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31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6

第1200章 甕中捉鼈

  明軍銃兵一局為一排,一司為一個小陣,近百個小陣在曠野上鋪開。

  士卒們跟隨著軍旗指引,聽著小鼓和笛聲,列成整齊的陣型,向前推進。

  在他們前面,四處散落的敗兵,步騎混雜在一處,倉皇的北逃。

  清軍士卒大多丟了兵器,有的甚至幾乎脫了個乾淨,拼了老命的奔逃。

  他們不跑不行,後面的明軍就像是在練習打銃一樣,不時單膝跪地,抬銃射殺落後潰兵,不停的有跑的慢的背後中彈撲倒於地。

  尚可喜逃到新安附近時,身上多少還有一件破損的鎧甲,可是現在,他身上卻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內衣。

  他把鎧甲脫掉,身上少了幾十斤的負重,逃跑起來要快一點,所以他現在還沒有被明軍射死。

  “父王,快到孟津了。您再撐一會兒!”尚之信氣喘吁吁的扶著已經快翻白眼,要口吐白沫的尚可喜,安慰的道。

  兩人臉色慘白,被明軍從新安一路又攆了回來,不過辛虧不是馬軍追殺,否則父子兩早死在路上。

  兩人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這時後面忽然一聲驚呼,“追上來了!快跑!”

  在後面不急不緩的慢慢追趕的明軍,忽然加快了速度,一排排的銃手輪流放銃前行,頓時打死大片落後的清軍。

  這樣的追殺,可以說是不少明軍從軍以來,打得最輕鬆的一戰,他們已經攆著潰兵走了四十餘裡。

  這種肆意射殺敵人,敵人卻不敢還手,攆著敵人跑的戰役,真是太舒服了。

  尚之信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本就疲憊的逃兵們,紛紛鼓起最後一口氣,拔腿狂奔,人流快速前湧,心裡不禁叫苦,“狗日的明軍,要殺就殺,居然這樣折磨我們。”

  他心裡大罵了,可還是得扶著尚可喜加速逃離,“父王,過了前面的丘陵,就到孟津了,咱們再快一些。”

  明軍一邊也知道快到孟津,所以陡然提起了速度。

  劉芳亮領著大軍從西面將潰兵趕向孟津渡,他正指揮大軍加快速度,身邊一名部將,指著南面大聲說道:“都督,殿下來了!”

  劉芳亮聞語,向南看去,只見遼闊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明軍,士卒握著火銃,打著旌旗,同樣攆著漫山遍野的潰兵,從南面而來。

  王彥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走在銃兵的後頭,身後旌旗招展,數萬人馬徐徐碾壓過來。

  很快,在前奔跑的潰兵就進入兩峰之間的丘陵地帶,而王彥的大軍也與三萬忠勇鎮匯合,一起繼續北進。

  不多時,未深入丘陵的橫沖馬軍給潰兵讓開道路,也迎接上來。

  “殿下,往北十八裡,就是孟津渡!”探馬向王彥稟報。

  先逃到孟津的滿蒙騎兵,再加上被明軍趕過來的漢旗、金軍、綠營,初步估計,擠在孟津的敗軍怕是有七八萬人。

  王彥揮了揮手,“繼續前進,活捉多爾袞者,孤王賞他一頭驢子!”

  眾將聽了轟然大笑,知道這是楚王再羞辱多爾袞,說他就只值一頭毛驢。

  大軍繼續攆著敗軍前行,沒多久便聽見炮聲從東面響起,應該是東路軍正在攻打孟津東面,清軍敗軍佔據的山頭。

  這時,正是追殺敗軍的明軍前隊,忽然停了下來,前面幾座山頭上開始出現潰兵臨時構築的陣地。

  清軍潰逃到孟津之後,未了防止明軍追殺,在通往河灘的道路旁,安排了一些兵馬,用來阻擊明軍,好讓潰兵主力可以有時間過河。

  潰兵從敗軍陣地腳下通過,可是明軍卻被上面的箭雨,暫時擋住了。

  王彥見此隨即一揮手,朗聲說道“停!”

  軍令被飛速傳達,前鋒先行退回,後面大股的步軍見中軍陣中豎起一杆黑旗,掌旗手左右揮動,便全都停下了腳步。

  王彥目視前面擋住去路的小山頭,隨即發令道:“炮隊掩護,忠勇鎮拔掉前面的山頭,忠義鎮向西穿插,將孟津西面的山頭全部拿下。”

  對於明軍的精銳之師而言,一旦軍令下達,大軍便絲毫不亂的按著指令,運動起來。

  一時間,戰馬拖行的火炮,立刻就被拉到離山腳兩裡左右的距離,炮隊迅速測距,構築炮陣,而步軍則檢查器械,裝填好彈藥,準備仰攻山頭。

  李定國率領三萬步軍往西面而去,大軍碟盔攢動,殺氣騰騰的進行調動。

  在大軍準備的同時,王彥則在眾將的簇擁下,爬上一座山峰,窺視孟津方向的敗軍。

  北邙山的山峰都不太高,大多都只有三百米左右,王彥一行很快就到了山頂,他俯瞰孟津方向,正好看見被趕過來數萬步騎擠上河灘,方圓不到十餘裡的區域內,頓時就擠滿了人群。

  王彥只見下面黑壓壓一片人影,潰兵幾乎是人擠人馬挨馬的擠在一起,隨便一銃打去,都不用瞄準,就能打死人。

  此時,在孟津渡口,尚可喜父子相互攙扶著,來到河灘上,身邊到處都是敗軍,沒有建制,也幾乎沒有軍官指揮,敗兵們只是本能的同本族人彙集在一起。

  河灘上,滿人站一塊地,蒙古人戰一塊地,漢軍也站了一塊,為數不多的金軍,沒機會站在河灘上,只能被擠在河灘週邊的山坡上。

  潰兵的這種分佈,說明在最關鍵的時刻,還是同族之人要可靠一些,更加值得信賴,能夠給潰兵安全。

  “父王,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吧!”尚之信扶著尚可喜,他見到了孟津,不禁鬆了口氣。

  尚可喜極累,恨不得直接一屁股坐下,可是都到了這一步,他必須咬牙堅持,不能功虧一簣。

  這時他看了看河灘上敗軍的分佈情況,不禁搖了搖頭,“走,再往裡走一走!”

  尚之信年親,涉世未深,卻有些不解,尚可喜看著他,眯著眼睛示意他看看周圍,然後小聲道:“明軍已經追上來,你看這麼多人能走幾個?滿人和蒙古人佔據河灘邊,漢軍只能站在週邊。咱們站在這裡,別想逃走!”

  說完他便喘著粗氣,往裡面擠,然而蒙古人卻並不賣他的帳。

  此時,發現這個問題的不只是他們,蒙古人並不傻,他們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

  滿清攝政十一年的睿親王,沾滿漢人鮮血的劊子手多爾袞,於明共治五年,清順治十一年四月十日,暴斃於敗軍之中,含恨而終。

  他臨死之前,囑咐信郡王多尼,還有樓親、瓦克達等人,讓他們先撤滿兵過河,只是他沒有想到,他的死讓滿清僅存的一絲威嚴也蕩然無存。

  隨著他的暴斃,滿人中年輕的多尼等人,根本就壓不住蒙古諸將。

  這時在河灘邊上,頭頂系著一條白帶的多尼等人,正與蒙古的巴圖敦台吉、葛爾塞台吉爭鋒相對。

  “本王要先送攝政王的遺體過河,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阻攔!”多尼滿臉憤怒,像個剛死了老爹,被人欺負的小兒一樣。

  多爾袞一死,蒙古將領哪裡會怕這些滿人的娃娃,巴圖敦台吉冷笑道:“送遺體一條船就夠了,剩下的船應該三七分,我們蒙古勇士比你們多,要七成的船!”

  樓親聽了頓時大怒,猛的將刀抽出半截,“好大的狗膽,狗奴才,你們是要違抗軍令嗎?”眾多滿將心中無比委屈,多爾袞剛死,屍骨未寒,這群蒙古人便敢欺負起他們滿人來了,真是讓他們感到羞憤無比。

  他們見樓親一拔刀,紛紛也將刀抽出半截,然而蒙古人卻並沒有被他們嚇到,居然紛紛將彎刀全拔了出來。

  多尼等人沒想過要與蒙古人火拼,拔出半截刀來,意在恐嚇,可是蒙古人卻直接把彎刀拔出。

  這下氣氛就尷尬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6

第1201章 失敗的孟津大撤退

  七八萬潰兵擠在孟津渡口,明軍從週邊猛攻,不斷壓縮他們的身存空間。

  如果明軍攻上河灘,潰兵還沒有過河,他們除了被殺,被俘虜,被趕入河裡外,將沒有別的選擇,這對於潰兵而言,就是一場生死時速。

  潰兵有那麼多,船卻那麼少,是先撤滿人,還是先撤蒙古人,甚至是先撤漢軍,清軍在失去多爾袞之後,已經沒有一個聲音來乾坤獨斷,大家誰都不想留下等死。

  這是在孟津週邊的山頭下面,明軍的火炮架設完畢,隨著指揮令旗一揮,“轟轟轟~”的炮聲依次響起,火炮騰起團團硝煙之時,漆黑的鐵彈呼嘯射出。

  炮彈猛然砸向山頭,打得山石飛濺,塵土彌漫,上面的清軍,哀嚎著,驚恐著,紛紛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實心彈雖然不能爆炸傷敵,但是撞擊在石塊上,四散濺射的碎石,殺傷力並不比開花彈小多少。

  幾輪炮擊下來,山頂就被揚塵覆蓋,四處都是捂住傷口,滾動哀嚎的清軍。

  山腳下,三個司的明軍,已經列好了隊形,士卒們沒有等火炮停下之後再往上衝鋒,領隊的千總乘著山頂的清軍不敢露頭,口中哨子一吹,明軍士卒便開始向山頂攀爬。

  不只是一座山峰,在孟津週邊的山鋒和高地、丘陵上,無數明軍密密麻麻的向上攀爬,刀盾手舉盾在前,後面清一色的火銃手持銃在後。

  在明軍火炮停下之後,山頂的清軍敗兵,才敢抬起頭來,他們往下一看,頓時就驚得肝膽俱裂,明軍居然已經近到眼前。

  步卒和炮隊配合盡然到了此等地步,敗兵驚得一愣,震撼於明軍炮步間的操作。

  這時,爬到他們眼皮底下的明軍士卒卻猛然一聲怒吼,直接提速就往山頂沖。

  清軍剛抬頭下看,明軍就是一排銃打來,幾名前面的明軍直接將手中的盾牌,向山頂上露頭的清軍砸去,等他們脖子一縮,明軍已經一躍而起,沖上山頂。

  這些負責阻擊的潰兵,早就沒了士氣可言,他們在山頭隔著老遠放放箭還行,可是要近戰肉搏,立刻就一瀉千里。

  一時間,山頭的潰兵,一聲大嘩,變哄然而散,他們紛紛從山頂上逃下來,湧向河灘。

  明軍一個衝鋒,就衝垮了沒有鬥志的潰兵,他們不是被趕下山坡,就是驚恐的跪地請降。

  王彥站在山頂上,用千里鏡觀察戰場,見周圍的山頭,逐一被明軍拔除,明軍旗幟紛紛插上山頭。

  他看見無數明軍攀爬登頂,七八萬潰兵被壓縮到了孟津渡狹小的區域,隨即放下千里鏡,笑道:“讓炮隊將炮拉上山頭,居高臨下的轟擊孟津渡,其餘各部,等潰兵一亂,準備沖進去抓豬!”

  王彥身後幾員大將,頓時轟然一笑,有說,“殿下,這近八萬之眾,全抓可是不易啊!”

  有的說,“我到覺得好對付,他們可比豬要好抓些,豬會亂竄,但他們卻不會!”

  王彥一揮手道:“傳孤將令,將不降之人,全部趕入河中!”

  “諾!”眾將齊齊抱拳,明軍中號鼓齊鳴,旌旗揮舞傳遞著王彥的軍令。

  在河灘上,蒙古人將刀一拔,空氣頓時凝固。

  樓親把刀拔出半截卻卡住了。

  他拔出來幹不過蒙古人,插回去丟了滿人的臉面,而且船肯定要被蒙古人要走大半。

  一時間他進退兩難,臉漲的通紅,有些下不來台。

  這時雙方的士卒涇渭分明的對持,怒目而視,仿佛用眼睛能把對方瞪死一般。

  看了看眼前兇神惡煞的蒙古人,多尼、羅科鐸見不斷有蒙古兵圍過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他喉結動了下,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漏出了一絲膽怯。

  雙方這麼對持著,轟隆的炮聲逐漸停歇,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從週邊傳來。

  這是明軍拿下了周圍的山頭,士卒正在歡呼,蒙古人和滿人都漏出了一絲慌張之色,周圍開始騷動起來。

  明軍隨時會衝擊河灘,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巴圖敦臉色一沉,爭船的事情,事關生死,他們可不會給樓親等人臉面。

  這個時候,誰還謙讓,誰就是等死,夫妻大難還各自飛,何況是蒙古人和滿人。

  此時就該樹倒猢猻散,大家各憑本事逃命,憑什麼滿人要霸佔全部的船隻。

  想到此處,巴圖敦台吉臉上有些猙獰起來,他見樓親既不敢拔刀,又不願意服軟,再看旁邊的羅科鐸等人漏出怯意,他心中底氣大增,於是瞪了樓親一眼,冷哼一聲,“你又不是攝政,憑什麼命令老子?這船我們蒙古勇士要定了!”

  說著他一扭頭,對旁邊的葛爾塞道:“去,把船全部拿過來,他們要是不給,就讓他們見識蒙古勇士的彎刀!”

  蒙古人根本不給樓親臺階下,直接仗著兵馬多,武力逼迫。

  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誰要是客氣,誰就得留在南岸,他們都是罪孽深重的人,一旦落入明軍手中,不是被明軍剮了,就是被趕下河淹死,絕對不得好死。

  巴圖敦仗著蒙古人多,穩壓滿人,根本不把樓親放在眼裡。

  他已經想清楚了,一旦逃離這裡,馬上就反回草原,同滿清劃清界限,免得被滿清牽連。

  葛爾塞也看出了滿人色厲內茬,他聽了巴圖敦的話,嘲笑的看了樓親等人一眼,然後提著彎刀,推開擋路的樓親,往河邊撞去。

  樓親一共搜集了二十多條小船,河洛之地開發早,樹林稀少,且木頭在黃河裡浮力不夠,加上要去遠處砍伐搬運,清軍沒有那個時間,所以筏子才紮了一百五十多個。

  就這些,一次能帶過河的人,還不到兩千,這是滿人最後的希望。

  如果蒙古人好好說,樓親考慮形勢,或許會讓出一小部分,可是蒙古人的態度,對他的羞辱,卻徹底激怒了他。

  多爾袞之死,本就讓樓親萬分悲痛,蒙古人這時又不將他放在眼中,甚至侮辱,他看著蒙古人想要奪船,心中最後的一絲理智,被怒火淹沒。

  聽著明軍的呐喊傳來,樓親臉上忽然一陣扭曲,他手握緊了刀柄,趁著巴圖敦不注意之際,一步搶上去,便猛然捅入了對方腹部。

  樓親臉色猙獰,雙目赤紅,他握著刀柄使勁攪動,嘴中呢喃著,“狗奴才,叫你對本王不敬,叫你……”

  他這一出手,河灘上頓時大亂,滿人和蒙古人為了誰能過河,居然先鬥了起來。

  為了求得生存,為了回到家鄉,雙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得血肉飛濺,下手起來兇狠無比,一點也沒留手。

  蒙古人見巴圖敦被殺,眼睛頓時就紅了起來,他們人多,滿兵人少,樓親等人,頓時就陷入被圍攻的境地。

  整個灘頭突然混亂起來,殺聲震天,然而就在這時,被拉到山頭的明軍火炮忽然響起。

  “轟隆隆”的炮聲在山頭回蕩,炮隊居高臨下的轟擊河灘,一炮落下,濺起的碎石,就殺傷一片。

  河灘上的潰兵,避無所避,被火炮打的抱頭鼠竄,使得潰兵更加混亂。

  在炮響的同時,明軍步軍往河灘沖來,各部明軍就像是虎入羊群一樣,嚇的週邊的漢旗,驚恐逃散,紛紛往河灘上擠來。

  樓親正與幾名蒙古人廝殺,多尼一把拉住樓親,一邊揮刀格擋,一邊吼道:“明軍開始進攻了,快走!”

  樓親沒來得及回答,紅了眼的蒙古人又蜂擁而上,他憤怒的睜開多尼的拉扯,挺刀又逼退蒙古人,可誰知多尼一個不備,卻一下被蒙古人砍掉半個腦袋,腦花都灑了出來。

  樓親回頭一看,整個人頓時就呆住了,蒙古人居然把多尼給殺了,他要怎麼給十五叔多鐸交代。

  “樓親,快走!”就在樓親愣神之際,不遠處的瓦克達卻再次提醒,他一刀捅死一名蒙古人,便急聲喊道:“明軍殺來了,不要和蒙古人糾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聽此言,樓親驚了一跳,他轉頭望去,只見無數明軍從山頭沖下,向河灘殺來,明軍的包圍越縮越小,週邊的漢軍和金軍,不是投降,就是被殺,更多的人則被逼著向河灘擠過來,站在河邊的滿人和蒙古人,已經被擠入河中。

  他看見不少滿人,沒得到命令,就已經架船向北岸逃去,有的船隻載人太多,才走一半,就被水流沖翻。

  岸邊的士卒開始爭搶木筏,滿人自己居然都打了起來。

  “撤退!”樓親回過神來,一下拉起多尼的屍體,扛在肩膀上,便疾步往河邊而去。

  只是這時,卻已經沒了什麼船,筏子上也坐滿潰兵,上面的士卒,用槍用刀阻止著靠近的潰兵,不管是滿人、還是蒙古人,只要敢靠近筏子,便直接刺死……

  樓親扛著屍體,看著滿人為爭奪船隻,刀兵相向,看見無數潰兵被逼入河中,被水流卷走,看著那絕望的在河中掙扎著沒入河裡的手,心中一片死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6

第1202章 倉皇而逃

  七八萬人,抓起來,並不容易。

  在河邊為數不多的小船和筏子逃離南岸之後,想要回家的蒙古人、滿人頓時徹底絕望,河灘上擠著的潰兵,才開始大面積的投降。

  滿人站在河邊,被蒙古人殺,被趕入河中的主要都是滿人。

  一萬五千滿八旗,逃過河去的還沒有兩千人,剩下的大多被河水卷走,或者被憤怒的蒙古人殺死,只剩極少一部分被明軍俘虜。

  樓親、瓦克達、多尼、羅科鐸四個年輕王爺,多尼被蒙古人一刀斬了腦袋,瓦克達在渡江時,潰兵攀爬上船,結果沒到江心船隻便側翻,瓦克達連帶著多爾袞的屍體,一起滾入黃河,沒了蹤跡。

  四王之中,只有膽怯先逃的羅科鐸,還有搶了一支筏子的樓親,帶著少了半個腦袋的多尼,逃到黃河北岸。

  這些人,雖然逃出生天,可是經歷此敗,膽氣以喪,今後必然畏明朝如虎,想要東山再起,幾乎已經沒有可能。

  樓親和羅科鐸在北岸收攏慘兵,一萬五千人滿兵,逃過河的只有一千六百人,剩下的全部丟在了南岸。

  當得知瓦克達連帶著多爾袞的屍體,一起滾入河中後,立刻派人沿河尋找,但是卻並沒有發現。

  大清攝政王多爾袞,連個屍體都沒搶回來,兩人只能抱頭痛哭,然後領著一千多慘兵,倉皇的急往北京而去。

  八萬潰兵,想要一時間全部抓捕起來,是個浩大的工程,並不輕鬆。

  幸運的是潰兵比豬要聽話,一旦放棄抵抗之後,便能自己按著明軍的要求,放下武器,站到指定的區域,並不需要費太大的功夫。

  王彥站在山頭,他對於這場戰事的結果,早有預料,可是親眼看見清軍主力敗亡時,他還是一聲感歎,“不容易啊!”

  從甲申國變,到南都失陷,明朝的老本賠個精光,近百萬兵馬幾乎全部丟盡,皇帝北狩,監國降敵,整個明朝只剩西南數省,那是何等的恥辱!

  但,在十年間,在高宗皇帝、王彥、魯監國、鄭成功、金聲桓等人的奮戰下,在陳、閻二公、金聲、黃道周、王威、章曠等無數英烈的犧牲下,甚至在漢中敗亡的十多萬西軍精銳的努力之下,明朝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勝利和失敗,終於扭轉了天下的局勢。

  在今日,大明朝終於洗刷了大半的恥辱。

  這場中原大戰,先在洛陽斬首三萬,俘虜四萬,然後在孟津渡,王彥終於為這場戰役畫上了一個句號。

  近八萬潰兵,逃過江去的不到兩千人,剩下的人馬不是被黃河沖走,就是成了明軍的俘虜,或者死於內訌。

  王彥站在山頭,看著河灘上的潰兵,排成長隊,丟棄兵器,脫掉衣甲,被明軍用長繩綁著押著往南。

  他看見明軍士卒,將散落在丘陵和河灘上,數以萬計的戰馬,趕到一處,心中感慨萬千。

  作為大明的實際掌控者和戰役的制定者,他王彥王士衡的名聲,已經空前絕後,能夠在史冊上大書特書了。

  打掃戰場,至少要一兩天的時間,俘虜和繳獲的具體的數目,短時間內肯定出不來。

  王彥隨即先行返回洛陽,準備總結第一階段的戰果,部署第二階段的任務,以及安撫中原。

  王彥回到洛陽之時,往西追殺金軍的賀珍正好回到洛陽。

  金軍這次出兵五萬,參與中原大戰,孟喬芳突圍及時,所以在洛陽之南,還有孟津渡,被殺和被俘虜的人不足兩萬。

  孟喬芳率三萬多金軍突圍而逃,還有一萬多綠營一起向西奔逃,本來以為已經擺脫明軍,不想剛到新安,就被前來攔截潰兵西逃的明軍追上。

  剛剛死裡逃生,從戰場上下來的金軍和綠營兵疲憊不堪,毫無士氣可言,根本不敢停下一戰,為了活命只能拼命逃竄。

  賀珍率領的義從,並非什麼精銳部隊,主力是從青海南部和藏區招募的蒙古兵和藏人,他們的戰力並不是特別強,但面對軍心渙散,人無鬥志的潰兵,他們卻狠狠的硬了一回。

  賀珍同一萬義從,從新安追過澠池,金軍伏屍六十多裡,被斬殺一萬五千多人,直到金將唐通出潼關接應,賀珍才停止追殺,退回洛陽。

  孟喬芳倉皇逃入潼關,一面讓唐通加強防守,收攏敗軍入關,一面火速派人去通知豪格。

  河南府、洛陽城。

  王彥進出之時,城內的百姓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迎接大明楚王進城,使得這數朝古都一片歡騰。

  雖然經歷戰亂影響,落陽城受到了極大的重創,可是說百業蕭條,城中百姓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可是還是自發的來迎接大明楚王。

  他們一是真心感謝,楚王殿下救他們出水火,二是希望能讓楚王殿下高興,對洛陽乃至於河南,在賦稅方面進行減免。

  王彥在洛陽百姓夾道歡迎之下入城,他一路挺直了腰,不停揮手,保持微笑,享受著勝利者的榮光,直到尚可喜的王府前,才結束入城儀式。

  這時,在智順王府們前,王彥一行人翻身下馬,這裡將是他在洛陽的行轅所在。

  王彥才走到門口,便發現腳下踩了一樣東西,定睛一看,正是智順王府的牌匾,已經折斷城兩段。

  尚可喜為滿清鎮守河南近十年,王府修得富麗堂皇,輝煌雄偉,可是怎樣,他父子和孔有德俱在孟津渡被俘虜,如今必然落得滿門屠滅的下場。

  昨日河南王,今日菜市口,就是他該得的下場。

  王彥在王府門前站了一會兒,才往府內而去,便見裡面人來人往,王彥一進來,就見裡面混亂不堪。

  密密麻麻的明軍士卒在那裡翻箱倒櫃,弄得滿院狼藉,士卒不停的將一箱箱的財物抬出來,胡亂的堆放在院子裡。

  現在的大明朝早已過了靠抄家和繳獲來維持戰爭的時期,可王彥看見這一院子的財物,嘴角還是裂開,大笑道:“尚賊在河南搜刮還真是不少,這至少有百萬之巨啊!哈哈……”

  負責抄家的揚彥昌,聞聲看見王彥,匆忙迎上來,行禮道:“卑職參見殿下!”

  王彥笑道:“斬獲如何?”

  一提這事,揚彥昌便興奮起來,指著院子裡堆放的財物,高興道:“殿下,尚可喜真行,這才一半,後院還要多一些。卑職估計地下還有,卑職準備讓人把地給翻開,把尚可喜藏的銀子全找出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6

第1203章 大清快完了

  王彥回到洛陽之後,首先以大明攝政楚王的名義,下教旨,招撫河南全境,令各地降官在朝廷官員前來交接之前,繼續處理各州縣政務,恢復生產,廢除滿制,複漢家衣冠。

  接著他又傳令內閣迅速,選拔河南、山東、山西、北直的三司官員,速拔幹員來豫,準備賑濟災民,恢復明朝對於中原的統治。

  消息傳到南京,滿朝歡騰,認為這是鼎定中原,光復神京的中興之役。朝中一片歡騰,南京士氣民心也大受鼓舞,整個城池猶如過節一樣歡天喜地。

  各地,得知北伐大勝的官員,也紛紛上表道賀,大肆吹捧楚王,讓為楚王殿下乃中興第一人。

  這時關於中原戰役的統計也已經出來,從明軍北伐,到戰役結束,在河洛戰場上,明軍斬首共計六萬餘人,俘敵十萬餘人,只有三萬多金軍和綠營逃入潼關,還有一千多滿兵,逃到黃河北岸。

  在浮軍之中,以綠營和漢旗最多,佔據了六成以上,超過六萬多人,蒙古人其次,有近三萬人,金軍也有五千餘人,最少的反而是滿八旗,他們因為站在河邊,所以大多被擠入河中,明軍生俘之人還不到兩千人。

  除了俘虜之外,明軍最大斬獲,就只能算是近十萬多匹戰馬。

  歷史上,中原王朝,要征服草原,戰馬必不可少,無論是趙國胡服騎射,還是漢擊匈奴,都是以騎制騎,明朝獲得這麼多的戰馬,為將來把勢力伸向草原,做了必要的準備。

  銀錢方面的斬獲,主要來自尚可喜和孔有德的王府,滿清在河南的府庫卻是清潔溜溜,抄到的糧食不到一千石,銀兩不足五百兩,可以說是油盡燈枯。

  明軍從尚可喜和孔有德的府中,抄到財物卻多達三百余萬兩,其中還許多書畫、古董、田產、屋宅無法估算,可以說兩賊在河南十年,每年幾乎都要貪上三十余萬兩。

  四月二十日,王彥下令將抄得的財務,放到臬司衙門前,讓洛陽城的百姓一觀,白花花的銀子,黃燦燦的黃金,給予百姓極大的震撼。

  當然,這些銀錢不可能還給河南百姓,但是王彥卻發教旨,宣告河南免賦一年。

  次日,王彥以戰時特權,下命在洛陽西市,殺尚可喜、孔有德全族五百三十二口,其中尚可喜、孔有德被撥皮填草,警示後人。

  行刑之日,數以萬計的百姓圍觀,無不拍手稱快。

  在處理河南內政時,王彥也並沒有停下軍事部署,戴之藩被調出河南,將渡過黃河,北上直隸,李過從洛陽西進,兵臨潼關一線,攻擊金國,劉芳亮和李定國北上進入山西,一去蒲津關威脅關中,一往太原,解太原之圍。

  這時,中原大戰的影響力,很快就顯現出來。

  因為金清聯軍大敗,清軍主力幾乎全軍覆滅,使得北國震動,所以清軍無力守衛黃河一線。

  四月下旬,戴之藩在榮澤搭設浮橋渡過黃河,大軍所過之處,沿途州縣望風而降。

  僅十餘日間,到五月初,延津、新鄉、封丘、陽武、衛輝、洪縣、內黃等十餘州縣,全部向戴之藩投降,明軍殺入北直隸南部。

  河北重鎮大名府,守軍不到兩千人,為經過抵抗,直接向明軍投降,使得明軍打開了通往北京的通道。

  不過,因為明軍進展神速,三月之間,光復山東、河南之地,明軍後勤未能跟上,所以戴之藩軍糧不濟,大軍暫時止步於大名府。

  在戴之藩進軍河北之時,還發生了一件小事,封丘百姓在黃河邊上,發現一口簡陋的棺材,送到當地官府。

  雖然屍體已經泡腫,但是封丘的降官,通過服飾還是判斷出,屍體就是滿清攝政王多爾袞。當下官員不敢怠慢,一邊讓人醃制屍體,一面火速報給出兵河北的戴之藩,而戴之藩又報給了王彥。

  王彥得到消息,隨即派人好好處理,他要在光復北京之後,鞭屍多爾袞,祭奠被他下命活剮的安宗皇帝。

  李過統兵西進,行動同樣順利,大軍幾乎沒有費任何力氣,就接連收復澠池、弘農衛、靈寶、朱陽關等地,兵鋒直指潼關。

  這時,一路逃入關中的金軍已經緩過勁來,因為潼關的戰略位置極為重要,一旦失去潼關,關中門戶大開,金國都城長安,就處於明軍兵鋒之下。

  孟喬芳深知潼關的重要性,所以一面命潼關守將唐通加強防守,一面將潰兵發往臨潼休整,有調護衛長安的一萬精兵到潼關協防,使得守關兵力達到三萬人。

  李過試探著進攻潼關兩次,都被金軍擊退,明軍西進的勢力被金軍遏制住,金國暫時穩住了陣腳。

  另一邊,劉芳亮與李定國進入晉南,剛被清軍大肆屠殺的三晉之民,簡直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在薑襄反清之後,晉南士紳因為不滿滿清的橫徵暴斂,所以迅速發動起義回應薑襄起義。

  在晉南起義的義軍,大大小小,足有數十支隊伍。這些人馬主要是聽從薑襄部將高鼎的指揮,先後在晉城、高平、潞安阻擊清軍向太原推進。

  因為當初清軍在晉南兵力雄厚,義軍防守的城池,接連被清軍攻破,孔有德連屠數城,義軍將領魏世駿戰死後,潞安被破,軍民被殺十萬人,使得晉南義軍不是被迫投降,就是轉入山林遊擊。

  一時間,許多原來號稱幾萬人的義軍,不是被剿滅,就是藏在深山裡沒了消息。

  在晉南局勢惡化之時,就有晉南義軍向明朝求援,給王彥寫萬民書,言“晉民百萬,皆打明旗,願大王早渡黃河,收復三晉。”

  中原大戰時,清軍主力南下河南,義軍又從山林間出來與清軍周旋,但是因為清軍在山西的屠殺震懾,使得百姓都不敢支持義軍,所以他們的處境依然十分艱難。

  現在,明軍進入山西,各地義軍一得到消息,無不感激涕零,喜極而泣。

  明軍才剛到晉城,山西境內被清軍平定的州縣,又幾乎全都反叛,義軍四處襲擊州府,明軍還沒到,他們就將城池打下來。

  清軍平定山西之後,重新任命了不少地方官員,他們到任還沒多久,南面就傳來中原大敗,不少人直接棄官而逃,他們大多數剛出城,就被義軍截殺。

  在太原城下圍困姜襄的金軍,很快也得到了中原戰役的結果,豪格連夜拔營撤離太原。

  他不敢南走蒲津關,而是向西走吳堡軍渡過河,倉皇逃入陝西綏德。

  四月底,在樓親逃回北京之後,北京的滿人如喪考妣,悲觀的情緒在城中蔓延。

  在宣大,尼堪得到消息之後,立刻率領三萬人馬退回居庸關,準備急歸北京,然而兩萬蒙古人,搞清狀況之後,居然半道叛亂,殺死千餘清軍,奪了尼堪搶來的糧草輜重,還有銀錢鐵器,直接脫離清軍北歸草原。

  滿人與蒙古人之間,並非完全的從屬關係,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其實是屬於合作聯盟。

  雖說滿人擊敗了蒙古人,但是從滿蒙之間密切的聯姻來看,滿人並非全靠武力來震懾蒙古人,更多的還是用利益拉攏他們。

  這種關係,在大清蒸蒸日上時,兩方的日子自然和睦,不過近些年來,大清能給蒙古的利益已經不多,就連旗丁也常常出現欠俸的情況,對於蒙古王公的賞賜越來越少,便讓蒙古開始有些不滿了。

  滿蒙之間出現了裂痕,幸而大清還有多爾袞,清軍掃滅林丹汗的餘威也還在,加之代善擊敗准格爾,給臣服的蒙古諸部補償了許多東西,所以關係才維持下來。

  可是中原合戰的結果傳來,滿清的威嚴盡喪,眼看著要亡國,對於蒙古人自然沒有了威懾之力,加上中原一丟,河北不保,蒙古人不能從滿清身上獲得什麼好處,反而要提防明朝的清算,滿蒙一家的基礎已經不在。

  現在滿清就是一條破船,隨時可能傾覆,蒙古人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跳船上岸,想要和滿清撇開關係,決定退回草原。

  五月初,尼堪領著不到一萬人回到北京,至此,除了關外還有兩三千人外,滿清的全部力量集中於北京城內。

  城中兵馬只有三萬五千人,其中滿兵不到兩萬,剩下都是漢軍和極少一部分蒙古八旗。

  這時久病多日的豫親王多鐸,在得知多爾袞和多尼死於敗軍中之後,終於在雙重打擊之下,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滿清老奴那一代,皇太極那一代人,終於全部死絕,剛剛十六的順治帝,在此種情況下,接過了滿清的政權。

  這一刻,是福臨朝思墓想的一刻,可是不想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完成親政。

  讓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親政後的第一次議政,就是商議他退位求和,撤出北京的事情。

  這對於福臨而言,簡直是個天大的諷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7

第1204章 福臨覺得還可以講講條件

  自從中原戰敗之後,北京就被樓親下命全城戒嚴,整個城池就算是白天,街道上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如同鬼城一樣。

  此時,在清宮內,殿上雖然聚集了許多人,可是還是如同城中一樣死寂。

  現在名義上親政的福臨,坐在大寶上,臉上完全沒有一絲喜色,反而面沉如水。

  因為方才樓親提出了一件他無法接受的議案,讓他去皇帝位,向明朝求和,並且放棄北京撤出關外。

  他做了十一年的皇帝,前些年什麼事也不懂,近些年懂事了卻做不了主。

  他想要掌權,可是權力一直被多爾袞把持。

  現今多爾袞死了,多鐸也死了,他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大清最高的權力,多爾袞餘黨的勢力卻依舊強大,還是要和他過不去。

  樓親給他這麼一道奏議,福臨心裡真是一萬句媽賣批。

  福臨也認為大清輸了,可是他不覺得到了需要搖尾乞憐的地步。

  多爾滾雖死,可是朝中還有不少多爾袞的人,樓親作為阿濟格之子,許多人都站在樓親身後。

  他的權威雖不像多爾袞那樣,可是在滿清朝廷,也還算比較有實力。

  前幾天,他提出追封多爾袞,厚葬多鐸的提議,福臨雖然在心裡認為多爾袞、多鐸、阿濟格三兄弟,特別是多爾袞就是大清的千古罪人,想要對多爾袞進行清算,可是迫于樓親的壓力,最後還是同意讓禮部鄭重處理此事。

  這時樓親站在大殿中央,對眾人說道:“根據各地傳來的軍報,明將戴之藩率領十萬大軍,已經進至大名府,敬謹郡王從宣大撤軍之後,叛將薑有光已經準備進兵居庸關,而明將李定國與叛賊薑襄會師太原,不日必會出井徑,進入北直。這幾路明軍,兵力可能會有二十萬以上……”

  大殿裡,眾多滿州貴族一聲驚呼,各個驚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樓親歎息道:“大家都清楚,現在京師的旗丁不足兩萬人,北京我們是待不下去了。”他目光掃視眾人一眼,沉重地說道,“攝政王薨逝時,已有交代,讓我們去帝號,向南明認輸,然後讓出京師,換取我們滿人在白山黑水之間繁衍生息。”

  經歷過中原大戰的人,現在可以說都站在樓親一邊,他們被明朝狠狠揍了一通之後,已經明白清與明之間的巨大差距,知道仗已經沒法在打下去,他們早已喪膽了。

  羅科鐸再樓親說完之後,也站到大殿中央,痛聲說道:“皇上,不要再猶豫,遲了,讓明軍包圍北京,那我們便都走不成了。”

  福臨陰沉著臉,年輕的清朝皇帝,鼻子裡重重出了幾口氣,憤怒道,“當初朕不讓打,你們偏要跟著睿王去和南明打。現在打的大敗虧輸,精銳盡失,才說不打,來逼朕退位,你們是什麼意思?”

  多爾袞一派是清朝內部的主戰派,整個戰役又是多爾袞一派來指揮,失敗自然要承擔責任,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只要有些政治頭腦,就不該再談這些。

  況且,福臨當初的計畫也不高明,甚至是極為幼稚,就算是多爾袞早些交權,福臨也未必能治理這大清的江山,說不定明軍會更早兵臨城下。

  殿上樓親等人,他們畢竟失敗了,這一點他們無法辯駁,被戳在痛處,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福臨還在爭對錯,心性上還是不夠成熟,敬謹郡王尼堪皺了下眉頭,樓親卻漲紅著臉,羞憤說道:“皇上,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讓我們繼續打下去嗎?”

  福臨見此,冷哼一聲,“打?你們早就喪膽,明朝還沒打過來,就讓朕退位,放棄北京撤回關外,朕還能指望你們麼?”

  福臨長期沒能掌權,被多爾袞打壓,現在多爾袞一死,他便有些得理不饒人起來。

  這次樓親他們打了敗仗,總之說什麼都是不對,他一下火氣上來,不禁頂道:“那皇上是什麼意思,打不能打,退不能退,皇上想怎麼解決南明的大軍?”

  尼堪看順治和樓親這樣爭鋒相對,就知道這兩人無法共存,順治終究沒有經驗,那有皇帝親自上陣來與臣子對噴的,這不成了二愣子麼?這讓他對大清的前途,感到惶惶不安。

  尼堪也不太贊成樓親的建議,他在朝鮮與明軍交過手,明軍的戰鬥力,並不比清軍強上多少。

  他覺得大清就算要退回關外,就算認輸求和,也不用向樓親這樣明軍還沒打來,就自己趴在地上,那談不出好的條件。

  尼堪見君臣間火藥味越來越濃,皺了下眉頭,出來緩和氣氛道:“皇上,解決大清眼下的危機,才是要緊之事!皇上還是將心中想法,明示臣等吧!”

  樓親等人參與過中原大戰,所以自己清楚,就像多爾袞甯死時交代的一樣,他們只能不停的向明朝服軟,年年朝貢,請求大明的原諒,才能為滿人爭取一條活路。

  他們能不能活,不在滿人,而是在明朝怎麼決斷,他們能做的只有討好明朝,沒有條件可講。

  尼堪和順治,兩人的想法差不多,他們雖然承認失敗,可是並不覺得沒有條件可談。

  順治聽尼堪的話,神情緩和了一些,沒有繼續針對樓親,他沉默一陣說道:“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能靠著關外與明國周旋,朕以為就算大清要退回關外,還是能與明朝談條件。”

  在福臨看來,西面還有金國可以聯合,蒙古諸部雖然有意脫離大清,但是他是東蒙古的外甥,漠南、漠西、漠北的蒙古部落能夠脫離大清,可是東蒙古諸部卻已經和大清結合在一起,不是說想分開,就能分開。

  福臨坐正了身子,講道正事,他也不敢怠慢,畢竟事關大清存亡,“朕以為,帝號可以去,北京可以讓,但不能沒與南明談條件,就自己直接讓了。要是明朝得了好處,又不與我們談判,那豈不是白白喪失了籌碼?朕以為,因該速派幹員南下,以北京城,還有去帝號為條件,與明朝達成和議,使我大清能立足關外!”

  順治與樓親兩人都承認失敗,都準備退回關外,去皇帝的稱號,可是怎麼退回關外,怎麼去皇帝稱號,卻是兩人矛盾的關鍵。

  他們一個明白滿人已經沒有資格談條件,一個則認為手中還有籌碼,可以和明朝談一談。

  在多爾袞、多鐸死後,樓親成為了多爾袞一派的主心骨,可是他這個主心骨,其實還沒有統一多爾袞一派的人心,並沒完全接過多爾袞手中的權力,他畢竟只是個郡王,威望也不充足。

  在為多爾袞、多鐸爭待遇上,他們能達成共識,因為這符合他們的利益,可是在對待如何決絕大清的危機上,他們卻並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

  畢竟他們原來都是主戰派,一時還沒轉過彎來。

  殿上不少人聽了順治的話,他們大多數人沒有參與中原之戰,不瞭解樓親等人的感受。

  樓親讓順治立刻主動去帝號,然後放棄北京撤出關外,順治則認為該拿去帝號和放棄北京為條件,來與明朝談判。

  眾人一比較,以滿人的特性,他們還是比較傾向于順治,覺得應該拿北京和帝號同明朝談一談。

  尼堪稍微沉思,便點頭拱手道:“臣贊成皇上的意思,咱們可以和南明談一談,談不成,咱們再撤不遲!”

  留守北京的郡王岳樂也出來贊成,這引得一批人都支持順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7

第1205章 清廷政變

  從清宮內出來,樓親神情有些恍惚,福臨和尼堪還將此時的大明朝看做十多年前腐朽的大明,沒有認識到明朝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為滿清還能夠與明朝講講條件。

  其實明朝在經歷甲申之變,江南淪陷之後,原來的結構早已打破,崇禎、弘光兩朝覆滅,加上潞監國降清,明朝原來的統治和官僚體系已經破碎。

  現在的南京朝廷,實際上是由明朝瓦解之後,邊緣的一個小系統發展而來,同原來的明朝已經有很大的區別。

  王朝的腐朽,是歷史常態,明朝也不能避免。歷史上腐朽王朝的結果,多會被暴力推翻,舊的既得利益者下來,新的權貴站起來,重新開啟一個輪回。

  南京朝廷從邊緣崛起,一步步走向中心,在與滿清的戰爭和內部的革新中,其實已經做到了新舊交替,變成了另一個新興王朝,就如光武中興一般。

  而一個新興王朝的崛起,是無人能擋的。

  福臨等人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對手已經脫胎換骨,覺得當年老奴和皇太極,實力遠遠弱于明朝,可是卻能與明朝周旋,他們也能做到,所以沒有採納樓親之議,否定了多爾袞臨終的交待。

  樓親從宮殿外的大理石階上一步步走下,後面羅科鐸疾步追上來,“英郡王等等!”

  他聞語站在臺階上,回頭看見羅科鐸一臉焦慮的追上來,對他地說道,“皇上不聽你我之言,他們根本不明白,北京對於明軍來說,唾手可得,怎麼會與我們談條件?”

  中原一戰,確實打掉了羅科鐸的膽氣,畏懼明朝,可是他說的確是實情,動動手就能拿到的東西,福臨有什麼資格和王彥談?

  樓親想起殿上,順治不聽他的奏議,還當眾羞辱他,心中一陣惱怒,不過他也明白順治為什麼會這樣針對他。

  他父親阿濟格在世時,就沒把順治放在眼裡,常稱順治為“孺子”。他也一樣,仗著多爾袞的權勢,也沒有將順治當一會事,上次廷議山西叛亂,他就在殿上與順治爭鋒相對,沒給順治留一點面子。

  現在多爾袞一死,他的靠山沒了,被順治逮著了機會,自然對他一陣羞辱。

  尼堪看得很對,順治還是年輕了些,沒有政治鬥爭得經驗,他權利還沒握穩,就這樣羞辱樓親,只顧當時爽,卻沒有考慮一下後果,實在有些愣頭青的感覺。

  樓親臉色不好看,他看了看左右,見三三兩兩的大臣,從臺階走下,並沒注意他,忽然對羅科澤道,“去我府邸再談!”

  說完,樓親便直接快步離開,羅科鐸愣了一下,皺了下眉頭,也快步離去。

  樓親、多尼兩人,多爾袞其實比較看重多尼,這不僅僅是因為多尼是多鐸之子,而是因為樓親的性格與其父阿濟格相似,性格比較暴躁,但這並不是說樓親就缺少智慧。

  他性格暴躁,可以說是個缺點,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的性格使他做起事來雷厲風行,說幹就幹,卻也不是沒有一點好的影響。

  樓親上了宮外的轎子,王府的下人抬著他往回走,他則坐在轎中沉思起來。

  從順治今天在殿上對他的羞辱,他明白順治不可能聽進他的意見,而一旦順治掌握權力,他必然不會有好日子過。

  現在順治明顯走上了一條錯路,他不能看見滿人喪失最後的機會。

  此時朝鮮已經複國,大清如果不趕緊退回關外,要是朝鮮和明軍占了滿人的老巢,那他們想退回關外也難以立足。

  樓親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執行攝政王多爾袞的遺命,立刻撤離北京,返回盛京,並且做好棄守盛京的準備,事先將錢糧藏到山中,應對明軍的報復。

  想到這裡,樓親忽然睜開眼,目光中閃現出一絲厲色,他冷笑一聲,心道:“王賊與大清爭鬥十餘年,從未主張與大清和談,福臨想和王賊談判,真是幼稚!以王賊的心性,談判必然不可能,滿人只有求得他的原諒,讓他覺得征討起來不划算,才會放過我們,本王絕不能允許,福臨將大清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樓親回到王府,不多時羅科鐸便趕了過來,兩人商議到中午,羅科鐸才有些驚慌的返回平郡王府邸。

  此後,兩人的王府便不斷有人出入,樓親連續約見兩白旗舊部,直到傍晚時分,王府內才安靜下來。

  夜幕悄悄降臨,北京城內逐漸陷入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上巡邏的士卒,打著火炬在街道上穿行。

  這時樓親穿著一身鎧甲,忽然領著五十多名侍衛,從王府出來。

  另一邊,羅科鐸也領著三十多人出了王府,悄悄的往軍營而去。

  兩人一個前往兩白旗的營地,一個到兩紅旗的營地,不過這四旗比較慘,合起來也湊不出兩千人。

  兩白旗,是多爾袞、多鐸的心腹,這次隨著多爾袞南征,基本報銷。

  兩紅旗也是一樣,是滿清的精銳之師,代善死後,由其子謙郡王瓦克達統領。

  中原大戰,是明清間的決戰,所以除了關外留守的三千正紅旗外,其他的兩紅旗也全部南下參戰。

  這一戰下來,瓦克達都死了,兩紅旗也就逃出羅科鐸還有五百多旗丁而已。

  這些潰逃回來的敗兵,恨不得立刻插翅逃回關外,所以都比較支持樓親和羅科鐸,兩人在白天聯繫時,他們都表示願意跟著兩位王爺。

  樓親來到軍營時,兩白旗最後的一千二百多人,已經打著火炬站在了營地之中。

  近幾年來,兩白起旗,一直就不曾滿員。多爾袞沒死之前,數次準備拆解其它幾旗,將兩白旗的兵丁補齊,但是卻未來得及實行,現在又被徹底打殘。

  旗兵們見樓親到來,紛紛安靜下來,而樓親也沒有費話,他鐵青著臉,將刀把出來,高高舉起,大聲對千余旗丁道:“中原一戰,我們敗了。敗了很可恥,但是敗了還不承認,就是自欺欺人。本王相信你們也知道,明軍即將兵臨城下,然而皇上還抱有和談的幻想,他這樣一拖,到時候大家都走不掉。今晚,本王就要帶著你們,請皇上立刻放棄北京,帶你們回到關外!”

  千余旗丁不約而同的舉起兵器,回應道:“回關外,回關外!”

  歷來的政變,不是奪權,就是叛亂,可是樓親發動的這場政變,卻有些奇怪,政變的主要目標,居然是為逃命。

  見士卒們支持,樓親立刻翻身上馬,領著千餘士卒奔出營寨。

  另一邊羅科鐸也領著五百多人從營地出來,準備與樓親匯合之後,便直撲紫荊城,逼迫順治去帝號,立刻下令退回關外。

  多爾袞十多年來,沒做的事情,居然要在他們兩人身上實現。

  此時,敬謹郡王尼堪已經入睡,忽然他被下人喚了起來,被告知樓親、羅科鐸半夜去了軍營。

  多爾袞死後,滿清的權力出現一個真空,誰來取代多爾袞,是一個問題,尼堪心中難免沒有一點想法,所以他派人監視了樓親。

  多爾袞為了控制北京的權力,自從兩白旗進城之後,就沒有撤出北京,軍營就設在北城。

  後來代善與多爾袞和解,代善與多爾袞共同理政,兩紅旗也進駐北京城,大營也在北城。

  其他的各旗卻一直在城外紮營,就算現在情況緊急,大軍全都退入了城中,可是尼堪的兵馬也沒能進入北城,而是放在平民居住的南城。

  此時皇城和紫荊城當值的侍衛也就兩千多人,其中不少人還是多爾袞的心腹,樓親和羅科鐸這個時候去軍營想做什麼?

  尼堪頓時大驚失色,一面往外疾走,一面穿衣穿鞋,吩咐屬下去南城調兵,自己則急忙往清宮而去。

  三更時分,順治剛睡下沒有一會兒,就被太監叫醒。

  雖然大清局勢不太樂觀,但是順治好不容易擺脫了多爾袞的陰影,沒了壓制的他,還是按照慣例縱欲一夜,身體著實疲憊。

  早些年前,多爾滾不讓順治處理政務,還時不時的夜宿慈甯宮,使得年少的順治憤怒之下,過早的接觸了男女之事,用房事來發洩心中的憤慨。

  別看他才十六歲,可是已經有了兩子,第三個孩子,也將要馬上出生。

  不過因為他太早接觸房事,又喜歡些變態的花樣,不僅生出的孩子體質不行,長子已經早死,他這麼年輕,在行房時已經需要藥物輔助才能盡興,身子早已垮掉了。

  順治剛才睡下就被叫醒,他著實困頓之極,他打了個哈欠,極為不滿問道:“什麼事?”

  “皇上,敬謹郡王有急事求見。”

  白天議政時,尼堪站在他一邊,讓順治十分高興,聽說是他要見自己,他皺了下眉頭,還是打起精神來道:“讓他進來見朕!”

  不多時,尼堪匆匆走進來,老遠便急聲說道,“皇上,出大事了?”

  “出了什麼大事?”順治的睡意還沒消散,他漫不經心地問道。

  “皇上,樓親和羅科鐸造反了!”尼堪急得滿嘴冒泡。

  順治聽了猛然一驚,整個身體差點嚇得滾落於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7

第1206章 政變失敗

  處於絕境和危難之時,人們要麼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要麼就會因為外部的壓力而互相殘殺。

  福臨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他以前道是時常擔心多爾袞會廢了他,可是當多爾袞死後,他便放鬆了這種警惕,他是萬沒想到,他才放鬆,樓親和羅科鐸,卻忽然叛亂。

  尼堪見他慌張的模樣,心中一歎,如果順治城府深些,不要和樓親正面衝突,樓親和羅科鐸也不會,直接兵變。

  福臨一陣慌亂,有些六神無主,他因為恐懼,臉色一陣慘白,忽然他看向尼堪,驚慌道:“卿家,朕現在該怎麼辦?”

  尼堪見順治終於開口問他,他忙說道:“皇上,現在最關鍵的是調兵平叛。”

  順治慢慢也鎮定了一些,他急道:“這皇宮中的侍衛,許多都時攝政王安排的,朕怕他們與樓親裡應外合,朕先離開皇城如何?”

  尼堪立刻搖了搖頭,大清現在的情況,哪裡還經得起大折騰,必須要馬上將樓親、羅科鐸鎮壓,儘快平息內亂,否則一段事態擴大,那就便宜明軍了。

  “皇上,如果讓樓親佔據皇城,那想要平定下去。就不容易了。”尼堪看著慌張的順治,忙安慰道:“皇上,樓親的威望與睿王相比,相去甚遠,如今睿王薨逝,皇上為大清至尊,樓親未必能叫開宮門!另外,臣以讓人通知南城的駐軍,還有岳樂,只要皇上將樓親擋在宮外,必定能安然度過這次危機。”

  福臨聽他這麼說,雖然心裡沒底,但是也沒有堅持要走,他也知道,讓樓親站了皇宮,那大清就完了。

  福臨鎮定了一些,臉上神情轉為憤怒之色,恨聲道:“該死的樓親,朕不追究他敗軍之責,他不知感恩,還要造反,朕非殺了他不可。”

  福臨早想對多爾袞一黨進行清算,在歷史上多爾袞死後僅兩個月,福臨就下詔,以十四項大罪為由,削去多爾袞官爵,籍沒其家產入官。

  除多爾袞母子並妻罷追封撤廟享之外,對死去的多爾袞還採取了掘墓鞭屍的嚴厲懲罰。

  在古代,掘墳鞭屍,那真是恨透這個人,才會這麼做,而順治不但做了,還砍掉多爾袞的腦袋,用棍子打,用鞭子抽,暴屍示眾,連多爾袞的親信,也先後被處死或被貶革。

  想多爾袞為滿清嘔心瀝血,最後被自己人弄成這樣一個下場,可以說當真夠慘。

  這次多爾袞死了,順治能壓住怒火,不對多爾袞的黨羽進行清算,已經十分不易,沒想到,他沒動手,樓親到先動手了。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跌跌撞撞跑來,驚恐萬分道:“主子萬歲爺,大事不妙,西安門被人打開,英郡王帶人闖進皇城了。”

  尼堪剛說,以樓親的威望,未必能指揮皇城內的侍衛,西安門就被打開了。

  福臨“啊!”地一聲,站起身,這個消息驚得他目瞪口呆。

  尼堪臉色也刷地緊繃起來,樓親已經進了皇城,情況變得嚴重了。

  一時間,尼堪也顧不上禮節,拉著福臨,絕對不能再讓樓親闖進宮城,他只能希望守衛清宮的侍衛看見順治能夠聽他指揮,將樓親拒之門外。

  宮城有四座城門,分別是午門、神武門、東華門和西華門,樓親從西安門進入皇城,所以直撲西華門。

  此時宮城外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近兩千多士兵打著火把,一邊舉高,一邊呐喊著,“開門,快開城門。”

  樓親披掛盔甲,騎在戰馬上,沖到門前高喝道:“巴牙祖!快開城門!”

  樓親選擇的入宮路線上,都有攝政王安排的人,城上一名將領看見樓親,正要讓侍衛開門,後面卻忽然有侍衛大喊:“皇上駕到!”

  城樓上的侍衛,頓時紛紛跪地行禮,那牙巴祖見周圍屬下都跪下,只能也跪了下來,給順治行禮,畢竟福臨是皇上,而他只是個小將而已。

  順治臉色慘白的出現在宮城上,向下看著樓親,有些底氣不足的喝問道:“樓親,你為何要造反?”

  樓親見順治出現在城頭心裡一驚,他沒有回答,反而急聲像城頭吼道:“巴牙祖,你還愣著幹啥?”

  那將領聽了剛要站起來,城上卻一片慘叫,他身後幾名親兵,已經被尼堪的人砍殺,他大急之下,準備沖向順治,尼堪卻一刀捅入他的腹部,然後抗起他的屍體,便直接丟下宮城。

  樓親只見一個重物掉下來,狠狠的砸在他的戰馬之前,頓時滿臉驚愕。

  城上的侍衛一片譁然,這時,尼堪卻毫不猶豫的下令道:“樓親謀逆,給本王放箭!”

  說完他奪來一張弓,彎弓搭箭,直接向樓親射去,他這一箭速度疾快,樓親腦袋一低,“哢嚓!”一聲,箭矢直接把樓親的頭盔射飛。

  樓親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低頭大喊道,“快,攻城!”

  為了防止意外,樓親也備了簡單的登城梯,下面的旗兵頓時亂箭拋射城頭,城上響起一片慘叫。

  城上的侍衛見頭領被殺,皇上和敬謹郡王在城頭讓他們反擊,而城下又射上一波箭雨,他們只能聽命還擊。

  城門處雙方弓箭互相射擊,兩白旗的士卒將梯子搭上宮牆,往上攀爬,卻被尼堪指揮人馬將梯子掀翻,士卒慘叫著落地。

  宮牆上的侍衛不到兩百人,但是北京畢竟是都城,明朝經營兩百多年,宮城高大,城門堅固,卻不是那麼好攻打。

  樓親見士卒攻不上去,在馬上大急的揮劍呼喊,“第一個登城的賞千金,官升三級!”

  一旁的羅科鐸卻急的額頭冒汗,他沒想到尼堪和順治居然會出現在城頭,他打馬來到樓親身邊,大聲說道:“我們動靜太大,南城的人馬就快趕來。要不我帶一隊人,卻攻午門!”

  樓親皺了下眉頭,見沒法子拿下西華門,於是點了點頭,“好,你帶五百人去午門,那邊也有我們的人,或許能夠叫開城門!”

  羅科鐸忙招呼正紅旗轉身,準備沿著宮牆向南而去,城頭的尼堪見此,頓時大驚,可就在這時,在樓親身後,大隊的兵馬忽然殺至。

  他只見西面出現一片火把,將西華們外照得如同白晝,大約有數千兵馬跟在岳樂身後,隨著岳樂一聲大吼,“殺!”

  數千士卒就呼喊著“殺啊!”沖入兩白旗的背後,樓親被殺個錯手不及,與為來得及向南的羅科鐸一起,被包圍在西華們前的狹小區域。

  尼堪看見正廝殺的樓清退到城下,距離城牆不到七十步,他立刻再次拉弓如滿月,一箭射去,這一次樓親沒有準備,利箭正中他的後心,只見他在馬上晃動了幾下,便忽然墜地。

  剩下的士卒很快就發現,他們已經被包圍,這時安郡王岳樂忽然大喊,“你們已被包圍,投降者免死!”

  他聲音十分哄亮,看見樓親落馬的兩白旗,舉目四望,知道大勢已去,紛紛丟下兵器投降。另一處羅科鐸也翻身下馬,領著五百多兩紅旗投降。

  滿清內部的一場政變,就這樣被鎮壓下去。

  次日,福臨便當庭下詔,認定樓親、羅科鐸謀反,將受傷的樓親和被俘的羅科鐸等人,腰斬於市,廢除兩人的全部爵封,並且將給多爾袞和多鐸的追封也全部撤掉,將已經下藏的多鐸屍體挖出,暴屍示眾。

  經過這場政變,滿清朝中,多爾滾的勢力基本被剷除,留下的也全都倒戈。

  順治、尼堪、岳樂等人開始接過滿清的政權,並按照他們的決議,派遣大學士馮銓出使明朝,再次向王彥求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7

第1207章 戰後局勢

  清廷內部因為政見不和,發生一場內部的傾軋,樓親、羅科鐸等從中原逃回來的人,幾乎都被福臨處死。

  這些從明軍手下逃脫,好不容易回到北京的滿人,結果死在了自己人手中,算是個可笑而又諷刺的結局。

  在清廷為如何應對明朝,而產生內部分歧,導致刀兵相向之際,金國內部也出現了巨大的震動。

  明軍佔據中原和山東,與山西義軍連成一片,滿清在關內能夠控制的區域,就只剩下北京一帶,遲早要被明軍趕到關外,甚至消滅。

  一旦滿清敗亡,天下三分的局面,就立時瓦解,金國就只能獨自與明朝相抗。

  面對明朝中原大勝之威,金國自然瑟瑟發抖,可是在最初的惶恐之後,金國卻又開始陷入了瘋狂的備戰之中。

  五月初,豪格經過吳堡縣附近渡過黃河,撤回到陝西綏德州之後,他並沒有馬上返回長安,而是停在了延安府之南的黃陵縣,于黃帝陵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來祭拜華夏始祖。

  當日,豪格穿冕服,配十二章,頭戴冕旒冠,以漢族服飾,按中原禮節,領群臣祭拜,期許國泰民安,武運長存。

  中原大戰中,金清聯軍大敗而歸,金國朝廷忽然聲勢浩大的祭拜黃帝陵,無疑是為了凝聚關中人心,降低中原一戰的影響,這是金國在政治上做出的應對和努力。

  在內政上,金國也有行動,他除了鼓勵國中百姓開墾拓荒之外,還將從山西遷徒的八十余萬百姓,編為軍屯,安置於河西等地,另外金國還積極吸引少民內附,重新統計人口,並下令國中之人,不以漢、滿、蒙、藏相稱,一律稱為金人。

  這個舉動,是為了減少金國內部,各族之間的矛盾,可是就人口基數而言,稱為金人,其實就是漢人。

  之所以稱金,不稱漢,這是金國高層妥協的結果,因為稱金可義一定程度上顧及到,其他各族的情感,並且能夠拉大關中漢人與明朝漢人之間的間隙,有利於金國的割據。

  在軍事上,金國也連續出手,重編了潰入金國的敗軍和綠營,以及在山西招撫的義軍,再征國內青壯五萬人,編練三鎮新軍,共計九萬人,使得金國的兵力恢復到十八萬。另外見識過明軍器械的孟喬芳,上本請奏,金國設軍器監,防制明國火器,裝備金軍。

  此外,加固潼關、武關的日程,也被提了上來。

  在外交上,隨著滿清的衰亡,蒙古諸部陷入無主之態,今後必定成為,明國,金國、清國三方爭奪的焦點。

  金國方面見漠西、漠北、漠南三部蒙古,都有脫離滿清之意,豪格立刻派大臣索尼出使,聯絡蒙古諸部,遊說他們與金國結成聯盟,共同對抗大明。

  在西南,去歲明朝已經在青海重設朵甘都司,另外烏斯藏去年底,活佛迫於何騰蛟的壓力,也已派人前往南京請求明朝冊封,明朝的勢力已從側面包抄過來。

  為了防止明朝勾結葉爾羌,對金國形成夾擊之態,金國的目光再次投向葉爾羌,豪格讓坐鎮河西的歸義王孫可望,派人聯絡葉爾羌汗國西面的大玉茲和中玉茲汗國,準備在明軍進攻金國之前,先攻滅葉爾羌。

  明軍中原大勝,清國命不久矣,金國上下皆知到時間緊急,他們迫切的希望,能在明軍解決清國,消化中原、山西、河北、山東之前,向西擴展實力,打通商路,只有將商道打通,有源源不斷的財富注入關中,金國才有實力,割據關中與明朝相抗衡。

  對於中原大戰,金清兩國做出了完全不一樣的反應。這時大明的楚王卻還在河南一帶巡視,安定人心。

  這一次,明朝收復的地域太廣,而且大多破敗不堪,不能收稅,反而需要朝廷調運物資過來賑濟。

  南京方面得到中原光復之後,大學士兼戶部尚書王夫之,直接帶著戶部的幹員,趕來洛陽,對河南的田地、人口進行清算。

  經過大半個月連續奮戰,從查抄的清廷官方文案,還有兩順王府中的帳目,王夫之基本將河南一地的人口、田產理順。

  這一次明朝獲得土地之多,超乎想像,僅僅從兩順王,以及其他罪官手中,就沒收了近百座莊園,數十萬頃的良田。

  這些土地官府管理起來成本較大,王夫之便提議,為了緩解朝廷銀錢方面的壓力,將一部分土地,獎賞給了有功的將士,另外一部分,則用以糧換田的方式,轉讓給南方的大族和商會。

  明朝曾經推行過鼓勵商人輸運糧食到邊塞換取鹽引,給予販鹽專利的辦法,來充實邊境軍糧的儲備。

  王彥光復大片國土,可是這些地方都被嚴重破壞,需要各種物資,光靠朝廷從南方調運,消耗太大。

  王夫之參考之前的鹽引制度,讓南方的商人和大族,幫著朝廷將糧食、農具、耕牛、布匹等物資送到北方來,朝廷則用新得的土地作為交換。

  這兩個政策下來,首先就是這次出征的三十萬將士,包括那一萬從征的義從,每人都獲得了幾畝地,大軍一時歡聲雷動,士氣高漲,恨不能立刻進攻河北,再立一場大功。

  另一個方面,隨著朝廷和民間不停的將物資運送過來,約束明軍繼續進軍的條件已經不存在,明軍隨時可以攻擊河北平原。

  有這兩點,王彥自然沒有反對,愉悅的同意了王夫之的提議。

  這日王彥與王夫之,還有朝廷新任命的河南布政使游友倫,一起從洛陽出來,去南郊一處莊園視察。

  路上一行人打馬慢行,王彥便開口問道:“兄長,戴之藩催要的糧草,戶部這邊備齊了嗎?”

  戴之藩因為軍糧不濟,十萬大軍在大名府,停留快一個月的時間了。

  王夫之點了點頭,“戶部從南京倉儲中,調了十萬石,已經上了運河。不過漕運斷了多年,滿清疏于治理,不少河段都被淤泥堵塞,糧船應該還在山東境內。”

  他見王彥皺了下眉頭,忙又道;“不過,四海商號受戶部之托,走海路運了五萬石,已經到了青州,現正轉陸路,因該快到大名府了。”

  王彥聽了微微頷首,王夫之不禁問道,“殿下準備糧食一到,便讓大軍進攻,收復神京嗎?”

  “不,再等等!”王彥卻搖了搖頭,然後又問道,“發給謝遷的糧草,運過去了麼?”

  王夫之打馬跟上,“船隊走海陸到朝鮮,應該早到了!”

  王彥聽了點點頭,目光掃視四周,周圍是大片的田地,可是卻雜草叢生。

  如今已是五月,戰事結束了一個多月,地方上逐漸恢復安定。百姓應該清除雜草,整理田地,準備播種才是,怎麼任由田地荒蕪?

  王彥看著遠處就是一座村莊,村口大樹下還有幾個影子,說明村子裡有人,他不禁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後面的游友論,見王彥指著荒廢的田地,又指著遠處村落內的閒人,明白他的意思,忙打馬上前。

  他是何騰蛟的學生,做過武昌知府,應天知府,南直按察使,能力很強,是王彥點名讓他到河南來做的布政使。

  “殿下,這件事下官正要向您稟報!”游友論打馬追上來,落後王彥半個馬頭,抱拳說道:“這些地原來都是尚可喜名下的土地,但是進行耕種的主要還是河南的百姓。這次朝廷收了這些土地,封賞給有功將士和用來同南方商人換取糧食,土地的東家發生變更,原本耕種這些田地的佃戶,就不敢再種了。”

  王彥聽了微微皺眉,明白過來,地雖然是尚可喜等人的,可是耕種的卻是數以萬計的佃農。現在土地被朝廷沒收,獎賞給士卒的土地,士卒家眷自己就能種,用不上佃戶。大族換去的土地,肯定要採取大面積種植的方式,也用不上多少人,這些佃農也就失去了耕種的土地機會。

  “這事怎麼不早點向孤稟報?”王彥有些不高興了。

  游友倫卻低著頭沒有回答,王彥馬上反應過來,他瞟了一眼王夫之,心裡就全清楚了。

  把土地獎賞給軍隊,符合勳貴的利益,用糧食換田,士紳大族能攫取巨大的好處。

  這件事情,有軍隊和官僚士紳大地主的支持,游友倫自然不敢得罪他們,所以他才勸說王彥巡視莊園,讓王彥自己發現問題。

  想到此處王彥心裡不禁一陣不快,凡事有利就有害,他方才還為他的土地政策感到高興,現在問題就來了,而且手下人,沒有給他說實話,讓他十分不滿。

  “殿下,卑職接手河南之後發現,已經有不少佃戶,往金國跑了!”游友倫頭低了一會兒,還是抬起來說道。

  “往金國跑?”聽了這話,王彥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7

第1208章 使者倒戈

  田地已經許諾出去,軍隊和大族都不能得罪,而且王彥懷疑,就是官紳大族和商人想要兼併土地,所以拉上軍隊,來瓜分中原大戰的果實。

  王彥雖是攝政王,可他能唱戲,全靠軍隊和官紳大賈給他搭檯子,他離不開這些人的支持。

  尚可喜和孔有德在河南做了十年土皇帝,中原的田產有三成都在兩人名下,而在洛陽、開封等地,更是高達七成,可以說整個河南,有一小半的人口都是兩人的佃戶。

  王彥諸多事物繁雜,精力有限,稍微大意,就被屬下人鑽了空子。

  當然,王彥也不是不讓他們拿好處,只是不能瞞著他,吃相不能太難看,不能影響大局。

  人說民心似水,現在佃戶都往金國跑了,這不是打王彥的臉麼?

  王彥陰沉著臉,騎馬來到前面的村落,直接在村子前的槐樹下坐下,幾名戰戰兢兢村民被帶上前來,跪地行禮,“小民叩見大王。”

  王彥收起陰沉的臉色,露出溫和的笑容問道,“你們都是這片莊園的佃戶麼?”

  “回稟大王,我們整個村子都是佃戶,在這裡已經種了十年地!”

  種了十年,那就是已經在這裡紮下根了,如果官府將土地收上去,肯定會名怨沸騰。

  王彥回頭,埋怨的看了王夫之一眼,慍聲道:“兄長,你看看你們做的事!”

  “殿下,這件事是下官欠考慮,沒有顧及河南的百姓!”王夫之見王彥不高興,忙低頭說道。

  其實他們這次也是太過心急,沒有仔細研究,就受到下面的大族豪賈的蠱惑,做了決定。

  數十萬頃的良田,對於南方的豪族而言,誘惑太大。這次以糧換田的政策,也是湖廣等地的大族,以幫朝廷分憂的名義提出來的。

  王夫之肯定想到了這樣做會給河南的佃戶帶來傷害,但是從自身利益出發和情感而言,他還是選擇了忽視河南的佃戶,站在了大族和商賈一邊。

  其實整個策略,問題不大,如果慢慢來吃,並幫助朝廷想法安頓這些佃戶,王彥都可以接受,可是他們吃的太急,還要王某人給他擦屁股,他就不滿了。

  這時跪在地上的一名老者,壯著膽子問道,“大王,官府真的要收我們的地麼?”

  王彥表情又一換,起身將老者扶起,讓他們都席地而坐,“官府行事不周,沒有考慮到你們,這是孤王失察。”

  那老者和身後的鄉民,聽楚王殿下向他們認錯,頓時驚得差點又跪了下來。

  王彥將老者托起,沒讓他再次拜下,開口安撫道,“鄉民們可以放心,田地的事情,孤王會想法解決,讓百姓可以安居樂業。”

  楚王殿下是個好人,只是下面的官員混蛋,這個想法一下就注入了老者等人的腦海。

  幾人連連感謝,王彥則讓侍衛帶著他們退下,等鄉民回到村子裡,王彥才回頭問道,“你們可有什麼對策?”

  游友倫馬上說道,“殿下,下官覺得,可以將一部分沒有換糧的土地,劃成官田,歸河南布政使司,由官府將土地租給佃農,以解決土地原有一部分佃農的生計問題,再讓換得土地的大族,招募一批佃農,充做莊園的長工,便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南方的大族和商人,在河南占了這麼大的便宜,給游友倫這個河南布政使,出了這麼大個問題,他從民生,也從河南官場的角度出發,都應該叫停此事。

  只是他畢竟也是楚派出身,不敢得罪軍隊和勳貴,只能叫停大族和商賈對河南良田的兼併。

  王彥聽了點點頭,但是還沒有徹底解決問題,他不禁看向王夫之,“這件事,是戶部惹出來的!戶部沒想過善後的策略麼?”

  兼併土地,大量的佃戶將沒有耕地可種,作為戶部長官王夫之自然知道,他也不願意讓河南出事,影響他的政績,給朝廷帶來麻煩。

  “殿下,戶部早有預案的,對於失地百姓,戶部有兩個方案,一是遷往晉南安置,一是等朝廷複遼之後,遷往關外!”王夫之開口說道。

  山西這次損失極大,死于戰亂的百姓,有近百萬之多,金國還遷走了七八十萬人,確實可以安置一部分。

  至於關外,王彥今後肯定要遷徒百姓過去,否則就算光復遼地,沒有百姓守著,遲早還是會被女真人佔據。

  要控制一地,首先得有人,沒有人,光靠軍隊佔據能占幾年?朝廷怎麼負擔的起?

  王彥不禁又看了王夫之一眼,他有些明白,王夫之和朝廷的官員們並不是完全沒有考慮。

  王彥眯眼沉思,或許他們原本是想連山西和河北等地的良田,也一起兼併,然後將失地的人,都趕到關外去。

  這樣一來,大族和商賈都賺得盆滿缽滿,大明也能重新控制遼地,可以說一箭雙雕,只是他們卻沒有顧忌百姓的利益。

  百姓在河南有屋可以住,有田可以耕,如果被發配到別的地區,一切都得從新開始,要勞累幾年才能勉強站住腳跟,等於百姓的財物,無形的被他們奪去。

  游友倫從民生和河南的角度出發,並沒有錯,可以看出他是個負責的好官,王夫之等人逼著佃戶遷徒,對明朝的大戰略有益處,只是他們不能好處士紳大族和商賈全占,而損害普通百姓的利益。

  王彥一陣沉默,半晌之後歎了口氣,還是向惡勢力妥協,“不要安排在山西境內,等朝廷拿下關外之後,全部遷到遼東,不過朝廷必須要為他們提供便利,糧食和免賦的政策,要儘快制定!”

  王夫之聽了鬆了口氣,他見王彥沒有意氣用事,忙作揖一禮,表示按著他的要求來辦理。

  王彥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氣道,“你們也別太得意,遷過去的百姓要是凍著、餓著,孤王一定追究到底。另外,以糧換田,田的價格給孤提上去三成,多出來的錢全都用在安置上,孤不能便宜了你們!”

  搬到了唐、魯,王彥乾坤獨斷沒多久,他就發現出問題了。他說的你們,不是說王夫之,而是他身後一群人,也是王彥身後的那一群人。

  這次巡視讓王彥十分無奈,很快就離開村莊,返回了洛陽。

  路上他問了王夫之,衡陽王氏在河南換了多少地,王夫之說了一個讓他吐血的數目,整整一萬頃,這讓王彥一路上都在重新思考他的位置和眼下大明朝的政治格局。

  不覺之間,王彥就回了洛陽行轅,然而他剛靠在書房的座椅上,準備小眯一會兒,便有侍衛來報,說滿清的使者到了。

  福臨小兒派使者過來,王彥早就知道,前線的將領得了他的允許,才趕將清使放過來。

  戰事已經托了太久,北京的事情也該解決了。王彥聽了稟報,便決定見一見清使,不過他不是要與清使談判,而是直接下最後通牒。

  得了王彥的允許,馮銓和呂宮這對老搭檔,坐著馬車,在十多名明軍的監視下,緩緩從東門進入洛陽。

  他們兩人受了福臨之命,來與明朝談條件,表示大清願意,將北京完好無損的歸還明朝,並且消去帝號,向明朝稱臣,只求能在遼東立國。

  對於這次出使,呂宮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仗打了三十多年,雙方結下多大的梁子,呂宮雖然迂腐,可是以己度人,他也能知道明朝不可能放過大清。

  馬車裡呂宮不由的歎了口氣,可是他看向車內的馮銓,他臉上卻沒有一點憂色,於是不禁問道:“中堂大人,您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呢?”

  馮銓卻像個菩薩一樣,“事以至此,急有什麼用,一切等見了楚王再說吧!”

  馬車在行轅前緩緩停下,兩人挑起車簾,下了馬車,門前已有行轅官吏等候,將他們引到大殿。

  王彥端坐在大殿之上,兩側甲士林立,他見兩人進來,眉頭一挑,冷聲說道:“馮學士,還真是為滿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說吧!你這次代表福臨,要講些什麼?”

  馮銓是明朝大學士,降清後可以說是清廷的首輔,曾經來過廣京,王彥對他很熟悉。

  這次出使,呂宮以為要經歷一番刁難,才能夠見到王彥,他沒想到一到洛陽,王彥就召見了,這讓他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以為王彥也有心要談。

  當下,他忙從袖子裡拿出國書,準備說話,一旁的馮銓卻忽然拜倒,大哭道:“罪臣拜見殿下,罪臣恨不得殿下立刻滅了滿清,活捉虜酋,怎會替滿清說話!”

  一旁的呂宮驚得眼珠都差點掉出來,殿上的王彥也沒做好這個準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8

第1209章 楚王咋不急呢?

  “中堂大人!”呂宮一下愣住了,沒想到負責談判的馮銓,忽然來這麼一手,讓他沒忍住發出一聲驚呼。

  來的路上馮銓那麼淡定,他只以為中堂大人經驗豐富,心裡已有應付的辦法,卻未想到辦法就是臨陣投降。

  這讓呂宮臉上滿是驚愕,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他這一聲,讓端坐在殿上的王彥回過神來,王彥看著兩人稍微一想,立刻就揮手道:“將呂宮帶下去,看管起來,不許他和任何人接觸!”

  兩邊的甲士,當即上前一左一右,將呂宮架著脫出,福臨給他的國書,也掉在了殿上。

  待呂宮被拖出大殿,王彥眯著眼,打量了伏地低頭的呂宮一會兒,冷笑一聲,“馮學士是要棄暗投明麼?只是這個時機,不覺得遲了一些麼?”

  馮銓是最早投降滿清的明朝大員,影響力僅次於洪承疇,他幹過閹黨首輔,所以連帶著許多閹黨,都投靠了滿清,為滿清能迅速佔據北方,起了巨大的助力。

  他要是早些投降,或許還能將功贖罪,可臨到此時才想要歸順,卻未免太晚了一些。

  雖說他現在投降,也能起到一些益處,能夠為王彥的部署,拖延一些時間,但是如果馮銓說不出什麼花樣,王彥還是有些想弄死這個老賊。

  馮銓忙伏地說道,“殿下教訓的是,罪臣歸來的時機確實遲了一些,但是罪臣是為了幫殿下和大明,自覺罪臣的身份還有些作用,才一直留在北京!”

  說著,他從胸口取出一封信件,舉過頭頂。

  他這話,鬼才相信,只怕是他覺得滿清不行,才想著歸順大明。

  王彥見他舉起信件,心中一陣疑惑,聽老賊的口氣,好像早就想反正一樣。

  王彥揮手讓侍衛將信拿上來,他接過拆開蠟封,打開一看,卻是王績的書信。

  當下王彥不禁皺起眉頭來,原來這個馮銓,在南都光復之後,就與通過屬下暗中給詹霸提供過一些資訊,對明朝的密碟手下留情。

  在詹霸病死之後,王績為了能從清廷中樞,獲取情報,曾想要策反馮銓,不過他只是為明朝提供了一些無關痛癢的情報資訊。

  這廝很謹慎,一直都是讓學生露面,並沒有直接表明要反正,所以北京的密探,並沒有向王彥報告策反了這麼一位重要人物。

  直到最近,中原大戰的結果出來,他才積極起來,聯絡城中漢臣,還有綠營,已經做好了獻城的準備。

  看完信,王彥不禁盯著馮銓看了會兒,這個老狐狸一看明朝起來,就存了腳踏兩條船的心思,早為自己想了後路。

  王彥沉默了半晌,沉聲說道:“好了,既然馮學士能棄暗投明,孤王保你一家安全,但是官就不要做了,你可有異議?”

  這個時候,不像洪承疇一樣,被鑄成鐵人跪在孝陵前,遺臭萬年就不錯了,還能保住性命,馮銓哪裡敢有什麼異議,他忙扣頭,“罪人謝過殿下不殺之恩!”

  王彥點點頭,隨即開口道:“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罪人斗膽猜測,殿下大軍止步于大名府,是在等朝鮮的消息麼?”馮銓抬起頭來,賠笑道。

  王彥眉頭一挑,馮銓這個老狐狸,還是很有些眼光的,他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見此馮銓當即說道,“那罪人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彥聽了對旁邊的侍衛道,“幫馮學士重新安排宅子住下!”

  說完他便揮手讓他們一起退下,不久之後,王彥招來游友倫,吩咐他治理好河南,然後召集行轅官員,準備前大名府對北京動手了。

  大名府曾經做過北宋的“北京”,歷史久遠,人口眾多,物產豐富,自古便是富庶之地。

  它在北直的地位僅次於保定府,但是滿清八旗在河北掀起圈地浪潮,百姓田產被旗人所奪,還被強迫勞役,人口逃走大半,大名府早已衰敗下來。

  現在明朝的北伐大軍,駐紮於大名府已經有一月時間,十多萬人駐紮於此,人吃馬嚼,每日都有無數物資運送過來,間接的帶動大名周圍的經濟,使得大名府又活躍起來。

  十萬明軍,分成三營,在東、西、北三個方向築成大營,白色的營帳將大名府包圍,使得這裡儼然成了一座軍事重鎮。

  清晨微風習習,吹著大營中的大旗獵獵作響,營地內校場上,參與早操的士卒,正喊殺震天的操演著,其中不時夾雜著哨聲和成片的銃響。

  王彥手按著寶刀,站在校場上注視著士卒的演練,為了防止士卒懈怠,王彥規定一日兩操,每天清晨和晚上,都要進行操演,並且風雨無阻。

  除了每日兩操之外,一月一次營部會操,每年一次各鎮比武的秋操,都必不可少,而且操演,並分只是針對士卒,為了防止流于表面,王彥規定操演各部將領必須到場,秋操時內閣和六部堂官,必須出席。

  正是嚴格的操演制度,保證了明軍的戰力,不曾下跌。

  這時王彥正看著校場操演,站在他後面的戴之藩卻靠近了王夫之,小聲問道,“閣老,眼下北京唾手可得,軍中同袍,都在詢問,拿下北京之後,接下來該做什麼哩?”

  王夫之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投向校場,用只有戴之藩能聽見的聲音回道,“是誰再問,高一功、李過還是劉順?”

  “是高一功,我前些天剛收到他的私信,劉順私下也和我隱晦的說過此事!”戴之藩說完,又問道:“閣老對此事怎麼看?還有殿下是什麼想法,閣老可曾清楚?”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提到底什麼事,可是大家心裡卻都明白。

  聽見高一功的名字,王夫之一點也不意外,其他勢力對此事,到還並不迫切,甚至許多人想維持眼下的狀態。

  眼下他們和王彥一起來治理大明的江山,瓜分大明的利益,王彥只能算是個大管家,可要是做了那件事,王彥就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他們再想胡作非為,就是挖王彥的牆角,破壞王彥的江山,而且王彥成為至尊之後,要怎麼處理他們這些威脅,他們也並不知道,那為什麼要冒風險撫個主人上來?

  這些年來,心學思想的傳播,讓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

  前兩年黃宗羲就說“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之後又有士子唐甄直言,“自周秦以來,凡帝王皆賊也。”

  官紳對於是否改變眼下的格局,思想上並不統一,一些人或許支持,可反對的人和沒有想清楚的人,估計更多。

  順系是徹底得罪了朱家,使得他們迫切的想改天換地。

  特別是高一功鎮壓唐、魯出了大力氣,所以見王彥將要光復北京,就開始替王彥著急起來。楚王想啥呢?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該做什麼呢?

  王夫之稍微沉默,半晌後說道,“殿下怕是沒有此種想法!”

  此事不管以何種藉口,都是犯上作亂,留不下好名聲,站不住道義。

  之前在河南,王夫之推動給有功將士賞賜田產,其實就是在為王彥鋪路,首先給予將士們好處,進一步拉攏軍隊。

  讓大族和商賈以糧換地,同樣也是在買通士紳,獲取他們的支持,只要軍隊和官紳都沒意見,那事情就是水到渠成,損害一點百姓的利益,特別還是剛歸順的北方百姓,並不是太嚴重的事情。

  王夫之想用好處和利益,來打消軍隊和官紳對王家的顧慮,覺得王家上位之後,他們會得到更多的好處,這樣他們才會支持王家,來做那件不光彩的事情。

  只是王夫之沒有想到,他這麼做卻引起了王彥的反感,這也就說明,王彥暫時還沒有想那麼深。

  不過,王夫之相信,以王彥的頭腦,他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了。

  戴之藩聽了王夫之的話,微微皺了下眉頭,“殿下若是不想,那該怎麼辦?”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殿下主動提!”王夫之輕輕揮了揮手,小聲結束話題,“時間還早,明章也不用太操心,等北京拿下,殿下威望如日中天之時,我們再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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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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