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2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8

第1210章 聯軍渡河

  鴨綠江河口,一側是滿清控制的關外地區,一側是朝鮮的義州。

  此時的義州已經成為明軍和朝鮮軍的軍港,數百艘戰船停泊在水灣中,尤其四艘體型較大的福船格外顯眼。

  在港口附近,分佈著五千多頂大帳,軍營占地十餘裡,旌旗如雲,士卒林立,十分壯觀。

  去歲尼堪帶著一萬清兵撤出朝鮮之後,偽朝鮮王朝沒了清兵的支持,很快就被明朝聯軍奪下了漢城。

  朝鮮王李淏將流亡濟州的朝鮮王庭遷回漢城,處死了清廷冊封的偽朝鮮王,以及大批投靠清廷的朝鮮大臣。

  李淏對他們恨之入骨,而朝鮮人報復起朝鮮人,當真比中原王朝對付漢奸起來,還要兇狠一些。

  這些人不僅是行刑前受到百般折磨,死法也都是活剮、撥皮等酷刑。

  朝鮮王庭遷回漢城之後,朝鮮王從新控制八道,從共治元年打到共治五年的朝鮮戰役終於結束。

  近五年的戰亂,本就不富裕的朝鮮,徹底被打爛,人口損失兩百多萬,而且還欠下明朝巨額的銀錢,怕是要好些年才能緩過勁來。

  在重新控制八道之後,朝鮮迫切需要休養生息,不過因為明朝的要求,加上明朝對朝鮮軍隊滲透太厲害,所以朝鮮還是繼續配合明朝,準備出兵關外。

  此時在義州附近就駐紮了三萬聯軍,其中明軍一萬人,朝鮮軍兩萬,主帥是謝遷,副帥是朝鮮兵曹判書林慶業,夏完淳擔任監軍。

  值得一說的是,謝遷是魯王一系的人,不過並沒有參與魯王的叛亂,所以沒有受到牽連。

  王彥在平定魯王之後,考慮到他在朝鮮多年,並沒有撤換他,反而給他的妻子,補了個誥命,有賜了百畝良田。

  這時謝遷與夏完淳站在碼頭上,看見船上送來的軍糧和物資被士卒搬下來,夏完淳淡淡笑道:“侯爺,這最後一批物資運來,我們該行動了!”

  謝遷點點頭,“好,本鎮現在就通知全軍,準備渡江!”

  夏完淳是王彥派來的監軍,兼駐朝大臣,謝遷雖是都督,可是考慮夏完淳的背景,幾乎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大軍駐紮於此,已有數月時間,對岸清軍防守十分薄弱,但大軍一直未動,等的就是朝廷將軍糧送來。

  沒奈何,朝鮮實在太窮,而關外廖無人煙,大軍無法獲得補給,軍隊沒有軍糧,根本不能深入,所以雖然楚王一再催促出兵,他們還是只能等糧食和火藥送來。

  滿清入關之後對於統治中原,其實也沒什麼信心,他們自己也沒有想到能控制中原。

  因為這種不自信,他們一面大肆屠殺,來震懾關內漢人,一面也給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便是時刻準備退回關外。

  滿人遷都北京,將關外大部分人口遷往京畿地區,滿人稱為“從龍入關”,關外的大片土地因此呈現出“沃野千里,有土無人”景象。

  在入關初期,滿清也讓人去關外幫助留守的滿人種地,可是隨著局勢的惡化,多爾袞擔心滿人萬一不能在關內立足,到時後必然要退回關外,而如果關外漢人太多,那將佔據滿人的空間,形成不穩定的因素,所以他下令封關,禁止漢人逃亡關外。

  這與明朝積極向關外移民的策略背道而馳,也正是因為滿清的禁令,導致關外人口空虛,俄羅斯才能那麼容易就侵佔大片土地。

  此時,滿清在關外的人口,主要是留在“盛京”一帶的滿人,以及為他們耕種的漢人奴隸,還有就是散佈在山林間的西海女真,野人女真等少民,不過明軍主要對付的還是“盛京”的滿人。

  關外人口稀少,千里無人煙,很難獲得糧食的補給,老奴和皇太極也是要靠搶劫明朝,才能維持生存,明軍只要拿下瀋陽,控制附近的耕地和滿清的存糧,福臨想退入關外也沒地方獲取糧食,十多萬滿人多半都要餓死。

  聯軍在義州已經駐紮許久,一直沒有進軍,便是受到糧食所困,現在軍糧到了,大軍自然要立刻行動起來。

  謝遷說完,就往大營走,準備擂鼓聚將,夏完淳跟著他一起往回走,邊走邊說道,“侯爺,關外的滿人主要在瀋陽和新賓堡兩處,其中瀋陽位於平原之上,是關外滿人的主要聚集之地,而新賓堡則位於長白山中,是滿人的老巢。”

  瀋陽也就是“盛京”附近,那裡還有萬余滿人老弱和大概三四十萬的遼民,幫住他們耕種。

  新賓堡也就是老奴當年稱汗的地方,又叫赫圖阿拉,老奴遷都瀋陽後,更名為興京,那裡還生活著千余滿人。

  “監軍的意思是?”謝遷聽了問道。

  夏完淳開口道:“滿人如果退回長白山中,圍剿起來將十分麻煩。當年薩爾滸,除了因為分兵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地形太複雜了!”

  “監軍的意思是讓我將滿人殲滅在瀋陽?”謝遷抿嘴道。

  夏完淳點了點頭,“不錯,如果讓何洛會退到新賓堡,會是個大麻煩。”

  謝遷停下步子,想了一會兒,“監軍放心,我會先派一支精兵,去拿下新賓堡,不會給何洛會機會。”

  夏完淳微微頷首,沒有什麼話要說了,他與謝遷一起到了大帳,然後召集眾將,商議渡河之事。

  入夜,在沉沉的夜幕掩護下,謝遷部將丁可澤領著五百多精銳明軍向北急行,繞開對岸的清軍墩堡,尋找新的渡河點。

  關外清軍兵力十分緊張,只有三千多人,可是何洛會還是在義州對面放了一百五十名精銳旗兵。

  這點人自然不可能阻擋明朝聯軍渡河,他要的只是他們一旦發現異動,能夠快馬向他稟報。

  明軍一方既然要將關外的清軍殲滅在瀋陽,就不能讓何洛會知曉,所以渡河之前,要先拔掉清軍的墩堡。

  鴨綠江兩岸大多為低緩丘陵,中間夾雜著大片荒廢了的田地,行軍道路並不艱難,丁可澤走了十餘裡,便找到一處渡河之地。

  丁可澤打量下四周,都是茂密的森林,河道裡的水面相對平緩,是渡河的良地。他當即下令士卒一起動手,砍伐樹木,迅速做成了木筏,士卒乘著筏子渡過江去。

  清軍在河邊有兩座墩堡,四更時分,大部分的清軍已經入睡,只有幾名負責守夜的士卒在墩堡外,點著篝火烤著一隻野鹿。

  他們遠離瀋陽來到鴨綠江邊,帶來的糧食早就吃完,一百五十餘人,只能靠著打獵維持生計,但是打獵也不是每天都能打到獵物,所以他們就只能饑一頓飽一頓,最後沒辦法,只能殺馬。

  今夜他們獵了一頭鹿,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就在夜裡生火烤了起來。

  丁可澤渡過河之後,本來還要費一番功夫,來找清軍的墩台,他們一點火,卻幫明軍省了不少功夫,直接奔著火光而來。

  這麼遠的距離,清軍放火放煙,瀋陽都看不見,明軍只要找到清軍,將他們包圍起來,不讓他們跳掉就可以了。

  這時,丁可澤趴在墩台週邊,輕聲問道:“周圍有暗哨沒有?”

  “將軍放心,兄弟們都看過了,沒有暗哨,清軍全都在這裡!”斥候百戶回道。

  這時幾名賊兵正吃得興高采烈,剛起來過來巡視的牛錄嗅見香味,也走了過來,直接用刀割下大塊的鹿肉。

  他剛將鹿肉送到嘴邊,幾名黑影從後面猛地撲上來,將幾名清軍直接按倒在地,刀往脖子下一伸,然後一拉,鮮血飆射,結束了他們的性命。

  斥候百戶幾聲梟叫,表示所有哨兵都被拔掉,丁可澤頓時拔刀怒吼:“給我殺!”

  五百明軍包圍了兩座燉堡,從四面八方的樹林中沖出,不到一刻鐘,就拔掉了兩個墩台,將一百五十名旗兵殺得乾乾淨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8

第1211章 奪取瀋陽(上)

  丁可澤拔掉了對岸清軍的墩堡,將一百多名旗兵全部殺光,然後拿出火箭射上天空,對岸的謝遷看見信號,隨即安排大軍開始渡河。

  船隻先將繩索拖到對岸,士卒們砍伐樹木,到天亮時,一座浮橋已經出現在鴨綠江上。

  三萬大軍列隊出營,每個士卒除了手持兵器之外,後背都背著一卷毛毯和二十多斤糧食,向前挺進。

  這一路向瀋陽進發,沿途都沒有補給,全靠士卒和車輛自己攜帶糧食。

  王彥之所以要將清軍留在關內,就是因為關外地廣人稀,山林遍佈,十多萬滿人散佈在關外的森林和大山之中,明軍找都找不到,而他們卻可以忽然聚集在一起襲擊明朝的據點,明軍圍剿起來成本太高。

  三萬多大軍,很快就過了鴨綠江,後面則是大片推著獨輪車的朝鮮民夫。

  朝鮮缺少大型牲畜,運送軍糧便只有靠人力去推,大部分的糧食,都在運送途中被吃掉。

  謝遷和夏完淳騎馬站在西岸,三萬大軍,頭戴單纓碟盔的是明軍,頭盔上有個小魚叉的則是朝鮮軍,大軍浩浩蕩蕩的向東挺進。

  這時謝遷叫來丁可澤,吩咐幾句,一支兩千多人的精銳明軍,便在嚮導的帶領下與大隊分離,往新賓堡的方向而去。

  明清于關外拉鋸時,明朝的策略是憑城用炮,靠一座座雄城,堡壘聯防,來防禦清軍,而清軍則每攻一城必然對城池進行毀壞。

  大淩河城就是幾毀幾建,關外的其它城池,也多被清軍毀壞。

  清軍這麼做,主要是因為他們在戰略上,處於進攻的位置,再加上他們人口少,主要集中在瀋陽,不需要那些城池,留下來反而會讓明軍再次占去,他們來年又要攻打,所以索性毀掉。

  目前清軍在關外保存完好的城池並不多,只有瀋陽因為是滿清的“盛京”,所以城池最為完整,還得到了加固。

  眼下滿清的兵力不足,關外只有三千多旗兵,由固山額真河洛會鎮守。

  當然除了旗兵之外,瀋陽附近的包衣、旗奴,還有滿人的老弱婦孺,都可以拿起兵器作戰。

  同入關的滿人相比,留在關外的滿人,還沒有完全腐化,即便是婦人,也是能夠開弓的。

  “盛京”是滿人的都城,關外的人口大多集中於此,城內有一萬多滿人老弱,還有三萬多包衣和眷屬。

  城外的田莊裡,則分佈著近四十萬遼民,幾乎全是旗奴,是被壓迫的物件。

  因為滿人的主力入關,瀋陽內的消耗大大減少,所以關外的滿人由這四十多萬遼民供養,尚可自給自足,不太需要關內接濟。

  當然這些年清廷的情況越來越差,幾乎已經沒有給關外提供什麼給養。

  這種情況,直到薑襄叛亂開始,才出現變化。雖說關內物資緊張,可是清廷還是不時有物資運送過來,城池也被勒令再次加固。

  除了官方運送的物資外,北京城內不少滿人貴族,也往關外轉移了不少財產。

  河洛會知道,這是攝政王在給大清準備後路。他不感怠慢,下令加固了城池,同時在城內修建大大小小數十座倉庫,儲藏了大量的糧食軍資。

  這些物資關係到滿人回到關外之後能否立足,河洛會十分謹慎,但隨著多爾袞兵敗,大清面臨的局勢嚴重惡化,他發現即便是“盛京”也不安全了。

  如果滿人主力能退回關外,有個十萬兵馬,守住盛京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是他聽說,關內的旗丁以不足兩萬,他就知道盛京守不住了。

  因此他開始準備向滿人的老巢“興京”轉運一批物資,以便於萬一“盛京”不可守,他們還能退回山中。

  自從聽到多爾袞死於敗軍中後,河洛會就知道,滿人在關內待不住。

  在他看來,朝廷應該當斷則斷,訊速退回關外,加強關外的防守,可是他上書建議之後,朝廷卻沒有回應,不久之後,主張立刻放棄北京的英郡王、平郡王被殺,多鐸被暴屍示眾的消息傳來,使得他不敢再發一言。

  他也是多爾袞一黨之人,清廷內部睿王一派被大多清洗,讓他不敢繼續保持和樓親一樣的主張,只能焦急的等待。

  城頭上,河洛會目光憂鬱的注視著遠方,他這麼希望關內的清兵撤出來,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而這個威脅讓他寢食難安。

  朝鮮複國之後,明軍和朝鮮軍的主力就屯駐在鴨綠江邊,這就像是一把利劍懸在他的頭頂,什麼時候落下來,關外就什麼時候失陷。

  旁邊的納蘭明珠低聲道:“崮山,城內的包衣武裝起來也有一萬多人,就算明軍從朝鮮殺來,我們應該還是可以一戰的。”

  河洛會搖了搖頭,“你不明白,就算我們能守住盛京,也沒有意義!明軍只要圍困一段時間,城池遲早還是會被攻破。”

  “那眼下該怎麼辦?”納蘭明珠眉頭緊鎖。

  河洛會眼中露出憤恨之色,“現在的關鍵,是將我們滿人的力量集中起來,並且要做好放棄盛京的打算,我們一旦被明軍困在城中,那就完了!”

  納蘭明珠點了點頭,問道:“這就是固山準備將盛京的錢糧,運往興京的原因麼?”

  “盛京一馬平川,離明軍又近,我們已經沒了騎兵優勢,明軍很容易將我們困在城中,興京就不一樣了,在長白山中,明軍要來進攻一是會拉長糧道,二是就算他們拿下興京,也不可能長久駐軍,等他們一走,我又能重新奪回興京。”

  明軍剿滅關外清軍最大的困難,就是關外無法獲得補給,糧食全靠關內運送。清軍的勝算在於明軍糧盡,自己退兵。

  如果清軍被圍在瀋陽,明軍運送糧草相對容易,還可以在城外種糧,但是興京的話,就不同了,那裡大山綿延,進去都難,明軍待不了多少時間。

  “那要不我們先做準備,趁著明軍沒有動手,趕快將一些糧食運到興京去吧!這樣萬一明軍大舉進攻,我們就能立刻撤離!”納蘭明珠開口道。

  滿清只有發揮漁獵民族的優勢,在山林中流竄,才有機會,要是被包圍在城中,必然敗亡,納蘭明珠也想明白了這一點。

  “我正準備這樣做,這也是英郡王之前的意思。”說到這裡,河洛會不禁歎了口氣。

  納蘭明珠也沉默下來,兩人就這麼在城頭站了一會兒,明珠忽然問道:“固山,朝鮮方面最近有動靜沒有?”

  河洛會搖了搖頭,“我派了一隊人馬監視朝鮮,目前還沒有消息傳來。”

  納蘭明珠鬆了口氣,“那我們轉移物資,還有些時間!”

  兩人正說著,一名士卒飛奔而來,急聲稟報道:“啟稟固山,興京受到明軍攻擊,求援之人,剛到東城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8

第1212章 奪取瀋陽(下)

  聽說興京受到了攻擊,河洛會頓時驚的心頭狂跳,急忙下了城池。

  不多時,他回到節堂,外面便有士卒抬著一副擔架進來,上面躺著一名重傷的滿人少年,大概只有十四五歲。

  滿人兵源緊張,十五歲的都被補為旗丁到關內征戰,關外都是些老弱婦孺。

  河洛會和明珠忙走過來,他們見少年身上有幾個銃丸造成的大洞,鮮血已經烏黑,臉色慘白如紙已然奄奄一息,明珠忙蹲下身子急聲問道:“快說,興京怎麼呢?”

  少年微微睜開眼睛,氣息微弱道:“千餘明軍突襲興京,額真救救族人……”

  話沒說完,少年身子一陣顫抖,忽然繃直,便斷氣了。

  河洛會臉色陰沉,明珠蹲了半晌,伸手撫閉少年雙眼,才站起身來,陷入一陣沉默。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明軍居然突襲興京,說明他們也怕大清退入長白山。

  “固山怎麼辦?”兩人沉默半晌後,明珠試探道:“方才說只有千餘明軍攻寨,要不我率一千五百人過去救援?”

  河洛會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負責監視朝鮮的人馬已經被明軍消滅,敵軍可能早過鴨綠江了!”

  明珠心裡一驚,“固山的意思,明軍主力正向盛京殺來?那我們怎麼辦,分兵去救興京,還是留下全部守城?”

  河洛會沒有回答,這對他來說,是個艱難的抉擇,他考慮半晌,這個時候不能再分散力量,而留在盛京只能坐以待斃,被明軍困死,忽然他一咬牙,“傳令下去,趁著明軍還沒有到盛京,所有滿人立刻帶上糧食,前往興京。”

  明珠一愣,“包衣不管呢?”

  “進了山,就沒了糧食的來源,我們都吃不了多久,帶上他們做什麼。”河洛會冷聲道:“讓他們在盛京拖延時間!”

  興京一帶大山綿延,滿人只能重新漁獵,糧食必然緊張,哪裡還有糧養包衣奴才。

  明珠點點頭,“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今晚出發,我估計明軍前鋒因該到盛京了。”

  事實證明,河洛會判斷的沒錯,下午時分,就有人稟報,在盛京南方發現了明軍哨騎,有大股軍隊望盛京而來。

  河洛會總共就三千人馬,而駐紮在義州的明朝聯軍有三萬多人,兵力是他的十倍,大清軍雄風不及當年,河洛會並沒膽量一戰。

  是夜,他讓包衣打著火把,上城巡視,製造盛京防守嚴密的假像,他則帶著三千旗丁和一萬滿族老弱,背著包袱,趕著騾車悄悄出了北門。

  他們向北走了五裡之後,轉向東北,準備先到薩爾滸,再逆著蘇子河,去興京擊敗那裡的千餘明軍。

  興京是滿人的老巢,那裡的山、水和樹林,甚至是每一塊石頭,滿人都熟悉,而且位於綿延的大山中,滿人到此,至少就站了個地利。

  瀋陽位於平原之上,方圓數百里都是肥沃的平原,從瀋陽往東,直到明朝的撫順城,都是平地。

  原本這裡生活著近百萬的遼東漢民,是明朝兩百年開拓的成果,不過因為老奴叛亂,這裡早已荒無人煙,大片的良田都被雜草和森林覆蓋。

  撥開嫩草,有時還能看見一座座村莊的殘垣。

  要是沒有這一場大亂,明朝內部的矛盾,可能就會因為向關外和向西南兩個方向的移民,得到一定的緩解,有機會完成自身的蛻變。

  此時,在瀋陽東北的一片樹林裡,幾名明軍斥候注視著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從眼前通過,正是從瀋陽撤出的河洛會。

  這支隊伍有一萬三千多人,為數不多的紅甲旗兵護衛在隊伍兩側,中間則是占了多數的老弱婦孺和糧食輜重。

  滿人有大量牲畜,車輛很多,騾馬拉著車,車上放著糧食坐著老人和孩子,滿人的壯婦則趕著車輛,並沒有拖慢隊伍的行進速度。

  明軍斥候觀察了一會兒,便悄悄退出樹林,然後抄另一條近路往前奔去。

  一口氣奔出十餘裡,斥候來到了一片樹林,八千明軍在這裡休息了兩日時間,士卒個個精神抖擻,一洗連續行軍半月的疲憊。

  謝遷接受了夏完淳的建議,讓丁可澤先打新賓堡,讓堡內的滿人向瀋陽求救,然後讓朝鮮軍進逼瀋陽,逼河洛會棄城,他們則在城外埋伏,一舉殲滅出城的清軍。

  當然,如果河洛會不上當,那明軍也沒有損失,直接去與朝鮮軍匯合,包圍瀋陽攻打便是,只不過多費些功夫而已。

  至於茫茫原野,怎麼判斷河洛會的撤退路線,也很簡單。

  關外荒廢太久,小道幾乎都被雜草樹木淹沒,比較難行,河洛會大隊人馬,肯定要走瀋陽到撫順的舊官道,夏完淳建議謝遷在路上等著就行。

  這時謝遷與夏完淳正坐在樹林裡,斥候小旗上前來,單膝稟報,“啟稟都督、監軍,清軍正從官道上過來,半個時辰後能進入伏擊圈。”

  謝遷還是比較謹慎,“有多少人,隊伍有多長,騎兵在前還是在後?”

  朝鮮的明軍只能算是二流部隊,尼堪一萬精銳清軍駐紮于漢城時,謝遷糾集了三萬多朝鮮軍圍攻漢城,打了幾個月,硬是沒有打下來,所以他並不敢小窺清軍,必須要將清軍的情況搞清楚。

  “人數不到一萬五,隊伍大概拉了三裡,騎兵有三千,不再前,也不在後,而是護衛在老弱和輜重的兩側。”

  夏完淳聽了笑道,“這樣行軍,那就更好打了!”

  謝遷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對斥候道:“辛苦了,去休息吧!”

  斥候行禮退下,這時謝遷一招手,坐在林子裡的明軍將領頓時就圍了上來。

  河洛會出了盛京之後,便又繞回官道上來,然後繼續向東北進發,他要先過撫順,到薩爾滸建立據點,然後領精兵直接殺回興京。

  他出城之後,走了幾十裡,離開了盛京附近,地面上就成了一片荒蕪之地,可謂千里無雞鳴,看不到一個村莊,一個人影。

  荒涼的景象,沒有讓他感到傷感,反而讓他覺得安全,因為這對明軍而言,算是一種堅壁清野。

  這時河洛會,見隊伍疾行軍了一天一夜,騎兵和老弱都已疲憊不堪,不少小孩,都已經在車上睡下,但是他並沒有讓隊伍停下來,他決定再走一段時間,以防明軍追上來。

  此時隊伍從樹林間的舊官道走過,兩側樹林中埋伏的士卒,身子都往樹木後面縮了縮,或者低頭趴在地上,以免被清軍發現。

  謝遷單膝蹲在樹從中,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樹枝,見清軍從眼前通過,數百餘輛大車上滿載著糧食和軍械。

  這時他忽然將手抬起,明軍士卒便紛紛將手中的火銃伸了出來,對準了騎在馬上的旗兵。

  這時謝遷判斷,清軍已經完全進入了伏擊圈,他立刻將手一揮,口中一聲暴喝,“放!”

  樹林兩側,頓時響起銃聲一片,林中硝煙彌漫,中間行軍的清軍,被火銃夾擊,頓時人仰馬翻,紛紛慘叫著墜馬。

  鉛彈漫天射來,頃刻之間,清軍死傷數百,官道上一片混亂,護衛的清軍拼命拉拽韁繩,企圖穩住已經受驚的戰馬。

  這時,三輪銃過,謝遷頓時把刀一拔,怒吼道,“殺!”

  兩側近八千明軍立時如猛虎般從森林中沖出,直撲上去,無論男女老弱,盡數砍殺,滿人拿起兵器反抗,可他們哪裡是明軍對手,紛紛被殺得慘叫著滾下大車。

  幾乎就在同時,林慶業領著兩萬朝鮮軍,沖進了瀋陽城,城內立時濃煙大起,滿人的宮殿,祖墳都被朝鮮人焚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9

第1213章 進軍河北

  共治五年六月。

  自從楚王將行轅遷到此地,大名府著實熱鬧了一陣。

  中原大戰結束已經快兩個多月,明朝在這段時間裡,終於慢慢將戰後的情況理順。

  眼下河南和山東已經委派了三司官員,恢復了朝廷對兩省的統治,山西義軍遍佈,情況要複雜一些,李建泰還沒將山西的班子搭起來,不過各州縣都打明旗卻是不用懷疑。

  在控制這些地方之後,明朝的組織能力體現出來,官府徵發大量民壯,在極短的時間就將大運河疏通。

  北方生產因為戰爭的影響,破壞嚴重,朝廷在運河沿線,只是提供糧食和少量的工錢,就有大量的百姓向運河邊湧來。

  這也算是以工代賑,湧來的百姓在疏通河道後,一部分將被官府疏散,一部分則將成為運河沿岸的縴夫。

  自從大運河開通以來,就是中國極為重要的經濟帶,不僅能帶動沿線的商業,還能讓百萬人以此為生。

  這次在疏通運河之時,南京內閣下發了一條命令,廢除運河沿線所有關卡,禁止地方徵收過路稅。

  王彥在南方改革時,一項重要的舉措,就是廢除了各地的厘卡,保證貨物可以在全國流通,促使明朝商業的繁榮。

  若是不廢除這些厘卡,商人從湖廣將貨物運到南京,每過一地就交一次稅,怕是貨物運到南京時,稅錢早已高出了貨物的價值,阻礙了物品的流通,況且這些厘卡收上來的稅賦,也不見得能到朝廷手中,多半被地方官吏貪墨,只能製造民間對朝廷的不滿。

  明朝的商業賦稅,主抓兩頭,減少中間流通的賦稅和成本,這樣不僅可以裁撤大量的稅吏,減少朝廷的開支,還能減少與民間的矛盾。

  這些關卡小官吏,往往心黑的很,大商人不敢得罪,轉挑小商販下手,這樣他們拿了好處,卻讓小商販記恨起了朝廷。

  這次廢除大運河上的稅卡,王彥對此並沒有意義,減少流通環節的稅賦,能夠使大量南方的物資留向北方,也有利於北方的物產能夠賣到江南,讓北方幾省的經濟迅速恢復。

  在運河通了之後,明軍的糧食可以經過運河運送,停在大名府近兩個多月明軍,終於向前移動到了滄州之南的南皮附近。

  同時,李定國與薑襄也出了娘子關,再次進佔了真定府,進逼保定。

  宣大的薑有光也打下居庸關,從西北方向,威脅北京。

  因為幾支軍隊相距太遠,指揮起來並不是十分方便,所以只能約定大概的時間,王彥讓朝鮮方面五月間動手,而他同李定國、姜襄、薑有光則約定於六月十日進兵,光復神京。

  一時間,北京已經被明軍三面合圍,整個北方都在傳言,七月之前,官軍必能光復河北,收復神京。

  六月初,河北大地入夏,但天氣比之南方,卻清爽許多。

  這時天空下起一片連綿細雨,官道兩旁的田畦和水溝都積滿了雨水,遠方的密林山巒一片朦朧。

  這時無數帶著碟盔,穿著蓑衣的明軍士卒正踩著泥水,往北而行。

  官道上還有一輛輛遮著油布的糧車,裝有麥杆和乾草的大車,輜重車,伴著吆喝和詛咒,雜著皮鞭的劈啪聲和車軸的吱嘎聲向北方挺進,聲勢浩大。

  明軍一動,清軍就會知道,明朝不會同意談判,福臨小兒必然要逃,所以王彥下令,各軍於六月十日出兵,便全速前進,務必以最快的速度,進抵北京。

  這時官道上突然來一整騷動,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從飛馳而來,馬蹄踩在泥坑中,濺起成片的污泥,引得士卒連連躲避。

  騎兵賓士一陣,戰馬長鳴,前蹄懸空,騎兵在隊伍中間停下,高舉手中騎槍,催促士卒道:“快點,我們離得最近,必須儘快趕到北京,不能讓建奴跑了!”

  河北的百姓,看見官道上連連過兵,心中不禁歡喜,人人都歡欣鼓舞,可唯獨北京的清軍高興不起來。

  清廷內部的政變結束後,福臨掌握了話語權,他立刻派遣馮銓去出使明朝,並且很快就收到了馮銓的回信。

  馮銓在信中說,“雖然未見到王彥,但明朝久戰也希望能談一談。”

  福臨收到信件後,心中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卻始終沒有等到馮銓說的談判,反而明軍不停的行動,讓他寢食不安。

  北京,紫禁城內,福臨剛得到薑有光打下居庸關的消息,急得他負手在空曠的大殿內來回疾走,臉上滿是焦慮,旁邊低頭站著一名大太監,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這時尼堪匆匆從外走進殿來,順治見了他,頓時停下步子,急問道,“什麼情況?”

  “皇上,南面王賊已經進至滄州,西南叛賊薑襄已經殺至保定,最另人擔心的是西北方向,薑有光已經奪了居庸關,只要急行一日,就能殺到北京城下!”尼堪沉聲說道。

  福臨臉上一陣慘白,身子後退了幾步,咬牙問道:“馮銓和呂宮有消息傳來沒?他們不是說,明軍有談判的意思嗎?他們怎麼談的,明軍為何會向北京進軍?”

  福臨臉上扭曲,滿臉都是不能接受。

  尼堪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難道明軍不怕大清毀了北京城嗎?不過事實擺在眼前,或許這次他們真的錯了。

  “皇上,馮銓已經半月沒傳回消息,而從他之前傳回的資訊來看,或許明朝就是有意拖延,他們三路進軍,就說明並沒有談判之意,我們怕是上當了。”尼堪低頭,沉聲說道。

  福臨聽著心頭惱火,沒想到居然被樓親、羅科鐸一夥人說對了,不過人都死了,福臨後悔也沒有用,並且他也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不願意承認多爾袞死後,居然還能算那麼遠。

  “那現在怎麼辦?”福臨憤怒過後,整個人都頹了起來。

  尼堪抬起頭來,“皇上,撤!”他急聲道,“趁著明軍還沒有合圍北京,我們馬上撤出,還來得及。”

  北京肯定守不住,雖說現在撤等於自己打臉,但是在性命面前,打臉算個屁。

  福臨稍微沉默,便恨聲說道,“好,既然王賊這樣相逼,朕就燒毀北京,然後立刻撤離。”

  尼堪皺了下眉頭,可是並沒阻止,他心中也有很大的火氣,明軍既然沒有談判的意圖,清軍自然要燒掉北京,打擊明朝。

  “那臣這就去準備!”尼堪當即行禮,可他剛轉身,便見一人倉皇入殿。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安郡王岳樂,他進殿后顧不上行禮,便急聲道:“皇上,大事不好!瀋陽被朝鮮人攻佔了!”

  五月間,在河洛會帶走滿兵精銳之後,林慶業帶著朝鮮軍,輕而易舉的殺入瀋陽,為了報復滿清,幾萬包衣被朝鮮人殺得乾乾淨淨,只有極少的人從城內逃出,將消息帶到了關內。

  福臨與尼堪眼睛凸起,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瀋陽被占,那他們還能回關外嗎?

  “河洛會呢?”尼堪忽然赤紅著眼睛問道。

  岳樂搖了搖頭,“不清楚,據說是撤向興京,但是現在怎麼樣了,沒人知道。”

  “現在可怎麼辦?怎麼辦?”福臨失神的走回寶座邊,一屁股重重砸在龍椅上,嘴裡呢喃道。

  岳樂和尼堪也不知道該怎麼是好,三路明軍離他們最近的只有一天路程,遠的三天時間也能殺到。

  明軍顯然是早有準備,他們現在去關外,就是前有阻擊,後有追擊,多半是要敗亡。

  “去科爾沁部!”殿上沉默之時,一個頗具威嚴的女聲,忽然從殿外傳來。

  裡面幾人忙扭頭望去,便見布木布泰在宮女的攙扶下,走進大殿。她先看了尼堪和岳樂一眼,冷哼一聲,然後走到龍椅前,對福臨道,“你是大清的皇帝,可也是蒙古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的外甥!”

  “對,還能去科爾沁!”福臨反應過來,心頭大喜,似乎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這時,常阿岱連滾帶爬的跑上殿來,慌張道,“皇上不好了,明軍水軍在永平上岸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9

第1214章 順治逃跑

  今日對於大清而言,真是禍不單行,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

  福臨心中剛有絲歡喜,不想又有壞消息傳來,明軍水師既然到永平府上岸,那山海關便走不成了。

  現在明軍的意圖已經很明顯,就是要將清軍留在關內,福臨去找明朝談判,正好給了明軍準備和部署的時間。

  殿上福臨、尼堪幾人,現在不用他人罵,自己就覺得自己蠢得要死,臉上有羞又怒又絕望。

  如果他們遵循多爾袞的遺囑,聽樓親之言,趁著明朝要消化中原一戰的成果,早一點撤回關外,不說能保住盛京和遼東,至少能退往東北部的山區,然而現在福臨浪費了太多時間,想走卻已經遲了。

  北京城內,有近兩萬滿兵,十三四萬的滿人老弱婦孺,明軍已經四面圍堵,十多萬滿人根本不可能撤得出去。

  眾人聽了常阿岱的話,一個個面如死灰,布木布泰卻忽然用腳狠狠跺地,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皇上,趁著明賊沒有圍城,趕快走古北口出關!”

  布木布泰這一聲喊,福臨才清醒過來,緊接著臉上就是一陣羞愧。

  多爾袞死後,滿清內部重新洗牌,福臨因為有些怨恨布木布泰與多爾袞亂搞男女關係,內心覺得布木布泰不潔,怕她再做對不起皇太極的事,所以有意讓人控制了布木布泰。

  在樓親政變失敗後,布木布泰還求過情,支持樓親的意見,結果福臨與她不歡而散,不僅沒有聽她的話,而且同尼堪和岳樂堅決的把樓親和羅科鐸處死,並抄了多爾袞、多鐸和樓親的王府。

  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的子嗣都被殺害,只有多爾袞的女兒跑到布木布泰那裡逃過了一劫。

  福臨不知道,布木布泰怎麼從慈甯宮出來,他親政後所做的策略幾乎全部錯了,他覺得有些對不起布木布泰,覺得太丟人了,可是布木布泰,卻沒有責怪他,而是開口就是讓他逃,關心他的生死,福臨眼睛頓時紅了起來,一時間,他嘴唇顫抖著不曉得怎麼表達情感。

  布木布泰能穩住多爾袞那麼多年,關鍵時刻,還是她要清醒一些。

  北直隸境內的長城,並非只有山海關一座通往關外的關口,長城上還有白馬關、將軍石關、鰱魚關、龍井關、喜峰口等近十個關隘,只是大多數都分佈在燕山山脈上,比較難行,不適合大隊人馬和輜重通行,不像山海關那麼好走,所以多名不見經傳。

  古北口位於居庸關和山海關的中間,因為有潮河穿過,形成了河谷,所以相對而言比較好走,皇太極當年就走過古北口。

  “對!對!對!”福臨嘴唇顫抖著,終是說不出肉麻的話來,只能連連點頭,附和著他的母親,已經完全沒了主見,“朕這就下命,讓旗兵和眷屬,收拾收拾立刻隨朕撤退!”

  “明賊既然派遣水師堵截我們從山海關出關的道路,皇上認為明賊不會考慮北古口嗎?”布木布泰有些恨鐵不成鋼,“巽郡王帶著皇上和皇后敢快出城!遲了怕是走不成了!”

  關鍵時候,布木布泰開始強勢起來,而殿內的人犯了那麼大的錯誤,福臨又成了個犯錯後的孩子,完全聽從布木布泰的話語,尼堪等人便也不敢質疑。

  不過,太后的話什麼意思?殿上的眾人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太后的意思是要放棄成內的十多萬滿人眷屬!

  一時間幾人紛紛一驚,但細一想,帶著十多萬婦孺,只會拖累精兵突出明軍的包圍圈,太后選擇放棄眷屬,可以說也是無奈之舉。

  不過,這樣當機立斷,壯士斷腕的氣魄,一般人真還拿不出來,布木布泰這個女人,真是極為厲害。

  這時她見幾人愣著,常阿岱沒有領命,頓時用女人特有的刺耳聲,怒吼道:“怎麼還不動,沒聽懂哀家的話嗎?你們難道要讓大清的皇上,陪你們死在城中才甘心嗎?”

  常阿岱被吼的有些失神,待反應過來,忙領命道:“臣這就去辦!”說完他就急步離開大殿。

  這時布木布泰已經完全掌控了節奏,他又看著尼堪和岳樂兩人,冷聲說道,“我大清淪落到今日,則任雖然不全在你們兩人身上,但是最後一道門,卻是你們關上的。”

  尼堪和岳樂自然知道布木布泰說的什麼,要是他們兩人不支持福臨,不心存僥倖,同意樓親的建議,遵循多爾袞的遺命,那城中的滿人就有機會回到關外。

  雖說這事的主要責任在福臨,但他是皇上,皇上是不會有錯的,有錯的只是臣子沒進諫,所以布木布泰把主要責任記在了兩人身上,而兩人也把頭低了下去,沒有申辯,殿上立時安靜。

  說著布木布泰歎了口氣,“城中的十多萬人,本來有機會撤回關外,可是你們兩人卻蠱惑著皇上一起胡鬧,斷送了他們退回關外的機會。”

  龍椅上的福臨臉上一紅,可是卻沒有為兩人辯解。

  布木布泰看著兩人,沉默了一陣,才繼續冷冰冰地說道,“你們兩人,留下一個為皇上和哀家斷後,吸引明軍,守衛北京吧!”

  留下來幾乎就是必死的局面,天下已經沒有人能幫滿人來解北京之圍。

  此時蒙古各部損失慘重,恨不得馬上與滿清劃清界限,不可能也沒有實力來北京幫滿人解圍。

  金國戰敗之後,一頭躲進關中,祈求明軍不要打他還來不及,也不可能發兵救援,而滿人自己更加沒有能力解圍,北京已經是一座必破之城。

  聽了布木布泰的話,岳樂和尼堪不禁對視了一眼,然後目光陡然撤開,留下來就是死,兩人心裡都明白。

  兩人沉默半晌,最終尼堪重重歎了口氣,“太后,我留下來守城!”

  皇上和太后都逃了,城內那麼多滿人眷屬,需要一個主心骨,況且也需要一個人,在北京拖著明軍,讓福臨逃到科爾沁,為科爾沁蒙古爭取轉移的時間,畢竟蒙古人受了重創,明軍騎兵有實力出擊草原。

  布木布泰看了尼堪一眼,神情緩和了許多,輕聲說道,“你去佈防吧!”

  明軍從四面而來,很快就會合圍北京,到時福臨想逃也逃不掉,所以常阿岱行動非常迅速,福臨也早早登上車駕,隨著眾人出城。

  皇太極當年劫掠關內時何等威風,多爾袞入關時,滿人多麼的不可一世,可惜福臨不孝,居然倉皇而逃。

  在另一段歷史中,滿人也確實喜歡逃跑,鴉片戰爭時皇上跑承德,八國聯軍是太后跑陝西,這也是一種諷刺。

  只是布木布泰和福臨想逃,剩下的兩萬旗丁,願意一起跑的人卻還不到三成,只有六千人。

  滿人最精銳的兩白旗和兩紅旗基本覆滅,在豪格分裂後,從新組建的兩藍旗和兩黃旗,旗丁本就不多,還不斷被多爾袞擇精銳調入兩白旗征戰,已經淪為二流,大量的旗丁都只有十來歲,沒有先輩的狠毒勁兒。

  一些年輕的和年齡大有家室的旗丁,都不願拋棄家人去科爾沁草原,大批旗丁都留了下來。

  福臨在六千多旗人的護送下,逃出都城。

  當離開北京時,他不禁甚感淒然,挑起車簾回望京城方向,心道,“北京啊北京,朕還會回來麼……”

  滿人騎馬入關,可是福臨便基本不怎麼騎馬了,他放下車簾子,座入車中,顛簸前行,待走了三十余裡,車外岳樂卻突然一聲急呼,“快走,有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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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5章 一路追殺

  逃出北京,福臨心中五味成雜,正憂鬱今後將要寄人籬下的生活,擔心科爾沁蒙古會怎麼待他,外面岳樂焦急的呼聲卻引起了福臨的注意,他急忙掀起窗簾,向馬車外望去,漏出一張蒼白的臉。

  遼闊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明騎,高舉著騎槍,飛馳著從西面向他們撞來。

  為了防止清軍北逃,明軍自然不會忘記長城沿線的關口,早在五月間,橫沖馬軍一萬人,就從河南至山西,然後北上大同鎮,繞到了北京的西北面。

  薑有光拿下居庸關後,秦尚行和譚泰立刻率領一萬橫沖馬軍,加上三千多大同精騎,向東去攔截清軍從北古口等地出關的道路。

  除了他們之外,在永平登陸的水軍,攻擊山海關的同時,也向西進軍,去拿龍井關、喜峰口等處,封堵清軍出關的通道。

  如果這兩支人馬完成目標,那清軍就只能困守北京,但是明軍攻佔北京北面的關口需要時間,不能神兵天降,給了滿清一線生機。

  如果福臨稍微耽擱,就喪失了這個機會,但是布木布泰及時決定,福臨才有機會再口袋紮緊的一刻,從北京逃出來。

  這時他們遇見的明軍,正是從西北居庸關方向來的明軍。

  在清軍發現明軍的同時,秦尚行也發現了清軍,他頓時大怒,因為明軍稍微晚了一點,清軍正疾馳從他們眼前通過,但是明軍騎兵怎麼會放過他們?

  “追!”秦尚行舉槍怒吼,身旁的騎兵從腰間取下號角,尖銳而嘹亮的號角聲在平原上回蕩。

  明軍騎兵聽見追擊的號角聲,紛紛猛夾馬腹,兵器拍擊馬臀,呼嘯著沖向清軍。

  清軍根本不敢停留,岳樂一聲急吼,六千多騎兵簇擁著一輛六駕馬車和宮中車架,疾速往北奔逃。

  駕車的侍衛奮力抽打馬匹,車架猛然加速,猝不及防的福臨,身子倒在馬車裡,滿族的皇冠都掉了下來。

  清軍急速奔逃,快速從明軍眼前穿過,明軍沒能攔腰撞入清軍,他們上了官道,立刻轉向北面,咬住清軍的尾巴急追。

  後面的明軍裡,一個營的三千多騎,在賓士中忽然將輔馬拉著與戰馬平行,便見這支騎兵,直接在疾馳中,跳上另一匹戰馬,然後騎乘著奮力急追。

  這一手,前面奔逃的清軍,大多都完成不了,而這支明軍之所能夠完成,因為他們大多都是歸順過來的蒙古人和滿人,由滿將譚泰統領。

  很快,三千騎兵就同主力拉開了距離,同時也逐漸接近了前面奔逃的清軍。

  譚泰捫心自問,雖然多爾袞殺了他的家眷,但是他也並非與大清有仇,只是他想要在大明立身,就得比漢人還要用命一些,必須用愛新覺羅一族的血,來成就他在明朝功業。

  他身後的騎兵,想法就單純一些,只是想將眼前的敵人斬殺,好多換一些功業田,心中卻沒有那麼多民族的概念。

  譚泰目光陰鷙,看著遠處的逃跑的福臨車架,心中冷笑。

  三千明軍騎兵,陡然加速,拉近了與清軍的距離,眼看就要追上,護衛在車架旁的常阿岱和岳樂,心中便急了上來。

  明軍騎兵有一萬三千多騎,是他們的兩倍,而且誰也不知道,後面是否還有明軍追上來。更兼中原一戰,清軍膽氣以喪,明軍卻打出了天下無敵的氣勢。

  這樣的局面要是停下來決戰,多半十死無生。

  危急時刻,岳樂與常阿岱對視一眼,後者即明其意,微微頷首回應。

  尼堪留在了城中,岳樂也做出了他的選擇,他忽然一聲大吼,“兩藍旗迎敵!”

  近三千多名騎兵紛紛勒住戰馬,轉過身來,馬頭對準了明軍騎兵,岳樂心中悲憤的發出一聲怒吼,“殺!”

  三千多清軍,明知道比不上明軍,依然懷著悲壯之情,十五六歲的清軍騎兵,臉色泛白的開始催動戰馬,發動決死衝鋒。

  福臨聽見動靜,將頭伸出車架外,見此不禁悲從心來。

  譚泰見逃敵分成兩股,半數人馬轉身阻擊,不覺雙腿夾緊馬腹,揮鞭提速,直接迎了上去。

  岳樂領著三千騎兵調轉馬頭,列成矢陣,縱馬疾奔,這種陣型,能將清軍的力量集中在一起,恰似一枚鋒利的箭頭,將追兵沖散,保證福臨安全逃離。

  譚泰立時明白,這夥清軍是想用他們的性命,來為福臨的脫逃爭取時間。

  作為滿人的降將,他看見這一幕,心中還是有些感觸的,不過他並沒有同情他們,反而在想起自己的叛國行徑後,頓時覺得羞憤難當。

  一時間,他惱羞成怒,又唯恐走了福臨,當即急吼道:“快,兩翼鋪開!”

  明軍得令,立時鋪開陣型,卻是二十多騎為一排,每排的騎兵緊貼在一起,排與排之間留有一馬之距。

  每一排騎兵,都像一個月牙,這一看就又是中間隨時可以向兩翼散開的陣型,並非對沖陣型。

  雙方的騎兵,速度飛快,轉瞬之間,便已貼近到兩百步。

  這時兩軍已經接近,清軍皆持弓疾行,明軍騎兵也抬起了三眼銃。只待進入射程,便要射殺敵人。

  月樂一馬當先,沖在清軍的最前面,似清軍這等陣型,但凡擔任“箭頭”者,往往悍勇無敵,為軍中的萬人敵。

  一般情況下,岳樂不會冒著個險,但現在已經是存亡之際,他抱了必死之心,便也就無所畏懼了。

  “放!”在兩軍僅隔七十步之時,岳樂率先一聲大喝,鬆開了弓弦,射出一箭。

  一場箭雨,嗖嗖作響,只聽明軍之中響起一陣哀嚎,一時之間,人仰馬翻,戰馬栽倒的便有百人之多。

  清軍的箭矢射在明軍胸甲上,直接折斷,只有射中戰馬,才使得明軍栽倒。

  這時雙方的間距,已不足以進行第二輪射擊,月樂棄弓拔刀,咬牙怒吼,直向明軍沖去,後面的清軍亦持槍疾沖。

  然而就在此時,明軍卻打出了三眼銃,硝煙彌漫,銃丸如雨,直接迎面潑向清軍。

  岳樂忙壓低了身子,伏在馬背上,避開銃丸。一枚銃丸從他頭頂飛過,刮起一陣勁風,打在他身旁騎士身上,使他從馬背飛出,砸在地上,翻滾一丈多遠。

  一瞬間,人嚎馬嘶,賓士在前的清軍騎兵,馬失前蹄,墜落而亡者,多達兩百多騎。

  對射之後,就是刀槍到肉的對沖,岳樂抬起頭來,正準備揮刀砍殺,撞上來的明軍,豈料明軍卻忽然拔動韁繩,高舉三眼銃,朝兩面散去。

  岳樂心中一凜,不禁愕然,騎兵已經從裂開的明軍中間穿過,而正在這時,後面的一萬明軍騎兵已經追上來,直接與他們撞在一起。

  秦尚行早盯上了岳樂,只見他頭戴鳳翅盔,身穿玄甲,手持一杆鐵槍向岳樂刺來。

  那一杆鐵槍極為鋒利,但有所及之人,紛紛滾落下馬。

  岳樂方一刀將一名百戶砍落下馬,未及反應過來,便見秦尚行縱馬疾馳而來,他大喝一聲,“建奴受死!”便將手中的長槍用力刺出,岳樂刀短,猝不及防,忽覺喉嚨處一陣冰涼,以被長槍貫喉,挑落下馬。

  眾軍只見,秦尚行用長槍捅入岳樂頸部,直接將屍體挑起,高高舉過頭頂,鮮血順著槍桿流下,頓時揮舞兵器發出一聲怒吼。

  鮮血流下,淋在秦尚行身上,他頓時吼道:“殺!”

  這時譚泰卻沒有去看後面的交戰,三千騎兵在清軍從他們中間穿過之後,又彙集在一起,沒做任何停留,便繼續向福臨車駕追去。

  譚泰回頭看了一眼,便再次催馬急追,冷笑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他卻不予理會後面的交戰,只領著人馬向北追趕。

  常阿岱見此,心中叫苦,只能急催車駕速行,馬車顛簸,抖得福臨身子連連撞向車壁。

  一路賓士,又追出了十餘裡,兩軍的距離再次拉近,終於到了燕山山脈的腳下。

  再走就進入山地,明軍無法向剛才一樣兩側裂開。剛進入山道,常阿岱看戰馬已是口泛白沫,筋疲力竭了。

  他一邊控馬,一邊滿臉焦灼的回頭探望了一眼,見後面馬蹄滾滾,明軍已經追上來,他轉過頭便一咬牙,大吼道,“皇上速走!”

  常阿岱當機立斷,拉住馬韁,暴喝道:“正黃旗迎敵。”

  近兩千多騎兵紛紛勒住馬韁,轉過身來,堵在了山道路口!

  遠去的車架上,車簾被挑起,福臨面如死灰的,在千名清軍的護衛下,消失在北去的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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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6章 圍定北京

  在福臨出逃後不久,薑有光的步軍首先趕到北京城下,李定國、姜襄於次日趕到,王彥領的主力則到了通州,於六月十五日移駐北京東郊,完成了對北京的包圍。

  王彥到了北京之後,得知福臨已經逃出北京,隨召集追擊的秦尚行、譚泰到大帳相見。

  兩人來到大帳給王彥行禮,然後各自呈上一個木盒子,裡面一個放著常阿岱的人頭,一個放著岳樂的首級。

  這是兩人追擊的成果,一人一枚郡王首級,雖然不怎麼值錢,但也算功勳一件,怎麼說也是陣斬了個王爺。

  “殿下,卑職無能,終是晚了一步,沒能截下福臨!”秦尚行行禮說道。

  一旁的譚泰也行禮道,“卑職殺了常阿岱,追出古北口,深入草原一百餘裡,因為遇見蒙古人,所以才退了回來。”

  王彥點了點頭,讓兩人起身,然後問道,“這麼說福臨小兒是去投靠蒙古人呢?”

  “回稟殿下,看路線,應該是去投靠科爾沁了!”譚泰抱拳回復,他是滿人對關外蒙古部落的分佈,比較瞭解。

  王彥見兩人神情都有些鬱悶,為沒抓住福臨而有些懊惱,他隨即擺了擺手,“跑了就跑了,不打緊!”說著他語氣一變,“科爾沁若是敢收留福臨,孤會讓他們好看!”

  福臨跑了,雖然有些可惜,但並不算什麼要緊的事,等打下北京,稍微安定之後,王彥肯定要征伐蒙古,消除明朝北疆的隱患,到時候遲早將他抓回北京。

  當下王彥誇獎了兩人幾句,特別是譚泰,便讓兩人退去。

  此時,天下人都能看出來,北京已經是明軍的囊中之物,看不出的只是明軍將以何種方式拿下北京。

  王彥才將北京圍定,南邊就有大臣上書過來,請楚王與眾將士卒,務必保證北京不被毀壞。

  這是給王彥出難題,不過就算大臣不說,王彥也會盡力保護北京,就像當初攻打南京時一樣。

  如果是個純粹的武將,或許沒這個覺悟,但王彥文人出身,知道北京城的建築都是瑰寶,宮廷內收藏的器物、書籍、字畫,更是歷代收集而來的國寶。

  要滅亡一個民族,就必須摧毀他的文化,中國經歷多少更替,之所以還是中國,就是因為文化還在。

  文化怎麼傳承,就是靠書籍傳遞精神,靠書畫、器物、建築來傳遞審美,落實在一個個事物上,王彥知道這些東西的重要性。

  這時,北邊明軍將北京圍定,南邊的大臣們眼看著就要光復神京,一部分人便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該籌備還都呢?

  南京雖好,但是終究北京才是大明的首都,而且還都北京,也代表著明朝洗雪了十多年的恥辱,宣告天下,大明又站起來了,有十分重大的政治意義。

  這部分朝臣的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大學士堵胤錫的支持。

  他認為明朝的威脅主要來自北方,南京作為都城,實在是遠了一些,指揮不便,還是要早些還都北京。

  這是堵胤錫支持還都的重要理由,除此之外,北方剛剛光復,權力出現真空,楚王的勢力主要集中於南方,還都北京能一定程度上,能夠限制楚王,也能讓被打壓到邊緣的帝黨,能夠獲取一定的空間。

  還都之事,有人支持,自然也有人反對,而且反對的人還不少,確切的說是占了朝中的絕大多數。

  就地理位置和明朝的版圖而言,北京的位置實在太接近邊疆,明朝國力強盛時,作為都城尚可,但是一旦國力衰弱,就顯得太過被動,就像敞開胸口,擺在敵人面前一樣,太過被動。

  這就像下象棋一樣,大帥要躲在後頭,而北京的位置使得明朝老是被人將軍,兵臨城下就有好幾次,傷士氣不說,還影響其他戰場的佈局。

  就如當年遼鎮,局勢其實還不錯,滿人攻擊基本碰釘子,但皇太極卻繞開遼鎮,攻擊北直威脅北京。

  如果明朝京師不在北直,皇太極也不敢繞過遼鎮,他要是繞過來打北直,那遼鎮就敢直搗瀋陽,可就因為京師在北直,遼鎮不得不先救京師,這就是被人捏住了七寸。

  反對還都的人,除了從軍事上說事之外,主要還是因為建都北京,可北方卻養不起北京,每年都要從江南調運物資,多半都消耗在路上,不划算。

  總之從地裡上講,北京不適合做明朝首都,從軍事上講,也有很大的弊端,從經濟和文化上講,也沒有優勢。

  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就近指揮,使得朝廷能重視北部邊境,而這一點也就是南京的缺點,無法顧及北疆的安全。

  這部分人反對還都,除了正當理由之外,也有私心,除了不願意給北方輸血之外,也因為南京朝廷的官僚主要是南方人,他們自然不願意離開自己的大本營,而且首都在南京,南方話語權更重,朝廷的政策也就更加傾向於南方,對於官僚士紳都有利。

  現在北京還未打下來,南面的朝堂和民間就已經沸騰起來,據說國子監還進行了一場是否還都的大辯論。

  除了還都之事,南京城內還刮起了幾股其它的邪風,不少人已經計畫怎麼迎接楚王殿下德勝還朝了。

  南京的文官集團,在這種情況和氣氛下,私下裡頻繁的聚會,分析商議站隊的問題,重新審視他們的利益。

  王彥對於南京方面的消息,對於是否還都,他也尚在考慮,不過這些事情,沒有必要現在就弄清楚,等拿下北京之後,再想也不遲,所以他並不著急。

  此時,雄偉壯闊的北京城,被四面包圍,城上的清軍往城外張望,但凡目力所及之處,全是軍營,真是圍得如同鐵捅一般,連只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在王彥移駐東郊之後,二十余萬明軍,將北京圍定,只等他一聲命令,士氣高昂的明軍,就算硬吃,也能一口吞下北京城。

  中原大戰結束了兩個多月,明軍勝利的喜悅還沒有消散,各部將士卻修養的差不多,將領都信心十足,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幹一場,但是王彥卻始終未下攻城的命令。

  北京肯定能拿下,但是城中的百姓畢竟是大明的,城中的宮殿也是明朝的,打起來難免有所損傷,再者,清軍已經窮途末路,沒了退路,能勸降還是勸降,免得玉石俱焚,不划算。

  將領們急著拿下北京,好論功行賞,王彥只能安撫他們,“北京一座孤城,就算尼堪兵精糧足,又能抗到幾時?關外我們占了,關內就剩下這麼一座孤城,困也困死他。尼堪要是識時務,願意投降最好,他要是非要一條道走到黑,那孤便成全他,讓你們甩開膀子攻打,也不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9

第1217章 人心向背定成敗

  眾將聽了王彥的話,也就放心下來,各自回到營中等候,萬一城中清軍要作死,那他們再一展身手。

  明朝作為一個大國,除了要有威嚴之外,還要有大國的氣度和胸懷。

  中國被稱為天•朝,除了強盛和威嚴令小國敬畏外,主要是我們更加文明,更加先進,更開化,胸懷更為廣闊,是整個東亞,乃至人類文明的燈塔。

  蒙古人屠滅文明無數,足夠強大,可是這個文明讓人喜歡嗎?他雖然強大,但是卻是野蠻的象徵,除了讓蒙古人作威作福百年,對於世界各族來說都是個災難。

  文明分為有序和混亂,混亂充滿了破壞,有序則尋求天下的安定,推動歷史向前。

  中國要的不是元、清那樣的朝代,要的是像漢、唐一樣,強大、開闊、既能擊破強敵和敢於冒犯的對手,也能教化四方,傳播文明,影響世界的朝代。

  王彥決定招降,是給滿人一個機會,但是為了不讓城中的滿人存在幻想,還是讓大軍架起巨炮,狂轟了一陣,給清軍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心裡有點數。

  在炮擊了一日之後,王彥隨即讓馮銓寫了一封信,他自己也寫親自修書一封,讓書吏抄了十多份,晚上射進城裡。

  自從北京被圍後,城中的滿人就惶恐不安,士氣低落,軍無鬥志,知道自己的末日已到。

  現在北京已經是一座孤城,也不可能有什麼援兵,根本就沒有任何希望,尼堪從決定留下的一刻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做好了與北京共存亡的準備。

  北京城大,城中只有兩萬五千人,其中還有一半是漢軍,他只能將府庫打開,給滿族的婦孺分發兵器,讓她們幫助守城,並將北城的漢人全部趕到南城,在讓人在紫禁城備好引火之物,準備最後自•焚。

  尼堪已經做好了城破自殺的準備,可是城中的漢軍,甚至不少滿人都不想死。

  眼下的情況,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大清徹底輸了,繼續打,只有全部去死。

  漢軍對於尼堪,怨氣很重,多半不願意跟著尼堪尋死,就是城中的滿人也不想繼續抗爭,尼堪給他們分發兵器,沒有激起他們的鬥志,反而讓他們感到絕望。

  婦人和孩童都要上戰場,那大清還有什麼希望,滿人也是人,也是怕死的。

  在這種情況下,明軍的勸降書信,射入城中,無疑就給了裡面的人一條生路。

  每次攻城,都先射勸降書信,降低大軍損耗,以最小的代價奪取城池,這是明軍的慣例。

  王彥勸降,一般就是分析利弊,開出條件,許以好處,讓城中的人自己決定。

  這次也不例外,城中的人已經沒了選擇,除了投降就是死,王彥書信上沒有廢話,直接告訴尼堪,蓄髮、改姓、易服飾,投降免死。

  歷史上漢族融合周邊少民,都是比較溫和的策略,用先進的文化吸引,讓他們自己慢慢改變,從不強迫他們一定要說漢話,穿漢服,是一種不主動的吸納,鮮卑、契丹、百越都是這樣慢慢融合進了漢族之中。

  今歲,四月間,金國下令,治下之民,無論各族統一稱為金人,等於是用國家的力量,加速金國境內各族的融合,意圖增強金國內部的凝聚力和各族對於金國的認同感。

  王彥不敢斷定,這是好是壞,但是他見了金國此條政令之後,對於明朝之前以及歷代中原王朝,不主動去融合周邊民族,進行了反思。

  大明既然是天•朝,文明既然先進,就有責任教化四方,幫助周圍藩屬,學習中國文化。

  因此在民族政策上,王彥覺得要採取,積極進取的策略,加速國內各族的融合,可以學習金國,重新統計人口,國內之民每人發放一塊竹牌,標明籍貫,而在民族問題上,治下之民統一稱漢,或者都稱明人。

  當然除了強制的政策之外,也要許以一定的好處,在朝廷主動要求融合的同時,也要讓少民願意進行融合。

  這點王彥聽到金國頒佈的政令後,與王夫之商談過,王夫之的建議是對戶籍制度進行改革。

  將國內之民的身份,定義為漢和歸義兩種成分,漢不用說,歸義則是歸附的少民,不許再提滿、蒙、壯、藏等問題。

  為了促使歸義和少民漢化,歸義和漢民之間,自然存在差異,才能促進漢化。

  凡事獲得漢民的身份,百姓就能在大明隨意出行,不需要路引,可以經商、從軍、購買土地,子嗣可以免費入州縣的蒙學等各種便宜。

  歸義則受到一定的限制,從軍、經商都受到一定的限制,出行進入城池,更是需要批准,享受不到朝廷的諸多福利,但是歸義只要能說漢話,且歸順三年,就可以到地方官府改成漢籍,能活漢話會寫漢字,則只需一年,有為明朝立功,則直接賜漢姓身份。

  當然,這還只是王彥與王夫之私下商談的結果,有什麼紕漏,想要推行,還要內閣和議事堂通過才行。

  總之王彥覺得,朝廷因該主動要求周圍臣服之民,進行漢化,這樣有利於明朝,快速穩定邊疆地區。

  這樣的政策只要實行,一旦某地,漢籍超過歸義,明朝便站穩了腳跟,歸義全成漢籍,那他們生活的土地,就是漢地。

  招降書信射入成中,性命都不保了,蓄髮,改漢姓,穿漢服,對於滿人來說,根本不算事兒。金國的滿人,早就已經剪辮,穿漢服了。

  敬謹郡王府邸,一群將領站在下面,尼堪看完勸降書信,沉默半晌,仰天長歎。

  眾將領見他神情,心中一喜,都鬆了口氣,以為尼堪接受了明軍的條件,這樣十多萬滿人,就還有一條生路。

  眾將臉上剛放鬆了一些,誰知道尼堪卻忽然恨聲道:“馮銓老賊,本王早就懷疑他有鬼,果真是投了南明。王賊讓我們改姓、蓄髮,這是對我大清的侮辱,漢人為了衣冠,能舉城相抗,我大清的勇士,同樣不可侮辱,本王誓與北京共存王!”

  他這麼一說,下面的將領,便齊齊變色了。剃個小辮兒,馬蹄袖和馬褂有啥好的,誰美誰醜不是一目了然麼,改了有啥大不了,你想死,我們可不想啊。

  要是明軍不給他們活路,他們還有可能和尼堪一起與城池共存亡,可是王彥給了他們一條生路,他們自然要求生。

  畢竟眼下的局勢,不降必死,打下去有什麼意義呢?總得為妻兒老小考慮呀!

  尼堪在選擇留下時,他就已經是在求死,作為大清的王爺,投降後失去權力,像一條狗一樣恥辱的活著,他還不如去死。

  王彥的招降他沒有動心,也不想理解屬下的心情,反而讓人去抓捕馮銓的家眷殺了。

  只是清軍到馮銓府邸時,馮銓的家人早就被人轉移了。

  尼堪下命,他將與北京共存亡,但是清軍將領們的覺悟,卻並沒有他那麼高。

  南城的綠營將領中,不少人馮銓早就聯絡過了,他們見了投降書信,立刻就聚集在一起,準備兵變。

  另一些則早就聯繫上了城中天地會的成員,剩下沒門路的急了,直接見人就問,也不怕暴露,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直接說道,“看在同袍多年的份上,誰要是有投降的門路,務必帶上弟弟一個。”

  南城的漢軍,幾乎明目張膽的策劃投誠,消息早傳入了北城,但是卻沒有人向尼堪稟報,因為把守南城的幾個甲喇額真,也在串聯,準備獻城,並且連夜派了人手出城求見王彥。

  牆倒萬人推破鼓萬人捶,人心如此,尼堪已經被人拋棄,或許他心中也有所察覺,只是求死的他已經不想理會。

  共治五年,六月二十日,清晨,守衛南城永定門的馬光輝打開了城門,早已做好準備的忠武鎮直接開入南城,萬餘清軍紛紛棄械,全都投降保命。

  劉順領大軍沒有在南城耽擱,直接從正陽們進入北城,投降的滿兵齊齊大喊,“不要抵抗,器械保命!”

  城內的滿人亂作一團,滿城譁然,明軍遇見手持兵器的一律斬殺,驚得婦孺們紛紛跪地,迎接明軍入城。

  尼堪聽見城內殺聲震天,才曉得明軍進城,他也不帶兵抵抗,而是領著近千心腹,直接去了皇宮,然而守衛的滿人牛錄,卻不讓他進宮,痛哭道:“王爺,您要是燒了紫禁城,我們就都活不成了……”

  看著宮牆上的滿人士卒求情,尼堪不禁長歎一聲,招來身邊的親信,讓他們各尋出路,是與明軍廝殺,為大清盡忠,還是器械保命,他都不干涉了。

  此時城內滿是明軍入城的呼喊,喊殺聲正往宮城而來,幾員滿將聽了尼堪的話,無不傷感,紛紛問,“那王爺怎麼辦?”

  尼堪卻沒有說話,搖了搖頭,心如死灰的往王府走去。

  一眾滿將見此,也顧不了那麼多,紛紛逃離了宮城。

  尼堪回到王府,脫去了鎧甲,穿上滿族王公的朝服,將妻兒叫到一起,然後點火焚燒了敬謹王府,為他的大清國盡了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29

第1218章 光復神京

  北京城,不到一個上午就被明軍徹底控住,城內的死傷不到萬人,而且集中於北城,明軍的傷亡微乎其微,還不到百人。

  光復這樣一座大城,這點損失,簡直是個奇跡,但仔細一想也就明白,這個時候大勢已經不可逆轉,也只能是這種結局。

  城中的秩序很快就被恢復,這主要是因為南城的清軍幾乎全部投誠,而北城的滿人根本不敢抵抗,他們看著明軍進城,就算受辱也不敢出聲,害怕稍有反抗就招來殺身之禍,而明軍主力軍紀一向不錯,王彥說招降,士卒多會聽命,他們不反抗,明軍對於婦孺便也沒有濫殺。

  很快十多萬滿人被要求全部撤出北城,資產全部沒收,被圈禁於城外大營。

  明軍雖然沒有大肆殺戮,但是被看押在大營的十多萬人依然赫赫發抖,對於自身命運非常悲觀。

  畢竟他們做過什麼,他們心裡也有數,楚王雖然答應放他們一條生路,可是處罰肯定少不了,他們對於自身的命運,還是非常擔心。

  滿人入關前,何其兇猛,但是被徹底打掉氣勢和信心之後,便同待宰羔羊差不多,十多萬人被關在一起,卻沒有一點兒騷動,有的只有蔓延整個營地的怯懦和無助。

  雖然十多萬人沒有騷動,但是養著始終是個大麻煩,不過再決定招降時,王彥就想過處理之法,所以很快就下達了教旨。

  努爾哈赤的子孫全部下獄,滿族男丁年過十五者,編為贖罪營,發往遼東重築大寧、廣寧、撫順等城,並且開墾良田,服役二十年放歸。

  隨著國內土地兼併嚴重,大地主採取莊園等大規模種植的方式,國內人地矛盾又將突出起來,複遼必然是明朝今後的重要國策。

  關外現在千里無人煙,明朝若不遷徒人口過去,幾十年之後,關外肯定會被蒙古人,或者是西海女真、野人女真佔據,甚至會被朝鮮拿去,所以明朝必須為複遼做準備。

  拓荒和築城,這都是繁重的體力活,需要有人去做,十五歲以上的旗丁都是難得的勞力,再加上十五歲基本都拿過刀,便讓他們以此種方式來贖罪。

  在剔除青壯後,剩餘老弱婦孺,則改姓、蓄髮、易服飾,分成幾部分,或發往遼東屯墾,或發王西南和南洋,總之全部打散,保證一兩代人之後,就如歷史中的鮮卑一樣,慢慢消失。

  早些年,王彥對於滿人,幾乎是斬盡殺絕的態度,但從光復南京開始,對於投降滿人的政策就開始了轉變,因為局勢也隨著轉變了。

  現在明軍已經徹底擊敗滿清,目光就該放到更遠的地方,況且明朝的敵人已經發生改變,所以王彥作為勝利者,對滿人的態度,又有些變化了。

  粗略的處理完這些後,王彥在南城百姓的歡迎之中,騎馬進入南城,他得知尼堪自焚之後,心中也有些唏噓,讓人收斂了燒焦的屍體,抬出城隨便挖個坑埋了,並未進行羞辱。

  王彥進入北京城,標誌著明朝的北伐戰爭結束,明軍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這次北伐,歷時數月,如果加上準備的時間,足有大半年,前後動用馬步軍三十余萬,民夫五十余萬人,耗費錢糧無數,終於收復山東、河南、山西、北直以及遼東等地,基本收復了被清佔據的版圖。

  整個戰役,殲滅俘虜清軍合計近三十余萬,滿清除了福臨等少數人逃走之外,基本等於滅國,明軍取得了寶貴的勝利,一雪了三十多年來的恥辱。

  這一刻將被歷史銘記,是無比榮耀的一刻,王彥在百姓的夾道歡呼聲中,領著戴之藩、劉順、李定國、姜襄等大將,率領衣甲鮮明,步伍整肅的明軍,從得勝門進城,接受民眾歡呼,以展示軍威。

  城中的百姓是張燈結綵,載歌載舞,入城的大軍也感到揚眉吐氣,士氣沸騰,城中歡呼聲直入雲霄。

  受盡清軍和漢賊壓榨迫害的南城百姓,捧著麵食,端著茶水,熱情的塞給入城官軍。

  王彥進入北城後,將被福臨查抄的睿王府,設為行轅,隨後讓人張貼榜文,安撫民眾,並開始讓人清理滿人的資產,封鎖城池,抓捕城內罪大惡極之漢員。

  城內的士紳和頭面人物,蜂擁來到行轅外,拜見王彥,痛陳滿清佔據北京後的罪行,要求王彥為他們主持公道。

  每占一城,安撫士紳都是王彥重要的工作之一,這次也不利外,不過王彥見了這幫人候,臉立刻冷了下來。

  來的這幫人,並不能稱什麼士紳,應該說是崇禎朝時的大臣和貴族。

  現在一個個穿得破破爛爛,面黃肌瘦,顯然受了苦,可王彥對這幫人卻沒什麼好感,甚至覺得活該。

  他當初在北京時,很清楚這些人的嘴臉。

  特別是王彥在他們之中見到一人,乃是明朝外戚周奎,殺心都被激了起來。

  崇禎帝登基後把周氏立為皇后,周奎封為嘉定伯,受國朝大恩,但這個人極為吝嗇,崇禎十七年,上懸令助餉,多方動員之後,他依然不肯捐餉。

  這捐款並非強制,全憑自願,他不捐也就罷了,頂多名聲不好,可是後來周皇后送出五千兩,讓他帶頭做個樣子,結果他居然吞了皇后三千兩銀子,只捐了兩千。

  這等於崇禎讓他捐餉,他還掙了三千兩,真是能把人氣死。

  他身為國丈,帶了這麼個不好的頭,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多捐,而在北京陷落後,周奎及全家都被大順捉拿,嚴刑拷打之際,他卻一下交出了七十萬兩的鉅款。

  這件事,只能說明這個人,極為的昏聵,愚蠢。

  如果只是這一點,王彥最多不喜歡這個人,厭惡他而已,而讓他起殺心,則是另外一件事。

  北京城破時,崇禎派人將太子和三位皇子送到周奎家躲避,但是周奎怕太子會連累自己,居然狠心的將他出賣給了李自成。

  據說李自成兵敗之後,太子又流落回北京,曾再去敲周奎家門,周奎卻始終不納,又將太子賣給了清廷。

  王彥看到他,當即指著鼻子就罵道:“老賊,沒去拿你,你還有臉來見孤?”

  周奎如今十分落魄,身上衣服還打著補丁,他想著明軍進城,他怎麼說也是崇禎朝的國丈,想能通過明軍要回被李自成、滿清奪去的資產,從新過上好日子,沒想進來就被王彥一頓痛斥。

  其他的士紳大多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北京城當初的情況,王彥清楚不過了。

  這些人曾經都是大明最頂級的權貴,受到天下的供養,可大多都是順來投順,清來投清,沒有盡到一點責任,現在又想榮華富貴,不是想得美麼?

  王彥對這群人沒有好脾氣,直接讓人趕了回去。

  那周奎回到南城的小茅屋,他被王彥嚇得不輕,才想起以前的事情,回屋後沒多久,就上吊自禁了。

  入城之後,王彥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行轅內人員進進出出,有稟報查封府庫情況的,有說抓住了範文程父子的,但王彥都沒時間處理。

  他要先籌備祭拜毅宗皇帝,還有祭拜十三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21:30

第1219章 班師回朝

  明軍光復北京之後,王彥稍作準備,就於次日拜祭了十三陵,大誦祭文,告慰大明歷代先皇,明軍已經光復神京,殲滅了胡虜,實現了大明中興。

  之後,王彥下令,命人為安宗皇帝修建陵墓,將安宗皇帝遷回北京皇陵,並建議內閣對當初收斂安宗皇帝和黃貴妃屍首的黃鹽梅,給與一定獎賞。

  祭拜之日,十三陵外人山人海,數以萬計的百姓,聚集于陵外,他們到此卻也並非來祭奠明朝先皇,而是主要是來看他們的仇人,殺人奪地的魔頭多爾袞被暴屍於外。

  王彥原來的指令,暴屍要持續到安宗遺骸遷入皇陵之後,誰知道北直的百姓,對多爾袞恨之入骨。

  他下的圈地令,使得河北九成八的土地被旗兵強佔,再加上逃人、投充,把河北百姓折磨的苦不堪言。

  數以萬計的百姓一下情緒失控,居然直接將多爾袞給撕成無數碎塊。

  在簡單的祭祀十三陵後,王彥回到行轅,王夫之就來稟報,於北城查抄,累積白銀三千萬兩,此外器皿、古玩、珍寶,更有罕見的典籍孤本,前代書畫,其價值,無法估量,根本就不是用錢可以計算的。

  更讓人慶倖的是《永樂大典》,也從宮中找了出來。

  前面的銀錢和各種古玩字畫,都在王彥的預料之中,滿清貴族入關以來,搜刮的銀兩怕是超過萬萬之巨,光擊敗李自成,就能得到六七千萬兩,此外搶劫江南怕也有大幾千萬。

  這些東西可以計算出來,王彥早有心裡準備,但是《永樂大典》這部歷時六年,保存明以前中國的歷史、地理、文學、藝術、哲學、宗教和其他百科的巨著文獻,居然被找了出來,還是讓王彥十分慶倖和激動的。

  王彥當即就讓王夫之從繳獲中,撥出一筆銀子來,將這套三億七千萬字,記載中國文明的巨著,運往南京國子監,召選生員,書寫、繪畫抄出至少六套副本來,然後分別存放于南京、廣州、武昌、洛陽、北京、杭州六座大城,供人查閱。

  西方《大英百科全書》現在還沒邊兒,但《永樂大典》已經編成近兩百年,它不只是一套書,還是凝聚人心塑造民族榮譽感和影響世界的重要工具。

  試問當有人翻越,查看這畢生都無法讀完的浩瀚典籍時,心中豈會不被它震撼,不被中國的歷史和文化所折服呢?

  《永樂大典》共有一萬多冊,這樣浩大的工程,耗費巨大,民間沒有實力做,只有官府來做,來保存民族文化的瑰寶。

  處理完這個事情後,劉順又來稟報,城內點名要抓的漢員,都已經被士卒搜出,藏匿罪官的人家,也被逮捕,統統關入了大牢,等待處理。

  這些事情,王彥沒有精力去處理,讓劉順直接押到南京,交給刑部處理,該殺就殺,該流放就流放,不用再問他意見。

  不過在諸多罪官之中,王彥還是特別交代了一句,希望範文程能去給洪承疇做個伴。

  洪承疇的下場,天下人都知道。

  明朝作為一個大國,並不畏懼周遭敵人的挑戰,怕的是內部出現問題,所以必須樹立出反面典型,來警示國內。

  範文程聽說了王彥的交代後,卻不服氣,他認為洪承疇食明朝之祿,做過明朝大官,變節投敵,落得鑄成鐵人,永跪於孝陵前的下場,那是活該,可他不一樣,他沒有做過明朝大官,沒吃過明朝的俸祿,不能算變節,應該從輕判決。

  之後到了南京,他也是這般,咆哮公堂,可是負責審訊的堵胤錫卻指著鼻子罵道,“你個豬狗不如東西,哪裡的水土養你,你又吃哪裡的米糧長大。若你腳不踩我大明的土地,腹中不曾吃過一粒大明的糧食,就活到今日,那本官就給你一個痛快。朝廷未對不起你,天下未對不起你,你為何害天下?你祖上也是大明官員,也受過朝廷恩惠,不然你有機會讀書,有機會考秀才?”

  範文程啞口無言,不久之後,孝陵旁便又多了一尊跪著的鐵人,他與洪承疇一左一右,永遠的跪在孝陵旁,警示國人。

  這幾件事情安排之後,城內的交易處理的差不多,王彥便又開始忙於安排關內外的事務。

  隨著清的滅亡,大明北疆的局勢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蒙古諸部處於混亂的狀態,明朝這邊的戰略,需要應對局勢改變來做出變化。

  很快,王彥便下令,朝鮮軍退回朝鮮,謝遷領一萬人馬暫時駐紮于瀋陽,招撫野人女真和西海女真等關外民族,防止他們佔據瀋陽,夏完淳被招來北京,向王彥彙報關外事宜。

  兵部侍郎張煌言,被派往山西,對大同鎮和山西義軍進行改編,計畫編為兩鎮,賜番號武毅左鎮、武毅右鎮。

  禮部侍郎顧炎武前往蒙古諸部,處理明朝與各部的關係,並告知科爾沁,儘快將福臨等人交出。

  處理完這些,王彥便開始準備,攜帶著大批繳獲的銀錢和物資,準備班師回朝了。

  南京城中,在經歷一系列慶祝和狂歡之後,南京朝廷逐漸安靜下來。

  這種安靜,隨著王彥將要回京,便顯得更加明顯,所有人似乎都一下不願出聲了。

  南京朝廷現在頭疼的很,大明的祖制,異姓大臣一般不封王,但是這個祖制已經打破,明朝不僅封了異姓王,還封了不止一個,馬上就要更多,不只是封了郡王,還封了一字王。

  楚王王彥、黎平郡王何騰蛟,這都是國難以來為朝廷立下大功勞的,特別是王彥,他已是威震天下,功勞前所未有,威望如日中天,足以留名青史,一字王當之無愧。

  南京朝廷為難的地方在於,一字王已經是極品,而楚王這次光復神京,滅了滿清,這樣天大的功勞是明擺著,他們根本沒法子擬定獎賞。

  這樣的大功,按著前代,就該把江山拱手相讓了。

  楚王馬上就要德勝還朝,幾位內閣大臣,已經急得額頭冒汗。

  這事兒,楚王又沒有表態,幾人不好明說,可是不明說,又沒法子擺在檯面上來商談。

  這樣一來,幾位閣臣各懷心思,事情便一直沒有進展,眼看著王彥將到山東,堵胤錫終於忍不住,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楚王要是敢登泰山,堵某便與他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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