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儒道之天下霸主 作者:先飛看刀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07:26:1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1 6543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二章 大宗邪:魔雲襲來!

  風中招展的大旗下,起伏錯落的寨塔在不斷拓寬的木牆間彼此相連,後方是忙碌不停的兵士,與自發地趕來幫忙的百姓。奔馬在營寨與營寨之間來去,不時傳來響亮的吆喝聲。

  盧雲飛站在高處,遙望著前方高大的城牆,生活在南方的他,這還是第一次真正的看到昊京。即便只是面對這外城牆的一部分,他就已經深深的體會到這天下第一堅城的巍峨與壯觀。

  他的背上,一對鋼槍在烈日下閃閃發光,之所以如此閃亮,倒不是因為他對自己的武器保養得好,而是因為,他原本的一對銀槍,半個月前,已經毀在了虎帝猛查刺的殺招之下。

  此刻的盧雲飛,依舊記得那一夜,猛查刺在一堆武將的圍殺中,一拳往自己轟來的驚人威勢。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銀槍應聲而斷,他也在狼狽的滾爬中,險死還生。

  那一晚,猛查刺殺了不少人,軍師安排的劍陣,和眾多高手的圍攻,卻也差點讓猛查刺命送當場。雖然在此之前,軍師所排演的劍陣,已經一次次的,起到作用,但連宗聖級的高手都差點陷入其中難以脫身,還是讓人有些瞠目結舌。

  與其它兵馬不同,絕大部分義軍,是從春天開始,加入這場反攻蠻胡的大戰,但是盧雲飛和他所率領的這支隊伍,卻是從去年冬季進攻巴蜀開始,一直打到現在,轉眼間,眼看著再過兩三個月,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這些日子裡,飽受著戰場的磨礪,盧雲飛的皮膚,比起以前在箭雁嶺上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時期,黝黑了許多,立在寨牆上的身形,卻如同他的鋼槍一般挺拔。曾經在宗聖級高手的強敵下,驚險逃生的經歷,並沒有讓他受到挫折,反而讓他變得更加的堅定,戰場上多次出生入死,也讓他的武道一改曾經的花巧,變得穩重而又淩厲。

  雖然在玄氣大盛後沒有多久,論起實力,盧雲飛就已經算是“宗師”級,然而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個時候的他,于武學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更深的領悟,實力的飛躍,和他自身並沒有多少關係,他身邊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實力大漲。

  而現在,雖然沒有領悟出更多的絕招,但他卻開始覺察到,自己武道上真正的進步,原本那華而不實的銀槍,已經化作了如今百折不撓的鋼槍,他站在高處,目光眺望著前方那堅不可摧的城牆,心中湧起的,是決不退縮的鬥志,和無論如何都要變得更強的決心。

  烈日雖然毒辣,但這一日的風頗為狂勁。

  傍晚的時候,一支運輸隊從後方而來,為首者竟是武林盟主梅劍先生。盧雲飛帶人前去接收,一箱箱的炮彈,從車上搬了下來。

  前些日子的陣雨,讓軍中的火器大半都已無法再使用,火炮雖然架好,但更多的其實只是虛張聲勢,此刻新一批炮彈的運到,意味著攻打昊京的攻城戰可以真正的展開。

  “盧將軍。”梅劍先生說道,“後方的運糧線基本上已經疏通,有大元帥親自坐鎮,後續的軍資將會陸續運到。大元帥讓我等在此交差之後,就在將軍帳前聽令,攻打昊京時,但有需要之處,只管吩咐。”

  盧雲飛趕緊道:“盟主德高望重,末將豈敢?”

  梅劍先生道:“將軍莫要客氣,論起個人打鬥,本人或有所長,但比起沙場戰陣,行兵攻城,我等卻是遠不及將軍。既然來到這裡,自然當聽從將軍號令,一切以華夏為重,將軍莫要推辭。”

  盧雲飛道:“那就有勞盟主了。”

  第二日,隨著一聲炮響,攻打昊京的戰鬥正式展開,此時,秦嶺以南,基本上已全都被華夏一方控制,秦嶺以北,已逐一被收復,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更多的華夏軍,在掃平了周邊各州的蠻軍後,往這個方向殺來……

  ※※※

  長河上游,霍州南部。

  此時的百子晉,面色卻是異常的凝重。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前方的山頭上,是神冊宗倍集結起北方南下的援兵,和各州敗退的殘兵,重新布下的防線。對於蠻軍,霍州乃是絕不能被華夏一方完全控制的重要州府,一旦這裡被華夏一方徹底掌握,昊京的虎帝將難有退路。

  而對於華夏一方來說,如果能夠將猛查刺的性命徹底留在中原,蠻族各部落將馬上崩盤。豹王已滅,鶻後消失,神冊宗倍這個“邪相”,如今在蠻族各部落中,已經算是聲名狼藉,只要猛查刺一死,他根本不可能維持得住蠻族各部落的統一。

  對上神冊宗倍,即便是百子晉這個鬼軍師,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然而,這個時候,原本在計畫中,應該按照快速往這邊移動,與他一同合攻神冊宗倍的宗家軍並沒有如期到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百子晉死死地盯這面前的沙盤,從當前的局勢來看,應該沒有哪支蠻軍又或者是天孝軍,能夠拖延得住宗沼的腳步。

  畢竟是從蠻族入侵華夏,整個長河以南盡皆落入蠻軍手中之後,在蠻軍的地盤上硬生生熬到現在的宗家軍,其剛強的鬥志,絕對的軍紀,即便是百子晉所率領的紅巾軍,也甘拜下風。

  在這個整個蠻軍已經逐漸走向分崩離析的大形勢中,到底是哪路敵人,延誤了宗家軍進軍的速度?

  戰場上的形勢,原本就是詭詐多變,沒有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輕易言勝。在其他人眼中雖然擅長使用奇謀,實際上卻是比誰都要謹慎的鬼軍師,面對著這出人意料的狀況,緊緊的皺著眉頭。

  當日夜裡,一支精騎連夜離開,往西北方向趕去。領隊的正是紅娘子,她所率領的,是紅巾軍中最強的一批高手,其中包括了“穿雲箭”卓天皓、原箭雁十八雄之一的梁楚楚。人數並不太多,不過五百之數,但無一不是精銳。

  這一支軍隊,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宗家軍的駐紮之處,紅娘子一身箭袖紅衣,手中拿著望眼鏡,往前方的軍營看去。殘破的營寨,顯然經歷了最猛烈的攻擊,看不見有活的人,也看不到任何的動靜。

  紅娘子揮了揮手,卓天皓立時領著五十人,往前方馳去,紅娘子則帶著其他人馬,做好了隨時撤走的準備。塵土飛揚,卓天皓帶著五十騎,謹慎地進入了寨中,寨中一片死寂。紅娘子等,在這裡等了許久,方才看到他們轉了出來,向這一邊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走!”紅娘子率眾,策馬前去。

  來到卓天皓身邊,她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宗家軍已經撤了?”

  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卓天皓,此刻的臉色也有些蒼白:“死了……全部都死了。”

  實際上,就算他不說,這一刻,紅娘子等人,也已經聞到了血的味道……那滔天的血氣。

  五百騎進入了軍營,緊接著卻是盡皆頭皮發麻,到處都是破碎的屍體,幾乎就是無法反抗的,單方面的被屠殺。一名將領,身上的鎧甲盡成齏粉,鎧甲裡的身體已經碎成了無數塊,而這樣的狀況,幾乎到處都是。

  即便連紅娘子,這一刻都不由得從內心深處生出寒意,在蠻軍輪番掃蕩下,都能夠一路堅持過來的宗家軍,到底遭遇到的是什麼樣的敵人?又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軍隊,而是一支妖魔組成的魔兵?

  否則的話,怎可能如此的強大?

  他們一路來到中央,在這裡,他們找到了宗沼的屍體,宗沼與他身邊保護他的十幾名高手,盡皆死去。紅娘子看著翻卷的地皮,以及周圍那同時往一個方向歪去的建築,她來回的踱著步子,過了許久,方才長歎一聲:“一招!這裡所有的人……死於一招之下。”

  其他人盡皆色變,宗沼宗將軍身邊,不乏宗師級的高手保護,而今卻死於強敵的一招之間。

  換句話說,那是一名宗聖級的敵人。

  然而這整個軍營,上萬精兵猛將的被屠殺,卻也不是一個宗聖級的高手所能夠做到的。

  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樣的敵人?

  明明是盛夏酷暑,此時此刻,卻彌漫著森森的寒意,周圍那層層疊疊的、殘破的屍體,一同散發出來的血氣,仿佛已經具現成了無間的地獄,讓置身其中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而這份恐懼,即將席捲向整個華夏大地。

  ※※※

  對昊京的攻打,幾乎是日以繼夜地展開,沒有一刻停止。

  以昊京城牆之堅,即便是火炮,也無法摧毀,只能是不斷的壓制城頭,然後派人強攻。大量的墨者前來支援,製造出了眾多的攻城器械。當初蠻軍攻破昊京,並沒有花上太多的力氣,而此刻,在蠻軍頑強的抵抗下,昊京的城高池深,卻被發揮到極致,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對城牆的搶奪,始終沒有停歇,更有許多武林高手通過墨者製造出來的雲梯等木甲,強登牆頭。在虎帝猛查刺的親自坐鎮下,蠻軍展示出非凡的韌性,一寸城牆一寸血,短短的十多天裡,就已經不知有多少人在戰鬥中死去。

  轟然的爆炸聲中,血肉橫飛。有雲梯搭上,扣住了箭坯,精鋼製成的扣環難以在短時間內解開。有蠻兵沖來,在滿地的碎肉間,砸下巨石,潑下猛火油,有人往下墜去,有火光騰起,呼的一聲,有高手翻上牆頭,有蠻族的勇士殺來。短短的兩個交手過後,旁邊捅來的長槍,就刺穿了那人的肚皮,那人連人帶槍,往城下落去。

  其中一段,百虎齊奔的弩車,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遠處的炮火轟來,轟在弩車下方的城牆上,堅硬的大石裂開口子,但也僅此而已。嘭,一道長長的鐵箭,拽著鐵索飛出,釘入了城牆,有碎石嘩啦啦的落下。連著幾次重複,四支長長的鐵索就拽了起來。城下的擋箭車中,兩名墨者繼續操作,轟,弩炮轟中了木甲,內置的火藥轟然間炸開,火光四濺,兩名墨者在火中慘叫。

  後方傳來齊聲的大吼,至少二百名以上的壯漢,推動著移動的木牆,鐵索震動,木牆在內置的機關的推動下,咣當當的,鎖住鐵索,架在城牆上形成斜坡。人群沖上,火罐扔出,騰起的火光,憤怒的嘶吼。弩車旁的蠻兵加緊著安置箭弩,呼的一聲,有人影殺來,玄氣暴漲,有勇士攔截,惡氣沖霄。呯呯嘭嘭的大戰中,殺與被殺,反復的拉鋸。

  皇宮之中,猛查刺獨自一人,坐著陛階上的龍椅,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沉默著。

  外城的炮火聲,在這裡並無法聽到,籠罩著整個京城的哭喊聲,也被皇城阻擋在外。有百姓被逼著推上城頭,搬運著大石,到處都是淒慘的氛圍。

  然而坐在這裡,卻是一種平和的氣氛,那一節一節向下的陛階,給人予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仿佛全天下都在自己的腳下。

  不過就是一個半封閉的大殿,為什麼感覺上,卻比整個天下還要威嚴和偉大?

  猛查刺沉默著,明明是難得的、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擁有的寶貴體驗,此時此刻,細思起來,竟連他也覺得詭異……甚至是有些恐懼了。

  沒有硝煙,沒有戰火,仿佛自己只要想要,就能夠擁有一切,而不想要的任何事物,也會就這般消失在自己面前。這就是皇帝的力量?或者說是皇帝的自欺?

  自從登基之後,實際上,他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坐在這裡。在此之前,他總是有意識地回避這個地方。

  然而現在,眼看著,這裡已將不再屬於他,不知怎的,竟然有些迷戀了。

  他的“新朝”,在千百年後的史書上,會是什麼樣子?他在史書上又會是什麼樣子?他很想要知道,雖然可以想見的是……不會有什麼好的用詞。

  他站了起來,踏步往下走去,就這般,大邁步的來到的殿前。垂垂老矣的衍聖公,在他的前方,顫抖著身子。他立在老人的面前,目光眺向皇城外頭的天空:“你說,將來華夏的史書上,會如何評價朕?”

  老人慌忙道:“陛下德被四海,威震九州,上可比得炎黃,下不輸於堯舜,新朝開拓,萬……萬民之福。”老人深深的彎下腰來。

  虎帝猛查刺哈哈大笑,拍了拍老人的肩:“說得很好!”

  負手往前踏步而去:“朕喜歡!”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三章 大宗邪:蠻帝一拳!

  七月三日,隨著南邊的一聲轟響,兵馬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了南面的城門。

  幾乎是同一時間,西北邊城門大開,虎帝猛查刺率領蠻軍殘部,沖出了昊京,往西邊逃去。

  隨著南城門的攻破,和虎帝的逃走,城中蠻軍的防線開始瓦解,緊隨著攻下南城門盧雲飛軍,梅川軍、烏堡軍等也紛紛殺入了昊京,對蠻兵的掃蕩開始進行,其中,大元帥下達的禁止擾民的命令,也隨著高舉旗子的令官在馬上的來回賓士,而四處傳達,一遍又一遍的三申五令。

  “大元帥說了,禁止擾民,違令者斬!”

  “大元帥說了,禁止擾民,違令者斬!”

  “大元帥說了,禁止擾民,違令者斬!”

  沒有什麼文書,也沒有什麼上命,來來去去地傳達的,不過就是“大元帥說了”這樣的話語。

  一天之後,整個昊京的蠻軍才被掃蕩乾淨,其中也有不少試圖躲藏的蠻兵被百姓指出藏身之處,然後被圍殺,一具具屍體擺上了街頭。其中也有一些投降的,然後很快就不知去向,誰也不知被送到了哪裡。

  中午的時候,寧江帶領身邊的將領,進入皇城。

  方自踏入城門,在他的前方,成排地跪著幾十人,為首的老者號哭道:“蠻胡毀我家園,殺我子民,罪惡滔天,天理難容。我等為保京城子民平安,不得不虛與委蛇,與蠻胡周旋。幸得天佑華夏,天師降臨,匡扶社稷,複我神州……”

  寧江低聲道:“這些人誰啊?”

  旁邊一人道:“城中的大儒吧?這個老頭好像就是衍聖公。”

  寧江道:“拖下去殺了吧,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就覺得心煩。”

  那人一揮手:“全都拖去殺了。”

  兵士沖了上去,殺豬般的叫聲在皇城中響起,告饒聲,哀求聲。旁邊另一人道:“大元帥,這不好吧?不管怎麼說,也是衍聖公,孔家的人,就這樣斬了?”

  寧江左手負後,右手緊握摺扇,沉思了一下:“唔,的確是不好……要不我們改淩遲吧?千刀萬剮?”

  那人噎了一下:“還……還是直接斬了吧。”

  隨著城外午門的手起刀落,數十顆腦袋被送了上來。

  寧江負手往前踏起:“傳令下去,凡是曾在‘新朝’當官的華夏人,如同此例。”

  命令很快就頒佈了下去,滿城搜捕,一顆顆人頭落地。

  安民的措施很快就頒佈了下去,同時也有一些人家雞飛狗跳,一些滿肚肥油的人在哭嚎中被拖了出來,而周圍觀看的百姓,大多是木然地看著,有時,也會有人帶頭沖了上去,將這些被抓出的人痛揍,然後帶動了周邊的人。這個時候,那些兵士大多也不會去管,最多等這些人揍完之後,用槍桿子戳戳,看死了沒死?

  留下了一些人馬,在京城中看著,同時也從後方挑選官員,前來處理京城的事物。雖然猛查刺的性命沒能留下,蠻軍也還未完全剿除,然而單是收復昊京這樣的喜訊,就已經足以振奮整個華夏的軍心。

  寧江自己,則繼續督著兵馬,借勢席捲,一邊追殺猛查刺,一邊準備著,將湟河以北的大片土地收復,不給蠻軍予可乘之機。

  而這個時候,巨大的災難,也正往他壓迫而來。

  ※※※

  群馬卷起漫天的煙塵,往西面滾滾而去。

  提著長柄的巨型狼牙棒的猛查刺,領著從昊京逃出的上萬騎兵,一路疾馳。

  失去了昊京,甚至失去了中原,他無所謂。說到底,這些原本就是他搶來的,就算失去,他也沒有損失什麼。哪怕是最終被迫逃回那冰天雪地的萬里銀川,只要他還活著,總有一天,他會再一次的殺回來。

  原本就是從窮山惡水間殺出的猛查刺,此刻目光中透出的,是更為兇殘的光芒。一步一步的走到巔峰,再被瞬間抽開基台摔了下來,胸腔中的怒火,反而進一步堅定了他的心志。這一次的慘敗,說到底還是因為不夠狠,抱著想要征服這些華夏人的心態來統治這片土地,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失敗。

  唯有殺光這些華夏人,他們才能真正的成為這片土地上的主人……他在心中冷冷的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他猛一抬頭,往前看去,即便是以他的實力,這一刻都不由得暗自心驚……那是什麼?

  陰冷的戾氣排山倒海般湧來,滾動的殺氣猶如凍結了酷暑的一切溫暖。溫度急劇地下降,地面仿佛鋪上了冰霜,連那鋪陳開來的雜草都開始枯萎。黑雲從他們的頭頂上湧過,天昏地暗間,肅殺之氣猶如從高處推來的雪崩。

  明明還只是夏天,寒冬卻像是一下子突然降臨,也許這並不是寒冬,而是神秘的空間轉換,他們陡然間置身在了無間的地獄。隨著人仰馬翻,嘶鳴的戰馬帶著馬上的蠻騎不斷的坍塌。

  “魔物!”“魔物!”

  這樣的喊叫聲此起彼落,在人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大量的魔物已經騎著高大的戰馬,出現在他們面前。緊接著就是單方面的屠殺,即便是這支在整個蠻族中最精銳的隊伍,在這一刻也只如同被案上被宰割的雞鴨。驚慌中人立而起的戰馬被強大的魔氣瞬間貫穿,嘶吼中強行出擊的勇士被山一般強大的力量所碾壓。

  就像是呼嘯中旋轉而來的絞肉機,而他們就是被絞殺的碎肉,死亡,無法阻止的、不斷的死亡。

  即便是以宗聖級的實力,這一刻的猛查刺,都開始生出心悸的感覺。朝他們衝殺而來的,並不是華夏人,而是一個個騎著高大戰馬的魔物,他們有著醜陋到難以置信的容貌,卻也有著比蠻人還要高大魁梧的身軀。他們的兵器各不相同,但卻都擁有神秘的力量,他們力量之強大令人難以置信,虯結的肌肉仿佛隨時能夠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這些到底是什麼?沒有時間問出這樣的問題,猛查刺大喝一聲,喝聲震盪著虛空。嘭,面前的一名魔人……姑且如此稱呼。魔人帶著座下的戰馬往遠處推去,與他的一名同伴撞在了一起,隨著惡氣的迸裂,兩名魔人與各自的戰馬同時爆開,碎散成無數的血肉。

  雖然一擊殺掉了兩名魔人,猛查刺卻沒有任何的心喜。嘭嘭嘭嘭,四支兵器往他這邊接近。他刹那間擊出四拳,四支兵器同一時間被他震退,但居然無一支斷去。周圍的親兵快速地被殺光,憧憧的魔影如同車輪一般,圍著他旋轉,幽幽綽綽的黑影,水泄不通的寒光,方自殺掉了幾人,很快就又換了一批。

  前方的魔影陡然分了開來,有一魔,策著戰馬,緩緩的向他接近。黑色的盔甲,沖騰的魔氣,手中提著的是一柄長槍,劍尖處有黑火閃動。看著猛查刺,這人冷冷的贊許了一聲:“不錯。”

  非常古怪的口音,猶如金屬在沙地上摩擦,不但醜陋到難以形容,就連嗓音也是這般的怪異。然而即便如此,猛查刺竟然也能夠聽懂他的話語。

  毫無疑問,這是這些魔物的首領。

  這些日子,猛查刺雖然也歷經了許多場戰鬥,但是敢於就這般直接殺到他面前的敵將,卻是少之又少。而在這名身穿黑甲的魔人出現的時候,其他魔人卻是讓了開來,顯然對他們首領有著絕對的自信。

  那身穿黑甲的魔軍首領抬了抬手,周圍的魔兵暫時停止了殺戮。這短短的時間裡,蠻軍一方已經折損近半,面對著這些強大的妖魔,所有的蠻兵盡皆惶惶,一時間也不敢妄動。

  “你是什麼人?”猛查刺的雙目爆出驚人的怒火,他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強大,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對手。然而身為蠻族帝王的驕傲,卻讓人不能在這個時候退卻。

  “修羅界!大宗邪!”嘶啞的聲音,從黑甲魔物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

  猛查刺不知道這修羅界,到底是什麼地方,雖然如此,他卻想到了北面萬里銀川上,那不斷往南方推進的黑壁。那黑壁,不但吞噬了北冥之地,也吞噬了銀川的大片土地。猛查刺不知道它是如何形成的,但它卻造成了蠻族各部落的恐慌,這一次,蠻族各部集中力量的南下,實際上也與它所帶來的無形威脅,有著脫不了的干係。

  修羅界……大宗邪!

  這個名字猛查刺以往從未聽過,但這顯然已經不是他所需要關心的。手中緊緊地握著長柄的狼牙棒,身上的惡氣快速膨脹,然後往回收縮。在宗聖級以下武者無法感應到的虛空位面,形成了一圈圈蓮華般的圓,有的滲入地底,有的在他的頭頂轉圈。

  “不錯。”大宗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與其說是讚賞,其實更接近於“這頭豬有些難宰”,這讓猛查刺愈發的憤怒。雖然如此,於無數次山窮水盡的絕境中殺出,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他,更多的卻是遭遇到強敵的冷靜與執著。

  大宗邪手中的長槍,同樣是黑色的,滾滾的魔氣爆散開來,是每個人都能夠看到的黑色的火焰。槍尖的黑色火光進一步沖騰,猶如從地獄最深處湧出的鬼火。粗壯的手臂抬起,再向下斜斜的一甩,槍尖割裂了空間,閃出半圓的裂痕。

  踏、踏、踏、踏……

  雙方的戰馬開始接近。

  殘存的蠻兵屏住了呼吸,在他們的眼中,大地仿佛詭異地捲動,被他們的尊上所汲取,於尊上的身後,形成了扇形的箭矢,他們的尊上就是那支勢不可擋地刺向敵人的箭尖,撕裂著面前的一切。

  惡氣收縮到極致,整個身影卻變得頂天立地。沒有任何花巧的殺招,狼牙棒平平的掃動,卻像是挾帶著整個天地的力量。恐怖到極點的一擊,卻是每一個動作都清晰無比。

  呼,狂風襲來,沒有沙土卷起,沒有軍旗飄揚,鼓蕩在觸摸不到的虛空,卻讓每一名蠻兵,都為之熱血沸騰。洶湧澎湃的氣勢,震天撼地的神威,無形的狂風穿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圍著那狼牙棒橫掃的蠻帝,如同狂龍般沖騰。

  大宗邪也在往他接近,沒有那種頂天立地的氣勢,身上的黑色火焰卻是進一步膨脹,不同於這片天地間的任何玄氣,而是一種排斥外在一切干涉的強大能量。黑色的長槍,黑色的火焰,他的身後拖曳著詭異的黑影,縱連時間與空間,仿佛都已經被他排斥在外。

  咣!

  狼牙棒與黑色長槍的槍桿,就這般撞在一起。

  兩大高手之間的初次交鋒,並沒有任何的花巧,竟然是力量與力量的強大碰撞。大地撕裂了口子,人們紛紛退卻。狼牙棒砰然斷裂,惡氣下沉,在地底炸開,大地往上震了一震。斷裂的棒頭往上飛去,在空中劃出弧線,嘭的一聲,砸落在地,擊出土坑。

  周圍的蠻兵只覺得心臟都在猛然跳動,他們的眼中,錯馬而過的兩個魁梧身影,拉開了距離,然後猛然間,齊齊的勒馬而回。

  猛查刺臉色愈發的陰沉,額頭上微微的泌出汗水。手中的斷杆隨手拋開,身影依舊那般偉岸。身穿黑甲,來自修羅界的魔將,目光往被他扔在地上的半截狼牙棒看了一眼,手中長槍一挑,一名修羅魔兵手中的武器飛出。

  眼看著飛來的武器,猛查刺伸手接住。與他的狼牙棒差不多樣式的武器,僅僅只是握著,就能感受到它內中強大的力量。他更加的相信,這些修羅魔兵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中隨便一個,手中的兵器,都遠勝於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寶兵。

  冷哼一聲,猛查刺將手中的長兵器往邊上一插,就那般插在地上,整個人卻從馬上縱起,下一刻,他已經如同撕開天地的流星,帶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整個身軀呈直線向前飛掠,手中沙砵大的拳頭,一拳轟向前方的強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四章 大宗邪:最終殺陣!

  轟!

  大宗邪同樣縱起,前沖,手中長槍一架,緊接著便是空間破裂般的震響。

  拳頭與槍桿之間,仿佛有黑色的閃電一閃而過,兩人同時上升。嘭嘭嘭嘭的一連串交手,每一擊都令得地動山搖。一道惡氣發洩而出,被波及的一名蠻兵身體爆裂。黑色的火焰呼的一下,朝魁梧壯碩的蠻帝卷去,又被霹靂般的拳頭震回。

  “不錯!”大宗邪再一次地贊道,手中的長槍掄了一個半圓,如同傘狀般的黑色魔氣呼嘯而出,旋轉中的魔氣,能量蘊藏,猶如即將開天闢地的星雲,卻又那般的條理分明,華麗到讓人難以置信,強大到令人心驚膽戰。

  凝聚的惡氣如同流星,不斷撞擊著高密度的魔氣,一點點黑火迸發,散開的黑火膨脹,爆裂。地氣由地底沖出,與蠻帝的惡氣形成一體,化作了地裂天開的一拳。

  轟然間的地動山搖,旋轉的魔氣凝滯了,蠻帝卻是噴血飄退。身軀撞上了後方的戰馬,戰馬爆開,炸成了無數的碎片。那一塊塊碎肉間,黑色的火絲串串閃動。浴滿了馬血的蠻帝右腳往後一踩,地面裂開,向後退去。他在嘶啞而又憤怒的吼聲中,以退後的大地為支撐,扭身一拳擊出。

  又是一聲轟響,蠻帝再噴鮮血,然而這個時候,他的血,與自己滿身的馬血,已經是無法區分。然而這一次他沒有退卻,右手猛地一抓,抓住了身邊的武器。刹那間扭頭往武器看了看,那是對方扔過來的兵器,他冷哼一聲,手中的武器往後一甩,一名修羅魔兵伸手去接,胸膛卻如同被雷霆擊中,向後拋飛中,立斃當場。

  有蠻兵自發的,將手中的狼牙棒送來。蠻帝一抓狼牙棒,身軀旋轉,右腿前踏,左腳繼續前踏。強大的惡氣在虛空的層面中,卷成了龍捲風般的喧囂,狂亂但卻威猛無匹的力量,隨著狼牙棒的舞動,霹靂般劈向了眼前的強敵。萬物哀鳴,神鬼惶惶。

  “雖然不錯,但是可惜了……還不夠!”隨著身穿黑甲的修羅魔將的一聲低叱,槍尖帶著黑火,猶如從天外飛來,撕裂了星盤的彗尾之星,龍捲風般的惡氣為之撕裂。

  槍尖點在了狼牙棒上,狼牙棒先是出現裂口,再連著蠻帝的右臂一同,擊成粉碎。那粗壯的手臂,化作血雨爆開。有龐大的身軀穿透暗紅色的雨幕,如同猛虎咆哮,揮舞的左臂,挾著毀天滅地、甚至連自己也可毀去的力量,沖向了面前的強敵。

  出身于窮山惡水,成長於刀光劍影,逞威于中華大地,這一刻的蠻帝,不願服輸,也無法服輸。天地間,仿佛已經失去了他的身影,只餘下了這一拳,所有的場景都在往外頭推去,淪為了無人關心的背影,拳風在破碎的山河間呼嘯,在宇宙間呼嘯。

  黑甲的修羅魔將,這一刻也不敢大意,長槍呼呼的轉動著,布下了一層層黑色的屏障。他每退一步,屏障就多了一層,再退一步,屏障又多了一層。隨著那砰然的震動聲,屏障不停的被擊破,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

  天地間安靜了下來。

  在他的前方,那斷去一臂,滿身是血的蠻帝,怒瞪著他的雙眼,身體依舊保持著前沖的姿勢,最後的拳頭,擊在了最後的屏障上,依舊是那般憤怒,依舊是那般強大。

  大宗邪默默地看著已經死去的對手,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這般重新上馬。那些殘存的蠻兵,卻是看到他們的虎帝,盡皆落淚,他帶著他們走出了那冰天雪地的萬里銀川,帶著他們馳騁在繁花似錦的華夏大地,而今……他終於死在了他們的面前。

  在他們的身周,一道道寒光卷起,一顆顆人頭落地。沒有人反抗,也沒有人逃跑……不管怎麼樣,他們將繼續跟隨尊上的腳步……即便是到了黑暗的盡頭。

  ※※※

  這個時候,趙橫的吞鵬軍,盧雲飛所率領的、由部分紅巾軍精英組成又補上了後方大量兵馬的神武右軍,以及烏堡趙斐然率領的烏堡軍,正朝著蠻帝猛查刺逃亡的方向緊追不捨。

  首先遇到修羅魔軍的,是烏堡軍,忽如其來的殺戮,將在這幾個月裡,表現出色的烏堡軍殺得丟盔棄甲,卷起的刀光,砸落的武器,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就已經是滿地的屍體。兩翼的吞鵬軍和神武右軍趕來參戰,修羅魔軍並沒有與他們糾纏,而是在如入無人之境的大殺一通後,繼續往昊京方向馳騁而去。

  滔天卷來的魔氣,如同海嘯一般湧過,看著滿地的殘肢斷體,盧雲飛整個臉色都變得難看,這到底是一支什麼樣的軍隊?這些人……或者說是魔,它們到底來自何處?

  西邊震動的馬蹄聲,讓給屠殺過後的將士們,再一次心驚膽戰。好在很快就有人叫道:“自己人。”

  一飄紅雲催馬而來,有人叫道:“盧將軍?”

  “紅首領?!”盧雲飛鬆了一口氣,趕緊在馬上拱手。

  紅娘子看著滿地屍體的周圍,道:“你們遭遇到了什麼?”

  盧雲飛道:“妖魔……長得其醜無比的妖魔,至少有大幾千名,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紅娘子道:“我這一路過來,遇到了猛查刺率領的蠻軍,他們已經全部被殺了,猛查刺戰死。還有宗沼率領的宗家軍,也全軍覆沒,我往這般趕來,希望能夠及早通知你們,沒有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可是鳴山的紅娘子?”另一邊,有一名大漢策馬奔來,正是烏堡的趙斐然。

  “趙將軍沒事,真的是太好了。”盧雲飛道。

  趙斐然心有餘悸:“本以為已經死定了,現在看來,剛才那些妖魔只是路過。”

  紅娘子蹙了蹙眉:“宗家軍全軍覆沒,猛查刺也全軍覆沒,從前面的跡象來看,這群妖魔,不將人屠殺殆盡,誓不甘休,為什麼會放過你們?”

  趙斐然、盧雲飛久經戰陣,猛然反應過來:“因為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

  “全滅宗家軍,是為了防止有人提前往這般通風報信,防範他們,剿滅猛查刺,是因為滅了猛查刺,蠻軍自然就變成一盤散沙。不滅盡我們,反而用如此快的速度穿陣而過,是因為,他們的目標是我們後方的……”盧雲飛臉色蒼白,“寧大元帥!!!”

  ……

  ※※※

  大宗邪領著近萬修羅魔騎,在月色下賓士。

  剛才那個人,實力很不錯……但也僅僅只是不錯罷了。

  如果那就是這個世界武力的最高水準,那這個世界的武力,著實不值一提。

  染血的馬蹄,在他們身後留下了斑斑的血印,大地因他們的到來而震動。他已經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顫抖,雖然如此,卻也難以消除到了心中的恨。

  主上死了……主上被人殺了。

  從封印中蘇醒過來後,得知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絕望而又怒不可遏的噩耗。即便是躲到了這個世界,主上也沒能逃過被殺的命運。憤怒,不甘,他要以這個世界為代價,發動對修羅魔帝的反擊。無論如何,他將以他的忠誠和熱血,為大將軍報仇。

  “只要殺掉兩個人,這個世界,將再也無人能夠阻止將軍一統天下。一個是蠻族的虎帝,另一個就是,華夏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寧江!”

  他已經殺掉了那個叫猛查刺的蠻族帝王,能夠接下他許多招,實力也的確了得,但跟他卻無法相提並論,更是遠遠無法與主上相比。如果主上還在,憑藉著主上的強大,和他所率領的、在這個世界戰無不勝的蒙皇鐵騎,想要統治這個世界,實在是輕而易舉。

  但是主上死了……他的胸腔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焰。

  漆黑的長槍,在月光下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就連前方的夜色,仿佛也被這一整支魔軍的恐怖驚得四散。本是炎熱的夏夜裡,森森的寒氣彌漫開來。月亮仿佛在不斷的後退,後退……

  前方慢慢的騰起了霧氣,霧氣一絲絲的擴散開來。大宗邪猛然間勒馬,披著黑甲的戰馬人立而起。他的兩翼和後方,眾魔騎也在同一時間將馬勒住。大軍以他為首,整齊劃一的、呈弧形擴散開來,然而就般停了下來。

  在他們的前方,有一個車台,車臺上,一名青年在月下,右手持扇,左手負後,略略地低著頭,仿佛在思索著什麼。一身的錦衣,於這樣的戰場上顯得格格不入,嘴角溢出的冷笑,帶著一絲凝重、一絲從容。

  “你就是寧江?”大宗邪領著重騎,策馬向前。

  青年所站立的車台是方形的,兩側各有四個滾輪。後方的山嶺,在月色下勾勒著朦朧的曲線。霧氣愈發森濃,連地上的野草,也變得濕潤。璀璨的夜空,群星漸掩,潮濕的空氣被殺氣所凍結,在這樣的酷暑中,帶來的異樣的冰冷。

  “大、宗、邪?”

  青年淡淡的,往黑甲黑槍的魔將看了過來。在泰山崩塌後,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除了曾經隸屬於元魔皇座下的蒙皇鐵騎,他想不起拜火教還有什麼可供借用的力量。只是,縱連他也沒有想到,大宗邪和蒙皇鐵騎,竟然會來得這麼的快。

  “你知道本將?”大宗邪的目光,透著陰冷,這青年竟然能夠念出他的名字,這是他事前無論如何也沒能夠想到的事。

  “我只知道!”青年冷笑道,“你終將死在這裡。”

  “就憑你們?”大宗邪失聲笑道。這個世界展現出來的實力實在太弱,就算是那擁有所謂“宗聖級”實力的蠻帝,在他的槍下也幾無還手之力。至於他們目前所遭遇到的軍隊,無一不是如同螻蟻一般,輕易覆滅。

  而這個青年,竟然敢大言不慚,說他將送命於此?

  青年自然知道,大宗邪有狂妄的理由。他所率領的這些修煉魔兵,如果以實力而論,幾乎每一個都可以算是宗師級,在他的上一世裡,這樣的一支軍隊,可以說是縱橫南北,無人能敵。即便是現在,玄氣大盛,這個世界裡宗師級實力的人物也開始紛紛冒出,但近萬名宗師級高手所組成的軍隊,依舊是讓人聞之膽喪。

  更何況大宗邪自身還擁有宗聖級的實力。

  “你可以試一試。”雖然如此,他卻冷冷的道。車台開始後退,沒入了深濃的霧氣之中。

  大宗邪猛地一拍馬臀:“殺了他。”他已覺察到,這個地方有些不太對勁,在這樣的天氣裡,這裡的霧實在太多,多得有違常理,雖然如此,他卻也全然不懼,在他所率領的,戰無不勝的鐵騎之下,什麼樣的小動作,都不過是自取滅亡的小把戲。

  眾騎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滾滾的鐵蹄震動著大地。夜色被驚得破碎,明月被霧氣所遮掩。他們的前方,霧氣分開,是由眾多青年組成的兵陣。“殺!”大宗邪一揮手中長槍,蒙皇鐵騎洶湧向前。

  他們前方組成方陣的數千人,前排的兵士卻在這時突然蹲下,舉起了手中神秘的武器。白色的鋼管幾乎有三尺之長,後端是頂在肩頭的,彎彎的柄,與此同時,後排的兵士踏步上前,舉起了完全一樣的武器。上下成排的黑孔,對準了衝刺的修羅魔兵,面對著這些猶如妖魔一般、醜陋到無以復加的魔物,這些青年兵士,沒有任何的畏懼。

  那是什麼?遠端武器?箭?弩?

  這些人真的覺得這些東西,對上他們能夠起作用?這一刻的大宗邪,心中是嘲弄的。他很清楚,這個世界裡的兵器,與他們的世界根本無法相比,即便是最強勁的弩弓,也威脅不了他和他的部下。

  指望著這樣的東西,就想擋住他最精銳的鐵騎?這無疑是這世界最大的笑話,他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現在,他將清清楚楚的告訴這個世界裡的所有人……什麼叫無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五章 天地雌雄:強強對決!

  可怖的妖魔騎著戰馬,排山倒海般沖來。華夏青年組成的方陣,最前方的兵士,卻在這個時候,一同扣動了扳機。

  隨著扳機的扣動,玄武槍的後端內部,有錘釘砸落,充滿了玄氣的玄武水晶,置在上下兩個小型的法陣之中。砰,兩個小法陣同時旋轉,一個左旋,一個右旋。金屬的彈頭,在玄氣的爆炸下飛出,呈螺旋狀,穿出了槍管,穿過了深濃的霧氣。

  兩排青年在反作用的推動下,上身同時向後晃了一晃。時間放慢,呼嘯中的彈頭,在上下兩排的並進中,攪動著空氣的渦流。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大宗邪猛然一抬搶杠,咣,橫架的槍身震出精光,戰馬人立而起,撲的一聲,另一顆彈頭貫入了馬身。他的身邊,其他修羅騎兵卻是成排成列的倒下,血花啪啪啪的濺出。

  這是什麼?這一刻的大宗邪,整個人都懵住了,這個世界裡,竟然還存在著這樣子的武器?為什麼那個老太婆沒有告訴他?為什麼在其他的軍隊裡,他始終不曾遇到?

  射擊過後的兩排青年開始後退,後邊兩排快速補上,與此同時,他們的後方,火炮齊鳴,那一道道火光從他們的頭頂呼嘯而出,在修羅魔兵的內中炸響。即便是這些實力強悍的魔兵,一時間也是人仰馬翻,損失慘重。

  玄武槍的輪番射擊,與火炮的狂轟濫炸,讓眾多的修羅魔兵,淪為了屍體。即便是那些訓練有素的戰馬,在炮火的轟隆聲中,也開始四處逃竄,亂成一團。

  大宗邪在吼聲中躍起,底下騎兵成片成片的倒下,讓他憤怒,猛然間一聲大吼,手中的長槍在旋轉中,激射出黑色的火圈。轟!黑火如同狂潮般沖去,翻起層層疊疊的土浪。最前方的青年一邊開槍一邊後退,土浪陡然分開,黑甲的魔將出現在他們中間,下一刻,血花如同瀑布般沖起,瞬間就已經被殺了十幾人。

  更多的魔騎沖來,彌漫的霧氣,已經讓這一帶,變得伸手難見五指,青年槍手開始後退。隨著首領的突破,更多的蠻騎沖了過來,槍聲持續不斷,殺戮也持續不斷。

  霧氣中,一排青年開槍殺掉了沖來的魔騎,然後快速上彈。難辨四方的霧氣中,他們抬頭看了天空一眼,那迷茫的夜空中,仿佛有星點隱現。“這邊!”領頭者提著玄武槍,率隊往霧氣間奔去。

  後方的山腰處,有一高臺,高臺上,又有一人字形的長梯,一名斷腿的老人坐著輪椅,於梯上觀察者山下不斷捲動的霧氣。長梯的周圍,放置著一盞盞油燈,這些油燈,以神秘莫測的圖案排列著。

  與此同時,若是有人立在這裡,往前方的空中看去,就會發現,在那霧氣的上空,散落著許多“星星”,星光排列的方式竟然與老人身周油燈的布列完全一致。忽的,老人袖子一拂,一盞油燈在臺上滑動,遠處的某顆星,也隨之移動。

  這一邊的戰鬥還在持續,遠處,紅娘子、趙斐然、盧雲飛等,正率眾往戰場趕去。雖然已經弄清楚了那些妖魔的目標,但是,就算趕了過去,又能夠做些什麼?他們也說不清楚。

  那支魔軍實在是太過強大,強大得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應付,就算趕過去,多半也只是被屠殺的命運。

  前方,傳來了炮火的轟鳴,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一支人馬從林中轉出。紅娘子等紛紛將馬勒住,一同看向來人。

  “子晉?”紅娘子有些驚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擋在他們前方的,竟然是“鬼軍師”百子晉,原本應該在霍州的百子晉,竟然會出現在這裡,連紅娘子這一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百子晉看向他們,沉聲道:“那支魔軍已經落入了寧兄布下的陷阱,現在正在跟南方來的玄武兵團戰鬥,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你們這樣冒然殺入,只會打亂玄武兵團的陣勢。”

  “寧大元帥的陷阱?”趙斐然狠狠的瞪著百子晉,“你是說,大元帥早就知道就這樣一支魔軍?他明知道有這樣的敵人,卻從來不曾透露,他竟任由宗沼宗將軍的宗家軍全軍覆沒,任由我們的人被那些妖魔屠殺?”

  這樣的真相,讓他感到憤怒,他猛地策馬沖上前去,狠狠的揪著百子晉的衣領。

  即便是紅娘子,這一刻也不由得吃驚的瞪大眼睛,這種事,連她也不曾聽子晉說起。如果寧江早就在做著這樣的準備,而子晉也是知情的話,那麼,她帶隊去宗家軍被殺的現場的時候,子晉其實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趙斐然憤怒的目光中,百子晉道:“你可以恨我們,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支魔軍,是拜火教最後……也是最強大的底牌,他們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如果提前告訴大家,以拜火教安插在各處的眼線,我們就無法讓這支魔軍投入這樣的埋伏圈,你們也親眼看到了他們的實力,正常情況下,我們這個世界,沒有一支軍隊,會是他們的對手。”

  趙斐然怒道:“可是……”

  百子晉冷冷的看著他:“不要忘了,真正危險的,並不是你們,而是以自己做餌的寧兄,這是一場不成功便成仁的戰鬥。那些魔兵,不但實力強悍,而且所擁有的兵器,也與我們不同,幾乎每一人都可以看作是宗師級的水準,如果不能趁著這個機會,讓他們覆滅於此,最終的結果,就是我們好不容易收復的土地,馬上又被這些妖魔所踐踏、摧殘!”

  趙斐然惡狠狠的盯著他,最終,也只能放下手,沉聲問道:“該怎麼做?”

  百子晉道:“雖然有家師親自佈陣,又有持有玄武槍的玄武兵團,但是還不夠,他們能夠重創那支魔軍,卻無法將那支魔軍完全剿滅。所以,我們需要調集高手……更多更多的高手前去支援,這一場戰,普通的兵士,上陣也只是送死。各路的武林人士,已經趕了過來,要麼魔軍剿滅,要麼華夏毀滅……這是一場沒有其他選擇的關鍵之戰。”

  來自各方、各軍的高手正在往這個方向彙集,戰場上,廝殺卻已變得愈發的熾熱。

  一對炮兵抬頭看著天上搖動的星光,朝著星光遁走的方向,點燃了炮火,連串的轟然過後,遠處的爆炸聲中,傳來戰馬垂死的嘶鳴。呼的一聲,卻又兩名修羅魔兵沖了過來,十幾名炮兵,沒有任何的反手之力,就這樣被屠殺殆盡。一名修羅魔兵手中的大刀,狠狠的斬過,一人攔腰而斷,刀鋒掃過炮管,炮管隨之碎裂,咣的一聲散落在地。

  即便這個時候,修羅魔兵已經被玄武槍和火炮打散,在這樣的迷霧中三三兩兩,難以成陣,散落的修羅魔兵依舊是少有人敵。砰——,有魔兵被擊殺,手持玄武槍的青年還沒來得及換彈,黑影撲來,胸口就已經被兵刃貫穿。成批的魔兵倒下,卻也有成片的人被殺,反復的廝殺中,到處都是血的味道。

  這個時候的大宗邪,是憤怒的。在他的身周,到處都是慘叫聲,他的心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毫無疑問,自己落入了某種圈套,完全是預料之外的傷亡,讓他整個人都繃起了青筋。

  周圍的迷霧,如同大海深處的暗流,不斷的移動,這顯然是有人在暗中作法,打散他所率領的魔騎。他猛一抬頭,看向上方那隱現的星點,虛空中,這些星點的“根”,全都湧向了遠處的山腰,毫無疑問,作法的人就在那座山上。

  他搶過一匹戰馬,策馬往那處山腰趕去,前方一名槍手沖出,手中的玄武槍對準了他。在槍口噴出光芒的那一瞬間,他的長槍已經截下。咣的一聲震響,槍尖處閃出精光,下一刻,槍頭已經貫穿了那人的胸膛,戰馬繼續前沖,槍手的屍體被拖曳在地,然後就被狠狠的甩向了遠處,與另一名沖出的槍手撞在了一起,兩人同時爆裂成無數的血肉。

  迷惑人心的霧陣無法擋住他前進的戰馬,一路上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無一人是他一合之將。就是在這個時候,兩側忽有刀氣和劍氣同時襲來。

  劍氣是平和的,出現的那一瞬間,整個大地都像是沉了一沉,就像是澎湃的大海,表面的風平浪靜中帶著無法抗衡的力量。

  刀氣是狂勁的,震動著虛空,驚擾著天地,帶著不可一世的戰意,與百折不撓的剛毅。虛空層面的震動,引發了天地的轟鳴,宗聖級別的威力,隨著這乾淨俐落的一刀,狂勁地爆發而出。

  大宗邪縱身而起,隨著一聲大喝,身周的黑火猛然收縮之後再快速爆開,長槍如同旋風一般轉動。嘭,刀氣、劍氣,與他身周的黑火撞在了一起,下方的戰馬承受不住餘勁的波及,轟然間炸開,嘭起的馬血又被快速壓下,在地面凝成粘稠的血液,有蒸汽滋滋的升騰。

  冷哼聲中,大宗邪落地,持槍暴喝:“什麼人?”

  在他的左側,一人慢慢走出,儒雅的身影,凝而不發的劍意,隨著他踏出的每一步,周圍卷起的塵土猶如被無形的氣罩壓制,慢慢的回歸平靜:“南海梅劍,前來請教。”

  在他的右側,走出的是一個披頭散髮,半身赤裸的漢子,虯結的肌肉,魁梧的身材,厚重的大刀扛在肩上,左手負後,側對著大宗邪:“‘霸刀’戴霸,久候了!”

  意識到,這兩人都是這個世界裡,與蠻帝猛查刺同級別的高手,大宗邪冷笑道:“看來,我的確是小看了你們,不過你們真以為,就憑你們,也對付得了我?”

  面對著這模樣醜陋,身穿黑甲,如同他手中的長槍一般高大挺拔的修羅魔將,梅劍先生握著腰上的寶劍:“不試一試,如何知曉?”

  戴霸霸氣沖霄:“你將成為我重出江湖後,刀下的第一個亡魂。”

  大宗邪不怒反笑:“就憑你們?”

  對峙中的修羅魔將,與兩名華夏的超強高手,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同一時間,引發了這一連串的變動的青年,卻像是置身事外一般,離開了戰場,走在鬱鬱蔥蔥的林中。

  月光散在了周圍的樹葉上,樹葉如同綠色的翡翠一般搖動,發出沙沙的聲響。他負著手,看著夜空中的星辰,遠處炮火的轟隆,與玄武槍的迸射,此時此刻,對他來說就像是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

  他緩緩的道:“女尊既然已經到了,何必再躲躲藏藏?莫非真的是只敢在背後弄鬼,慫恿他人替你賣命?”

  暗處傳來哼哼的聲音,一個老太婆子,持著柱杖,從黑暗中慢慢的轉出:“寧大元帥果然了得,原本以為,這一次必定能夠取了你的性命,沒有想到,你竟然早就已經在這裡嚴陣以待,還設計出了那種,威力驚人的武器。老身實在是對大元帥刮目相看。”

  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老身倒是很想知道,大元帥是如何知道大宗邪和蒙皇鐵騎的存在?”

  寧江負手道:“自然是因為小方……”

  蕭菩薩哥冷笑道:“大元帥何必再打逛語?小方雖然是來自修羅界,知曉元魔將和大宗邪的事,但絕不可能知道大宗邪和他的人馬到了這個世界。她在修羅界中,年紀還小,元魔將的事雖然在修羅界中人盡皆知,但對她來說,也算是古時的事了。”

  “看來果然瞞不過你,”寧江冷笑道,“不過我到底是如何得知的,需要告訴你麼?”

  蕭菩薩哥恨聲道:“你果然是預言中註定與我拜火教作對的破天之人,屢屢壞我等大事。不過你真的以為,梅劍和霸刀能夠殺得了大宗邪?你真的以為,你會是老身的對手?呵呵,或許我應該叫你另外一個名字……蝙蝠公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六章 天地雌雄:霧夜攻伐!

  寧江自然並不奇怪,她能夠猜到“蝙蝠公子”就是他,或者說,到了這一步,要是還猜不到,那她也實在沒有資格成為他的敵人。

  他淡淡的道:“是不是對手,不是要戰過才知麼?”

  此刻的蕭菩薩哥,至少已有數百歲,垂垂老矣的模樣,卻是分外的老成而又穩重。眯著眼睛,看著寧江,她冷笑道:“那就讓老身來猜一猜,單是這個樣子的你,實際上是根本沒有辦法與人動手的,是或不是?”

  寧江負著雙手,就這般看著這個老太婆,嘴角溢著一絲冷漠的笑容,並沒有多說什麼。

  蕭菩薩哥手持拐杖,側對著他走動:“對於你,我們已經反反復複的調查過,冠禮之前的你,雖然也有著一些、相比其他人顯得有些不同的地方,但你最大的改變,還是在冠禮的那一天,在那之前,你輕易的被寧族的幾個陰謀者,打得措手不及,逼入絕境,在那之後,你卻一下子反守為攻,然後就如魚得水般的,遊戲人間,縱橫儒道,高中狀元,武林盟主,天下兵馬大元帥,幾乎無往而不利。一個人,不可能如此簡單的,在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尤其是,其中的不少謀略,根本不是沒有多少閱歷的、初出茅廬的後生小輩所能夠做到。”

  轉身看著他,於月下冷笑:“所以,老身只能猜測,這其中,必定是發生了些什麼,而最大的可能,是你身體裡的魂魄,已經完全換了一個,那麼,你現在這個身體裡,藏的到底是什麼?像月理朵一樣的妖?還是不為人知的鬼怪?或者是異世界的修羅?”

  寧江淡淡的道:“你猜。”

  蕭菩薩哥繼續冷笑:“不管是什麼,有一點是可以想見的,那就是,你的神魄,必定足夠堅韌與強大,如今的你,既然能夠在身體之外,單單靠著元神形成身外化身,甚至能夠戰勝梅劍這等宗聖級的高手,那可以想見,按著那本九陰真經裡的分法,必定是靈神的級別,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有可能更強。如果老身沒有猜錯,你原本恐怕還有更強的修為,只是因為某種原因,重新修煉,在這種情況下,你的境界強於你的神魄,你的神魄又強於你的肉身。因為是重修的關係,你的神魄雖然是靈神,但卻又在一定程度上高於靈神。”

  又道:“相比之下,你的肉身卻是嚴重的拖了後腿,因為你身體裡的神魄雖然換了,但是肉體沒變,如果要從肉身開始修煉,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先練出內氣,再一步一步的進階,那最快的程度,也不過是你妹妹那種程度,除非你擁有鸞梅又或紅蝶那樣子的天人體質,然而天人體質,不要看這一下子,冒出了兩個,實際上卻是少之又少,百年也難得出一個的,而你與你的妹妹,顯然不是天人體質。”

  寧江道:“自然不是。”

  蕭菩薩哥道:“以正常人的體質而論,你妹妹練武的速度,已經算是非同一般的了。小春的天分,在拜火教中,已經被我頗為看重,否則的話,在她母親為她種聖血失敗後,我也不會留她繼續待在拜火教中,作為善女神的候補處女,以她的天分,尚且及不上你妹妹練武的進度,這固然說明了你妹妹的天分不低,但更與你妹妹打基礎時修煉的功法,有著莫大的關係。雖然,看起來你妹妹的武學,也是你所教,但我相信,在正常的情況下,就算是你自己,要想修煉得比她更快,也是難上加難。”

  寧江淡淡的道:“有道理。”他教給妹妹的璿璣劍舞,原本就是他上一世裡,武功大成之後,假想妹妹活過來後,為她精心設計的武學,對妹妹自身的體質無比的契合,以他上一世裡最終的成就,加上對妹妹身體的深刻瞭解,最終為妹妹獨創出來的功法,就算是他自己重新修煉一遍,也很難達到那樣子的成長速度。

  蕭菩薩哥眯著眼睛,盯著他來:“更何況,你妹妹能夠專心練劍,你的雜務,卻要比她更多,不管是考科舉,還是做武林盟主,繼而影響天下戰事。在這種情況下,你乾脆暫時放棄了‘體’的修煉,專注于修‘魄’。對於煉魄來說,你應該算是重修,自然也就能夠很快達到更高的成就,只不過,氣血、氣血……沒有身體的血氣,理論上,神魄再怎麼強韌,也無法發揮出力量,但是你卻使用了神秘的手段,用你的神魄,汲取了龍虎山中深處的龍虎之力,甚至還包括了血淵深處隱藏的強大力量,就是因為汲取了這三種力量,你的靈神才能夠擁有宗聖級的力量,再加上你本身擁有的武學境界,也就能夠擊敗梅劍先生這樣的高手,這一次的玄氣大盛,也與你有關。”

  緊接著便冷笑道:“但是,就因為你神魄所擁有的力量,是靠著汲取外在的強大玄氣得來,並非真正由自身的血肉之軀所練成,而相比之下,你的血肉之軀在這幾年裡,並沒有真正修煉過,與普通人的區別不大,你如果直接在你現在的這個身體裡,來使用你神魄的力量,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你自己的身體因為承受不住而直接爆裂,這就是必須要有一個‘蝙蝠公子’的原因。

  “從另外一個角度,也可以證明這一點,那就是你那震驚天下的‘移花接玉’和‘鬥轉星移’,它雖然了得,但說到底,不過是對外界玄氣的轉換,視身體為虛無,通過神魄形成氣場,強行扭曲身周的玄氣。如果你自身的‘體’修煉有一絲內力,敵人氣勁襲來的時候,內力便會自發的形成抗衡,反而無法做到這一點……老身可有猜錯。”

  “不愧是拜火教女尊。”青年在夜風中屹立,“不過你就算知道這一點,又能如何?”

  蕭菩薩哥冷笑道:“‘蝙蝠公子’是你真正用來對敵的手段,‘移花接玉’與‘鬥轉星移’是你自身用來自保的本事,但是正常情況下,人只能有一個自我,我相信,這一點你也不能例外。如果你不使用身外化身,你就無法出手,如果你用了身外化身,神魄離體,你自身就會昏迷,無法使用‘移花接玉’。”

  青年負手歎氣:“我相信你必定已經找到了對付我的‘移花接玉’的手段,以你的謹小慎微,沒有絕對的把握絕不出手的風格,現在站在我面前,絕不是來跟我聊天的。”

  “不錯,老身通過反反復複的推算,得出的一個結論就是,你的‘移花接玉’、‘鬥轉星移’,”蕭菩薩哥滿是皺褶的臉上,盡是殺氣,“絕對對付不了,兩種同一屬性但是性質完全相反、處於極端對立的玄氣。”

  暗處,只見一名青年女子緩緩走出,竟是失蹤已久的蕭古。蕭古的手中,握著一柄黃金寶劍,寶劍的劍柄兩側,各自鑲有一顆寶珠,寶珠蘊藏著熊熊的火焰,火焰沿著劍身往上沖騰,洶湧得幽若烈日。

  與此同時,蕭菩薩哥自身,卻散出了詭異的、冰冷的藍色幽火,幽火出現的那一瞬間,整個大地都為之凍結。她冷冷的道:“那只劍上,汲取的是地底最深處的赤金烏火,老身使用的,是我自身苦練數百年的絕陰天火,若是兩者同時轟在你的身上,不知你的‘移花接玉’,還能不能起到作用?”

  寧江繼續歎氣:“不能!”

  蕭菩薩哥道:“若你強行用出身外化身,與老身交手,那我們有兩人,在老身的攻擊下,你真的有把握保護住你昏睡的身體。”

  青年搖頭道:“我還沒有這樣的自信!在身外化身與你交手的時候,她一劍劈向我的身體,我是肯定沒有辦法回身保護的。”緊接著便笑了一笑:“現在的問題只有一個。”

  蕭菩薩哥盯著他:“什麼問題?”

  青年道:“既然你們有兩個人,你又怎知……我這邊就只有一個?”

  只聽嘿嘿嘿的一聲怪笑,他身後的影子,猶如活了過來,緊接著,便有人影如同群蛇一般,從地底鑽出,現是密密麻麻的堆砌在一起,逐漸形成了一個駝著背的、佝僂的老人。

  蕭古的臉色微微的一變:“神冊宗倍?”

  “唉……正是老夫!”

  ……

  ※※※

  紅娘子、趙橫率領著各自軍中精選出的強手,沖入了迷茫的霧氣之中。

  ——“跟著星光,星光會指引你們戰鬥的方向。”

  他們的上方,深濃霧氣的覆蓋下,有神秘的星光若隱若現,引導著他們的行進。前方有十來名修羅魔兵覺察到馬蹄聲的接近,嚴陣以待,兩位首領率著上百人沖了過去。

  嘭!紅娘子的偃月刀斬出淩厲的刀光,刀光與其中一名魔兵的兵刃接觸,炸出金光。以她的能力,如此驚人的一斬,竟也不能將一名普通的魔兵一擊斬殺,這也的確說明了這支魔軍的強悍。

  聽從未婚夫婿的建議,不敢讓自己的刀與對方的兵器直接交鋒,馬蹄踏近的同時,刀氣不斷的上漲,青色的刀光沖霄而起,刹那間化作一道閃電,一出手就是殺招——禹神紫蛟九變之“青冥破陣殺”。

  轟然一聲炸響,那魔兵兵器橫架,雖然硬生生擋住了殺招,卻也不斷的後退,站立不穩。紅衣的女將策著馬,從他身邊沖過,後方其他人已經補上了刀光劍影,將魔兵分屍。

  鐵蹄過處,留下了十幾名魔兵的屍體,上百騎在星光的引導下,繞了個彎,往另一端殺去。

  而這個時候,越來越多的武林人士,結成了佇列,沖入了霧氣彌漫的戰團,蕭章、吳愚得、陳天涯、尚尉宇等等,盡在其中。

  東面的一角,又有一百零八名白衣劍手,排成玄妙的陣法,一步一步的殺入戰團。這些白衣劍手,每一個在江湖上,都不過是一二流的武者,在如今這個玄氣大盛的時代裡,他們的實力早已不能算是“高手”,然而隨著他們的步步踏入,被卷去的修羅魔兵,無一不成為他們的劍下亡魂。

  暗合著天罡與地煞之數的一百零八人,每一個人,都在隨時隨地保持著移動,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從高處看去,就會發現,他們移動的軌跡帶著玄之又玄的神秘,所有人的劍氣合成了一體,形成了強大無匹的氣勢,不過是一百零八名普通武者,擁有的卻是堪比宗聖級別的力量。在鳴山苦苦訓練的一年,此時此刻,辛苦練成的劍陣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們在戰場上不斷的推進。

  而這個時候,已經戴上了青銅面具的鳴山鬼軍師,依舊在調兵遣將,調派來更多的好手加入戰團,從戰場的週邊突入,與山腰上的老人裡應外合,兵法與兵陣,在這決定華夏命運的關鍵一戰中,淋漓盡致的發揮著他們的作用。

  同一時間,在僻靜的山嶺間,隨著呼呼呼的風聲,三名女子帶著一夥人,在夜色間疾奔。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夜,跟在她們身後的女子,亦是冷漠無情。近乎瘋狂的眼神,以及對聖凰最虔誠的膜拜,讓這一刻的她們,就像是無所不能的鬥士,隨時準備著摧毀一切,哪怕是她們的親人也在所不惜。

  沒有毀滅,就沒有新生,這是一個污穢的世界,只有聖凰才能讓這個世界浴火重生,得到真正的新生。任何膽敢阻擋在她們前方的人,她們將毫不猶疑的將其誅除。

  夜色昏暗,殺氣凜冽,在她們的前方,突然傳來了細細綿綿的琴聲,琴聲猶如無形的飛刀,無處不在。為首的三名女子猛然頓住,此時此刻,她們方自穿出樹林,就看到了前方的三人。

  ——一名白衣勝雪,坐在案後彈琴的女子。

  ——一名身穿布衣,沉默寡言的男人。

  ——一名身穿錦袍,腰系寶劍的劍客。

  三名女子中,那喚作慈月仙子的青年女子,臉色微微一變:“‘算空哀思’秋水薦、‘天密’劉玄游、‘甘霖劍’周公貴?”

  她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三人會擋在她們的面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七章 天地雌雄:劍海無量!

  如同群蛇一般,從地底密密麻麻的爬出,再不斷堆積成人型,駝背的老者出現的那一瞬間,讓蕭古緊緊的皺著眉頭。

  “神冊宗倍?”她死死的盯著這個蠻族的邪相,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實際上,就連蕭菩薩哥,這一刻心中也同樣是震動的。她自然也感應到,寧江在暗處必定還藏有幫手,否則他也不會這般的有恃無恐。以她之謹慎,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也是因為無法肯定,暗處所藏的人到底是誰。

  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老傢伙。

  “神冊大人,”蕭古陰陰冷冷的道,“你竟背著虎帝,與華夏人狼狽為奸?難怪蠻軍會敗得如此一塌塗地。”

  “講道理!”神冊宗倍歎氣,“尊上與蠻軍之敗,是大勢所趨,非我這個老傢伙所能夠改變,老夫也已經盡力了。如今尊上既然已死,老夫再不趁機另抱大腿,那就是不識時務了。”

  蕭古冷笑道:“虎帝方死未久,大宗邪的人馬幾乎是在滅了虎帝之後,就一路殺到這裡,你卻能夠在這裡提前潛藏,難道不是在虎帝生前,就已經開始勾結華夏,背叛虎帝,投靠了這姓寧的?”

  “你冤枉我!”老人繼續歎氣,“老夫可沒有背叛虎帝,只是與華夏一方,在暗中達成了一個協定罷了。”

  蕭古道:“什麼協議?”

  神冊宗倍道:“鳴山的鬼軍師,在暗中親身入我軍找上了老夫,給了老夫無法拒絕的條件。他讓老夫與他兩邊,表面對峙,暗中罷戰,同時做出約定,若是尊上無法逃到湟河以北就已被殺……不管是被何人所殺,老夫都要率軍向華夏一方投誠,作為條件交換,蠻胡各部中,但有主動放棄抵抗,自願在將來接受華夏一方統治,移風易俗者,華夏一方便不趕盡殺絕。而要是尊上成功逃到北方,這一協議立時作廢,老夫就當鬼軍師未曾找上我過。”

  他負手駝背:“老夫想來想去,這一條件,老夫實在是沒有不接受的理由。尊上要是未死,老夫自然繼續跟著他,尊上要是無法活著逃到北方,蠻族各部本就一盤散沙,老夫帶領那些願意接受華夏統治的人投降,既可以給那些小部落找個出路,自己也不用再擔心日後受到華夏軍的追殺。鬼軍師向老夫保證,日後的華夏,必定有老夫的用武之地……唉,老夫雖是蠻夷,以往卻一向喜歡華夏文化,想來你們也是知道的。你說,這樣的條件,老夫怎麼去拒絕?”

  緊接著便又冷笑道:“實際上,鬼軍師就算不找上老夫,老夫也已覺察到北方有異。老夫絕不相信,少了一個可供利用的察割,你們拜火教就真的會就此安靜下來,老夫猜想,借著這次華夏與蠻軍的大戰,你們拜火教在暗中必有算盤,只是想來想去,都想不通你們到底還有什麼樣的底牌。直至這支魔軍滅掉了孟神君為止……”

  蕭古瞪著他:“大宗邪和他率領的鐵騎殺掉了孟神君後,立時就北下中原,而所有有可能將北方發生的異動傳到這裡的情報路線,都被我們在暗中捏斷,不要說是你的人,就算是墨門和天地會的探子,也全都在途中被殺,你如何可能提前知曉?”

  神冊宗倍怪笑道:“你們之所以判斷錯誤,就在於你們漏算了一人。”

  蕭古問:“什麼人?”

  神冊宗倍道:“孟神君的師尊冥篁王!冥篁王雖在閉關之中,但他與孟神君之間,有著某種精神上的神秘聯繫。孟神君不但是得傳冥篁王一身絕學的得意弟子,同時也是妖血體質者,他的妖血體質喚作‘勃皇’。孟神君雖然被大宗邪所殺,但在魂魄飛散前,他藉著全身妖血激發出的神通,千里傳信,使得他閉關的師尊知曉發生了什麼事。而冥篁王又與老夫,有著你們所不知曉的、最隱秘聯絡手段。鳴山鬼軍師找上老夫暗中合作,是因為寧大元帥猜測,有一支強大無匹的協力廠商軍隊……事實上就在他前來找老夫之前,這也還只是猜測,只是以寧大元帥和鬼軍師的謹慎作風,事先加以提防罷了。而冥篁王傳來的、孟神君戰死的急訊,則直接證實了這一點。按道理,北面赫虎和鹿月兩部的叛亂,孟神君實在是沒有理由鎮壓不住,華夏與蠻族的高手也全都陷入了中原的大戰之中,孟神君可是不遜于乃師的巔峰級宗師,還是激發了妖血體質的神通者,除非遇上尊上、南海梅劍這種級別的高手,又有幾人能夠殺得了他,並讓他前去鎮壓叛亂的蠻軍主力全軍覆沒,連報信的人都無?”

  蕭菩薩哥看著寧江,冷然道:“你既早知道有大宗邪和這支修羅魔兵的存在,卻坐視宗沼和他的宗家軍全軍被殺,坐視修羅魔兵踏著那些華夏人的鮮血,一路殺來,只為了讓我們以為你全無防備?”

  “這是必要的犧牲,”寧江淡淡的道,“雖然這樣說,有些無恥,但這就是兵法。”

  “好一個必要的犧牲,好一個兵法!”蕭菩薩哥冷笑道,“好一個大義之下,讓其他人去送死的理由……”

  寧江負手歎氣:“好一個愚蠢的老女人!”

  蕭菩薩哥厲喝道:“你說什麼?”

  “大義之下,讓其他人去送死,神諭之下,讓其他人去送死,這其中有何區別?”青年嘲弄的道,“你和我本來就是一類人,說上這般多的廢話,在這裡拖延時間,你的目的,無非是在等待援手罷了,你難道還沒有發現,你要的援手根本不會來了?”

  蕭菩薩哥與蕭古臉色微變。

  蕭菩薩哥冷然道:“還有誰能夠擋得住她們?”

  寧江道:“甘霖劍、天密、算空哀思……這三位夠不夠?有他們三人攔著,你們的三位惡女神……雖然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為什麼惡女神會有三位,但是無所謂,有周公貴、劉玄游、秋水薦三人聯手,我就不信她們三人能有機會闖過來幫你。至於她們所帶領的那些拜火教妖女……”

  左手負後,他慢慢的舉起一根手指豎在唇前:“噓……你聽!”

  轟!

  遠處,陡然有轟炸聲傳來,那一邊的山林,火光閃動。

  青年的嘴角溢著一絲冷笑:“你們拜火教隱藏的妖女雖然不少,但是跟道門和墨門相比,恐怕還是不夠瞧吧?怕就怕在她們一個個隱藏起來,暗中弄鬼,現了行的妖女……有什麼難對付的?”

  蕭菩薩哥面色陰冷:“想不到連周公貴、劉玄游、秋水薦這等人,竟然也會聽你使喚。”

  青年道:“錯了。”

  蕭菩薩哥道:“錯了?”

  青年緩緩道:“他們會來,不是因為我寧江,而是為了……華夏!”

  ※※※

  身穿黑色戰甲,手持黑色長槍的魔將,如同手中的槍桿一般,筆直地屹立在深沉的夜色間。

  在他的腳下,爆裂開來的、戰馬的碎肉和血水碎了一地,血液依舊在汩汩地冒著蒸汽,發出刺鼻的腥臭味,讓這一整個充滿了刀光劍影和硝煙的戰場,愈發地如同藏地佛經中的地獄。

  梅劍先生與戴霸,一左一右地,與他對峙著,以他們兩人當前的實力,都清楚的看到他發散在虛空中那、強大得驚人的氣勢,整個人猶如散出光芒的神秘黑洞,能夠照耀一切,又能夠令一切坍塌,手中的長槍,也與這個世界的兵器不同,不需要他自身魔氣的催動,就已經自發地散出某種不同尋常的玄氣,殺氣凜冽。

  玄者,玄之又玄,無可捉摸。

  眼前這來自異世界的魔將,就是這般的強大而又難以捉摸。

  咣!最先出手的正是披頭散髮的霸刀戴霸,刹那間,厚背的大刀就已經與魔將的黑色槍桿,保持著一寸的距離。在這一寸距離間,空間震裂,玄氣於虛空碰撞,爆炸,明明什麼也沒有改變,整個天地卻像是搖了一搖。

  緊接著就是密集如陣雨般的交手,戴霸的出手極快,呯呯嘭嘭就是六刀,每一刀都震起響亮的雷霆。兩人的身影兔起鵲落般交換著,如同長蛇一般的長槍盤起渦流。戴霸後退,繼續後退,第七刀竟然無法再出手。

  刷!劍光就在這時閃了一閃,就像是澎湃的海嘯,所有的浪頭全都湧向了黑甲的魔將。猶如群蛟出海,電光石火間,劍氣縱橫。魔將閃了一閃,就已經到了半丈開外,群蛟鎖定了他的位置,扭曲中湧來。

  瞬間爆出的槍影,如同曇花一般綻放。群蛟幻滅的那一瞬間,一道刀影橫斬而來,天地仿佛在這一刻錯位。

  出刀的戴霸,整個人呈弓步踏前,威猛的身軀,從左到右橫掃過的刀鋒,明明與大宗邪相隔甚遠,卻是斬天裂地的一擊。此次踏足江湖,已至宗聖,重新施出的斷魔天狂,在現實中不見刀鋒,卻是虛空深處的山崩地陷。

  咣!豎起的槍桿擋住了雷霆一擊,黑影飛起,火光如同心跳般的收縮和膨脹中,魔氣爆散。

  一名手持玄武槍的青年,迷失中沖入了此間,緊接著便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兩人一魔的惡戰。無法理解,看不明白,刀,劍,槍,移動的每一個軌跡在他的眼前,都是如此的清楚,但卻是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意義。

  長槍豎起,往地上頓去的那一瞬間,無形的氣流擴散,沖高,兩名華夏的超強高手同時後退,刀劍分別舞出狂野與平和的軌跡,下一刻,他們就已經與魔將在近距離交鋒,就好像時間突然出現了斷層,莫名的就少了幾個片段。

  手中持著玄武槍,想要幫上忙的青年,卻完全不知如何插手,想要看清什麼,弄懂什麼,胸口猛然一悶,噴出了鮮血,然後便在腦袋的轟鳴間,默默的退了回去。

  明明交手的三人,打起來的場面還不及兩名宗師級高手的石裂峰開、塵土飛揚,然而單是看著,就已經讓他差點氣絕。

  此刻的戴霸,刀法猶如出柙的猛虎,兇猛無匹,內心卻是無喜無憂。去年雖是被逼著閉關修煉,但他的境界,原本就已經到了宗師級的巔峰,在瘋狂修煉刀法的過程中,努力追尋著更高的修為,此刻再出江湖,實力大增,一舉突破,誰知第一戰,竟是與去歲的對手,一同對抗如此強敵。

  完全無法捉摸的魔氣,堅不可摧、銳不可當的魔槍,以他此刻的修為,又是梅劍霸刀聯手,竟也完全找不到破綻,號稱華夏史上第一宗聖的楚霸王,當年恐怕也不過如此?這就是所謂“異世界”的實力?

  血液因為遭遇非同尋常的強敵而沸騰,心境卻是冷靜到極點。身影後退的瞬間,整個人卻是前掠,手中的霸刀裹著驚人的力量,刹那間劈出了四十九刀,每一刀都是對強敵持槍手腕的削、割、挑、刺。

  他已經看出,對於他們這個世界的武者,武器更多的,只是身體的延長,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就像他手中的霸刀,就算換上一柄,對他實力的發揮,基本上也沒有任何的影響。但是對於此魔來說,這本身蘊藏強大力量的魔槍,無異於一個強大的幫手甚至是戰友,武器本身的特性,決定了兩個世界于武道的不同。

  披頭散髮、孔武有力的大漢,用上的卻是如此精巧而又入微入秘的刀法,令大宗邪頗為詫異,長槍一時間竟被壓制。

  另一邊,梅劍先生卻是背劍飛高,浩瀚的虛空中,有深藍色的大海水漲人高,渾渾濁濁間,只見天濤卷蕩,金烏立空,星月無光,正氣浩然。洶湧的劍氣,於虛空中化作有形的大海,即便是對上蝙蝠公子時也不曾用出的宗聖級殺招,於生死存亡的勝負間,雷霆穿空。

  一招擊下,風雲變色,虛空震裂,劍海無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2

第二十八章 孰家天下:霸王一斬!

  大宗邪陡然大喝,喝聲響亮,黑火以他自身為中心嘭的一聲卷蕩開來,沖向披頭散髮的壯漢。戴霸大刀揮舞,被迫後退。

  大宗邪猛一轉身,面對著挾著無量劍海殺來的南海梅劍,手中的長槍來不及開闔,左手一拳轟出。天搖地動的爆響中,他的拳頭與雷霆般的劍勢撞在了一起。隨著怒不可遏的冷哼,大宗邪後退兩步,左手的拳頭流出鮮血,梅劍先生卻在向外的甩飛中,嘔出一口汙血。

  天地卻在這個時候,閃了一閃,戴霸整個人猶如行走在穿雲而下的霹靂之間。就像是惹怒了神罰的巨人,與天為敵,與地為敵,刺透黑暗的閃光,不可一世的倡狂,厚背大刀刺向天空的那一瞬間,猶如逐日的誇父,更像是滅世的刑天,現實與虛空的位面交錯,令得整個天地都為之惶惶,神話與傳說之間的遊走,時間與空間之間的穿梭,集滿了眾生的悲憤,凝成了天開地裂的一刀。

  轟!

  霸、王、一、斬!

  ……

  ※※※

  耳聽著遠處山林炮火的轟鳴,拜火教女尊蕭菩薩哥怒容滿面的看著寧江,那滿是皺褶的皮膚,在這一刻也不由得繃起了青筋。

  即便是以她的老謀深算,在這一刻,也難以控制住自己。她深信自己已經算得夠深,藏在暗處,謀定後動,結果卻仍莫名其妙的出了不該有的差錯。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青年,她桀然的嗓音,發出嘶啞的怒喝:“你到底是什麼人?”

  青年淡淡的立在月下,月光均勻地灑在他的錦衣上,透著神秘的光澤:“這真的重要嗎?”

  “那麼,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拜火教女尊強壓怒氣:“不管是誰,做事總有一個目的,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成為帝王?成為聖賢?甚至是成為後世景仰的聖人,又或者是玩弄天下英雄的刺激?”

  青年負著手,慢慢的抬頭看她:“為了整個華夏,為了這片土地,為了這一整個世界。”

  拜火教女尊冷笑道:“你在耍我?”

  青年歎氣:“沒錯,我只是在說個笑話逗你玩……或許吧。”

  拜火教女尊琢磨不透地看著他,仿佛在猜忖著他的心思,他做下這麼多事,不可能沒有目的,驅使他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動機?什麼樣的野心?然而,不管她怎麼猜,怎麼想,用盡她所有的智慧,來分析他過往所有的舉動,竟都無法得出結果。

  但是不管怎樣,只有一點是能夠確定的,那就是……不能繼續讓這人活著。

  兩股能量瞬間碰撞,在拄杖老婦與負手青年的中間,於虛空綻出光華,光華呈環形四射。不知何時,於空中,竟多了一個孩子,與一個戴著玉冠的女人。孩子戾氣沖霄,帶著惡毒與充滿怨恨的眼神,宛如無法控制自己的毒龍。玉冠的女人,卻與定在她身後陡然不動的老夫模樣仿佛,只是更加的年青和貌美。

  兩人俱是以神魄凝氣成形,形成身外化身,對撞中的氣勢上沖雲霄,一道道閃光在空中迸射,因其不擇手段的歹毒和必殺對方的狠辣,甚至比另一邊的修羅魔將、兩大宗聖之間的較量更加的兇險,無所不用其極。

  老婦手中的拄杖,杖頭猶如活物一般噴著火光,將她自身護住,她整個人也如同石化,一動不動。同樣不同的青年,腳下竟也多出了幾張符紙,形成了圍繞著他的神秘法陣。

  法陣的一旁,那駝背的老人長長的歎一口氣,青年的神魄離體前,只說了一句:“交給你了!”

  “喂喂,昨天你我都還是敵人,現在就這麼簡單的,把你的性命交給我?”老人不滿的嘮叨著,“你知不知道老夫最痛恨的是什麼人?就是你們這種看錯人的人,尊上是這個樣子,月理朵是這個樣子,你他娘的也是這個樣子。老夫是什麼人?老夫可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用心險惡,居心不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你們居然就這樣的放心交給我?你們到底有沒有長眼睛?你們到底會不會看人?”

  絮絮叨叨的嘀咕中,老人抬了抬頭,看了看另一邊陰沉著臉的青年女子。

  手持黃金寶劍的青年女子,想要勸說老人反水,老人憤憤不平的咒駡,卻反而讓她說不出話來。最終,她冷然道:“神冊宗倍,你難道真的打算就這樣投向華夏人?你可知道,現在,你只要殺了他,華夏一方馬上就會內亂……”

  “然後被你們占了便宜?”神冊宗倍沒好氣的道,“這傢伙竟然會信任我這個沒有信用的老頭子,那是他蠢,你這話,卻是把我當蠢貨了……呵呵,老夫果然還是看你們更不順眼。”

  青年女子寶劍高居,劍柄兩端的寶珠,地火進一步往劍身竄動,她陰陰的道:“你真的以為,你能夠擋得住此劍?”

  “擋不住!”老人搖頭道,“聽說就是這支劍,一劍重創了墨門的善公主,令得她到現在都還是生死未蔔,老夫想來,自己最多也就是與善公主實力相當,同樣不可能擋下。”

  蕭古殺氣凜然:“既然明知道擋不下,你還不滾?”

  老人笑道:“你明知道我擋不下,為何還不斬過來?”

  蕭古臉色陰沉。

  老人歎氣:“你的那點本事,老夫還不清楚?呵呵,同樣的,老夫有些什麼手段,想來你們拜火教也早就調查清楚。沒錯,我這老頭子,可沒有他們那種凝氣化體、身外化身的手段,但你就真能肯定,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真正的我?”

  蕭古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要不,我們來做個遊戲吧!”老人嘿嘿的笑著。在他兩側的半丈之外,竟又同時從地底鑽出了兩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影。三個人同時將手一翻,每人的手中,都端著一支玄武槍。

  三人怪笑:“老夫可以保證,三個我裡,必定有一個是真身。你一劍下來,斬到了真身,老夫自然就一命嗚呼,斬錯了,那自然就是你完蛋,你準備先殺哪個?”

  ※※※

  與霹靂渾然一體的大漢,驚天動地的一刀。

  刀光猶如顛反了虛空與現實兩個層面,化作實體,轟然間閃耀。從遠處看去,仿佛整個天地都被這一刀劈成了兩半。夜色被擊碎了,光晝卻也並沒有因此而來臨,不容於天地的一刀,強行降世在龍蛇起陸的乾坤,堪稱此世史上曾出現的最強戰技,終於再一次的、于人世露出猙獰的面容。

  左手溢血,單臂舞槍的大宗邪雙目爆出火光,整個身體與黑色長槍練成了一體,人即是槍,槍即是人。詭異的魔氣陡然下沉、上升,層層疊疊間卷成了龍捲風般的螺旋。大喝聲中,一槍擊出,槍身前刺,黑龍般探出,堅定的手臂與槍身形成了一條直線。

  大掌用力一握,瞬間抓住槍尾,烈焰狂湧而出。

  嘭,刀槍相撞,兩股強大力量在現實與虛空那一線之間相撞,進而交錯。大宗邪噴出鮮血,連退幾步。戴霸卻也在慘哼中向後拋飛,猛然間強迫自己落地,向後一踩,反退為進,在這個過程中,皮膚與肌肉一條條的開裂,瘋狂的湧出鮮血。

  前方劍光與槍影已經再次撞在了一起,劍光後退的那一瞬間,浴血的壯漢快速欺近,刀光補上。

  咣咣當當的交錯間,刀與劍的光芒前仆後繼,完美地合作著,沒有給與他們一樣重傷的魔將予喘息的機會。三人之間的戰鬥,變得瘋狂,地面搖動,不斷的搖動,刀光、劍氣、魔氣對周圍環境的干擾越來越嚴重,大地不斷的裂開,裂出縱橫交錯的口子。

  血水,汗水,不停的揮灑。三人的身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傷口,隨著氣勢的走弱,一擊必殺的殺招再也無法用出,卻是不停的以傷換傷,反而更加的兇險和瘋狂。移動,走位,轉眼間就戰到了百丈開外,槍影就在這個時候陡然爆開,一條斷臂飛起……

  這一邊,宗聖級的交手已近決死的最後關頭,遠處的戰場,卻也同樣熾熱。

  地上到處都是屍體,修羅魔兵的、人類的。

  人血與魔血混雜在一起,霧氣開始消散,遠處山腰的老人喘著氣,大規模的術法覆蓋,消耗的體力實在太大,讓他逐漸無法承受。血的味道卻代替了霧氣,彌漫得到處都是,殘缺的屍體,粉碎的血肉,於逐漸清晰的大地間,勾勒著觸目驚心的畫面。

  被打亂的魔兵,依舊展示著強大而又驚人的戰鬥力,然而終究是無法擋住群雄並力。被玄武槍擊斃的,被劍陣誅殺的,戰馬奔騰,嘶鳴。角落裡,隨著一聲大吼,“濤山寇”莫大平又殺了一名魔兵,搖搖欲墜,滿身是血的倒了下去。

  數千名魔兵,每一名都強得可怕,想當年,玄氣大盛前,整個華夏也不過就是二十名左右的、同等實力的高手。

  此刻,縱然有玄武兵團和火炮對魔軍數量的大規模削弱,有星落老人的暗中作法和戰術指揮,有鳴山的劍陣,天下英雄的支援,卻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隨著霧氣的消散,殘存的魔兵開始集結。後方,大量的華夏兵在鬼軍師的指揮下開始推進,以更大的犧牲,來掃蕩著最後的戰場。絕望的環境下,這些修羅魔兵卻也爆發出更加驚人的戰鬥力。

  另一邊遠處的山林,火藥的轟炸中,硝煙飛揚,眾多的拜火教妖女死去。道門與墨門中的強手,開始了圍殺。就在他們的左近,玄氣爆發,身影飛舞,三名華夏知名高手,與三名拜火教“惡女神”之間的對決,同樣是慘烈無匹。雖然憑藉著各種詭異的神通術法,勉強擋住了華夏三位巔峰級宗師,其他的拜火教徒卻紛紛被殺。

  三名惡女神怒不可遏,卻已經徒然無力。算計與被算計,這就是江湖。

  當所有的拜火教妖女都被屠殺乾淨,道者、墨者往這一端湧來的時候,原本就已經開始逐漸失衡的天平,終於徹底地傾斜……

  ※※※

  元神凝氣成體的女人,頭戴玉冠,頗為高大,雖然並非實體,但清冷高傲的容顏,卻也在展露著她曾經美麗的容顏。

  寬厚的胸骨和頗顯纖細的腰身,整個人如同散出熊熊火光的金烏神女,奪目到刺眼,閃亮到絕美。

  與她交手的男孩,卻是一身黑袍,散發著詭異的戾氣,猶如不願看到光明的暗夜殺神,渾身上下透著讓人不舒服的陰冷。月亮仿佛是他的隨從,黑夜成為了他的主戰場,殘忍是他唯一的手段,怨毒是他僅有的表情。

  拜火教女尊那高大的體型火焰般搖擺,能量不斷的爆炸,蝙蝠公子衝殺,騰挪,用那小巧的身體,展示著最淩厲的殺招。光影交錯間,兩人就橫拉到半裡之外,速度快得驚人。

  沒有任何的留手,沒有任何的轉圜。轟!光芒炸裂,黑暗湧動,劈劈啪啪,樹木瞬間起火然後崩裂。一塊塊帶火的碎木在空中亂舞,如影隨形的黑影在火中穿梭。

  “這就是你的手段麼?”

  男孩充滿諷刺的冷笑聲,在瘋狂湧來的月色間傳蕩:“難怪一直只敢在暗處裝神弄鬼,偷偷摸摸的做些小雞肚腸的事,原來你的計謀不過如此,實力也不過如此。”

  陡然之間的跳躍,一連串毫無停歇的攻勢,於洶湧的火光中箭一般的飛掠。

  “假借著神喻的名義自高自大,擺出一副光明神聖的樣子,以恐嚇和威脅的手段來控制信徒,實際上卻只是一個整日裡縮在暗處、狗苟蠅營的老太婆子,稱霸有心,造反無膽,這就是你們拜火教的二元論?以前還覺得你是一個多麼厲害的人物,現在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住口!”明知道這個傢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拜火教女尊卻還是忍不住被他激怒。一支聖羽飛出,嘭的震響,十丈方圓內盡成焦土。

  沖高的黑影,如同蝙蝠一般展翅降落,黑色的衣袍獵獵作響,刀氣就是在這個時候,轟然而現……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3

第二十九章 孰家天下:匡正華夏!

  蕭菩薩哥猛一抬頭,強大的刀光逼面而來,轟然的炸裂中,絕陰天火裂開,往兩側反湧,呈環形往刀光後方的男孩衝殺。

  呯呯嘭嘭,刀光與焰光瞬間交換了幾十招,刀光開始變得詭異,于現實與虛空之間遊走,猶如在那難以捉摸的一線,盡情地揮灑和舞動,明明沒有刀,刀氣卻已無處不在,刷,一道刀光從百丈之外,以弧形切入,嘭的一聲過後,拜火教女尊後退,面前的火焰陡然崩潰,化作星點。

  刀光幾乎是從她的胸前掠過,緊接著便消融於黑暗,然後便是密密麻麻,呈海浪般湧來的刀氣。

  即便這神魄凝成的身體,依舊保持著雍容華貴的模樣,蕭菩薩哥的心中卻依舊是震動的。她很清楚,這人的力量來源於對外在強大玄氣的吸收和使用,而並非他自己練出,這就意味著,他的力量是固定的,也不可能有什麼真正強大的、自身磨練而成的殺招。

  然而,他的每一個動作,卻無一不是經歷了千錘百煉之後,方才能夠感悟出的,最有效的戰技。不是一種招數苦練多年後,靠著殺招強行爆發出來的威力提升,而是對於武學本身,最深刻的,無人能及的領悟,這使得他的每一次出手,雖然不成招數,卻將他的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

  說起來簡單,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歷代宗聖,恐怕也沒有哪個能夠真正的做到這一點。

  女人開始反擊,絕陰天火猶如百鳥朝鳳,圍著她旋轉不休,轟然的暴裂中,瘋狂得朝著蝙蝠公子湧去。同樣是密密麻麻,但卻是電光閃動,猶如萬千發出尖叫的火鳥,進而化作澎湃的,巨掌般卷舞的熔岩。

  “你也不過如此!”拜火教女尊身影飄動,發出尖厲的笑聲,“藉著花言巧語,把善女神哄騙過去,什麼共產光輝,什麼人人平等,結果卻不過是將她害得體無完膚,你知不知道她現在正受著什麼樣的活罪?你知不知道聖凰大人在用什麼樣的手段折磨她,虐待她?你無法知道,因為你連想都不敢去想。”

  熾熱的狂潮摧毀了沿途所能掃過的一切,一片羽毛在火潮中化作青色的火鳥,發出吱吱吱的叫聲,那一點青色,轟然間翻開,整個火海也昇華成了滿眼的青,溫度進一步升高,摧山裂石,將男孩整個淹沒。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本是天界昆侖山上的一隻畢方?明明逃不出聖凰大人的手掌心,卻妄圖於這污穢的人世間反抗聖凰,她以為你給了她新的希望,新的力量,實際上得到的卻是最愚蠢的笑話,是不是很好笑?你為什麼不笑?你不覺得這樣子的結果很滿意嗎?”

  青色的火海扭曲,壓縮,連帶著整個天地都像是在隨之旋轉。

  “你們在做的也是同樣可笑的事,你們真的以為,你們有機會反抗?這個世界終將被摧毀,你們越是掙扎,對於聖凰大人來說,就越是趣味,眼睜睜的看著在泥潭裡滾爬的螻蟻展示著它們渺小的力量,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人定勝天,畢方是這個樣子,你也是這個樣子。呵呵,這滿是螻蟻的污穢之地,縱將在聖火中化作灰燼……”

  嘭!

  青色、扭曲成螺旋的、高密度的火柱,轟然間爆裂開來,無數的碎片往周圍崩裂,巨石化作了灰燼,土地裂成了齏粉,一塊一塊,滿地的坑窪。

  黑袍的男孩,于火海中飛掠而出,整個身體與地面平行,目光卻是陰冷到極致,仿佛已達到了絕對的零度。在他那冰冷的目光下,拜火教女尊也不由得心底發寒,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憤怒並不會打亂這個“孩子”的節奏,只會成為他的食糧。

  在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條龍,一條從最陰冷,最絕望的地獄中飛出的、黑色的毒龍。她的每一句話,都在讓他膨脹。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這個人,到底曾遭遇過什麼樣的絕望?陰冷,黑暗,在那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體內,隱藏的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條,陰戾到極點,黑暗到極致的惡龍?

  強大的壓迫感,無視周圍的火光,流星般貫來。絕陰天火隨之推去,女人于驚恐中後退。火牆的正中央,先是現出一點銳利的光芒,緊接著便是四分五裂。刀光沒有任何的停歇,刷的一閃。

  女人的衣裳開始崩裂,陡然間便是赤身露體。原本就是凝氣具形,外衣的崩潰已經意味著神魄的受創,驚恐中反擊,卻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的,就被破解,欺近,男孩已經陰冷的出現在了她的斜上方,一個耳光甩出。

  啪的一聲過後,女人那自我意念形成的美妙身體正在開裂,緊跟著又是一記。女人的身體向後拖去,男孩正反手的耳光沒有停頓。雖然只是神魄具現,在憤怒與驚恐中的拜火教女尊,卻已經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

  隨著這不停抽來的耳光,她的神魄在碎散,不斷的碎散。

  轟!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女人的腦袋開始迸裂,形體也跟著碎散。一片羽毛從她的體內飛出,刹那間沖向遠處,帶出一道淒厲的冷光。

  另一邊的遠處,神冊宗倍與蕭古依舊在對峙。懼于蕭古手中的黃金寶劍,神冊宗倍不敢妄動,蕭古卻也無法把定他具體的位置。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道冷光沖入了遠處那手持拐杖的老婦體內,老婦反身縱起。

  下一刻,陰冷的氣流閃入了青年的身體,“殺了她!”青年陡然喝道。

  此時此刻,仿佛有三個神冊宗倍並排立著,三個神冊宗倍,沒有一人動彈,地底卻陡然鑽出一人,嘭的一聲,手中的玄武槍轟向了往遠處飛遁的老太婆,金屬彈頭在空中穿梭,帶出螺旋狀的軌跡。

  蕭古這才意識到,在自己面前的三個蠻族邪相,竟然沒有一個是真,憤怒之下,黃金寶劍一斬而去。驚人的火光隨著劍氣狂湧而出,下一刻,她看到那青年冷然的站在劍氣前,僅僅只是揮了揮袖,劍氣和火光反湧而來……

  ※※※

  遠處的林中,滿地都是女子的屍體,這些來自拜火教中的女人,即便是到了死亡的最後關頭,臉上大多亦是一臉虔誠。

  對她們來說,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一種神聖的事業,即便這一刻肉身死去,她們也終將在焚燒整個世界的聖火中,得到重生。

  殺掉了這群拜火教妖女的道、墨兩門,很快就加入了另一邊的戰場。而這個時候,對修羅魔軍的剿滅,也逐漸到了尾聲。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之後,魔軍被分割,被圍攻,最終也一批批的被消滅,此刻,大量的普通兵士隨著晨曦湧入了戰場,他們固然不是這些魔兵的對手,卻是漫山遍野,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

  山腰高處的老人,在幾名將領的幫助下,離開了木台,來到了山崖,從高處往下看去。那滿地的屍體,與密密麻麻的、在屍體邊推進的股股兵鋒,形成了一道殘酷的風景。清晨的陽光,從東面照下,這樣的季節,天色很快就亮了起來,然而那漫空飄揚的血氣,並沒有馬上消失。

  這一戰過後,華夏匡正,山河將安。

  他在心中默默的想著。

  雖然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但是不管怎樣,這幾年的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到這一刻,人們終於有機會獲得一些安定的日子。

  雖然是兵家有名的人物,但是老人,卻是真誠地希望著,這個世界不再有禍害百姓的戰火。

  紅娘子領著盧雲飛等將領,快馬加鞭,往前看去,她看到,遠處的草地上,那青年筆直地立著,抬頭看著遠處,似是在沉思著什麼。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名蠻族的駝背老人,以及一名倒在地上昏迷的女子,和一口金光閃閃的黃金寶劍。

  “大元帥!”眾人紛紛下馬,在青年身後拱手道。

  青年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看著眾人:“戰況如何?”

  紅娘子道:“那些魔兵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逃入了山林,不過已經生不出什麼禍害。梅劍先生斷了一臂,魔軍的那個首領,卻被梅劍先生和‘霸刀’戴大俠聯手擒了下來。”

  青年道:“‘甘霖劍’周大俠、‘天密’劉大俠、‘算空哀思’秋水女俠那一邊呢?”

  紅娘子道:“這個……”她並未遇到那三人,也不知這名震江湖的三人,竟也在這附近。

  “我們無事。”遠處飄來清淡淡的聲音,眾人一同看去,只見那個方向,有兩男一女往這邊行來,正是周公貴、劉玄游、秋水薦三人。在他們身邊,有道門中人抬來了兩名女子的屍體,雖然托秋水薦去請了周公貴前來援手,但青年與他,卻是第一次相見,當下,便相互客套了一番。

  周公貴道:“與我們交手的那三名‘惡女神’,有兩人已死,但是在她們死時,似有什麼東西,飛入了那個叫阿鳳的女人體內,那個女人卻被她逃了。”

  寧江低頭看去,見被殺的兩人,一個是慈心齋的慈月仙子,一個他不曾見過,想來應該就是一劍重創了綺夢神魄的那一個。

  紅娘子看向他身邊的蠻族老人:“這位是……”

  寧江淡淡的道:“這位就是蠻族的神冊宗倍,他已經決定向我方投誠,适才更是助我與蝙蝠公子,一同對付拜火教的女尊蕭菩薩哥,只可惜雖然重創了蕭菩薩哥的神魄,終究還是沒有能夠真正的要了她性命。不過可以想見的是,蕭菩薩哥神魄遭此重創,就算不死,也難以再繼續作惡。”

  竟然會是蠻族邪相?眾人都有一些錯愕,其中自也有一些人怒視著神冊宗倍。雖然為了對付拜火教與這支強大得可怕的魔軍,暗中與這邪相合作,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心中的憤恨和厭惡,自然也是無法擺脫。

  神冊宗倍卻只是嘿嘿的怪笑,也不多話。只要寧江當眾承認得了他的幫助,今晚的勝利,有了他一份功勞,他自然也就不用再擔心有人翻臉不認人。

  完成了自身使命的周公貴、劉玄游、秋水薦三人很快就告辭離去。

  一刻鐘後,寧江便領著眾人,來到了被擒獲的大宗邪前。此刻的大宗邪,身上的黑甲已經被強行剝下,露出了猙獰而又醜惡的面容,雖然滿身是血,卻是盤漆跪坐在地,動也不動。

  在他的身邊,立著披頭散髮的戴霸,清晨的陽光,照在戴霸那偉岸的身軀上。遠處,不時有武者往他看來,華夏的武林中,又多了一名宗聖級的高手,雖然是龍圖追殺榜上的狂徒,但卻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自然是一件讓人心安的事。

  寧江往戴霸看去。

  戴霸沉聲道:“雖然制住了他,但我二人終究是以二敵一,以多欺少,算不上什麼英雄,此人……此魔總是一條好漢,所以沒有殺他。”

  寧江點了點頭,又問:“梅劍前輩呢?”

  戴霸道:“他用自己的右臂鎖住了此魔的長槍,給了我一擊致勝的機會,現在在帳中療傷,好在無性命之憂。”

  寧江看向大宗邪:“落到這種地步,你可是不服?”

  “要殺就殺!”大宗邪冷冷的道,“戰場上本就只有勝敗,敗了就是敗了,本將還敗得起。”

  寧江道:“讓剩下的那些修羅兵停止反抗,束手就擒,這裡不是修羅界,他們沒有地方逃。”

  大宗邪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塊黑鐵拋了過來:“這權杖上有我魔氣,人在令在,人亡令銷。持此令去,他們自然聽令。”

  寧江隨手交給身邊的盧雲飛:“拿它去招降那些修羅兵,令他們不再頑抗。告訴我們的將士,對於放棄抵抗的魔兵,擒下便是,不可殺降。”

  盧雲飛手持黑鐵,應命而去。

  寧江再一招手,有人捧著那口黃金寶劍來到大宗邪的面前。他淡淡的問:“能不能告訴我,這口劍在你們修羅界中,有什麼奇特之處?為什麼一名與你實力相當的修羅魔將,竟然能夠拿著它,殺掉你的主上元魔皇?”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3

第三十章 孰家天下:斷界之壁!

  大宗邪的目光,盯著這口在陽光下閃著寶光的黃金寶劍,終是長歎一聲:“此劍乃是我修羅界至高無上的帝主賜下的至尊令劍之一,被帝主灌入了至尊魔氣的令劍,不但如帝親臨,更能夠使用帝主封入劍中的力量。一般情況下,這種至尊令劍,都是由帝主身邊的七常侍受命時帶出,代替帝主巡視眾域,或者執行特殊命令。這七常侍,每人都有帝主賜下的絕招,與劍中的至尊魔氣配合時,幾同於帝主親至。耗空了至尊魔氣的令劍,通常都會被帶回,有時也會賜給底下的臣子又或者是一方域主。”

  寧江道:“你說的這帝主身邊七常侍,實力比你如何?”

  大宗邪道:“或比我強,或比我弱,但總體相當,但若手持帝主親賜的至尊令劍,只要劍中至尊魔氣猶在,我主亦不敢惹。”

  寧江想了想,問:“像你這種實力的高手,在修羅界中,還有多少。”

  大宗邪淡淡的道:“至少也有百八十人,各方域主,猶在我等將領之上,帝主的實力,則遠超各方域主。我主本為四方域主之一,因帝主予他有奪妻之恨,方才憤而造反,大敗虧輸後,逃入此界。我等的家人、族人,也全都被打成阿修羅,為婢為奴。”

  在他們周圍,其他人盡皆色變。這魔將的實力,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強得可怕,梅劍與霸刀兩大宗聖聯手,在整個華夏武林的歷史上,乃是亙古未有的事,就算如此,也落得一個斷臂,一個傷痕累累,方才艱難取勝,古之最強宗聖楚霸王,恐怕也不過如此。

  然而這種實力的魔將,在他們那個世界裡,竟然有如此之多?更可怕的是,在他們這種級別的魔將之上,竟然還有實力更強的“域主”,以及淩駕於眾域主之上的修羅帝主?

  即便連戴霸的臉色,在這種時候,都微微的變了一變,而其他人,更是頭皮發麻。

  這一刻,他們可以說是,集結起整個華夏的力量方才剿滅的這支魔軍,在另外一個世界,不過是一支被迫逃亡的殘兵敗將,這樣的認知,讓每一個人都臉色凝重。

  “寧兄!”遠處,百子晉策馬奔來,下馬之後,將馬繩交給身邊之人。

  寧江點了點頭,繼續看向大宗邪:“我再問你一件事,北方銀川大地上,出現了猶如割斷天地的黑色斷層,這斷層還在往南方推進,那是什麼東西。”

  大宗邪抬起頭來,環視著周圍的所有人,目光中透著冷漠,透著憐憫:“那是斷界壁,修羅界中的每一個‘域’,原本都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只是被帝主所征服,被征服的世界裡,被屠殺過後的子民,都會作為阿修羅,在疆土擴大後的修羅界裡成為奴僕。”

  寧江冷然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大宗邪緩緩的道:“斷界壁的成長,一般要八九年的時間,我已經去看過它,它在你們的世界裡,已經出現了三年多。最多再過五六年的時間,它將會變成連通修羅界的域門……你們將無處可逃。”

  ……

  ※※※

  正午的太陽,灑下了毒辣的日光,大地猶如蒸籠,冒起一陣陣青煙,往遠處看去,情景就像是在扭動。

  到處都在忙碌著,有傷兵被撤去救治,有後方補充的兵士在搬運著屍體。這樣的溫度下,屍體不儘快運去埋葬,將會很快發臭,進而引發各種疫病。

  陰冷的山林間,大批的兵將正在休整,蠻帝死了,蠻族的邪相投降了,這意味著華夏一方,已經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雖然北方還有許多州府沒有收復,但那已經是遲早的事。

  雖然昨晚的惡戰讓人心驚,大量“妖魔”的出現,引發了許多聯想,但是不管怎樣,到了這一戰結束,人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勝利的消息,也開始往各州各府傳去。

  紮在山陰處的營帳裡,天下兵馬大元帥寧江,則與各軍的首領會聚一堂,紅娘子、百子晉、趙橫、趙斐然等全在這裡。

  帳口處光影閃動,有人踏步而入,正是龍虎山的執法真人張據池,以及墨門如今的領袖俞澤言。昨晚,正是他們兩人率領這道、墨兩門的精英,動用火器成功圍殺拜火教的妖女,然後急速支援戰場,奠定了最後的勝利。

  知了的叫聲,在外頭連綿不絕,此時此刻,許多將領身上,都還穿著滿是塵土的血衣。大戰之後的最終勝利,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太多的欣喜,此時此刻,眾人的表情,依舊是那般的嚴肅。

  “關於北方斷界壁,以及修羅界的事,想來大家都已經知曉,”青年負著手,緩緩說道,“實不相瞞,關於修羅界的事,我比大家知道得更早許多。最初的消息來源,是被拜火教追殺的一個、來自修羅界的孩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只告訴了甘玉書甘帥,和鳴山軍師子晉二人,其他人都沒有透露。”

  抬頭看了看:“並非想要瞞著大家,只是因為,在當時,我們最首要的敵人,依舊是蠻夷,在蠻夷未除的情況下,去考慮修羅界的事,實在是遙遠了些。更何況,與修羅界有關的許多事情,我的瞭解其實也非常有限,我與那個孩子只有一面之緣,此刻,她也已經回到了修羅界。與‘斷界壁’有關的事,我卻也是跟大家一起,從大宗邪的口中知曉,在此之前,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的緊迫。”

  “最多五六年,斷界壁就會打開,然後,我們這個世界就會跟修羅界相通……大宗邪應該沒有騙我們。大宗邪和這支修羅魔兵的主上,喚作元魔將,與修羅界至高無上的帝主有奪妻之恨,這一點,大宗邪的口供,與那個叫小方的孩子說的話相同。大宗邪與我們,不過是敵我之間的矛盾,與修羅帝主則是主上被殺、舉族為奴的深仇大恨,欺騙我們,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五六年的時間……好吧,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這表示,至少我們還有四五年的時間休整備戰。至於斷界壁打開之後,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不管是大宗邪,還是小方,透露出來的情況都差不多。等修羅魔軍大量侵入,戰敗者,要麼被屠殺乾淨,要麼就是成為修羅帝主控制下的‘阿修羅’。所謂阿修羅,在修羅界中,就是‘不是修羅’的意思,其實就是……奴隸吧。”

  眾人彼此對望,盡皆沉默。

  隨便一個魔兵,差不多都有宗師級的實力,像大宗邪這種級別的魔將,在修羅界中,只能算是中層的將領,在他們這個世界,卻堪比史上最強宗聖楚霸王,如果不是有兩位宗聖同時以二敵一,整個華夏也無人是他敵手。

  在大宗邪這種級別的修羅魔將之上,還有所謂的“域主”、“帝主”。

  雖然如今,這個世界玄氣大盛,但五六年的時間裡,但大宗邪這種級別的高手,整個天下恐怕也出不了幾位。

  即便連紅娘子、百子晉、趙橫等重要首領,這一刻,心中亦是無比的沉重。

  “我知道大家心中在想什麼!”青年卻是笑了一笑,“大家覺得,我們根本就沒有獲勝的希望?但是我倒不這麼覺得。昨晚這一戰,大家也看到了,這些魔兵很強,非常的強,如果在以往,他們將戰無不勝,但是現在,他們何嘗不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呵呵,再怎麼強,說到底,他們用的,也不過就是冷兵器罷了。”

  “冷兵器?”有人低聲問道。

  “對啊,冷兵器……刀槍一類的東西。雖然他們的兵器,與我們這個世界不同,明顯的更加強大,但是說到底,依舊是近身攻擊的冷兵器,而我們之所以能夠取勝,火炮、玄武槍……起到了真正重要的作用。只要大家眾志成城,團結一心,並繼續研究更新式的兵器,五六年後,我們未嘗沒有機會與修羅界一戰。”青年聳了聳肩,“雖然,時間的確是緊了點,但……呃,大家要有信心。”

  眾人彼此對望,剛剛提起的一點信心,被他最後畫蛇添足的一句,一下子又澆滅了……感覺好沒有信心。

  張據池、俞澤言兩人也緊緊的皺著眉頭,玄武槍、火炮雖然有效,但目前來看,對付普通的魔兵還行,對付大宗邪這種魔將,則完全無用。而像大宗邪這種高手,來上四五十個,恐怕就可以征服整個華夏,還不需要出動比他們更加強大的“域主”。

  更何況,即便是玄武槍,也不過就是四五千支,內中的精密零件需要用到天隕流光,而天隕流光已經完全消耗乾淨,一點不剩,就算以後能夠解決掉這個問題,每一支玄武槍,都需要用到一顆玄武水晶,所有的玄武水晶,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一萬多枚。

  “好吧,看來大家真的沒有什麼信心,”青年負手搖頭,“那就沒有辦法了,大家一起等死吧……散會!”

  眾人面面相覷……就這樣?

  百子晉捂著額頭,頭疼地道:“寧兄……”

  外頭傳來爽朗的笑聲:“大元帥何必再捉弄大家?時局多桀,華夏正值多事之秋,蠻夷雖然倡狂,我等將之平了,魔軍雖然強大,我等將之滅了。就在一兩年前,華夏將傾,萬馬齊喑,人人難以自保,如今再看,豈非又是一個全新局面?只要大家萬眾一心,自強自立,繼續發展,焉知五六年後,修羅魔軍大批殺來,到底是他們滅我們,還是我們滅他們?”

  說話間,只見梅劍先生與戴霸一同揭帳而入。

  寧江看去,見梅劍先生整支右臂都已經斷去,包紮著斷臂的繃帶依舊滲著鮮血。

  眾人紛紛起身,寧江道:“前輩傷勢如何?”

  梅劍先生繼續笑道:“還撐得住。”環顧一圈:“諸位,修羅魔界與斷界壁的事,吾亦已聽說,雖然修羅界強大至令人心驚,然我華夏,也同樣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百廢俱興,玄學、武道、兵法、化學等等,諸學復興,火炮,玄武槍,這些東西,一年前誰敢想像?只要繼續保持這個勢頭,一年後,誰又敢肯定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更弗論五六年後。時間雖緊,但我等原本就非坐以待斃之人,否則蠻夷入侵,大家直接投降了事,又怎會奮戰至今?”

  眾人紛紛道:“前輩所言正是。”“正是,今時不同往日,若是以前,誰能想到,我華夏竟也能夠遍地宗師?誰又能夠想到,我華夏能夠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裡,連著出現兩位宗聖?”“怎會是兩位?前輩,戴大俠,蝙蝠公子,這裡就三位了好不?”“呃……我們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問題。”“正是,文有寧公子,武有前輩和戴大俠,整個華夏團結起來,大家又有何可懼?”

  梅劍先生道:“吾于文韜兵法,並不如何擅長,唯略懂一些武道,如今亦已受寧大元帥之托,于武校擔任教授,但凡有武學上的難題,眾位只管詢問,家中有天分不錯的孩子,也可送入武校,吾必定傾囊相授,絕無藏私。至於文韜上的事,我相信寧大元帥也早就胸有成竹,我們何不聽他一談?”

  眾人往寧江看去。

  寧江手握摺扇,道:“敵人強並不可怕,怕的是我們自身內鬥,內鬥不止,則華夏不安,縱有再強大的力量,也難以聚力成拳。先前的朝廷就是如此,視武道如禍害,防武將如防賊,朝官自身無能,只敢壓制底下能者,令其無出頭之日,故而文官滿口大仁大義卻脫離實際,武將有力難施、立功反恐震主。這一次,中原盡入蠻夷之手,不是因為蠻胡強,而是因為朝廷暗弱,如在場諸位,於此番滅蠻,紛紛建有大功,但若在以往,有幾人真能出頭,而不遭朝廷忌憚?”

  “是以,為防內鬥,當整合兵馬,統歸華夏,使將來修羅入侵,可以統一調度;為振華夏,當選能者持國,稱作主相,第一任主相由上議會共同推選,上議會之成員,由此番平蠻滅魔者,以功績進入,再加上儒、道、墨三家之代表。為防爭議,主相之推選,以上議會眾人一人一票,票多者擔任,定下法度,不得枉法,不得作弊,未能選上者,亦當服從多數意見,共同振興華夏,上議院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自薦又或是推選主相人選的權力。此外,為防主相權勢過大,每四年一選,擔任兩屆者便不得再選。主相擁有組建內閣,管理國事的權力,未來之君主為華夏之象徵,但不得干預國事。日後再組建下議院,下議院的成員,由各州各地推選有德有能者,喚作代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3:13

第三十一章 或躍或淵

  對於寧江所提出的議會制,在這之前,眾人其實已不是第一次聽聞。只是初始時,各人有各人的算盤,有的猶豫,有的躊躇,有的意識到這是自己將來最好的進路,有的則從長遠計,看清這或許正是避免平蠻之後,群雄割據的最好手段。

  不管之前,眾人的心思如何不一,當修羅界入侵之事,就這般一下子擺在眾人眼前時,如何避免神州自身的內亂,就已經成為了有識之士的首要目的。而這“議會制”,雖然未必能夠解決掉所有問題,卻能夠有效的,將有可能出現的群雄混戰,局限在“議會”裡的口舌之爭。

  每個人都有成為主相的機會,每個人都擁有推選主相的權力,更重要的事,主相四年一任,就算這一次選不上,下一次也還有機會……

  對於這些已經確定了,必定能夠進入上議院,或者是在上議院中安插自己的“代表”的人,這已經是足夠讓他們滿意的權力交換。

  像梅劍先生、百子晉、趙橫這樣的心思敏銳者,更是清楚的意識到,寧江提出了“主相”的推選方式和任期,提出了下議院的“代表”的選拔方式和任期,對於“上議院”,卻僅僅只是做了人數上的規定,既沒有提出任期,也沒有提出將來的選拔方式,反而提出了“上議院中,即便有違法者,亦當由上議院解除其議員職務後,才能問罪下獄”這樣一個、在一定程度上淩駕於律法之上的權力。

  雖然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但他們卻沒有提出任何的反對。

  毫無疑問,這一批人和他們的子孫,將會取代原來的士大夫,成為華夏裡新崛起的一批權貴。

  但這卻是獲取他們支持的,必不可少的利益交換。梅劍先生、百子晉、趙橫等,並非天真之人,他們很清楚有一些東西,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軍帳中議論紛紛,不自覺的就已經被人完全忽略。有人叫道:“既如此,第一任的主相,自然應該由寧大元帥來擔任。”其他人亦紛紛的附和起來。

  寧江卻在這個時候,伸了伸手,道:“關於此事,寧某上一次,其實也已說清,收復昊京,平定中原後,寧某就不會再入朝堂。新制雖然是由寧某提出,但寧某既不會參與相位的爭奪,也不會進入上院。在上院建立之後,我會主持軍改,將軍權收歸朝廷,然後便不再插手軍中事務……”

  其他人彼此對望。一人道:“除了大元帥,還有誰有資格擔任主相?”

  整個軍帳一下子沉默下來,眼看著,將來還有更大的危機,將朝華夏湧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理所當然的覺得,華夏一方無論如何少不了寧江。除了寧江,還有誰有資格領導整個華夏,而令眾人心服口服?

  梅劍先生道:“大元帥……”

  寧江卻是抬了抬手,先讓眾人安靜下來,然後才道:“眾位先聽我說。寧某此刻身居相位,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原本就只為驅逐蠻胡,複我河山,如今中原平定在即,退位讓賢,原本就是應該的事。更何況,變法改革,提倡議制的事,既是由我提出,那我自身避嫌,亦是該然。”

  眼看著眾人又要說話,他再次令眾人安靜,繼續道:“況且,蠻夷之亂結束,華夏大局底定之後,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也無法留在昊京,到時,華夏之事,也只能仰賴眾位齊心協力。”

  帳中所有人彼此對望,縱連始終沒有說話的戴霸,這一刻也忍不住道:“你要去哪裡?”

  寧江摺扇一放一收,發出啪的一聲,他沉聲道:“修羅界!”

  所有人都看著他來,等他繼續說下去。

  寧江轉身踱了幾步:“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大宗邪的話固然可信,然而他所知道的,也是修羅界數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修羅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他也並不清楚,就算知道,也未必會對我們完全吐實。依我看,大宗邪和他的軍隊能夠進入這個世界,還有那個叫小方的孩子也曾來而複返,這證明,除了斷界壁,我們這個世界,與修羅界必然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其他通道,必須要有人進入修羅界查探,弄清修羅界之虛實。”

  又拿起身後案邊的一支黑色長槍:“你們再看,這是大宗邪的兵器,它與我們這個世界的材質和鑄造方式,顯然完全不同。據他說,此兵乃是以‘玄鐵’鑄成。玄鐵到底是何物?又是怎麼鑄造成這等神兵?這也是我們需要弄懂的事。”

  戴霸點了點頭:“依我看來,如果手中沒有兵刃的話,我與大宗邪單打獨鬥,未嘗沒有勝算,但他這支神兵在手,實力立時大增,我與前輩兩人聯手,也是險之又險。”

  寧江說道:“所以,我們如果能夠提前弄清修羅界那些修羅擅長的功法、術法,同樣找到這種‘玄鐵’,學會他們的鑄煉之法,或許就能夠事先設法做出應對,以加強日後斷界壁打開,面對修羅大軍時的勝算。大宗邪手中的這支長槍,自帶驚人玄氣,又與他自身之功法完全契合,這也未嘗不能成為我們華夏武林的一個新思路。如果日後我們華夏的高手,也每人都有一柄這樣的武器,那再面對大宗邪這種高手,也就不需要再以二敵一。另外,像這種玄鐵,也必定能夠提升火炮的威力,而從昨夜魔軍的反應來看,火炮、玄武槍……這種武器是他們以前所從來不曾見過的,提升它們的威力,將成為我們日後決戰的底牌。”

  定了一定,轉身看向大家:“而這些,都需要有人來做。寧某思來想去,進入修羅界之人,絕不能多,我們與這些修羅長得明顯不同,根本無法大量派出探子而不被覺察。但是,派出之人既要對武道有一定瞭解,又得略懂兵法,能夠研究修羅軍之陣仗,略懂鑄煉之術,能夠設法弄清玄鐵的來源和構成,略懂天文地理,能夠事前畫出修羅界之山川地形那是最好,略有自保之力,哪怕應付不了大宗邪這種級別的高手,至少也不會隨便被一兩個小兵解決。我想來想去,像這樣的天才……”

  左手負後,緊握摺扇,無奈的歎一口氣:“除了我之外,還有何人?”

  雖然他說得風趣,然而眾人看著他,卻盡皆無法說出話來。

  每個人都知道,去修羅界那種地方做探子,這根本就是在拿著自己的性命做賭注。以他如今在華夏的聲望,在朝堂的權柄,若是戀權不去,又有幾人拿他有辦法?

  而現在,他卻捨棄權勢,要為華夏繼續奔走,前往那種兇險之地,先一步為華夏刺探敵情。有人胸腔中一股熱流,有人羞愧無語,有人眸中濕潤……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個時候說出話來……

  ※※※

  那天夜裡,山間涼風習習。

  白日裡再一次達成共識之後,華夏群雄,朝著同一個目標,如同馬車一般繼續前行。

  此時,寧江則獨自一人,坐在山崖邊,對著月色飲酒。

  月光灑向崖外的大地,整個山川,猶如被青色的、半透明的紗衣所覆蓋,帶著朦朧的美感。遠處的天際,起伏的山嶺,在月光的阻隔下顯得愈發的遙遠。身前的草地,反射著霜一般的光澤。白日裡的熱氣,於這山間月下,被山風刮得乾淨。

  星盤之上,熒惑之星,開始往西邊移動,點點的星辰,雖然因為月光的大盛而並不如何璀璨,卻也透著更多的神秘。

  “寧兄!”山林間,百子晉提著一壺酒,穿過林子,走了過來。

  “事情如何?”寧江看著他在桌邊坐下。

  “傷兵已經陸續往昊京送去,吞鵬軍也開始準備,兵力和糧草補充完後,就會開始沿湟河北上,配合威遠軍鎮壓各地天孝軍的行動。猛查刺已死,神冊宗倍又降了,北方的各州各府,應該能夠傳檄而定。各路義軍的首領,已經答應先並入神武左軍,先入昊京,待上議院成立之後,再改軍制。”說到這裡,百子晉往他看來,“寧兄的這一招,連師尊亦是讚不絕口。”

  寧江笑道:“哪一招?”

  “當眾審問大宗邪,令眾人明白事態的嚴重性,華夏無論如何不能再起內亂,令想要借此割地的野心分子,不得不從長遠考量。給予此番大戰中的傑出之人以實在的地位,借此推動變法,與此同時,明確了將會離開朝堂的意向,這讓寧兄能夠站在更超然的地位,即便在日後的變革中,有人利益受損,卻也難起怨言,因為人人都知道,這的確是為了華夏之長遠計。表明了欲為整個華夏之未來,入修羅界刺探之事,使得寧兄在離開之前,能夠真正的站在至高點上,推行你想要的律法與制度。”百子晉將酒罈揭開,為他倒了一碗。

  寧江不由得笑道:“我固然想說,瞞不過子晉你,但是這樣一來,卻又顯得我處處心機,每一言每一步,全都是算計好的。”

  “難道不是這般?”百子晉跟著笑道。兩人對望一眼,百子晉一飲而盡,看向山外月色,歎道,“其實事到如今,我也有些看不透寧兄了。”

  寧江有趣的道:“哦?怎的?”

  百子晉歎氣:“有的時候,連我也不免在想,寧兄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步步為謀,算盡天下英雄,回過頭來,你卻又不曾掙得什麼。你權傾朝野,卻又棄權力如敝屣,你高深莫測,引導天下局勢,卻又遊戲人間,笑看風雲。對你來說,天下人究竟為何?華夏又到底是什麼?我看不明白。”

  “這樣啊!”寧江跟著看向遠處的萬里山河,“子晉,你有沒有想過,人……到底是什麼?”

  百子晉搖頭:“這個題目實在太大,我以前雖然想過,如今卻是不敢去想,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沒有時間,去想一個如此深遠的問題……不知寧兄的見解是什麼?”

  “沒有什麼見解!”寧江笑道,“曾幾何時,我也曾深深的思考這個問題,黑暗,絕望,看不見光明,總以為自己不需要什麼,不留戀什麼。如今再看看這個世界,看看身邊的許許多多人,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也還是有些留戀的。這個世界,這個人生,美好的東西,似乎比我想像的還更多一些,卻不知我為什麼到這個時候,才開始發現這一點?”

  百子晉思索了一陣,然後也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就這般對飲了一陣,百子晉想了想,道:“寧兄,你真的打算到修羅界去?”

  “我有許多非去不可的理由。”

  “怎麼說?”

  “首先,我好奇,修羅界到底是什麼樣子?除了修羅界之外,還有沒有其他更多的世界?它讓我心癢難耐!其次,我放不下,這個世界,固然有許許多多我不在乎的人,卻也有一些人,我無法坐看他們將來去給那些修羅做牛做馬,為奴為婢。此外,我還曾答應那個叫小方的孩子,要去修羅界看她,呵呵……我一向不騙小孩子!”他舉起碗來,與百子晉碰了一下。

  百子晉端碗笑道:“既然知道,寧兄還有放不下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以前的寧兄,給我一種隨時都會乘風而去、消失無蹤的感覺,哪一天你突然成仙不見,天下人再也找不到你的蹤跡,我也一點都不會奇怪。”

  寧江笑道:“世人敬我,我自當努力,不負世人;世人笑我,我更當努力,笑盡世人……其實我從來就沒有自己以往所想的,那般看得開。”

  百子晉打趣的道:“要是世人負你呢?”

  寧江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漫不經心的道:“殺盡世人吧!”

  方自端碗喝著的百子晉一口酒噴了出來,使勁咳著……他是認真的!

  他絕對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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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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