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儒道之天下霸主 作者:先飛看刀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07:26:1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1 64684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5

第四十二章 日月當空

  大的戰爭,已經結束了近三個月,局部雖然還有一些小的戰事,卻已造不成什麼影響。這使得,民間的百姓終於能夠安安心心的,在這一個秋天裡收割麥田,大亂之後,大治初顯,一切都顯得安定下來。

  長河北部,原野震動,一支八千名衣裳華麗的將士組成的軍隊,高舉著迎風招展的大旗,往昊京方向緩緩前行。此刻的孫紫蘿,身穿的是女將的盔甲,護送著身後那華麗無匹的豪華馬車。遠處的山頭,楓林盡染,有瓜果的芬芳往這個方向飄來。路邊的一朵秋菊,隨著地面的震動,輕輕的掉落在地,又在軍隊的前行中,一顫一顫的抖動著。

  豪華馬車中的皇太女,在痛楚間喘息,過了一會,便使勁敲打著青年的胸膛。雖然有那麼一次,看著他對小鷺做這樣的事時,她在旁邊看著就覺得很疼,現在親身嘗試,才知道原來真的很疼。

  青年摟著她,背靠著舒適的墊子,左手在旁邊的書案上輕輕的敲了敲,想了想,道:“對了,還有名字的問題,昊京那一邊說,為了禮法,你需要有一個新的名字。”

  即將登基為皇的豆蔻少女,向後捂著某處趴在他的懷中,生氣的道:“我現在什麼也沒有辦法想,你幫我取。”

  卻原來,大周的女子,基本上都是沒有名字的,即便是連公主,也是這個樣子。有封號的,都是以封號稱呼,而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也大多都只有一個家人用來稱呼她的小名,甚至連小名也沒有,有的只是“二妹”、“三妹”、“小妹”這種隨隨便便的叫法。對於她們來說,真正需要“名字”的情況,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實在需要時,再臨時取一個,也是正常的事。

  就如同鸞梅,實際上“鸞梅”兩個字,並不是名字,而是她身為公主的封號,正式的名字,其實從來不曾真正取過,連身為長公主的她都是如此,其他人自然更不用說。富貴人家如此,底層的百姓更是如此,如同小春、小夢這樣的名字,實際上都只是家人用來稱呼的小名罷了。

  只有一些江湖上的女俠,為了行走江湖,會給自己取一個名字,另外一些,乾脆就直接用自己的小名,作為走江湖的名姓。

  但是如今,寶桐即將登基為帝,一個正式的名字,自然也就成為了必須。正常的情況下,作為一個未出閨閣的女孩,這個名字必須由她的父親來取,然而她的父兄已經駕崩,於是昊京那一邊,乾脆就交給她自己來取。

  寶桐抿著嘴兒,抬頭瞅著摟著她的青年。雖然明面上未出閨閣,然而實際上,自己的貞潔全被這個人給奪了,此刻她也不管了,他要是不幫她想一個好名字,她、她……她就再也不讓他對她做今天這種事兒。

  青年想了想,拿起案角的鵝毛筆,寫了一個字:“就用這個吧。”

  大周王朝的第一位皇太女,在他的懷中舒展腰肢,伸出纖細柔潤的手臂,用玉蔥般的手指將卓上的蜀箋捏了過來,緊接著便睜大了眼睛:“這個是……啥?”

  青年笑了一笑:“曌!”

  皇太女扭頭看他:“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有這個字嗎?”

  青年無所謂的道:“我說有就有,天下人讀書少,我不騙他們。”

  於是,大周朝第一位女皇帝宋曌……就這樣出現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裡,昊京變得熱鬧,女帝的登基大典,談不上有多豪華,許多規矩也開始從簡,但畢竟是華夏歷史上的第一個女帝,雖不豪華,卻是分外的隆重,再加上,自蠻族入侵後的這三四年間,天下大亂,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死,如今終於有了再興的跡象,一如黑夜過後升起的朝陽,每個人都籠罩在喜慶之中。

  “我讀書少,不要騙我,這是什麼?日月當空?有這個字嗎?”

  “大元帥說了,這個字念‘照’。”

  “關鍵是沒有這個字……”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

  “但這是寧大元帥取的,大元帥何許人也,人家可是中過狀元,名副其實的當今第一詩人、當今第一詞人,當過丞相,做過天下兵馬大元帥,總不可能是他弄錯了?”

  “這個……我……印象裡沒這個字的……也可能真是我孤陋寡聞。”

  這樣的討論,在天下間,也時不時的出現,然而正如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證明,這個世界不存在白色的烏鴉,因此也難以證明,歷史上的確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一個字,再加上,沒有人敢去質疑名震天下的大元帥,於是,這樣的爭論,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登基大典的那一天,整個昊京張燈結綵,登基結束後,趴跪在龍椅前埋頭努力的女皇帝、也吞吐得特別的厲害。沒有成為皇帝,卻成為了皇帝的男人,這也算是不枉穿越一場吧?輕輕的按著女皇帝的腦袋的青年,心中好笑的想著。穿著龍袍的少女抬起頭來,努力咽下了什麼東西,抬頭看他一眼。

  在寧江的安排下,孫紫蘿、趙庭珍、阿彩帶著一隊江湖女俠,成為了皇城中的親兵。其實這個時候,皇權更多的,變成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象徵,就像是天人交感的“天”,一方面,皇帝的作用被降低到了極點,另一方面,民間卻已出現了將皇帝進一步神話的跡象,而這也恰恰是大家所需要的。

  過了兩天,從另一條路線北上的皇甫鷺,也住進了皇城,就在皇城裡陪伴著她的寶桐姐,順便也當了一個女官。雖然絕大部分權力,都歸於四年一選的“總理”,但這並不意味著皇帝本身就真的能夠閑下來,在另一種程度上,各種繁瑣的事情,其實反而多了。

  給寶桐和小鷺留了一套修煉心法,並聘了秋水薦為女太傅,時常入宮輔導她們後,沒有去管昊京中的其它各種事務,很快,寧江就回到了江南,而這個時候,星落老人也已經應他之邀,來到了會稽山。

  ※※※

  禹穴深處,坐在輪椅上的星落老人,被他的弟子推著,與某個青年一同進入了那神秘的地下庭院。

  與青年一同翻看著這裡所藏的東西,老人緩緩的道:“不會錯了,當年在這裡住著的,就是我的六師弟屍衍。唉,會稽山……先秦之前,整個南方都還沒有怎麼開發,會稽山緊靠越嶺,人跡罕至,偶有人住,也都是百越之民,想不到六師弟居然曾隱居在這種地方。”

  青年取出重新修補好的星軌圖:“以晚輩的研究,這幅星軌圖,當屬海圖,其所劃的位置,乃是東方大海上的行程。”

  星落老人接過星圖,仔細研究了一番後,道:“不錯。”又道:“按這星軌圖,恐怕都能夠走到大海的盡頭。”

  老人身後,百子晉道:“難道六師叔真的是按著這份星軌圖出海去了?東方大海……說起來,從目前搜集的許多線索來看,徐福師叔帶著三千童男童女,也是往東方出海去的,東方大海的盡頭,莫非藏著什麼東西?”

  星落老人道:“或許是屍師弟所得的那一份天書中,隱藏著什麼某種線索。唔……老夫決定,隨著這星軌圖去看一看。”

  寧江笑道:“其實我也頗為好奇,就讓我與前輩一同去吧。嶺海岸邊的那艘戰艦,也已經差不多打造好了。”

  百子晉道:“既然如此,我……”

  寧江道:“子晉,你留下來。甘兄這一邊,依舊需要你的協助,他主文,你主武,如此才能合作無間。對修羅界的備戰,一刻都不能閑下來。更何況,只要你與居志榮兩邊一同鎮著,甘兄的變革才好進行下去。”

  百子晉道:“可是……”

  星落老人道:“子晉,你就如寧賢侄所言,留下來吧。這裡需要你做的事情更多一些,至於東海那邊,畢竟事過千年,能不能真的找到什麼線索,也很難說,更多的,恐怕只是白跑一趟。”

  見師尊也這般說,百子晉無法,也就只要答應下來。

  上半年,因為讓位於玄武槍的製造,嶺海那一邊的“海賊王”號,暫時停了下來,戰事結束之後,那艘獨一無二的戰艦,原本也就在加班加點的趕工著。而現在,終於找到了當年屍衍出海的線索,自然也就在進一步的準備著。

  在這過程中,寧江抽出空來,與春箋麗一同,為她的母親悔雪散人治療體內的傷勢。

  由於悔雪散人還是拜火教的幻月祭司時,曾將她體內的聖凰血,通過母女之間的血脈,傳給女兒。而後來,春箋麗將那一部分聖凰血徹底煉化,為她的三昧火所吸收。

  藉著這一點聯繫,寧江想出的辦法,就是通過母女兩人之間的真陰相交,讓箋麗將她體內的三昧火,度入母親體內,助母親接續經脈,恢復自身的內力。於是,他們選定了一個花好月圓的晚上,然後……一夜無話。

  母親終於有了恢復的跡象,春箋麗亦是欣喜,只是要想徹底恢復,還是需要大半年的時間。雖然想要與情郎一同出海,但是箋麗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陪伴在母親身邊。在那之後,寧江便帶著妹妹、鸞梅、桃霏、紅蝶、小刀一同前赴嶺海。珍妃則與春箋麗、悔雪散人一同留在那會稽山中。

  女兒離開的那一天,珍妃便一直站在山崖,目送著女兒的遠去。雖然心中實在是捨不得,然而即便是她,也知道時代變遷,如今的世事,與以前不同,跟在寧江和鸞梅長公主的身邊,專心于武道、仙道,對女兒來說或許才是真正對她有意義的人生。

  在前往嶺海之前,寧江自然也先去了一趟龍虎山。只是,道、墨、兵三家技術開始形成合流後的龍虎山,許多發展,連他也開始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種“玄工廠”,以奇門陣法、五行八卦的術數原理來挑選廠址,建造廠房,聚集玄氣,再以玄氣推動各種機器和設備的運轉,形成流水線的作業方式,讓他心中暗自嘀咕……這都是什麼鬼?

  原本還想著,差不多要開始推動蒸汽、電磁的運用的寧江,開始發現,這個世界的“科技”,顯然已經因為玄工廠的出現而推向了連他也無法預期結果的另一端,於是最終,他也只能選擇不再干涉,或者說,許多東西,已經不再是他所干涉得了的。

  從玄武兵團裡,挑選出了一百名青年,隨著他們一同離開了劍州,來到海邊後,威嚴而又壯觀的海賊王號戰艦,已經矗立在他們的面前,水手的挑選,也已經結束。對於這一趟出海,甘玉書那一邊,自然是提供了全力的支援,需要的物資應有盡有。比較讓寧江無語的是,在得到豐富物資的支援後,那些水手興奮的在船上裝備了大量的肉類和美酒,卻根本沒有想到還需要準備一些蔬菜。

  這是想要讓大家一起得敗血症嗎?寧江歎氣……幸好自己是一個穿越者。

  對於這種,另一個世界裡大航海時代初始時,遠航的水手常犯的致命性錯誤,寧江自然也無法責怪他們。長達數月的海上遠航的經驗,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的確是嚴重缺乏,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沒有長期的經驗積累,也確實是難以提前發現。

  此時,北方已經是寒冬臘月,南方的一些地方,也已經開始下雪,武道、玄學、術數、格物等等思潮之間的大衝撞,則讓這個寒冷的天氣裡,依舊顯得處處熱火朝天。萬里銀川的北面,整個北冥之地,已經完全被黑壁吞沒,連那常年冰天雪地的銀川,也開始淪陷。

  而這個時候,華夏大地的最南端,那艘有著奇怪名字、有別於歷史上曾經出現的一切海船的戰艦,則在岸上眾人的矚目間,往東方出航,乘風破浪,在這個迷霧重重的時代裡,尋找著全新的方向……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5

第四十三章 極東險境:海上蜃樓!

  大海之上,波濤湧動,遠航的戰艦,在海面上行駛,海風吹打著船桅上的巨帆,巨帆獵獵作響。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于甲板上,抬頭看著天上似隱若現的星辰。海風很冷,即便是穿著厚重的襖子,內裡也覺得刺骨。在他的身後,李茂為他推著輪椅:“前輩,還是進去吧?”

  老人點了點頭,然後,李茂便將他推入了艙中。

  星辰指引著戰艦的方向,戰艦的後端內部,有齒輪轉動的骨碌,鐵索拉動的聲響,蒸汽冒出,戰艦進一步加速。

  戰艦的高處,那呈金字形往上搭建的三層平臺的最頂端,一名背著玄武槍的青年,手持望眼鏡,觀測著遠處的海平線,今晚的月亮,只有一絲月牙般的輪廓,星辰卻顯得比以往還要璀璨。海面上的波浪比前兩天要急了許多,遠方的某處,有可能有暴風雨成形,進而影響到這裡的海浪。

  船艙裡,一處有十幾丈寬的房間裡,喚作小夢的少女,正與一名高挑的青年女子彼此對峙,一人手持寶劍,一人手持花傘,陡然間,兩人快速接近,然而就呯呯嘭嘭的打了起來。

  場外,穿著天青色束胸襦裙,頸上掛著月牙狀小玉石,扮相可愛的長公主女孩,懷中抱著一隻小黑貓,看著對練中的兩人。在這樣的大海上,除了修煉,可以做的事情實在是不多。

  隔壁的另一個房間裡,少女各種或是美妙、或是痛楚的吟聲,時不時的傳來。過了好一會,方才安靜下來,被窩裡,尉在青年懷中的少女心中想著,我到底還有什麼姿勢沒有被他玩過?

  海上的日子的確是太過無聊,無聊到她開始覺得知識量不夠,想不出什麼新知識了。

  此刻的紅蝶,也已經知道了,原來情郎就是“師父”,這樣的認知,初始時是讓她非常吃驚的。當然,吃驚歸吃驚,卻也沒有到難以置信的地步,只因為,現在的他,不管擁有多大的本領,都已不會讓她們覺得奇怪,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在她們的印象裡,他就應該是這般的無所不能。

  “寧哥哥……”

  在被窩裡,紅蝶好奇地問道:“大海的盡頭,到底是什麼樣子?”

  軟香入懷的青年笑了一笑,將她進一步摟緊:“到時你就知道了。”

  紅蝶抿了抿嘴兒,發現就像箋麗姐說的一樣,寧哥哥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故作神秘這一點讓人討厭。

  青年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將她整個頸部一同蓋住,只露出一個腦袋,然後說道:“以你的天分,再加上你近來的用功,進步很大,可以開始進行下一步了。”

  紅蝶驚道:“還有下一步?人家……人家已經想不起更多的姿勢了。”

  “呃,我說的是你的劍術,不是你的新姿勢。”

  “啊?哦!”弄錯了。

  “你的帝女七劍,前五劍已經練成,第六劍也已經開始具備了一些雛形,是時候開始考慮第七劍了。”

  少女抓著被沿,抬起頭來:“第七劍到底是什麼?”

  青年道:“用你這些日子研究新姿勢的幹勁去思考吧,只要有這種幹勁,一定能夠成功的。”

  “……哦!”少女也覺得,只要擁有這種覺悟,什麼事情都是能夠成功的。

  想了想,她輕輕的道:“姑姑似乎已經在練第七劍了,只是問她第七劍是什麼樣子的,她卻也不說。”

  青年道:“她這是不想影響你,每個人的第七劍都是不一樣的。實際上,就算是同樣的劍招,每個人練出的也有所不同,找出最適合自己的劍路,才是最重要的。”

  少女從被窩裡伸出嬌嫩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知道啦知道啦。”嘟著嘴兒,往上吻去,然後又是一團火熱。

  就是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的一陣忙亂,寧江掀開被子,往門口看去,有人急奔而來,在外頭敲著門:“大元帥?大元帥?”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鸞梅、小夢、桃霏、紅蝶等人也聽到動靜,彼此對望,紛紛奔了出去。

  甲板上,已經聚集著那些玄武兵團的青年,寧江等人從船艙中踏步而出,緊接著,便也與這些人一同抬頭。鸞梅說道:“這個是……”

  在戰艦前方,遠處的海面上,竟然有一艘巨大的樓船。雖然海賊王號已經不能算小,但與那樓船相比,卻根本算不得什麼。高大的船身,足有七層樓高的船艙,整個看去,猶如一條黑色的巨龍。

  在大海上航行了大半個月,居然會在這種地方,看到如此大的樓船,讓玄武兵團的這些青年目瞪口呆。樓船看起來還很遠,但卻是他們前進的方向,每一個人都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玄武槍,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然而那黑色的樓船,看上去卻是越來越多,佔據了半個天空,如同烏雲一般,還在往他們這般壓來。

  寧江身邊,輪椅推出,椅上的老人訝道:“蜃樓?”

  寧江點了點頭:“確實是蜃樓……海上蜃樓。”

  李茂在老人身後問道:“前輩,大元帥,什麼是蜃樓?”

  鸞梅、桃霏、小夢等人也一同看了過來,在她們身後,還有一邊系著腰絛一般趕出的紅蝶。

  寧江說道:“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艘船,其實不是真的,而是一種幻象。”

  桃霏若有所悟:“我聽說,沙漠上的旅人,有時也會遇到這種景象,明明看到了綠洲,卻怎麼也無法到達,有人說那是沙漠上的蜃龍吐息,誘騙旅人離開原路的幻術,目的是為了讓旅人在沙漠上迷路,活生生的渴死在沙漠上。”

  寧江說道:“其實不是什麼蜃龍,更沒有什麼妖怪,說到底,只是光線的折射罷了。由於光線的折射,一些原本是在這個位置的景觀,會投影到千里之外的其它地方,被其他人看到,不知道的,便以為這是妖怪作祟。”

  星落老人道:“就理論上來說,這與墨門墨經中的小孔成像,是一個原理,光線的折射,可以讓人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其它事物,在大海上、沙漠上,由於地形的關係,這種現象相對來說,比較容易發生。”

  鸞梅在一旁道:“照這麼說的話,雖然眼前出現的是幻象,但是千百里之外,甚至更遠的某處,卻是真的存在著的?”

  寧江點頭道:“不錯。”

  眾人一同看去,只見那黑龍幫的樓船,雖然佔據了半個天空,但卻隨著他們的接近,在不斷的往後退。按照老人和大元帥所說,眼前所看到的雖然只是幻影,但是這個樓船其實是真實存在著的,這樣的認知,依舊讓每個人都感到驚訝。

  寧江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星落老人道:“這就是當年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尋仙’的那艘船?”

  寧江說道:“不錯。”

  小夢道:“那船竟然有這麼大?”

  寧江道:“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光線折射後放大的效果,但是那船既然能夠容納數千人,還能夠航行於遠海,自然絕對不小。不過卻也不足為奇,大秦可以說是整個華夏歷史上,權力最為集中,執行力最強的時代,北方修長城,西方滅古署國,南方戊越嶺,雖然是二代而亡,但所取得的成就,卻是毋庸置疑的。舉全國之力,造出這樣的一艘樓船,對於大秦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桃霏疑惑的道:“如果說,我們現在看到的蜃樓,是光線折射後的效果,可現在明明是晚上,這光線有是從哪來的?”

  其他人也同樣疑惑,在他們的頭頂以後戰艦的後方,夜色依舊昏暗,然而前方那猶如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樓船,卻是霞光隱現,這光到底從何而來?他們下意識的看向老人和青年。

  寧江說道:“恐怕是極東之境的磁光。”

  桃霏道:“師父,磁光又是什麼?”

  寧江還未說話,星落老人先道:“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來曰宙。傳聞中遠古之時,天傾地覆,有神女以巨鼇之足立于四方,為天之四柱。這雖然只是傳說,但這個世界,的確是存在著‘四方之極’。按先秦屍子所論,這四方之極,分別稱做東經、西維、南極、北溟。其中,北溟和南極,俱是半年為晝,半年為夜,輪番交替,在那裡,有一種神秘的光線,有時會在夜裡出現,喚作極光。而在東西兩極,則是晝夜難分,沒有白晝,也沒有夜晚,有一種與極光不同的光芒,從東西兩極散出,喚作磁光。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蜃樓,應當就是從極東之境的磁光投射而來。”

  遠處的蜃樓,正在慢慢的消散,夜色往前方侵蝕而去,那一點一點碎散的微光,充滿了神秘的色澤,直至最終消融於黑暗之中。

  寧江緩緩說道:“大宗邪曾道,被修羅界吞併和佔領的世界,不只一個,初始時,他們會用斷界之壁來侵蝕被他們發現的世界,斷界之壁一旦完成,就會變成所謂的‘域門’,從而讓我們與修羅界連成一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斷界之壁,就是靠著吞噬其它世界四極之一的方式,來製造域門。北溟之地,本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四極之一,如今已經被斷界之壁吞噬,幾年後,域門就會出現。”

  其他人盡皆沉默著,沒有說話。

  大戰並沒有因為蠻族的平定而結束,還有更大的災難等在後頭,這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

  蜃樓的出現,雖然驚動了“海賊王”號的每一個人,但是這一個晚上,最終也還是平平靜靜的度過。

  下半夜時,寧江與星落老人也曾詳細討論,然而除了能夠藉著蜃樓的出現,推測出那艘曾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樓船,依舊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並無法得到其它更有用的線索。畢竟,蜃樓僅僅只是一個虛影,它真正的源頭,既有可能是千里之外,也有可能是萬里之遙。

  接下來的航程中,海浪顯得越來越不平靜。

  那一日,暴風雨席捲而來,浪潮如同海牆一般推動,即便是鋼鐵鑄就的戰艦,這一刻,也如同浮萍,被海牆推著,在傾斜中隨波逐流。好在,動用了不知多少能工巧匠,經過了各種新技術的改造,方才建造而成的海賊王號,成功的擋住了這一波狂潮。

  暴風雨過後,稀薄的陽光照了下來,海面複歸於平靜,船上的水手,亦已筋疲力盡。

  寧江站在船頭,看著眼前的海平線,在那裡,天地變得渾濁,迷霧重重。他心知,再往前去,就是這個世界的極東之境。

  這個世界並不是圓的,這個是他早就已經知曉的事,在他的上一世裡,他也曾經到過北溟以及西方之極的西維,見識過真正的天地之極。然而,那個時候的他,畢竟是無法靠著一人之力,造出這樣的一艘戰艦,自然也就不曾來過這大海的盡頭。

  在他們的前方,到底有些什麼?此時此刻,竟連他也為之好奇。

  雖然立在船頭,看到了遠方的渾濁,但是真正進入,卻依舊是十來天之後的事了。海面之上,一望無際,視線不受阻隔,原本也就能夠看得極遠。

  進入那迷霧重重的極東之境,在這裡,看不到太陽,也看不到月亮,白日與黑夜,在這裡,仿佛已經重疊在了一起,一切都變得詭異。

  然而,循著那張星軌圖,他們竟然看到了迷霧的上空,那一顆顆雖然遙遠,卻時明時滅的星光。他們無法知曉,這是這裡原本就存在的自然現象,還是有著其它不可知的原因,才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因為,對於這個地方的記載,實際上是非常稀少的。

  先秦時的諸子百家中,也就只有屍子和墨子對天文地理,有著一定程度的研究,其中墨子涉獵極廣,反過來,研究卻也不算太深。

  而屍子的著作,在這個時代裡,大多已經缺失,自儒道獨尊之後,天象成為了“天人感應”的一部分,被賦予了各種假想的、威權的色彩,真正的天文學,則幾乎沒有任何的進展。與此相關的著作,也近乎於無。

  但是不管怎樣,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他們自然也沒有任何的猶豫,便循著這憧憧的霧氣、與日月無光的混濁,繼續前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5

第四十四章 極東險境:海底巨獸!

  天空與大海,仿佛已經連成了一體,每一次向前,都像是將那不可知的混濁擊穿了一點。放眼過處,盡皆蒼茫,雖然看不到金烏與蟾月,卻仿佛有神秘的光芒,從不可知的虛空滲透而入。

  這種光芒,就像是一條條雖然極淡,卻又五彩斑斕的絲線,由上而下,聯結著天地。它們存在著,卻又像是根本並不存在,它們不是光明,卻也不是黑暗,它們是無數粒子的總和,卻又仿佛,只是一場夢幻泡影般的空。

  在這樣的渾濁中航行的戰艦,異乎尋常的安靜,對於船上的每一個人來說,這樣的情景,是他們往日所無法想像的。天之涯,海之角……卻原來天涯與海角是這個樣子?

  甲板上,碧玉紅精美襦裙、內襯繡金蘭蔥綠抹胸的小夢,與一身粉紅長裙、肩頭架著杜鵑花傘的桃霏,兩人並肩站著,看著前方。

  剛開始出海的時候,她們更多的,是對大海的好奇和新鮮,然而長時間的海上生活,讓她們慢慢的開始感到無聊。

  尤其是,到後來,連島都看不到一塊,放眼過處,除了大海還是大海。

  然而現在,進入了這一片神秘的所在,周圍的情景依舊單調,然而那神秘莫測的磁光,卻也看得人眼花繚亂。原來這個世界是有盡頭的,然而世界的盡頭之外是什麼?如果說,宇宙是由許多個世界組成,那麼宇宙是否有邊緣,宇宙的邊緣之外,又是什麼?

  這樣的疑惑,這樣的猜想,在這一片夢幻般的所在裡,讓她們分外的想要知道。

  小夢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憧憬:“真希望有那麼一天,能夠飛出這個世界,到更遠、更遠的地方去看一看,看遍更多的世界,看遍整個宇宙。”

  桃霏輕旋花傘:“這就是道門所說的‘成仙’嗎?”

  “或許吧?”小夢嘻嘻的道,“反正,誰也不知道真正的仙,到底是什麼樣子,我看連那些道士也不知道。”

  “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辨,以遊無窮。”桃霏笑道,“這是莊子《逍遙遊》裡的話,不過我看就算是莊子,也不知道真正的‘無窮’是什麼樣子。人總是充滿了無限的想像,然而真正的宇宙,卻又遠遠的超出人類的想像。”

  小夢歎氣:“你果然是我哥的徒弟,說的話也越來越像我哥了。”

  緊接著卻又微微一凜,側耳傾聽。

  桃霏扭頭看她:“怎麼了?”

  小夢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桃霏安靜下來,這一刻,她也聽到了,他們下方,大海深處,那仿佛由深淵傳來的嗚聲。

  小夢回過頭來,在她們身後,寧江一臉凝重地從艙中走出。小夢道:“哥哥,這是什麼聲音?”

  寧江搖了搖頭。

  這聲音從海底發出,雖然沉悶,但能夠從大海深處透來,可以想見它的響亮。但是連他,也無法知曉,在他們的下方到底藏著什麼,只是隱約地感應到,某種危險與狂躁的氣息,就像是身處在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口,讓人連靈魂深處,都不由得跟著戰慄。

  就連小夢,也很少在哥哥臉上看到這般嚴肅的表情,比起強大的敵人,真正讓人不安的,永遠是難以捉摸的未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悸。

  “大元帥?”李茂來到寧江身後。

  “讓大家準備好來,炮彈也全都上好膛。”寧江淡淡的道,“這一趟,恐怕不會這麼順利。”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但李茂還是趕緊將所有人全都動員起來,這是一個不尋常的所在,誰也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一些什麼。最底層,機關師隨時待命,炮口處,每個人都在忙碌。用於瞭望的高臺上,手持望遠鏡的兵士,來回的掃視著周圍,卻如同這些日子以來的任何時候一樣,什麼也無法看清。

  唯有那如同無數光條織成一片,勾連著天地的磁光,依舊在扭曲著,如同一排排搖曳的舞女。

  船艙之中,鸞梅以臀壓腿,跪坐在席上,閉目沉思。在她的身前,紅蝶抱著小刀同樣跪坐著,卻只跪了一會,便覺雙腿發麻。

  兩人雖然是姑侄,但是一眼看去,侄女反而像是姐姐,姑姑倒像是妹妹。一樣的天人體質,同時也已開始練習一樣的劍法,一個卻如同以前成為長公主時一般安靜,另一個卻已隨著年紀的漸長而濺趨活潑。

  “綺夢”雖然已經離去,但這些年裡,鸞梅的體魄,也已經在綺夢的幫助下,修煉到了火魂的極致,就算是離靈神,也僅僅只有一步之遙。成為墨門善公主時的那一場場的戰鬥,雖然都是綺夢主導,她卻也全都是親身體驗。

  此刻靜極思空,自身神魄侵克天地,劍意發散,心靈敏銳到極致。

  忽的,她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往下方看了看。

  紅蝶抱著小刀道:“姑姑?”

  鸞梅低聲道:“小心!”

  整艘戰艦就在這個時候,往一側歪去,她們的身子也跟著傾斜。隨著一聲喵叫,原本就未坐穩的紅蝶,差點往側面滾去。一隻手快速抓來,抓住了她的肩膀。

  幫侄女穩住身子,鸞梅就這般,隨著船身的傾斜,輕柔起身,竟全然不受艦身歪斜的影響。小黑貓喵的一聲,改出紅蝶懷中跳到她的肩上……還是這裡穩些。

  戰艦的最下端,有急切的呼聲,沿著一根銅管,從上方往下傳來。兩名機關師瘋狂的轉動這紐盤,鐵索嘩嘩嘩的拉動。轟,有法陣隨之爆響,點燃了什麼,緊接著就是齒輪哢哢哢的轉動聲。

  迷茫的霧氣裡,海面如同鼓起的山嶺,在嗚聲中凸起。被托起的戰艦,其中一側有螺旋狀的鐵槳開始轉動,艦頭歪了一歪,便隨著分開的水流,破浪沖下。

  甲板上的桃霏和小夢,各自抓著桅杆,扭頭看去。整個艦身在劇烈的搖晃間,沖下了鼓起的水峰,水峰破開,有什麼東西,從洶湧的海面抬起,朝著天空發出震動蒼空的咆哮。

  那是什麼?兩個女子,與艦上那些背著玄武槍的青年,盡皆抬頭看去。

  粗壯的、長長的脖頸,如同巨蟒一般的腦袋。跟著這巨大蛇頸一同升起的,還有那小島般的龐大身軀。

  嗷!緊跟著又是一聲嘶吼,龐大身軀的另一端,同樣的蛇頸抬起,猛然間扭頭,甩動著瀑布般的水簾。灰黑色的皮膚,如同火焰般的目光。兩顆腦袋腦袋同時往他們的方向看來,前後交錯著搖動。

  “哥哥,這是什麼?”小夢驚道,“它有兩個腦袋?”

  青年道:“不是兩個,是三個……我們底下還藏了一個。”猛一扭頭:“向前!”

  後上方的瞭望室裡,有人朝著彎形的銅管大聲的吼著。艦身的另一側,螺旋槳跟著轉動。戰艦的後端有蒸汽噴出,浪潮往側面分開。艦頭如箭,沖過了一波湧起的海浪。

  浪潮打在了甲板上,桃霏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撐傘,花傘旋轉,水浪嘭嘭嘭的潑灑開來。“抓緊!”有人叫道。又有一批訓練有素的水手在劇烈的震動間沖去,快速收帆。

  法陣運作,蒸汽在巨艦的後端噴薄。戰艦方自沖出,有黑影從海底撞出,帶起沖騰的浪花。怪獸沖出的第三顆腦袋一擊未中,在紛灑的海水中猛然扭頭,追向戰艦。有推出的炮管嘭發出火光,粗壯的蛇頸嘭嘭嘭的,向後震動,鮮血噴出,蟒一般的蛇頭髮出憤怒的嘶吼。

  瞭望室中的兵士回頭看著受傷後退的、怪物的腦袋,心中暗驚。兩顆腦袋在遠處吸引注意力,第三顆從下方突襲,這神秘巨獸,竟也有著相當的智慧。如果不是大元帥提前預測到它的行動,整艘戰艦恐怕都已經被掀翻。

  一首受傷,另外兩首嘶吼中想要衝來,戰艦的兩側,黑壓壓的推出炮管。仿佛知道它們的厲害,獸首在遲疑中後縮。

  波濤隨著巨獸島一般的巨大身軀的浮起而起伏,急速行駛的戰艦,離它遠去。桃霏、小夢一同沖到戰艦的後端,扶著欄杆,看著那只有著三條長長的、蟒一般的脖頸的巨獸,三條脖頸連在後端的、魚一般的身軀上,在震天的嘶吼中扭動。

  “這是什麼?”奔出的紅蝶,觸目驚心的看著,在她的後方,抱著小黑貓的鸞梅亦是詫異。

  青年搖了搖頭:“三顆蛇首,倒是有點像《山海經》中的延維,但延維既沒有大到這種地步,應該也不是這樣的身子。”

  穿透霧氣,無處不在的磁光中,三隻蛇頸、巨型魚身般的怪獸,緩緩的下沉。隨著最後一隻蛇首的沉沒,海水抹平了它出現的痕跡,海面逐漸趨於平靜。

  小夢問道:“它離開了?”

  青年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深邃的海水,每一道波浪,每一個水流,甚至連空氣中透出的氣息,全都被他清晰地掌握著。過了一會,他低聲道:“不,它在大海底下跟著我們……它在尋找新的機會。”

  在他身後,那些手持玄武槍的兵士彼此對望,盡皆沉默。

  接下來的幾天裡,寧江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海面。深濃的霧氣中,風平浪靜,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他的表情,卻始終沒有放鬆過,連帶著眾人也跟著緊張起來。沒有人再看到那只三首的怪獸,然而大元帥那凝重的神情,卻讓他們意識到,它始終追在他們的後方。

  每時每刻都繃緊的身心,讓船上的人們變得緊張,在這幾天裡,沒有人說話。

  海水是在往他們前進的方向流動,即便沒有風,戰艦也被推著向前。然而海面卻是在他們的前方,以某種平穩的弧形往上翹起,水往高處走,這種顯然違反常理的事,在這裡,卻已經沒有人去在意,在這種天涯海角,不管發生什麼,仿佛都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而,雖然早已見怪不怪,但是當他們真正來到世界的邊緣的時候,卻依舊感到震驚。在他們的前方,翹起的海面散成了無數的粒子,形成了不斷升騰的混濁。磁光就是從那光屏一般的混濁中透出,這世上的任何事物,到了這裡,都會被分解,分解成組合萬事萬物的、最基本的原子,縱連靈魂也不例外。

  眾人開始恐慌,海水推著他們,他們已經無法回頭,他們將在這裡魂飛魄散,誰也無法拯救他們。

  “大元帥!”李茂看著他們的首領,臉色蒼白。

  寧江卻是依舊在後方的甲板上,盯著海面:“跟著星光走!”

  星光?李茂等人,一同回過頭來,看向戰艦前方的高處,在那裡,一顆星星接著一顆星星,雖然每一顆都相隔遙遠,卻始終不曾斷過。為什麼在這樣的地方,依舊會有這樣的星光?他們無法知曉,但是,這已經是他們在這個不見天日的死地裡,唯一能夠抓住的浮萍。

  他們就這般看著,那升騰的混濁離他們越來越近。浩大、壯觀,卻沒有任何的事物能夠存在。什麼也無法看清,卻是亙古不滅的永恆,磁光在這無數的原子中透出,世界的盡頭,同時也是世界的分解與毀滅。

  海面已經彎成了長長的斜坡,他們隨著海水的推動,沖向了那死亡的光幕。“那是什麼?”有人這般叫道。

  在那光幕之中,竟然也有一顆似有若無的星光。緊接著,他們便發現,唯獨他們前進的這一處,與其它地方不同,那壯麗的光幕仿佛有一條幽邃的裂口,海水沖入了裂口之間,如同倒掛的瀑布往高處飛卷。

  “來了!”寧江卻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

  在他們的側面,海水破開,巨大的黑影從海中撞來。“它想要將我們從這股海流裡撞開。”有人絕望而又憤怒的吼叫。

  “往前,往前!”瞭望室裡,對著銅管的兵士用盡最大的力氣。戰艦的後端,用盡積蓄的能量,再一次噴出蒸汽,水浪破開。

  嗷——

  撞空的怪獸從他們的身後沖起,三顆巨大的蛇頸,殺氣騰騰地往他們撲來,巨型的蛇首,火焰般的凶眸,粗壯的脖子,兇殘的撲壓。

  而他們已無法躲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5

第四十五章 極東險境:夢幻仙山!

  轟、轟、轟、轟……

  炮口吐出火光,硝煙隨著之彌漫,戰艦兩側飛射出的炮彈試圖阻止著海上巨獸的沖騰。炮彈在空中飛梭,嘭的一聲,有血光炸開。

  側面的一條蛇頸在咆哮中扭曲,另外兩條卻在怒火中更加的瘋狂。其中一條在搖擺中閃躲著炮彈,正中間的卻已經如同隨著流星貫下的陰影,帶著恐怖的死亡氣息,往戰艦的後端壓來。

  “小夢!”青年猛地回頭。

  緊握著腰間寶劍寧小夢,天青色的下裳如同蓮花一般,隨著她的弓步鋪在甲板上,嬌軀隨著船身向後的傾斜而前傾。碧玉紅的襦裙,隨著她昂胸抬頭的身姿而向後勾勒。

  劍氣侵克,逆著狂風,她的秀髮隨劍氣向後飄卷。隨著哥哥的一聲輕喚,劍氣下沉,寶劍出鞘,她整個人如同子彈一般飛出。戰艦隨著前方翹起的海流,而成四十五度角的情形,她卻與船身垂直,裹著驚人的劍光貫出。

  甲板上的其他人,這個時候,只能死死的抓著船上的物體,以防止自己滑走、甩下。每一個人都在看著破空飛出,流星般的少女。

  迎著正中央襲來的蛇頸,少女手中的寶劍,陡然間擊出。砰的一聲,寶劍猶如擊穿了虛空,瞬間貫入了那巨大的腦袋,從它的後腦穿出,猶如一道金色的長虹。名為“百步飛虹”的殺招,實際上是第一次真正在人前用出,華麗至令人驚豔,卻也淩厲至不可思議。

  隨著那一條筆直的金虹,獸首後仰直接向後栽去。隨著整個巨獸的停滯,嘭的一聲,側面的一台火炮,擊中了第三條蛇頸。

  “小夢!”鸞梅緊抓著欄杆,抬起頭來,眼看著沖勢難止的少女,離他們越來越遠,那一抹碧玉紅的冷光,隨著拖曳的金光,正快速的遠離了戰艦。

  另一邊的青年,抓著繩索往腰間一系,下一刻,有神秘的黑影從他的體內沖出,閃了幾閃過後,便已經到了空中少女的前方。少女也在這個時候,伸出了她的手臂,兩人並沒有任何的約定,但卻是理所當然的配合著。

  早就知道哥哥不會放著她不管的少女,被哥哥靈神具現而成的“蝙蝠公子”,用手帶著,在空中轉了一個完美的大圈。“我的劍!”她回頭看向身後已經開始落下的劍光。

  “不用管它了!”身穿黑衣的男孩一聲低喝,妹妹就這般被他拋回了甲板。緊接著,他也跟著一晃,黑影往即將沖入光幕的戰艦閃了一閃。緊緊只是刹那之後,甲板上與桅杆綁在一起的青年抬起頭開,張開了手臂。

  纖細而又柔軟的身子飛入了他的懷中,被他緊緊的抱著。

  戰艦沖入了這僅有的一條裂縫,海流很窄,卻是益發的急湍。兩邊是閃亂的磁光,空無一物,卻又無所不有。青年摟著妹妹,與她一同往後方看去,巨獸在痛楚中翻滾,離開了這一條海流,滾入了磁光中。

  船上的人們,一同看著那龐大的獸身,隨著光屏內中的混濁一同分解,無數的光點從它身上騰起,那巨大的身體,一下子就化作了上升的濁氣,不復存在。

  戰艦被急流推動著,在這世界邊緣的裂縫間,不斷的往上駛去。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做任何的事。引導他們的星光已經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們將前往何處。即便是寧江,初始時,還不停的在心中計算著方位與水流的速度、時間,到後來卻一切都變得混亂起來,方位、時間,在這裡全無意義,連他也不知從何計算。

  難以說清,就這樣子,到底過了多久,他們就這般不斷的被推著,向上,不停的向上。

  周圍的磁光開始退卻,他們進入了深邃而又無垠的黑暗,什麼也無法看見。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亮。

  小夢被哥哥緊緊的摟著,此時此刻,他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彼此的心跳。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在這一刻,他們彼此之間,緊密的連系在了一起,沒有外人,也沒有其它一切外物。他們來到了世界的最終,卻又像是回到了他們的最初。

  他們沉默著,生死相依。

  光芒湧來的時候,明明無法睡去,每一個人卻又似乎是從沉睡中驚醒。一片神秘的天地,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之中,但卻沒有色彩,只有黑白。猶如水墨勾勒而成的山水畫,那灰色的海面上,先是艦頭從邊緣沖入,緊接著,整艘戰船開始在海面上行駛。

  有人撲撲撲的倒下,那些玄武兵團的青年,脫出黑暗後,才意識到自己此刻身體的堅硬,這種幾天幾夜都不曾動過的感覺,讓他們再也無法支持。然而即便如此,癱軟在地的他們,依舊無法讓自己休息,而是下意識的看向周圍,想要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另一邊的桃霏,依舊撐著她的杜鵑花傘,只是她的花傘,也與周圍的情景一樣,失去了所有的色彩。這裡已經看不到磁光,有天空,有海洋,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白兩色的組合。

  與其他人不同,即便是穿過那無垠的黑暗時,她也始終在放鬆著自己。對身心的、驚人的控制力,使得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般,變得虛脫無力。撐著失去色彩的花傘,她走到船頭,眺望著遠處。在那遙遠的所在,她仿佛看到了太陽與月亮,它們同時存在著,卻又像是被隔絕在龐大的濾光鏡面的外頭。

  在她的身邊,抱著小黑貓的鸞梅與紅蝶,也慢慢的走來,以她那驚訝的目光,掃視著遠遠近近的奇景。

  “哥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小夢同樣也覺得疲憊,被哥哥攙扶著,看向這片沒有色彩的天地,“我們已經到了其它世界麼?”

  寧江搖了搖頭:“不,我們應該還在這個世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應該到了……天上!”

  天上?其他人疑惑而又吃驚的往他看來。

  在其他人的注視之中,寧江緩緩道:“四方之極,能夠分解一切物質,被分解後的原子,反哺於天地之間,清氣上升,構成日月星辰,濁氣下降,組成山川河流,這一整個世界,就處在這種永無止境的迴圈之中。我們的確是穿過了這樣的世界之極,在這樣一處,原本應該裂解一切物質的所在,竟然還藏著這樣一條縫隙,這樣的一條路,的確是不可思議。”

  “可是師父。”桃霏問道,“既然山川河流是濁氣所化,那這片大海想必也是,應該下沉才對,為什麼它卻能夠在天上?”

  寧江說道:“這一點,我也還不知曉,不過我們在天空的一隅,這一點當無疑問,甚至有可能是在星盤之中。看這裡的情形,雖有日月,但遙遠得近乎於天地之外,沒有色彩,卻又能夠看見光亮。這或許是某種結界,或許是某種法陣,甚至有可能,這裡的一切也是由清氣所化,凝雲虛構,線索太少,我也無法推斷,只能先看看再說。”

  “哥哥,你看,那裡還有星光。”小夢指著遠處的一顆星。在這一片,猶如被黑與白的罩子籠罩,日與月猶如阻擋在罩子外頭的神秘所在,竟然也有星辰在指引著方向。

  寧江卻是看著星光,沉默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戰船在海面上航行,來到了甲板上的星落老人,卻與寧江一同打開了那份星軌圖。在仔仔細細的、重新研究了一遍後,寧江持扇沉吟:“這幅星軌圖,的確是到大海盡頭的那道海流為止,進入那條裂縫前看到的,是這幅星軌圖上的最後一顆星。”

  星落老人坐在輪椅上,往戰艦前方,高空中的星光看去:“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幾顆星,並不在星軌圖上。而且,如果我們真的已經到了天上,甚至是到了星盤之中,那看到的星辰,絕不會是這個樣子。”

  小夢好奇的問:“那應該是什麼樣子?”

  星落老人道:“每一顆星,都是清氣所化,它們色彩各異,卻又純淨無暇,它們全都帶著磁場,彼此呼應,互相吸引,在磁力的拉扯中,按著可以推導出的軌跡運行。實際上,星辰本身並不會發光,我們在地面看到的星光,只是星辰對日光、月光、極光、磁光的反射,也正因此,真正進入了星盤,看到的星辰,大多都是不會發光的球體,其中卻也有一些比較特殊的星辰。但是不管怎樣,在星盤中看到的星辰,與我們在地面上所見,並不相同。”

  老人曾經以山川為陣法,利用星辰的磁力,將他自身拉入星盤,封印於群星之間,是以知道的要比常人多些。

  寧江道:“這個地方位於星盤的一隅,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並不能夠真正的確定,世界的構建和形成,還隱藏著太多的隱秘,也許這裡只是在星盤之下,由虛空開闢出來的某個小天地也說不定。不管怎麼樣,我們先看看再說。”

  老人點了點頭。鸞梅、小夢、桃霏、紅蝶等則是彼此對望,不管怎麼樣,單是走了這一場,她們就已經覺得不虛此行,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是她們以前所無法想像的。李茂和那些玄武兵團的青年,也大抵都是如此想法,到了這裡,他們才知天大地大,竟然有這般多的,不可思議的奧秘,而這還僅僅只是浩瀚宇宙微不足道的、塵埃般的一小部分。

  寧江卻是抬起頭來,往遠處看了看,緊緊的皺了下眉,目光變得有一些陰冷。

  “師父?”覺察到他的目光變化的桃霏,低聲說道。

  青年手持摺扇,冷笑道:“看來那只三頭的怪獸會襲擊我們,並不是沒有來由的。這個地方……有我們的敵人!”

  有我們的敵人?鸞梅抬起頭來,目光也同樣變得陰冷了許多。

  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人叫道:“仙山?仙山?”

  眾人隨著那人手臂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見,星光所引導的軌跡的前方,雲開霧現,竟出現了一座華美而又神秘的仙山,他們的周圍盡是灰白,唯有那座仙山,色彩分明,祥雲繚繞,山頭是漫山遍野的花色,綻出萬紫千紅的光彩,有白玉鑄就的長城在山中盤桓。

  充滿夢幻色彩的仙山,其唯美,竟是超出船上每一個人夢中的想像,琳琅滿目,雲鶴飛翔,玉宇瓊樓,繁花似錦,在它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深深的吸引住了每一個人的目光。

  唯有寧江卻是猛一抬頭,忽的扭頭喝道:“轉向,向右轉,避開星光。”

  瞭望室中的兵士依舊看著星光,還沒有反應過來:“啊?”

  “向右轉!”寧江猛然一聲大喝,喝聲如雷,驚醒了每一個人。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兵士卻已急急的抱著銅管,向下呼喊。寧江踏步指揮:“轉舵,楊帆,快,不想死就快點。”

  嗖的一聲,鸞梅、桃霏盡皆跳上桅杆,以最快的速度協助水手拉帆。左側海面下的螺旋槳呼呼呼的轉動,戰艦開始向右轉,另一側也開足了馬力。

  甲板上的星落老人抬起頭來:“那是……”

  小夢、紅蝶、小刀一同抬頭,那灰色的天空中,仿佛有紅光破開蒼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們猛地扭頭,想要幫忙,然而眾位水手與兵士,已經在寧江的大喊聲中,飛速但卻有條不紊的行動了起來。

  戰艦後端,法陣聚集的玄氣在應付怪獸時已經暫時耗盡,新的玄氣還未生出。船艙中的水手在機關師的指揮下,共同拉動著鐵索,嘩啦啦的聲響,在艙中震耳欲聾。

  艦頭破開海面,劈開了原先的路線,乘風破浪。巨大的陰影,卻也在空中壓下,驚人的氣流壓迫而來,海面都開始下沉,火光透入了大海,成為了這片灰白色的蒼茫天地間、最耀目卻也是最奪命的色彩。

  海風刮卷著大帆,在那死亡的陰影下呼呼呼的奏響。隨著戰艦的疾刺,他們沖向了陰影的邊緣。“抓緊!”青年的大喝聲,進一步傳來,“全都抓緊。”

  兩名玄武兵團的青年緊緊的抓著星落老人的輪椅,在同伴的幫助下固定,抬起頭來看著後方的天空,臉色蒼白。鸞梅嬌小的身軀掛在桅杆上,拉著鐵勾,同樣看著後方砸落的、熊熊的烈焰,緊咬牙關,眸中閃動著憤怒的火花。

  轟!海面進一步下沉,緊接著便卷起了滔天的巨浪,而戰艦恰恰已經避開了最危險的區域,在強大渦流的邊緣,先是逆著海流疾馳,緊接著便又被翻騰的海浪推動,一股大浪從戰艦的後方翻起,狠狠的朝他們打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5

第四十六章 女幾山:故弄玄虛

  後方卷起巨大渦流的海面,被擊穿出圓形的海穴。砸入海中的火球,讓漆黑的海底耀出火光,然後才開始慢慢的熄滅。

  船上的眾人渾身濕透,此刻卻也顧不得自己,紛紛回頭看著後方沖騰而起的浪濤。戰艦雖然沒有被隕石直接砸中,卻也差點被海面卷起的漩渦捲入。浪濤還未徹底的平復下來,海底多了玫麗的色彩,然而那灰白色的死寂,卻也很快的,就將它壓制。

  破天而下的火光熄滅,天地重新歸於平靜,沒有顏色,沒有七彩,連遠處的那仙山,也開始慢慢的消退,猶如一場華麗的泡影。

  鸞梅咬了咬牙:“拜火教!”

  桃霏亦是心中震動,扭頭看向師父。雖然如今已經脫離了拜火教,但在內中深處,她依舊存在著一些畏懼。而她也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拜火教最後的藏身處,竟然會是這種地方。

  寧江自然知道眾人的心情,拜火教的聖凰,接連數次的展示出天降隕石的奇跡,凡人想要不因此而產生畏懼,也的確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毫不客氣的說,如果不是有他,就憑著拜火教引發的、接二連三的“天災”,就已經足以成為、在塵世間操控一切的,至高無上的神教。

  雖然他心中很清楚,在他的上一世裡,“天降隕石”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而這一世,聖凰和拜火教之所以做到,還是因為他上一世裡,重生前斬開蒼穹的那一劍。

  星落老人安安穩穩的坐在輪椅上,往遠處看了看:“自從進入這個所在後,遇到的星光,全都不在我們找到的星軌圖上,看來這只是誘導我們的陷阱。”

  “黔驢技窮罷了。”寧江淡淡的道,“這一砸過後,拜火教已經再施展不出其它的手段。”

  星落老人笑道:“賢侄這般肯定?”

  其他人也一同往寧江看來。剛才的氣象實在太過驚人,如果不是寧大元帥提前發覺異常,他們已經是船毀人亡,這種情況,如果多來一兩次,在這樣的大海上,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其中,鸞梅和小夢都已經是第二次,從這種天災下死裡逃生,上一次是在京城,她們依舊記得,那個時候,隕石砸京城所引起的恐慌。至於桃霏,出身於拜火教妖女的她,雖然還是第一次真正的見到,但這種強大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夠抵抗,就算是宗聖級的高手,真要挨上這樣的一擊,也必定會化作齏粉。

  寧江卻是冷笑道:“剛才這一擊,甚至還比不上隕石砸在昊京時的那一下。昊京那一次,雖然死的人最多,但其實就威力來說,跟嶽湖、崆山、泰山的毀滅,是無法相比的。砸在昊京裡的那一擊,與砸在崆山上的那一擊,相隔不過半年,威力則要小上許多。同樣的,剛才這一下,與導致泰山崩潰的那一擊,相隔也差不多就是半年。砸毀泰山的那一記威力最大,造成的效果也最為驚人,至於這一記,不過是狗急跳牆罷了。”

  眾人彼此對望,把每一次的隕石天降結合起來看,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

  寧江繼續道:“不用再按著星光走,這片海域不可能太大,就這樣在海上搜就好。大家也都累了,輪流值班,像這樣的危險,可以不用再擔心。火炮和玄武槍都上好膛,其它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說完之後,也沒有再多講什麼,就這般帶著妹妹、小刀入艙去了。

  “姑姑?”紅蝶看向鸞梅。

  鸞梅的目光環視著遠處灰暗的海平線:“惡女神就在這裡的某個地方藏著……我能夠感覺得到。”對於綺夢的離去,她依舊無法原諒,此刻提到惡女神,眸中閃動這憤怒的火光。

  桃霏緩緩的道:“如果惡女神在這裡,那女尊也應該在,不過師父說過,女尊原本就年老色衰,那一次又受了重創,聖凰血雖然有自愈的能力,但她受傷的並不只是肉身,還有神魄,此刻已經不足為患。看來似乎說的沒有錯,剛才這一記,不過是狗急跳牆、生怕我們找上她們罷了。”

  其他人心想……年老色衰是什麼鬼?

  自從進入極東之境後,遭遇到三首怪獸的襲擊,經歷了不見天日的黑暗,又遇到了破空砸的隕石,步步驚心,險死還生,讓人不得安寧。然而這刻,寧江卻是悠閒的帶著妹妹休息去了,眾人對他本就信服,眼看著他這般輕鬆,不由得也跟著放鬆下來。

  當下,李茂重新令人員輪值,該休息的便安排著去休息。眾人原本就已疲憊不堪,這個時候,方才真正的放鬆下來。星落老人則依舊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的海平線,就這般一直沉默著。

  船艙中,寧江則帶著妹妹和小刀洗澡去了,這一路下來,連他也感到疲勞,适才的隕石天降,雖然兇險,卻反而讓他知道,已經沒有多少需要他再去擔心的事。

  浴室之中,小夢與小刀姐妹兩人相互打鬧,水氣四濺,寧江泡在熱水中,悠閒地看著撲騰的她們。

  小夢伸出手,盯著自己的手背:“哥哥,這地方好奇怪,明明感覺一切都很正常,但卻完全看不到顏色,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寧江道:“應該是這裡的光,和其它地方有些不同。我們平常看到的色彩,其實全都是光的反射,這個地方的光,和外界有著很大不同。”張開手臂,讓一大一小,除了年齡以外,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的兩個妹妹貼過來,一左一右靠在他的肩頭。

  大約幾日之後,一座海島出現在他們的眼中。

  海島的形狀,看上去與他們那日所看到的“仙山”幾乎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卻是一片荒涼和死寂。

  戰艦停靠後,寧江帶著眾人登上了海島,而這個時候,也有數百人,從暗處湧出,持著武器、弩弓,紛紛對準他們。

  這裡竟然有這麼多的人,連寧江也多少感到一些意外。只是認真看去,這些人,卻俱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也不知他們到底在這裡生活了多久,又是怎麼在這裡生活的。

  寧江立在沙灘上,無視這些充滿敵意的人,他負著雙手,往遠處看了一眼,緊接著便淡淡的道:“哈,原來是拜火教的惡女神……阿鳳姑娘,難怪我們搜捕天下,有找不到你們,居然會藏在這種地方,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眾人看去,只見一名女子,帶著一批拜火教徒從暗處走出,為首者,竟然真的便是拜火教的惡女神“阿鳳”。當日拜火教的三名惡女神一同出現,對上周公貴、劉玄游、秋水薦三名華夏高手,最後兩死一逃,成功逃走的,便是阿鳳。

  身為拜火教的惡女神,此刻阿鳳的目光,卻是充滿了憤怒:“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這裡?”此時此刻的她,多少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藏身在這種地方,竟然也會被找上,這對她來說,顯然是無法想像的事。

  寧江卻是嘲弄的道:“你猜?”

  惡女神又驚又疑,卻是怎麼也無法想通。她自然不知道,即便是寧江,實際上,初始時也沒想到,按著屍衍留下的那幅星軌圖出海,找到的居然是拜火教餘孽最後的藏身之地。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寧江卻是故弄玄虛,“你們真的以為你們逃得掉麼?”

  惡女神怒不可遏:“你們根本什麼也不懂,呵呵,你們真以為能夠擊敗大宗邪,就能夠對付得了修羅界?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未來的敵人到底有多可怕,你們根本不瞭解修羅帝有多可怕。只有聖凰能夠拯救你們,只有聖凰能夠拯救得了這個世界,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懂……”

  鸞梅踏前一步,面無表情,冰冰冷冷的道:“我們不需要什麼救世主,修羅帝也好,朱雀也好,想要壓在我們頭頂上的,就是我們的敵人。你和綺夢一樣,都是被朱雀壓迫的可憐人,你真的就這麼想,永永遠遠成為朱雀的奴隸?”

  “你說的是那個連她自己都搞不清狀況、根本沒有意識到她自己在做什麼的蠢貨?”惡女神不怒反笑,“你們把她害成了這個樣子,結果除了讓她承更大的苦,受更大的罪,還給了她什麼?幫了她什麼?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蠢貨,以為自己是在抗爭,說到底,不過是在蛛網裡掙扎的可憐蟲罷了。你們掙扎得越厲害,束縛得就越緊,將來你們所承受的折磨就越多,你們現在只管得意,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愚蠢。”

  紅蝶不屑的道:“你是在威脅我們麼?為什麼我聽的,更像是無路可逃的喪犬最後的哀鳴?”

  惡女神陰毒而又憤怒的瞪了紅蝶一眼,轉身就走:“殺了他們!”

  在她周圍,那些拜火教徒帶著那成百上千人,在嘶吼中朝著寧江等人沖去。

  呯呯呯呯呯——

  隨著玄武槍的輪番射擊,這些沖來的人紛紛倒下,與此同時,寧江等人身後的戰艦上,黑壓壓的火炮從炮孔推出,轟、轟、轟、轟。炮彈在人群中炸裂,屍體亂灑,血水飛濺。

  潮水般沖上來的人們紛紛倒下,整個過程,幾乎就是單方面的屠殺。武器上的懸殊,使得這些人兇狠的反抗,成為了垂死的掙扎。滿地的屍體過後,剩下的人驚恐的後退,他們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兵器。

  寧江等人卻也看出了,這裡絕大多數,不過就是些連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眼看著剩下的人在驚恐中一哄而散。鸞梅道:“這些人到底是從何而來?難道他們原本就是這裡的居民?”

  寧江道:“看看再說吧。”轉身朝向李茂:“我帶三十人入山,你帶著剩下的人守住戰船。”

  緊接著又看向桃霏:“你也留下吧,惡女神既然出現,蕭菩薩哥和其他一些拜火教餘孽應該也在這裡,你畢竟是拜火教出來的人,就不要去面對她們了。”

  “遵命,大元帥!”

  “是,師父!”

  李茂與桃霏分別應道。

  上船與星落老人說了一聲後,寧江便領著鸞梅、小夢、紅蝶、小刀,帶了三十名玄武兵,踏過滿地的屍體,往山中走去。三十名玄武兵,手持著上好子彈的玄武槍,在他們周圍警戒著。

  進入山中,周圍一片荒涼,也看不到有任何的動植物。鸞梅看向周圍呈灰白色的焦石:“這個地方,真的能夠住人嗎?”小夢說道:“看剛才那些人的樣子,就算真的是住在這種地方,恐怕日子也過得很不好吧?”

  他們一同,轉過一處山腳。鸞梅睜大眼睛:“那個是……”

  寧江抬起頭來:“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黑龍戰船……果然是在這個地方。”

  在他們的前方,擱淺著一艘巨大的樓船,往下凹去的盆地,許久以前,很可能是一處湖泊,那黑色的樓船,就如同被塵封的陰影,威遠而又壯觀的矗立在那。即便已經過去了千年,歲月也沒有給它帶來多少痕跡,然而給人的感覺,卻像是一條已經化作了焦土的猛虎,是一種陰氣森森的死氣。

  鸞梅輕輕的,用手撥弄著鬢邊的發束:“綺夢說的沒錯,拜火教果然跟當年徐福帶走的三千童男童女有關,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徐福,會來到這種地方?他們最後的去向是哪裡?大秦二世而亡,這中間莫非有什麼隱情?”

  寧江搖頭道:“大秦二世而亡,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役民過苦。只是,在嬴政一統天下後的短短二三十年裡,到處修建土木,天下人苦不堪言,即便是在他生前,民怨其實已經無法壓住。就算嬴政本身如此殘暴,輔佐他的毛遂和徐福,也不至於如此不智。毛遂先是化名呂不韋,其後又化名李斯,按前輩所說,他十有八九是嬴政真正的生父,而按照史書,嬴政終其一生,對李斯都是言聽計從的。以毛遂和徐福的本事,竟然沒有能夠保住大秦,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抬起頭來:“一統天下只是他們的手段,他們原本就有著更高的追求。”

  紅蝶道:“比擁有天下還高的追求?那會是什麼?”

  寧江聳了聳肩:“長生不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6

第四十七章 女幾山:三座仙山

  聽到“長生不老”四個字,鸞梅也不由得低頭沉思,卻是,對於毛遂與徐福這等人物,恐怕也只有長生不死這種事情,能夠真正的讓他們心動。

  他們登上樓船,或許是許久不曾有人上船,從外邊看上去完好無損的樓船,內部卻是發出吱呀呀的聲音,仿佛隨時都會整個散架,他們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

  在這艘黑龍樓船裡,搜索了許久,也找到了許多、千年前留下來的線索,然而對於寧江來說,真正有用的東西卻是不多。他來到這裡的目的,畢竟不是為了考古。

  搜完黑龍樓船後,他們回到地面,在他們身後,那巨大的樓船“吱啦啦”的,往外歪了一歪,不過並沒有就此倒下。

  他們繼續往山上搜去,山腰處,有城池練成一片,繞著山,往高處盤旋而上。寧江帶著眾人來到這裡,看著城牆,緊接著便動容道:“竟然真的是白玉砌成?”

  整個天地一片灰暗,沒有任何的色彩,雖然在海上時,就已經看到了這一大段城池,但是到了這裡,他才發現,這連綿不知多少裡的石城,竟然真的,每一塊都是由白玉堆砌。雖然城牆落滿了灰塵,但隨便一大塊玉磚敲下帶回去,恐怕都是價值連城。

  小夢說道:“哥哥,這段長城,難道也是始皇帝派人造出?”

  寧江搖頭道:“絕無可能。且不說嬴政到底能夠派多少人,到這種地方大興土木,就說一塊塊玉磚,在我們的世界,根本找不出如此多的,完整的大玉磚。玉石之所以貴重,不是因為它真的有多少價值,不過是因為它稀缺罷了。另外,這白玉城上,灰塵雷雷,連玉石的光芒都已掩蓋,但是在黑龍樓船上,雖然事過千年,竟然沒有太多的灰塵……”

  鸞梅道:“這白玉城牆存在的時間,遠比黑龍樓船早了不知多久?而在黑龍樓船到達之後,必定發生了一些事情,這個地方會變成現在這個沒有色彩的樣子,恐怕也是在黑龍樓船到達之後的事?”

  寧江點了點頭:“十有八九是這個樣子。”

  他們沿著白玉砌成的城牆,往山頂行去,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裡,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死寂,雖然如此,枯萎的樹木,蜿蜒的乾枯河床,卻也能夠看出它曾經的蒼翠鬱蔥。

  在他們上山搜尋的過程中,海賊王號戰艦上,星落老人卻是一直都在一副棋盤上,擺弄著,計算著,偶爾,他會抬起頭來,看看天空。在他身邊,李茂與桃霏看著棋盤上錯落的棋子,明明只是、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擺放著幾十顆棋子,不知道為什麼,組合在一起,卻有著神秘莫測的連系,仿佛天地的奧妙盡在其中。

  桃霏道:“前輩,這就是奇門術數?”

  老人點了點頭:“我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甚至是這片宇宙,到處都是‘規則’,所謂的奇門術數,不過是洞察這些規則,再加以掌握、利用罷了,看著神秘,說到底,其實也只是格物的一部分。”

  奇門遁甲之術,其實也只是“格物”的一部分?這樣的認知,讓李茂感到詫異,只是再往深處想,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雖然能夠看到日月,但日月遙遠得猶如在天的外頭,而且也不曾出現交替。到底過了多久,實際上也沒有辦法具體的計算,就這般,時間流逝,一直到有人在船頭叫道:“他們回來了。”

  李茂、桃霏等人一同往岸上看去,只見寧江、鸞梅、小夢、紅蝶等人,已經從山中走出。

  回到船上,星落老人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沒有找到什麼?”

  寧江道:“找到了徐福當年出海的黑龍樓船,不過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真正有用的東西,恐怕早就已經被搬空。那段城牆竟然真的是以白玉砌成,我們沿著它,到了山頂,山頂上有一座圓壇,到底是用來祭天的,還是用來祭神的,現在也無從知曉。想要找出女尊和惡女神,但這山實在太大,她們又藏了起來,我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上哪去找。”

  說到這裡,他往老人面前的棋盤認真的看了看,又抬頭看向遠遠近近的場景,忽的笑了一笑:“有趣,有趣。”

  星落老人也笑了一笑,目光變得柔和:“嗯,的確是很有趣。”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有趣”些什麼,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寧江道:“前輩覺得,陣眼在什麼地方?”

  星落老人道:“還要看看、還要再看看。”

  又道:“但是不管怎樣,在這片海域,絕對不止這一個島。”

  寧江笑道:“那我們就再看看吧。”

  轉身道:“讓大家起航。”

  其他人心中萬分好奇,但卻知道,就算問也沒有什麼用處,所謂的“智者”就是這麼讓人討厭的事,說話從來只說半截,你要真去問他,他還會用看白癡般的眼神看著你,然後一副“以你的智商,向你解釋也沒有用”的樣子。

  戰艦駛離了這座島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們竟然真的,在這片海域中,找到了另外兩座島。其中一座,到處都是枯死的樹木,這些樹木,猶如被冰凍了一般,散發著森然的寒氣,碰觸到它們,猶如碰觸到冰塊一般。

  另外一島,則聳立著一座座高大的石峰,每一座石峰,都是千瘡百孔,風從島上刮過,發出嗚咽的聲音,猶如天女的嚎哭。

  三座海島,各不相同,而每一座上,又都各建有一個石壇。在將這兩處石壇全都檢查一遍後,他們重新回到了海上。

  寧江道:“傳聞東海之上,有三座仙山,分別是蓬萊、方丈、瀛洲,乃是天人所建。我們現在看到的這三座島,恐怕就是這一神話傳說的源頭。”

  星落老人道:“神話傳說,真真假假,難以區分,然而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三座島嶼未必是什麼仙人住的‘仙山’,但說它們是與三座仙山有關的神話傳說的源頭,恐怕不假。”

  他在棋盤上落下三子:“這三處,就是這三個海島,現在看來,這三個海島,正好形成一個三角。這裡,是我們所看到的日與月的方位,從風向、玄氣的流向來看,我們所看到的太陽與月亮,其實並非它們真正所在的方位。”

  寧江點了點頭:“人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光,而光本身是可以被折射的。其實從拜火教的聖凰……那只大火鳥扔隕石時,我就已經大致上判斷出了日月所處的真正位置,也進一步猜測,我們的確是在星盤之中。但猜測歸猜測,如果不能從真實的術數上進行推導,那就有可能從一個誤區,走向另一個誤區。”

  星落老人道:“如今,幾可肯定,這裡隱藏著一個龐大的陣法,我們現在,就處在這個陣法之中。而這個陣法,恐怕並非拜火教的女尊和惡女神所掌握和操控的。從術數推斷,日月真正所在的位置,乃是這裡,還有這裡,三個海島之間,磁力暗藏,應當是構建在三顆星辰之上,如此一來……”

  兩人在那不斷的交談,其他人一臉懵逼的看著他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啥。

  由於實在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小夢與紅蝶也就沒有管他們,帶著小刀回到艙裡去了。進艙前,回過頭來,見桃霏陪在他們身邊,饒有興趣的聽著。紅蝶道:“她聽得懂嗎?”

  寧小夢左手抱著小刀,右手舉在肩前,手掌前後擺來擺去:“她聽不聽得懂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聽不懂啦。”

  小黑貓:“喵。”

  紅蝶扭過頭來:“對了,姑姑呢?”

  寧小夢道:“在她的房間裡吧?”

  兩人一同進入船艙,往底層走去。途中,寧小夢道:“你不覺得這輩分有點亂?長公主姐姐是你的姑姑,你們兩個人又都和我哥有一腿。你準備以後叫我哥什麼?姑父嗎?”

  紅蝶抬起頭來,想了想:“這個問題,其實我以前也跟寶桐和小鷺她們過。”

  寧小夢感興趣的道:“她們怎麼說?”

  紅蝶答道:“小鷺對我說:難道你不覺得被自己的姑父抱進房裡脫光衣服強上,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然後寶桐說她壞掉了。”

  寧小夢道:“可是,長公主姐姐也是她的小姨吧?”

  紅蝶道:“對啊,所以小鷺很喜歡在白天喊寧哥哥,晚上喊姨父,不知道為什麼,寧哥哥好像也很喜歡她這樣喊。”

  兩人就這般一邊聊著,一邊走去。

  閑著沒有什麼事做,兩人便來到了鸞梅的房間,此刻,鸞梅正打開視窗,往外頭看去。灰暗的海洋,灰色的天空,在這個沒有色彩的天地間,立在窗前的她,看上去顯得有些孤伶。

  “小姑姑!”紅蝶往她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寧小夢覺得她在重點強調這個“小”字。

  鸞梅回過頭來,看向至少比她高上一個頭的兩人。紅蝶問道:“小姑姑,你在想什麼?”

  鸞梅搖了搖頭,目光又看向了窗外的遠處,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寧小夢與紅蝶對望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些日子,鸞梅越來越沉默了。雖然跟其他人比起來,她原本就更加的矜持,但矜持的同時,給人的印象卻是隨和的,跟誰都很容易相處。

  但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漸漸的,好像已經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戰艦開始行駛,她們也不知道,它到底要駛向哪裡。有的時候,寧江會下來與她們聊聊天,更多的時候,他卻是在甲板上與星落老人一同討論與研究。日子就這樣過著,直到那一日,上方傳來一連串的歡呼。

  在床上逗著小刀的寧小夢,坐在窗邊看書的鸞梅,以及無聊到在牆邊倒立的紅蝶彼此對望了一樣。然後,她們便也匆匆的來到了甲板。在這裡,她們竟然看到了一條呈螺旋狀往上方盤旋而去的白玉長城。它就像是從海底拉出,閃耀著潔白的光芒。

  掃視著周圍,她們竟然同時看到了那三座海島,明明這三座海島,相隔極遠,彼此只見無法對望,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看去,每一座卻都離她們不過十裡左右。

  寧小夢問道:“哥哥,發生了什麼事?”

  寧江笑了一笑,還沒有說話,桃霏便已欣然道:“師父和前輩找到了這一整個大陣的陣眼。”

  寧江道:“走吧,上去看看。”當下,兩名兵士用改裝好的木轎抬起星落老人,寧江讓李茂帶著半數士兵留守,自己領著其他人,一同登上了盤旋而上的白玉長城。這一次,桃霏同樣背了一支玄武槍,與他們前往。

  踏上白玉城,不斷的往上,令鸞梅、小夢等人驚異的是,隨著她們的登高,色彩不斷的湧來,原先那灰白兩色的天地,如同淩空虛構的蜃樓,正在不斷的消退。

  寧小夢扶著白玉長城邊沿的石牆,往下看去,他們的下方,那片海域竟然比他們原本所想的,小上了不知多少,而且呈現出半透明的形態。大海的下方,竟有一顆顆巨大的球體,來來去去。至於那三座海島,從這個方向看去,才發現它們的下方,同樣也是三顆相互吸引、纏繞的星球,正按著特點的詭異,繞著白玉長城,緩慢的移動。

  她道:“哥哥,這是……”

  寧江道:“這片海域,的確是清氣所化,這些日子,我們感覺它很大,仿佛走不到頭,實際上都是陣法的作用。所謂的蓬萊島、方丈島、瀛洲島,實際上也都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蓬萊、方丈、瀛洲這三顆藏於星盤一隅的星辰。而我們,現在就在星盤之間。”

  眾人往遠處看去,整個白玉城,都被一個神秘的、巨大的圓形結界所保護著,宛如一個精緻的水晶球體。

  透過晶壁,他們能夠看到那浩瀚的星辰,它們有大有小,其中大的,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而小的,不過就是漂浮的石塊。

  有的星辰,懸掛於虛空之中,神秘莫測,有的則聚集在一起,彙集成華麗無邊的星河,它們彼此交錯、相互旋轉,展示著令人難以想像的、此世間最唯美的壯麗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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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女幾山:古銅大殿

  繼續往上,穿過了那長長的,如同巨蛇一般的白玉長城,他們來到盡頭。這裡竟有一座金字形的山峰。從這裡看去,蓬萊、方丈、瀛洲三顆星辰,各自有一座石壇,有強大的氣流從三處石壇沖起,這座金字型的斷峰,就被那三股氣流硬生生的托著。

  這斷峰,色彩斑斕,固然有許多枯枝敗葉,卻也有許多充滿生機的樹木,為什麼這樣的一座斷峰,竟讓會存在於星盤之上,他們無從知曉,而這座斷峰之上,居然也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骨瘦如柴,或是衰老,或是憔悴。

  他們一個個的,拜伏在地,祈禱著,默念著,充滿了驚惶,充滿了戰慄。

  紅蝶道:“寧哥哥,他們在念什麼?”

  寧江道:“大概是在請他們的聖凰大人,驅逐和處死我們這些外人吧?”

  桃霏仔細聽去,過了一會兒,道:“他們念的的確是拜火教中的禱文,只是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寧江看向周圍:“我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生活在這裡,但基本上可以肯定,這裡就是拜火教舉行儀式,召喚‘天罰’的地方。砸毀嶽湖、崆山、泰山的隕石,就是這些人祈求神跡,召喚下來的。”

  在他們身邊,那些手持玄武槍的青年兵士戒備著周圍。其中一人道:“大元帥,要殺了他們麼?”

  “不用,這些人已經弄不出什麼花樣了。”寧江抬起頭來,“我們繼續往上走,呵呵,我想我們馬上又要再見面了……拜火教的女尊大人!”

  天外斷峰的高處,有一座古樸的青銅宮殿,這座青銅宮殿,占地頗廣,威嚴而又壯觀。

  此時此刻,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太婆,手持柱杖,坐在那高聳的殿門前,靜靜的看著下方。

  山腳處,是那些跪地祈禱的拜火教徒,山頂上,卻是只有她一人,山下的那些拜火教徒,沒有一人敢靠近這裡。

  她就這般坐在這裡,仿佛石化了一般,直到山腰處,一行人慢慢的往青銅宮殿走來。

  為首的青年,手持摺扇,一身錦衣,看上去仿佛只是於春暖花開之際,前來踏青遊玩的才子。談笑風生,風度翩翩,看到她在這裡,顯然也不以為意,似乎早就料到她已無路可逃,或者說,事到如今,她又能夠逃到哪去?

  “哥哥,她就是拜火教的女尊?”寧小夢抬起頭來,往前方青銅殿門前坐著的老太婆看了一眼,頗有一些失望,“就是這個樣子?”

  蒼老,無助,此刻的蕭菩薩哥,沒有那隱藏於幕後的陰謀者的陰毒,沒有那攪動天下風雨、驚變萬里江山的霸氣,更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無處可逃的老婆子。即便已經逃到了這裡,依舊被人追上,就如同被逼到了絕境的老耗子,終於回到了自以為安全的家中,結果卻發現徹底被對手堵死。

  青年慢慢的踱到她的面前,對於這個已經窮途末路的拜火教老太婆,他並沒有任何的嘲弄。毀滅文氣,引動蠻夷,煽動豹王,暗結密宗,儒家慈學,蒙皇鐵騎,這一連串的背後,都有她暗中操控的影子,雖然最後還是一敗塗地,但不客氣的說,這也的確是非戰之罪。

  她並沒有下錯棋子,錯就錯在這世上多了一個寧江。

  “寧公子好本事!”蕭菩薩哥看著他,充滿滄桑與挫折的歎一口氣,“老身能否問一問,你們到底是如何找到這裡的?老身自忖,並沒有留下任何可供你們追查的線索,就算你擒下了蕭古,還有其他的教徒,她們也並不知道這裡。”

  寧江負手道:“對於這一點,我也不打算欺瞞,其實這一次,我們真的不是追你們而來,找到你們,純屬意外。”

  “原來如此!”蕭菩薩哥長長的歎息道,“看來真是,縱連天也要滅亡我等。”

  寧江道:“老夫人這話,瀆神了。如果聖凰代表不了天,那你們崇拜它,全身心的供奉它,就毫無意義。如果聖凰代表得了天,你們如此為它做事,它卻要亡你們,那你們對它的崇拜,換來的又是什麼?”

  蕭菩薩哥並沒有應他這話,只是拄著拐杖,顫了兩下,艱難起身:“公子可願與我一同,兩人一起到裡頭走走?”轉過身去,走向青銅宮殿。

  寧江方自沉吟,紅蝶道:“寧哥哥,裡頭說不定有陷阱。”

  寧江搖了搖頭:“無妨,我就聽聽她,看她想要說些什麼。”轉頭看向星落老人:“請前輩在此稍待?”

  星落老人在木轎上點了點頭,又道:“小心一些,需防她狗急跳牆。”

  寧江道:“前輩放心。”又看向鸞梅。

  只見鸞梅的目光,卻是往另一邊看去,嬌小玲瓏的身軀,在這一刻,看上去卻是頗為陰冷。回頭迎向他的目光,她道:“我過去轉一下。”

  寧江的目光,同樣往那個方向看去:“可需要我們幫忙?或者讓小夢和你一同……”

  “不用了,這是我的事情。”鸞梅腰插寶劍,順著青銅大殿的壁牆,往遠處走去,“我會自己解決。”

  眼看著,鸞梅就這樣離去,小夢與紅蝶兩人,一同往寧江看來。小夢道:“哥哥?”紅蝶道:“寧哥哥?”

  二女幾乎是一同出聲。

  寧江略一沉吟,搖了搖頭:“沒事的……讓她去吧。”朝向桃霏:“帶著大家,在這裡等著。”

  桃霏的聲音猶如黃鸝一般清脆:“是,師父。”

  啪的一聲,打開摺扇,緊接著便又刷的收起,寧江負手往青銅宮殿的內頭走去。

  進入青銅宮殿,一根根黃金寶柱往上撐起,柱與柱之間,懸掛著一片片白帳,寶帳婆娑,無風自舞。

  黃金柱上,雕刻著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獸,這些怪獸,寧江大多都是認不得的,卻也有一些,雖然在現實中不曾見過,卻也能夠依稀從《山海經》中,分辨出來。

  青銅大殿的內部,嶄新如洗,但這並不是因為真的有誰,曾時常清洗,而僅僅只是因為,這裡的每一磚,每一帳,每一柱,都在發散著似有如無的寶光,令塵埃難以靠近。

  寧江抬起頭來,這青銅寶殿,從外部看去,頗為莊嚴,從內部看去,也同樣是蔚為壯觀。

  蕭菩薩哥在他的前方,老邁龍鍾地拄著拐杖:“寧公子既然能夠找得到這一座山,想必也已知曉此山的來歷?”

  寧江道:“其實我真不知曉,到這片海域之前,我甚至對這裡一無所知。進入之後,也是經過一番研究,才發現這片海域完全是以三顆星辰為地基的凝雲虛構之境,然後靠著鬼軍師之師——星落老人的一同研究,方才找出陣眼,進入此山。”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故弄玄虛,繼續隱瞞。

  蕭菩薩哥道:“你們既然不是追著我教,進入這裡,那想必就是,已經找到了嬴政的始皇陵,查到了當年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線索?”

  寧江繼續搖頭:“非也。”

  蕭菩薩哥錯愕的回頭看他,緊接著便以拐杖猛擊地面:“既和我教無關,也不是嬴政和大秦留下的線索,那就只有最後一種可能。屍衍!又是這老不死,又是這老不死。”砰砰砰砰砰。

  鐵制的杖頭猛擊著銅磚鋪就的地方,發出憤怒的精光,震響著整個大殿。

  腳步聲急切的沖來,桃霏的聲音隨之響起:“師父?”緊接著便是刷刷刷的聲音,隨她沖入的青年兵士同時舉起了玄武槍,對準了拜火教女尊。

  寧江沒有回頭,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停下,手掌往後動了動。桃霏彎下腰來,看了拜火教女尊一眼,又帶著身邊的人退了出去。

  看著氣喘難止的老婦,寧江道:“老夫人年歲已高,又傷勢嚴重,還是莫要動氣了。”他已看出,這老婆子,不但被他重創的神魄未能恢復,原本就風燭殘年的身體,也沒有因為聖凰血的自愈功能而恢復多少。

  蕭菩薩哥長歎一聲,轉身繼續向前:“公子可知道,這一座山,喚作女幾山,早在兩三千年、夏朝之前,它就已經存在?在這女幾山中,還曾住有一位天女……”

  ※※※

  另一邊的山崖上,腰插寶劍的鸞梅,走在這片充滿遠古色彩的、幻境般的仙山中。

  頸上那月牙狀的漂亮小玉石,反射出淡青色的光澤,天青色的束胸襦裙,妃紅色的漂亮披肩,配合她此刻的“年紀”、插於腰間彩絛內的窄而薄的寶劍,劍鞘同樣是妃紅色的,劍柄上的彩穗,隨著她沉穩的步伐而晃動。

  薄而小巧的,紅嫩的嘴唇,微微的抿著,黑色寶石般的閃亮的眼眸,略帶著一絲殺氣與憤怒。在她的前方,立著纖長而又秀氣的、江南水鄉般的女子。陡然間轉過身來,朝向了殺氣凜然的女孩,緊接著卻是一聲冷笑:“就來了你一個麼?”

  鸞梅緊握著寶劍,獨自面對著拜火教的惡女神:“我一個也就夠了。”

  “就憑你?”化名阿秀的惡女神,因為被此刻的女孩看輕,而發出嘲弄又略帶憤怒的嬌笑聲,“沒有善女神的附體,你真的以為靠你自己能夠做得了什麼?昆侖山上一隻愚蠢的小畢方,加上塵世裡一個在皇宮長大的,愚蠢的女人,沒有能夠看清現實,就自以為是的,以為能夠與神作對、與聖凰為敵。原本以為,她的離開會讓你變得聰明一些,結果還是一樣的愚蠢。”

  “或許吧!”鸞梅猛然拔出寶劍,鏘的一聲,寶劍豎在胸前,閃耀出鋒利而又冰冷的殺氣,“就算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幻泡影,但是我們也曾經期待過,努力過,而現在,我也依舊不會放棄綺夢。天也好,神也好,任何欺壓我們的人,最終,我也一定會將它踩在腳下。說到底,你也跟綺夢一樣,只是被朱雀奴役和壓迫的可憐人,難道你就甘心,永生永世的供它驅使,受它折磨?”

  “住口,你知道什麼?”惡女神,怒氣沖霄,“你根本不知道聖凰有多強大,你根本什麼也不瞭解。從一開始,不要弄出這麼多的名堂,老老實實的讓你自己成為善女神,加入我們,不就好了?就是因為你的天真,你的愚蠢,害得你口中的綺夢在昆侖山受盡折磨。你知不知道她現在受盡了多少苦?呵呵,她現在多半已經開始後悔,後悔來了這一場,後悔成為了你的夥伴。她原本有機會的,我們給了她贖罪的機會,她卻用在這個世界魂飛魄散、回昆侖山受盡折磨的代價來保護你,你的天真,換來的是她的愚蠢,她用她那愚蠢的犧牲來保護你的天真,說到底,你們不過就是沉迷在美好夢幻裡的孩子,只有死到臨頭的那一天才會知道什麼叫後悔。”

  咣,金光炸響,金色的環,鋒銳的劍,在彼此的碰撞間交擊出混亂的火花。綺夢在泰山壓頂般的金環下,寶劍橫架,玉潔冰清的臉蛋在劍光的反射下,綻露著堅強:“如果有的選擇,我會希望,用自己的魂飛魄散來換回她的未來。如果有的選擇,我會希望,從一開始就把自己完全的交給她,讓她能夠永遠活在美好的夢境裡。但是,我們已沒得選擇,所以,我會認清現實,我會變得比綺夢更堅強,我會變得比聖凰更強大,我會不斷的努力,直到有一天,我會找到她,這一次,將由我來成為她的依靠,我會把她從這樣的噩夢中救出、給她一個真正美麗的夢!”

  轟,劍氣爆發,俠幹風雲。那一道道劍光,猶如在編織著這世間最美麗的夢,然後侵克現實,天崩地裂,神鬼惶惶,強大無比的劍氣隨著女孩那美麗的夢發洩而出,由虛空攻入現世,五行乖離,乾坤逆轉,猶如美麗的夢境顛反著醜惡的塵世,幹試天刑,震撼蒼穹。

  帝女七劍!

  第七劍……綺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6

第四十九章 女幾山:通天之階!

  遠處陡然沖起的劍氣,驚擾了風雲,震動著天地。

  巨大的青銅宮殿的前方,粉紅長裳、肩上架著花傘的女子,在她身邊、懷中抱著小黑貓的碧玉紅精美襦裙的少女,以及那豆蔻初開的公主,與她們身邊的其他人一同,抬起頭來,看向那劍氣沖騰、殺氣凜冽的方向。

  “姑姑!”名為紅蝶的公主,低低的念了一聲。

  雖然心中擔心,但不管是小夢還是紅蝶,都已經看出,鸞梅並不想讓她們插手,因此也只能在這裡不安的等待著。

  青銅宮殿的深處,兩側的燈盤裡,內中點燃的也不知是哪種油脂,千年不滅,嫣紅色的火光照亮了金色的銅柱,那鏡一般、能夠照得人纖毫畢現的鏡面,將火光反射至四面八方,令得整個宮殿深處,溢滿了胭脂般的色彩。

  “天女?”青年跟著老態龍鍾的老婦身後,踏上了一條盤旋向上的白玉階梯。

  “是的,”老婦往上方、慢慢的走著,“那個時候,天界還未崩潰,天人還未滅絕,有一名來自天界的女子,帶著一本天書來到了這個世界,就是她,於星盤中創建了這座女幾山,作為她下凡的階台。這名來自天界的女子,降落自東海,那個時候,華夏九州,正遭受著氾濫成災的洪水,到處一片汪洋,南方更是基本上,都被洪水淹沒。那女子,乘著一葉扁舟,來到了會稽山,人間的王者,派出他的臣子治理洪水,那臣子聽到了天降神女的傳說,於是前往會稽山,求見神女,得那神女賜予天書,方才成功的治理水患。”

  青年想了想:“那名神女,莫非喚作姚姬,又或者說是瑤姬?你說的這個,是大禹治水的傳說。”

  老婦道:“民間傳說,大多不是真的,然而空穴來風,卻也並非全然無因,許多神話,終究還是能夠找到它們的源頭。那女子並非什麼神仙,真要說起來,天人、修羅、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類,也不過就是不同的族類罷了,其區別,就如同華夏人與蠻族。然而,以那個時候,天人的強大,以及此世界人類的愚昧懵懂,說天人是神仙,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青年點了點頭,又道:“你說那女子帶下來了一本天書,莫非那天書,就是後來落在鬼谷子手中的那本?”

  老婦道:“的確如此,鬼谷子,本是周幽王之子,前周的王子。他的父親愛美人勝於愛江山,他卻是好河圖洛書勝於王位,在研究河洛之術的過程中,他竟然于王宮所藏的九鼎之中,發現了藏於九鼎之中的神秘符文。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終於自取滅亡,王子逃入山中,化名鬼谷子,畢生鑽研九鼎所藏符文,終於發現,原來那便是大禹當年,向神秘天女所求得的天書。大禹得到天書,治水成功之後,將那本天書,以神秘符文藏於他聚天下之精金所鑄的九鼎之中,傳給他的子子孫孫。後來商滅夏、周滅商,九鼎雖然作為帝王之象徵,被前周所繼承,但是內中的九鼎之秘,卻已經是無人知曉。想要從那些神秘符文中解得天書,必須懂得易理、精通河洛,而精河洛、懂易理者,又無法接觸九鼎。像鬼谷子這般,既喜好河洛之術,又能夠接觸九鼎者,本就絕無僅有。”

  寧江皺了皺眉:“這天書神機鬼藏,妙不可言,如果能夠公開於世,不知能夠造福多少人,大禹為何要將它藏於九鼎之中,不肯讓人知曉?”

  老婦歎道:“堯傳舜,舜傳禹,只是到了大禹,卻想要將王位子子孫孫的傳下去。這本天書,雖然能夠造福于萬民,然而一旦傳開,卻也將使民間多出不知多少奇人異士,不利於他子孫的統治,他自然不願意將其傳于外人。不是每一個人,都肯將自家的秘傳公佈天下的,敝帚自珍才是常態,更何況這天書還真不是‘敝帚’。只是按我推測,大禹雖想將天書之秘,子子孫孫的傳下去,然而僅僅在他兒子夏啟之後的第三代,太康被後羿偷襲射殺,也就是‘太康失國’之後,天書之事,就已經無人知曉了。”

  ……

  ※※※

  劍氣如同美麗的織錦,漫天席地的卷來,密密麻麻,玄之又玄,如同微毫,滲入了空間。

  女孩的劍意侵克著天地,她整個人的氣勢也隨之高漲。砰然的一劍,如同掠過海面的青色小鳥,自由翱翔,無可捉摸。

  惡女神青煞著臉,手中的金環滴溜溜的晃動,振出一波波的冷光。冷光由強而弱,由弱而強,干擾著五行,震盪著虛空。轟的一聲,奔雷走電,電光從金環的正中央射出,與破空而至的劍光撞在了一起。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青色的劍光與金色的雷霆之間,有不可捉摸的霹靂閃了一閃,其後,轟然的震響方才反湧而來。整個山崖跟著搖晃,飛沙走石,氣象驚人。

  幾乎是在鸞梅的一抖之間,青鳥下沉,地氣被引發,烈焰洶湧的騰起。她的對手卻也一聲炸響,現出三頭六臂的神通,在劍火中,如同龍捲風般襲來,三隻兵器,一為金環,二為短劍,三為彩綾。三種各不相同的武器同時運轉,劍火往四面八方激蕩。

  面對著沖來的旋風,女孩一步不讓,倒迎而上。咣咣當當,一道道精光濺出,兩人的身影在四面八方閃現。一塊大石被彩綾卷起,裹著玄氣,轟然砸落,緊接著就被瞬間劈開,化作齏粉。

  齏粉飛舞,殺氣在粉中狂烈。大地在搖動中裂開口子,碎石紛紛灑灑,往崖下崩落。一道劍氣呈弧形往遠處閃了一閃,馬上又疊加了不同顏色的冷光。嘭的一聲,力量在交錯點衝擊,爆炸,下方的土石震出了圓坑。

  “就憑你的本事,也想成為別人的依靠?”三頭六臂的女人,發出扭曲的笑聲,“你的天真和無知,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認清你自己的弱小,從來沒有認清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的弱小。你們根本不知道宇宙之大,有一些東西是你們永遠也無法對付的。綺夢犧牲她自己來保護你,你卻跑來送死,還說什麼認清現實,很好,就讓現實來教你到底什麼叫做人。”

  女人飛起,三頭六臂的身子,刹那間化作了三個幻影,幻影而成一體,玄氣如同爆發出的火山,急劇地膨脹。女孩也跟著上沖,那嬌小的體態淩空而立,劍氣猶如實化成金烏的光芒,以她玲瓏的軀體往中心,呈圓形綻了開來,再快速收縮,在她的身後織成了美輪美奐的雙翼。

  雙翼一展,迅捷,輕靈,在鋪天蓋地的惡氣間飛舞,劍氣爆射,從側面擊出,在三丈之外,仿佛遇到鏡面被強行折射的光束,呈銳角反射而回。咣的一聲,劍光與惡氣對沖,那一線對折的劍虹,貫入洶湧如海的惡氣之中。

  惡女神冷哼一聲,向後飄落,帶著劍翼的女孩風一般吹來,瞬間到了她的面前。交錯,迴旋,生與死的惡戰間,劍氣化作漫空的星針,隨著她的劍意星河般流轉,華麗,璀璨,糾集著殺氣,撕裂著空間。

  嗤嗤嗤的三道輕響,惡女神的身上射出三道血花。彩色的飛綾如同長蛇一般迎風抽去,下一刻,女孩的身軀也在悶哼中,嘴角溢血。兩人都沒有任何的退卻,電光石火間,又是數十次交鋒,金環與短劍在交錯中,不斷撞擊著女孩的寶劍,猶如珠玉落盤。

  飛綾卷向了女孩的臉蛋,刷刷刷的兩下過後,一道劍光上沖鬥府,電光刺下。山崖進一步震動,無數道光芒密集地壓縮著,每一寸都是殺意,每一步都是死亡。“就憑你的這點本事,也想反抗聖凰?”惡女神的咆哮,如同大海上喧囂的浪潮。

  “至少能夠對付你!”女孩的劍氣,猶如穿透大海厲芒,“你這個被奴役卻不敢反抗的可憐蟲。”

  來回晃動的光影間,夢境在女孩的殺氣間顛反,整個天地閃了一閃,血光隨之綻放,爆裂。

  塵土慢慢的飄落,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片狼藉的土石間,三頭六臂的女子跪在崖邊,喘息著,在她的身前,女孩的寶劍已經從她的胸脯貫入。三張面孔仿佛同時在獰笑著,發出重疊在一起的,扭曲的聲音,就像是一把把刀鋒從金屬上刮過:“那又怎樣?你殺不了我,很快,我就會回到昆侖山,我會把你做的一切,全都報復在你的綺夢身上,而你又能夠做得了什麼?終有那麼一天,你的愚蠢,你的天真,會讓你滿身是血,傷痕累累的來到我們面前,然後讓你最好的朋友眼睜睜的看著你受盡折磨而死,你愚蠢的付出帶給她的,只是更多的折磨和心痛,這就是命,這就是你們無可避免的命運。”

  “那又怎樣?至少,她還有我這個希望,而你,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女孩猛然抽出寶劍,一腳把她踹下山崖,“告訴綺夢,讓她等我。”

  “沒有希望的,你們只會從一個痛苦,走向另一個痛苦,這就是命,這就是你們的命……”崖下那空洞的虛無間,傳來惡女神最後的瘋笑,“沒有希望的,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明白?沒有希望的……”

  這瘋狂的笑聲,宛如在宇宙的最深處迴響,層層疊疊,永無盡頭……

  ※※※

  “這般說來,鬼谷子傳給他的七個弟子的天書,乃是得自於九鼎,而九鼎又是大禹所鑄,天書是大禹所傳,它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個世界,是源於那名從天界下來的天女,而這座女幾山,本是她從天界來到這個世界的階台?”

  來到了青銅宮殿的上層,青年看向了周圍,一座座華美的殿門,如同八卦一般,佈置在八方,每一個殿門的內中,顯然都是一個洞府。其中一座最大的殿門,上方高懸著圓形的琉璃寶鏡,猶如月華,散出幻一般的謎光。

  寶鏡高懸的這一座,顯然是這八個殿門的正殿,蕭菩薩哥拄著拐杖,領著他,從寶鏡之下穿過,進入內中,穿過金碧輝煌的殿宇,經過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然後繼續向上。

  “不錯!”蕭菩薩哥道,“鬼谷子雖然得到了九鼎所暗藏的神秘符文,進而解得天書,但西、東周交替之際,離更在夏商之前的虞舜時期,畢竟已經相隔遙遠,他花了畢生精力,方才解得九鼎中的金文,透徹整本天書。只是,他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竟將天書一分為七,傳給七個徒弟,卻也是令人無法明白的事。”

  青年負手道:“七本天書,身為鬼谷子大弟子的星落前輩藏有兩本,一本是他自己的,一本是被他復仇誅殺的龐涓的,毛遂與徐福那一邊則有三本,其中一本是被他們設計殺害的張儀的。此外,就是蘇秦一本,屍衍一本。”

  蕭菩薩哥道:“蘇秦的那一本,也已經交給了屍衍。”

  寧江沉吟一陣,道:“蘇秦與張儀之間的關係,與毛遂、徐福一般,乃是共同合作的同伴。既然如此,蘇秦將他的天書交給屍衍,那必定是張儀死後的事。也就是說,在張儀被殺,毛遂化名呂不韋把持秦國朝政之後,蘇秦與屍衍之間還曾見面,他會將自己的天書交給屍衍,那這其中,相比也有著某種交易,比如說……讓屍衍助他、為張儀報仇?”

  拄著拐杖的老婦道:“公子果然是聰明人。不過就算蘇秦沒有找上屍衍,屍衍本身也無法抽身事外。毛遂與徐福以大秦之力,橫掃六國,把持天下後,一邊繼續搜捕和追殺蘇秦,一邊圍攻早就已經隱居的孫臏,逼得孫臏不得不以暗中佈置的陣法,將他自己封印於星盤,毛遂、徐福、嬴政想要集齊天書的心思,屍衍怎可能不知?到底是蘇秦找上他,還是他找上蘇秦,其實也很難說清。”

  兩人沿著一條神秘的小路,來到了更高層。青年猛地抬頭,動容道:“這個人是……”

  老婦緩緩的道:“他就是屍子之孫,鬼谷子的第六個徒弟……屍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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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女尊之殤、拜火起源

  前方有一座白玉造就的圓壇,圓壇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菱形冰晶,冰晶的內頭,在一名白衣長須的老者,那老者仿佛被凍結在內頭,怒目賁張,一動不動。

  寧江的目光,閃動著神秘的火焰,靈神的力量因此而發動,透入虛空,他看到,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從封住這個老人的冰晶中,如同蛛網一般漫開,往下延伸而去。他心中若有所悟,毫無疑問,下方那一整片清氣化成的海域,它的陣眼就在這個冰晶。

  他道:“這個老人就是屍衍?他是被誰困在裡面的?”

  “是他自己,他將他自己困了進去,要抓住他,就只能毀掉這個冰晶,一旦毀了它,下方清氣虛構成的海域也會消失,然後,這女幾山與華夏相同的道路就會徹底斷絕,這樣一來,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我們就拿他毫無辦法。”老婦顫顫抖抖的走上白玉圓壇,拿著拐杖使勁的往冰晶敲,直敲得冰晶一通通的震響,“就為了那一本天書,就是這幾個人,把我們害成了什麼樣子?把我們害成了什麼樣子?”

  神魄受創,重傷未愈,固然將冰晶敲得咣當震響,卻已經無力毀去冰晶,又或者說,正是因為知道她已經無法將它回去,她才能這般的發洩自己。那一通通的狠敲,那一抹抹的老淚,咣的一聲,老婦震退幾步,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一千年,一千年了。從我們的先人被他騙得前往天界,前往昆侖山去尋找那所謂的長生不死之方,結果卻是什麼樣子?謊言,全都是謊言,三千名童男童女,他們到的根本不是什麼天界,他們就那樣子,毫無防備的進入了修羅界的魔竺域,世世代代,永世為奴,永世為奴……”

  她慘笑著,淚流滿面:“你們永遠也無法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被折磨,被虐待,在修羅界裡,他們是阿修羅,甚至連那些土生土長的阿修羅都不如。他們渴望著回到故鄉,他們把故鄉的消息,一代又一代的傳下來,就是希望子孫後代,有那麼一天能夠回到華夏,回到屬於我們故鄉的神州大地。

  “善女神和惡女神,開始在我們之間降生、出現,除了相信她們,除了侍奉聖凰,我們能夠做什麼?誰來管我們?誰來救我們?就是靠著她們,我才帶著一些人逃了出來,在歷代善女神、惡女神的幫助下,我回到這裡,可是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在魔竺域裡受苦。我辛辛苦苦的,用盡了所有的辦法,終於到了華夏,費盡心機見到了當時的丞相,我把真相告訴了他,我希望他能夠設法,救回那些被奴役的同胞。他卻說我妖言惑眾,說我是妖女,他明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卻裝作這些事根本都不存在,甚至要將我殺了,”她抓著鐵拐,使勁的敲著,“我又能夠做什麼,我能夠做些什麼?難道那些被奴役的,被虐待的,他們就不是華夏人?他們就不是華夏的一份子?”

  “我逃了出來,在華夏的土地上輾轉著,在這個所謂的故鄉輾轉著,粉飾太平,不思進取,這一整個華夏大陸,根本就是一潭死水,他們根本不知道,修羅界的修羅帝早就已經知曉了這個世界的存在,正在尋找著打開它的辦法。底層的百姓,窮苦潦倒,高層的權貴,用盡一切辦法來維持他們的權力,從來不肯真正的認清現實,這個世界完蛋了,靠著這些人,救不了我被奴役的同胞,他們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救不了。”老婦嚎哭著,“如果不毀掉這個華夏,它就無法得到新生,如果不毀掉這個世界,它就無法得到重生。就算我知道聖凰也只是在利用我們,它根本不是真正的神靈,它也不過就是另一個強大的怪物,那又怎麼樣?除了相信它,我還能做什麼?我們還能做得了什麼?”

  高處的虛空中,仿佛傳來了憤怒的鳥嘯。老婦踉踉蹌蹌的站起,指著天空,哈哈哈的笑著,淚流滿面的大笑著,瘋狂的大笑著。一路走到盡頭,得到的依舊是絕望,臨到垂死,她終於能夠掙扎著,用她的嘲笑,來無力的反抗了一下。

  在她的身後,手持摺扇的青年,安靜的立在那裡,看著老婦,什麼話也沒有說。

  老婦顫顫抖抖的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著:“我們靠著歷代轉生的善女神和惡女神,才能夠走到這裡,臨到頭來,善女神背叛了,她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她從青年身邊走過,慘然的瘋笑著:“我們無法拯救自己,卻又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

  她猛地扔掉拐杖,搖搖晃晃的,繼續往前走:“我能夠怎麼做?你說,你說,我能夠怎麼做?哈哈,事到如今,事到如今,說什麼、說什麼……”往前搖了一搖,撲的一聲,跪倒在地。

  白髮蒼蒼,氣空力盡的老婦,慘然的苦笑著:“這一切都是……命!”慢慢的往前栽了下去。

  在她的身後,青年負著左手,右手持扇,背對著她,一動不動。周圍所有的一切,就這般,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

  青銅宮殿的外頭,鸞梅安靜的回到了眾人的身邊。

  紅蝶往姑姑看了一看,終究還是沒有問姑姑去了哪裡。不管怎麼樣,姑姑能夠平安歸來,她的心裡也就已經安心了。

  山外,是如同水晶球體一般的晶壁,在往外,一顆顆球狀的星辰,璀璨而又神秘地流轉著,蔚為壯觀。下方的蓬萊、方丈、瀛洲三星,玄氣沖騰,托著這一整個女幾山。在它們的周圍,清氣虛構成的大海上,灰色的海水慢慢的流淌著,戰艦上的人們,抬頭看著通往高處的白玉長城,安靜地等待著。

  鸞梅抬了抬頭,在她的前方,那古樸的青銅大殿裡,光影晃動。身穿錦衣的青年,抱著一名老婦的屍體,慢慢的走了出來。

  “哥哥!”在她身邊,小夢搶上前去,“發生了什麼事?她死了?”

  青年點了點頭,換來兩名青年士兵:“把她給山腰處的那些人送去吧,雖說是我們的敵人……但她終究有值得尊重的一面。”那兩名青年,帶著拜火教女尊的屍體,往山腰走去,過了一會兒,山腰處哭聲一片。

  青年往木轎上臏足的老人看去:“前輩,我們進去吧……裡面有一位你的熟人。”

  青年帶著他們,來到了高處的白玉壇前,轎子上的臏足老人看著被困在冰晶裡的師弟,一陣動容。隨後,他就在這裡研究了許久。

  寧江帶著其他人,在中間一層的那八個殿門中,轉了一大圈,也找到了不少對他們來說有用的東西。過後,重新回到臏足老人身邊,老人道:“困住六師弟的這個冰晶,實際上也是一種陣法,如果強行突破,就會連這冰晶也一同毀去,但只要在外頭另佈陣法,就能夠將內中的他喚醒,從而讓他自己出來。”

  寧江道:“前輩是否真能確定,他還沒有死?”

  星落老人道:“這一點老夫能夠肯定,六師弟用的這手段,當年其實還是老夫教給他的。我等師兄弟七人,若論對陣法的運用,當無人能夠勝過老夫。六師弟真正擅長的,乃是天文地理,以及對六合八方的測度。星辰與星辰之間的引力,也是他的長處,老夫與他在這一方面,曾經有過一些討論,當年老夫被大秦的千軍萬馬困住,之所以能夠將自己強行封印入星盤,就是借用了六師弟的一些學識,因為星相本身並非老夫專長,是以也出乎毛遂與小師弟徐福的預料,讓他們未能夠提前預防。而六師弟這自我封印之法,則是從老夫這學來的。”

  又道:“老夫留有一些從道門得來的空白符紙在船上,可先幫老夫取來,然後老夫便在此佈陣,試試將六師弟喚醒。”

  寧江看向桃霏,桃霏應道:“弟子這就前去。”

  當下,桃霏帶著十名兵士,往山下走去,途中,那些衣衫襤褸的拜火教徒拿著柴刀木棍,往他們圍來,青年兵士們舉起了玄武槍對準他們。這些人遲疑著,猶豫著,最終又無聲無息的退走。

  沿著白玉長城,回到戰船,見到李茂,將大致的情形跟李茂說了一說,然後便上船取了符紙。

  接下來的時間裡,星落老人一直都在佈置陣法,就這般,過了許久,隨著週邊陣法的發動,冰晶中的白須老人,慢慢的抬起頭,往外頭看了一眼,當看到大師兄的那一刻,同樣也是又驚又疑,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一點一點的,從冰晶中脫出,隨後便虛弱的倒了下來。

  ※※※

  青銅宮殿第二層的其中一個洞府裡,這裡曾經,或許種植有許多的瓊花瑞草,然而現在,卻是死寂一片。

  內中的許多建築,能夠看出它當年精巧而又雅致的佈局,角落裡,也不知是用哪種晶石造出的屋子內,名為屍衍的老人,蓋著薄毯,喝著肉湯,在他的身邊,臏足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時不時的,與他說些什麼。

  偶爾,一名青年也會進入屋中,與他們交談,初始時,大多數時候,他都會讓這師兄弟兩人獨自相處,到後來,他也慢慢的加入了兩人的交談,也逐漸弄清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銅宮殿的後方,另有一處神秘的所在,一個詭異的渦流處在高臺之上,內中光華流轉。

  名為鸞梅的女孩立在鏡前下方,抬頭看著這神秘的圓鏡,一直都在沉默著,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後便是青年的話語:“鸞梅,不用看了,這裡,並不能幫助你前往天界昆侖山,找到綺夢,它通往的是修羅界的魔竺域,在魔竺域的星盤之中,有兩顆星辰,一顆喚作岱輿星,一顆喚作圓嶠星,這兩顆星,通過這個黑洞與我們這個世界,星盤中的蓬萊、方丈、瀛洲三顆星相連。”

  女孩往他看來:“魔竺域?”

  青年無奈的笑了一笑:“這其中有一個誤區,帶來天書的那名天女,根本不是來自天界,而是來自一個喚作天竺的世界。那世界後來被修羅界併吞,改名魔竺,成為修羅界的四大域之一。呵呵,所謂的天女,其實並非‘天界的女子’,而是‘天竺的女子’。那名天竺的女子,為什麼會有昆侖山的天書,目前還不清楚,但她進入這個世界時,正值天竺界被修羅大舉入侵之際,也許她原本就是帶著天書逃到這裡,也許她也是在尋求著其他世界的幫手,來解救她的國家,她到了這裡,卻發現我們這個世界的人,和天竺一樣,根本無法抵擋修羅界的入侵,於是留下了天書,封堵住了這個黑洞,以避免這個世界如同天竺一樣,被修羅魔帝發現。”

  鸞梅輕歎一聲:“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回過頭來:“既然這個黑洞曾經被堵上,為什麼它後來又被打開了?”

  青年歎氣:“只有將整本天書領悟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夠打開這個被天女封堵的黑洞……本來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屍衍找到了這裡,但根本無法打開黑洞,但他卻從另外一個途徑,找到了打開它的辦法。只要聚起三千名童男童女,一同舉行神秘的儀式,就能夠召喚出強大的力量,從而擊穿黑洞。屍衍得到的也只是部分天書,他根本不知道修羅魔界的存在,但是黑洞的另一邊不是天界,這個他卻是非常清楚的。

  “對另一個世界極度好奇的他,與逃亡的蘇秦聯手,通過各種蛛絲馬跡,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只要帶著三千童男童女,找到海外的仙山,就有機會訪得神仙,求得長生不死的仙方。這個謊言,在底層的方士之間流傳,除了長生不死之方的存在之外,其它部分,基本上全都是真的。毛遂和徐福終於心動了,舉全國之力,造出了黑龍樓船,帶著三千童男童女,按著屍衍留下的線索來到了這裡,舉行了神秘的儀式,然而縱連屍衍當時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能夠召喚強大力量的儀式,卻是天上的朱雀留下來的,一個謊言的背後,是另一個謊言,貪婪和好奇心的彼此交錯,造成的,卻是一個無法挽回的災難,那三千童男童女,就這樣進入了已經被修羅界徹底吞併的天竺,成為了被奴役的‘阿修羅’,與此同時,朱雀也利用了善、惡女神的轉世,在這些被修羅魔族奴役的、生不如死的華夏人之間,傳播與‘聖凰’相關的信仰,這……就是拜火教的起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6

第五十一章 天之嬌女、裝逼奇論

  鸞梅回過頭來,抬頭看著他,眼睛睜得很大,雖然多多少少已經猜到,然而當一切都確認之後,這樣的真相,卻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寧江負手踱了幾步:“據屍衍前輩所說,在華夏的土地上,還藏有九九八十一個地陵,這八十一個地陵,乃是嬴政當年聚天下術士所建。那八十一個帝陵,能夠合成一個大陣,與這裡配合,凝雲虛構,彼此連通。當年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在這裡佈陣,毛遂與嬴政在下方華夏的土地佈陣,但因為有屍衍與蘇秦在暗中弄鬼,蓬萊、方丈、瀛洲三星沒有能夠與下方那八十一個地陵形成的陣法真正連通起來。嬴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殺光了方士,隱藏了地陵,再後來,蘇秦以暗算明害死了毛遂,大秦滅亡之後,他以無名老人的身份助本朝太祖上位,又將這八十一個地陵的真相進一步封鎖。”

  抬起頭來,看向高臺上方,那黑色的渦流:“我會暫時把身體留在這裡,通過靈神,利用小刀飛天遁地的力量、以及兩位前輩對路線的計算,直接穿過星盤進入下界,以蝙蝠公子的身份通知甘玉書和子晉,讓他們發掘出那八十一個地陵,重新發動大陣,與這裡的蓬萊、方丈、瀛洲三星相連。”

  鸞梅低下頭來,沉默著,沒有說話。

  青年來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摸了一摸她的腦袋,同樣也沒有再說什麼。

  ※※※

  此時此刻的華夏大地上,正是又一個冰雪消融的季節。

  自從去年十月、女帝宋曌登基以來,到現在已經過了數月。由於大的戰事是在七月結束的,秋收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南方除了豹王察割的入侵之外,更並沒有受到大的戰火,也正因此,這一整個冬季,在朝廷的各種調派下,安安穩穩的度過。

  蠻族入侵的這幾年裡,中原的人口,原本就大量減少,此刻人心思定,南方的大量鋼鐵、以及各種新鮮事物再往北方傳來,在這個逐漸春暖花開的、新的一年裡,萬象俱新,大亂之後緊隨而來的大治,讓每一個人都看到了未來的希望,然而,另一個世界裡修羅魔族的存在,以及幾年後將無可避免的、新的大戰,也如同烏雲一般,壓在了每一個人的頭頂上。

  沒有用虛假的謊言來麻痹自己,更沒有刻意的去粉飾太平,異世界的存在和修羅魔族的強大,從一開始,對軍民就沒有任何的隱瞞,也正因此,從上到下,繃緊的弦,就沒有一刻鬆懈。

  他們將來會遭遇的,是每一個兵士都等同于宗師級高手的士兵,是難以戰勝的敵人。

  在這種強大的壓力下,武道進一步興起,各種形式武器的研究,也在加緊的趕制之中,而這個時候,新出現的玄式炸藥,也在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之後,開始更多的投入使用,只是其中依舊還有一些、未能徹底解決的問題,使得使用玄式炸藥研製出來的槍炮,雖然威力更大,但卻非常的不穩定,炸膛的事時有發生,而朝廷也投入了更多的資金,來對此進行進一步的研究。

  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孩,出現在了新任總理甘玉書的書房中,僅僅只是一天之後,大量的軍隊被派出,他們按著一份神秘的圖紙,搜索,挖掘,其後,便有一座座地宮被挖出。

  有人猜測,那是當年始皇帝葬身之處。實際上,民間一直都有一種傳說,說當年秦始皇為了不讓自己死後,屍體被盜墓者褻瀆,一共造了八十一座墓陵,沒有人知道這八十一座墓陵的具體位置,也沒有人知道這麼多的墓陵,到底哪一個才是始皇帝真正葬身的墓穴。

  真相總是埋葬在各種虛無縹緲的傳說之中,其中大多,都會就此埋沒,永遠也無人知曉它曾經出現在歷史中的隱秘,但也有一些,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人挖掘而出,這八十一個地宮的存在,就是被挖掘出的隱秘之一。

  由於這八十一座地陵,是按著奇門術數的方位排列的,因此,尋找它們的任務,直接交給了百子晉。而連百子晉剛開始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八十一座地陵的正中央,竟然是占地寬廣的孔廟建築群。

  孔廟建築群,位於秦嶺中段南側,由於八百年的獨尊儒術,其規模不斷擴建,同時也成為了儒道最莊嚴的聖地,在某種意義上,它的地位甚至比昊京還高。

  此刻,為了重新佈置、通往天上三星的大陣,對它的破壞自然是不可避免,雖然如今百家復興,但儒教八百年的根基,畢竟非同尋常,在這個過程中,百子晉自不免被千夫所指,好在,那些大罵其傷風敗俗、褻瀆聖賢的,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儒、書生,實際上也沒有造成什麼阻礙。

  在八十一個地陵全都被挖掘出後,大量道門的人,也前來幫忙,修復法陣,安置符籙,就這般,一直忙到了酷暑時節的五月,其後,女帝通告天下,將於端午時節,舉行祭天大殿。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祭天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為什麼要選在端午節這樣一個,歷來被認定為毒月毒日的日子裡?這個卻是難以解釋的事。

  不過沒有關係,只要有必要,自然有不知多少人,能夠幫女帝陛下引經據典,考證出在這一日裡祭天的必要性。

  實際上,如今在民間,也已經開始流行著一個傳說,說女帝當年,剛出生之時,天降祥瑞,王府後園一株活了上百年的桐樹,突然開花,有鳳凰從天而降,引頸高歌,漫空飛花,天香十裡,這也是她後來被賜號“寶桐”的主要原因。

  這個傳言,在民間非常的流行,幾乎人人都在談論,至於它到底是不是事實,那個……雖然只過了十幾年,其真相已經“不可考”了。

  祭天,原本就是華夏最重要的大典,即便是在這樣子的一個時代裡,也不能夠例外。年輕的女帝率眾出京,浩浩蕩蕩,一路來自建於孔廟原址之上的天香壇,有數千道者,水陸大會,有童男童女,排列如星。

  整個祭天的儀式,也與以前的泰山封禪有著極大的不同,當然,據說每一步都是經過反復的論證和考據的,不如此,不足以匡正社稷、祈福於千秋百代。

  雖然如此,真正震驚天下的是,當天夜裡,祭天完畢之後,竟真有驚人氣象,上沖雲霄,雲霄之上,有仙山若隱若現,五彩斑斕,鋪就錦繡,又有天河流淌,波浪濤濤,有三座海島,不斷旋轉。地面上,八十一地宮,各有玉壇彙集玄氣,凝玄化氣,虛構階台,天梯搭下,巧奪天工。

  遠處,萬千百姓盡皆震撼,匍匐於地,高呼“萬歲”。

  蓬萊、方丈、瀛洲三星之下,每星各有一座玉台飄浮,九座玉台俱是清氣所化,懸於星盤的最低端,在其下方,每一個玉台,又各有三處雲台,飄於天空。這三九二十七座雲台,則與地面的八十一地宮,以階台相連,外部則施以驚人幻術,從遠處看去,堪比泰山。

  老百姓自然並不知曉,這八十一地宮乃是當年大秦最盛之時,毛遂、徐福、嬴政舉整個大秦之力造出,方才有此驚人效果。

  他們只知這幾年裡,嶽湖陷,崆山塌,隕星落,泰山崩。

  現在,在新登基的女帝祭天之後,仙山降臨,氣象萬千,如此祥瑞前所未見、亙古未聞,更證明了女帝乃是天之嬌女,一時間,女帝之聲望無以復加,猶如日月當空,德被蒼生。

  一個超大型的術法,就哄弄住了天下百姓,對於這種現象,寧江是大搖其頭的,這證明了開啟民智,還是需要大把的努力才行。當然,十年育樹,百年育人,想要提升整個華夏的民智,並不是那般簡單的事。

  ※※※

  那一日,蓬萊星下方的玉臺上,小夢和紅蝶立在那裡。

  從這個角度看去,周圍的一切,都是華麗而又奇詭的,星河離她們是那般的近,仿佛伸出手來,觸手可及。神秘的氣流,將她們周邊的這九座玉台,下方雲端的二十七座雲台,以及連通地面的八十一宮的階台保護在內,再疊加上神奇的幻術,讓這呈金字形的龐大空間,猶如隱於縹緲雲霧、人間天上的巨大高峰。

  “奇門術數,竟然能夠做到這種事情?”抬頭看著周圍,紅蝶嘖嘖稱奇。

  “奇門術數,本質上乃是這個世界——甚至是這片宇宙所包含的天地之理,是對萬事萬物運作的規律的總結,”桃霏肩頭架著花傘,慢慢的來到她們身邊,“這天上三星,以及下方的八十一宮,莫不是按著天書所記之術數造出,這天書之神奇,由此可知。這世間的一切事物,俱是由原子組成,原子與原子之間的組合,又都是由‘氣’來完成。奇門陣法正是通過對‘氣’的大規模積聚、調用,從而聚散原子,起到諸多不可思議的作用。”

  紅蝶道:“桃霏姐,看你這些日子,對奇門術數也很感興趣的樣子,我本來還以為你喜歡的只有武學呢。”

  桃霏欣然道:“武學是對自己的掌握和控制,奇門術數是對天地的掌握和控制,人生於天地之間,若無天地,則我不存,若是無我,則天地無用,自然也需要多加理解。”

  小夢道:“如果沒有天地,也就沒有供我生活的地方,這個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要說,如果沒有我,則天地無用,那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呢?這個天地,少了誰,也不影響它的存在啊?”

  桃霏笑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我’,那不管天地宇宙有多麼了不起,對於我來說,它都是沒有意義的。最近出現的儒家心學,就是這種理念,我看到了花,花對我來說才有意義,否則,不管那花有多豔麗,多美好,對於‘我’來說,它和不存在也沒有什麼區別。”

  小夢歎氣:“難怪我哥要收你做徒弟,你說的話果然越來越像我哥了。你說,箋麗也跟我哥學了很多東西,什麼逆向思維啦、辯證法啦、邏輯學啦,怎麼她說的話我都聽得懂,你說的話就跟我哥一樣,開始讓人聽不懂呢?”

  桃霏繼續笑道:“因為師父說了,像這樣的道理,玄之又玄,什麼心學啦,理學啦,聽上去一個個的,都很有道理,用來裝逼……師父是這麼說的……用來裝逼很有用處,但因為它們太有道理了,所以終歸是無用的東西。真正處理問題時,還是需要實事求是,否則的話,一切都是空談、玄談、清談,沒完沒了的繞來繞去,聽起來全是了不起的道理,卻都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小夢說道:“既然這些東西,學了也沒什麼用處,那你為什麼還去學它?”

  桃霏右手持傘,左手輕輕的撩著烏黑的髮絲:“可以裝逼啊,自從開始學這些東西後,我感覺自己的逼格提升了好多。現在是跟你們聊天,所以我也不虛偽,要是跟其他人說話,我就會按著師父教的,凡事只說三分,既不說透,也不說實,要談心學,我與你談心學,要談理學,我與你談理學,只要明白它們存在的基石,以邏輯學為骨,以清談為表,來個空中建閣,玄之又玄,然後再時不時的,擺出一副鄙視的樣子:不要告訴我,你連這都聽不懂?你那愚蠢的氣息,實在是讓我不想跟你說話。然後逼格一下子就提上去了。”

  紅蝶睜大眼睛……居然還能夠這個樣子?

  小夢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這麼一說,我就理解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我有點不明白。”

  桃霏學著師父的樣子,左手輕負於腰後,傲然自若的樣子,含笑道:“你且說說,是何問題?”

  小夢道:“桃霏你剛才一直都在說裝逼,問題是,桃霏你本來就是女人啊?為什麼要裝呢?”

  桃霏:“……”突然發現自己裝逼失敗……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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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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