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0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0章 順系要擁立

  文淵閣內,幾位大學士,聽了堵胤錫的話,都沉默下來。

  內閣七學士,除了王夫之作為隨軍大學士跟著王彥出征,顧元鏡在巡視山東河南之外,剩下五位都在南京。

  這些日子以來,南京城內十分熱鬧,一會兒慶祝中原大勝,收復洛陽,一會兒慶祝收復神京,爭論是否還都,可是隨著楚王將要回京,這些事情都壓了下來。

  眼下的南京,乃至天下,都只關心一件事,楚王回京後會怎麼樣?

  這時五人都冷臉坐在堂上兩側,角落裡的香爐裡,提神的青煙寥寥上升,楠木桌上的茶水、糕點都沒有人動。

  這裡面嚴起恒、陳邦彥是楚派,蘇觀生、張肯堂還有堵胤錫則是敗了的唐魯官員。

  這種事情,當事人王彥沒有表露出意願來,一直是以良相的身份自居,所以嚴起恒、陳邦彥也不能替代王彥聲明態度。

  這畢竟是謀反,他們心中抵觸不說,要說出來了,王彥卻沒那個意思,他們也不好收場。

  至於,蘇觀生、堵胤錫不是王彥的心腹,不知道王彥要做什麼,在南京城這種氣氛的壓抑下,聽風就是雨,妄加猜測也不可避免。

  堵胤錫說了一句,見幾人都沒說話,他目光落到陳邦彥身上,盯著他說道:“陳學士,我都挑明瞭,你們也就別藏著掖著了。說吧,是不是已經策劃好改朝換代呢?”

  陳邦彥跟隨王彥時間很早,還做了王彥幾年的幕僚,是楚派文官中領頭人物之一,堵胤錫覺得他一定知道什麼事情,並且參與了策劃。

  堵胤錫這麼說,等於就將事情挑到了檯面上。

  歷史上大將得勝還朝,立刻就改朝換代,還有沒得勝走半道,也黃袍加身的,這樣的事情並不少。何況王彥現在立下的功績,已經賞無可賞了。

  堵胤錫得到了許多消息,加上眼下的局勢,所以他才這麼急著挑明,要問清楚。

  這件事情,陳邦彥還真不清楚,他雖然與嚴起恒等幾位楚派大臣私下談過,但是楚派內部分歧也很大,王彥又沒給明確的暗示,他是真的也不清楚,沒聽過楚王要登泰山。

  陳邦彥對堵胤錫咄咄逼人的口氣,不太高興,他皺了下眉頭,正要說話,一旁的張肯堂,卻挪了下屁股,訕笑道:“堵學士不要這麼大的火氣,我覺得以殿下的功績,就算是要做什麼,我也是支持的。”

  他說完,也看了陳邦彥和嚴起恒一眼,似乎是告訴他們,他是站在楚王一邊的。

  自從王彥擊敗魯王,又放了他一馬之後,張肯堂就徹底站在王彥一邊了。

  王彥原本是準備將他貶到地方去,後來發現楚派有可能架空他,背著他做了許多事情,所以才將張肯堂留在內閣,以便他的意見與楚派利益不符合時,內閣有人支持自己。

  堵胤錫見張肯堂給兩人使眼色,心中立刻斷定,陳邦彥等人果然在密謀,不然張肯堂也不會這麼急著站隊,他頓時就怒了,站起身來,氣結道,“果然如此,你們終究還是要謀反!”

  如果陳邦彥等人沒有計劃,張肯堂不該站隊,一旁的蘇觀生,臉色也沉了下來,有些痛心疾首,腦中不禁回想,曾經那個王彥,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這條不歸路,將要遺臭萬年的。

  陳邦彥對此事,真的還不清楚,他不禁瞪了亂表態,急著站隊的張肯堂一眼,轉過頭沉聲對堵胤錫道:“堵學士,殿下光復神京,立有大功,且一心為國,你這樣沒有證據,怎能污蔑殿下?冤枉我等呢?”

  堵胤錫眼睛一瞪,“沒有證據?你們的人已經策劃泰山封禪,當我不知道麼?”說著他頓了下,痛心疾首道:“我算是看錯他了,這個權奸真是厲害,到南昌時還擺出一副受迫害,逼不得已的樣子,結果一步一步將反對他的人,全部踢走,留下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好讓他為所欲為,行大逆不道之事。”

  堵胤錫要這麼看,王彥心機還真是很重。

  從違背高宗皇帝的遺旨,不立年長的唐王,立年幼沒有理政能力的皇長子繼位,搞出個三王理政,來分享大明的皇權。

  到之後又逼著宗藩遷台,打擊皇族威信,削弱宗藩的勢力,然後又故意西巡,誘使兩藩叛亂,並且接機剷除兩藩,獨掌大權,簡直是一步接著一步,蓄謀以久啊!

  更厲害的事,這些事情他做起來,明明贏的都是他,卻給人一種,有人要害孤王,孤王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或者孤王也是為了大明的感覺。

  這時從陰謀的角度來分析,但這些事件前後差了幾年時間,王彥又不是妖,顯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算那麼遠。

  陳邦彥與嚴起恒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一絲驚愕,後者忽然開口問道:“封禪泰山?堵學士哪裡得來的消息?”

  堵胤錫見兩人的反應,不禁微微一愣,這有點出乎他的預料,他疑惑道:“你們不知道嗎?”

  陳邦彥與嚴起恒是聽到一些風聲,但是他們並沒行動,怎麼會出現個“封禪泰山”,兩人一起搖頭。

  堵胤錫看兩人神情不似作假,他不禁慢慢冷靜下來,他也是今天才聽有人說起,一時間就怒火中燒,沒有細細分析,他座回位子說道:“南京城中已經開始傳言,楚王要在回師途中,登頂泰山祭天,繼皇帝位,然後領著得勝之師還朝,逼迫陛下退位,篡奪大明江山。”

  聽他說完,陳邦彥馬上臉色一沉,斬釘截鐵地說道:“此事我並不知曉,也不是殿下所為!”

  他頓了下,又抿嘴道,“但我知道是哪些人再做了!”

  如果堵胤錫說的是真的,那肯定就是那群武夫所為,以楚王的性情,絕對不會先在泰山封禪,然後回師南京,逼迫皇帝退位。

  楚王那麼愛惜名聲,就算是要篡位,也是回到南京之後,讓皇帝主動提出禪讓,滿朝大臣和民間士紳,一起勸進,還不能只勸一次,他至少要推辭三次,再造些祥瑞出來,以示順天應人,做足了全套功夫後,才會不情願的登上大位。

  陳邦彥瞭解王彥,這樣直接武力逼迫,是武夫的行為,王彥不會這麼做。

  堵胤錫一聽他的話,這時他也明白過來,他方才是怒急攻心,聽到消息後,就直接趕來文淵閣問罪,並沒有細想。

  不只是他,在座的都不笨,一個個臉都沉了下來。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黃袍加身,逼著楚王篡位麼?”蘇觀生臉上憤怒,他是因為看好王彥改革後,明朝的政治鬥爭方式,才逐漸脫離了唐王,轉而支持王彥的改革,欲建立新的制度。

  像他這樣的文官有很多,在朝中可以稱為建制派,一部分是楚黨內的改革派,一部分則是認可議事堂制度和王彥宣傳的理念,尋求建制的開名官員。

  這些人和蘇觀生,他們轉而支持王彥的改革,有一個很關鍵的時間節點,就是王彥主動放棄軍權,提出軍隊國家化,收回藩鎮兵權,重設五軍都督府的時候。

  這符合文官集團和大明的利益,所以他們開始遠離了唐魯,默許了王彥對唐王、魯王動手。

  可是現在看來,制度終究是死的,人是活的,這群武人,居然越過他們,想扶王彥登基,這嚴重損害了文官集團的利益,也破壞了建制派多年的成果。

  “順系那幫人!”一旁的嚴起恒坐著歎了口氣,“前些天高一功來找過我,問我是否支持殿下稱帝,我覺得殿下收了他們的兵權,重設五軍都督府,就是不想武將干預政治,特別還是這種大事,所以並沒與高一功說什麼,並且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可是如果堵撫台說的是真的,那必然是他們要逼殿下篡位了。”

  王彥雖然一直護著順系,但是在明朝內部,還是有很多人厭惡順系,楚派內部也有不少人不願意與順系往來。

  嚴起恒作為文官的一員,自燃是不喜歡武將壞了規矩,並且現在武將只管征戰就行,廢立大事,豈可讓武將操縱。

  其實高一功也找了陳邦彥,陳邦彥的態度與嚴起恒差不多,這件事應該先看楚王什麼意思,楚王一個暗示都沒有,他勸高一功不要輕舉妄動。

  這些年來,武將還算聽話,基本聽內閣指揮,所以兩位大學士有些沒有將順系放在心上,覺得這些事情,哪輪得到他們操心,所以並未有重視他們的意見,而現在看來,順系並沒聽他們的,而且甩開他們,自己謀劃了。

  搞清楚情況,幾人一陣沉默,但不一會兒,堵胤錫忽然道,“現在已經清楚了,高一功等人想要逼楚王謀反,我們內閣必須儘快統一意見。”

  說著他第一個舉起手來,“我先表態,我堅決反對楚王謀反。”

  “我也不支持!”蘇觀生第二個舉手。

  剩下三人,張肯堂見陳邦彥和嚴起恒都沒舉手,他便也沒舉。

  蘇觀生見此重聲道:“岩野!震生!難道你們願意看到楚王被那群武夫帶上謀逆之路嗎?”

  陳邦彥歎了口氣,“蘇閣老還沒明白,如果武將不聽內閣的,大軍要擁立殿下,我們能怎麼辦?你們忘記安宗皇帝怎麼登基的了嗎?”

  聞語,蘇觀生臉色一陣慘白,堵胤錫猛然站起,道:“我要立刻北上去見楚王,只有他能控制大軍,他要是篡位,我就撞死在泰山上!”

  幾人聽了這話,臉色紛紛沉了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1章 金國君臣的對奏

  大明這邊正為如何封賞有功之士而苦惱,國內將掀起一場新的風波時,金國方面也注意到了明朝內部將迎來一場劇烈的人心動盪。

  中原大戰失敗後,對於滿清的滅亡,金國上下以有了準備,可是當明軍真的輕鬆拿下北京的消息傳來,金國還是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在他們看來,滿清如果退到關外,至少還能牽制明朝幾年時間,但是未曾想到,福臨居然如此愚蠢,中原大戰後不到三月,清國就完蛋了。

  這讓豪格對他這個弟弟是相當的失望,這麼個廢物,居然做了清國的皇帝,真是祖宗的悲哀。

  雖然對清的滅亡,金國上下都大概知道是遲早的事,但來的這麼快,金國上下還是緊張起來。

  從國力上而言,金國現在已經被明朝拉開了一大截,而他們又必須獨自面對崛起的明朝,金國上下面臨的巨大壓力,可想而知。

  此時的金國版圖,其實也不小,向西過哈密,至吐魯番盆地,向南到漢中,秦嶺一線,向北過河套,至陰山南麓,向東到潼關、武關、函谷關一帶。

  算起來,這比當年西夏國最強盛時,還多了關中、漢中、河套、哈密衛、清海北部也就是北宋曾收復的隴右都護府控制的廣大區域。

  金國地盤雖不小,但是人口不到千萬,兵力勉強到明朝的三成,且大多不算精銳,歲入只有明朝的兩成多左右,實力相差太大。

  這讓金國在獨自面對明朝時,難免恐懼,要不是因為有潼關、函穀之固,金國有關中之險,占了地利的優勢,怕是早已瑟瑟發抖。

  在中原大戰結束的三個多月以來,金國做出了許多應對,特別是在擴軍上,下了功夫,在開荒的同時,進行軍屯。

  雖然這種軍隊,就如同明朝的衛所,戰力不值一提,但迅速膨脹的人數,還是讓金國上下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眼下的局勢,對於金國而言,最缺的就是時間,他們需要時間開墾更多的良田,冶煉更多精鐵,訓練足夠多的軍隊,但是清的迅速敗亡,讓他們覺得時間緊迫起來。

  長安城,孟喬芳、韓朝宣、孔文褾等幾位相國,還有緊急召回長安的吳三桂、孫可望都來到內閣議事,確定今後金國的國策和方向。

  川蜀一戰後,金國的權利向內閣傾斜,除了每個月兩次大朝,在宮殿內舉行外,平時議事,都在內閣所在的平治閣內。

  此時在平治閣一樓的議事堂內,幾位相國正與吳三桂和孫可望交談。

  這兩人中,吳三桂雖然是一字王,而且兵力眾多,但是他這幾年只幹一件事,就是在漢中屯田,訓練軍隊,所以沒什麼好說的。

  孫可望因為經營河西,特別是金國準備攻滅葉爾羌,反而成為了眾人中的焦點,幾位國相都在向他問話。

  這時幾人正說著,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侍衛大聲道:“陛下駕到。”

  眾人驚覺,一回頭只見豪格快步走了進來,他們連忙上前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豪格走到正堂坐下,然後擺擺手道:“諸卿請坐!”

  幾人拱手謝恩,然後按著官位,依次落座。

  豪格等他們落座之後,隨即開口說道:“明軍攻佔了北京,據說瀋陽也被明軍打下,福臨雖逃了出來,但清國其實已經滅亡。眼下朕和大金將獨自面對明國,而兩國之間確有懸殊,不知各位卿家,對今後局勢有何看法,可有什麼良策教朕?”

  兩旁坐著的幾人,低聲交頭幾句後,孟喬芳站起來,行禮道:“回稟陛下,眼下清國雖亡,但我大金以做了諸多應對,新編人馬近五萬,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訓練,打造出新式器械裝備大軍,依靠潼關函谷關,將明軍擋在關東,並沒有問題。”

  “時間,關鍵是時間,這點朕也知道!可是朕怕明軍不給我們時間!”豪格皺著眉頭,清國一滅,明軍最多休整一年,便會對金國動手,他沉默一會兒,忽然又問道:“潼關加固的怎麼樣呢?”

  金國的細作對明軍的情報,進行了大量的搜集,得知明軍攻打徐州時,用過一種巨炮,幾炮下去,城牆就會垮塌,所以豪格特意讓人加寬潼關城牆,防備炮擊。

  “陛下,潼關和函谷關的加固工程,剛開始準備,預計明年底才能初步完成!”韓朝宣負責此事,因而他站起來回答。

  金國現在最大的依靠,除了大軍就是潼關和函谷關這樣的雄關,聽說要明年底才能完工,豪格臉頓時沉了下來,“這麼慢?”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明朝必定會對金國動手,這麼算,工期就太慢了。

  堂上幾人,也眉頭緊鎖起來。

  韓朝宣這時卻行禮道:“陛下,臣以為時間上還是能夠來得及的。”

  他這麼說,幾人不禁都向他看來,而他則繼續說道,“陛下,諸公,不知你們是否聽說了明國最近的異動?”

  豪格眉頭一皺,“卿家是說,王彥有可能廢除小皇帝,篡奪皇位之事麼?”

  這件事情,金國上下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他們見韓朝宣點點頭,心中不禁疑惑。

  孔文褾便不解地問道:“韓閣部,若是王彥登基稱帝,他在大明便乾坤獨斷,攻我大金只需一句話而已,恐怕我們的處境更加危險。韓閣部方才之言,是什麼意思呢?”

  豪格也疑惑道:“韓卿,你快說說!”

  韓朝宣笑了下,隨即說道:“王彥對明國而言,雖有大功,但是明朝國祚延續二百八十餘年,小皇帝又無過錯。王彥執政不過五載,忠義之士,還大有人在,他們不反王彥,只因王彥以漢相自居,但他若謀逆,欺負南京城內的孤兒寡母,反對者必然大有人在。”

  一個老帝國,死而不僵,就說那漢末成了啥樣兒,漢獻帝還能整出那麼多事,現在明朝的情況,比漢末還是要強些的。

  韓朝宣見豪格點了點頭,於是接著說道:“想那曹家篡漢,歷經兩代,二十五載,司馬氏篡魏,歷經三代。如果王彥再經營十年,取而代之,才能算水到渠成,然今王彥執政五載而篡明,國內必然不穩,他剷除異己還來不及,哪有心思攻我大金?”

  眾人聽他之語,不禁沉思,孟喬芳、孔聞漂不禁點了點頭,可是孫可望和吳三桂卻有些不以為然。

  吳三桂稍微沉默,便開口道:“韓閣部為免太樂觀了一些,王彥雄兵在手,這些年來反對他的政敵,基本都被他清除,就算官紳不滿又如何?大軍在王彥手中,且他威望如日中天,只要他手段夠狠,以雷霆之勢將不服之人清洗,我看他坐穩明國的皇位不難!”

  以王彥的功績和實力,他不篡位,吳三桂這個外人都替他著急,要是換做是他,早造反了。

  孫可望顯然與吳三桂臭味相同,他也開口道:“韓閣部,我也覺得不能太樂觀,反而要加緊做好防禦的準備。在我看來,王彥登基之後,如果國內不穩,他極有可能立刻攻打我們,通過戰事來轉移內部矛盾,而他一旦得勝,就又是一件大功績。如此他以滅清之功,再加上擊敗我們的功績,武功之盛,歷史罕有,又有誰感在反對他呢?”

  不得不說,吳三桂和孫可望說的都有道理,但是韓朝宣卻顯然不同意兩人的說法。

  從他們的話語就可以看出,這兩個人私心太重,而且信仰暴力,韓朝宣覺得王彥與他們不是一類人,並且這並不是王彥的行事風格。

  “兩位王爺的說法,我也不敢同意!”韓朝宣整理了下思緒道:“王彥行事,歷來求穩,據我所知,他一手好牌,不可能胡亂出牌。如果不是黃袍加身,我估計王彥肯定會先滅了我們,才會想奪位之事。可是現在明軍中有人等不及,要逼他登基,這就已經打亂了他的牌。”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以王彥的性情,他這次如果黃袍加身,對於反對之人,估計不會下重手,至少不會採用殺戮來震懾,而以他求穩的性格,明知道國內不穩,便不可能出兵攻我大金。雖然勝了,能夠化解矛盾,但是敗了,他這麼多年的威望立刻一落千丈,甚至可能如同前秦苻堅一般,他沒必要冒著個險。”

  說著他給豪格抱拳,“臣以為,一旦王彥篡位,他必然會陷入國內的紛爭中,暫時不會攻打大金。況且他被武將扶上大位,臣不相信他心裡不怕,不擔心屬下窺視他的大位!”

  豪格聽完,座在位子上看了吳三桂和孫可望一眼,他相信王彥和他一樣,一旦座上皇帝的寶座,便是膽戰心驚。

  豪格鎮定一下,開口說道,“朕明白了。若是王彥不篡,明軍休整一年,來年必然大舉進攻,王彥要是篡位,那便有可能忙於內部事務,無暇攻打我們!”

  “既然如此,那就讓王彥篡嘛,朕也支持他篡。內閣可以派人去見王彥,就說大金願意向他稱臣,讓他可以專心解決內部的問題。”豪格說著,語氣一變,“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潼關和函谷關的工期,必須縮短一半的時間。”

  韓朝宣聽了沒有意見,連忙行禮,其他幾人也沒發表別的意見。

  豪格見此,點了點頭,於是問起另一個問題,“孫卿,聯絡大小玉茲的事情怎麼樣呢?”

  孫可望站起身來,抱拳道:“出了點小問題,西面羅刹國為了爭奪一塊土地,與另一個叫孛烈兒(波蘭)的大國開戰。羅刹國想徵調蒙古部落參戰,結果這些蒙古部落因為與准格爾殘部合兵一處後不願聽命,要重建金帳汗國與羅刹國打了起來。那邊的蒙古部落,聯繫了小玉茲和大玉茲,他們全都去了西面同羅刹人作戰,只有中玉茲願意與我們聯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2章 進擊的西方世界

  十七世紀,對於世界而言,是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是幾個主要文明間的大碰撞,誰能佔據優勢,誰就成為今後世界的主流,他的規則,就會成為世界規則的關鍵時刻。

  歷史上,毫無疑問,西方在崛起,東方在沒落,但是東方的沒落,不是我們的文明不先進,而是演進被打斷了。

  這時葡萄牙、西班牙人已經踐踏了瑪雅文明,又擊敗了莫臥兒,讓印度失去了競爭的資格。再過十多年,維也納之戰,奧斯曼戰敗,伊斯蘭世界也將走向衰落,西方逐漸從世界的鄉下,變成了世界的主流。

  然而此時,東方還沒有被西方踩在腳下,重新崛起的明朝,將成為東方文明的守護者,與西方對抗。

  雖然這時西方已經咄咄逼人,西歐諸強從海上而來,羅刹人從陸地而來,不停的壓縮東方文明的生存空間,但是因為明朝的重新崛起,原本的世界也受到影響,不知不覺間出現了偏差。

  在准格爾汗國被清金聯手擊敗後,十余萬准格爾殘部,還有六萬多大軍,擊敗秋明阻攔的兩百多名哥薩克,遷徒到了伏爾加河畔與遊牧於此的瓦剌四部之一的土爾扈特部匯合。

  他們遊牧的區域,名義上是羅刹國的版圖,但實際上羅刹國也沒有能力控制如此廣闊的土地,羅刹國只是讓這裡遊牧的蒙古部落,向他們效忠而已。

  准格爾部的到來,使得伏爾加河沿岸的蒙古人勢力增強,打破了原來的平衡,但是羅刹國畢竟十分強大,遷徒到此的准格爾部,也不敢怎樣。

  迫于羅刹國的壓力,准格爾汗僧格對外只能,取消可汗的稱號,像土爾扈特部以及在羅刹國的其他蒙古部落一樣,向羅刹國繳納賦稅,抽調青壯幫著羅刹國作戰。

  這讓他們發現,辛苦逃到西面,日子其實還沒投降滿清和金國好過。

  相比金清對蒙古聯合的態度,羅刹人對於蒙古就是赤裸裸的壓迫和剝削,這讓在漠西稱霸的准格爾部,對羅刹人充滿了怨言。

  不過就算怨恨,沒有實力,沒有機會,他們也只能乖乖被壓迫。

  然而這時,一個機會卻送到了僧格的面前,羅刹人的對手波蘭,也就是蒙古人說的孛烈兒,主動找上了他們,要幫他們從羅刹國獨立出來。

  自從羅刹國崛起之後,波蘭就成了他主要的競爭對手之一,兩國之間已經交手數次,可以用世仇來形容。

  在西元1648年5月,波蘭控制下的烏克蘭爆發了大起義,席捲了烏克蘭全境,並且於11月擴大到白俄羅斯境內。

  波蘭與起義軍經六年的戰爭,已無力再戰,雙方於1653年12月18日在《茲博羅夫條約》的基礎上達成妥協,波蘭允許烏克蘭哥薩克建立自治的統領國,波軍不得進入境內,在冊哥薩克人數增至4萬,恢復烏克蘭的東正教會,而被趕走的波蘭地主則可以重返家園。

  在波蘭與起義軍達成妥協之際,羅刹國卻看准了波蘭和烏克蘭兩敗俱傷的契機,發動了兼併烏克蘭戰爭。

  1654年,羅刹國集結大軍十余萬,分三路進攻波蘭。

  歷史上,伏爾加河畔的土爾扈特部,也參與了這次戰爭,只是他們是聽從羅刹國的命令,攻擊波蘭。

  波蘭曾試圖勸說土爾扈特人西遷到波蘭控制下的烏克蘭西部,倒戈幫助波蘭對羅刹國作戰,但沒有成功。

  這裡歷史卻出現了一點改變,在僧格的遊說下,伏爾加河畔的蒙古部落,確決定站在波蘭一邊。

  金帳汗國覆滅之後,蒙古各部分裂成了喀山汗國、阿斯特拉罕汗國、西伯利亞汗國等幾個汗國,但是如今大多已被羅刹國吞併,不過汗國雖然沒有了,但是還有許多蒙古部落在羅刹國境內。

  這次羅刹國與波蘭開戰,察覺到伏爾加河地區,蒙古人勢力增長的羅刹人,便下令抽調土爾扈特部、准格爾部等幾個蒙古部落的騎兵,前去助戰,一來打擊波蘭,二來消耗掉蒙古人的力量,以保持羅刹國對伏爾加地區的控制。

  因為有意消耗蒙古人,所以羅刹國這次徵調的青壯太多了些,激起了蒙古各部的不滿,僧格便趁著各部馬軍奉命集結於伏爾加河南部的機會,唆使土爾扈特部重建欽察汗國,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金帳汗國,擺脫羅刹人的統治。

  如果是別得時候,僧格成功的機會很小,但是這時羅刹人的主力都在和波蘭作戰,便給了他們機會,結果羅刹國的這次徵調,變成了伏爾加河沿岸蒙古諸部的會盟,共尊土爾扈特部的阿玉奇汗為蒙古大汗。

  他們的舉動,立刻引起了羅刹人的震怒,調集哥薩克來鎮壓,而蒙古諸部則聯繫中亞地區被羅刹人襲擊的大小玉茲,一起對抗羅刹國。

  相比于葉爾羌,羅刹國不斷向東擴張,形成的威脅,對於大小玉茲威脅更大,所以他們選擇了先對抗羅刹國,畢竟算起來,他們曾經也是從金帳汗國脫離出來的。

  只是這樣一來,就打亂了金國的部署,大小玉茲都去幫金帳汗國了,那夾擊葉爾羌的計畫,就受到了影響。

  消滅葉爾羌,是金國的重要國策,豪格聽了孫可望的話,不禁皺眉道:“孫卿的意思是出,兩面夾擊葉爾羌的計畫,無法實現了嗎?”

  孫可望搖搖頭,“回稟陛下,確實受到了一些影響,現在只有中玉茲能夠出兵七千人,夾擊肯定無法實現,西線最多只能起到牽制的作用。”

  “那功滅葉爾羌的計畫,是不是會受到巨大的影響,還能按時發兵嗎?”孟喬芳不禁開口問道。

  消滅葉爾羌關係金國西去的商路能否通暢,對金國至關重要。以金國現在的局面,只能向西尋求突破,要是西面不能破局,他們將無法長期與明朝相抗。

  “陛下,還有眾位同僚也不用太過擔心,計畫不會受到影響,只是增加一定兵力,在所難免!”孫可望見幾人看向他,忙說道:“從去年開始,臣就不斷派遣細作,以商人的身份進入葉爾羌,收集情報,還向西域的商人打探資訊,已經基本摸清了葉爾羌的情況。”

  聽他這麼說,豪格放鬆了一些,問道:“葉爾羌情況如何?好不好打?”

  “回稟陛下,經過臣的探查,葉爾羌已是日薄西山,他們內部黑山派與白山派鬥爭激烈,其中黑山派勢力較強,而白山派勢力較弱,兩派之間矛盾十分尖銳,我們如果拉攏一直受打壓的白山派,有人為內應,攻滅葉爾羌不難。”

  豪格聽了點點頭,“好,聯絡白山派的事情,就交給孫卿來辦。內閣則準備調動大軍,朕希望今歲年末之前,能掃滅葉爾羌,打通商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3章 楚王的思考

  連金國都察覺到了明朝內部的動盪,身處漩渦中心的王彥,自然也察覺到了自身的處境。

  他對此事一直保持沉默,其實是他也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理此事。

  順系的動作,王彥早已知道,他對此非常不滿,甚至有些憤怒。

  這除了他不喜歡被人逼迫,哪怕是自以為對他好的逼迫之外,更加重要的是,如果他被武將黃袍加身,這就說明他近些年,進行的改革,特別是軍隊國家化失敗了。

  這對以建制和改變天下為理想的王彥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他並不希望武將參與到政治中來。

  如果他們參與了,那王彥和內閣的努力便白費了。

  武將干涉政治,從來都是遺禍無窮,遠的五代十國不說,就說本朝,安宗借四鎮之力登上大位,就為明朝後來的局面埋下了禍根。

  因此即便王彥真的被黃袍加身,考慮的第一件事,也會是學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打壓不受約束的武將,甚至殺人,以保證自己地位的穩固。

  中國歷史,就是臣權與皇權爭鬥的歷史,是臣子從與君主坐而論道,到逐漸跪下的過程。

  此時王彥的身份是臣,他代表的是相權,他所進行的改革,推行心學,推崇孟子,是為了恢復臣權,限制皇權,這是他的行事動機。

  可是要是坐上龍椅,他的身份就是大皇帝,他屁股的位置變了,那他行事的動機,必然會有一個大轉變。

  因為這時他代表的是皇權,他原來的改革和推行的思想,都將與他的皇帝身份背道而馳。

  王彥雖然比較崇尚宋制,但他並不希望走宋朝的老路。

  如果他以此種方式上臺,以後就不要想改什麼革,而是應該與歷代帝王一樣,想著怎麼穩固皇權,以保證能坐穩江山。

  當了皇帝,就沒有回頭之路,不想方設法坐穩這個位置,下場就是身死族滅。

  歷代以來,可沒有誰做了皇帝,還想著把權利分出去,都是想著加重皇權。

  西方一個大憲章,打了四百多年,就是既得利益的王室不肯放權。

  王彥作為一個文人出身的大權臣,他有野心和對權利的欲望,但是他內心也很騷柔,有著文人的浪漫和堅持。

  他對黃袍加身,逼迫共治帝退位,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手段,是看不上的,而且他就算要篡,那也得學王莽,讓天下人求他篡,再說現在篡也不是最佳的時間。

  歷史上,連禪讓都得不到好名聲,比如曹丕篡漢,司馬氏篡魏,這都是前代禪讓,千百年來還一直被世人不齒,得不到好名聲,何況大軍脅迫呢?

  以它姓代替正統,以臣子身份取代君主,這都是讓人反感的事情,特別明朝還是一個近三百年的王朝。

  如果王彥草莽出生,那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他是明朝體制內的人。

  以眼下的情況來看,王彥是絕對不會同意黃袍加身,但是如果他拒絕,他就必須解決另一個問題。

  如果不行替代之事,又如何保證他今後的安全,畢竟像他這樣的身份,不解決這個問題,今後怕是沒有什麼好的下場。

  推動他謀反的順系,擔心的也是這點,如果王彥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順系不可能收手,甚至會與他離心。

  簡而言之,他該如何壓制皇權的反撲,而且並不只是他在世時,還要保證即便他死後,他的政策和改革依然得以延續,而不是人亡政熄。

  這個問題,很早以前,王彥就開始思考過。

  此時他雖然大權獨攬,可是從法理上來說,他的權利,來源是皇帝,他是幫助皇帝理政。

  那麼矛盾的關鍵就是,皇帝的命令要大於他的命令。

  畢竟皇帝的命令叫“聖旨”,是叫天下按著他的意思去做,而他的命令是“教旨”或者“教諭”,是告訴天下做什麼,這個級別就差太多了。

  也就是說,從明朝的法理來說,皇帝一句話,是可以否定王彥的。

  王彥現在的處境,其實和曹操很像,他收復了大明的江山,曹操也為漢朝重新統一了北方,而且兩人都以漢相自居,推行改革。

  如果曹丕不篡,那曹操在歷史上的名聲,絕對甩諸葛亮幾條街,至少能算半個聖人。

  當年北方基本是曹操平定的,他可以說權傾朝野,但是漢獻帝還是能搞出“衣帶詔”這些麻煩來,說明皇帝的影響力是不容小覷的。

  當然王彥權傾朝野,皇帝未必敢下這樣的旨意,但是如果王彥不在了,可能清算的時刻就到了。

  如果王彥不能想出一個辦法,來防止這個清算,那麼順系和其他親信,必然會將他推上皇位。

  這件事,王彥一直還在思考,共治帝朱琳源今年八歲,十五歲親政,王彥還有七年時間,拖一拖說不定能拖到十年。

  在這七到十年的時間內,王彥已經滅了金國。

  受心學和孟子學說影響的新一代士人,開始逐漸掌握話語權。

  人的思想,並不那麼容易改變,王彥執政五年,年長的士人很難接受新的思想,人都是越活越保守,這點可以和年長的人聊天,就能發現,年輕人是很難改變老一輩人的觀點的。

  接受新思想的主要是年輕的士人,七到十年時間,足夠他們慢慢掌握話語權,到時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將會受到孟子思想的挑戰。

  心學內心求聖,重視自身,有主見的士人,也不會被原來的祖制和條款限制,王彥只需要解決,皇帝的命令和宰相的命令,到底聽誰的,或者說,什麼時候聽皇帝的,什麼時候聽宰相的,將這個問題解決,那麼他就算是個亞聖了。

  他本以為時間還算充足,可以進退自如,卻不想,他不急,下面的人卻急了。

  在他看來,此時謀逆,對他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他就算要篡位,大可在經營幾年,滅了金國再說,現在篡只能為他留下隱患,逼他大開殺戒。

  不過下面的人這麼急,說明他們心中不安,這就逼得王彥不得不想個辦法,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

  在平定唐魯的過程中,順系出了大力,正是這種大力,讓他們心中越發不安,急著改朝換代。

  他們比王彥還要害怕被明朝清算,所以他們是這次想讓王彥稱帝的主力,可以說明朝存在一天,他們就寢食難安一天。

  要平息這次風波,就必須要讓順系心安,也要讓王彥的親信,覺得明朝沒有機會清算他們。

  王彥這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放下《資治通鑒》,王彥不禁手肘撐在書桌上,揉了揉腦袋。

  從通州上船,王彥就在船艙內拿著《資治通鑒》來翻看,裡面的內容他早就倒背如流,但是還是又讀了一遍,而他也終有所獲,覺得還是得借鑒曹孟德的方案。

  這時他正閉目養神,艙室外的侍衛卻忽然說道:“殿下,到山東臨清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4章 王家的佈局

  臨清是大運河的重要節點之一,以前十分富裕,據說《金瓶梅》中發生的故事,其實就是在山東臨清。

  這次明朝光復神京和幾乎被滿清佔領的全部失地,取得空前的勝利,向普天之下昭告大明一雪前恥,官府與民間可以說是普天同慶。

  這些年明朝攢了些家底,官府對於山東等地的賑濟還算比較得力。

  山東百姓在心中,將大明和滿清一比較,立刻就喚起了山東之地百姓對大明的一些感情。

  明軍一路從北京沿著運河南下,所過之處,州縣官員都來出迎,百姓更是在運河兩旁,揮手歡呼,場面之盛大,幾乎從通州開始,沿岸就沒斷過人,以至於大軍行軍速度相當緩慢,一日不過二三十裡。

  此時在運河上,數百條兵船緩慢而行,船上旗幟翻飛,兩側和甲板上都站滿了士卒,他們一個個在歡呼聲中,不禁將胸膛挺起,腰杆站的筆直,一種很少有過的榮譽之感油然而生。

  在運河兩岸,數以萬計的大軍,列隊而行,綿延十餘裡,軍威無比壯盛。

  王彥聽說到了臨清,不禁出了船艙,站在甲板上,果然又看見無數百姓擁到運河邊上,迎接大軍過境。

  忽然遠處一大片百姓,開始齊聲呼喊,“楚王萬歲!楚王萬歲!”等各種讚美感激的話語。

  那聲音一浪接著一浪,鋪墊蓋地的傳來,引得行進的大軍,不禁紛紛扭頭望去。

  王彥聽見了皺起眉頭,從通州上船開始,一路南下經過天津衛、靜海、滄州、南皮一直到臨清,彙集的百姓越來越多,製造的聲勢,越來越大,現在已經直接叫“萬歲”了。

  只是這叫聲未免太齊了一些,以王彥的老道,只要仔細一聽,就知道這顯然是經過演練的。

  面對這樣的場景,要不是王彥心裡有數,可能沒走到山東,心就已經飄飄然,覺得他真是民心所向了。

  “這麼大的陣仗,他們下了不少功夫啊!”如今謀反之事,大家都已經心知肚明,沒什麼不好提的,王彥歎了口氣,無奈地笑道。

  “確實是這樣,前面幾站因為比較匆忙,所以聲勢要小一些,但是因為大軍走的慢,後面準備就充份多了。”站在王彥身後的余太初,又指了指河邊,“殿下,那邊喊的最響的應該是忠貞鎮的士卒,他們喊完這一站,就會立刻南下到東昌府,接著製造聲勢。”

  王彥心中哭笑不得,為了能夠讓他稱帝,高一功他們還是動了腦筋的。

  王彥順著余太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躲在人群之後,大概有數千平民打扮的士卒,放聲喊著,那聲音中氣十足,怎麼也不像是普通百姓。

  “前面的百姓呢?”王彥看了會兒,忽然指著運河邊上秘密麻麻的人群,問道。

  徐太初看了王彥一眼,低頭輕聲說道:“大多都是當地官府組織,只要過來的人,就發兩個饃!”

  王彥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呢喃道,“都是假的啊!”

  雖說他心理有數,但聽到這些歡呼聲和聚集過來的百姓都是假的,他還是有些失落,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並不排斥這一幕,他也希望自己真的被百姓如此擁戴。

  想想也是,明朝在北方並沒有什麼人心,現在仗剛打完,生活還沒著落,他們最多覺得明朝還不錯,哪裡會突然就這麼熱情起來,王彥就是在南方,怕是也很難有這個待遇。

  這時他不禁長出了口氣,然後鎮定了一下,轉過頭來,問道,“這是兄長出的注意麼?”

  王夫之搖了搖頭,“沒與殿下商議,我怎麼敢給他們出注意呢?”

  王彥眉頭一挑,不通道,“兄長沒有參與?”

  之前王夫之處理河南土地的事情,王彥後來稍微一想,就知道王夫之在給他鋪平道路,所以他不信王夫之沒有參與此事。

  正是因為河南的事,讓王彥察覺到了不對之處,才下令錦衣衛摸清了現在的事情。

  “呃~高一功他們確實找過我,但是父親和兄長給我寫信,讓我暫時不要參與!”

  王彥聞語,不禁問道:“哦,大伯什麼態度?”

  “父親說以殿下的威望和功績,真到那一步時,因該是水到渠成之事,不用急於一時,也不用武人擁立,最好是讓皇帝主動禪讓。因為父親覺得以殿下的性子,是做不出武力脅迫皇帝退位的事情,況且也沒有必要用武力登位,只要多花些時間,有足夠的功績,然後讓百官勸進也不難。”

  “這麼說來,大伯也是支持我篡位的嘍!”王彥不禁歎了口氣,他心中其實對於理想還是有些堅持的,想做個聖人,但是身邊的人都是俗人,連他一直比較敬重的大伯和王夫之也是如此。

  這讓王彥內心失落,有些動搖,開口道:“這次高一功他們的舉動,雖然情有可原,但是十分不妥,考慮太不周全。兄長既然也知道,我不會同意,況且皇上才八歲,親政要七年之後,還有這麼長的時間,為什麼不攔一先他們,一定要用這種最不光彩的方式奪位元。現在朝中有不少人並不支持,錦衣衛稟報,幾位閣老已經向山東而來,堵閣部更是揚言要撞死在我的面前……”

  王夫之見王彥發起牢騷,解釋道:“這件事情我想攔也攔不住,高一功等人心裡不安,殿下應該拿出個態度,讓他們安心。”

  王彥專注於他的改革,以及對於清軍的作戰,在平定唐魯之後,也一直沒有與高一功等人,敞開心扉談一談,順系見王彥沒有動靜,自然急了起來。

  王夫之說著,他頓了下,看了眼王彥後,緩聲說道,“這次事件,只要殿下有態度出來,壓下去還是不難的!”

  “你們這是逼我,一定要看到我的反心,是嗎?”王彥道。

  王夫之道,“這是利用此事,讓朝臣妥協,讓殿下更進一步就任監國,同時也看看朝中的態度如何,可以說是一次試探。”

  這麼說來,王夫之等人也不贊成武力篡位,但是他們想利用高一功等人,來試探一下朝野的態度,並且讓王彥的權威更進一步。

  “監國?”王彥皺了下眉頭,有些明白,王夫之和王家早就算好了。

  他們明知道王彥不會接受武力奪位,也知道高一功的行動太急,不是奪位的最佳時機,並且文官集團不會允許武將擁立新帝,可是他們依然縱容高一功行動,其實就是拿順系當槍使,一是迫使王彥表態,二是看看朝野的反對勢力有多強大,為今後做好準備。

  這是一條步步為營,更為穩妥的道路。

  王彥現在是攝政,是君上年幼無力理政時,將國事交給王彥處理,攝政只是代理國政,皇帝長大之後,是要還政給皇帝的,但是監國就不一樣了,一般只有儲君才能就任監國,監國對於王朝,是有繼承權的。

  魯王當初為何能與隆武帝抗衡,就是因為他是監國的身份。

  “殿下,快看,幾位都督都來了!”就在這時,余太初忽然指著岸邊騎馬駐立的一支人馬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25章 三個條件

  臨近臨清城時,在運河邊上的碼頭旁,近萬士卒列成了整齊陣型,旌旗招展,刀槍林立。

  高一功、劉芳亮、劉體純、李來亨、黨守素、揚彥昌等人,除了在潼關一線的李過、以及一些在重要崗位上的順系將領之外,順系的主要人物基本都到了。

  當初王彥只有三萬人,後來在湖廣一下接受了十多萬順系大軍,才一舉扭轉了湖廣的戰局。後來王彥雖然大力扶持了戴之藩、劉順等人,又收編了不少清軍降兵,還有大西軍,以及魯王系和贛系的人馬,但是順系在明軍中的比重,至少還占了三成左右。

  這一點,可以從高一功、李過、劉芳亮、李來亨、黨守素、劉體純、劉體仁等大批將領的名字,就可以知道,順系在明軍中佔據的比例。

  王彥尋聲望去,見這些大將立在碼頭,他們見王彥的坐船過來,紛紛翻身下馬,準備恭候。

  按照明朝現在的律令,他們這樣私自離開駐地,為經過授權,就私自調動兵力的行為,往嚴重了說,都是要殺頭的,不過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本身就是殺頭誅族的大事,自然也不會在意這點事兒。

  這時王彥看著他們,臉色不禁一沉,不得不說,順系和王家給了他巨大的壓力,不過好在,王家人也清楚,如果讓武將擁立他,那今後順系將會迅速做大,這不是王家願意看到的,所以王夫之等人,還有楚派的官紳都沒有參與,而是讓順系投石問路。

  值得慶倖的是,王彥身後的文官和武將們並不是一條心,但是他們的分歧只是新的王朝以何種方式建立,什麼時間建立,誰將獲得擁立大功和最大的利益。

  眼下,逼王彥的人越來越多確是一個事實,已經到了這一步,按著大多數人的想法,就是該行替代之事了。

  王彥心中也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不過,時間還早,他一步步走到現在,豈能因為有人逼他,他就順從別人的意思,人總歸還是要有點堅持的。

  這可能有點自私,更多的是想實現自身的價值,但歷史需要他這樣的人,總得有人來開個頭,來做出改變。

  順系的行為,在王彥的意料之中,可王家的心思,就讓王彥覺得有種孤家寡人,獨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的感覺了。

  這讓他有點神傷,是堅持自身的理想,還是成全他人的富貴,王彥也很動搖,但是時間還早,為什麼要這麼快放棄呢?

  從青州之變到現在,他一步步拼了出來,多麼不易,再拼一拼又如何?

  今時,他不過而立之年,命長一點,至少能活三十年,在這三十年內,他說的算,為何不試一試?他不做一做,怎麼知道結果?

  孤還沒死,等孤死了,要是不成,任憑你們洪水滔天,但在這段時間裡,誰要鬥,那就鬥,皇帝要爭,那就陪他爭,大臣要鬥,那就陪他鬥,就讓孤王做個活曹操吧。

  想到著裡,王彥不禁長出了口氣,他現在確實背負巨大的壓力,可是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現在他還有大把的牌,又算什麼呢?

  不過他著些想法,現在已經不能表現出來,至少不能在王家和順系這些想讓他稱帝的人面前表露,因為跟俗人不能談什麼理想,但是在面對堵胤錫、蘇觀生等人時,又得像個建制派,他需要在其中周旋。

  王彥忽然扭過頭來,不快地說道:“讓他們上船,孤王不入臨清。”

  陸士逵一直站在王彥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聽到命令忙抱拳應諾,然後從大船跳上小船,慢慢到了岸邊。

  高一功等人見了他,忙迎接上來,“鴻淅,殿下呢?”

  陸士逵看了幾人一眼,欲言又止,半晌鼻子裡出了股長氣,才歎道:“大都督,殿下讓你們上船去見他,殿下並不下船!”

  高一功聞語不禁與旁邊的劉芳亮對視了一眼,後面幾將也有些慌了。

  他們聽說內閣幾位學士,已經往北方而來,想要阻止楚王泰山封禪,所以走到了臨清來迎接,想裹挾著王彥走陸路經過濟南去泰山,避開幾位學士。

  順系雖然在明軍中占了很大比重,但是王彥對於軍隊的控制,其實還是很強的,特別是中下層的將官,許多人都可以算是王彥的門生,順系也不敢動硬,所以他們主要是造勢,讓王彥覺得天下都希望他篡,動搖他之後,然後尋機會黃袍一裹,大事就成了。

  這一路來,沿途楚王殿下都會下船,到州縣內安撫剛歸附的百姓,見見士紳,聲明下朝廷的政策,以便北方的秩序儘快恢復。

  臨清是山東極為富庶的一座城池,楚王突然不下,這讓高一功等人心中一緊,看來他們的事,楚王是知道了。

  這事畢竟是他們自作主張,誰被逼迫,都不會高興,不過他們這也並非全為了自己,殿下登上大寶就是皇帝,他們這也是為殿下好。

  現在的情形,他們也不能將楚王搶下船來,高一功沉默了一會兒,便將馬鞭和兵器交給親衛,沉聲道:“好,我們跟著鴻淅去見殿下!”

  其他幾人見此,也只能都解了兵器,一行人上了小船,然後等小船靠近王彥的座船,才從船梯上去。

  王彥的坐船是一艘三層的樓船,船體很大,這時王彥已經回到船艙內。

  幾人被領進一間特別大的艙室內,裡面兩側擺放著楠木交椅,王夫之和幾名官員坐在兩邊,王彥則沉著臉端座在中堂,整個佈局就像是進了一間節堂。

  高一功等人見此,忙疾步上前,齊齊給王彥行禮,“我等參見殿下!”

  王彥沒有讓他們起來,只是掃視他們一眼,然後冷聲說道:“你們膽子不小,擅離職守不說,還帶著大軍前來,眼裡是沒有孤,也沒有朝廷了。”

  幾人聽了,低頭一陣沉默,王彥今日的威望,他們心中都還是很敬畏的,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該說的還是要說,高一功忽然磕頭道:“殿下,我等怎會不將殿下放在心上,我等這次前來,正是為了殿下的大事!”

  他一說完,劉芳亮也跟著跪拜道:“殿下,軍中將士都覺得殿下……”

  “好了!放在心上,你們擁兵前來?這樣能讓孤王安心,怎麼讓孤心安?”王彥卻忽然出聲喝斷道。

  高一功聞語一愣,他長期駐守南京,明白的多一些,立刻就反應過來,緊接著就臉上一白。

  劉芳亮卻沒有明白王彥的意思,他忙解釋道。“殿下,那是為了給殿下壯聲勢啊!”

  “殿下光復神京,德勝還朝,正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我們都願意跟隨殿下,擁護殿下!”

  王彥揮了揮手,見他們紛紛解釋,歎了口氣,然後改變語氣溫聲說道,“孤王知道你們想說什麼,要做什麼,但這件事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不過孤王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們就先在船上住下,三日後,孤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完王彥便起身離開,留下高一功等人,李來亨不禁有些驚懼,還想要說,王夫之卻站起來說道,“三日後,大軍正好到泰安,殿下既然說會給幾位將軍一個交代,幾位將軍就等三日又何妨呢?”

  泰安府,位於濟南之南,大運河的東側,泰山就位於泰安府境內。

  攻打北京,王彥所帶的軍隊,主要是戴之藩統領的東路軍,成分包括劉順的忠武、張名振的振武左軍,還有李元胤的武衛右軍,並沒有帶順系的人馬去打北京。

  這主要是因為順軍攻佔了北京,逼死了崇禎皇帝,王彥光復神京之後,必然要進行祭祀,順系在會感到不舒服。

  他將高一功等人留在船上,也是擔心萬一順系惹出更大的事端來。

  這時,王彥已經知道,堵胤錫等人已經北上,估計他們會在泰安攔截住自己,讓他不要登頂泰山,所以他準備等人到齊了在來處理此事,給順系一個交代,讓他們安心之際,也要迫使朝廷退讓和妥協。

  不過,王彥顯然低估了堵胤錫等人的急切心情,他們一路狂奔,沒有在泰安等候王彥過去,而是直接迎到了東昌府。

  堵胤錫等人,在東昌府境內,就將王彥攔了下來。

  他們消息也十分靈通,知道高一功等人在臨清就上了王彥的坐船,堵胤錫怕王彥被說動,所以星夜趕到東昌來。

  王彥並沒躲著不見,而是讓人將他們也接到船上來。堵胤錫走得最快,直接將幾位閣老和引路的侍衛都甩在身後。

  他鑽進了船艙內,便見王彥坐在主位,兩邊的座椅上,左邊只座了王夫之、夏完淳兩人,右邊則是清一色的武將,大多都是順系之人。

  堵胤錫見高一功等人坐在艙內,臉頓時垮了下來,就要說話,王彥卻先說道:“幾位閣部先座,再聽孤王一言!”

  見此堵胤錫等人,只得先在左邊座好,而王彥見他們座定,隨即正了正身子,沉聲說道,“事情到此,孤王就開門見山了。眼下的局勢,大家心裡都清楚,完淳想了幾條,眾位聽一聽如何?”

  說完他不待眾人回應,就微微抬手,示意夏完淳,後者馬上起身拱手說道:“諸位上官,為了權衡各方利益,下官建議三條,第一,殿下以掃滅滿清,光復神京之功,當進位監國!第二,北京光復之後,陛下與太后當還都於神京,但是監國與朝廷仍然留于南京。第三,陛下當下發一道聖令,宣告天下,大明國事委任于監國和內閣,此外聖令中需要言明,陛下只有任命監國之權,不能隨意下令干涉國政,若是陛下之令,與朝廷之令相對,天下臣民應以朝廷之令為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1

第1226章 以史為鑒麼?

  這幾條是王彥最近看《資治通鑒》後,思考出來的。

  監國的身份,算是國之儲君,有這個身份在,可以讓順系和王家滿意。

  將皇帝和朝廷分開,這則是學著曹操將獻帝放在許昌,而自己定都鄴城,使得獻帝遠離魏國的政治中心,逐漸淡化獻帝的影響力。

  讓皇帝還都北京,而朝廷留在南京,就等於將皇帝至於大明官僚系統之外,他的權威會進一步降低,當然王彥也不會將皇帝放到北京之後就不管了,他肯定會派心腹鎮守北京,皇帝除了天壇祭祀外,不許隨意出入宮城。

  畢竟皇帝是一面很有用的大旗,只要王彥不能將大明治理好,有野心之人,也無機可乘。

  至於第三條,則是為了解開,到底是聽皇命,還是聽相令的一個嘗試。

  這麼一來,他其實是借助了順系的逼迫,來進一步推動了他的革新。

  當然,登上了監國之位後,他離皇位也就只剩臨門一腳,到底是最後建制成功,實現了他的理想,還是在王家和其他力量的推動下,取代了明朝,此時還真說不準。

  這兩種情況,第一種自然是王彥心中想實現的,第二種則是他在第一種不能實現時,無奈接受的,他還有時間,現在可以按著他的抱負來。

  這就像當初他對高宗說的一樣,世事無常,他不可能算到以後的事。

  夏完淳是不支持王彥篡位的,金國還沒有滅,現在就做這些事情,只會讓國內混亂,純粹是為了一己私力,在他看來是十分可笑的,而且一旦篡位,王彥所塑造的人格,會在他面前崩塌,漢相立刻變成漢賊。

  只是他也清楚,眼下的局勢,楚王得了大勝,朝廷必須有所封賞,軍中呼籲楚王登基的聲音又很高,朝廷如果沒有退讓,一旦僵持下來,楚王不反也得反了。

  進位監國、逼著皇帝下令,這樣的事情,王彥不好自己提,王夫之也不能說,所以王彥只能與夏完淳商量,而夏完淳聽了王彥說的三條之後,馬上同意了由他來提,因為他從中看到了楚王殿下的堅持。

  雖然登上監國之位,離奪位已經不遠,但總好過現在就篡,他想不只是他,連他恩師陳子龍怕也不想看見楚王篡位,況且他還從中看到了楚王對於建制的努力。

  聽完這三條,王夫之不禁看了王彥一眼,這比他說的多了兩條,意思也就大變了。

  如果王彥進位監國之後,皇帝還在南京,那王彥與皇帝的矛盾,遲早會爆發,但是他將皇帝遷回北京,讓他遠離朝廷,這看似是學曹操,降低皇帝對天下的影響力,但實際上從第三條,可以看見他別的用心,也可以說是在保護皇帝。

  不過王彥進位監國,總領朝政,又有皇帝下的旨意昭示天下,這對王家而言,已經夠了。之後不管王彥執政期間,怎麼弄,王家的目的已經達到。

  如果王彥顧及名聲,那王家則可以考慮培養王世子,使得大權不會旁落了。

  想到此處,王夫之眼睛閉了起來,接下來的事,他不想參與,就看順系和內閣能不能接受這樣的條件了。

  順系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就是王彥的一個態度,就是不能還政皇帝,有取而代之的心思。

  他們之所以著急,就是因為王彥一直做忠臣,而皇帝親政只剩下七年時間,這時間轉眼就過了,所以他們才想讓王彥趕快登基。

  三條說完,劉芳亮等武人還有些疑惑,高一功則聽懂了,小聲說道,“魏武帝!”

  他們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前兩條,高一功雖然書讀的不多,但他愛看戲,三國的故事,他還是知道的,他聽了之後,心裡立刻一喜,楚王要做曹操了。

  “曹操?”劉芳亮疑惑了一聲,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他扭頭看了端坐著面無表情的楚王一眼,心中忽然又覺得不妥,趕緊收回目光。

  他也知道曹操名聲不好,而楚王那麼重名聲,好面子,如今被人視為活曹操,心中怕是很不高興吧。

  他是聽見曹操這個名字,才意識到曹操名聲不好,卻不知道如果按著他們的計畫,那楚王連曹操都沒得做,生生就被逼成司馬氏了。

  在武將看來,王彥這個方案拖拖拉拉,學曹操實在不如封禪泰山來得夠痛快,但是畢竟楚王做了監國,皇帝被弄到北京,他們也可以接受了。

  夏完淳說完,艙室內就安靜下來,堵胤錫聽了之後,心中也鬆了口氣,至少王彥沒有立刻謀反,但是這也可說是為謀反在做準備了。

  這樣的條件一旦答應下來,王彥代明,只是時間的問題,而且手法比如今高明,阻力會更小,可是不答應,武將又豈會善罷甘休。

  蘇觀聲聽了前兩條時,對王彥已經失望透頂,但是當第三條說完,他眼睛卻亮了起來。

  在明朝改革,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明朝皇帝位置太高,一切權利都是皇帝賦予,聖旨一下,大臣雖然可以抗爭,但是皇帝執意,還是能將一切廢止。

  第三條中,確實有將內閣權利提高,抗衡聖旨的意思,這是在嘗試解決建制派能否成功的關鍵問題。

  這時端坐了許久的王彥,等眾人消化了一陣之後,終於開口說道:“不知這三條,大家能否接受?”

  高一功等人聞語,相互看了下,齊齊站起身來,抱拳行禮道:“以殿下的功績,理當進位監國!我等都聽殿下號令!”

  內閣這邊,嚴起恒與陳邦彥也站立起來,只要不讓武將擁立,不破壞現在的局面,他們都能接受,“下官沒有沒有意見!”

  張肯堂見此也連忙表態,還順帶著小聲勸說了堵胤錫、蘇觀生一句,“兩位閣部,應下吧,你們看看這些武人,先答應吧!”

  看著一群將領,這就跟東林黨當初面對四鎮擁立的安宗時一般,只要軍隊不受控制,內閣和文官集團就多麼的脆弱無力。

  蘇觀生歎了口氣也站了起來,堵胤錫卻道,“本閣反對楚王進位監國!第三條,陛下可以下哪些令,不能下哪些令,哪些又聽陛下的,哪些又聽朝廷的,也需要商議清楚。”

  王彥看了堵胤錫一眼,“督閣的意見,內閣擬票決定!”

  幾個位大學士都說贊同,王彥這麼說,其實就是否定堵胤錫的意見,不過第三條,確實需要仔細議一議。

  決定下來,王彥留下高一功,便讓其它人散去,他則對高一功說道:“之前平定唐魯之亂,畢竟是內部傾軋,所以未給你什麼封賞,但孤王一直都記著,你這些年來鎮守南京的功績!本來趁著此次光復神京,孤是想讓內閣給你封王的,但是你們私自調兵,王是封不成了,而且還要準備接受懲罰。”

  私自調兵,就是軍隊不受控制的表現,王彥必須要將影響力將下來,以防他人效仿。

  最好的方法,其實就是將這批武將全殺了,以起到震懾的目的,但是順系參與的人太多,而且王彥能做監國,也是他們推動,所以他只能適當懲戒,再找幾個小角色充罪。

  王彥說完,高一功立刻就準備請罪,但王彥卻拖住他道:“孤王知道你的用心,委屈你去北直隸做個巡撫吧,替我看著皇帝。另外,福臨逃到了科爾沁,你若是能將他抓住獻俘南京,孤王恢復你的職位。”

  另一邊,幾位閣部聚在一起,堵胤錫臉色陰沉,蘇觀生開導道:“局勢如此,眼下的局面總歸要比楚王泰山封禪,幾十萬大軍威脅陛下退位要強。”

  堵胤錫搖了搖頭,“此事,要怎麼向先帝交代,做臣子的又怎麼能逼陛下發那樣的聖旨?”

  蘇觀生歎道:“回南京後,我去和太后談,然後再請陛下發旨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1

第1227章 楚王監國

  兩邊各退一步,王彥大軍開始繼續南下,而少了沿途做戲的百姓之後,大軍行進的速度便快了許多,半月間就從山東到了揚州地界。

  在這裡,王彥遇見了豪格派來的金使,原本以為王彥已經黃袍加身的韓朝宣,發現王彥並未稱帝,內心大失所望。

  只要王彥稱帝,明朝內部必然會出現動盪,那時金國就可以暗中資助複明勢力,給明朝製造麻煩,王彥將無暇進攻金國,金國就獲得了休整和訓練軍隊的時間。

  現在明朝內部沒有大的動盪,反而因為滅了清國,收復北京而士氣大振,那金國就危險了。

  為了拖延時間,韓朝宣只能表示,金國願意與明朝和平共處,而王彥則提出了金國去皇帝號,歸還關中、漢中、河西走廊等地,向明朝稱臣納貢,請為藩屬。

  這樣的條件,金國自然無法接受,韓朝宣只能灰溜溜的返回金國。

  從山東到兩淮,一路比較冷清之後,到揚州時,又便得熱鬧起來。

  為了慶祝勝利,南京朝廷、還有曾太后為了表示慶祝,派遣了大批官員過江來迎接王彥。

  王彥一道揚州,就被眾多官員和宮中內侍接住,然後敲鑼打鼓的渡過長江,而這時大明的百姓,才真心的表達出對於王彥的歡迎。

  經營江南五載,各地官員出迎,士紳百姓夾道歡呼,擁著楚王的儀仗,歡迎凱旋的將士回到江南。

  內閣先一步返回南京,名義上是去籌備凱旋儀式,實際上是去落實王彥所提的條件。

  幾位閣臣進入南京後,立刻召集議事堂會議進行商議,將夏完淳說的三個條件告知眾人。此時王彥進位監國已經不可逆轉,眾人對皇帝移駕北京,也沒有意見,爭論的焦點放在了第三條。

  夏完淳所提,當皇帝旨意與朝廷之命相背時,因該以朝廷旨意為准,不少大臣認為不妥,覺得並沒有法理上的依據,而且容易引起皇帝與朝廷的嚴重對立,有損國本。

  堵胤錫見事以無法挽回,隨即建議,不如依宋制,皇帝旨意必須宰相附署才能生效,沒有宰相附署就等同廢紙的規定。這樣有先例可尋,也能避免皇帝發一令,朝廷又發一令,造成雙方爭鋒相對和天下人心動盪。

  宋朝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有這個傳統。

  據說宋神宗時,神宗曾發旨給大將種鄂,讓他取綏州,宰相文彥博見綏州已經被打下來,立刻就下令將種鄂以私自調兵的名義關了起來,差點殺了。種鄂把聖旨拿出來,也不管用,文彥博說沒有我的附屬,假的,直接就把聖旨拍到了地上。

  既然是有依據可尋,不少人便紛紛贊同堵胤錫的意見,於是蘇觀生又跑到城外,面見王彥陳述內閣的建議。

  王彥對於宋制也比較崇尚,但是明朝沒有宋那樣的基礎,他同意皇帝的旨意必須監國附屬,才能生效的提議,但是為了避免皇帝越過他亂髮“衣帶詔”,或者是直接給臣子下令干預政事,第三條中,皇帝不得干預政事,越過內閣發令,必須要進行聲明,而接下未有監國附屬的聖旨之人,誅滅三族。

  當下蘇觀生又跑回城中,將王彥的要求告知議事堂,眾人大多贊同,這樣可以令出一門,進一不加強中央和內閣的權威。

  在議事堂和王彥都同意之後,蘇觀生與幾位閣老,一起到了宮城。

  曾太后這些年少有事情需要她出面,她與皇帝除了主持國朝的各種祭祀和新年接受大臣和藩屬朝拜之外,基本不出宮門一步,更是不會主動去接見大臣。

  現在幾位內閣大臣一起找來,曾太后立時就心慌了,她雖然不問朝政,但是並非是什麼都不知道,外面的傳言早就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起來。

  曾太后這些日子也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醒來,手持兵刃的甲士就忽然沖進宮中。

  她在宮中接見了蘇觀生等人,得知她與皇帝將被送到北京,並且還需要皇帝委任楚王為監國,再發一份詔旨宣示天下時,她心中立時就長出了一口氣,至少她們母子暫時安全了。

  曾太后還是很精明的,離開南京到北京,她們母子就等於離開了楚王一黨的視線,會更加安全,她自然同意,至於詔旨她可以發,但是她需要楚王給他一個承諾。

  明朝的局勢發展到現在,皇室已經十分危險,曾太后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她不關心自己的命運,但是得為皇帝想,她不想皇帝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希望有一天皇帝即便丟了江山,也能像柴家或者劉家一樣,能夠繼續過富貴的生活。

  雖然王彥曾經給高宗皇帝做過保證,但那畢竟只是口頭上的承諾,如今看來楚王也並不真是個可信之人,曾太后並不放心,她需要一種法理或者是禮制上的保證。

  曾太后在聽了幾位相國的話語之後,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忽然說道:“哀家聽聞楚王長女文詩,雖是年幼,卻甚為乖巧可人。哀家想為皇帝定下這門親事,幾位相國以為可行麼?”

  蘇觀生等人對視一眼,明白這是曾太后的條件,但這是楚王的家事,他們卻做不得主,不過堵胤錫卻當即回道:“太后有此意,楚王必不會反對,這事由臣去說!”

  當下一行人又出了宮殿,堵胤錫又到了城外面見王彥,王彥思慮良久,最終點頭同意。

  七月十日,王彥率領眾將,領著大軍回到南京,接受民眾歡呼,大軍繞城一周,以展示軍威,最後集結於孝陵,接受檢閱,並舉行盛大的獻俘議式,告慰太祖與高宗皇帝。

  在孝陵衛前的廣場上,朝中百官,以及有名望的士紳雲集於此。年少的共治帝,穿著十二章袞龍袍,頭戴冕旒冠,儘量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保持威嚴。

  王彥在百官和皇帝的萬眾矚目下進入廣場,在場的人,不管是王彥的心腹,還是視他為漢賊的政敵,在這一刻,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楚王是真的厲害。

  十年之間,從青州嶄露頭角,到如今光復中原,奪回神京,掃滅明朝三十餘年之強敵,這是高宗皇帝沒能實現的夢想,但是他實現了。

  王彥率領將帥,進入廣場後翻身下馬,在兩側文武百官和勳貴的注視下,步行往前,身後無數衣甲鮮明的官兵,則打著如雲的旗幡,停止下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只聞得旗幟獵獵和戰馬的響鼻聲。

  王彥只領著幾員大將來到臺階之下,給皇帝行禮,而後獻俘祭祀,等這一切完了之後,小皇帝從太監手中的託盤上拿起監國之寶,王彥半跪接過,旁邊便有內侍展開黃絹,高聲誦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昔有胡元,亡我華夏,黎民哀痛,無有甘食。天乃命我太祖高皇帝驅而出之,還於朔漠,天下欣戴,如出昏窖而睹日月。於今二百八十八年,帝十八葉。”

  “然蒙元斷我文明,太祖立業,漢制亡百年矣。今朕思之,國朝累積之弊,宗藩之亂,宦官之禍,紳伶離心,賊寇蜂擁,虜二載而覆我兩京,幾亡我國祚,始於此也!”

  “幸國有石柱,楚王累年總兵,勞苦功高,今複中原,收還故都,豐功還朝,朕不勝欣慰!然故土雖複,弊端不除,後患無窮。朕思慮再三,意革蒙元之遺弊,複漢家之制度,欲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今朕念楚王之功,特賜監國之寶,凡軍國政事,令出此門。皇帝詔制,當有內閣印信,天下方可遵從。天下臣民若有不從,國法當予嚴懲。佈告天下,咸使聞知!”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內侍誦讀完,台下千軍齊呼,聲勢震天!兩側大臣也紛紛行禮領命,歡聲雷動,直入雲霄!

  至此,王彥才算真正接過了大明的權力,不過這也並非沒有缺陷。

  現在等於是皇帝將大明交給他統治,他雖然接過了權力,可是要是做的不好,天下一亂,必然就會有人打起歸政皇帝的旗號,來趕他下臺,但這其實也是一種鞭策和制衡。

  這有點像日本倒幕一樣,但是幕府統治下的日本是一堆割據政權,明朝又不一樣,現在是一個統一強力的中央集權的政權,想要搬倒王彥卻很難,除非他真的將天下弄得大亂。

  王彥在一系列的慶典活動後,回到南京城,次日,他便以監國名義,頒佈《資政新篇》,其中第一條,就是針對內閣,也是參照宋制,規定閣臣在京四年之後,便外放地方做總督部院,試政績決定是否招回京中為相。另外大臣入閣前,在議事堂須有行政預案,若入閣後不能完成預案,則發往地方做官。

  就任監國之後,王彥的目標是穩定天下,就不能太過縱容身邊的勢力,甚至要分化他們。

  這條政策,能使得文臣之間形成競爭,分化出更多派系,畢竟入閣為相,是文人的理想,再者將閣臣放到地方,然後再試能力招回,也可以上閣臣瞭解民情,更好的施政……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1

第1228章 資政新篇

  人需要有目標,國家同樣如此,像滿清就是沒有目標,或者說目標就只是保持滿人的統治。

  那麼這個國家從誕生之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維持他滿族的統治,所以限制火器,大興文字獄,不思進取,只求能保持統治,自然就會使得整個文明停滯甚至落後。

  王彥認為國家是需要目標的,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只是追求天下太平,這麼空洞的東西,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

  比如說富國強兵,有了這個目標之後,朝廷在行政上,就能圍繞這個目標迅速運轉,開商路鼓勵商業,訓練新軍,製造新的器械,王朝會表現出巨大的活力。

  以前的王朝,大多是出了問題,再去想解決之策,很少主動去設定一個目標,只求眼下太平。

  一個王朝,有目標時與沒有目標時,是大不一樣的。秦說要變法圖強,六世而橫掃六合。

  變法和改變,應該是時刻進行的,因為整個社會的活動是運動的,不去緊跟它的步子,一旦停止改變,安於現狀,那麼時間一久,等問題嚴重了,再變怕就來不及了。

  王彥在《資政新篇》中,對內閣的一些改變,主要的宗旨就是讓內閣有一個又一個的目標,保持活力。

  明朝的每個閣臣一般都是領一部的堂官,如戶部尚書在入閣前,在議事堂做預案時,就必須聲明他入閣之後,朝廷的賦稅一年要增加多少,或者開墾多少土地,人口增長多少,都必須落實到具體的數值上來。

  如果不能完成,官員考核時,那該貶官就貶官,該放到地方就放到地方。

  這樣一來,就能提高內閣大學士行政的積極性,加強了官員間的競爭,並且被趕到地方做官之後的官員,再以政績回到中央時,因為瞭解民情和有治理一方的經驗,行政能力定然更強,這樣內閣裡就能保證始終都有能臣存在。

  以前大學士只要未犯錯,國內也很穩定,就可以一直待在內閣,但是現在只要政績比之前任沒有進步,那就可能被拿下來。

  大明那麼多官員,內閣學士就七位,好多官員也想做上相位。

  這就活躍了官場的氣氛,糾正了風氣。官員們只要政績顯著,就能封侯拜相,他們就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政績的競爭上,也能防制東林這樣光說不幹的集團重新出來。

  如果內閣大學士,一屁股坐十年,下面的人爬不上來,恐怕會有很大的怨氣,要麼對上升不抱希望,對行政懈怠,要麼就鬱鬱不得志,對朝廷懷有怨言。

  這樣一來,即便是同一黨內,競爭也會激烈起來,畢竟大學生大家都想做。

  政績和完成度,也將成為地方官考核的標準,一個縣如果人口沒有增長,耕地面積減少,蒙學童生數目減少,縣官也要往下面降職。

  這樣做,就是逼著官員必須要有目標,使得他們不能懈怠。

  官員對此自然不喜,但王彥剛收復神京,進位監國,基本沒有人敢這時反對。

  除了內閣和官場上的改變之外,資政新篇的主要內容,放在了編戶齊民上。

  隨著原來明朝社會結構的解體,大量百姓湧入城市,王彥覺得因該重新普查人口,並且在與王夫之所提的歸義和漢籍制度的基礎上,對於漢籍進一步細分,按著功名、資產或者繳納賦稅,將漢籍之民分為上戶,中戶,下戶,或者更多等級,然後根據等級來收取稅收,安排勞役和享有一些權益。

  整個《資政新篇》為繞這兩個大方面,規定了許多新的政策。

  如開篇第一條,皇帝將國事委任監國,此後一切政令都由朝廷來發佈。

  這是整個改革的基礎,他防止了皇帝因為個人喜好,升降提拔官員,也廢除了皇帝不經過司法,就拿辦官員的權力,如此朝廷的命令,就是唯一的命令,改革才有權威。

  這本身就是對內閣有利,一代人之後,這就能成為明朝朝野的共識。

  第二條,議事堂下派官員,到地方巡視,上戶籍的漢民,有資格可以向議事堂官員提出各種建議和問題,而議事堂官員有責任將問題反映到朝廷,對朝廷的行政提出質疑。

  這裡上戶籍也並非固定,朝廷一年或者三年一統計,破產的降級,下戶籍也可以升到上戶籍。

  戶籍上分戶別,除了減輕平民承擔的賦稅之外,也可以調高商賈的地位,鼓勵商業。

  商人納稅多,就能評為上戶,與有功名的士人,還有鄉紳地主一起擠身上戶,提高了社會地位。

  第三條,對大明律法進行修改和補充,完善明朝的法律。

  第四條,鼓勵各省,加寬官道,開採礦山,冶煉金屬,鼓勵商業,朝廷恢復驛站,用於傳遞政令,准許民間通過驛站傳遞書信和運輸貨物,鼓勵商人出海貿易。

  第五條,各省開辦學館,各縣須有官辦蒙學。南京國子監、各省學需要教授雜學。科舉上不限於八股、鄉會試及生童考試,當有歷史、政治、時務及四書五經等試題。

  第六條,開發遼東,遷民填遼,以及邊疆地區,穩定版圖。

  第七條,訓練陸師、水師,建造戰船,保持商路通暢。

  第八條,恢復宋制禮節。

  第九條,鼓勵發明,獎賞保薦格致人才……

  《資政新篇》只是王彥頒發的大致的施政綱要,是他給大明朝定下的諸多目標,其中許多條款還需要議事堂磋商,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算是點燃了,並且立刻就引起了朝野的震動和激烈的討論,其中最為激烈的就是戶籍的改革。

  在第一把火剛點起來,王彥便開始了他的第二把火,準備對有功之人進行封賞。畢竟他進位監國,下面的人也需要獎賞,不能含糊。

  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疆場搏殺,還助王彥登上監國寶座,說他們只是為了光復河山,為國盡忠,那就有些扯淡了,他們更加看重的還是實際的封賞。

  王彥這點自然清楚,不過這次封賞卻不簡單,因為此次出征,明軍動用三十多萬人馬,光是要升官的將校就有千人之多,統計起來十分麻煩,但是王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他必須上心一些,所以向議事堂提交了《資政新篇》之後,他又馬不停蹄的趕來內閣。

  王彥雖然進位監國,但是南京朝廷的運轉模式卻沒有改變。

  下午時,王彥來到文淵閣,他身份尊崇,打他一進來,上至閣臣,下到小吏,都要行禮。

  他剛走進文淵閣,張煌言也匆匆進門,他走得急沒注意到王彥,王彥見此不禁叫道:“玄著何事驚慌?”

  聽到他出聲,張煌言才停下步子,他看到王彥後微微一愣,作揖行禮道:“臣見過監國!”

  王彥看他手上拿了個本子,於是手指著問道:“有什麼緊急軍情?是金國還是蒙古有異動?”

  在滅了滿清之後,在王彥看來,明朝的威脅,就只有這兩個了。

  張煌言卻道:“回稟監國,是南洋,荷夷在巴達維亞大肆殺害我大明商賈,已經死了上千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1

第1229章 南海有變

  明朝光復北方後,事情還有很多,封賞將士,審理罪官,清理田畝,根據從北京抄到的文檔,抓捕影藏在明朝內部的細作,這都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去處理。

  此外,王彥又總結了過去幾年的施政方略,提出新的施政綱要,明朝要做的事情可以說多到焦頭爛額。

  王彥原來以為,只要金國和蒙古諸部,不挑起什麼大事,他就能安靜的理清明朝內部的事務,不想荷蘭居然又挑起事端,還敢殺大明的商賈。

  王彥剛登上監國大位,心中正躊躇滿志,覺得大明在他的帶領下,走向復興,已然稱霸於天下,現在以是四夷俯首貼耳,但荷夷卻等於直接抽了他一大嘴巴子。

  王彥見奏報中,荷夷不僅撕毀了《明荷貿易協定》,還扣押明朝的商船,搶奪明朝的貨物,更可氣的是,他們居然直接屠殺爪哇的明人,簡直視大明為無物。

  王彥在《資政新篇》中剛提到要鼓勵商人出海,南洋就發生這樣,侮辱大明的事情,王彥如何不氣,這是在打他這個監國的臉。

  歷史上,工業革命的前提是商業革命,只有商業革命,將生產的方式轉變,打造出一個龐大的市場出來,才有可能發生工業革命。

  明朝的東南沿海和江南地區,正在從過去的小農生產模式,像新的模式轉變,這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就是商業。

  明朝的商人,在改變國內生產模式的同時,也正在積極擴張外部的市場。

  在與荷蘭簽訂協定之後,明朝的商船已經可以到達天竺東岸,甚至更遠的地方,尋求開拓巨大的市場。

  英國能夠發生工業革命,並不是因為他的制度有多先進,主要是因為他在十八世紀六十年代之前,已經完成商業革命,佔據了大量的市場。

  有了市場,才能促使生產效率的提升,王彥雖然不知道這些,但是商業改革後帶來的利益,卻是看得見的,所以荷夷的舉動,他絕對不能容忍。

  內閣裡的大小官員,只見王彥拉長著一張臉,眉頭寧作一團的領著張煌言往二樓的議政堂走。

  幾位大學士見王彥上來,忙上前行禮,“臣等恭賀殿下進位監國。”

  王彥卻不耐煩的揮揮手:“幾位閣部不用多禮,孤有正事要說!”

  說著他就走進議政堂座好,然後示意幾人一起入座,又對張煌言道,“將陳總督的急報,給幾位閣部看一看。”

  陳邦彥見王彥神情陰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忙先行接過,展開一看,是兩廣總督加急送來的緊急軍情。

  大概是在六月間,佔據巴達維亞和麻六甲的荷蘭人,忽然扣押了來往麻六甲的大明商船,以及在爪哇等地活動的大明商賈,開始在其勢力範圍內,迫害中國人。

  根據陳子龍的揍報,目前荷蘭人已經封鎖了麻六甲,禁止大明商船前往天竺,在爪哇的明人已經死傷近千人。

  陳子龍上報的同時,已經下令南洋水師集結於占城,只等朝廷一聲令下,便要前往問罪。

  陳邦彥看完,不禁罵道:“該死的荷夷!”

  南洋的貿易是大明財政主要的收入來源,幾乎占了明朝財政收入的三成左右。其餘幾位閣老,忙快速掃視一遍,堵胤錫看了之後,不禁皺眉道:“我朝與荷夷不是已經締結了一份和議了嗎?這才幾年,怎麼荷夷又忽然變卦呢?”

  此時的西方可一點都不文明,同蠻族並沒有什麼兩樣,殺人盈野,更沒有什麼信譽可言。

  至於,所謂的契約和條約,在更大的程度上也是為了維護他們的利益,並不是什麼高級的東西。

  王彥看了奏報,內心一直非常窩火。

  從最早的澎湖之戰,大明與荷夷達成第一份協定以來,再到料羅灣之戰後,達成第二次協定,等明朝收回臺灣之後,達成第三次協議,在短短三四十年的時間裡,此夷已經三次撕毀了和議,觸犯大明的利益。

  人說事不過三,這荷夷根本就是個無賴,一看准機會,馬上就上來咬一口。

  這與北面的遊牧沒什麼兩樣,不,確切的說,還不要臉些,遼宋澶淵之盟後,還和平了百年哩。

  不到四十年,毀約三次,當與大明簽的協議是草紙嗎?

  王彥慍聲說道,“當年料羅灣一戰後,荷夷沒多久,便又悄悄佔據了臺灣。我朝光復臺灣之後,出於對海上商路安全的考慮,與荷夷再次簽訂協定,卻不想此夷居然再次變卦,還殺我子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樣老是不講規矩,說不通道理,佛祖遇上了都得發火。

  嚴起恒也道,“看來,是我大明的懷柔,讓他們嘗到甜頭了。”

  荷蘭人的反復無常,讓王彥十分惱火,其實西方大多數強國都是這個德行,西班牙人擄了瑪雅的國王,勒索了幾噸黃金贖人,結果人家將黃金一交,立刻就把人家的國王給殺了。

  這些西夷,大多都像是草原的部落一樣,野蠻的很,只信奉實力。

  這次荷夷毀約,讓王彥徹底怒了,他切齒道:“孤王看此夷與滿清無二,不明理,不曉義,唯有暴力才能讓他們屈服。”

  在此前,王彥認為西夷確實有些厲害,所以潛意識裡已經將他們與夷區別開來,甚至以很平等的身份,與他們簽訂了貿易條約。

  但是這次荷夷的舉動,卻讓他看清了他們的本質,不過是群野蠻人而已。

  對付這種講不通道理,不遵守規矩,又貪得無厭的國家,就得向對付匈奴、突厥一樣,先按地上揍一頓,打服了才能再講道理。

  王彥內心已經決定動手了,但這時蘇觀生卻說道:“監國,西方諸夷中,我朝接觸之夷,除了荷夷、西夷、佛郎機之外,最近又接觸了英夷。這幾夷中,荷夷最為奸猾,他們這次突然毀約,臣認為必然有所依仗和原由,否則不會突然得罪我朝!”

  王彥聞語冷靜一些,荷夷向來狡詐,確實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突然毀約,肯定是有原因和動機存在。

  “蘇閣部的意思是?”王彥沉聲問道。

  蘇觀生只是曾經與荷夷打過些交道,對於南洋的事,他也只是猜測而已。

  蘇觀生沒回答,掌管兵部的陳邦彥卻忽然眉頭一挑,似乎想起什麼,然後開口說道:“監國,臣想起一事,怕是西夷的援軍到了南洋,南洋的局勢有所變動,所以荷夷才陡然毀約了。”

  呂宋被鄭成功打下之後,西班牙確實揚言要發兵過來,但據王彥的瞭解,西夷與荷夷並非一路人,難道他們勾結到一起呢?

  王彥眉頭一皺,“傳令下去,讓陳子龍馬上摸清南洋的情況。另外,孤要緊急召開議事堂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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