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24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0

第425章 太子司馬紹

  隨著遼東越戰越勇,收復故土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讓江左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

  為了不被遼東超過太多,琅琊王開始想盡一切辦法來加強江左實力,其中推行土斷之策乃是重中之重。

  琅琊王能下定決心實施土斷,除了受到來自遼東的壓力外,最大原因是他看得分明,世家已經威脅到社會穩定,再不想法限制世家勢力,將來必定要威脅皇權安危。

  說實話琅琊王有點兒羡慕衛朔,通過各種管道他瞭解到,在遼東絕對沒有任何一家族敢像琅琊王氏那樣囂張跋扈。

  就連河東裴氏出身的裴嶷,其貴為遼東治下第一文臣,可卻從未聽過他有任何跋扈之舉!

  再看看王敦,簡直不堪為人臣之表!

  可即便如此,琅琊王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忍受王敦一次又一次侮辱和欺壓。

  造成這樣的局面,與琅琊王本身勢力不足,過於依賴世家脫不了關係。

  歷史上琅琊王能夠督領江東,並且最終登上皇位,並不是其本身實力、地位起到決定作用,而是北地士族和江東士族妥協後的產物。

  因此即便司馬睿當上了皇帝,他活得依舊很憋屈。他想推行任何一項政策都必須得到世家認可,就拿此次推行土斷之策來說,若非琅琊王氏鼎力支持,像這種損害世家利益的政策甭想得到推廣。

  在原本歷史上,司馬睿甚至被下屬給活活氣死,可謂是華夏歷史上死得最窩囊、最憋屈的一位開國帝王。

  歷史上的司馬睿憋屈到什麼程度呢?

  他曾親自“脫戎衣,著朝服”對王敦說:“欲得我處,但當早道,我自還琅邪,何至困百姓如此!”

  意思是說,王敦你如果想當皇帝,早和我說啊,我把皇位讓給你,還當我的琅邪王去。何苦讓百姓跟著受苦呢?

  在歷代開國皇帝中,能被臣子搞得這樣狼狽,這麼窩囊,這般沒有尊嚴的,司馬睿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不過眼下司馬睿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之時,不但一舉登上皇位,還找到了土斷這個能增加財政收入的良策。雖然推行土斷過程中遭到世家強烈反彈,可因前面有王敦擋著,司馬睿倒也沒怎麼受到波及。

  這一次司馬睿可是得到了王敦全力支持,整件事都是由王敦具體負責。一時間,王敦麾下兵馬開始打著司馬睿旗號在江東各地查檢世家藏匿的人口,凡是隱瞞不報的家族統統被抄家,所得錢財一部分被王敦截留充當軍資,另一部分則歸朝廷所有。

  結果在短短十幾天功夫裡,司馬睿就從王敦處接收了百十萬貫錢財,同時有十幾萬百姓和數萬畝良田。司馬睿看著堆積如山抄家而來錢財,心中的怒火卻是再也壓制不住。

  “呵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朝廷股肱之臣?一個個只知道挖朝廷牆角!衛鎮北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天下最大的盜匪就是世家大族!世家不死,大盜不止啊!”

  不過,他這番話也就只敢私下裡發洩一番,連當著心腹刁協、劉隗等人面都不敢提。這兩人雖然不是頂級世家出身,卻也是次等士族世家子弟,他們可以支持琅琊王限制頂級世家發展,卻不可能贊同滅絕所有世家。

  旁邊一直侍立的太子司馬紹聞言苦笑一下道:“父皇,這次朝廷國庫是豐盈了,可也深深得罪了江左世家,他們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經過一番發洩,司馬睿心情平復不少,聞言沒好氣道:“哼!就算他們要報仇也該去找王敦,朕可沒派一兵一卒去抄撿世家!”

  然而太子司馬紹卻依然放心不下,他非常清楚江左世家實力,即便是王敦也不可能完全壓制對方。眼下對他們壓制越狠,未來江左世家的反噬就越厲害。

  想到這兒,司馬紹不禁又想起了遼東,他想不明白為何衛朔就能將治下世家壓制的死死的。要知道在遼東也有像河東裴氏、范陽盧氏、晉陽王氏這樣各方面不輸于琅琊王氏頂級世家,可從來就沒聽說過遼東有世家鬧事。

  “父皇,鎮北大將軍是如何整治世家的?怎麼就沒聽說過其治下有世家鬧事呢?”

  司馬睿聞言看了自家兒子一眼,說實話他對司馬紹十分滿意,年紀很小的時候,就顯露出異于常人的表現,而且非常有主見,是個不錯的繼承人。

  “紹兒有所不知,前幾年的時候,遼東依然有世家反抗鬧事。只是最近幾年不知怎麼一回事,留守北方的世家紛紛向遼東臣服,再也沒有任何不滿,大有完全擁護遼東之意。”

  司馬紹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上前一步請命道:“聽說父皇有意派人給鎮北大將軍宣旨?兒臣不才,願親往長安走一趟!”

  太初宮內,太子司馬紹英氣勃勃向司馬睿請命前往長安。出生于元康九年的司馬紹,今年已經十九歲啦,算得上少年英才,但跟名聞天下的衛鎮北相比還差不少。

  自打司馬紹十五歲,正式介入政事以來,鎮北大將軍衛朔的名字便多次出現在他耳中,而且每一次出現都會給他帶來巨大震撼。他是少年人,對同時年輕人又立下赫赫戰功的衛鎮北心生仰慕。

  多年來每時每刻他都想親自見見衛朔,然而卻總是沒有機會。

  眼下隨著司馬睿登基,他順勢成為太子,若是再不行想辦法的話,怕是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啦。

  “邵兒身為太子怎能擔任使臣?不像話!再說你為什麼要去長安?”司馬睿訓斥道。

  “回父皇,那衛鎮北威名赫赫,立下無數功績,兒臣仰慕已久,特地想去親自去看看!”

  “就為了這個?”

  “額……也不全是!”

  司馬紹猶豫了一下,一咬牙接著道:“聽說遼東富庶無比,兒臣也想去親自考察一下,看看我江東可有借鑒之處。雖說有關遼東的各種傳言到處都是,可總沒有親身體驗來的直接。”

  司馬睿看著一臉堅毅的兒子慎重道:“你想好啦?真的要北上?”

  “是的!眼下父皇正春秋鼎盛,一切國事用不著孩兒操心,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學習一二。等將來父皇百年之後,將江山社稷交到兒臣手中時,兒臣希望有足夠的能力、手段、才學來接過這副重擔。”

  聽了司馬紹的話,司馬睿十分欣慰,他這一生可以說是成也世家、敗也世家,也許就這樣啦。可他不想自己兒子也跟他一樣天天活在憋屈、無奈之中,若是可以的話,他希望兒子能做個真正的皇帝。

  故而對於司馬紹北上取經,他是萬分支持的。正如司馬紹自己說得那樣,別人轉述的東西,都是經過二次加工,一部分甚至都已失去了原有本質。遼東到底是什麼樣,需要司馬紹親自去看一看,走一走,並且親自體驗一番。

  “既然如此,朕准許你帶幾名心腹一同前往,另外再調五百護衛負責你的安全!記住此去遼東,你是為了學習以及增長見識,不要為了一時之氣與人發生口角。”

  司馬睿殷殷叮囑司馬紹,他倒不擔心兒子安全,畢竟司馬紹是太子,各地藩鎮除非得了失心瘋否則絕不會害了司馬紹性命。到了遼東就更不需要擔心司馬紹安全,這天下還有誰敢在鎮北大將軍地盤上鬧事?哪裡還有比遼東更安全的地方?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數日之後,以太子司馬紹為首的使團終於踏上北上長安的旅途。此次前往長安宣旨,不但有太子親往,還有數名朝廷重臣隨同前往,同時太子心腹庾冰亦隨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0

第426章 宋禕初啼

  三日後,薊城最大酒樓內人聲鼎沸,到處是一片鶯鶯燕燕,四周佈滿了警戒的府兵,禁止任何男子靠近。

  以裴穎兒為首的遼東貴婦名媛紛紛齊聚酒樓,不少人都知道今日免不了要破費,但來之前她們都得到家中男人們再三叮囑,該花錢的時候一定不要小氣,一定要在衛夫人面前留下慷慨好善的印象。

  這一次裴穎兒舉行慈善聚會,給了不少人一個接觸遼東頂尖人物的機會。當首批二百五十份請帖散出去後,不少沒有弄到請帖的人紛紛表示不滿,爭相要求自家家眷也加入其中。

  考慮到舉辦慈善的目的是為給關中災民多多籌集善款,參與的人自然越多越好,裴穎兒只能將原定人數增加一倍。

  可即便如此請帖依然是供不應求,遼東各界對宴會是趨之若鶩。

  待到宴會舉辦日子,薊城最大酒樓原本平日就很熱鬧,而今更是人頭攢動,門庭如市,數百輛馬車擠滿了附近幾條街。府兵司出動了數千名府兵前來維持秩序,以防止出現混亂。

  上午巳時時分,只見酒樓內翠玉雲擁,鶯鶯燕燕,滿目都是錦衣玉繡。

  為了招待參加宴會的夫人、小娘子們,裴穎兒受索菲亞建議,借鑒了羅馬宮廷宴會的模式。

  整個宴會上沒有像傳統男子聚會那樣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反而只準備了一些些度數較低酒水、果汁、點心、水果供女眷們品嘗,而且宴會期間不限制女眷、小娘子們行動,大家可隨意找相熟的人聊天、交流或者結交新朋友。

  隨著時間臨近,酒樓門前,車馬林立,紅巾翠袖,鶯鶯燕燕;或鮮衣烈馬,衣衫獵獵,華美之至,熱鬧之至。

  在酒店二樓房間內,一個年輕女子正臨窗而立,婀娜身段落在金燦燦的陽光裡,雪白的衣裙襯得巴掌小臉豔麗非凡,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宛如山間清泉。

  女子烏黑的髮絲猶如一匹舉世無雙的黑色絲緞,整個兒披散在身後,纖細的腰身不盈一握。只望一眼,卻令不少人呼吸一窒,在心底由衷讚歎:好美!

  突然間街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隊衣甲宣亮的侍衛迅速將兩邊街道戒嚴,緊接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在侍衛們嚴密保護下,緩緩停在了酒樓門口。四周人看到這一幕後,頓時有細微的抽氣聲響起。

  “來了,來了!衛夫人來了!”

  “鎮北大將軍夫人來了!”

  宋禕似乎心有所感,微微側過臻首,透過窗臺只見一個面容秀麗的少婦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下馬車。其所過之處,所有人無不主動彎腰行禮。

  看到這一幕宋禕眼中精光一閃,目光灼灼地盯著裴穎兒。

  裴穎兒似是察覺到有人注視,眉頭輕皺,想要抬頭瞧瞧是誰這麼大膽。

  不料,樓上窗戶全都緊閉,也不知剛剛那個有些放肆的目光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待到眾人到齊之後,裴穎兒與幾戶豪門貴婦依照之前規矩,既然是募捐,得有個由頭,不能讓大家白白出錢不是。

  於是眾人將一些有意義、價值的物件拿出來,供客人們拍賣,而後所得款項全部用來捐給關中災民。

  另外,裴穎兒十分清楚眼前這些參加宴會女眷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因此每次宴會上她都會從府內找些價值不高但都是衛朔用過的東西來。每一次都會引起眾人瘋狂競價,剛開始裴穎兒還放不開,擔心此舉敗壞衛朔名聲,可沒想到卻得到衛朔大力支持,還美其名曰:資源再利用!

  這一次裴穎兒不但拿到了衛朔一個虎形鎮紙,她還親自向劉贊、魯纂、朱左車、劉琨、裴嶷等各大學堂博士、名士求來各種墨寶,以用來充當拍賣物品。

  眾名士大家聞聽此善舉之後,無不欣然應允,紛紛慷慨鋪墨揮毫,極盡文才。

  吉時已到,裴穎兒作為發起者,欣欣然走到台前準備講話。剛剛還嗡嗡一片的大廳內,瞬間安靜下來。

  裴穎兒笑吟吟望著四周客人道,“諸位,眼下鎮北大將軍成功收復了長安,但因雍州連年遭災,關中百姓流離失所,急待援助。牧府雖已竭盡所能幫助災民,但相對於數量巨大的災民而言,那點兒糧食、物資不過是杯水車薪,目前仍然有無數災民等待救助。”

  “我家夫君常說: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而今雍州流民遍地,急需外界伸出援手,故而本夫人才舉辦此次宴會以向諸位募捐,並聚得錢財善款,為災民盡微薄之力,存功德與諸人。待會兒萬望諸位慷慨解囊,在這兒我先替那些災民向諸位表示感謝。”

  “另外,為了表示對本次善舉的支持,遼東各大學堂博士、名士紛紛捐贈墨寶文跡,以供大家拍賣。”

  裴穎兒話音剛落,頓時引得下面人一陣騷動,不少人蠢蠢欲動,對各種墨寶虎視眈眈。不說那些位居遼東高層的裴嶷諸人的墨寶,單單是在各大學堂教學的博士墨寶一樣可遇而不可求。

  很快拍賣會就開始了,一個精明的婦人走上台,她便是此次拍賣會的具體主持者。

  “諸位夫人,拍賣會正式開始,另外中間還穿插有歌舞表演供大家欣賞,聽說來了一位曲舞雙絕的江南舞姬,希望大家不要錯過哦。”

  “好!廢話不多說,我們先來看看第一件物什!嗯,此物件出自鎮北大將軍府,乃是大將軍心愛之物,是一塊上等玉製作而成虎形鎮紙,底價一千貫。”

  “諸位夫人,襄助善事,義不容辭!請出價!”

  “三千貫!”

  “五千貫!”

  “一萬貫!”

  “一萬三千貫!”

  “一萬六千貫!”

  拍賣剛一開始,幾位財大氣粗地世家家眷就翻著倍叫價,很快就將鎮紙叫到了兩萬貫高價。價格已遠遠出了物件本身價值,顯然在場眾人目的就不是鎮紙。若要買鎮紙,在薊城商業區,什麼樣的買不到?

  關鍵是這鎮紙可是鎮北大將軍使用過的,能跟一般鎮紙一樣嗎?

  而且這還是鎮北大將軍心愛之物!別說是兩萬貫,就是五萬貫也有人爭著要。

  “三萬貫!”

  “四萬五千貫!”

  “八萬貫,八萬貫一次,八萬年貫次,八萬貫三次!成交!”

  隨著主持者話音落地,她手裡小錘也敲響了前面的桌子。很快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喜滋滋上前領了鎮紙,至於錢財只能等以後交割。拍賣方一點兒都不擔心買家賴帳,估計也沒人敢賴帳。

  在拍完數十件個人捐贈的物品後,無論是拍賣者,又或者買方,雙方均已疲憊不堪。

  這時事先準備好的歌舞就用上了,眾人一邊欣賞著歌舞表演,一邊品嘗著美食略作休息。

  “宋小娘子,輪到你了!”

  宋禕聞言精神一振,終於到她出場了!能不能引起裴夫人注意,可就看接下來的表演啦!

  當宋禕出現的一刹那,整個酒樓再次陷入沉寂當中,無數貴婦名媛死死盯著她那絕世容顏,就算是同樣身為女子她們也忍不住感到震驚。

  紅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就連秀美的蓮足也在無聲地妖嬈著,發出誘人的邀請。

  這女子的裝束無疑是極其豔冶的,但這豔冶與她的神態相比,似乎遜色了許多。

  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這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著妖媚的女人,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在引誘著男人,牽動著男人的神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0

第427章 名動薊城

  宋禕沒再說話,她就站在臺上,將木笛橫于唇邊,開始吹奏起來。

  當笛聲迴響時,所有目光皆望向臺上一身月華流露的女子身上。

  一時之間,眾人像是被懾住了心神般,再無法移開半分目光。

  女子站於臺上,手持木笛,身上的白衫,隨著吹進來的風,而翩翩舞動著。

  所有人仿佛整個魂魄似乎都沉浸在那笛聲裡。

  終於,笛聲漸歇,結束在最後一個清婉的音符上。

  霎時間四周掌聲如潮,剛開始大家注意力還在宋禕美貌上,可很快就被對方笛聲所吸引。

  “好曲!”

  裴穎兒聽完宋禕笛聲演奏後,不禁為對方高超技藝而折服,如此才色雙全的女子可不多見,沒想到今日卻見到一位,讓她有些好奇。

  “請宋大家上前來,夫人有話要問。”

  宋禕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盈盈走到裴穎兒面前深施一禮。

  “妾身宋禕見過夫人!”

  “宋大家不必多禮,聽說你是洛陽人?”

  “是的,妾身的確是洛陽人,後來不幸流落到江左。聽聞遼東乃人間樂土,妾身心生仰慕,便坐船來到遼東。沒想到剛一進城,就聽聞夫人義舉,小女子不才也願獻綿薄之力,聊表心意。”

  “呵呵,多謝宋大家好意!不知除了表演吹笛,你還有什麼才藝?”

  “妾身尤擅跳舞,若是諸位夫人不嫌棄的話,妾身願給諸位表演一段,以此來為拍賣義舉助興。”

  “好!既如此那我等就靜待宋大家表演啦!”

  就在宋瑋轉身離去不久,清河公主司馬嫣來到裴穎兒身邊,輕聲道:“夫人為何如此看重這個女人?她一看就不像個正經人家。”

  “公主多慮了,我只是有點兒好奇罷了。像宋大家這樣才色雙絕的人,怎麼可能會毫髮無損出現在遼東?她身後肯定有不少秘密,如今其突然現身薊城,我若不親自查清楚,怎能放心?”

  經過多年歷練,裴穎兒早不是當年那個單純女孩,她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主母。對於宋禕刻意的接近,怎麼可能不被其察覺一二?只不過裴穎兒對宋禕同樣好奇,想要弄清其真正目的,故而才順勢而為。

  “原來如此!妹妹不及姐姐多矣!”清河聞言由衷的欽佩不已。

  就在裴穎兒、清河二人竊竊私語之際,宋禕已經換好裝束重新站到了臺上。

  隨著響起樂師的彈奏聲,一種不俗的音律,傳入眾人耳中。

  宋禕就著樂聲,開始翩翩起舞。不得不說宋禕的舞姿,絕對是上乘的,隨著她的舞動,粉色的衣裙,也隨風起舞,一時看去,就好像天邊的一朵雲彩,隨著風,而肆意飄動。

  眾人眼前一亮,這樣的舞姿,實在令人耳目一新。

  隨著樂聲的高低不同,舞者也能隨樂聲的變化而作出變化。

  如此傾城舞姿,實是教人大開眼界。

  一曲舞畢,宋禕再次得到所有人掌聲。

  宋禕心情雀躍,下意識地朝裴穎兒望去,發現對方沖她微微一笑,心中頓時一定。她知道此番心血總算沒有白費,總算讓裴穎兒記住她了,以後再稍加努力,未必不能成為衛府常客。

  在欣賞完宋禕的表演後,眾人也得到了充分休息,接著又到了拍賣環節。這個時候輪到諸位名士大家的墨寶,結果誰也沒想到裴嶷、劉琨、高瞻等人的字畫都拍出了五萬貫高價,價格最低也拍出了三萬貫,可以說此次宴會收穫頗豐。

  忙了近兩個時辰,總算將準備的東西全都拍賣完了,經過簡單統計,最後裴穎兒十分高興地當眾宣佈道:“此次拍賣共募得善款八十八萬四千六百五十三貫錢,這些錢都將以在座眾人的名義捐給雍州刺史府,然後由對方用來賑濟災民!”

  “在這裡,我代表那些災民再次向各位女眷表達感激之情!”

  “另外,明日各報館會對這次義舉進行全方位報導,在場凡參與者都有機會登報,”

  諸人聞言心中皆是一喜,忙回禮道:“夫人高德,妾身等只是隨善附德,略盡微薄綿力而已。”

  直到日落這場深受矚目的拍賣酒會才算結束,現場眾人才紛紛告辭離去,慈善宴會取得空前成功。

  翌日,遼東各大報館對此事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評論,並向四周各地藩鎮發出質問,災民嗷嗷待哺之際,遼東上下連婦孺尚且知善,爾等可曾救濟過治下災民?又在各地引起一番風波。

  借著這股風,裴穎兒再次做出表率,代表衛府從庫房中拿出三十萬貫捐給雍州災民,緊接著清河公主、裴嶷、高瞻、劉翰等遼東高層紛紛慷慨解囊。

  在眾人帶領下,遼東各地世家大族、富商巨賈再次掀起捐贈熱潮,前前後後共募得善款近三百萬貫。

  之所以收穫如此巨大,主要是多年來遼東各界從海貿中撈了不少錢,早就擔心錢多了燙手,想要向鎮北大將軍表表忠心,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而今這次裴穎兒親自主持的拍賣義舉卻給了眾人一次很好的表現機會。

  要說此次拍賣義舉除了為災民募得大量善款外,最受益的人非宋禕莫屬。宴會一結束,宋禕美豔之名就傳了出去,一時間整個薊城都在議論那位貌若天仙的宋大家,不少人都渴望一睹其真容。

  “小娘子,最近有不少世家子弟在打探你的消息,還有不少人在想與見你一面。”

  聽著朵兒彙報,宋禕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色,暗道:師傅說得果然沒錯!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對美女完全沒有免疫力。不過,她的目標可不再這些人身上。

  “有沒有來自衛府的邀請?”

  “額?沒有!”朵兒翻找了一會兒才回道。

  宋禕聞言身形一滯,原本以為宴會結束之後,衛夫人就會派人來接她進府表演,可沒想到一連幾日過去後,竟沒有一絲動靜。

  “對了,薊城各大酒樓、青樓都對小娘子發出邀請,想讓你去表演,小娘子去嗎?”

  “先不要忙著推辭,等等再說,另外我也得好好挑挑!”

  既然一時半會兒無法打入衛府,宋禕只好暫時先以打響自己名聲為要,只要她名動四方,就算日後衛夫人想不起她,日後鎮北大將軍回到薊城,說不定也會對她感興趣。

  ……

  很快遼東一場慈善宴會募得數百萬鉅款的消息就傳遍天下,建鄴琅琊王得知後頓時豔羨不已。

  由此可知,遼東富庶可見一斑!想到這兒,琅琊王又開始為江左財政而煩惱。

  上次王導提出在江左推行土斷之策,琅琊王欣喜萬分,打算在境內推行。結果卻被各大世家連袂拒絕,很顯然世家不願有損世家利益的土斷之策得到推行。

  沒辦法琅琊王只好按照王導提議,將推行土斷的責任交給王敦負責。王敦倒也沒提其他條件,反而欣欣然接受了琅琊王賦予的重任。

  王敦答應得如此痛快,是因為他有自己打算。推行土斷的確不利於世家,可惜這也得看主持土斷的人是誰。由他王敦負責,必可力保王氏利益不失,又能趁機打壓江左士族,可謂是一舉兩得。

  要說在江左這種世家林立的地方推行土斷之策,就得靠王敦這樣的強力人物,不然根本就推行不下去。不管王敦如何為自家牟取利益,他強力推行土斷,客觀上增加了江東實力,提高了朝廷財政收入,並且緩和了社會矛盾,穩定了司馬睿在江左的統治。

  推行土斷之策,讓王敦與琅琊王受益匪淺,可也不是沒有後患。其中本就與江左世家不睦的王敦,經過這一番折騰,雙方關係就更加惡劣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1

第428章 宴請隱士

  太興元年七月,鎮北大將軍衛朔再三派人到隴山中延請楊軻、辛謐、索襲出山,盛情難卻之下,在隴山上隱居的三個大才只好坐上馬車前往長安。

  漢末至魏晉時期,由於政權交替頻繁,政治鬥爭殘酷,稍有不慎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而且越是有名望的人,越容易沾染上禍患,如孔融、嵇康、潘嶽之流無不是因捲入政治鬥爭而慘遭滅門。

  因而,在這個特殊時代裡,形成了極具時代特色的隱逸文化現象。

  “隱逸文化”最直觀表現就是一大批名士紛紛遁跡山林,不問世事,當起隱士。

  儘管儒家創始人孔子說過“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孟子也說過:“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文人得意時仕,失意時隱,自古而然。

  但漢末魏晉南北朝時期隱士之多,恐為歷代之冠。

  在這一大批隱士當中,雖有像諸葛亮、王猛、謝安這樣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絕世大才,又有像陶淵明這樣妙筆生花的文人雅士,但大多數都是沽名釣譽、浪得虛名之輩。

  楊、辛、索三位是西晉末西北有名的隱士,其才華不在於治世安民上,反而各個都是善屬文、教書育人的學問大家。

  隨著遼東軍收復整個關中,各地大學堂正在籌建當中,急需名士大家坐鎮。

  故而,衛朔才再三盛情邀請楊、辛、索到長安來。

  為了招待好三位隴山隱士,衛朔還把曾隱居商洛山的大儒董景道、台產、續鹹三人請來作陪。

  華燈初上,到了開宴時間,衛朔連忙邀請眾人入座。

  隨著遼東實力越來越高,前來投奔的名士大家也越來越多,而每次舉行宴席時,參加的人越來越多。

  眾人紛紛謙讓,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坐下。

  緊接著數以百計的簽約女婢男僕,在酒席間穿梭往來,為客人捧菜添酒。沒過多久,大堂內氣氛熱烈起來。

  因為是為隱士舉辦的宴會,顯得隆重而不熱鬧,採用目前流行的雙席制,足足筵開三十多席,直擺滿了整個廳堂。

  大堂對著大門的一端只設四席,一席是衛朔這個主人,另三席則是楊軻、辛謐、索襲三位名震西北的大隱士。

  其他席位陳列兩旁,共有三重,每席四人,中間騰出大片空地,以供歌舞表演之用。

  不多時菜肴美酒上來,眾人興趣紛紛被吸引到吃喝上。宴席間酒水食物有太重的遼東痕跡,不但有衛朔從後世帶來的新作物、新食物,又有遼東商賈從別處引進的稀罕物,總之讓參加宴席的人大開眼界。

  楊軻、辛謐、索襲坐在宴席之間毫無拘束感,一邊品嘗著各種珍饈佳餚,一邊對著各種奢侈品咋舌不已。三人早聽說遼東富庶無比,今日一見才曉得孤陋寡聞。之前他們再怎麼想像遼東富庶,也沒料到宴席上所用器皿竟全是琳琅滿目的玻璃製品。

  滿屋玻璃器皿,白的晶瑩如玉,紅的古樸典雅,青的蒼翠可愛,在三位隱士眼中各個價值不菲。

  酒過三巡後,只聽音樂聲起,一群百多舞姬來到場中,載歌載舞,彩衣飛揚,極盡視聽之盛宴。

  舞伎素質極高,個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紗衣,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看得眾人如癡如醉。

  隨著舞姬舞罷退了出去,現場氣氛漸漸熱烈起來。

  大儒續咸此時舉杯道:“若非鎮北大將軍力挽狂瀾,擊滅胡虜,我等也不可能在今日齊聚長安,共用歌舞、美食之樂!老夫遙敬鎮北大將軍一杯,讓老夫不至於淪為亡國之奴,也不用遠離家鄉遙祭先人。”

  言罷續鹹一飲而盡,這時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出言附和起來,當然免不了又對衛朔一番恭維。

  連楊軻三人也面露敬意,忍不住隨聲附和幾句。他們雖是因不滿朝廷政策而被迫隱居避世,但卻對於數次拯救了天下危局,又讓天下晉民避免被胡虜奴役的鎮北大將軍衛朔懷有深深敬意。

  若非如此,當初軻也不會主動出來給北宮純出謀劃策,幫助其翻越隴山。

  “孝宗過獎啦!”

  衛朔謙虛道:“續老先生將挽救天下的大功歸於朔一身,實在是讓某感到汗顏。沒有文冀、景前、世容、太真、昌之等棟樑之才廟算籌謀,沒有段文鴦、劉遐、毛寶、北宮純等將士衝鋒陷陣,怎會有遼東今日之盛世?”

  “遼東軍之所以百戰不殆,與重視人才不無關係。希仁、偉祖、叔重都是當世大才,若一直避世隱居不免由浪費人才之嫌,我意延請三位先生出山相助,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這……”楊軻猶豫了。

  面對北宮純盛情,他可以選擇拒絕,可此次面對未來最有可能一統天下的鎮北大將軍的邀請,楊軻猶豫了!

  魏晉時期隱士文化興起與當時政治形勢、天下局勢密不可分,除了極少數是真正的淡泊名利之輩外,大多數隱士並不是‘真隱’,而是迫于某種現實壓迫不得不隱居避世。如諸葛亮躬耕隆中,王猛隱居華山,都是在擇機出仕。

  以楊軻為例,雖然他骨子裡亦有淡薄名利之念,但若說他對名利一點兒都不動心也不可能。從他隱居後,還能開館收徒看出,其人是有政治抱負和理想。而今面對衛朔力邀,他自然要權衡再三。

  “朔知道三位先生品行高潔,皆視名利為糞土,故而不敢以高官厚祿敗壞幾位先生名節,不如請幾位入主長安大學堂,主持籌建雍州學堂如何?”

  隨著時間推移,遼東推行的各項政策開始流傳出去。雖然有不少世家士族對遼東推行的大多數政策極為不滿,可要說起遼東各大學堂山長、博士無不翹起大拇指稱讚。作為遼東極為清貴的職位,受到無數讀書人追捧。

  “鎮北大將軍麾下人才濟濟,續孝宗、台國俊、董文博都是當世宿儒名家,有諸位大才在,長安大學堂必將在最短時間內籌建成功,大人還是放我等回歸山林吧。”

  不出預料是索襲先拒絕了衛朔邀請,在三人當中,索襲最不看重名利,而且所學最為駁雜,亦是衛朔最看重的人才。

  在楊、索、辛三人中,楊軻研究易經,屬黃老一派;辛謐,正統儒家子弟,善屬文,工草隸書尤為出眾;唯有索襲不但研習了儒學,還精通陰陽學、地理學、天文學,足見所學之雜,有天文、地理方面的著作數十篇。

  “偉祖先生為何拒絕呢?是不是朔某些地方做的不夠好?我聽說先生正在編寫幾篇地理文章,若是先生不嫌棄,朔願意出資支持先生編著一部囊括世界地理在內的煌煌巨著。”

  索襲表面上竭力保持平靜,沉聲道:“鎮北大將軍功高蓋世,在下豈敢有所不滿?以在下之見,未來能還天下百姓一片淨土者,非鎮北大將軍莫屬。說實話大人的提議,在下十分心動,可索某一向疏懶,擔心不能完成大將軍之重托。”

  “哈哈哈,偉祖先生過謙了,以先生之才華,編纂一部地理學術不是很簡單事嗎?再說了,有遼東在背後鼎力支持,先生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是,就是,偉祖先生有所不知,進入學堂任博士,還有很多學生、博士可以給你幫忙!”

  “三位皆是當世大才,隱居山林太可惜了,不如趁機出世為天下百姓做點兒共用!”

  面對來自衛朔諸人盛情邀請,楊軻、索襲、辛謐三人最終只能選擇留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1

第429章 退耕還林

  太興元年,七月底,從秦州傳來了北宮純率軍收復隴西、南安兩郡的捷報!

  至此遼東軍在秦州算是站穩了腳跟,苻洪、楊難敵精心佈置的隴山防線,宣告失敗!

  接到捷報後,衛朔立即下令雍州都督毛寶、朔州都督劉遐各統三萬步騎聯軍分南北兩路,翻越隴山進攻秦州。

  在秦州大勢底定之際,衛朔開始將重心轉移到恢復關中經濟發展上。

  收復秦州意味著遼東徹底打通了關中與河西間的陸上通道,同時也意味著恢復陸上絲綢之路有了可行性。

  長安衛府內,衛朔坐在正中主位上,下首兩側站滿文武幕僚。一邊是以莫含為首,身後站著遊子遠、封奕、楊軻、台產、皇甫真等人;另一邊以溫嶠為首,身後則是魯昌、韓壽、陽鶩等。

  看著下面人才濟濟,衛朔心中自然歡喜萬分。

  他微微一笑,先向楊軻表示歉意道:“朔本不欲打擾先生清休,然此次議事牽扯到西北地理人情,而先生又是當地土著,非常瞭解西北,才不得不將先生找來,以備諮詢。”

  “主公客氣啦,臣既已出仕,自當盡力而為,何來叨擾之說?”

  “呵呵,先生真是爽快,那我就不客氣啦!楚季,你先給大家介紹一下秦州戰事!”

  “諾!”皇甫真聞言上前一步道:“諸位,自北宮將軍西入秦州以來,連戰連捷,先是擊破乞伏鮮卑收復金城,而後又在隴西、南安大破氐族聯軍,而今已佔據了隴西、南安兩郡,逼得苻洪部全面退守略陽郡。最多再過月餘時間,即可收復秦州全境。”

  待皇甫真介紹完畢,衛朔朗聲道:“秦州局勢大體上已成定局,只是拿下秦州之後該何去何從,還須諸位拿出個方案來,大家不妨暢所欲言,有何高見請一一講來,朔洗耳恭聽。”

  只見莫含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道:“主公,西征之後,再加上雍秦兩州賑災、重建,遼東財政將面臨巨大壓力,之前儲備的物資將要被消耗殆盡。而無論涼州張寔又或者益州李雄,皆是仁厚愛民之人,其境內百姓賓服,生活安定,想要強行奪取,怕是不易。”

  “再者,關中歷經戰亂,此地民眾已是厭戰至極,渴望安穩和平的生活。”

  “故而,臣以為拿下秦州之後,大軍不妨就地轉為休整,以安關中百姓之心。”

  莫含說完,遊子遠亦開口道:“右長史所言不差,關中重建需要大量糧草、錢財支援!臣也認為在拿下秦州之後,實不宜再興兵事。”

  見到衛朔目光望來,溫嶠亦開口道:“莫長史、游刺史所言皆有理,嶠亦以為不應再出兵。眼下秦州光復在即,然其境內羌氐橫行,桀驁難馴,羌氐不安,秦州難穩,秦州不穩,關中何安?”

  衛朔聞言微微頷首以示贊同,拿下秦州,並不意味著就能將秦州納入遼東治下,他可不願在雍秦統治根基不穩的情況下,與強大的涼州、益州開戰。

  “諸位之言,深得我心!拿下秦州之後,遼東的確不宜再起爭端。我意將重心轉到恢復關中經濟上,眼下關中一片破敗,到底該具體如何做,請大家暢所欲言!”

  “主公,而今關中四塞皆在遼東掌握中,臣以為應當立即全力發展關中農業。只要牧府全力支持,雍州刺史府有把握在三年內讓關中成為遼東又一個糧倉。”

  雍州刺史遊子遠雄心勃勃欲振興關中農業,恢復秦漢關中糧倉之地位。然而對於刺史府有意發展農業的計畫,衛朔並不感興趣。作為現代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關中水土流失對天下影響有多大,在接下來的百十年裡,關中就會因過度開墾而全面衰落,再也沒有恢復到秦漢時輝煌。

  因此從一開始衛朔就沒想過像以往那樣發展關中農業,相反他還要想法設法試圖恢復關中地力。華夏先民早在前年之前就生活在關中平原上,再歷經秦漢兩代數百年開墾,關中土地就算再肥沃,到了今天又能保留下多少地力?

  見衛朔眉頭緊皺默然不語,遊子遠不解道:“怎麼?主公不贊同在關中大力發展農業嗎?”

  遊子遠作為傳統士族,面對關中千里沃野,怎麼可能不興奮?眼下他滿腦子都是怎樣才能將關中打造成糧倉的想法。

  見遊子遠動問,衛朔斟酌了一下解釋道:“諸位,關中自三代以來就有先民在此耕種。其中西周、強秦、西漢,皆以關中為本而橫掃天下。自周而至前漢,關中土地被開墾了近千年。如此關中土地再肥沃,然而經千年所用,其地力到今天只怕已接近枯竭。”

  “後漢光武帝劉秀棄關中而都洛陽,除了政治考量外,其中未必沒有為關中地力問題擔憂之故。而今游刺史亦建議大力開墾關中,朔擔心百十年乃至數十年過後,關中之地將完全不可用也!”

  “這不是要遺禍後世子孫嗎?”

  衛朔這番言論給在場眾人帶來巨大衝擊,古代人雖然講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但因沒有見識過工業時代對環境造成的巨大破壞,無法理解衛朔對關中環境那種迫在眉睫的擔憂之情。倒不是眾人考慮不周,而是衛朔原本就是站在前人肩膀上的。

  “那以主公之見,如之奈何?難不成要在關中全面拋荒不成?正在開工建設水利工程也停下?”

  遊子遠雙手一攤無奈道:“主公,眼下除了幽燕一地產量有富餘外,並州、朔方兩地的糧食產量皆有限,每年產糧僅僅能維持自給自足罷了。這些年遼東大戰連連,又是忙著四處賑災,都是靠南洋糧食支撐。可遼東不能一直將糧食命脈交到外界手中,臣發展關中農業,就是想徹底解決遼東糧食問題。”

  聞言溫嶠頗為遺憾道:“若有益州在手就好了,益州沃野千里,又不存在過度開墾,完全可以代替關中的作用,只是眼下要取益州時機未至啊!”

  正當諸人束手無策之際,卻見莫含眼珠子一轉笑道:“主公,不知可否先大力開墾關中滿足當前需要再說,等日後打下了益州後,再想辦法恢復關中地力。”

  衛朔聞言沉吟片刻道:“世容此議雖好,卻不宜施行。遼東何時收復益州哪裡有准?可關中地力本就損耗嚴重,不易治理。某怕再開墾幾年,不等我們收復益州,關中地力怕是早就崩潰了,到時就是治理也晚了。”

  “故而朔思來想去,覺得為今之計唯有以養護為主,開墾為輔了!”

  “為了儘快恢復關中地力,牧府務必控制關中人口,將多出來的人口儘量遷徙到遼東、朔方等地廣人稀之所。另外還要控制關中田地數目,爭取將關中耕種土地降低一半。剩餘土地也不能荒廢,而是要廣種樹木、草地,尤其在關中渭、涇河流兩岸大力植樹造林。”

  “主公,若減少一半良田,就算在關中大力推廣高產作物,再加上廣建水利設施,關中糧食頂多也只能自給自足而已。若是再算上即將收復的秦州之地,亦是缺糧之所,未來雍秦兩地都需要外界輸入糧食,如此一來遼東糧食壓力將大增啊!”

  滿心擔憂地遊子遠接著道:“看來至少十年之內,遼東無法擺脫對南洋糧食的依賴!中間一旦出現問題,必將影響到遼東未來發展。”

  眾人的擔憂,衛朔均看在眼裡,但他不想在有生之年經歷唐朝皇帝的尷尬,每年都要像個‘乞丐’似得,頻頻到中原、河北就食。再者,關中一旦衰落必將降低華夏對西北的控制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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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發展關中,商業為先

  面對眾人擔憂,衛朔輕笑道:“南洋剛剛被征服,至少十年內不會出問題,子遠擔心是毫無必要的。另外,大家別忘了,收復秦州之後,我們還可以到益州買糧,再加上盛產糧食的江左,足以保證遼東糧食所需。”

  “而且有關發展關中一事,不能僅僅從遼東一隅之地角度來考慮,大家應該站在天下一統之後的大格局上考慮。日後統一了天下,在江左還有大量肥沃土地等待開墾,一旦南方土地被開發出來,再加上高產物種推廣,足以滿足數千萬乃至上億人的糧食需求。”

  “到時只需修建一條橫跨南北的大運河,再加上發達的海運,南方糧食就能源源不斷補充北方各地。”

  “如此看來拋荒關中對遼東影響並不太大。”

  說到這兒,衛朔看看神情沮喪的遊子遠安慰道:“游刺史你也不用氣餒,牧府不準備在關中大力發展農業,並不是說要放棄關中,相反關中的繁榮對於日後掌控西北、經營西域具有戰略意義。”

  “我建議雍州刺史府可將發展關中的重點放在商業、工業上,尤其是商業,未來隨著陸上絲綢之路重啟,長安的商業地位必然要提高,將成為帶動整個西北經濟發展的龍頭。

  “為了促進關中商業發展,我意沿著絲綢之路修建一條貫穿雍秦兩州的東西大動脈,其東起潼關,經長安、武功、郿縣、雍縣、汧縣、清水、上邽、隴西、狄道等縣,向西直抵金城。”

  “只要這條水泥馬路動脈建成,再加上絲綢之路再興,關中發展必將迎來一個嶄新局面!”

  說著衛朔站起來,來到一副巨大地圖前,指著長安至姑臧一線道:“眼下遼東已經打通海上絲綢之路,可這陸上絲綢之路也不能放過。以往西北戰亂頻頻,百姓流離失所,以至於商路受阻,極大影響到了關中發展。今後若要恢復關中經濟,重新打通陸上絲綢之路,將是重中之重。”

  “不知希仁可否介紹一下當前絲綢之路詳情?”

  楊軻拱手道:“固所願,不敢請耳!陸上絲綢之路始于前漢張騫出使西域,東以長安為起點,向西經關中平原,再越過隴地高原、河西走廊和西域,進而入波斯、貴霜等國,最後終於羅馬帝國。”

  “漢時絲綢之路中段圍繞著沙漠綠洲總共有兩條路線,分為南北兩道。到了前朝魏時,在南北兩道基礎上,又增開了一條新道路,叫新北道。”

  “從玉門關西出,經婼羌轉西,越蔥嶺,經縣度,入大月氏,為南道;”

  “從玉門關西出,發都護井,回三隴沙北頭,經居盧倉,從沙西井轉西北,遇龍堆,到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蔥嶺,為中道(舊北道);”

  “從玉門關西北出,經橫坑,辟三隴沙及龍堆,出五船北,到車師界戊己校尉所治高昌,轉西與中道合龜茲,為北道(即新北道)。”

  “以上都是絲綢之路中段路線,在遼東收復西域之前,還無法將自身影響擴展到中段,眼下只能通過涼州來保障遼東利益。因此臣建議主公,儘快前往涼州與張寔一會,將重啟絲綢之路一事好好商議一番。”

  “嗯,先生之言真乃真知灼見,某這就寫信給張寔,就重啟絲綢之路一事先試探一二!”

  “敢問先生絲綢之路東段路線又如何?”

  “東段起自長安而至敦煌,同樣又分三線:北線由長安,沿渭河至陳倉,過汧縣,越大隴山,沿祖厲河,在靖遠渡黃河至姑臧。”

  “此路程較短,但沿途供給條件差,是早期開發的路線。”

  “南線由長安,沿渭河過隴關、上邽、狄道、枹罕,由永靖渡黃河,穿西平郡,越大鬥拔谷至張掖。”

  “中線與南線在上邽分道,過隴山,至金城,渡黃河,溯莊浪河,翻烏鞘嶺至姑臧。”

  “漢魏以來,由於南線繞道較遠,北線補給條件差,因此中線漸漸成為主要幹線。”

  楊軻不愧是西北土著出身,說起當地風土人情可謂是如數家珍,聽著他將絲綢之路一一道來,衛朔喜不自禁。收復秦州只是第一步罷了,接下來重啟絲綢之路,才是振興關中經濟最為重要的一步棋。

  “若是真能說服涼州重啟絲綢之路,不出十年,雍秦兩州將會重新煥發生機,而長安恢復漢時輝煌也並非是妄言!”

  看著雄心勃勃的衛朔,溫嶠皺著眉頭提醒道:“主公,重啟絲綢之路固然好處多多,然據嶠所知,而今玉門關以西的西域諸國早就不服大晉管轄,各國互相攻伐,戰亂頻頻,使得商路斷絕,商旅不行。”

  “除非主公能夠收復涼州,重定西域,不然想要重啟陸上絲綢之路太難!”

  “故此嶠以為,重啟絲綢之路其意雖好,但困難重重!”

  聽了溫嶠所言,衛朔才意識到重啟絲綢之路不是那麼容易。眾人聞言亦很快陷入到沉默之中,紛紛思索解困之法。

  不知過了多久,衛朔抬頭看見年輕的皇甫真欲言又止,忙鼓勵道:“怎麼?楚季有新想法?不妨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皇甫真臉色激動道:“主公,臣以為既然遼東無力恢復整條絲綢之路,為何不先抓著東段絲綢之路?遼東可以將關中出產的商品經東段路線運往涼州交易,然後鼓勵張寔向西域擴張。”

  “涼州占著地利之便,完全放心經營西域。有絲綢之路巨大利益誘惑,再加上遼東背後支持,我想張刺史沒有理由會放過向西擴張的機會。”

  衛朔等人聞言眼前一亮,大為意動。大家剛剛野心太大,妄想掌控整條絲綢之路,其實知控制東段路線,而後通過河西影響到中段,只要能讓絲綢之路暢通,就能帶動關中經濟發展。

  皇甫真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大才,心思敏捷,提出的建議也很務實。

  衛朔頗欣慰地點點頭,“楚季此計可行,不過卻需一人前往涼州走一遭。不知子專可願前往?”

  封奕聞言忙躬身道:“請主公放心,臣竭盡全力必使主公達成所願!”

  ……

  剛與遼東眾人剛剛定下關中發展大計沒多久,衛朔就接到負責在江左行商且打探消息的趙元朗傳來的緊急密函。密函內詳細介紹了江左最新動態,其中就包括琅琊王登基、王敦推行土斷等大事件。

  其他事衛朔都不怎麼關心,即便土斷之策在某種程度上提升了江左實力,但在他看來,江東仍然不足為慮。土斷之策不過是朝廷已意識到門閥政治不對頭而不得不做出微調,可惜像這種在原有基礎上的微調,即便又延長了門閥政治的壽命,但也無法改變其走入死胡同的結局。

  唯有太子司馬紹北上一事引起衛朔重視,對於這個較有作為且命短的未來皇帝,他非常感興趣。後世有謠傳說,司馬紹之死與美女宋禕脫不了關係,很多人都認為是宋禕奉王敦之命毒死了年輕有為的司馬紹。

  “太子為何要北上呢?有什麼大事值得太子親臨?”

  莫含、溫嶠均猜不透司馬紹北上真實意圖,在他們看來,司馬紹作為國之儲君,是不能輕易離開建鄴的。除非有非常重大的事務需要他出面,可遼東有什麼值得太子親臨?

  “難道遼東還想對南洋貿易不死心?不過,這事別說是太子親臨,就是皇帝親來也沒用!老子辛辛苦苦打下了南洋,江東那些廢物世家想過來佔便宜。哼!這事絕不允許發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1

第431章 初見司馬紹

  “大晉天子詔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鎮北大將軍朔事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敕封其為大司馬,燕郡公,以遼東地益封三千戶!”

  宣旨後,太子司馬紹笑吟吟道:“大司馬領旨謝恩吧!”

  “謝陛下隆恩!”

  衛朔恭恭敬敬接過太子手中聖旨,內心萬分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就一步登天。大司馬在魏晉時期是武將之首,與大將軍並列,比鎮北大將軍高一等,為第一品品軼官職。

  “大司馬之名,孤聞之已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司馬紹十分熱情,上前一把攙起衛朔,拉著其胳膊他感慨不已。衛朔也就比他大了八九歲而已,但取得的成就卻讓他望塵莫及。

  “太子殿下客氣了,臣不過是僥倖成事而已,與朝廷諸位大臣相比,在下還多有不足。”

  “呵呵,大司馬過謙了。這滿天下有誰不知是大司馬力挽狂瀾,多次拯救了岌岌可危的朝廷!”

  雙方寒暄了一會兒,司馬紹突然湊到衛朔耳邊低語,“不瞞大司馬,此次孤北上主要想考察遼東,不知是否方便?”

  聞言衛朔心神一震,雖摸不清司馬紹真實意圖,但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請殿下放心,遼東一定全力配合。若有需遼東幫忙的地方,殿下儘管直言,臣一定鼎力相助。”

  看著司馬紹、衛朔二人在那兒竊竊私語,無論是從江左而來的周顗、王導、劉隗、顧毗等諸人,又或者是溫嶠、莫含、遊子遠、魯昌等遼東高層,無不錯愕當場。

  “哈哈哈,好,大司馬果然爽快!來來,來,孤給大司馬介紹一下朝廷幾位重臣。”

  說著司馬紹一指王導介紹:“這位便是有著‘江左管夷吾’之稱的王導王驃騎,為朝廷柱石,是陛下極為倚重的股肱大臣。”

  王導不敢怠慢,拱手道:“太子過譽了,臣愧不敢當,導見過大司馬。”

  “原來是王驃騎,久仰大名!”

  望著神色從容的王導,衛朔目中精光一閃。王導不愧是世家頂尖人才,尤擅調和各方矛盾,天生就是做宰相的料。在江左若非有他居中調和,說不定司馬睿與王敦或者北地世家與江左世家怕是早就鬧翻了。

  “站在王大人右邊之人是顧毗,江左吳郡顧氏出身,前侍中顧公榮之子,而今官居散騎侍郎;而左邊那位是周顗周將軍,汝南人,官居護軍將軍;最後一位不用孤介紹了吧?他是大司馬的老朋友,劉隗劉大人。”

  “剩下一人是孤隨從屬官庾冰,其聽說了鎮北大將盛名,特意跟來見見世面。”

  衛朔滿面笑容,耳中聽著司馬紹介紹,目光從周顗、王導、劉隗、顧毗、應詹、庾冰諸人面上一一掃過,眼神中放出炙熱光芒,這六位可都是滿腹才華的大才。

  歷史上眼前六人包括司馬紹在內,除了顧毗聲名不顯外,其餘諸人無不在史冊留下赫赫聲名。

  以前衛朔總覺得西晉衰落與人才凋零有關,可現在看到眼前六人,突然意識到西晉並非沒有人才,而是上層貴族、皇室太廢材,才導致人才不能盡其用。且先不說王導、庾冰先後兩位功績顯著的輔政大臣,就是周顗、劉隗、應詹三人亦非泛泛之輩。

  說起周顗大家或許不熟悉,但要說起‘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典故大多數人絕不陌生。而其中這個‘伯仁’就是指周顗,其字伯仁,而說這句話的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導。

  “哈哈哈,朔在此歡迎諸位到長安做客。”衛朔爽朗一笑,大手一揮引著江左諸人緩緩步入長安城。

  在前往衛府途中,江左諸人看到長安城內外到處是衣衫襤褸辛苦勞作的民夫,不禁眉頭緊皺。眾人皆想不明白一向有愛民如子之稱的衛鎮北,為何在剛剛收復長安之際,就如此急著濫用民力,難道就不怕官逼民反嗎?

  其他人不好開口相問,而太子司馬紹原本就抱著學習態度而來,遂問:“大司馬,孤看四周勞作者皆是衣衫襤褸、身體虛弱之輩,遼東為何不放糧賑災,反而還要強征百姓勞役呢?”

  見司馬紹滿臉疑問,又如此好學,衛朔也不隱瞞,遂將遼東‘以工代賑’之策詳細介紹給眾人。

  “殿下有所不知,在遼東就沒有勞役一說,官府若想使用民力,除了出錢雇傭之外,別無他法。眼前這些參與勞役者皆是自願而來,每日他們都會從官府手中得到工錢,用以養活家人。”

  “出錢雇傭?”司馬紹滿臉呆滯。

  “怎麼?殿下不信?呵呵,遼東與外界多有不同之處,日後殿下待得時間長了自會明瞭。簡單來說就是,在遼東講究等價交換,你想獲得什麼就得付出代價,連官府也一樣。”

  “等價交換?”司馬紹徹底蒙圈了,從小他就知道上位者天然擁有一切特權,可在遼東似乎不是這樣。

  “這樣一來豈不是加重了官府負擔?”一直沉默不語的庾冰突然開口道。

  “呵呵,官府負擔再重也比讓百姓生活困頓要好!”

  聽了衛朔介紹,王導、庾冰、劉隗、周顗等智謀之士紛紛若有所思,難怪遼東四海賓服,百姓生活殷實,與衛朔如此厚待百姓不無關係。

  衛朔向諸人詳細解釋以工代賑之策,倒不擔心江左學了去。因為他很清楚,遼東一切政策都是以限制世家勢力為前提,在江左那種世家林立的地方,政策再好也不可能得到推行。

  “太子殿下,可能要委屈一下諸位了,由於長安剛剛收復,物資、條件等都比不了薊城,希望諸位見諒。”

  “無妨無妨,有個住的地方就行。”

  司馬紹擺擺手不以為意,他來遼東可不是為了享清福,而是要考察遼東各項政策,從中吸取經驗。

  將江左眾人安置在了驛館後,衛朔告辭離去。而江左諸人因一路車勞馬頓早已疲憊不堪,紛紛回各自房間休息。

  而司馬紹回到房間後,立即將心腹庾冰找來商議。

  庾冰是太子妃庾文君兄長,東宮侍講庾亮之弟,被稱為庾氏之寶,因才華橫溢且是姻親而被司馬紹引為心腹。

  “季堅,今日一見對大司馬觀感如何?”

  庾冰略一沉吟道:“回殿下,大司馬不愧是人中俊彥,風度翩翩,氣度非凡。明知殿下在考察遼東,仍然和盤托出而毫無隱瞞,大司馬如此做顯然是底氣十足,根本就不怕咱們學到什麼。”

  司馬紹目光一緊忙問道“嗯?季堅此言何意?”

  “殿下雖有心效仿遼東,卻不知遼東一切政策都以削弱世家特權為要,這樣的政策如何在能在江左推行?大司馬顯然是看清了個中關鍵,才事無巨細向殿下講明,因為他知道即便殿下瞭解透徹,也無法在江左推行。”

  “唉!如此說來,此次遼東之行,孤要無功而返啦?”

  “殿下無需懊惱,該學習還是要學習,遼東有些政策還是不錯的,值得江左效仿。就拿以工代賑一事來說,雖然官府負加重,卻于民有利。殿下不妨繼續考察下去,說不定還會有其他發現。”

  “唉!孤真恨自己晚出生了幾年,要不然當年怎麼著也得讓陛下將大司馬召至江左!”

  “殿下,大司馬早年若是去了江左,以其才華創下一番成績不難,但想要有今日之成就怕是不可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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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出巡之太子隨行

  太興元年,夏,江東使團順利抵達長安,其中最引人矚目者非太子司馬紹莫屬。

  太子一來到長安就沒閑著,整天帶著庾冰四處瞎逛,有時還跟在衛朔身後視察長安。

  也不知從哪兒聽說衛朔打算要出巡遼東,司馬紹顛顛兒跑來,又死纏爛打非要一起去。

  衛朔被他纏不過,只得答應下來。

  翌日大早,衛朔在莫含、遊子遠、皇甫真、陳安等陪同下,騎馬出長安往渭水岸邊而來。

  司馬紹則帶著庾冰也夾雜在人群中,連日來經過初步考察,太子發現遼東有太多值得江左效仿的地方,這才纏著衛朔要求做個‘隨從’。

  庾冰打馬跟在司馬紹身邊,悄聲道:“殿下聽說遼東盛產水泥,乃營建工程之上佳材料!”

  司馬紹瞥了庾冰一眼,“怎麼?庾氏也對水泥感興趣?孤勸你還是趁早熄了這念頭,多年來不知有多少勢力想打水泥主意,結果全都在遼東身上栽了跟頭。”

  “殿下多慮了,臣怎會有如此不切實際之想法?”庾冰訕訕而笑道。

  不一會兒,衛朔一行浩浩蕩蕩到了渭水岸邊,此時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四周堆滿了石塊、水泥、木頭等建築材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將有大工程要開建。

  待到一干要人來齊之後,一闡教道長點起長香,絮絮叨叨祭祀大天尊,遼東文武官吏以及現場商賈一起上前隨之叩拜,最後又有專人抬起三牲放到祭臺上。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著遼東官民,又是叩拜又是貢獻祭品,司馬紹、庾冰二人可不認為衛朔是在搞什麼宗教迷信。他們十分清楚闡教在遼東的地位有多重要,可以說沒有闡教在思想上維繫,遼東上下絕不會像現在這麼團結一致。

  經過數年發展,闡教已經成為遼東最大的宗教勢力,為遼東推行民族融合政策提供了思想上保障。是闡教的發展,消除了各族之間的隔閡,將遼東上下擰成一股繩。

  看著眼前熱鬧情形,庾冰感歎道:“只有像大司馬這樣雄才大略的人物,才敢扶持宗教發展,而不擔心被其反噬!而且正是因基層有闡教制衡,才使得世家在遼東無法做到一呼百應。”

  就在司馬紹、庾冰大發感慨時,那邊衛朔已在主持水泥路奠基儀式。

  聽著衛朔在那兒念叨,司馬紹二人才注意到這條橫貫雍秦兩州的東西大動脈。

  當初聽到這項工程時,司馬紹還曾以為遼東在誇大其詞,直到看到雍州刺史府開始雇傭民夫、儲備材料才意識到,遼東是真打算修建一條堪比秦直道的水泥馬路。

  “壯哉!此路一旦建成,西北再無憂矣!”

  司馬紹十分清楚此路對西北的重要意義,自漢以來西北就是動亂的代名詞。

  從漢末西羌之亂,到魏晉時河西鮮卑造反,再加上關中氐族之亂,總之近年來西北一帶胡族就沒停止過叛亂。

  之所以造成這樣局面,除了關中衰落導致朝廷對西北控制力下降,交通不便亦是不能有效統治西北的重要原因。

  “何止西北統治牢靠,若臣所料不錯,這條東西大動脈一旦建成,必將促進陸上絲綢之路發展。臣聽說遼東極度重視商業發展,我不相信大司馬在籌建此路時,沒有考慮商業因素。如此看來,遼東富甲天下不是沒有道理啊!”

  “季堅,你來說說,為何遼東推行的政策大多異于傳統,反而會取得不俗成就呢?”

  跟隨衛朔轉悠了幾天,司馬紹最大的感觸就是遼東是個反傳統的地方。這裡有太多與大晉傳統風俗完全不一樣的地方,可偏偏施行後的效果卻十分好,這不禁讓司馬紹開始懷疑起自身來。

  庾冰聞言亦是默然,他也搞不明白,為何離經叛道的遼東看起來欣欣向榮,就像蓬勃升起的朝陽一樣,讓人滿懷希望。而江左一直循規蹈矩,按照祖制來治國,到頭來不過是勉強維持局面罷了,看不到一絲北伐失地、收復故土的希望。

  “殿下,不管怎樣反正都已到了遼東,而且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遼東,只要用心學習,未必不能找到答案。”

  “也只能如此了,孤恨不能與大司馬早識。”

  在司馬紹跟庾冰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時候,衛朔已經完成了奠基儀式。

  看到大司馬走向自己,司馬紹由衷贊道:“大司馬真是好手段,這條道路一旦修通,必將商賈雲集,令人好不羡慕。”

  “呵呵,殿下過獎了,在下不過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已。”衛朔謙虛地拱了拱手。

  這時庾冰突然向衛朔問:“大司馬,在下聽說遼東有旅順、嶗山兩大海港可通南洋、西洋諸國,每年光是兩地市舶司收入就有百萬貫以上,不知江左能否也向遼東學習?”

  聞言衛朔身形一頓,神色不變,頗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庾冰,道:“其實以江左地理,自然也可像遼東這般整修港口,投資海貿。”

  “江左也建海港?大司馬不怕搶了遼東生意嗎?”司馬紹故意問。

  衛朔嘴角一撇,霸氣絕倫道:“哼!誰敢搶遼東生意?整個南洋都是遼東地盤,到了大海上就是遼東說了算,誰要是不按照遼東規矩做事,遼東就讓他的海船出不了海。”

  “額?”司馬紹、庾冰聞言頓時氣餒,剛剛庾冰一番試探,沒想到卻得到衛朔如此霸氣回答,一下子讓二人心沉到了谷底,徹底熄了插手海貿的念頭。

  ……

  就在司馬紹跟在衛朔身邊考察時,秦州戰事終於愈見清晰,自北宮純統軍偷襲乞伏鮮卑成功後,遼東軍連戰連捷,先後收復金城郡黃河以南土地以及隴西、南安兩郡,算是在秦州站穩了腳跟。

  與此同時,劉遐統帥援軍業已越過隴山逼近天水郡,而氐族首領苻洪已退守略陽,企圖負隅頑抗。而另一氐族豪強楊難敵、楊堅頭同樣不復之前意氣風發,眼下二人分守陰平、武都兩郡。

  原本苻洪、楊難敵以為憑藉隴山天險足以擋住遼東軍進入秦州,保住部落利益。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遼東軍出兵之迅速出乎了氐人預料。先是聲南擊北一舉越過隴山平定了乞伏鮮卑,而後北宮純又故意示弱引誘苻洪主動出擊,暗中卻知會劉遐讓其率軍偷襲上邽。

  結果正在與北宮純交戰的苻洪突然得知遼東軍在攻打上邽,頓時慌了,哪裡還願停留?當下就要回軍救援,苻光等人雖然心有不甘,可擔心略陽安全只好先撤再說。

  隨著遼東軍軍連戰連捷,氐人在秦州的統治漸漸呈雪崩之勢,而秦州本地晉人豪強世家開始紛紛派人與遼東軍取得聯繫,投靠過來,以期為家族牟取利益。

  眼瞅著遼東軍漸漸佔據了戰場主動權,除了楊難敵還不甘心放棄仇池國外,苻洪已經在考慮投降問題。眼下苻洪部落被遼東軍包圍在略陽郡南部,早已失去了取勝希望,為了不使部落覆滅,苻洪不得不選擇投降。

  當北宮純、劉遐接到苻洪的降表後,當即下令苻洪部撤出略陽等候遼東整編,他本人則前往長安覲見大司馬。

  苻洪投降標誌著秦州平叛進入到嶄新階段,北部除金城郡黃河以北土地被涼州佔領外,其餘隴西、略陽、天水、南安四郡均已落入遼東手中,眼下只剩下南部陰平、武都兩郡還在楊難敵、楊堅頭二人手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1

第433章 出巡之潼關、大荔

  太興元年,八月底,隨著秦州平叛逐漸進入到收尾階段,衛朔將各項具體事務全權委託給雍州刺史府以及都督府後,其在陳安、莫含、溫嶠、皇甫真等人陪同下離開長安,前往各地視察。

  與遊子遠、毛寶等雍州文武高層作別之後,衛朔乘馬車向東而去,而太子司馬紹以需要學習為由,決心把跟班這個光榮而偉大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

  衛朔出巡的第一站是關中東邊門戶——潼關。

  潼關始建于東漢建安元年,北臨黃河,南踞山腰,是關中的東大門,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自遼東佔據此潼關後,立即重修了關牆,使其比以往更加險要難攻,並在關內籌建了上等折衝府,駐紮了三千府兵。

  站在潼關關牆上,衛朔忍不住詩興大發,“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東都,意躊躇。傷心魏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是衛朔首次在外人面前表露文學才華,他‘作’的這首詩詞在外人眼中格式不甚嚴整,與當今流行的五言詩完全不同,但詩詞意境深遠、感情真摯,非常容易感染他人。

  無論是溫嶠、庾冰、皇甫真等才華橫溢之輩,又或者是陳安等不通詩詞者,都被衛朔這首別致的詩詞所感染。

  而太子司馬紹聯想到已化成廢墟的洛陽,忍不住潸然涕下。

  “沒想到大司馬竟也是詩詞高手,這首小詩別具一格,意境深遠,引人深思。”

  “太子過獎了,朔哪裡懂什麼詩詞歌賦?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真要說起寫詩作賦的本事來,又有誰及得上劉公越石,‘何意百煉剛,化為繞指柔。’僅此一句足以名垂千古。”

  說到這兒,衛朔望著司馬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問:“太子殿下真要隨在下回薊城?”

  “那是自然,孤此次北上就是抱著向大司馬學習的目的,不親自到薊城看看,又怎能發現遼東各項政策的妙處?”

  司馬紹早打定了主意,不考察清楚遼東底細,他是絕不會返回江東。

  而且只有近距離觀察遼東,才能真正感受到遼東的強大。再說司馬紹也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不甘心像父親司馬睿那樣飽受世家欺淩,有意在接位後擺脫世家對皇權的壓制。至於遼東對江東的威脅,在他看來,未來江左擺脫世家控制後,才有希望與遼東一爭長短。

  看了看眼前躊躇滿志的司馬紹,衛朔微微頷首道:“既如此臣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一切按照殿下的意思來!”

  在潼關稍作停留之後,衛朔一行隨即又折回往西經華陰,渡渭水向北,接著便是馮翊郡大荔縣。

  大荔,是黃河西岸縣城,而連接黃河兩岸的蒲津古橋就在大荔縣以東。靠著交通便利,大荔縣經濟迅速發展起來,成為聯繫雍並的紐帶城市。

  衛朔出巡大荔縣的主要目的是考察蒲津古橋開通後,對當地經濟發展的帶動作用。

  蒲津橋是黃河上建成的首座固定橋樑,大大加強了秦晉之間交流,促進了兩地經濟發展,以蒲阪、大荔為代表的兩岸城市很快就得到巨大發展,迅速變得繁榮起來。

  以大荔為例,在蒲津橋開通之前,僅僅是個擁有五千戶人口的小縣城。然而自蒲津橋貫通後,大荔很快成為秦晉兩地貨物東進西出的集散地之一。

  大荔,四方商賈雲集,境內各種行業迅速發展起來,城市規模也日益擴大。到了今天城內僅各種店鋪就超過了千餘家,而來往於縣城幹道上的馬車更是綿延十餘裡,已成為雍州相當繁華的城市。

  隨著黃河水上交通不斷發展,每年來往與大荔的商賈數不勝數。

  此時,衛朔、司馬紹等人站在城牆上放眼遠遠望去,只見自黃河岸邊至縣城門口,密密麻麻全是來往的馬車,浩浩蕩蕩一望無邊。

  而這些往來的馬車上裝滿了各種商品,既包括稻米、小麥、紅薯、玉米等糧食,又有河東盛產的食鹽、煤炭、水泥等關中急需的物資。

  地處黃河西側的大荔縣是一座具有悠久歷史的古城,而且由於大荔位於“襟連黃河,背倚關中,承東啟西”的要衝之地,當蒲津橋架起之後,到而今已迅速發展成商業極度繁榮的經濟重鎮。

  大荔因得交通之利而迅速發展起來,因此境內一些與運輸有關的手工業、商業亦隨之興起。像車行、冶鐵、制繩、木材加工以及紡織之類的作坊在城內是星羅棋佈,另外酒樓、客棧行當同樣是興旺發達。

  優越的地理位置讓大荔縣在蒲津橋開通僅僅一年間就已繁榮富庶、商賈雲集。各富商大賈從四面八方紛紛湧向這裡,當中既有珠寶商、米商、茶商、絲綢商、木材商、藥材商等各種商人,也有從事對外貿易的大商賈。

  看到大荔縣繁華如斯,衛朔相信當遼東打通陸上絲綢之路後,其作為南下北上、東去西去的交通樞紐,大荔縣將會迎來新的發展機會。

  到了大荔縣城之後,馮翊郡守、大荔縣縣令等當地大小數十名官員紛紛前來拜見。

  衛朔對著當地官員開門見山道:“諸位,某將在大荔停留幾日,爾等可將往日政務整理一下,提交上來供我查閱。另外,在政務上有什麼難題也一併講出來,能當面解決就當面解決掉,若不能當面解決等我回到薊城與牧府商議後再做安排。”

  聽完衛朔吩咐,在場地方官員趕緊將事先準備好的材料拿出來彙報。這種彙報當然會摻有一定水分,然而大夥兒都清楚衛朔最討厭弄虛作假,而且還會派出直屬官吏私下調查,因此眾人倒也不敢過於做假。

  當日衛朔與郡縣兩級官吏整整談了一下午公事,直到夜幕降臨,眾人才告辭離去。

  而自願做跟班的太子司馬紹在這期間一直站在衛朔身後聆聽,由於刻意隱瞞外人竟沒發現太子殿下的存在。

  親眼親耳看到聽到衛朔處理政務,司馬紹內心受到極大震動。在江左的時候,他作為繼承人曾多次旁觀司馬睿與屬下商議政事。那個時候給司馬紹留下最深的印象便是,作為最高統治者司馬睿不過是個蓋章的人,根本就沒有一絲實權。

  大多數情況下,世家們已處理好了各種政務,拿上來討論不過是做做樣子,即便琅琊王有異議也不可能有所更改。

  相反衛朔那才叫處理政務,各級官吏在他面前噤若寒蟬,不敢有一絲一毫欺瞞敷衍之意。

  而有些事關戰略發展的大事件更是得大司馬親自下決定才行,在遼東又有哪個人敢代大司馬做決定?

  司馬紹滿心苦澀,越是參觀越是覺得父親司馬睿活得憋屈,內心越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殿下莫要氣惱,江東上下雖有各種問題,可畢竟底蘊深厚,只要措施得當,未來必可超越遼東。”

  跟在太子身邊的庾冰看到司馬紹滿臉陰鬱,以為其看到繁榮的大荔縣受到了刺激,忙出言相勸。可惜他卻不知,司馬紹真正惱火的原因是感受到皇權受世家制約太大了。

  作為一個有雄心壯志的人,司馬紹是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繼續存在下去。在內心他已下定決心,將來只要時機成熟,一定要削弱世家勢力,作一個真正的帝王。

  在大荔縣停留數日之後,衛朔一行順利通過蒲津橋渡過黃河而進入河東境內,在視察完安邑鹽池生產後,大隊人馬隨即北上晉陽視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1

第434章 秦州局勢

  隨著秦州戰事逐漸明朗,遼東軍入主秦州之勢漸成定局,西北各方無不受到影響。

  首先,涼州南下秦州戰略胎死腹中,不得已只能與遼東以黃河為界,並嚴守邊境,再不敢輕易南下侵佔秦州。

  除此之外,涼州牧張寔還擔心衛朔會向他索要金城郡黃河以北領土。

  但隨著封奕抵達姑臧,雙方之間的矛盾終於得到解決。封奕代表大司馬衛朔向張寔保證,遼東不會要求涼州退出金城郡,但涼州自此之後不得再渡黃河南下。而為了彌補涼州損失,遼東願意支持涼州並力西進。

  全取西域是涼州上下夢寐以求的事,張寔為何頻頻南下秦州搶佔地盤?還不是為了加強自身實力,以便為日後奪取西域做準備,西域大大小小的國家加在一起有數十個,僅靠涼州一地絕對無力攻取。

  張寔、宋配等人很愉快地答應了遼東條件,即以停止南下換取遼東支持,進而謀取整個西域。並答應遼東會在日後絲綢之路暢通時,保障遼東利益不受侵犯。

  “仲業,大司馬果非常人,若是換做他人,在全面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即便不逼著咱們退出金城郡,也絕不會如此大方地支持涼州開拓西域。”

  宋配神色堅定,語氣凝重道:“主公,話說有舍方有得,大司馬想得深遠啊,其非常清楚別說是大半個金城郡,就是整個秦州加在一起,也未必有絲綢之路帶給遼東的利益大。”

  “只是接下來我涼州要殊死一搏啦,大司馬支持涼州全取西域固然有為自身謀利的意圖,但對涼州來說未嘗不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既如此主公不妨趁機機會順水推舟,借遼東之力,收復整個西域。”

  “也罷,某就暫借遼東之手,努力向西擴張一次。嘶!說起來,我倒是有點兒欣賞他衛直元了,其果然與眾不同。別人打仗都是為了爭地盤、搶人口,他可倒好打下秦州後,竟是為了重啟絲綢之路。”

  “很少有人會像大司馬一樣對西域的重要性認識的如此深刻,西域對於中原來說,從來就不是征服幾個屬國那麼簡單,而在於如何保證絲綢之路的暢通。”

  ……

  受遼東軍入主秦州影響的不止是涼州,西北諸胡亦深切感受到來自遼東威脅。

  首先以苻洪、楊難敵、楊堅頭為首的割據鬥爭失敗,氐族勢力遭到重創。

  苻洪部十數萬氐人被遼東強行打散重編,部落中頭人紛紛被迫放棄部眾遷居別處。

  而楊氏兄弟二人退守秦州南部,負隅頑抗。

  隨著氐人大敗,秦州各部胡人震駭,一些實力弱小的部落紛紛遣使向遼東臣服。由於要求內附的胡人太多,使得北宮純不得不暫時停下征戰腳步,坐鎮狄道專門處理招撫胡族事宜。

  在北宮純入秦州之前,曾與裴詵就秦州胡虜商議過對策。當時裴詵提出對威脅最大的鮮卑人以剿滅為主,對人才鼎盛的氐人採取剿撫並舉之策,最後招撫人數最多的羌人。

  而今鮮卑人已被剿滅,氐人也被剿撫之策解決了一部,只剩下招撫羌人情況無有任何進展。趁著當前各部胡人紛紛前來歸附之際,北宮純特意將原羌人首領姚弋仲找來商議招撫羌人一事。

  “啟稟將軍,不知找卑下前來有何要事?”姚弋仲進來後先行禮。

  看著有模有樣的姚弋仲,北宮純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他先坐下,而後道:“最近不斷有羌人到狄道來,或請求內附,或要求援助,搞得在下無心專於南下。聽聞姚校尉出身南安羌人,就想請姚校尉介紹一下本地羌人具體情況。”

  招撫羌人?姚弋仲抬眼看了一下北宮純,心下一驚,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招撫羌人。從姚弋仲內心訴求來說,若是按照原魏晉傳統,他肯定舉雙手贊同羌人受招撫。魏晉兩朝一直都有遷徙胡族到內地並優待安置的習慣,他姚弋仲就是此政策的受益者。

  但眼下遼東推行的招撫之策,與魏晉大大不同,若非走投無路沒有哪個首領願意接受遼東整編?眼下姚弋仲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他敢有一絲異動,遼東立即會將他連同親人斬殺殆盡。

  姚弋仲雖心思亂轉,可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將軍既有意瞭解羌人,屬下定當知無不言!”

  “眼下羌人分佈大概以湟水、白水、羌水三大河流為聚集地,其中分佈在白水流域的羌人部落有參狼羌、白水羌、宕昌羌,人口大約有十多萬人,盡附仇池楊氏兄弟。”

  “而分佈在湟水的湟中羌人數更多,大約有數十萬人,分為先零、當煎、當闐、封養、鐘存、鞏唐、傅難等諸部,主要生活在隴西、金城兩郡以西、以南,各部自有酋長,數相攻殺掠奪,戰火頻頻不斷。”

  “此部人數雖眾,但實力較弱,連地盤都被吐谷渾占去。將軍若想招撫羌人,沒有比湟中羌更合適的了。”

  “這……這個吐谷渾是什麼部落?很強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回將軍,吐谷渾原本是生活在遼東的慕容鮮卑,永嘉末年在慕容吐谷渾的帶領下,從陰山南下,經河套南,度隴山,從遼東一直遷徙到隴西之地枹罕西北高原上。”

  “慕容吐谷渾隨即開始向南、北、西三個方向大規模擴張,先後降服隴西南、益州北等兩地不少羌人部落,成為西海高原上強盛一時的部落。”

  “建興五年,慕容吐谷渾去世,其子吐延繼位。吐延驍勇善戰,時常派兵攻擊四周羌人部落,並擄掠羌人為奴,各部羌人對他無比痛恨,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然羌人人數雖眾,卻四分五裂,始終無法擺脫吐谷渾壓制。”

  “最後一部羌人是生活在羌水一帶的白馬羌,亦有部眾十余萬人,自漢末以來,白馬羌數次被蜀漢政權征討、內遷,直到今天仍然臣服于成漢。”

  北宮純聽了姚弋仲講述後若有所思,他想了一會兒道:“如此看來只有生活在湟水流域的羌人適合被招撫,若某派姚校尉招撫湟中羌,你可願往?”

  “將軍,要招撫羌人不難,隨著吐谷渾崛起,湟中羌包括分佈在西海高原上的羌人,無不盡受吐谷渾壓制,早想擺脫吐延控制。屬下相信只要在下親自在各部落間走一趟,就能說服大多數羌人來附。”

  說到這兒,姚弋仲頗為擔憂道:“可這樣一來,吐延必視遼東為仇寇,萬一其聯合氐人南北來犯,我等豈不危哉!”

  北宮純嘴角一哂道:“姚校尉之憂不無道理,然而時至今日,敵我之勢已今非昔比!隨著劉遐都督統援軍越過隴山,在秦州的遼東軍人數已達七萬人,其中光騎軍就有四萬餘人,若再加上沿途收編的鮮卑、氐、羌等胡族聯軍,騎兵人數就將達到八萬人。”

  “有這麼多兵馬在手,若吐谷渾在高原上好好待著也就罷了,若其敢下高原,老子就叫他有來無回。再說那楊難敵,而今已被我遼東軍嚇破了膽,若非其捨不得手中權勢,怕是早跟苻洪一樣棄械投降了。”

  “既如此那某就往羌人部落中走一趟!”姚弋仲見北宮純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有異議。

  “好!只要招撫成功,姚校尉就是頭功一件,日後我親自替姚校尉請功。”

  事情果如北宮純所料,姚弋仲招撫羌人行動十分順利,大多數不堪吐谷渾壓制的羌人部落紛紛接受遼東招撫。而得到消息的吐延雖然十分惱火,但考慮到遼東強大的實力,也不敢輕易下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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