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028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8
第七十八章 長安來客

蘇長安的心中確實不安,但紅鸞在那最初的變化之後,便又恢復了常態,這讓蘇長安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思來想去之後,他也有偷偷找過紅鸞與她長談,但對方的態度卻極為篤定。

蘇長安自然不便多說什麼,思來想去也就不再執著。

紅鸞在天道閣中吸納了天道閣這千年來蘊藏的天道碎片,力量上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她對力量的掌控已經提升到了一種可怖的程度。這樣的變化固然與天道閣中吸納天道碎片有關,但同樣也與紅鸞過人的資質有莫大聯係。

而接下來的日子,秦白衣需要將自己的天道之力完全嫁接在紅鸞的身上,這個過程並不長,但做完此事之後,秦白衣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他因為施展了星魂鎖天陣的靈力也愈發黯淡,而紅鸞則再次陷入了一場漫長的沉睡。

她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消化著股磅礴的天道之力。

......

這一天,隆冬的長安下著綿綿的大雪。

一個男人,在這一天,踏破了地上厚厚的積雪,邁步走入了這座這方世界最為繁華的城市。

他穿著一身與這漫天大雪一般的白色長衫,手握一把摺扇,衣衫極薄,與這漫天大雪顯得格格不入。

周圍的行人下意識的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這位異類,但待看清了他的模樣之時,又都紛紛低下了自己的頭。

那男人,雖是男人,但卻生得極為漂亮。

當然,這個詞用在一個男人身上並不合適,但偏偏,這個男人就是這樣。

他的模樣俊朗得好似從畫裡走出的一般,莫說女子,就是男人在看清他容貌後,也大抵會生出一種惋惜之感,這般漂亮,若是女兒身,該是多好?

但那男人對於周圍這或異樣,或惋惜的神情卻是視而不見。

他自顧自的走在這大學紛飛的長安城中,沒有撐傘,亦沒有張開半分的靈力屏障。

他任由著雪花落在他的身上,似乎這對於他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而他的目光也在這長安街上的大小商舖或是來往行人中來來回回,眸子中閃動著欣喜與好奇之色。

顯然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卻說那蘇長安,在渾渾噩噩中醒來,聽聞週遭人言北通玄已經戰死。」

「啪!」

「有道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當下便領著江東來的三千刀客,前往....」

就在這時,耳畔忽的響起一陣抑揚頓挫的聲音。

男子的眉頭一挑,他轉頭望去,卻見身旁的街道上有那麼一座酒肆,裡麵可謂高朋滿座,酒客們杯光交錯,來往不絕,那熱鬧的景象與這外麵的冰天雪地彷彿兩個世界一般。

而酒肆的高台之上,一位說書先生口沫橫飛,抑揚頓挫的講述著那位號稱蒼生守望者的故事。

顯然這個故事他已經講了很多次,說起來是輕

車熟路,但即使是這樣,也依然無法磨滅台下酒客們的熱情,每每講到**,台下的酒客總是毫不吝惜的發出一陣陣熱烈的喝彩聲。

男子在那酒肆外矗立良久,目光卻始終落在那位說書先生的身上,似乎是對於他口中所說的故事極有興趣。

那酒肆的小二倒也是一個有眼力勁的人,他一看這男人的裝扮便知此人非富即貴,加之他矗立酒肆門口良久,那麼想來是對著酒肆頗有興趣。

他趕忙上前一步,點頭哈腰的招呼道「這位爺,天氣寒冷,不若來小店裡麵坐坐,喝一壺酒,吃上點小菜,在聽一聽咱先生的故事,也好過這冒雪趕路吧。」

那男子聞言一愣,他看了看眼前這個小二,眼睛忽的眯了起來。似乎是在思考著些什麼。

而也在這時,他的身體周圍不經意間所透露出的氣息,讓這夥計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他暗暗想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或是說錯了什麼,觸怒了眼前這位大人。

但這樣的擔憂還未持續多久時間便再次散去。

「也好。」男人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一般,微微的點了點頭,臉上再次浮現出如春風一般的笑意。

那夥計哪敢怠慢,嘴裡高呼一聲「好勒!」這邊便趕忙領著男子入了酒肆,再尋上一張空桌,麻利的將上的灰塵擦拭幹淨,便招呼著這男人坐下。

而這男人,雖然一路跟隨著這個夥計,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太上那位口沫橫飛的說書先生身上。似乎是在那位先生的身上看到了某些極為有趣的東西。

「這位爺喝點什麼?」那夥計在這時問道。

「隨意便可,我初來此地,不甚熟悉。」男人笑道,態度溫和,讓人如浴春風。

那夥計一愣,很快便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是一頭肥羊,所謂的隨意便是不在乎錢財,這一點,比起在座的大多數酒客,強出太多。

想到這裡,那夥計的態度愈發慇勤,他見男人一直看著那說書先生,便問道:「客官可是對我們這說書先生認識?」

「不認識。」男人卻搖了搖頭。「隻是覺得他說得故事有趣...」

說道這裡,男人頓了頓,又補充道:「想來,這人也應該有趣得很。」

「那可不是!」那夥計趕忙接口道:「客官你可知這長安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水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為何唯獨我們這家生意最為紅火?」

「哦?為何?」男人似乎也來了興趣,眉頭一挑問道。

「咱們這說書先生啊,喚作孤千帆,一開始倒也並不出奇,可後來,不知怎的開始說一些關於那位聖人的故事。」

「聖人?」男人眉頭一皺,顯然沒有理解到夥計口中的聖人究竟所指何物。

「哎,客觀糊塗,這天下能被稱為聖人的,除了那位天嵐院的蘇長安蘇大人,還有誰?」那夥計似乎對於男人的遲鈍有些詫異,他趕忙說道,在提及蘇長安時,即使一直一臉市井太的夥計,臉上也露出一份由衷的憧憬。

「哦。」男人一愣,但隨即

還是拖著長音,回應道,算是表示自己也知曉此事。

「那後來呢?這先生說了蘇長安的故事就名聲大振呢?」男人追問道。

那夥計聞言,眉頭又是一皺,似乎是對於男人如此直呼蘇長安的名諱,頗有些不滿。但他畢竟還要做著男人的生意,當下還是陪笑著說道:「哪那麼簡單,那時候蘇院長可還被司馬詡那老賊的追殺,按理說那時但凡敢為蘇院長說話之人,都得被打入大牢,就是不砍腦袋,也得落個皮開肉綻。」

「可你說奇不奇怪,咱們這說書先生卻更沒事人一樣,照樣每日說書,朝廷硬是沒有派人動他一根寒毛。說來也是我們掌櫃慧眼識珠,當時由於這先生執意要講這故事,但凡酒肆都無人敢要他,可我們掌櫃那膽識,一把將他招入了酒肆,你看,如今蘇院長昭雪平冤,我們這酒肆也跟著水漲船高。幾年前,皇帝陛下還微服私訪來過我們酒肆,聽得高興了,當場便賞了我們先生百兩黃金。」

說起這事,這夥計好似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如數家珍一般的說個不停。

「哦。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這位先生還算得上是一位奇人。」男人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對於那夥計的絮絮叨叨而表現出半分不滿。

「那是。」夥計說道,但隨即便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浮出一抹歉色。他一拍腦門,趕忙又朝著男人言道:「客官你看,小的這說得興起,就忘了還沒為客官上菜,這樣,客官稍坐,小的這就去吩咐後廚給客官準備上好的酒菜。」

說著,又是一陣道歉,然後趕忙朝著後廚方向走去。

待到那夥計離開後,男人轉頭再次看向那高台之上,此刻那位說書先生似乎已經講到了故事的**,他的麵色變得紅潤,聲線也高亢了幾分,似乎自己也沉浸在了那故事之中。

台下的酒客們也在這時毫不吝惜自己的掌聲與喝彩聲,紛紛高舉手中的酒杯大聲的叫好。

這時,酒菜已經上桌,那夥計秉承著能宰一個是一個的原則,給男人端上了一份極為豐盛卻又要超出一個人食量的飯菜。

男人對此毫不在意,甚至他還饒有興趣的吃了起來,沒吃上一道菜,臉上都會露出一抹詫異之色,似乎這些菜餚都是他第一次吃到一般。

......

時間慢慢過去,天色漸晚。

「好了,諸位酒客今日的故事便講到這裡,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台上的說書先生拱了拱手,這般說道,收拾起自己的物件便要離去。

他在諸位酒客之中看樣子聲望頗高,他離去之時,諸位酒客還紛紛起身迎送,很難想像在大魏,一位說書先生尚有如此威望。

而那位男人也在這時端起了桌前的酒杯,放在自己的唇邊輕抿一口。

他望著那說書先生冒雨離去的背影,眸子眯了起來。

「有意思,命照星殞之人卻碌碌一生,蘇長安啊,蘇長安,看樣子你還是有幾分本事,竟然瞞得過我的眼睛。」

男子這般呢喃道,眸子中的光芒忽的陰森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8
第七十九章 天道

男人這般感嘆完,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了身子,又伸手抖了抖自己衣衫上的塵埃,作勢便要離開。

「哎,客官。」一旁的夥計見狀趕忙上前,攔住了男子。他的臉色堆起了笑意,看著男人說道:「客官,這酒錢你還未付呢!」

「酒錢?」男人一愣,一張俊俏到極致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客官又在說笑,這喝了酒自然要給酒錢,天下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那夥計一愣,顯然沒有料到這打扮華貴的男子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向男子解釋道。

「這樣嗎?」男子像是瞭解了一般,點了點頭。然後竟然變這樣轉過了身子,又一次想要離去。

那夥計頓時臉色一變,他僅有的耐心讓他強壓下心頭的不滿,他跨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男子。說道:「客官,你還是沒給酒錢!」

「我沒有錢。如何給你?」男子卻極為平靜的看著那夥計,緩緩說道,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是寫滿了理所當然。

那夥計在這時終於是全確定了這男子就是一個混吃混喝的騙子,他臉上的笑意在那一刻盡數散去,他指著男人的鼻子便罵道:「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們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騙吃騙喝的地方嗎?今天你要麼給爺爺留下酒錢,要麼...」說著,那夥計在那男人的身上一陣打量,似乎是想要尋到些能夠抵下酒錢的物件,但是讓他失望的是,這男子的衣衫雖然看上去頗為華麗,但除此之外,身上竟尋不到半點配飾,更別提能夠找到抵酒錢的東西。

在洞悉了這一點之後,那夥計的臉色頓時浮現出凶狠之色。他咬牙切齒的說道:「要麼就留下你的一條手臂來!」

他說這話時,聲音極大,週遭的酒客都在那時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轉頭看向那男人,臉上都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而店裡的夥計,也在這時靠了過來,他們將男人團團圍住,一個個摩拳擦掌,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出手的意思。

酒肆之中,特別是像這個聲音如此火爆的酒肆,免

不了一些酒客們喝多了會耍些酒瘋,因此這樣的酒肆說僱傭的夥計大多會些拳腳。因此這些酒客們看向這裡的眼神在那時變得熱切了起來,他們其實與這男人無冤無仇,同樣與這酒肆也隻是尋常的客人與酒家的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事情與他們並無關係。

但人總是如此,看熱鬧素來不嫌事大,對於男人來說或許會是一場從未經曆過的皮肉之苦,但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場飯後的娛樂消遣。

這世上之人大抵如此,難言善惡。

而作為這場好戲的主角,那位男人的臉上依然沒有半分的緊張之感,他有些不解的問道:「你說喝酒給酒錢,是天經地義,是規矩。我給不出錢,不是我不給,是我沒有,那為何又要要我的胳膊?這又是個什麼道理?」

問這話時,男人的臉上寫滿了疑惑,似乎是真心對此感到不解。

但這樣的不解在那些酒客或是夥計看來隻是裝瘋賣傻。

「上!」夥計們顯然並不願意在與這男人糾纏,他們吆喝一聲一群人就這樣圍了上來。

眼看著那男子就要受傷一頓皮肉之苦,週遭的酒客們臉上也浮出了幸災樂禍的笑意。

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遠處響了起來。

「住手!」

那聲音並不洪亮,但卻似乎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極為清晰的傳入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而後一個事物從遠處飛來,在諸人詫異的注視,那事物在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然後。

砰。

伴隨著一聲脆響,那事物穩穩的落在了男人之前用餐的酒桌之上。

卻是一個鼓鼓的錢袋。

那些酒客一愣,尋著那事物落下的方向轉頭看去,而那些夥計也在那時停下了手中就要出手的拳頭,同樣轉頭看向那方向。

卻見屋外的風雪之中一個男子緩緩走來,他

穿著一件尋常的衣衫,模樣也極為普通。但神奇的是,那漫天紛然而下的大雪落在他的身上卻好似碰見了某些看不見的屏障一般,朝著兩側落下。他雖然從漫天大雪中來,但周身卻不曾沾染半分的雪花。

那些酒客之中但凡有些眼界的人,都在那時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他們明白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是一個高手。

能在如此不經意間,將那些雪花擋退,而自己卻並不表露出一絲的靈力波動,對力量這樣細緻的掌控,沒有魂守以上的修為根本無法做到。

「他的酒錢我給了。」那布衣男子這般說道,然後踩著地上厚厚積雪便緩步走了進來。

方才還因為那白衫男子而喧囂熱鬧的酒肆就在這時忽的安靜了下來,這忽然出現的男人看似不出奇,但周身卻帶著一股神秘的氣息,讓在場諸人莫名的心生畏懼。

那位夥計見狀趕忙上前提起那個錢袋,微微掂量,頓時臉上眉開眼笑。

他朝著周圍的夥計們使了一個眼色,自己則滿臉笑意的向前,朝著那布衣男子說道:「誤會,誤會,小的...」

但話還未說完,那布衣男子便朝著他擺了擺手,而目光卻自始至終的落在那位白衣男人的身上,不曾有過半分的偏移。

那夥計倒是也頗為識趣,他見狀趕忙收了聲,言道:「那二位慢用,小的先告退。」說著便招呼著自己的同伴,一溜煙的退了下去。

那布衣男人,隨即走到了白衣男人身前的酒桌旁,抬起衣衫的下襬,穩穩當當的坐下。然後提起那壺還未飲盡的酒水,給自己倒上一杯,然後舉杯看向那白衣男人。

眼睛忽的眯了起來,他看著他,幽冷的氣息瞬息蔓延了開來。本來燃著爐火的酒肆在那一刻溫度似乎也降了下來,在座的諸人都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

「長夜漫漫,與其孤身一人,不如坐下來飲酒對談,豈不美哉。」

「你說,我說得對嗎?」

「天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章 最後一絲神性

布衣男子的聲線在那時變得極為高亢,那天道二字好似被他從喉嚨中吼出來的一般,帶著一股濃重得幾乎散不去的怒意。

而在這樣的盛怒之下,在座酒客們紛紛收聲,噤若寒蟬一般呆立在原地。

那布衣男子雖然看上去長得極不出奇,但暴怒之下所散發出的威嚴,卻讓在場諸人一陣膽寒。

麵容俊俏無比的白衣男人,或者說被布衣男子稱之為天道的男人,在那男子的怒吼之下,微微一愣,他眯著眼睛端詳了眼前這男人好一會之後,臉上的冰雪忽的散去,化作一道讓人如浴春風的笑意。

「也對,此夜雖長,但這般夜色卻亦不多矣,能與他人口中的聖人對應,也算得一樁美事。」天道這般說道,隨後亦撩起自己衣衫的下襬,端端正正的坐到了那布衣男子的對麵。

說這話時,他並未有刻意的壓低自己的聲線,甚至因為在場諸人出奇的安靜的緣故,他的話極為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那聖人二字猶如一塊石子丟入湖麵,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當今天下,能當得起聖人二字,能有誰?

這個問題即使去問三歲孩童,對方也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你三個字——蘇長安!

而隨著天道的這句話出口,諸人下意識的再次看向那位布衣男子。

在場諸人之中,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些人曾有幸遠遠的看過蘇長安一眼,但或許是因為他們打心眼裡都沒有想過,有一日那位站在雲端的聖人會這般出現在他們的麵前,所以自一開始,那布衣男人出現之時,他們就沒有想過,眼前這位男人會是那位天下敬仰的聖人蘇長安。

但此刻,聽聞天道之言,他們再次細細端詳了一番這布衣男子,卻猛然警覺這男人竟與那位蘇長安蘇聖人長得那般相似。

「他就是蘇長安!」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發出這樣的驚呼。

這話一出口,越來越多人的篤定

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寂靜的人群再一次的喧嘩了起來。

方才還一副看熱鬧模樣的諸人,幾乎就在那時紛紛跪了下來,神情虔誠又惶恐的朝著蘇長安高呼道:「見過聖人陛下!」

這一出動靜極大,諸人的聲線彙集在一起,很快便吸引了周圍的行人,他們如潮水一般湧來,在看清那布衣男子的容貌之後,紛紛如之前那些酒客一般,臉露惶恐之色,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倒在地。口中更是高呼道:「見過聖人。」

一時間事態的蔓延變得難以控製了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朝著這裡湧來。

「想不到你在這些愚昧的凡人眼中竟然擁有如此高的威望。」天道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這些湧來的百姓,眉頭一挑,看向那蘇長安,這般說道。

「......」蘇長安卻並不言語,隻是盯著天道,死死不放。

「看樣子,你要和我說的事情,似乎並不方便在這麼多人的眼中講。」天道卻對於蘇長安的憤怒視而不見,他微微一笑,隨即一擺手,一道靈壓**開,週遭的諸人就在那時猶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臉上的神情,手上的動作,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徹底凝固。

蘇長安一愣,手中的靈力凝聚,就要出手。

「無事,他們隻是被我禁錮,傷不了大礙,畢竟也活不了多長時間,讓這些凡人們在渾渾噩噩一段日子,未嚐不可。」天道擺了擺手,笑臉盈盈的看著似乎已經處於了暴怒邊緣的蘇長安。

蘇長安又是一愣,放出自己的靈力探查一番,才發現這些百姓隻是被天道用某種秘法禁錮了身軀,並未有受到真正的傷害,他的臉色稍緩,這才將自己周身就要溢出的靈力收斂下來。

而後他沉著臉色看向天道,問道:「你來長安做什麼?」

此時,距離紅鸞從天道閣中出關已有十日的光景,蘇長安本來與秦白衣正在煉化那些在神塚之戰中損壞的兵器——神塚一戰,天道反噬,蘇長安

為了迎接莫聽雨等人的英魂,向天道拔刀,可是天道是何其強大,他不僅沒有成功的救下諸位英魂,反而在這大戰之中他手中十方神劍、九難刀、夏侯血乃至浮屠三千都被天道磅礴的力量說損壞。

幾把曠世神兵靈力黯淡,已經沒了之前的強大。

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大戰,也為了讓蘇長安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秦白衣將這些神器收攏,以那浮屠三千之中的三千刀客之魂為引,將這些神兵殘餘的靈力煉化如浮屠三千之中。

這個過程並不簡單,甚至不得不依靠蘇長安在一旁以龐大的靈力作為支撐,才能完成,但即使如此,這樣的煉化也持續了數日的光景。在方才終於抵達了關鍵時刻,可是也就在這時,蘇長安敏銳的感覺到了天道的氣息。他知道他天道來到了長安城,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不是為了奪回那一絲天吳神性,蘇長安不得而知。

但為了以防萬一,蘇長安與秦白衣在商量之後,不得不讓秦白衣一人留下獨自支撐這煉化三千浮屠的法陣,而蘇長安則尋著天道的氣息前來尋找天道。

「你說呢?」麵對蘇長安的質問,天道又是一笑,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蘇長安,反問道。

那時,蘇長安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之色,但又很快被他遮掩下來。

「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我怎會知道?」蘇長安回應道,但那模樣看上去,多少有些強作鎮定的味道。

天道臉上的笑意在那時更甚,他極為嫻熟的端起手中的酒杯,放於唇邊,一飲而盡,然後他的眼睛眯起,臉上露出迷醉之色。

「世人總喜歡自欺欺人,這酒雖能消愁,但酒醒之後,該來的事情還是回來。」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感嘆道。

還不待蘇長安明白這話裡的意思,那酒杯被他忽的放了下來,然後他再次看向蘇長安,一股徹骨的寒意猛地朝著蘇長安湧來。

「說吧,最後一絲天吳神性在哪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一章 豺狼與惡鬼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之色,似乎對於天道能夠如此快又如此準確的尋到這裡極為震驚一般。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珠,愣愣的看了天道良久,方才有些斷斷續續的問道:「你...怎會知道...」

天道的雙眸一眯,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言道:「你既已成仙道,自然應該知道我的本事,那一日雖然你們張開了星魂鎖天陣,矇蔽了我的感知。的確我難以知曉你們究竟在那星魂鎖天陣中做了什麼,但你們張開星魂鎖天陣這件事情本身卻難以逃脫我的感知。」

說到這裡,天道頓了頓,又言道:「那你說,這樣多的異事發生在你們天嵐院,我的那最後一絲天吳神性不在你這裡,又能在何處?」

蘇長安聽到這裡,臉上的神情一陣變幻,好似陷入了某種深深的恐懼之中。

「別裝了。」天道卻擺了擺手,似乎對於蘇長安表現極為厭煩。「你們留下那一絲神性,想來從一開始便做好了我會找上門來的準備吧?說吧,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

蘇長安一愣,天道的睿智遠超出他的預料。

他沉默了些許光景,然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像是認命了一般,說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蘇長安這般輕易的就範,讓天道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但正如他自己所言,這方世界所存之日已不多矣,他並不介意,在多用些許時間,來與蘇長安攀談。

畢竟,這個世界,若真有人能與他平起平坐,恐怕也就這蘇長安了。

「好,但問無妨。」天道回應道,那被他倒滿清酒的酒杯在這時,又一次被他提起,放於唇邊,一飲而盡。

「為什麼?」蘇長安看向了天道,目光炯炯,猶若利劍。

這是一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若是喚作旁人,聽聞此問,定會覺得莫名其妙,但對於當事二人來說,這個問題,卻是再清楚不過。

天道也因此陷入了沉默,或許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也並未有想像中那般輕鬆。

他微微沉吟,而後又飲下一杯清酒,方才說道:「我是這方世界的意誌。」

他這般說道,隨後又陷入了沉默。

蘇長安一愣,他不禁疑惑的看向天道,問道:「什麼意思?」在他看來這答案,顯然並不能被稱之為答案。

天道言道:「我誕生於世界之處,我親眼見證了這個世界從一無所有的混沌,到現在的生靈繁衍。同樣,我也保護了這個世界,數以萬年計的歲月。」

「你以為,這樣一個世界,我願意輕易毀滅它嗎?」

「可你還是做了,不是嗎?」蘇長安盯著天道那張略有惆悵的臉,這般說道。

在他的眼裡,天道的惆悵不過是故作姿態,他不喜歡這天道,甚至若不是那些所謂的規則限製,現在他恨不得拔刀與之一戰。

「你不信?」天道的眉頭一挑,一眼便看破了蘇長安的心思。「或者說,你覺得我有必要與你虛與委蛇嗎?」

話到此處,蘇長安也不由眉頭一皺,確實正如天道所言,他沒有必要與蘇長安惺惺作態。

「那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當然,這樣的醒悟,並沒有讓蘇長安對天道多出半分的好感,反而加重了他自己心頭的怒氣。

如是真的不願,又何必去做?

若是真的未有做,那那些英魂又如何會死去?

所以,當蘇長安再次問出那句為什麼的時候,他的聲線變得沙啞而高亢,好似一直窮途末路的惡獸,在臨死前發出的咆哮。

「你不懂。」麵對蘇長安的歇斯底里,天道卻表現得極為淡漠,他搖了搖頭,「我親眼看著這個世界從荒蕪到繁華,看著生靈從茹毛飲血,到開山鑄城。」

「你無法理解我對這個世界的喜愛。」

「所以...」

天道頓了頓,聲線忽的低沉了起來。他周身也在那時,浮現出一道道漆黑色的陰冷氣息。

「你也無法理解我對這個世界的失望。」



失望?」蘇長安顯然並不理解天道這一番話的邏輯。

「是的,就是失望。」天道頷首,這個話題似乎觸及到了他內心的某些事物,他的臉色變得陰冷,周身的黑色氣息也在那時變得愈發的濃密起來。

「我曾經那般愛護這個世界,愛護他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生靈。甚至不惜損耗自己的力量創造出強大神族,讓他們幫助我管理這個世界。」

「可最後呢?我降下法典,神族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卻拒絕了我的要求,將我的指令視若無物。我嚐試著與他們溝通,可他們卻已經在權利的誘惑些失去神智。為了維係自己的統治,他們禁錮了眾生前進的路,讓他們活在渾渾噩噩中,永遠無法窺探強大的力量。甚至,他們將生靈視為奴僕,依仗著自己絕對的力量,肆意的驅趕著他們。」

「無奈之下,我招來邪神,方才使得法典降下,眾生開啟了修煉之門。」說到這裡,天道頓了頓,他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陰沉與可怕。「我本以為這樣便可以兩全其美,可雖知道眾神在知曉了生靈的可怕潛力之後,竟然變本加厲的開始鎮壓生靈,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他們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我甚至難以想像使出那般骯髒手段的眾神是我一手創造出來的東西。」

「我感到噁心與憤怒。所以...」

天道說到這裡,後麵的話還未出口,便被蘇長安生生的打斷。

「所以你便賜給了秦白衣那道星魂鎖天陣,並暗中幫助他們鎮壓了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真神?」

蘇長安寒著聲音說道,他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古怪。

他的心底也滿是疑惑,若是這一切正如這天道所言,那麼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麼他還要與那帝君勾結,毀掉這個他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的世界呢?

「是啊...我這麼做了,也做到了。」

「我本以為驅趕了豺狼,世界便會入我預期一般朝著美好的方向前進,卻哪知,走了豺狼,迎來的...」

「卻是一群更加貪得無厭的惡鬼!」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二章 人之初,性本惡

「惡鬼?」蘇長安輕咦一聲,但很快便領悟到了。

天道口中惡鬼便是那些天人無疑,但他從眾神的口中得到的消息卻是,諸位天人所行之事,其背後都有天道的暗中幫助。可聽天道的語氣,似乎對於那些天人深惡痛絕。這一點,倒是與蘇長安所料想的事情有所偏差。

「曾經,我對於天人們給予了無窮的信任,我暗以為,神族之所以會墮落,是因為他們不瞭解人間的疾苦,於是我將那些從尋常生靈,一步步修煉到星殞的生靈們封為了天人,讓他們代替眾神來管理這個世界。我給與了他們更多的權柄,甚至連天道之力也任由他們調用,而自己卻陷入了沉睡。」

「我以為他們會做得很好,而事實上一開始,他們確實做得不錯。分治三族,下設星鬥數脈,各行使命,又立下星辰閣,管理星殞。這一切都很好,好到我亦無可挑剔。」

「而也是出於這樣的信任,我安心的陷入了沉睡,恢復之前所消耗的力量。當我再次醒來,我滿心歡喜的以為,迎接我的會是一個美麗和諧的新世界。但事實證明我錯了,我錯估了人心的貪慾,也錯以為生靈會好過我所創造的眾神。」

「他們背棄了自己的信念,他們與那些曾經被他們所憎恨的神祇一般被無上的權利所誘惑,他們變得墮落,變得骯髒與不堪。」

「為了維係自己的統治,為了預防再出現與他們一般的反叛者,他們利用我的力量,在命線之中加入了束縛之力,讓星殞們無法擁有全部的力量,甚至暗中操作了星辰閣,在人間剷除異己,肆意殺戮那些不服從他們統治的星殞。他們鎮壓一切反對他們的聲音,將生靈愚弄於鼓掌之間,甚至還封閉了星海,讓那些死去得知真相的英魂們無法返回人間,讓世人擁有活在他們所編造的謊言之中。」

「所以,你感到失望?便招來了帝君?」蘇長安沉著眸子問道。若是天道所言非假,那麼天人的所作所為著實令人不齒。但這些,站在蘇長安的立場上,卻依然不足以讓他認為這些事情可以構成天道招來邪神毀滅這方世界的理由。

至少,蘇長安是不認同這一點的。

可誰知聽聞這個問題,天道卻搖了搖頭。

我在甦醒之後,見識到這些天人的可恨之後,我很憤怒,但我依然對他們,或者說對這個世界抱有那麼一絲希望。

「我怒斥了那些天人,並且收回了自己賜予他們的天道之力,甚至還剝奪了賜予他們的無窮壽命,然後,我給了他們三百年的時間,我要他們好好治理這個世界,三百年後,我再次醒來,若是這個世界有所改觀,我便會在賜予他們三百年的壽命,以此作為籌碼,希望他們能夠迷途知返。」天道的眸子在那時眯了起來,裡麵閃爍的光芒深邃,似乎是陷入了他口中的回憶之中。

「嗯?」蘇長安聽到這裡,臉露異色,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似乎這其中的隱情與他或者秦白衣所猜想的都有所不同。他不禁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天道的眉頭一挑,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古怪,像是不屑,又像是自嘲。

「後來我再次從三百年的沉睡中甦醒過來,而發生的事情,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無知與天真。」

「那些惡鬼們,非但沒有從之前的懲戒中吸取到半分的教訓,反而變本加厲。」

「他們習慣了無窮的壽命,習慣了無上的權利,因為曾經擁有,所以害怕失去。」

「因此,他們開始吞噬被封印在神塚之中真神的神性,與那些上古大戰下僥倖逃生的邪神、或是神族聯手,創立了所謂的摘星樓,暗中行事,試圖繼續掌控這個世界,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知道三百年後我一旦醒來,他們便隻剩下死路一條,因此在那些邪神的蠱惑下...」

「他們找來帝君?」蘇長安聽到這裡,大抵已經猜到了後麵的故事,他沉著眉頭,這般問道,但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

「是的。」天道自嘲的笑了笑,「他們招來了帝君。」

「他們根本不明白所謂的帝君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們

隻是沉浸在帝君許諾給他們的無盡壽命與無窮力量的幻想之中,至於這方世界,這方世界中的生靈,在他們眼中根本無關緊要。」

「那你既然也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死不對的,為什麼不阻止他們,反而要與他們同流合汙?」蘇長安皺著眉頭問道,看向天道的目光變得複雜了起來,他雖然無法徹底明白天道的感受,但若是一個人被一群人反複的欺瞞與背叛,那想來,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太過愉快的感受。

「阻止?」但天道麵對蘇長安的詢問,卻是一笑。「我為什麼要阻止?」

說這話時,他的聲線變得無比的幽深,周身那黑色的陰冷氣息也愈發濃鬱。甚至被他握在手中的酒杯,也因為他內心波動,被他不經意間捏成了碎末。透明的酒水,灑落一地。

「我所創造的諸神,在力量中墮落,我親手所選的天人,亦在無盡的權利中沉淪。」

「你再看看這世上的芸芸眾生,哪一個又不是這樣?得隴望蜀,貪得無厭?」

「既然他們那麼想擁有無盡的壽命,那麼想回歸帝君的懷抱。那好,我自然得成全他們,我給他們無盡的生命,也給他們想要的毀滅與黑暗。這一切不正稱了他們的心意嗎?」

說道這裡,天道那張俊美的好似女子的臉,變得陰森與扭曲起來。那張臉,此刻看上去,再也沒有半分的美感可言,反而帶著一股難以言表的可怖。

「可這些,隻是那些天人的錯,與這世上億萬生靈何幹?你不覺得,你的決定,對於他們來說不公平嗎?」蘇長安怒斥道。

「億萬生靈?」天道聞言,怒極反笑。

「你所謂的億萬生靈與天人何異?若是二者對換,你以為又有哪一個會做得更好?這世上數千年的光陰,為了所謂的貪慾而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例子還少嗎?」

「這世界本就骯髒,這生靈本就可惡,既然如此,何必盡數毀滅,盡歸混沌?」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三章 我不同意

蘇長安一愣,他怎麼也想不到天道要與帝君聯手的原因竟然是這般簡單。

他認真的端詳了眼前這個周身佈滿黑色邪力的天道,心思沉了下來。

他很清楚,此刻的天道已經有被帝君同化的趨勢,從他周身邪力的陰冷程度便可見一二。他知道沒這時,無論在與天道講任何道理,恐怕以他現在的狀態,對方也決計不會聽得進去。

但是蘇長安這樣無奈的沉默,落在天道的眼中,卻讓他暗以為蘇長安已經是認同了他的觀點,天道的臉色在那時稍緩,他收起了自己一臉近乎扭曲的狂熱,看向蘇長安說道:「但我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並非每個生靈都是那般的不堪,至少你在我看來算得上一個異類。而你的力量也同樣抵達與我一般的層次,隻要你願意加入我們,屆時這方世界毀滅之後,我可以帶著你一同離開,在虛空與混沌之中等待下一個紀元的開啟,屆時,我們同為那方世界的主宰,我相信,在我們的領導下,新的世界,一定會變得美麗聖潔!」

說著,天道好似已經看見了自己口中那個美麗無比的未來,他的眸子中再次閃動出狂熱之色。

「下一個紀元?」蘇長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對此極為不解。

「這個世界隻是無數個世界中的一個,我們同時誕生,從無盡的混沌中開啟靈智。而一旦所有的世界湮滅,世界再次歸於混沌,那麼在經曆無數歲月之後,便會有如同上一次一般的無數世界誕生,我們現在的世界便是上一次紀元所有世界毀滅之後的產物。而隻要帝君毀滅了這一個紀元的所有世界,那麼下一次的世界便會誕生。那時,我們便有足夠的時間規劃這個新的世界。」天道似乎是真的希望蘇長安站在他的一邊,他極為耐心的朝著蘇長安解釋著這一切。

說完之後,他再次看向蘇長安伸出自己的手,說道:「來吧,與我並肩,毀滅並不是一切的終結,而是新生,一個充滿著無限可能的新生。」

他的態度極為真誠,臉上甚至掛著聖潔的笑意,說出的話更是帶著一股讓人難以拒絕的蠱惑之意。

「毀滅?新生?」蘇

長安的瞳孔在那時忽的渙散了起來,他呢喃著天道的這一番話,緩緩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是的,毀滅即新生。」天道臉上的笑意更甚,聲線之中的蠱惑之意亦是愈發濃重。他的手再次向前伸了伸,眼看著就要與蘇長安的手握在了一起。

可就在這時,蘇長安伸出的手卻忽的一轉,手掌豎起,然後猛地一揮。

啪!

一聲脆響,在這萬籟寂靜的酒肆中顯得格外清晰入耳。

蘇長安揮著手臂,重重的打在了天道伸來的手上。

這樣的變化,即使是天道也始料未及。

這一巴掌,雖然蘇長安用力極大,但卻未有施加任何的靈力在其之上,或者說,礙於某些規則的緣故,蘇長安也無法在其上施加任何的靈力。

但出奇的是,這一巴掌卻讓天道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覺得他被蘇長安愚弄了,他覺得自己之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述,或許在蘇長安的眼中看來就好似小醜一般滑稽可笑。

這樣的感受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自然也就讓他的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的確你說得很對。」但他的怒火還未來得及朝蘇長安傾瀉,蘇長安那低沉的聲線便在那時響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蘇長安話出乎了天道預料,天道微微一愣,竟然生生止住了心頭的怒火,反而是陰沉著臉色,看著眼前的蘇長安,似乎是想要聽他將他的下文和盤托出。

而蘇長安自然也沒有讓天道失望,他繼續說道:「或許無論換作哪個人去往天宮,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天人寶座。哪怕心智再過堅定,在漫長的歲月中,在無盡的壽命與力量的誘惑下,最後,都會沉溺於其中,變得虛偽與齷蹉。」

「不否認人心的貪念,我們都是那樣的人,總是奢求更多,總是得隴望蜀。」

說到這裡,蘇長安頓了頓,他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苦笑。

「當我還在長門的時候,我喜歡一個

叫蘇沫的姑娘。」

「她很漂亮。至少在當時的我的眼中,我覺得她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我一直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能娶到這樣一個姑娘做我的妻子,那我這一生便再無遺憾了。」

「但後來,我遇到了我的師傅,我很幸運的從一個無名小輩,一個鄉下小子,一躍成為了天下第一學院的弟子。」

「我遇到夏侯師姐,遇到了羨君、如月、青鸞。」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無論從哪個方麵看,都很好的女孩。」

「比起蘇沫好出一千倍、一萬倍。」

「我那時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和愛一個人之間的區別。」

「按理說,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我能夠娶到她們中的一個,便死而無憾了。可事實上呢,我...」

「所以說,或許正如你所言,我們每個人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我們確實貪得無厭,慾求不滿。」

蘇長安說到這裡,低沉的聲線忽的變得高亢了幾分。

但那樣的高亢卻並不咄咄逼人,反而帶著一股堂而皇之的光明磊落。

那是一種敢於直麵自己內心的坦然,敢於正視一切的自信。

他的臉上忽的浮現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但那又怎樣?」

「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齷蹉的想法,或羞於啟齒,或難與人道。」

「可同樣,我們也有我們的堅持,有人為了某個承諾堅守一生,有人為了一次相見;而相思到老,至死不忘;更有人為了那些不相幹的人捨生忘死,決然而去。」

「我們有惡,亦又善。」

「有損,亦有德。」

「我們活於世間,雖苦苦掙紮,但卻笑臉麵對。」

「我覺得這樣的世界,很可愛。」

「你要毀它。」

「我不同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四章 羞辱

天道自然不會認同蘇長安的這番話,無論蘇長安說得如何的好。

就好似蘇長安無法認同天道的話一樣。

二人站在各自的立場上,所說所想不同,就算明白對方無錯,但也無法認同。

天道在聽完蘇長安的這番話後,也收起了自己心底的怒氣,他深深的長嘆一聲,不無遺憾的說道:「看樣子,我們終究無法成為朋友。」

「自然。」蘇長安重重的點了點頭,雙眸之中殺機迸現,「你殺我師輩祖輩數人,你我之間血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食你血肉,寢你皮囊,朋友二字,隻是你一廂情願,白日做夢!」

對於天道的善意,蘇長安盡數奉還,他這般說道,聲線之中的殺機,更是毫不掩飾。

天道苦笑著搖了搖頭。

「螻蟻性命,何足掛齒,你既不懂,執意陪著這些生靈赴死,那我也不再阻攔。」天道說到這裡,話鋒忽的一轉,再一次看向蘇長安,寒聲問道:「我們之間的談話似乎也到了尾聲,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藏匿下那一份天吳的神性,引我來此,究竟所圖何物了嗎?」

蘇長安聞言身子一震,他的臉色一陣變化,似乎是內心在做著某種爭鬥,而後,他一咬牙有些不甘的看向天道:「缺少那一絲神性,你的天道不全,一旦帝君毀滅了這個世界,那麼你也會隨之湮滅...」

蘇長安這般說道,但他的聲線卻多少帶著一抹遲疑,顯然,打心眼裡,他似乎並不願意說出這樣一番話。

「嗯?這個我自然知道,怎麼你們藏下我的一絲神性,不讓我補全自身,所謂的就是讓我給你們陪葬?」天道的眉頭一挑,臉上的神色尋不到半分的慌亂,反而是帶著幾分戲謔之色的問道。

蘇長安聞言,他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愈發的陰沉,他低沉著聲音,麵有鬱色的說道:「隻要你願意幫助我們斬殺帝君,或者隻要你願意不插手此事,等到我們與帝君分出勝負,那最後一絲天吳神性,我們便歸還於你,否則...」

「否則如何?」天道打斷了蘇長安的話,他嘲弄似的說道:「否則就讓我給你們陪

葬?」

這話出口,蘇長安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讓他對著自己的仇敵這樣低聲祈求,對於蘇長安來說顯然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而蘇長安這樣的神情落在天道的眼中,卻讓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快感。

他在那時發出一陣大笑,他笑得極為肆無忌憚,就好似聽見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

「剛剛你說什麼來者?我殺了你的師輩、祖輩。你與我血仇不共戴天?現在呢?不是一樣還是求著我。說到底你也隻是貪生怕死之輩。」天道是一的嘲弄著蘇長安,似乎侮辱蘇長安,能夠給他帶來一股莫大的快感一般,他極為熱衷於此事。

而蘇長安呢?在天道的羞辱下,一反常態的低沉著腦袋,不言不語。

就好像天道的話真的說中了蘇長安的痛處一般,讓這個素來偏執的男人在此刻選擇了沉默。

「怎麼?不說話呢?想要討好我嗎?」天道繼續著他的羞辱。

而在這樣的羞辱之下,蘇長安除了埋頭不語,卻並不敢表現出哪怕半分的不滿。

顯然,蘇長安的不回應並不能夠滿足天道心中那份扭曲的快感,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的眼珠子一轉,眉頭一挑,看向蘇長安說道:「不若這樣,你若是真想讓我答應,也未嚐不可。」

這話一出口,蘇長安低著的腦袋猛地抬起,看向天道,眸子中閃動著渴求的神色。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但天道卻還不待欣喜之色在蘇長安的臉上蔓延開來,便再次出聲說道。

蘇長安一愣,心底暗暗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但他顯然並沒有任何反駁的資本,因此隻能是皺著眉頭問道:「什麼事?」

天道聽聞蘇長安此言,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跪下。」

蘇長安的身子在那時猛地一震,然後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這對於蘇長安來說是一件太過艱難的事情,他不能手刃仇人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向著仇人下跪,這讓他如何能夠受得了?

「怎麼?不願意?我身為天道,即使湮滅,也可以在下個紀元開始時再生,所失去的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記憶,你若是真想為你那些朋友長輩報仇,大可以與我魚死網破。」說道這裡,天道轉頭看了看週遭的那些被他所禁錮的百姓,撇了撇嘴,不無遺憾的感嘆道:「隻是可惜了這些生靈啊,並無大錯,卻得陪著你們一同走向毀滅。想想成千上萬的生靈盡數化為塵埃,那樣的景象,還真是壯麗得讓人熱血澎湃啊。」

天道這話,自然是說給蘇長安聽的。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心裡背負著那些他所謂的蒼生大義,他越是刺激他,便越可以擊破他心底的防線,變越讓他容易達到羞辱他的目的。

而之後的變化也不出他的所料。

蘇長安在聽聞天道這一番話後,身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然後在數息的沉默或者說內心的掙紮之後。

他的身子猛地跪了下來。

轟!

那一聲悶響,宛如山崩。

蘇長安就這樣跪了下來,他的臉色也在那時變得猶如死灰一般,再無血色。

天道一愣,這確實是他的目的,但他卻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來得這般的容易。

而在這一愣之後,他的臉上再次蔓延開猖獗的笑意。

「哈哈哈!」

他放生狂笑,身子也站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聖人?當真是為了天下蒼生,什麼都可以不要啊!」

「你的血仇呢?那些死去的英魂見你這般模樣又會作何想呢?」

......

天道嘲弄著蘇長安,向這個跪下的男人肆意的播撒自己的咒罵。

「對了。」他說了良久,似乎已經盡興,這時他像是忽的記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門,臉上忽的堆滿了歉意。「我忘了告訴你,在與你說話的空檔,我已經找到了那一絲神性的所在,所以....」

「我們的約定,作廢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39
第八十五章 局中局

蘇長安聽聞此言,低沉著的腦袋猛地抬了起來,他憤恨看向天道,嘴裡怒吼道:「你!」

但話還未說完,天道的身子便是一閃,化為一道流光,朝著天嵐院的方向飛去。

天道的感知如何強大,他之前與蘇長安說那麼多看似無用的話,但實際上自己的神識早已外放,開始尋找那最後一道天吳神性的所在。

而之前對於蘇長安的要求,說到底也隻是一時興起的戲弄。

他的力量已經漸漸被帝君的邪力所腐化,意誌的人格也變得扭曲,這般戲弄蘇長安能給他帶來莫大的快感,他自然樂意為之。

而此刻,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在告知蘇長安真相時拂袖離去,當然,雖然未有去看那時蘇長安臉上的神情,但他卻可以想像,那一刻的蘇長安臉上的色彩應當是極為豐富,恐怕憤怒與恥辱混合在一起,必然精彩到了極點。

光是想到這一點,遁去的天道心中便充斥著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扭曲快感。

但他若是心意變一變,留下來看一看此刻的蘇長安,那麼恐怕,他那些扭曲的快感,在這時應當便會盡數散去。

一臉憤怒的蘇長安看著天道遠去的身影,他並未有第一時間站起身子,前去追擊。

他極為緩慢站起身子,沉默著看著那道身影急速的遠去,遁入天嵐院的方向,那一刻,他臉上的憤怒如冰雪一般忽的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微微上揚的嘴角。

他笑了起來。

雖然那笑容極淺,又轉瞬即逝,但他確實在笑。

他的目的達到了。

天道是何其強大的存在?他活了數以萬計的歲月,從混沌荒蕪,到如今的繁花似錦。

就算再不濟,活得久了,心思自然得玲瓏得多,若是直接按照他們的計畫,將擁有著最後一絲天吳神性的紅鸞交到天道的手中,恐怕以天道的心思,怎麼也得起些疑心。

因此,蘇長安演了一齣戲。

他在感應到天道降臨長安城時,便在心中寫好了這劇本。

他很明白,越是聰明的人,想得便越

多,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大抵便是這個原因。

於是他迎合了聰明的天道,將真正的計畫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偽裝之下。

先是在天道詢問天吳神性時,假意慌張,讓天道將之拆穿,然後再不得已之下,將所謂的真正目的告知天道。

這樣百般無奈之下呈現在天道眼中的真相自然是值得相信的。

當然這依然不足以打消天道的顧慮,於是他又讓秦白衣施展了秘法,造出一個隔絕氣息的結界,將紅鸞藏於其中,讓天道廢了好些氣力,方才感知到紅鸞的所在。而自己則便顯得極為矛盾,將這個「真相」以一種迫不得已的方式呈現在天道的麵前。

而就目前為止,天道的表現,顯然是對此深信不疑。

蘇長安在那時深吸了一口氣,即使一切都在朝著蘇長安預期的方向發展,但仍未有到圖窮見匕之時,所以,這戲還得繼續演。

他不敢耽擱,在微微的思緒紛飛之後,磅礴的怒意再次浮現在他的臉龐,他的身子一震,猛地朝著天道遁去的方向追去。

......

天嵐院中。

古羨君、陸如月,以及數位在那神塚之戰中僥倖活下來的星殞們,此刻盤膝坐於天嵐院的某一處空地上,呈圓形將一道身影護於其中。

他們周身的靈力澎湃,且不斷有靈力自他們的體內溢出,湧向四周——他們正在維持著一道結界。

而結界正中所坐的身影赫然便是紅鸞。

就在不久前,蘇長安告知他們天道降臨到了長安城,而他的目的則是紅鸞。

為了以防萬一,蘇長安並未有將紅鸞體內擁有最後一絲天吳神性的事情告知他們,而至於他真正的計畫,自然也更沒有談及。隻是說紅鸞很重要,不能讓天道得逞。

諸人雖然不解,但出於對蘇長安信任,並未有多問,而是在蘇長安的安排下,全力支撐著眼前這道結界,試圖隔絕紅鸞的氣息,讓她不至於被天道發現。

這結界所消耗的靈力巨大,隻是半個時辰的光景,在場的星殞便大多有些氣息不暢,可他們還是咬著

牙堅持著。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世界已經處於危機的關頭,而他們力量在這樣的劫難麵前,根本微不足道,如今這點事情,是他們唯一能做的,自然,他們需要全力以赴。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天際忽的傳來一陣破空之音。

正在全力支撐著這結界的諸人,紛紛臉色一變,抬頭望去,卻見眼前的空間一陣扭曲,一道人影便穩穩的落在了他們的跟前。

那是一位身著白衣,麵容俊朗好似從畫中走出的男子。

在場的星殞皆認得這位男子。

那是神塚之上,那位強大得不可比擬的天道!

他的到來,讓諸人頓時心如死灰,作為這世間生靈所能擁有力量的極致,這些星殞在天道麵前卻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原來是結界。」而天道也絲毫沒有將這些星殞放在眼裡,他落地之後,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一番這個隔絕紅鸞氣息的結界,臉上浮出一抹異色。「很不錯的結界,竟然能阻礙我的感知。」

「不過,終究隻是無用功。」

他這般說完,長袖一揮,一道金色的能量波動猛地自他的袖口飛出。

那金色的能量方才觸及到那結界的邊緣,支撐著這個結界的諸人紛紛身子一震,臉色頓時潮紅了起來。隨後,便各自口中吐出一道猩紅色的血箭,周身的氣息瞬息萎靡了起來。而那結界也因為失去了諸人的支撐,猛地一震,然後轟然碎裂。

天道的雙眸在那時眯了起來,他猛地伸出自己的手,憑空一握,那立於結界中心的紅鸞,身子便在那時不由自主朝著天道飛去,然後脖子便被天道的手死死的捏住,猶如小雞一般被高高舉起,任憑紅鸞如何催動靈力也無法掙脫毫分。

「最後一絲神性就藏在你的體內。」天道微微感應,便在紅鸞的體內發現了他所尋覓了事物,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爾敢!」

而也就在那時,遠處的天際傳來一聲暴喝。

那暴怒如雄獅的蘇長安帶著滔天的殺意,自遠處落下,直直的朝著天道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40
第八十六章 魚死網破

或許是因為心頭的焦急與暴怒。

蘇長安這一式來得氣勢洶洶,他的身後是漫天湧動的靈力,浩瀚如海,巍峨如山。

但在蘇長安如此強勢的攻勢之下,天道的臉色卻淡漠如水。

他隻是冷眼瞥了一眼蘇長安,目光之中充滿了憐憫。

而這時,蘇長安的殺招已然及身。

天道依然沒有躲避的意思。

當然,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用躲避。

在蘇長安的拳頭離他的麵門隻有半寸不到的距離時,蘇長安的身子忽的一震,而後在天道沒有任何出手的情況下,蘇長安的身子就這樣憑空倒飛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天嵐院的地麵上,在那地板之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

「真是不長記性。」天道寒聲言道。

蘇長安是不能對他出手的。

在這方世界的規則之下,他傷不了蘇長安,蘇長安亦傷不了他。

隻是因為紅鸞被擒住的緣故,焦急的蘇長安忘了此事,紛然出手,反而讓自己受措。至少,在天道看來,情況應當是這個樣子。

說完這話,天道轉過了頭,看向被自己抓住頸項的紅鸞。

他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目光悠然而迷醉,就好似在欣賞一件絕美的物件。

「畢方的轉世,失去了神性卻好端端的活著,難道依仗的便是天吳那一絲神性?」他微微皺眉,顯然對於此事,有些困惑。

司馬詡早已將天道之力打入了紅鸞的體內,那道天道之力成功的將紅鸞體內多出的五成畢方神性遮掩了下來。

紅鸞卻並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她隻是冷著自己那雙緋紅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天道。目光陰冷,宛如利劍。

「別這樣看著我。」天道卻是盈盈一笑。「是我在數萬年前創造了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應當算得上你的父親。現在,是時候回歸父親的懷抱了。」

說著,天道緩緩的伸出了他的手,作勢便要按在紅鸞的腦門之上,待到那時,紅鸞的靈魂連同著她體內的神性都會徹底被天道抽離。

紅鸞的眸子緩緩閉上,她的臉上浮出一抹解脫似的神情。

「紅鸞!」蘇

長安在這時從廢墟之中站起,身子一頓,猛地再次衝了上來。

他的速度比之之前跟快了幾分,快得即使是古羨君一幹星殞也難以捕捉到蘇長安的移動的痕跡。

「天真。」天道的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空檔,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將紅鸞體內的神性抽離出來。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倒不是因為他還想再戲弄蘇長安。隻是因為他的心底依然有那麼一絲不放心。

蘇長安等人費勁心思留下了一道天吳神性,雖然用於威脅他這樣說法是說得通的,但是這樣的計畫,在他絕對的力量麵前未免顯得太過草率了一點。

他們之中唯一能與他抗衡的蘇長安根本無法對他出手,一旦他知道了那一絲神性的所在,若要強行搶奪,他們必然毫無還手之力。天道可並不願意相信,蘇長安等人處心積慮所射下的計畫就這樣簡單的被他破除,他隱隱意識到這其中恐怕有詐。

這樣想著,蘇長安再次襲殺到了他的身前。

當然,這一次,也一如之前每一次一樣,蘇長安的身子再一次被狠狠的彈開。

而他的眉頭也在那時皺起。

他敏銳的意識到天道起了疑心,這讓他原本的計畫有了偏差,冷汗開始浮現在他的額頭。他穩住自己倒退的身形,臉上強做鎮定,依然裝出一副暴怒的神色,看著天道怒吼道:「放了她!」

隻是他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如何逃得過天道的耳目。

那時,天道收回了自己按在紅鸞頭頂上的手,看向蘇長安,目光戲謔又嘲弄。

「說說吧,你們真正的目的。」天道寒著眼色這般問道。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他的心中在聽聞天道這個問題之時,一陣咯噔,暗道一聲不好。但臉上卻裝出一副不解的樣子,反問道:「什麼意思?」

「還想騙我?」但天道這是已經篤定了蘇長安等人必然還有什麼謀劃,他不敢大意,更不敢輕易的吞噬掉紅鸞體內的神性。

「不說是嗎?」天道微微一笑,抓著紅鸞頸項的手猛地鬆開,紅鸞在那時發出一聲慘叫,她的身子便跌坐在地。

而天道的手也在那時再次張開,又是憑空一握,遠處因為受到重創而神情萎靡的古羨君便在那時被他吸入了手中。

「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人好像也是你的妻子,現在她的命可握在你的手中了。」

蘇長安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之前的各種計畫本以為已經成功的騙過了天道,卻不想天道的警覺程度遠超出了他的預料。甚至還一不留神,將古羨君也推入了險境。

蘇長安心中頓時大急,他慌了手腳,以他的心智,比起天道著實還是太愣了一些。

「不說嗎?我可並沒有那麼多的耐心陪你。」天道的聲音一寒,另一隻手便猛的抬起,作勢便要朝著古羨君的腦門拍去。可以想像以二者之間巨大的力量差距,這一掌拍下,古羨君定然是魂飛魄散。

「住手!」蘇長安怎可能眼看著古羨君這樣死在他的麵前,他再也顧不得其他,高呼一聲。

而天道也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他手上的動作豁然停止,目光卻陰沉的看著蘇長安。他的意思很明白,若是這一次蘇長安還不說出個一二三四,那下一次他決計不會留手。

蘇長安的內心,在那一刻是煎熬的,他猶豫沉默良久,最後還是緩緩抬起了頭,看向天道。他的嘴唇緩緩張開,就要說些什麼。

可也就在那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的閃過,以極快的速度穿過天道的身下。

還不待諸人回過神來,那身影便已然落在了蘇長安的身側,而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將紅鸞提起,將虛弱的她扶在肩上。

「是你?」天道一愣,這時才回過神來,看向那道忽然出現的身影,卻是那秦白衣。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們的計畫嗎?」秦白衣卻沒有回應天道的詫異的意思,他寒著臉色說道,一隻手卻猛地按到了紅鸞的天靈蓋上。

「那我告訴你,我們的計畫很簡單。」

秦白衣保持著自己一貫的淡漠,那時一道靈力自他的體內湧出,順著他的手臂,湧向紅鸞的身軀。

那靈力入體,紅鸞的身子一震,頓時麵如白紙,她體內的靈力開始不由自己的遊走竄動起來,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暴動與炸裂。

「不過魚死網破而已。」

秦白衣的雙眸忽的眯了起來,裡麵的寒芒閃徹,宛如九幽鬼火,陰森無比。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6:40
第八十七章 進退維穀

紅鸞的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她的臉蛇無比蒼白,額頭上更是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在場的諸人,哪一個不是星殞級別以上的強者。他們隻是微微感應,便發現此刻紅鸞體內的靈力宛如脫籠之獸一般瘋狂的湧動著,它們相互碰撞,撕裂,擠壓,然後爆炸。

這樣下去不出數十息的光景的,紅鸞恐怕便會因為自己體內力量的暴動而自爆身亡。

這樣的變化,莫說是天道,就是蘇長安也始料未及。

「秦白衣!你!」他並不記得自己與秦白衣的計畫裡還有這樣一環,眼看著紅鸞的模樣越來越虛弱,周身的靈力波動愈來愈狂暴,蘇長安的心中頓時堆滿了怒意。

「我計畫很簡單,你若是答應我們,我們便相安無事,若是不答應,我已在她的體內種下一道秘法,方才我已經將之催動,不出百息光景,她便會因為自己體內力量的暴動而身死,當然,你夢寐以求的那一絲天吳神性,也會隨著她的死去,而徹底消散在天地間。失去了那道神性,你天道不全,待到世界毀滅,我們便一同...」

說到這裡,秦白衣頓了頓,他的聲線陡然變得低沉而陰冷。

「下地獄吧!」

天道的臉色在那時一變,他在那一刻終於醒悟了過來,為什麼蘇長安等人的計畫在他的眼中這般不堪入目。原來自一開始他們便做好了以命換命的準備。

一旦他不同意他們的要求,他們便會毀掉那最後一絲真神神性,將他一道拖入毀滅的深淵。

而天道他又豈會願意陪著他眼中一幹螻蟻一起毀滅,他的眉宇一寒,在那時猛地出手,就要朝著紅鸞吸襲取,想要敢在她被毀滅之前將那道神性吸取出來。

也就是在那時,蘇長安的身子一動,直直的攔在了紅鸞的跟前,蘇長安的心中雖然震怒於秦白衣這樣的擅自行動,甚至他根本不曾知曉秦白衣曾在紅鸞的體內埋下了那道他口中的秘法。但此刻卻斷然不能讓紅鸞這般輕易的落入天道手中,他這樣想著,身子便攔在了天道

的必經之路上。

心中焦急的天道顯然算漏了蘇長安的存在,待他看清這一點時,卻已為時已晚,他的伸出手的在來到離蘇長安的身子不足半寸之地時,一道磅礴的力量襲來,他的身子,便在那時,與之前蘇長安一般,極為狼狽的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栽倒在地上。

再次穩住身形,站起身子的天道,臉色極為難看。

這方天地的規則固然讓蘇長安無法對他出手,但這樣的規矩同樣對他有效,他亦無法對蘇長安做出任何的攻擊舉動。

天道在那時陰冷著臉色,看向將紅鸞牢牢護在身後的蘇長安,他開始後悔自己之前的多疑,的確,以這些生靈如今的處境,他們又能想出些什麼後招,足以威脅到他呢?

天道想明白了這一點,但此刻紅鸞周身靈力的波動已經愈發狂暴,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炸裂開來。

難道我真的要陪著這些骯髒的生靈一同毀滅?這樣的念頭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天道的腦海,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與憋屈。

他目光死死的盯著紅鸞所在的方向,試圖尋找到一絲破綻,但蘇長安的境界與他幾乎不相上下,想要從他的身上尋到破綻,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他也並沒有再多的時間去等待與斟酌。

「快取消你的秘法!你到底想做什麼!」但這時,蘇長安卻怒吼道,他的聲線極為焦急,而目光卻死死的盯著天道,顯然即使對於秦白衣的擅自行動極為不滿,但同樣對於天道也抱有戒心。

秦白衣卻在那時搖了搖頭:「秘法一旦開始,便沒有停下的可能。」

「你!」蘇長安聞言,雙眸頓時充血,他轉頭怒視秦白衣,磅礴的怒意宛如擁有實質一般,便要自他的體內破體而出。

天道見此情景,倒是沒有心思去思考蘇長安與秦白衣之間的爭執究竟從何而起,但蘇長安這一轉頭,卻讓他看到了某種希望。

「好機會!」他在心底暗道一句,身子猛地動了起來,想要曾著蘇長安與秦白衣爭執的間隙,奪

下紅鸞。

但蘇長安也在天道行動的第一時間反現了他的異動,身子一頓,再一次將紅鸞牢牢的護在身後,天道雖然攻其不備,但蘇長安的反應也著實快得可怕。

天道的身子便再一次撞到了蘇長安,自然也就一如上次一般,狠狠的倒飛了出去。

這一次,他再次站起時,或許是因為心頭的焦急,他的神情已經變得有些扭曲,額頭上更是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跡。紅鸞的狀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裂而亡。而一旦紅鸞死去,便意味著他的天道永遠沒有機會被補全,那麼在不久的將來,他也必然會隨著這方世界的毀滅而毀滅。

天道豈能甘心就這樣死去。

於是在死亡的陰影下,他再次朝著紅鸞發起了衝擊。

但之前,抓住了空檔的他尚且不能通過蘇長安的防守,此刻蘇長安已然生出了警覺他又如何能夠得逞。

一番下來,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擊退,模樣也愈發的狼狽。

那之前他用來嘲弄蘇長安的規則,此刻卻成了他自己的催命符,這世上之事,變化無常,端是讓人咋舌。

但蘇長安也同樣並不好受,他何嚐願意看見紅鸞就這樣死去,但將她交於天道,蘇長安也不併願意。

此刻也是進退維穀。

而也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紅鸞眼看著就要被自己體內的力量撞擊化為粉粒之時。

本就漆黑的夜空中忽的一道陰影降下,伴隨著一道無比陰冷的氣息亦朝著眾人籠罩下來。

「想不到身為這方世界的天道,卻被自己世界的生靈玩弄於鼓掌之間。」

「我經曆過無數世界,像閣下這般的天道,倒還是第一次看見。」

於此同時一道戲謔的聲線亦響了起來。

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一道與天道生得一模一樣,但卻周身邪氣纏繞的身影,緩緩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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