。

  明軍也有重炮,但是被王彥拉到山腰集中起來,明軍紅衣大炮射得遠,加上又被放在山腰,所以能夠打擊到清軍的炮陣。

  王彥今日興致還不錯,他走到一門青銅炮前,陪同的陳於階便說道:“殿下,山腰的紅衣炮,將用來壓制清軍的攻城火炮,是我軍打得最遠的利器。這些青銅炮則是射得第二遠的,有效的射程達到兩裡,敵軍若是攻城,首先就要被這些青銅炮轟擊!”

  王彥微微頷首,他身後的劉芳亮伸頭看了看,“老陳,打上一炮試試!”

  陳於階點了點頭,炮手立時裝填藥包,推入鐵彈,然後用錐子從引藥口刺破藥包,插上引線,最後火炬靠近將引線點燃。

  眾人只見引線閃爍著火光,咻咻的鑽入藥室,炮身在“轟”的一聲巨響後,猛然一退,騰起一團白煙,一枚黑色的炮彈從白煙內沖出,射出一條直線,打到兩裡開外,濺起一片塵土。

  眾將紛紛叫好,紅衣大炮貴重,運送也不方便,不能大量生產,軍隊也無法大批攜帶,多了反而會成為累贅,可是這種青銅炮卻可以大量列裝軍隊,兩匹健馬拖著炮車就能跟上行軍,所以中路明軍足足裝備四百門。

  這些火炮佈置在城牆上,將給敵軍造成大量的傷害。

  聽著左右,說著,“好炮!好炮!”王彥大笑,指著牆頭一個木桶,對陳於階道:“這個也試試!”

  “殿下,敵軍密集衝鋒,跨越壕溝時,除了有排銃輪射之外,這一窩蜂也將給敵軍巨大的殺傷!”

  說話間,一名士卒已經將大桶扛起,後面一名幫忙點燃了引線,便見三十多根火箭,咻咻的竄出木桶,如群魔亂舞一樣散射出去,覆蓋城下一大片區域。

  這東西如果只射一個人,可能三十多支箭飛出之後,要射的那人還站著沒事,可要是射一片人,那三十二支箭,怎麼也得射中十多個人,而且火箭亂竄,還能將敵軍嚇懵。

  一窩蜂演示完,眾人再次叫好,而這時劉芳亮卻蹲在牆角,看著一箱貼著封條的震天雷,側著頭看向王彥,“殿下卑職試試這個!”

  “這個是工部改進後的震天雷,改用鐵皮包裹火藥,據說威力不小,大軍方面還沒有裝備過,你要試可以,不過要小心些!”王彥開口說道。

  劉芳亮聞語,高興的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話,直接撬開木箱,可正當此時,眾人忽然聞得一片驚呼聲,於是忙扭頭向營外望去。

  就在王彥等人巡視城防,檢查器械的功夫,如潮水般的敵軍,已經從敵營中湧了出來。

  眾人站在城頭上,向外看去,只見敵軍已經慢慢彙集成了一片大海,而在這片人海中,一座座器械高聳著。

  王彥只是隨便一看,就看見了刀車、鵝車、洞屋、砲車,還有壕橋,光是這些器械,眼睛能看見的,恐怕就得數以千百計,多爾袞這廝為了攻打明營,真是下足了功夫。

  “殿下,多爾袞這是要攻城啊?”看著敵軍的架勢,李過笑著說道。

  光看人數,這黑壓壓的一片,確實讓人有些壓力,可是王彥對他的佈置和手下人馬有足夠的信心。

  眾人正看著敵軍集結,一旁的劉芳亮,卻像小孩子玩炮仗一樣,拿住一枚震天雷,點了火直接丟到營外。他扔早了些,等他走到牆邊下看,那震天雷才“轟”的一下炸開。

  爆炸濺起的石塊、塵土還有震天雷外表包裹的鐵片,裡面的鐵珠,頓時四散飛射,把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又拉了回來。

  王彥見此覺得震天雷的威力,比以前石頭做的要厲害許多,他笑了笑,忽然揮臂對眾將說道,“多爾袞要來送死,咱們不能讓他失望,你們都立刻去做好準備,孤要你們給孤王迎頭痛擊!”

  眾人忙齊齊抱拳,王彥則揮揮手,“於階,還有其他有指責在身的,立刻去準備吧!”

  在王彥發令時,城外號角聲沖天而起,此起彼伏的號子聲響徹大地!金清聯軍準備多日之後,終於動手了!

  陸士逵是王彥的親衛統領,他擔心王彥的安全,上前道:“殿下,下去吧。”

  “不急,孤要看看多爾袞準備了些什麼把戲!”王彥擺手道。

  他說話之時,明軍營寨內大隊的刀盾和長槍兵,列隊出營,然後分成左右兩個方向,開始在貼近土牆的矮牆後佈防,大隊的明軍銃手則登上了土牆。

  此時多爾滾已經把眾將叫到中軍,孟喬芳抱拳問道:“睿王,不知道要怎麼攻寨,我大金軍有什麼任務?”

  多爾袞目視明寨,笑道:“本王先讓紅衣大炮擊毀明軍的寨牆,然後金軍攻明軍主營左側,尚可喜攻右側,將明軍主營與兩翼的聯繫斬斷,最後樓親率兵直撲主營,將王賊包起來,咱們一戰破敵!”

  明軍大營,沿山而布,就像一條大蛇,多爾袞的意圖就是將這條大蛇一段段的切掉。

  此時,清軍的炮隊已經在馬匹和人力的推動下,進入了明軍紅衣大炮的射程範圍,但是明軍的紅衣炮去並沒有開火。

  清軍知道自己的火炮,在射程上比不上明軍,所以他們也學乖了,為了減少炮擊帶來的損害,他們挖了許多炮坑,並在火炮前面堆砌了土牆,減少明軍炮彈的殺傷。

  “怪了,明軍怎地還不打炮?”參加過南陽戰役的孔有德十分疑惑。

  他進攻南陽時,火炮還沒架好,南陽城上的明軍火炮就開始直瞄發炮了,今天怎麼看著清軍構築炮陣,沒有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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