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小駙馬 作者:墨柱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1 16:56: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40 182096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2

第40章 書童孫仁

    “小姐,明日還是啟行吧,時間拖得久了,家主定會生氣。”一個粗心粗氣的聲音焦急地說道。

    “我不回去,整天悶在家裡,都快憋死了,這次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能現在回去?”蠻橫的語氣說明這位小姐在家中十分嬌慣。

    “這可如何是好?家主讓我來荀家辦些事務,如今事務已妥,不可能停留太長時間。”粗聲粗氣的聲音又說道。

    “黃叔叔,看您急成這樣……”微停一下,這位小姐又說道:“這樣吧,我聽說潁川書院天下聞名,不若你想法讓我混進去呆上幾天,我們再回去成不成?”

    “那怎麼成?潁川學院天下聞名,從不收女弟子,這事萬萬不成。”那粗聲粗氣的聲音想必就是黃叔,此時越說越急。

    “黃叔,知道你最疼我了,你知道我的脾氣,若我偷著跑了,看你如何回去交待?”看來這小姐確實不好對付,一個勁地胡攪蠻纏。

    “好,好,我想法送你進學院,不過只能待三天時間,時間長了可不行。”黃叔最終還是妥協下來。

    聽到這裡,姜述知道犯了偷聽機密之嫌,急忙向旁邊岔道走去,還沒走出幾步,只見南邊路上蹦蹦跳跳出來一位少年,年約十來歲,眉目清秀,眼睛靈動,細看一下卻是女孩,不用猜便知道此人就是方才那位刁蠻小姐。

    後面一位短須猛漢在後面追著,一邊喊道:“慢點,別摔著。”

    這女扮男裝的少年跑了幾步,見前面不遠處有位年紀相仿的少年,便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她見姜述扭頭看了一眼,繼而往前慢慢走去,不由生出一種被無視的感覺,兩道淡淡的眉毛慢慢豎起,俊俏的鼻子也皺了起來,喝道:“哎,那個少年,叫你呢!”

    姜述聽她喊了幾句,慢慢轉過身來,道:“這位姑……公子好,也出來透氣嗎?暑氣剛消,夜風清涼,樹下漫步,真是一件樂事。”

    少女嘴角翹了起來,譏誚道:“想不到是位小書呆子,你是潁川學院的弟子嗎?”

    姜述笑道:“今天還不是,明天說不定就是了。”

    少女眼珠子轉了幾圈,忽然上前拉住姜述的胳膊,道:“這位小哥哥,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姜述何等樣人?一猜便知她的問意,道:“我只是一個學生,又能幫你什麼忙?”

    少女道:“你明天去潁川學院,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姜述笑道:“去潁川書院讀書需要人推薦,我好不容易拿到薦書,怎能帶著你一起進去?”

    少女說道:“不如我扮成你的侍女,一道進去可好?”

    姜述不由大笑不已,見少女變了臉色,不敢再逗她,道:“你明明是位少年,又如何扮成侍女?”

    少女見姜述方才大笑,本來已是怒上心頭,到了爆發的邊緣,聽姜述這麼一說,知道方才不經意間露了破綻,神態立時恢復常態,連忙改口道:“扮成你的書童如何?”

    姜述道:“你是何人?我為什麼要幫你?”

    少女道:“我是長沙孫仁……仁義的仁。”

    姜述不由恍然大悟,心道原來是那位主兒,怪不得如此刁蠻,黃叔應是孫堅四大家將之一的黃蓋。姜述轉了一個念頭,道:“帶你去也不是不可,可是你會幹活嗎?”

    此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孫堅幼女孫仁,又名尚香,孫家男丁甚多,嫡出只有這一個女娃,從小被慣得不成人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次黃蓋來荀家送一封書信,她聽說後偷偷在路上等候,黃蓋硬是送不回去,只得派一名從人回去報信,帶著她一同趕來潁川。不料這位小祖宗玩瘋了,黃蓋百般央求,只是不走,黃蓋差點讓她逼瘋,但又無可奈何。

    孫仁想去潁川學院,開始只是覺得好玩,學院大大有名,進去大鬧一番,定然妙不可言。待看到姜述年紀與自己相若,談吐彬彬有禮,又認為去學院學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聽到姜述這般問她,不由答道:“會幹,不就是磨墨鋪紙嗎?”

    姜述有心逗她,道:“打掃房屋、漿洗衣物,還有許多雜活,可會嗎?”

    “會,會,當然會了。”孫仁忙不迭地回答。

    “你家大人同意嗎?”姜述又問。

    “怎麼會不同意?黃叔,你同意嗎?”孫仁向不遠處的黃蓋喊道。

    黃蓋見孫仁與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搭話,倍覺清靜,也沒理會他們談些什麼,見典韋身材魁偉,是一條好漢,上前攀談起來。不過此行姜述隱瞞身份,典韋只說是青州姜家人,至於姜述的身份,也統一說是姜家族人姜藝。

    黃蓋聽到小姐呼喊,道:“同意什麼?”

    孫仁人小鬼大,抓小放大,道:“我要與這位小公子,一同去潁川學院見識一下,你同意嗎?”

    黃蓋剛才攀談,聽聞是青州姜家人,曉得是大族人家,也被這個小祖宗煩怕了,隨口答道:“只要小公子同意就行。”

    孫仁達成心願,自是歡天喜地,與姜述約好時間,先行回房準備去了。孫仁年紀還小,姜述又沒有誘騙幼女的想法,心中只是為了名人效應,旅途憂悶,正好有了一個開心果。

    次日一早天色尚黑,姜述起身練了套劍法。天色剛亮,護衛們起來準備,大家草草吃些茶點,準備動身出城。姜述一行剛到門外,忽聽後面有人喊道:“姜家哥哥,不是說好一起走嗎?”

    於是兩撥人合成一撥,可巧城門剛開,齊往城外學院馳去。駛出陽翟城門,眼前一片開闊,遠遠看去,晴天碧樹,洋洋大觀,晨風微拂,一汪碧湖如美玉嵌於遠處。

    沿湖邊拐過彎去,眼前一道大門橫亙面前,門口有人守著。姜述上前說明一下,遞上鄭玄寫的薦書,一行人在外等候。不一會工夫,終於被允許進入,一行人過了一道青石拱橋,正式進入學院內,一旁有人攔下車駕,告知隨從人員不得前行,學子只能帶一名書童入院。典韋、黃蓋等只得停下車駕,望著姜述帶著孫仁步行進去。典韋在外面臨時租個院子,權當歇腳之處,邀請黃蓋一起安頓好車馬靜候。

    行不多時,帶路人走到一所精舍前面,讓姜述兩人在外稍候,自入內稟報去了。姜述整理衣衫,扶正方巾,向孫仁叮囑數句,此時帶路人來請,姜述兩人隨其入內。

    精舍內簡單整潔,外屋竹簡整整齊齊,裡面案幾處坐著一位長相清俊的儒衫老者,此人便是荀家八子之一的荀爽,官至三公,致仕後便接手主持學院事務,見兩位元少年進來,招呼兩人近前坐下。

    姜述施禮畢,道:“小子自小深慕潁川學院名聲,此次賴鄭先生推薦,有緣來此,請先生收留。”

    老者見姜述少年老成,印象頗佳,道:“讀過何書?”

    姜述道:“經書已讀完,還讀過些史書。”

    老者道:“可入中班,讀史有何心得?”

    姜述道:“有史為鑒,可以知過失。”

    老者異道:“青州姜述識否?”

    姜述道:“正是族兄。”

    老者聞言挺直腰杆,正色道:“聞汝兄天資聰慧,少年老成,汝如何視之?”

    姜述答道:“兄之才乃天生,小子自不能相比。然兄曾言,天才常有,但若不苦讀,天才便變為庸才。即使天份不佳,若是努力上進,亦可以後天成才。小子非天才,因此須努力上進,又得族兄指點,近年學業長進不少。但是欲是如此,越覺得學海無涯,自己所學渺茫得很,故而來此處求學。”

    老者微笑道:“孺子可教也。聽汝之識見,可入大班。不過大班之人,沒有如你這般年少者,這……”

    姜述心想如郭嘉、荀彧之流,必然都在大班,當下言道:“若要學業長進快些,名師是一方面,還須有益友相輔,傳言書院如荀彧、郭嘉、陳群等皆有名在外,雖是學子,但其才不下乃師,小子若能有緣與此等人才接觸,必然會受益匪淺。”

    荀爽撚須沉吟半晌,道:“所言有理,如此,老夫使人送你去大班。既然想與郭嘉、陳群等人結識,就分你去大丙班。”

    原來,潁川學院底蘊深厚,分為大、中、小班,各班又按人數分為甲乙丙丁諸班,郭嘉、陳群皆在大丙班。荀彧雖與郭嘉、陳群交好,但此時已非學院學子,已經結業,現在學院擔任助教。

    下人引領姜述在宿舍放好行李,又來到後數第三排教舍,此時還未授課,學子們安靜有序地坐在蒲團上,等待老師前來。下人引領姜述從後門進來,尋找一處讓兩人坐下,瞧了孫仁一眼,要開口說話,又咽了回去,施禮後退了下去,去尋授課老師交代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2

第41章 穎川之行(一)

    時間快到辰時三刻,陽光開始熾熱起來,室內雖然尚算陰涼,但是學子們也都熱得發慌,都用汗巾擦臉抹汗,但是場面十分安靜。便在此時,一名面容黑瘦,長著兩撇山羊鬍鬚的老者走了進來,雙目精光一閃,沖著台下學子一拱手,朗聲道:“諸位學子,今日有新生入學,且聽為師與其相辯,眾學子保持肅靜,有何異議待為師辯完再議。”

    此人眼光掃往角落裡的姜述,道:“這位新學子,請走近前來。”眾人方才低頭肅坐,大都沒留心從後門進來一個新生,扭頭看時,卻是十歲左右的少年,大家面面相覷,皆面露驚奇之色。

    姜述沉穩地走向前去,先行一個大禮,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請先生受學生一拜。”施完禮後在老師指定的蒲團上坐下,靜等老師示下。

    “姜藝,聽院長說你讀過史?”老師問道。

    “是。”姜述答道。

    “讀史書何用?”老師又問。

    “以史為鑒,可以知過失。”姜述答道。

    “聽說你學習刻苦,目標是什麼?”老師又問道。

    “家兄曾言,開太平,繼絕學,尋大道。學生深以為然,故此九字即學生目標。”姜述答道。

    “家兄何人?”老師又發問道。

    “青州姜述。”姜述答道。

    室內頓時驚呼一片,姜述雖然端正坐著,面無異色,心中卻是得意洋洋,看來自己在英才雲集、大名鼎鼎的潁川學院,也是大大有名。

    “肅靜。”老師也怔然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向學子們喝了一句,接著說道:“這九字何解?”

    “開太平,即為萬民開太平也。所謂民為社稷之根本,萬民太平,社稷之福也。繼絕學,即為尋找古聖之原意,結合社會進步變化,尋找闡述古聖原意的新方法,使萬民受教。尋大道。道,目標也。目標可大可小,即大道小道,所謂小道為自身修身之道,所謂大道,就是尋找萬民教化的大目標。”

    室內眾人頓時目瞪口呆,這位元少年的讀書目標不是為了做官發財,而是為了尋找萬民太平之道、教化之道、道中之道。

    老師怔住了,學生震住了,這就是姜述想要的結果,他的時間非常緊張,不可能在書院呆太長時間,既然老師給了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得到諸位學子重視,為以後結交郭嘉等人埋好伏筆。

    老師尋思半天,道:“目標雖是深遠,志向也很遠大,但若目標過大不易實現則為空話,志向雖大實現不了也是空話。何解?”

    姜述答道:“做事成功需要幾個要素,一為遠景目標,即大道,或解為奮鬥的方向。人無遠景目標,在人生旅途上很難成功,整日昏噩度日,長命百歲又能給萬民做多少事情?二為近期目標,要實現遠景目標,則需要將大目標分解成許多可在短期實現的小目標,小目標累積多了,距離大目標實現就會越來越近。三是志向,要實現一個目標,會很累很苦,其中也會遇到挫折,有志之人遇到挫折不灰心,過於順利不驕傲,一步一個腳印,這是實現目標的關鍵。四是合理計畫,即便實現短期目標也要計畫合理,若是計畫盲目,萬般努力也達不到,或者揠苗助長,目標實現不了,反而會喪失志向。計畫膚淺,做是做到了,但是與自己的能力不符,也算是虛度光陰;人生即便能活百年,要實現一個大目標,也十分艱難,若不充分利用時間,就是變相浪費時間,因此制定一個合理的計畫很重要。五是同人,因為人是完成目標的介體,若是人經常生病,或者周圍環境吵雜,或者俗務太多,都是影響人做事的因素。再者,一人為單,兩人為從,三人為眾,大道不僅一人二人所能為,而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不斷努力,如此即便其中有人半路夭折,亦有人接替其衣缽,大道有後繼者也。因此欲行大道,則要將大道分解成小道,勵志奮發,合理計畫,珍惜自己,團結同志,鍥而不捨,才可能成就大道。”

    全體目瞪口呆。場面一片寂靜,這哪是空談?人家有目標,有措施,連遇到挫折怎麼辦都想到了,連同人的因素都考慮到了,這還是空談嗎?

    “實則如此還是空談,為什麼呢?讀書萬卷,不知時務世務,則為書呆子。要完成大道,還須做到學以致用,將學到的一切用在手頭要幹的事上,然後在做事中總結規律,此規律可稱之為小道,小道累積多了,再從小道中思索其中的共性規律,即便不是大道,也相去不遠了。小子年少識淺,只能考慮到這裡,不妥之處請老師指教。”

    闡述了道,又闡述如何達成道,如何認識道,都說明白了,還自謙年少識淺!至少室內沒有比這少年理解更深的,眾人徹底傻了,都在靜靜思索回味,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

    “說得好!”如此環境之中,這個聲音顯得非常突兀,眾人回頭看時,只見荀爽從教室後面走近前來,也不知他何時進的教室。

    眾人皆一齊施禮,道:“院長大人好。”

    荀爽走到姜述面前,對姜述施禮道:“不知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穿幫了,姜述意識到肯定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當下也不隱瞞,謝罪道:“院長見諒,確非小子誠心隱瞞,實因深慕書院大名,虛心前來求教,又為虛名所累,不得不瞞之,請院長大人見諒。”

    荀爽哈哈大笑道:“大人方才所講,老朽已是受益匪淺,怎敢見怪?”

    姜述苦笑一聲,道:“只不過想來學習的願望全砸了。”

    荀爽笑道:“大人之才令人驚歎,方才在寒舍對語之時便生疑心,以大人展現之才,在青州早已聞名,而有才而名聲未顯,十之八九是大人冒名親至。故而使方存老師相詢,一聽對答,更加確定是姜大人無疑。既然如此,姜大人也不要當學生了,估計學院老師一聞大人之名,亦無敢為師者,老朽即刻召集合院師生,一同講經論道,此我院之大盛事也。”

    姜述施禮道:“院長不怪就好,敢不從命。”心中卻是暗罵,沒想到不到半日便被這老狐狸抓住,看來想要挖到郭嘉、荀彧等人還得另想辦法才行。

    荀爽招呼數人前去通知諸班師生,指著前排一位身材瘦弱、眼睛明亮的書生,道:“此為郭嘉。”

    郭嘉立起施禮道:“見過大人。”

    “見過奉孝。”姜述還禮道。

    荀爽又指著中排一位面如冠玉、相貌端莊的書生,道:“此為陳群。”

    陳群亦立起施禮道:“見過大人。”

    “見過長文。”姜述還禮道。

    “此老朽之孫荀彧,已經結業,現為學院助教。”荀爽又指著身後一位身材修長,一臉正色的青年文士道。

    荀彧趨前數步,行禮道:“見過大人。”

    “見過文若。”姜述也還了一禮。

    荀爽介紹到這裡,對郭嘉三人道:“你等三人從即刻起隨于姜大人身側,記錄相關問答,多向姜大人請教學問。”

    郭嘉等人以前聽聞姜述事蹟,又讀過他的詩文,對姜述的才學深為折服,方才見姜述知曉自己之字,心中已是欣喜。三人才華雖有,僅名顯學院而已,被一位名揚天下的大才子記住名號,是一件讓人倍覺振奮之事,此時又聞可隨于姜述身側,自然大喜過望,上前謝了荀爽,一起站到姜述身後,活像三個保鏢,只是略顯文弱而已。

    荀爽安排完畢,對姜述道:“姜大人且寬坐,老朽出去安排一下,稍候便至。”

    荀爽走後,眾學子七嘴八舌,皆上前來見禮,將姜述吵得頭都大了。陳群見狀,道:“諸位安靜,不若請姜大人講點心得如何?”

    眾人皆大聲稱好,姜述也想安靜一會,道:“時間緊張,不如請大家共同商議一下,提三個問題,在下來回答可好?”

    此時眾人分頭商議之際,孫仁從後面怯怯走近,悄聲問道:“你是青州編《三字經》的姜家子?”

    姜述點點頭,道:“是。”

    孫仁眉頭一豎,嬌喝道:“你不是個好人,光知道騙人。”

    姜述苦笑道:“聲名太盛,不得不為之,尚香妹妹見諒。”

    這下不好,說漏了嘴,只見孫仁皺起鼻子就要發作,正在姜述暗自叫苦不迭之時,正好學子們討論出問題,寫在紙上交給陳群。陳群回過身來,道:“大人,三個問題已經擬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3

第42章 穎川之行(二)

    在這公眾場合,孫仁還是給姜述留了面子,走到教室後面立定,卻在狠狠地盯著姜述,看來姜述不給個交待萬萬不行。

    姜述定了定神,道:“請講。”

    陳群看了一下紙條,道:“第一個問題:當世弊端已現,可有解決方案?”

    姜述不由暗自叫苦,這群學子可真不是易與之輩,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紀,當頭先給來了一記悶棍。此事若是回答不好,在學子中影響惡劣是一方面,關健是可能惹得皇室猜忌或者朝中文武詬病。姜述想了想,答道:“在下認為當下確有弊端,但要說解決方案,卻須尋其根源。建國之初,由亂入治,百廢待興,人口稀少,土地寬裕,矛盾並不激化,君臣皆由亂世而來,為政均能兢兢業業。因此開國之初,皆能大治。國泰民安日久,百姓增多數倍甚至十數倍,土地幾乎還是那些土地。而豪強吞併又起,百姓負擔益重,而國家賦稅減少,矛盾逐步激化。因此根子出在這裡,就是土地兼併。有兩種解決方案。一是開墾荒田,中原之地土地已經固定,難以養活如此多百姓,南方荒地頗多,只須想法使多餘民眾遷移,增加耕地面積,便可消化大量百姓。二是對外開拓疆土,國內民眾多土地少,而四周之蠻荒之地,卻有不少良田。例如遼東之東高句麗、三韓,便有大量平原,水利便利,可以移民。”

    眾學子提出這個問題,本是想讓姜述講出弊端之因是上有昏君,下有常侍,導致國家體制出現問題,不想姜述將這個敏感話題繞了過去,直接找到了根,一時之間大家都在沉思,消化姜述所言。

    陳群率先醒過神來,道:“第二個問題:《中庸》的中何解?”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簡單問題並不好回答,臂如問你一句“為什麼一加一等於二?”如何回答?姜述想了想,道:“中庸之道同《大學》之道一樣,是修己治人的內聖外王之道。內聖方面,首先是性情的中和修養。《中庸》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開篇就是在講性。又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這是講情。《中庸》是主張內中,外和的。為什麼要說喜怒哀樂,不說一個喜字或其它一方面?“和”必須是多元構成,“物一不講”。《中庸》歸納起來有時中、中正、中和三種。時中就是因時變化以求其中,“聖之時也”即此意。中正,一是認識論,要客觀;二是思不出其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正名。是講秩序之正。中和則是一個外在的和諧狀態。《中庸》之道,就是中和之道。不過,中、和有主次。中是內,是本,是體;和是外,是末,是體,沒有中,便沒有和。這是中庸之道的內容。中庸之中絕非不偏不倚的調和之道,孔聖人並非不講極端,而是主張以他平他,例如寬猛相濟,就是這樣。”

    眾學子聽完,十分簡單明瞭,比老師講得簡練精髓,均覺受益匪淺。陳群接著問道:“第三個問題:如何用中庸之道運用于修己治人?”

    這個問題就是學生在為難姜述了,即使年紀很大的飽學士子一時也不容易歸納,屬於大儒研究的主要課題。姜述並沒有發怵,這些問題後世早已歸納出來,默想一會,道:“用中庸之道運用于修己治人,可分為五達道、三達德、九經等。五達道是運用中庸之道調節五種人際關係,這五種關係是君臣、父子、夫妻、兄弟以及朋友交往……通過正確處理這五種人際關係,達到太平和合的理想境界。調節這些人際關係靠什麼?靠人們內心的品德和智慧,因而就有了三達德。三達德,就是智、仁、勇。智、仁、勇是天下通行的品德,是用來調節上下、父子、夫妻、兄弟和朋友之間的關係的。智、仁、勇靠什麼來培植呢?靠誠實、善良的品德意識來培植加固……九經是中庸之道用來治理天下國家以達到太平和合的九項具體工作。這九項工作是:修養自身,尊重賢人,愛護親族,敬重大臣,體恤眾臣,愛護百姓,勸勉各種工匠,優待遠方來的客人,安撫諸侯。修養自身,就能夠達到美好的人格;尊重人,就不至於迷惑;愛護親族,叔伯兄弟之間就不會有怨恨;敬重大臣,治理政事就不至於糊塗;體恤群臣,士就會盡力予以報答;愛護老百姓,老百姓就會受到勉勵;勸勉各種工匠,財貨就能充足;優待遠方來的客人,四方就會歸順;安撫諸侯,天下就會敬服。要做好這九項工作,就必須用至誠、至仁、至善的愛心去充分體現中庸的美好人格。做好這九項工作,事實上也就處理調節好了九種人際關係。調節這九種人際關係是使天下國家達到太平和合理想的重要保證。”

    說完了,現場寂靜一會,突然有人喝了一聲好,繼而大家齊聲喝彩。雖然話語不多,但是至理名言,以這個年齡,想到這些確實不易。所言很少引經據典,因而簡單通俗,在場學子皆能聽懂,確實讓人震憾。

    荀爽從後面走上前,道:“受教。”

    荀爽方才進屋之時,姜述開始論題,不便打擾,悄悄坐在後列。當時姜述聚精會神思考問題,以至沒有發現荀爽進屋。

    “潁川學院治學為天下之首,以院長所為來看,當稱為教育大家。”姜述對荀爽這種謙虛的態度,也不由誇了一句。

    姜述忽然覺得好笑,自己一個少年,但心理年齡即使是中年人,如今卻在誇獎一個老年人,而且是天下揚名曾任三公的老年人,不能再過了,若是太過,讓皇室如何想?名揚天下已經做到了,目前這個年齡,不能再繼續顯擺了,與年齡不合。

    荀爽陪著姜述到別室奉茶,郭嘉、荀彧、陳群三人拿著紙筆,旁邊書童端著墨峴紙張。自從姜述開口發言,三人就開始記錄,已經形成了習慣,姜述所言,與學院老師所講截然不同,兩個方向,兩種思路,但給心靈的震憾卻更加強烈。

    孫仁老老實實跟在姜述身後,心中雖然有氣,但她已被震懾住。她也讀書識字,卻並未想過國家如何,百姓如何,道德如何,如今見同齡人如此,不由後悔以往那般胡鬧,若是多用功些,是否也能與姜述這般風光?

    姜述擔心她心中有氣,做出失禮之事,在他人不經意時用手在她的手心上劃了幾筆,似是一個安字。孫仁覺得手癢癢的,擔心別人發覺,第一次感覺有些害羞,小臉頓時紅了起來。

    荀爽說了一會,見姜述身邊書童不動如山,與荀彧等人身後的書童很不協調,似是沒帶筆墨,吩咐下人去取,道:“也是老朽未上心,貴家童子似乎有些疏漏。”

    姜述以為荀爽看出孫仁女扮男裝,索然實話實說,道:“此事還請院長見諒,此女並非在下書童,實是長沙孫家女公子,因為心慕貴書院,又因貴書院不收女弟子的緣故,因此隨在下進來開開眼界。”

    孫氏乃孫武子之後,與荀家又是姻親,常有書信往來,荀爽聞言觸起記憶,笑道:“原來是香兒,百歲時還曾抱過你,想不過如此大了。”

    荀爽也不怪姜述隱瞞,問了孫仁一些孫家近況,孫仁受氣氛感染,早沒了那種刁蠻習氣,規規矩矩答話,卻也有板有眼,有幾分大家閨秀的味道。

    荀爽見狀,暗想道:“傳言孫家女刁蠻,今日一見,方知流言失實之害。”

    姜述心中暗樂,心道這老頭被孫仁迷惑住了,若是給荀家娶進門來,荀家自此便有樂子了。

    此時院中師生聚齊,弟子進室來請,荀爽攜姜述一同出去。荀爽為當世大家,年紀又長了兩輩,姜述安敢無禮?故意落下半個身子,以示尊重。

    眾弟子整整齊齊坐在院內,首排坐著書院老師,學生各按班級,依序坐得整整齊齊。荀爽邀請姜述共同坐在臺上,荀彧三人隨其上臺,坐在台側書案後記錄。

    荀爽開言道:“書院有幸,今日天下著名才子青州姜述姜大人來訪,因此請大家聚齊,以為交流。”

    大家都伸長脖子,看清臺上向大家答禮的這位才子,原來卻是一位十余歲的少年,也有怪歎不已者,也有大失所望者,只有聽過姜述言論的大丙班學員聲色不動。

    荀爽接著說道:“文若,將方才姜大人在大丙班的對答念一遍,無關處省略。”

    荀彧立起來,走到檯子中間,按照筆錄朗聲念了一遍。每念一大段,大家便喝一聲彩,等到全部念完,合場彩聲大起。方才大失所望者這才知曉,這位少年年紀雖小,實非浪得虛名之輩。

    荀爽開口道:“潁川書院建成年久,今日為一盛會,既然姜大人已經做了精闢言講,我等亦不能沉默相對。大漢以孝治國,大家先論孝字。”

    此事涉及書院清譽,學子學力尚淺,自不敢辯論。前排老師聽完姜述方才所言,水準一般者也不敢輕易出頭。書院幾位著名大儒,有研究孝者,次第開始發言。

    姜述認真聽講,其論點清晰,論據豐富,但多引用儒家經典,之者也乎快將眾人繞昏了。孫仁聽不懂,偷偷湊到姜述耳邊道:“姜家哥哥,我聽不懂。”

    姜述在臺上安坐不能答話,用手在孫仁手上寫道:“我也聽不懂。”這下逗得孫仁樂將起來,看著姜述一本正經的模樣,越看越想笑,最終尋個機會偷偷跑到屋後,好好笑了一場,止住笑意後才回到原位坐下。

    論證了大半天,幾位大儒方才說完,此時飯時已到,大家一起去餐廳吃飯。潁川學院食宿並無等級之分,即使院長荀爽也與普通學子飯菜標準一樣。

    飯菜倒是乾淨,皆是時令蔬菜,做得不甚可口,勉強吃了一點,便開始做樣。孫仁平時嬌生慣養,吃這些粗食很不習慣,但見大家皆是低頭吃飯,不好挑三揀四,如同咽藥一般一小口一小口將飯菜吃下去,看在姜述眼中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憐惜,偷偷跟孫仁道:“包袱裡有肉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3

第43章 穎川之行(三)

    孫仁聞言偷偷解開包袱,拿出肉脯放在膝上,嘗了一塊,味道甚是不錯,於是眉開眼笑,不一會將肉脯吃個乾淨,肚子也填飽了。吃完肉脯,見姜述表面看起來與其餘學子一樣吃飯,實則也是在做樣,知道他也不喜學院飯菜,到包袱裡尋找肉脯,卻是再沒找到,知道姜述對她好,芳心不由生出一絲異樣,其中夾雜些愧疚。

    飯後繼續開講,荀爽道:“上午諸位教授抛磚引玉,未知姜大人有何見解?”

    姜述道:“在下詢問一事:有一位獨子,親生母親是三娘,家中共有五位娘親,自幼對他都是痛愛萬分,試問此人侍奉之時,三娘親?大娘親?一般親?”

    這個問題極難回答,三個答案都有道理,但是都有暇疵。滿院師生都在思考,現場寂靜一片,沒有回答之人。

    姜述見荀爽正在閉目沉思,但顯然還沒找到合適答案,眼角瞟到後邊,見郭嘉躍躍欲試,點頭示意一下以示鼓勵。

    郭嘉道:“在下只是學子,學業未成,若有不對之處,請大人見諒。”

    姜述道:“奉孝所言必會中的。”

    郭嘉道:“以下孝上,本是天經地義,行孝道應是問心無愧而已。”見姜述點頭,又接著往下講,道:“若是在下,只要盡心盡力,上不愧於天,下不愧於地即可。至於對那位孝敬多些,心既無愧,也無此思。”

    姜述拍手笑道:“奉孝所言極是。”

    此時,眾人亦悟出這個道理,雖然姜述給了三個答案,但是這三個答案都不對,只要將自己想法說出來就行。這就是悟,不是將思路僵化到別人引導走的歧路上,而是將思路跳開,自己選擇正確的道路。

    荀爽見告一段落,道:“君子敏于行,再談行字。”

    諸位大儒又開始談論,行字有多種含義,理解起來歧義頗多。諸位大儒對此理解也不同,前一位大儒講應為此解,下一位先生說應為彼解,總之讓學子們聽得稀裡糊塗。

    辯論了一下午,分為兩派,相互駁斥對方,證明自方觀念。荀爽見天色漸晚,止住大家道:“辯方、證方勢均力敵,大家且住,聽聽姜大人高見。”

    姜述道:“在下認為行為行止,亦為實行,是解決問題的意思。人一生就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過程。所謂識,是指發現問題,識之後就是行,也就是發現問題以後如何解決問題。若是發現問題不去解決問題是無為,發現問題解決不好是無能,發現問題能解決好問題就是能力。但是此處仍有一點需要注意,即是發現的問題是不是問題,即尋源,這是個基本點。若是識源有問題,根上不對,即使我們行得再好,也是無根之萍。因此行須三思,識亦須三思。”

    說完了,很簡單,根本不理兩家論點,為什麼,那些是皮毛,這才是至理。這才是儒學,不是逐字研究,而是研究思路,認識問題的思路,解決問題的思路,這些就足夠了。

    荀爽又問道:“如何解決識的本源問題?”

    “跳出圈子看問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若同山腳一棵大樹,近前去看為龐然大物;拾步上前,行出百米後再看大樹,此樹便小了許多;若是到了山腰,此樹便變得很小;再到山頂,此樹變成一點或是根本就看不到。……我們若想認識問題是否正確,將思路隱在問題之中便會影響判斷,若是我們的學問夠高,思路夠廣,思考夠全面,發現問題的準確性便高,解決問題的思路便廣,這就需要提升學識,只有達到一定的高度,才能真正解決識源問題。”姜述答道。

    到了晚飯時間,荀爽讓眾人散了,陪同姜述去精舍奉茶。望著姜述的稚容,荀爽感歎一句,道:“以前別人講起天才,老朽常說,所謂天才,不過比常人聰明些罷了,絕對的天才定是沒有的。今日聞聽大人一席話,方知老朽錯了。”

    姜述道:“院長所言對也不對。我自思確比常人佔有優勢,但是一個人若要成才,一分天才需加九分努力。”

    又是一句警世名言。

    此刻,無論是荀爽,還是郭嘉等人,全都心服口服。這個少年,雖然年少,但是領悟的道理,卻比老儒還要深厚,這就是悟性。

    荀彧此時注意一個問題,問道:“大人,在下觀察記錄,大人所言基本沒有引用聖人之語,為何?”

    姜述答道:“在下學習聖人之語時,先背誦後忘記,背誦容易,忘記很難。在下所學經典,幾乎全部已經忘記了。其實學習最重要的是悟,不是死記硬背,而是理解吸收。”

    很富有哲理的話,背誦很易,忘記很難,但你忘記原句,卻能理解其中道理的時候,所學皆已去蕪存精,另成一家之言,還需要引用嗎?

    次日,荀彧奉了荀爽之命,陪著姜述遊覽潁川附近名勝古跡,姜述借此良機刻意結交三人,荀彧三人離開學院也逐漸沒了拘束,見姜述並非古板之人,也都放開胸懷,露出名士本色,一路上談古論今,說說笑笑,倒是輕鬆快活。

    晚上,姜述回和富樓安歇,邀請三人共宴。荀彧三人與姜述相處兩日,對他的才學十分心折,一路相處又十分和諧,都道:“敢不從命。”

    郭嘉嗜酒如命,見到席上擺著姜府佳釀,不由喜笑顏開,道:“大人酒,不敢辭。”說完,自顧斟上一杯,仔細品嘗其中味道,連聲道:“果然是好酒,確實是好酒。”

    餘人皆笑。姜述道:“奉孝若到青州國學任教,姜府佳釀任君飲用。”

    郭嘉聞言大喜,繼而臉色黯然下來,道:“家堂在室,不敢遠遊。”

    姜述道:“聽聞奉孝家中人丁非眾,不若舉家前去,在下也能旦夕請教。”

    郭嘉大笑道:“有佳酒可飲,有薪俸可取,又無後顧之憂,何樂而不為?”

    荀彧笑道:“大人不仁,奉孝乃潁川學子,尚未學成,便為大人請去效勞,學院豈非虧大了?”

    姜述道:“在下極想將文若、長文一併請去,只怕兩家長者不肯放行。”

    荀彧道:“不然。”又問陳郡道:“長文,我等共赴青州歷練如何?”

    陳群道:“若是文若同行,家父豈有不放之理?”

    姜述大喜,道:“若得三位大才,青州國學必興旺也。不敢耽誤三位大才,最多借國學三年時間,其後在下必安排三位出仕。”

    三人互視一眼,仰首大笑,荀彧道:“風聞大人風光無限,合朝文武爭先交好,既得大人如此承諾,我等豈可不行?”

    四人心情喜悅,彼此約好行程,不由推杯換盞,一醉方休。

    次日,荀彧三人各自回去收拾,姜述也去學院向荀爽請辭,荀爽已知荀彧三人之事,認為青州國學雖然初辦,但有鄭玄坐鎮,異日必能振興,自然不會阻攔。與幾位大儒親自送姜述出了正門,遠望姜述離去,荀爽道:“此子有識人之能,後必高居高位,乃天下百姓之福也。”

    潁川一行,收穫良多,姜述非常滿意,回來收拾停當,靜候郭嘉等人前來會合。正在此時,房門響處,孫仁闖了進來,道:“姜家哥哥,我要與你一起去青州。”

    姜述這幾日讓孫仁折騰怕了,忙道:“那可不行,你年紀幼小,遠離父母,讓家人掛念,是為不孝。”

    孫仁近日受姜述感染,行為已經有所收斂,想想姜述所言甚是,轉了轉烏溜溜的黑眼珠,又說道:“若是父母許我去,哥哥收留我嗎?”

    姜述道:“若是你父母同意,哥哥自然會收留你。”

    孫仁聞言笑道:“這就好,我即回去央求父親,去青州國學讀書。”

    送走孫仁,郭嘉等次第來到,姜述、荀彧、陳群等人先拜見了郭母,一行人收拾停當,請郭母登上車駕,啟程返回青州。出了城門,姜述一行與孫仁分手,往南返回長沙。

    姜述等一行逐漸消失在視野裡,孫仁眼裡有些模糊,喃喃道:“姜家哥哥,我一定會去看你的。”然後鑽進馬車,在黃蓋衛護下往南行去。

    姜述一行沿途經過郡城,皆在和富樓安歇,一路十分順暢。這日經過泰山,荀彧等人見泰山雄偉,都歎這天地造物之奇。就在此時,前方探路護衛有報:“前方發現山賊,正截著一夥人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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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剿殺山賊

    姜述問道:“山賊多少人馬?”

    護衛道:“近百人。”

    姜述又問:“所截何人?”

    護衛道:“隔得較遠,看不清楚,看其車馬僕從,應是大戶人家。”

    姜述沉吟片刻,道:“路遇不平之事,合應拔刀相助。”命令眾人停止前行,讓荀彧、陳郡兩人引領護衛保護車馬,命姜乙聚齊家丁,排好陣列,一齊上前。

    姜家為兵家大族,家丁皆習練兵陣,姜乙呼喝幾句,只見家丁披上兵甲,二人一排,次第前進,雖然只有十餘人,卻有軍陣氣勢。典韋、史阿兩人護著姜述排在最後,指揮眾人上前。

    轉過山包,姜述駐馬高處,只見下面山道寬闊處,百餘山賊圍著一群人廝殺激烈。那群人雖然只有十餘人,卻似皆是行伍出身,圍繞馬車,排成兩個玄襄散陣,兩陣皆有一人為陣眼,驍勇異常,山賊雖眾,卻一時殺不進去。

    山賊注意到有人殺來,分兵來迎,其人馬調動,卻也頗合章法。賊首三十餘歲,身材魁偉,闊臉短須,手執一把鬼頭刀,算是有些英氣。見大路上有十餘騎馳上前來,賊首派一位山賊前去喊話。

    山賊向前跑了百余米,大喊道:“泰山尹觀首領在此,無關人眾暫避,兩不相犯。”

    姜乙一聲呼喝,姜家諸人停下馬,兩幫人馬峙立,氣氛十分緊張。姜乙言道:“尹觀為泰山賊二頭領,武藝還算說得過去。”

    泰山賊並非尋常盜夥,賊首尹禮更非簡單人物,自小父母皆亡,與弟弟尹觀相依為命,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後來為生活所迫,兄弟兩人入夥泰山,尹氏兄弟皆身材魁偉,力大無窮,又兇狠成性,很快在泰山賊中闖出名聲。老首領後來得病故去,眾賊共推尹禮為首領,尹觀為二首領。尹禮自此當了首領,做了幾單大買賣,山上錢糧豐足。又綁了數個書生,教導兄弟兩人學文識字,尹觀被尹禮逼迫無奈,認得數百字,年餘也能讀書。尹禮十分刻苦,數年以後竟能作文,又從倉庫贓物中翻出數本兵書,按照兵書操練山賊,戰鬥力提升不少,即便對上大股縣兵也不吃虧,為泰山賊闖下好大名聲。

    姜述看著下面戰場,他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但不能說他害怕這種場面。他不會相信山賊的話,若是這些山賊擊敗了那群人,又來攻擊己方怎麼辦?與前面這群人合力,擊敗山賊才是正理。何況他是官身,見死不救,朝廷法度不容。

    姜述在默默計算對方戰力,只見家丁們額頭上流著汗水,長途跋涉而來,消耗了部分體力。但是對方亦是纏鬥良久,已經算是疲軍,若是不考慮賊人有外援,此戰必勝。但他絕不能忽視山賊援軍,這是勝負的關鍵。

    另外,他在尋找山賊的破綻,盤算如何以最低損失戰勝山賊的辦法,他的腦裡快速轉動,最後下了決斷,道:“以典韋為錐首,錐形陣破陣,擊穿過去,然後回馬,再行擊穿。”

    姜乙呼喝幾聲,姜家家丁立即擺成錐形陣,典韋策馬過去,擔任突將。人馬雖少,但是這番變化卻是令行禁止,繼而典韋呼喝一聲,眾人策馬加速,開始往前衝擊。

    十分老竦的安排,雖然姜述目前所學,還是紙上談兵,但是山賊又懂得什麼兵陣?姜家家丁戰鬥力強悍,至少與山賊相比是如此,這些姜家精英武術嫺熟,很快與山賊接戰,兩方絞戰在一起。

    典韋帶頭,如狼似虎般沖入山賊之中,一下將山賊切斷。典韋在前面,兩柄短戟連續挑翻數名山賊,山賊已經心寒,被健馬撞翻的山賊受傷後淒慘的叫聲,更是擾亂了山賊的戰心,擋在前面的山賊開始避讓,山賊開始紛亂。

    典韋之勇自非山賊可擋,短戟左右開弓,揮下去順勢一拉,一名山賊從頸脖處被削斷,人頭飛得遠遠的,人往前沖了兩步,鮮血才從斷處噴出。

    觀戰的姜述差一點吐了,但這是非常時期,他的身體晃了幾下,強行忍住。

    典韋殺得性起,不知挑落幾人,終於眼前一亮,已將山賊鑿穿。

    尹觀在高處看著戰局,一見死了十余兄弟,頓時急了,呼喝一聲,圍殺那群人的山賊跳出戰圈,愈要合力夾擊典韋這十餘騎。

    典韋看似莽撞,近期跟著學習兵科,已經開了眼,見狀招呼一聲,轉了個半圓,扭轉馬頭,又殺了回來。山賊的本性顯示出來,人心搖動,有的便想往後退。場面頓時亂將起來,山賊有的往前沖,有的往後退,有的被嚇怕了膽子。典韋一個衝鋒,順利又鑿穿了,順便又殺了十餘賊人。

    百餘山賊,前面已死了十餘人,典韋率眾兩個來回,山賊又死了二十餘。

    “撤!”尹觀見勢不妙,呼喝一聲,撒丫子要跑。

    典韋殺得性起,見尹觀欲逃,從腰間取出小戟,大喝一聲:“中!”奮力擲去,只見小戟飛速奔向尹觀,大家尚未來得及反應,只見正在奔跑的尹觀慘叫一聲,被小戟擊中後背,戟尖從前心露出,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尹觀一死,剩下的山賊更是四散而逃,典韋帶人又追殺了七八人,見餘人皆奔入山林,方才退了回來。

    此戰雖是小戰,但是如此乾脆俐落的取勝卻是不易。姜述讓姜乙去通知後面眾人上前匯合,讓典韋率眾就地歇息。

    方才受困眾人這才長松一口氣,先行救治傷者,一時間忙忙碌碌。一位棗紅臉龐的高大漢子走近前來,對姜述施禮道:“義陽人魏延,謝過公子出手相助。夫人驚嚇過度,校尉也受重傷,不能親來拜謝,望公子恕罪。”

    姜述聞言一怔,想不到隨手救人,便是後世大大有名的人物,道:“無妨,路遇不平,自當拔刀相助。敢問可是文長兄?”

    魏延道:“正是在下。敢問公子大名,廷日後必報。”

    姜述道:“舉手之勞,安敢望報?在下青州姜述。”

    “原來是青州神童姜大人,在下失敬。”魏延驚呼一聲,重又施禮道。

    魏延出身大戶門弟,自小文武雙修,本來前途一片光明,其母出身義陽安氏,安氏遭人陷害,被誣以謀反,魏家因此受到牽連,逐漸敗落。魏延流落江湖,無人敢用,不得已投靠琅琊太守黃玄。黃玄乃皇親,其妻何風鈴為何皇后之姐,見魏延甚勇,收留做了一名伍長。此次派手下校尉應服並魏延等人護送何風鈴至洛陽探親,所帶財物甚多,想是露了風被山賊盯上。所幸應服為精細之人,擔心路途遙遠,護送之人除了十餘親兵,所選家丁皆是老卒出身,雖未著甲,但是戰力不俗,這才勉強抵擋住。等到解圍之時,應服受了重傷,護衛死傷一半有餘,何風鈴驚嚇過度不能理事。眾人群龍無首,因魏延武力最高,因此出面答謝。

    前番姜述派人去請魏延,當初魏家已經破落,魏延已離開義陽,遍尋不到,不想此次無意間遇上,姜述自是不容錯過,道:“江湖之中曾聞文長武勇,前些時日曾派人去義陽相請,怎奈無緣得見,今日既然相遇,若文長不棄,請至臨淄如何?”

    魏延心懷大志,自是不甘心碌碌無為,聞言大喜,道:“蒙公子看重,敢不效命。不過此次奉命護送夫人至京,應校尉重傷,不得不率眾前去,待在下完成使命,必歸公子調遣。”

    姜述道:“文長莫要為難,在下此次返家,安置諸事,數日內也需到京城,不若你等至濟南城休養幾日,到時與我等同行,路上相互有個照應。”

    魏延大喜,道:“敢不從命。”

    眾人合成一行,姜述見黃家傷者甚眾,讓出馬車,騎馬而行。到了濟南城門口,魏延與眾人分手,派人報官,自引領餘人進城安置,姜述一行繞城而過,直赴臨淄。

    一行人到了青州,眾人安置完畢,姜述引領荀彧三人去見鄭玄。荀彧、陳群有君子之風,頗得鄭玄喜愛。獨有郭嘉性情灑脫,不為鄭玄所喜,不免悶悶不樂。姜述見狀,私謂郭嘉道:“奉孝處事與我性情仿佛,鄭先生性情穩重,因此性情不合。若在國學不如意,不如隨我左右,遇事我也有人商議。”

    郭嘉在國學處處覺得不順,正是心情煩悶之時,聞言亦無異議,當下向鄭玄辭了學職,每日隨在姜述左右,卻是自由自在,相處極為融洽。

    姜述安排好青州諸事,與郭嘉、典韋、史阿等人趕赴洛陽,在濟南與魏延等會合。此時何風鈴已經恢復,聞聽救命恩人到了,連忙出來拜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3

第45章 衛護蔡家

    何風鈴年近四十,與何後生得有四五分相似,因她並非嫡女,在何家地位甚低,但與何後關係最好。此處赴京,正是為了黃玄調職一事,不想途中差點遭遇大難。

    姜述與劉辯關係甚好,何風鈴雖非嫡女,但也是劉辯姨母,當下不敢失禮,言辭之間頗為恭敬。何風鈴見姜述雖是年少,卻是謙恭有禮,又有才名,心中委實喜歡,若非膝下無女,定要將姜述收為女婿。

    一路之上姜述存心交好魏延,魏延感念姜述知遇之恩,便私下拜了姜述為主。姜述念起一事,仔細向魏延說知,讓魏延先在洛陽暫住,聽候大將軍調令。

    等到進了京城,魏延與姜述辭別,護送何風鈴自去何家安置。姜述此時在洛陽城中已經購置房屋,距離皇宮不遠,面積不大,收拾得十分乾淨。

    眾人安頓完畢,次日一早,姜述與史阿等師兄弟一道,先去拜見王越,詢問京城近況。王越道:“蔡邑大人下獄,除此並無大事發生。”

    姜述聞言大驚,問道:“因為何事?”

    王越道:“近期不斷有地震、巨蛇等怪異事情發生,朝中眾官員言,種種異狀皆重用宦官因此上天示警,上書彈劾內侍,陛下臨朝之時,蔡大人當堂面諫,請降罪張讓、趙忠等,觸怒陛下,當即下獄。”

    姜述與蔡邑年紀相差雖大,兩人相處尚可,又與蔡琰私下交好,此事自是不能不管。姜述匆忙回府,思索良久,謂姜通道:“你持我手書,速去蔡家將夫人小姐接到住所,以免為人折辱。我進宮去見殿下,想法救出蔡邑大人。”

    姜述想起史上蔡邑靈帝時下獄,最終被流放戍邊,應當沒有性命之憂。蔡邑此人性情,若說教書育人十分合格,朝堂之上政治智商卻低了些,此事怕是被人挑唆當了出頭鳥。姜述想到這裡,心想以蔡邑性情這官職不要也罷,正好去青州國學當老師,但要辦成此事,得想法先免去其罪。

    姜述進宮尋找劉辯商議,蔡邑也是劉辯老師,出了事情劉辯同樣甚是掛念,不過劉辯雖是皇子,卻未開府,至今住在南宮,朝堂之上實力全無,也沒什麼手段。姜述低頭沉思一會,想出一個辦法,與劉辯仔細琢磨。

    姜述傍晚回府,姜信說道:“今日前去蔡家接人,不想被衛家人阻止。我仔細打聽,方知蔡夫人為救蔡大人出獄,使人求助衛家,衛家借機向蔡夫人求婚,說若是蔡小姐許給衛仲道,兩家便是姻親,衛家出面也有藉口。蔡夫人無奈答應下來,蔡小姐卻是不願,衛家人不放心,便派人在蔡府附近看著蔡小姐。”

    姜述與蔡琰最是要好,怎能任人奪了蔡琰?此時心火怒生,良久才壓住火氣,問道:“蔡夫人何時允婚?”

    姜通道:“因為蔡小姐不允,蔡夫人不敢做主,只是口頭應下,婚書還未填。”

    姜述頓時放下心來,謂典韋道:“召集家丁,隨我前去蔡府。”

    趕到蔡府門前夜色已臨,姜述上前喚門,有位老者開門出來,卻是蔡府老僕蔡福,近前認出姜述,頓時喜道:“原來是姜大人,先到門房稍候,我這就去稟報夫人。”

    正在此時,斜刺裡出來數人,為首一人身材魁偉,大刺刺地走近前來,呼道:“何等何人?何事來蔡府?”

    姜信附耳謂姜述道:“此人是衛家族人,今日接人之時,便是此人從中阻撓。”

    姜述冷笑一下,謂此人道:“你是何人?為何在蔡府門中逗留?來人,將此人押到北部尉去!”

    此人名喚衛都,是衛家遠支族人,因為練習數年武藝,在衛家擔任家丁隊長,平常輪值衛護衛家安全。此次受衛仲道之命,領著一隊家丁來到洛陽,就近租了一個小院,對外人稱衛護蔡府上下,以免蔡家母女受人騷擾。

    衛仲道前番受了驚嚇,回到河東養病,雖在病榻之上,心中卻念著師妹,派人向蔡邑求婚。蔡邑知道蔡琰和姜述要好,又折服姜述才華,心中早將姜述視為佳婿,尋個藉口婉拒了這門親事。衛仲道雖然不甘,但是蔡邑身居廟堂,聲望又高,衛家勢力再大,也不敢相強。

    正在衛家無可奈何之時,恰好蔡邑下獄,蔡夫人亂中求醫,竟然求到衛家門上。衛仲道便趁人之危,強索師妹婚約,又派一隊家丁來京,名義上是盡弟子之責,保護蔡琰母女,實是監視蔡家上下,以免被人壞了好事。

    衛都奉命前來,也是盡職盡責,攔住一些街面宵小騷擾,也攔住一些上門探聽的蔡邑好友。若非此次姜述進京,蔡邑久在獄中,好友皆被阻住,蔡夫人被逼無奈,說不定真會與衛家正式婚約,蔡琰一生幸福將會就此葬送。

    姜述身為南宮衛士丞,典韋、姜丁、姜信皆入了軍籍,眾人聽令上前,頓時將衛都捆個結實。衛府家人上前理論,姜信出示宮中權杖,冷笑道:“無理阻撓南宮衛士辦差,想謀反嗎?”

    衛都見多識廣,見了權杖,知曉姜信所言非虛,連忙低頭認錯。姜述現在諸事繁忙,無暇對付衛家,也不想將事鬧大,與衛家結成死仇,雖然不屑衛家所為,但仍以大局為重,令人放開衛都,道:“蔡大人雖然下獄,家人卻是無罪,為何恃強隔絕蔡家?蔡大人乃皇子恩師,我今奉大皇子之命前來探視,若是你等敢於生事,待到大皇子怪罪之時,莫怪我未提醒你等。”

    衛都聞聽對方搬出大皇子,知曉這番衛家也強壓不住,連連拱手作揖認錯,帶著家丁狼狽退了下去。正好蔡琰母女隨同蔡福出來迎客,一同到前堂敘話。剛進屋內,蔡琰滿腹委屈忍耐不住,抽泣不能成聲,姜述看在眼裡,酸在心裡,謂蔡夫人道:“我昨日歸京,今晨聽說先生下獄,日間已與大皇子商議,若無意外,近日就可救出先生。衛仲道身為弟子,值老師危難之時,不思營救之道,反而趁人之危,這等無恥小人,如何配得上琰兒?”

    蔡琰見到姜述,心中便有了底氣,止住悲意,走到姜述近前,道:“衛家甚是無禮,蔡福說父親數位至交好友前來探視,皆被衛家人擋在門外。”

    姜述見蔡琰雙眼紅腫,腮邊掛著珠淚,不由心痛不已,從懷裡取出軟帛,遞給蔡琰,道:“遇到大事更要冷靜,先擦擦眼淚,我們仔細商議。”

    蔡夫人看見這般情境,不由恍然大悟,怪不得蔡琰寧死不允婚約,原來是因為眼前這位少年。又想姜述年紀雖小,卻與大皇子交好,又熟識朝中文武,若是出手相助,夫君必然無礙。蔡夫人心事頓時放下大半,道:“夫君一事,還請大人費心。”

    姜述道:“請夫人收拾細軟,只留家丁看家,餘人皆到我處安置。以免顧此失彼,讓有心人鑽了空子。”

    蔡夫人還在猶豫,蔡琰一向信服姜述,在旁不斷催促。蔡夫人思索片刻,心道衛家這般做派,想來依靠不住,既然姜述答應幫忙,搬去正好避開衛家糾纏。蔡邑為官清正,除了書籍以外,細軟卻是不多,不多時收拾停當。蔡夫人留下家丁看家,與蔡琰帶著內堂婢女,跟隨姜述一同出門。

    衛都在外面暗中窺探,卻不敢出面阻攔,待要派人尾隨,又被姜信攔下,不得已只好悻悻而歸,次日領人返回河東報信。

    過了幾日,劉辯聽說靈帝心情頗佳,前去給靈帝請安。靈帝見劉辯身材長高不少,也結實許多,氣度穩重,舉止已有龍鳳之資,內心大為欣慰。詢問一會學業,見劉辯回答十分得體,不由誇了劉辯幾句。

    劉辯見靈帝心情不錯,趁機說道:“此次來見父皇,還有一事相求。”

    靈帝道:“講。”

    “最近兒臣學業有所小成,少不得蔡邑老師功勞,聽聞老師觸怒了父皇,特請父皇饒恕老師之罪。”

    靈帝當初將蔡邑下獄,純是因為被頂撞得狠了,此時火氣早消,劉辯說起此事,靈帝倒也不怒,道:“蔡邑才學尚佳,就是不明事理,朝堂之上屢次頂撞父皇,卻是不能輕縱。皇兒認為該如何處置?”

    劉辯沉思片刻,道:“老師才學甚好,名望亦高,若是處置不當,惹得朝臣上書,更讓父皇煩心。兒臣以為老師處理政務並非強項,性情又迂腐,以兒臣之見,不如眼不見為淨。”

    靈帝聽劉辯所言有理,道:“何為眼不見為淨?流配邊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3

第46章 得尚萬年

    劉辯忙道:“兒臣以為令老師戍邊有些過重,他年紀已大,若是流放邊疆,恐怕難以生歸故土。兒臣特求父皇開恩,免了老師職官,讓其靜心去書院教書。數日前姜述回京,說起青州國學缺少老師,不若貶去青州國學擔任學官。”

    靈帝心思蔡邑此人迂腐,但是才華出眾,流邊確實可惜,若是貶為學官,確實極為妥當。靈帝想到這裡,道:“既然皇兒求情,父皇允准便是,你親自去大牢宣旨。近期牢獄之災,蔡邑也該清醒清醒了。”

    劉辯大喜,連忙叩謝道:“謝過父皇恩典。”

    劉辯取了聖旨,與姜述同去大牢宣旨。劉辯從未來過大牢,原本十分好奇,比及到了大牢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心道世上竟然還有如此齷齪所在,從黑暗通道一路走過去,酸臭氣味讓人難以忍受,再看兩邊牢獄之內,犯人蓬頭垢面,雙眼空洞無神,不時發出一聲慘嚎,嚇得劉辯小步快行,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蔡邑是犯官身份,關押在單獨囚室,想是有人打過招呼,室內還算整潔,一張案幾,一個蒲團,還備有紙筆墨峴。蔡邑正在書寫,頭也不抬,恍若無事一般。劉辯和姜述互視一眼,打心底佩服蔡邑這份氣節,在如此環境中看不出一點憂慮,還能平心靜氣寫作,這可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獄吏招呼一聲,蔡邑抬頭看時,才發現劉辯、姜述進室。劉辯拿出聖旨,道:“犯官蔡邑以下犯上,咆哮朝堂,免去現任職官,貶去青州國學擔任學督。”

    蔡邑叩謝皇恩完畢,姜述忙上前道:“先生吃苦了。”

    蔡邑十分豁達,道:“君子盡力而行,為而無果奈何?本已置生死於度外,今能免死,不誤修書,可喜可賀!”

    劉辯回宮交旨,姜述直接將蔡邑接到自己住處。蔡琰母女見蔡邑出獄,不由欣喜異常。蔡邑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謝姜述道:“必是小友去求殿下,保得老夫出獄,多謝小友相助之恩。”

    姜述笑道:“此事實是殿下出力,我不過在旁出點主意罷了。當今朝堂黑暗,先生雖然憂國憂民,但是朝上諸公皆無可奈何,以先生之力如何能夠成功?因此求得先生去青州國學,雖有明哲保身之嫌,但是遠離是非之地,可以保全有用之身,既可教書育人,又可修史留名,何樂而不為?”

    蔡邑長歎一聲,道:“也罷,事至如此,又能如何?”

    姜述道:“先生此次出獄,我以為悄然出京為上。”

    蔡邑奇道:“為何?”

    姜述笑道:“先生此次入獄,可有人在朝上求免?”

    蔡邑搖頭道:“不曾,奸宦當道,若有人求免,恐怕亦要下獄。”

    姜述又道:“自先生入獄以後,在下四處打聽,未聞有為先生上書免罪者。為何?”

    蔡邑神色黯淡,長籲一口氣,道:“世態炎涼,也是人之常情。”

    姜述道:“先生之職以修史為要,堂上諸公管理政務,先生為何出面奏言?”

    蔡邑沉思半晌,臉上忽然露出憤慨之色,半晌方道:“小友之意,老夫心領。朝堂黑暗,非老夫所能左右,留在朝中徒增煩悶。然老夫此去青州,路途遙遙,京城尚有故舊,最好見上一面。”

    姜述搖頭道:“先生既知世態炎涼,失意之時何必自尋煩悶?此時先生已被宦官視為眼中釘,即使知己好友前來,若為宦官偵知,擔心會受先生牽連。”

    蔡邑恍然大悟,歎道:“小友于人情世故,比老夫高明許多,多謝指教。”

    姜述道:“先生過獎。在下有一事欲求先生,不知可否?”

    蔡邑道:“請講。”

    姜述正色道:“在下欲拜先生為師,請先生答允。”

    蔡邑異道:“小友不怕老夫牽連?”

    姜述道:“無妨。在下拜先生為師,是為學問也。先生赴青州任教,在下亦常居青州,恰有學習時間。先生才德,世上罕見,素為在下敬服。在下只想何人足為我師,自然不懼因此得罪人。”

    蔡邑長笑一聲,道:“既然小友不棄,老夫自當從命,收得如此佳徒,此生複有何憾?”

    蔡邑通達之人,既已答允,當場在姜述家中備好香案,收下姜述為徒。蔡邑才華出眾,不僅精通文學,又擅長琴棋書畫,當世大儒皆不能相提並論。姜述不需經義詩賦方面的老師,琴棋書畫卻無合適人指點,閉門造車,因此進展甚微。

    姜述此時拜蔡邑為師,名望更是暴漲。蔡邑因為上書宦官而貶職,正處於人生低谷時期,姜述拜師目的顯得十分純潔,只是為了學識,而與功名利祿無關。蔡邑不畏權勢,雖然貶職,在士人心中地位未跌反增,師生兩人清名一時無雙。

    蔡邑數日收拾停妥,姜述派人送蔡邑一家前去臨淄,每日到宮中陪同劉辯學文習武。忽然何後傳召,命姜述前去見駕。姜述進宮多次,卻從未見過何後,聞召不免犯起嘀咕。來到慈安殿內院,宮女讓姜述自行進去。姜述心裡更是不安,心思別鬧出白虎節堂之類情節,入殿之後見內中並無宮女,心中正在猜疑,抬頭望見何後身著便袍坐在案幾後面。

    姜述連忙上前行禮,道:“臣叩見皇后娘娘。”

    何後聲音非常柔和,道:“卿家平身,賜坐。”

    姜述坐下,看何後年約二十四五,長相十分端莊,皮膚白皙,並未著妝,很是清麗嬌媚。當下眼觀鼻、鼻觀心,屏息靜氣,靜聽何後示下。

    何後道:“你與辯兒交好,可願助辯兒一臂之力?”

    姜述道:“此臣應為之事。”

    何後又道:“若是協兒爭位,你當如何?”

    這句關係太大,姜述不明其意,一時不敢答話。何後見狀,笑道:“今日讓你來此,是有機密事情與你商議,此間並無別人,你不要顧慮,即使言語有失,本後也不會治罪。”

    姜述得了免罪金牌,這才開口道:“自是要助殿下登基。”

    何後道:“陛下身體已弱,平常又不加節制,現在又開始服丹,怕非好事。陛下尚未立儲,當今太后欲立劉協,朝中爪牙已經秘密串連。孤常聽辯兒說你雖然年少,但是足智多謀,足可倚之,你可有妙策,助辯兒奪得太子之位?”

    姜述心道此事事關重大,豈敢隨便參予?弄得不好,頃刻就是滅族之禍,但是今日何後單獨召見,如何能夠避開?正心思如何托詞回避,只聽何後又道:“你是辯兒死黨,若是他人登基,你如何能避禍?再則,還有一件天大好事賜予你。”

    姜述心中好奇,不由問道:“有何好事?”

    何後嬌笑一聲,道:“辯兒曾言,你雖習儒學,但卻務實。今日看來,辯兒所言非虛。孤有一女,封為萬年公主,比辯兒小兩歲,與你年紀仿佛。昨日家姐入宮,說不盡你的好話,又提出此議。孤與陛下商議,將萬年公主尚你為妻,這不是天大好事?”

    姜述聞言一怔,心想萬年公主長相清麗,雖然還未長開,日後必是一位絕美佳人,又想天下崩亂之時,皇家公主名號亦可聚攏人心,如此就得想法辭去田氏那門親事。姜述心中有了決斷,又省起一事,道:“多謝娘娘好意,公主封邑何地?”

    何後不由又氣又樂,常人聽說賜婚,皆是感激涕零,馬上叩首謝恩,這個少年卻與眾不同,先張口打聽封邑,以為我女兒非君莫嫁不成?正欲發怒,委實牽掛兒子前程,按下怒火,道:“虛邑萬年,實邑未定。”

    姜述道:“臣祖居青州治所臨淄,公主封邑最好近些,臣請娘娘相助。”

    何後問道:“何地為佳?”

    姜述正色道:“東萊。”

    何後以為姜述要討青州治所臨淄,臨淄人口稠密,商業發達,的確是個好去處。不料姜述所答大出意料之外,不求繁華之地,反求東萊荒蕪之郡,不由心生好奇,問道:“聽聞東萊荒蕪,地廣人稀,為何為公主求此下郡?”

    姜述答道:“臣好吃海鮮,又好釣魚,求得此地,日後與公主有個絕佳養老之所。”

    何後不由樂得笑出聲來,這少年想得可是長遠,尚未成人,卻已想到年老之時。心中盤算,求這東萊之地為封邑,倒非難辦之事,當下應道:“孤會向陛下請旨。”

    繼而何後心中感覺怪怪的,心道讓少年進宮出謀劃策,如今好處盡是他的,辦法卻不曾說出一個。何後道:“說說吧,若是沒有絕妙主意,孤……。”本想說“治你之罪”,但是方才已說言語免罪,也不好出爾反爾,道:“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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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舉薦黃忠

    姜述毫無懼色,道:“臣以為陛下近期不會立儲。”

    何後問道:“為何?”

    姜述道:“大將軍爾。”

    何後道:“何講?”

    姜述道:“大將軍掌控之軍,皆為精銳之師,北軍盡在掌握,又有數部駐于京師附近。陛下要立二皇子,必會提防大將軍做亂。若無除大將軍之心,則無立二皇子之意。”

    何後沉思半晌,道:“協兒現今為董太后撫養,車騎將軍董重為董太后之弟,所控之軍不可小覷。大將軍雖然手握軍權,但多有掣肘者,並不能一手遮天。”

    姜述道:“以陛下之心意,對二皇子偏愛,卻非有立二皇子之心。殿下亦是陛下親生骨肉,倘若讓二皇子登基,何氏一族或會族滅,殿下亦難免之,兩者皆為陛下不想見到之結局。殿下心性仁慈,一向有回護弟妹之心,若是登基必不會除去二皇子。再則,陛下行事雖然荒唐,心思卻精明得很,若是因此導致大將軍生亂,即使不能失去祖宗社稷,也會導致天下紛亂,此絕非陛下想求之結果。陛下春秋正隆,兩子之間優劣又難以決斷,因此立儲之事遲遲未決,還是想看看兩子成長發展如何,擇其賢者而立。倘若殿下努力上進,仁慈孝敬,必為陛下第一選擇。因此殿下越是謙恭,登基機率越高,太后那邊動作越大,二皇子登基機率越低。”

    何後細思一會,道:“此言有理。若陛下要立協兒,會有何舉止?”

    姜述道:“天家心思,臣難以猜得。如史書所載故事推斷,若不想天下因此生亂,必然會提前做好準備,一是借機分大將軍之權,二是將所部兵馬調去遠方,三是增他人軍權以平衡,四是增建新兵以牽制。無論如何行事,必會提前佈局,準備妥當方可行事。若以上四點無異動,殿下安如泰山。”

    何後妙目盯著姜述雙眼看了一會,笑道:“想不到一個少年,竟然想得如此深遠,此事莫與他人提及。”

    姜述道:“臣自然曉得厲害。臣還有一事要稟。”

    何後道:“講。”

    姜述道:“須防釜底抽薪之計。”

    何後一愣,問道:“怎講?”

    姜述道:“殿下時常出宮,若是對方暗下黑手,太子人選不是沒有選擇了嗎?”

    何後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忙問:“何解?”

    姜述道:“南宮衛士亦有董家之人,若要保全殿下安然,須抽調忠心良將,衛士換上心腹才行。臣舉薦一人為良將,此人忠義無雙,只是不知現居何職。”

    何後道:“但請講來,讓大將軍調來便是。”

    姜述道:“南陽人黃忠黃漢升,武藝高強,又擅長練兵。若使殿下出入皆著軟甲,黃忠護侍左右,王越帶人便裝隱在暗處,兩大高手聯手,可抵數百精兵,如此殿下可得平安。”

    何後道:“南陽人?正好是同鄉,此事本後知曉,自當儘快辦理。”接著狐疑一下,道:“你不識黃忠,如何知曉此人可以信任。”

    姜述道:“此神人所語,時機已到,因此不能不言。”

    何後點頭道:“孤即讓兄長調此人入京,經試探若是此人可信,皆依你之言。”

    姜述又言道:“精兵強將護衛只能保全一時,如何防備一世?還有一事至關重要。”

    何後道:“但請講來。”

    姜述道:“情報。”

    何後沉思一會,問道:“如何行止?”

    姜述道:“王越弟子史阿出身洛陽市井,可使此人暗裡組建情報網絡,打探對方異動。宮內結連內侍,派人監視相關人等。如此內外結合,對方有何異動,皆可提前得知,做好防範準備。亦可將計就計,將其誘入計中,一舉使其醜行曝光,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屬。”

    何後閉目沉思,良久方言道:“辯兒識人之能,確非一般。初時說你足智多謀,可為臂助,我尚不以為然。大將軍雖然手握大權,但是宅心仁厚,非精細之人。宮外之事以你為主,史阿為輔,孤以心腹鞠讓負責內外聯絡,所需錢糧向他索要。”

    姜述又道:“除此之外,還需調入兩人,一為常山趙雲趙子龍,二為雁門張遼張文遠,皆可使大將軍徵召入京,但不能讓兩人出任明職。臣欲讓兩將為殿下訓練一批死士,以備不時之需。”

    何後點頭道:“皆依你之言。”

    姜述又道:“此等秘事知者欲少欲好,請娘娘莫信他人,尤其死士之事,除你我兩人,不傳第三人之耳,以防對方用間。若使奸細洩密,則大事去矣。”

    在洛陽建立情報網絡,訓練一批特種兵,本是姜述想為而不敢為之事,如今借著何後的招牌,便可以順利進行。原本在姜述的計畫中,這是兩項頗費銀錢的專案,如今有了何家和大將軍府支撐,就有了充足的資金保障。但是也有美中不足之處,情報要與何家共用,而特種兵練好之後,要想全部掌控也需要一段時日。

    雖然姜述存有私心,但是這些舉施對劉辯有利無害。按照歷史走向,靈帝死後,何進被宦官謀害,董卓進京勤王,盡收何進之兵,掌握朝中大權,後來廢掉劉辯而殺害,因此董卓進京以前,劉辯應當安然無恙。但是如今因為姜述的出現,歷史已經發生改變,原來劉辯足不出宮,如今卻五日一遊,會不會遭到政敵暗殺呢?

    如果按照姜述獻給何後的計策實施,靈帝還會立劉協繼位嗎?若是劉辯順利登基,還有董卓進京的故事嗎?姜述忽略了這個關鍵問題,若是歷史發生太大改變,他掌控歷史走向的優勢將會蕩然無存。

    甄家與姜述的合作越來越密切,兩家合作的另一個商鋪在洛陽開業。南門大街左側的店鋪,幾乎占了半條街,重新裝修後顯得清雅舒適,招牌上姜述親筆書寫的“甄姜百貨”四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最左邊門口掛出“男裝”牌子,占室五間,只見各色嶄新的絲綢、棉布整齊碼在櫃檯上,由絲綢製成的朝服,棉布製成的大襟、短衣、直襟衣、褲褌等,從貴族人家到普通百姓的男裝此處皆有,內部還設有量衣間、裁衣間、制衣間。

    左邊第二個門,掛著“佩綬”牌子,占室一間,以刀劍配組綬,以金銀鉤掛在麻繩上。有玉,有石,有珠,有珩、有璜、有琚、有瑀、有沖牙,還有形形色色的雜佩。

    右邊第一個門,掛著“女裝”牌子,占室四間,只見各種顏色的絲綢、棉布,製成的各種襦裙、曲裾或直裾深衣等等,雖然外形相仿,但是卻有許多新式樣,而且各種顏色都有,並不似男裝只有常用的五種顏色。

    右邊第二個門,掛著“首飾”牌子,占室一間,其中各種材料、各種式樣的橫簪、鳳簪、步搖、華勝等。

    右邊第三個門,掛著“履”牌子,其中有各種規格、諸多式樣的高頭、歧頭絲履,上面繡著各種花紋,還有葛麻製成的方口方頭單底布履。其中一個櫃檯專門擺放得女履,大多施紋繡,木屐上繪彩畫,再以五彩絲帶系之,式樣非常美觀。

    兩邊雖然占去十間房屋,但合起來還不及正門所占鋪面寬大,正門掛著“百貨”牌子,進門後發現空間非常大,不僅占了十五間左右的鋪面,連同後面院落也全部利用起來,上面加了木頂,下面擺著一排排貨架、櫃檯。貨架上擺放著各種百姓的日常用品,但與後世的超市不同,每個貨架前都有櫃檯,某些設計類似後世計劃經濟時的百貨大樓。

    左側一排貨架上堆滿各種各樣陶瓷用具,這些甚為名貴的陶瓷,價格並不高,品質卻好,因此櫃檯前擠滿了人,不僅有本地的百姓,還有各地的商人。經營文房四寶的櫃檯前也是人滿為患,竹紙柔和光亮、紙面平潔、厚薄均勻,這是面世不久的竹紙新品。最中央的空地也被利用起來,擺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新產品“牙刷”,製作非常精緻,旁邊還有方形小盒,寫著特製牙膏四個小字,正有幾個伶俐能言的夥計,對周圍來往眾人做著宣傳。

    無論貧富貴賤,日常用品基本都能從中買到,而且每日都有打折產品,一些願意占小便宜的百姓,有事沒事都願意往這裡跑,弄得百貨鋪經常人滿為患。

    百貨鋪名字取為甄姜百貨,並非取得甄姜閨名,而是取甄家、姜家兩家之姓為名號。嬌媚美麗的甄姜此時心潮澎湃,那個比他小六歲的少年,越來越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牙膏、牙刷迅速進入貴族大家,新的陶瓷生產工藝,讓陶瓷的產量大幅度上升,品質明顯改善……洛陽百貨鋪被少年稱為樣板房,計畫要在天下各州郡複製。精明的甄姜知道,這個薄利多銷的百貨鋪,直接將商品出售給百姓,原先的批發商將會在不知不覺中失去生存空間。隨著市場銷量加大,給百貨鋪供貨的工坊,也會越來越依賴百貨鋪,最終成為百貨鋪的附庸。投資小小不起眼的百貨鋪,給東漢末年的商界精英甄姜,帶來了思想上的劇烈衝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3

第48章 特種部隊

    甄姜想起開業時,少年貌似認真地說:“姐姐,甄姜百貨數年便會響徹天下,那時讓我娶了姐姐,不過百貨鋪名字要改過來,要改成姜甄百貨才行。”甄姜知道這是調笑之語,上前來打他之時,少年迅速跑出門去,還喊了一句:“我是認真的。”不知為何甄姜卻發不火來,內心反而有些欣喜之意。想到這裡,甄姜嬌臉露出一絲微笑,忽然想到這個小鬼現在忙什麼呢?

    張遼二十剛剛出頭,是馬邑尉手下一名伍長,前期姜述派人特去聘請,張遼以父母在堂為名婉言推辭。而這次大將軍徵召,卻是飛黃騰達的契機,張遼想也未想,拿著軍令,一路急趕來到京城。

    何進年約四十出頭,身形魁偉,面色憨厚又不失威嚴,聞張遼來到便讓從人引其到客廳。不一會,從人引領張遼進來,何進見其身材魁偉、一臉正色,心中暗暗點頭,道:“一路辛苦了。”

    何進身份與姜述大不相同,大將軍與後世軍委主席相當,姜述職務與後世縣常委兼公安局長相當,兩者相差之大可想而知。張遼可以理直氣壯拒絕姜述,但是在這軍方第一人面前,只能畢恭畢敬敬聽示下。

    何進道:“有人舉薦你可當大任,執我手令去尋此人,此後唯此人之命行事。”

    張遼道:“喏。”

    從人引領張遼到了門房,引見給一位青年人。青年人甚是文弱,一見便知不是行伍出身,上前與張遼施禮道:“在下姓郭,在大將軍府掛個虛職,文遠請隨我來。”

    初到京城的張遼不識道路,不知過了幾條胡同,拐了幾個小彎,走了半個時辰才來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小院內整潔乾淨,除了門後站著兩位健卒守門,院內再也看不到別人,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張遼跟隨此人進了正門,大廳內除了案幾,只是一些茶杯之類,不似居家反似辦公場所,正中案幾後坐著一位十歲上下的少年。郭姓人上前,道:“大人,雁門張遼到。”

    張遼見狀,心知此少年應是主事之人,感覺雖然有些奇怪,但不好問出口來,上前見禮道:“遼拜見大人。”

    少年正是姜述,立起身來,還了一禮,道:“文遠勿須多禮,請坐。”

    張遼坐下,姜述指著郭嘉,介紹道:“此為潁川名士郭嘉郭奉孝。”張遼又與郭嘉重新見禮。

    姜述道:“本官名叫姜述,之前使人請過文遠。”

    張遼大驚,道:“原來是姜大人,大人名揚天下,今日得見尊容,真乃三生有幸。”

    姜述笑道:“以前使人去請文遠,如今又使大將軍徵召,實因文遠文武兼備,忠義過人,可擔當大事。”

    張遼謙道:“大人過獎。”

    姜述道:“請文遠前來,是為練兵。但是此兵非彼兵,練成之後,當以一抵百。”

    張遼一怔,道:“在下雖然熟悉軍務,所練兵馬也算精銳,但是以一抵百,卻萬萬不能。”

    姜述笑道:“已與奉孝擬出大綱,細節文遠再補充一下,如何行止由你兩人全權處置。”

    史阿按照姜述安排,從市面上挑選精明伶俐的人為主幹,以各行各業的下層人為枝葉,組建起了一個覆蓋洛陽城大部分區域的龐大情報網絡。因為初建,只是搭起框架,但是即便如此,信息量也很龐大,源源不斷匯總到郭嘉這裡。

    慈安殿內,何後詢問身前左豐,道:“南宮衛士都調換完了?”

    左豐因為姜述引薦,得到何後重用,倚之為臂膀,宮中勢力已不弱于趙忠。左豐答道:“黃忠之能確實了得,上任之後,按照大將軍指令,數日間便查出有嫌疑的官兵,報上名單以後,已被大將軍以各種藉口調到其餘軍隊。目前南宮衛士雖然編制不足,但皆已換成心腹之人。”

    十一月初四,天色剛亮,南宮開始忙活起來。今天是靈帝給萬年公主賜婚的日子,劉辯是這門親事的賜婚使,萬年公主是他嫡親妹妹,賜婚對象則是姜述。人逢喜事精神爽,劉辯今天心情很好,貼身宮女芸娘為他穿上軟甲,侍候他穿戴整齊。

    十三歲的劉辯身高躥得很快,身高已經接近成人了,身著黑色王服,披著一件貂皮斗篷,面相甚是俊俏,扮相很好。在身旁服侍的芸娘,不經意間望見劉辯襠間,嬌臉不由一紅,心道殿下已經成人,繼而回過神來,藉口去取官履將異態掩飾過去。

    姜述卻在坐享其成,實則家中忙得不亦樂乎,來往溝通頻繁得很,皇家送來許多物事,還得鋪設迎旨帳幔、各種帶口彩的器皿等等,這些並不需要姜述忙碌,一切都是卞廣、卞遠父子指揮安排。

    姜家也要給宮裡送去一些物事,都是彩頭好的,喻意福壽雙全、家境富裕之類,總之是取吉祥之意。這些姜述也是一無所知,自有郭嘉、姜信等人和宮裡內侍溝通操作。

    頒旨隊伍浩浩蕩蕩到了姜府門前,聲勢確實浩大,前後皆是身著整齊軍服的南宮衛士,衛護著劉辯的車駕。早有人到姜府報信,姜府大門已經打開,姜述帶著合府人眾在門口跪接聖旨。

    劉辯從車駕裡走出,一身戎裝的黃忠緊隨其後。黃忠年約三十五六,一臉正色,留有長須,威風凜凜,這位武藝高強的大將已經進入角色。劉辯走到近前,姜述趕緊上前叩首接旨,只聽劉辯念道:“太史丞、南宮衛士丞姜述,年少才高,忠誠賢良,加封為昌邑侯、僕射兼任中郎將。賜婚尚萬年公主,于封邑東萊建府。”

    昌邑侯只是封爵,沒有實權,但能體現政治身份,皇家嫁女自然不會讓姜述身份太過寒酸。姜述之所以應允萬年公主親事,與此有很大關聯,否則即便姜述名望再高,若無大功于國,短時間不可能封侯,獲得較大權力。而與皇家聯姻,就少了許多困難,即使十歲少年擔任二千石官職,眾人也會以為正常。這個差別至關重要,彌補了姜述因年齡過小而不能獲取實權的缺陷。姜述最近勞心勞力,為劉辯安危設計佈局,何後對其信賴有加,為他求得僕射一職,也算對他的補償。僕射屬於比千石的高官,中郎將卻使姜述正式軍職成為將軍,這對近期謀求外放的姜述來講,都是天大的喜訊。儘管皆屬虛職,沒有實權,姜述也是喜上眉稍,道:“臣領旨謝恩。”

    姜述站起來接過聖旨,到正堂隆重供奉起來,出來請劉辯到客廳坐下,劉辯揮手讓眾人出去,道:“還有一道秘旨。”

    姜述跪下,劉辯道:“聞青州田氏與姜述青梅竹馬,令為姜述平妻。”

    姜述聞言一愣,見劉辯露出得色做個鬼臉,心道此事定是劉辯所為。沒想到當初嘮叨幾句,卻讓劉辯記在心裡,想必去討這道旨意費了不少工夫,如此正好了卻一樁心事。姜述不由心生感激,自然而然生出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改變劉辯的悲慘命運。

    劉辯與姜述聊了一會,繼而告辭,回宮交差。姜述叮囑黃忠數句,將劉辯送出門去,心裡不由感慨萬分,自今日起,自己就是大漢的皇親國戚,有如此高的起點,亂世自保更多了幾分把握。

    順昌街兩側房上,密密麻麻伏著許多黑衣人,為首一人眼光兇狠,蒙面黑布也遮不住臉上那道紅色大疤,渾身更是透著一股兇猛殺氣。劉辯車駕已經拐向大街,欲行欲近,已能看清前面開路衛士的面容,百姓都伏下身子參拜,開路衛士全身幾乎全暴露在駑手的視野中。疤面人非常沉穩,一直忍隱不發,直至車駕進入駑機射程,才悄然打了一個手勢,只見兩側房上突然冒出十余強駑。疤臉人正欲下令發射之時,卻被護衛車駕的衛士令黃忠發現。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號令,強駑此時向車駕射出,衛士反應速度極快,豎盾擋住了大部分強駑,只有少量幾支強駑射中馬車,發出叮叮響聲。見車駕有鐵板防護,突襲效果不佳,疤面人不由暗罵一聲,猛得呼喝一聲,兩邊房舍胡同突然湧出大量黑衣人,手執刀槍,直向馬車撲去。

    此時衛士們也都反應過來,人員雖少,外側衛士立起大盾,內側弓駑手已經開始發威,強勁的箭矢迎向駑手,街面上紛亂起來。衛士高呼行刺的聲音,有人受傷慘叫的聲音,百姓驚慌失措的雜亂聲音,還有刀槍相碰的聲音,整個場面顯得異常紛亂。

    衛士們頗有章法,盾兵在外,槍兵在後,弓手在內,團團圍成一個橢圓衛護王駕。疤面人眯著眼睛打量一會,看著衛士令指揮井井有條,自己手下駑手基本損耗乾淨,心中動了殺機,從身後取出弓箭,拉緊弓弦,對準為首的衛士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1 17:14

第49章 劉辯遇刺

    衛士令黃忠指揮之余,仍然在仔細觀察周圍,潛意識裡忽然感覺到殺機,開始四顧尋找危機的來源。待發現疤面人時,對方利箭已疾如閃電,直奔黃忠喉嚨而來。黃忠並未驚慌,而是冷笑一聲,手中長刀一撥,已將來箭撥到一側。

    這輕蔑的一笑,讓疤面人感覺有些不妙,只見衛士令揮刀、撥箭、取弓、發射一氣呵成,疤面人待要退避之時,已是不及,只能奮力將刀劈向來箭,其刀法出眾,從斜裡將箭杆劈斷,來箭力道很足,震得疤面人手臂發麻,疤面人出了一身冷汗,正在暗自慶倖之時,又一支箭飛馳而來,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經直插他的喉嚨,“一弓……雙……”未等他吐出後面的“箭”字,生命力已經流失,他的軀體倒在屋面上,再也一動不動。

    疤面人死後,南宮衛士士氣大振,開始控制住局面,見遠處有兵丁前來接應,黃忠一聲令下,盾兵放開鐵盾,拔出腰刀加入戰團。巡街的執金吾將領統兵迅速趕上前來,封住周圍路口,將行刺者漸次逼入左邊一個胡同內。

    這群黑衣人顯然訓練有素,為首一人見勢不妙,喝道:“先進院落。”當先沖向方才埋伏的院子。黃忠見北軍趕到,先走近王駕請示一下,繼而下令,不管黑衣人,統領衛士護著王駕先行回宮。

    周圍巡街的兵丁、衙役次第趕來,數量越聚越多。執金吾命令部下將院落包圍,兵丁開始砸門撞門,力道逐漸增大,院門承受不住連續踹踢,終於“哐當”一聲倒在塵埃裡,士兵們舉著盾牌便往裡沖,紛紛搶佔有利位置,將院中一干黑衣人呈半圓形圍困起來。

    執金吾馮尚親自出馬,步入院落,冷聲喝道:“全部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兵丁們發一聲喊,列成小陣舉刀往前衝擊,刀劍碰擊之聲大作,眨眼間與黑衣人交上了手。其中一個黑衣人為首,帶著眾人緩緩退往正房,其餘黑衣人在房門處排起圓形陣,組成密集防禦陣型抵擋。可是誰都知道就算是這些人武藝再高,也難以抵擋住數千士兵的輪番進攻。盞茶工夫,兵丁倒下七八個,黑衣人也倒下十餘個。

    執金吾馮尚為何進心腹,明白這群黑衣人來歷不簡單,但是戰到現在,也不得不佩服這群人戰鬥力非常強悍,已經落到如此絕境,竟然還在以命博命。

    後院圍堵的士兵已經破開後門,鼓噪著從後邊包抄掩殺過來。門外慘叫聲連連,虛掩的大廳後門轟然洞開,攔截的幾位黑衣人被無數勁箭射中,勁箭的餘力將他們的軀體轟進廳中,這就是漢代箭陣之威。

    前廳門外苦苦支撐的黑衣人已經倒下半數,剩餘之人個個身上帶傷,卻在奮力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抵擋,很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

    馮尚指揮弓箭手又射了兩輪弓箭,門外的黑衣人全部倒下。一隊兵丁往屋內衝擊,但是裡面的黑衣人很是棘手,只聽慘呼數聲,屋內安靜下來,想是這隊兵丁已經全部殉職。

    馮尚狠狠說道:“火速派人確認刺客身份,竟敢行刺大皇子,以謀反罪論,參與之人皆族滅之。”

    馮尚聲音很大,顯然屋內的黑衣人聽到了,屋內突然傳來互毆的聲音和喝罵聲,馮尚知道此時黑衣人士氣全無,戰心已亂,喝令兵丁全力出擊。

    室內黑衣人此時只剩下十餘人,與進屋的兵丁對恃,一位黑衣人突然棄械,沖近兵丁道:“我等受上司蒙蔽,絕無謀反之意。”

    “投降者免死。”馮尚的聲音顯得非常陰森。

    這種陰森的聲音卻給了室內黑衣人生的希望,又有兩人棄械走了出來。剩下的黑衣人似乎鐵了心,馮尚又等了片刻,喝道:“不棄械者格殺勿論。”

    屋內的格鬥聲很快沉寂下來,一位校尉從屋內出來,道:“大人,再無一個活口。”

    馮尚指著身邊三名屬官,道:“你等三人分別錄下此三人口供,派心腹嚴加防護,若有差錯,唯你等是問。”

    又吩咐幾位校尉道:“速去通知太尉、衛尉、司隸校尉前來,共同審理此案。”

    皇宮大內,張讓正焦急不安地在大殿門前走動,外面剛剛傳來資訊,大皇子劉辯遇刺,情形不明。而此時靈帝尚未起身,張讓再急也不敢貿然打擾。

    一個小內侍匆匆跑了過來,對張讓道:“殿下已經進宮。”

    張讓急問:“受傷否?”

    小內侍道:“殿下未下馬車,衛士令黃忠已護著去慈安殿了。”

    張讓道:“再探。”

    小內侍喏了一聲,匆匆跑了出去。

    趙忠等此時亦得到消息,匆匆過來,見到張讓,小聲打探消息。張讓揮了一下手,無關諸人散往遠處,只留下張讓、趙忠等幾個為首的大宦官。

    張讓道:“以目前情況來看,是那邊出手了。”

    趙忠問道:“我等當如何行事?”

    張讓道:“一擊不成,必會遺禍無窮,看來這次大殿下因禍得福了。”

    眾宦官聞言心中有了底,正在此時,只見一隊衛士護著何後、劉辯過來,行到殿外,衛士令黃忠率領部下在週邊警戒,十餘位元內侍宮女簇擁著何後、劉辯行近,張讓等連忙行禮,道:“參見娘娘、殿下。”

    何後指著張讓,惡恨恨地說道:“進去通報,說本後求見。”

    張讓道:“諾。”繼而進殿去了。

    剩餘諸位宦官知道此時是非常時期,皆不敢吭聲,小心站在旁邊伺候。

    一會兒工夫,張讓匆匆出來,道:“娘娘,陛下有請。”

    何後拉著劉辯隨張讓進殿。靈帝剛剛起身,宮女正在為他梳理頭髮,見何後、劉辯進來,靈帝揮手讓宮女先下去,將披散著的頭髮隨意綰了一下,讓劉辯過來,仔細打量一番,道:“辯兒可曾受傷?”

    劉辯並無懼怕之色,淡然道:“不曾。”

    靈帝放下心來,道:“將情況細述一遍。”

    劉辯道:“今晨去姜述府上宣旨完畢,回宮途中遭人加害,當時兒臣在馬車內,衛士令不讓兒臣出來,因此不知現場詳情。路上兒臣問過衛士令,刺殺者上百人之眾,還動用了十余架強駑。”

    “強駑?”靈帝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強駑管制極嚴,一般將領絕對無法將其帶出軍營,看來必有高級將領參與此事。

    “傳衛士令晉見。”靈帝此時顯出梟雄本色,冷靜地說道。

    何後服侍靈帝穿戴好衣物,靈帝拉著劉辯的手,轉到前廳坐下,道:“皇兒不必擔心,父皇定會查明此事。”

    黃忠奉召進殿,道:“臣南宮衛士令黃忠叩見陛下。”

    靈帝道:“愛卿平身,將過程細述一遍。”

    靈帝聽完黃忠所述,想像當時場面之兇險,心中不由大怒,道:“愛卿有功,賞千金。傷亡衛士撫恤加倍,有功者以軍功賞。愛卿暫且下去。”

    靈帝又傳張讓、趙忠等人進殿,依序下令道:“傳召,京城戒嚴。宮中上下人等無詔不得亂行,皆於室內候命。擺駕大成殿,召執金吾馮尚即刻見駕。傳大將軍、衛尉、太尉、司隸校尉進宮候旨。文武各官非輪值者,皆在府不得外出,非詔不得入宮。”

    大漢承平多年,皇子遇刺這般大事很快就傳揚開來。車騎將軍董重此時神色不安,在室內踱來踱去。大皇子平安的消息傳來,說明他的計畫已經宣告失敗。

    刺殺皇子本來安排得天衣無縫,派出許多精銳,又有十余架強駑,誰知最後卻是這個結局。董重自知難以交待,但是此事到了這種程度,又豈是自己所能抗下的?詳情現在還未打探出來,若是留下活口,這罪責也只有自己承擔了。

    “準備車駕,進宮求見太后。”董重長歎一聲,吩咐下人道。

    皇宮南門,車騎將軍董重正好碰上出宮傳旨的趙忠。董重身為皇親,趙忠不敢怠慢,上前見禮道:“見過將軍。”

    董重問道:“侯爺出宮何為?”

    趙忠和聲悅色道:“老奴傳旨各官,無詔不得進宮。”

    董重心中咯噔一下,心知大事不好,又問道:“聽聞大殿下遇刺,受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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