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23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55章 再次大婚

  太興元年,臘月初八,終於到了婚禮舉行的日子。今天整座薊城被裝扮的格外喜慶,到處是歡慶的人群。

  看著盛裝打扮、如花似玉的女兒,羊獻容忍不住驕傲的點點頭,自家的女兒,肯定不比別家的差,當看到女兒從內心發出來的笑容,高興之餘,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愧疚。

  在羊獻容心中,她一直沒有盡到母親的職責,反而最後還得托庇女兒照顧。對於女兒嫁給衛朔,羊獻容發自肺腑的表示贊同。不只是因女兒得遇良人,以後她兒子劉熙也有了依靠,能夠更好的生活下去。

  趁著結親人尚未來到,羊獻容抓緊時間拉著司馬嫣囑咐一些事情,特別叮囑女兒要敬重裴穎兒,不要讓衛朔左右為難。

  司馬睿為了拉攏衛朔下了血本,不但冊封司馬嫣為第一品臨海長公主封號,連食邑也高達五千戶,可謂恩寵無邊。

  此時,公主府上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就連左右街道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府內上上下下全都掛著一張笑臉,一臉期待著望著大門外,期盼著大司馬上門迎親。

  巳時時分,一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終於抵達了公主府,新郎衛朔昂首邁進府內,來到廂房內,頓時被司馬嫣驚豔到了。

  盛裝待嫁的司馬嫣顯得格外漂亮,頭髮烏黑雋秀,高高挽起鳳纘,用銀絲線穿起珍珠散在鬢邊,看起來明恍恍。兩道峨眉如遠山秀,高高的鼻樑相襯著櫻桃小口,讓衛朔一望之下忍不住想要啄一口。

  司馬嫣本就皇室貴族,底蘊深厚,自然有股子大家閨秀風範。但因其自幼經歷磨難,後又頂門立戶獨自撐起了家門,故而身上比一般大家閨秀多了幾分灑脫爽朗。舉手投足之間不但韻味十足,隱隱透著一股英氣,顯得更加嬌豔媚人。

  “公主,你今天好漂亮啊!”衛朔由衷地讚歎一句。

  娶親隊伍並未在公主府上多待,衛朔拜別岳母羊獻容後,迅速抱起公主離開。由於衛府與公主府相距不遠,因此很快衛朔就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攜帶公主司馬嫣進府。接下來就是一系列儀式。

  在司儀指揮下,一隊新人按照傳統相繼完成轉氈、跨火盤、開面扇、敬酒、拜堂、鬧新房等等程式。最後身為衛朔兩大正妻之一,除了裴穎兒外,其餘妾室全都得出來給司馬嫣敬酒,以示對其地位的認同和尊崇。

  好不容易拜完堂,衛朔將新娘子送到洞房內,他則返回席間與眾多賓客歡飲。今天為了慶賀衛朔大婚,衛府可謂是大排筵席。遼東上上下下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上全都到場,即便今日因公務無法來到,大多數都會派專人親到衛府送上禮物。

  這場宴席一直鬧騰到深夜才漸漸散去,而喝得醉眼蒙矓的衛朔跌跌撞撞總算摸到了洞房內。只見偌大一間房子內,只有司馬嫣一人枯坐在床榻上,屋內點了很多大紅蠟燭,燭光照在鬥大的喜字上,顯得格外喜慶。

  原本司馬嫣早已聽得衛朔進屋,然而等了片刻不見有動靜,她忍不住掀開一道細縫往外偷瞧,結果正好與衛朔雙眼打了個徵兆,不禁臉色一紅,忙垂下臻首小聲道:“夫君為何默然不語?”

  “見美人獨坐,我見猶憐,為夫不忍上前。”

  說著衛朔坐到了司馬嫣身邊,他畢竟有過一次經驗,不會再想上次那樣手足無措。

  司馬嫣聽得情郎親口稱讚,不由心中一甜,微微一笑道:“妾身哪裡美啦,不過是庸脂俗粉罷了。”

  “誒,夫人此言差矣!你若是庸脂俗粉,那天下就沒人敢自認是美女了。”

  “嘻嘻,油腔滑調。”

  這時,司馬嫣突然伸出白蔥般粉嫩的玉臂,摟著衛朔脖子溫柔道:“嗯,今晚就讓妾身好好侍候相公。”

  聞言衛朔心中一蕩,一下子吻在司馬嫣櫻桃小嘴上。剛開始司馬嫣還有些放不開,動作生疏,後來在衛朔引導下,變得主動而熱烈起來。兩人不知吻了多久,總之在雙方就要快喘不過氣來時,這才捨得分開。

  衛朔一把壓倒司馬嫣,耳語道:“夫人,我來了!”

  司馬嫣雙眼緊閉,臉頰通紅,聲如蚊納地說:“夫君……”

  看著司馬嫣秀麗的面龐,曼妙的身材,長長的睫毛,雪白的肌膚,欲拒還迎的神態,衛朔再也按捺不住,一個餓虎撲食,重重壓了上去……

  翌日早上,司馬嫣首次以衛家人身份與衛府諸人吃飯,倒也沒感到拘束。裴穎兒表現出身為正妻的大度,不但親自安排她入座,還多次為她夾菜,讓衛朔感動不已。這也就是在古代,換做現代雙方不打起來就不錯啦,哪可能像現在這麼和諧。

  幾個孩子年齡還小不明所以,只知道昨日家裡好熱鬧,不但來了好多人,還收穫了不少禮物,讓他們興奮不已。雖然桌上多了一個人吃飯,但在孩子看來沒什麼,只顧自己吃自己的。

  其他幾位妾室就更不可能與司馬嫣爭風,不說司馬嫣也是正妻之一,就是衛朔與司馬嫣之間的感情也比她們深厚。因此幾個妾室恭恭敬敬給司馬嫣行禮後,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看著數位貌美如花的妻妾,衛朔心滿意足,笑吟吟吩咐開席。

  ……

  自大婚之後,遼東軍進行了一系列調動,大批廂軍、府兵紛紛調往東北、北方一線,並且開始大張旗鼓地表示要救援扶余國。

  奉大司馬將令朔州都督劉遐進駐朔方,並州都督孫緯進駐陘北,幽州都督衛雄進駐昌黎,負責指揮當地廂軍、府兵,隨時準備出兵草原。

  遼東軍大舉北上不但引得鮮卑人警惕不已,就連東邊高句麗國同樣驚駭不已,美川王不得不下旨加強邊境戒備,謹防遼東軍偷襲。

  經過這幾年發展,高句麗已今非昔比,其不但佔據著帶方樂浪二郡,同時又南下征服了三韓半島,實力得到大大提升,已是東北地區首屈一指的國家。

  但美川王依舊不敢小覷遼東,當年佔據著巨大優勢都無法擊敗遼東,而今他更是信心不足,只能加強防禦,企圖依託堅城阻止遼東軍入侵。

  不過顯然這一次美川王顯然擔憂過了,遼東真正的目標並不是高句麗國,而是盤踞在漠南、陰山南麓的鮮卑人。

  拓跋鬱律同樣預感到情況不妙,這些年來拓跋部落一直在休養生息,為了結好衛朔,不得不每年進獻牛羊萬頭給遼東,才得以保幾年太平。而今遼東軍頻頻調動,拓跋鬱律一邊整軍備戰,一邊派出使者南下薊城,企圖打消遼東軍北上意圖。

  在漫天風雪中,一隊鮮卑人正艱難的行進著,他們就是拓跋鬱律派往薊城的使者。拓跋使者騎在馬上,緩緩地走在草原上,身後跟著一隊騎兵護衛。

  “大人前面應該就是參合口,越過參合口就是陘北,原是我拓跋部落南部所在,自建興二年,部落發生內亂,遼東軍趁機收復了陘北,直到今天拓跋部落更是被遼東人攆回了長城以北。”

  那個領頭的大人,聽得騎兵護衛頭目的抱怨,面無表情道:“自身實力不如人就該被欺負!若是當年拓跋部落不發生內亂,遼東軍豈有機會偷襲代、陘北兩地?以至於從此之後導致拓跋部落一蹶不振。”

  “哼!早晚一天我拓跋騎兵會再次飲馬中原!”騎兵頭目恨恨道。

  “嗯,這一天早晚會來,但不是眼前!然而眼下遼東正愁找不到藉口,待會兒進入遼東後,爾等要恭順些。”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56章 請鮮卑人離開華夏故土

  隨著婚禮結束,來自各方的使者帶著不同心情踏上返程,其中心情最沉重者非張賓莫屬。

  冉瞻騎在馬上,透過窗戶看著面色憔悴的張賓,心中不禁升起一團疑雲。自見過大司馬衛朔歸來,他就發現張賓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常常一個人獨坐發愣,有時更是整夜整夜不睡覺。

  一開始冉瞻以為張賓與大司馬會面不順利而為襄國前途擔憂,可後來才發現事情遠不是他想得那麼簡單。

  而且有時軍師張賓總是會問他一些十分奇怪的問題,比如若是再給一次選擇還願意為胡虜效力嗎?

  冉瞻當時毫不猶豫地表示,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千方百計跑到嶗山去投靠當今的大司馬,打死都不願留在中原被胡虜俘虜。

  冉瞻哪裡知道張賓內心的痛苦,一方面衛朔所吩咐之事有違他做人做事的原則;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為家族考慮,同時‘漢奸’之名他是真的不想背。因為他看得十分清楚,誰背上這個名聲,將會遺臭萬年。

  眼下張賓內心所受之煎熬,簡直不可名狀,就像將心放在油鍋中煎炸一樣難受。

  雖然大批使者已離開了薊城,但拓跋部落使者拓跋宏才剛剛抵達薊城。

  沿途見識到了遼東繁華之後,拓跋宏心情格外沉重,因為遼東越強大意味著日後拓跋部落重現輝煌的機會越小。

  拓跋宏在政事堂內見到了聲名赫赫的衛朔,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禮道:“拜見大司馬!”

  “拓跋使者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啦!請坐吧。”

  衛朔隨意道,對於拓跋鮮卑的來意,他心知肚明,無非最近北方駐軍連連調動,給拓跋鮮卑帶來巨大壓力。

  拓跋巨集此行目的就是為了摸清遼東真實意圖,並及早做準備。

  “不知拓跋使者此來薊城有何貴幹?”

  “稟大司馬,我奉大單于之命前來薊城,主要是為了向遼東重申友好。”

  “嗯,拓跋部落這些年還算老實,進獻貢品也算及時,使者回去之後替我向你家大單于表示感謝。另外,希望今後拓跋部落一如既往對遼東恭順!”

  聞言拓跋宏暗恨不已,腦袋一熱直問道:“敢問大司馬為何在北地頻頻調動兵力?可是有意圖我盛樂?”

  “你盛樂?盛樂什麼時候成鮮卑人地盤啦?在前漢時盛樂本為定襄郡成樂縣,後漢時又歸雲中郡。曹魏時期,定襄、雲中被喬遷並州,盛樂才被你們拓跋人佔據。”

  拓跋宏將盛樂當成拓跋鮮卑領地的舉動遭到了遼東人激烈斥責,溫嶠更是指著拓跋宏鼻子引經據典教訓對方。

  拓跋宏被訓斥的面紅耳赤,氣得他差點兒出拳將聒噪的遼東人打翻在地。明明盛樂就是漢人自己丟掉的,然後被他們拓跋部落重新整修後才煥發生機,怎麼一眨眼功夫自己部落反倒成了霸佔華夏故地的強盜。

  “大司馬,這到底是何意思?”拓跋宏終於察覺到幾絲不妙,隱隱有一股不祥預感。

  聞言衛朔十分誠懇道:“拓跋使者且聽某一一道來,說實話朔很感謝拓跋鮮卑這些年替我大晉看守雲中、五原兩郡故地。以前遼東實力不強沒能力收復故地,只能暫時交由拓跋部落看管。而今遼東強大了,要拿回屬於我們的故土,所以懇請鮮卑人離開華夏故土,重新遷回大草原去。”

  “大……大司馬,這……這是為……為什麼?”拓跋宏滿臉震驚道。

  “不為什麼,遼東不想讓華夏再經歷一次永嘉之亂!陰山以南諸胡族要麼接受遼東整編成為晉人,要麼就滾回北方大草原酷寒之地。日後陰山以南草原上,將不再允許任何非晉人進駐、放牧、生活。”

  “拓跋部落如果不願意遷回北方酷寒之地,那就請貴使轉告拓跋鬱律,勸其趕緊接受我遼東整編,不然就等著遼東軍兵臨盛樂,與拓跋部落一同煙消雲散吧。”

  聽了衛朔如此強大的解釋,拓跋宏徹底懵了。不過總算搞清楚了遼東真實目的,這一仗在他看來已不可避免。別看遼東人說得大義凜然,其實說白了不過是隨著遼東強盛起來,看上了拓跋部落的地盤,想要動手搶走。

  “大司馬,你就直說看上了盛樂地盤就是,用得著費這麼多口舌嗎?”

  聽著拓跋宏似抱似怨的話,衛朔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沒錯,我就是看上拓跋部落地盤了!以前都是你們胡人南下搶我們晉人,這一次也讓你們嘗嘗被搶的滋味。而且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今後這種事將成為慣例。”

  “每年駐紮在北方一線的遼東軍都會派出精銳深入草原打秋風,凡是不服遼東管理者,都將遭到遼東殘酷報復。另外,為了限制漠南胡部發展,任何一不人數超過十萬人的部落都必須到遼東報備,然後每年接受遼東定點檢查,同時繳納部落中三成以上的收入給遼東。”

  “大司馬,你這是不給胡族活路啊!”

  聽到這兒,拓跋宏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真要按照剛剛衛朔所言來辦,那未來任何一家部落都不可能再像之前匈奴、鮮卑兩大強虜那樣強盛起來,最後只能徹底淪為晉人附庸。

  “我怎麼不給你們活路啦?想要活路很簡單啊,只要接受遼東整編,加入華夏大家庭不就成了?如此不但省去在草原上風餐雨露,又能享受到晉人各種優待,何樂而不為?”

  拓跋宏這會兒已經沒精力生氣了,這哪裡是給胡人活路,分明是要滅絕整個胡族。看來永嘉年間胡虜作亂中原讓晉人對胡虜充滿仇恨,以至於當晉人複起之後開始往死裡整治胡人。很明顯根據大司馬所言,日後胡虜只有兩個出路,要麼接受整編成為晉人,要麼成為敵人被大晉消滅。

  至於剩下的一些苟延殘喘者,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小部落,即便能存活下來,也別想得到機會發展壯大。因為每當有威脅即將產生時,遼東人都會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一想到遼東軍大舉北上的情形,拓跋宏滿臉絕望道:“大司馬,難道我們不能一直保持現狀嗎?只要大司馬點頭,我願意代我家大單于做主,將每年進獻的牛羊數目提高一倍。”

  望著淒慘的拓跋宏,衛朔不為所動,他滿臉嚴肅地問道:“若是當年拓跋鮮卑有機會入主中原,即使劉越石將整個並州割讓出來,你們會放棄南下嗎?”

  拓跋宏一時語塞,是呀,面對當下全取陰山以南的大好機會,遼東上下豈能因兩萬頭牛羊而放棄?就像拓跋部落一樣一旦有機會入主中原同樣會不顧一切南下。

  “回去告訴你家大單于,要麼束手就縛主動接受遼東整編,要麼等著遼東軍拿著刀槍逼著爾等整編!”

  拓跋宏自知再也無法說服衛朔改變主意,他不廢話立即收拾行囊返回,他需要快點趕回盛樂,將遼東軍即將北上的消息通知拓跋鬱律,讓大單于趕緊做好迎敵準備。

  “主公,你這就這麼放拓跋使者離去,不怕他將遼東軍北上的消息告知拓跋鬱律嗎?”

  “我就是要將明年遼東軍大舉北上的消息散播出去,最好能將漠南諸胡部落搞得人心惶惶。等來年開春之後,遼東軍北上時,也許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收復陰山南麓。”

  “主公,你也太小瞧拓跋鬱律了吧?再怎麼說人家也是一代人傑!”

  “不是我小瞧他,而是當今拓跋部落實力遠遠不及遼東,我以堂堂正正之師北伐,有何懼什麼拓跋鬱律?就算是加上慕容鮮卑,我亦是不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57章 大戰之前

  當拓跋鬱律聽完拓跋宏轉述完薊城見聞之後,就知道遼東已下定了決心,拓跋部落此次是在劫難逃。

  “大單于,這次遼東來勢洶洶,我們得早做準備啊!”拓跋宏面色惶急。

  “這還用你提醒?原本以為每年進獻些牛羊牲畜,能安安穩穩休養生息幾年,看來我還是小瞧了遼東人。大司馬志向遠大,他是絕不會允許拓跋鮮卑恢復實力。”

  “拓跋宏你立即北上草原拜訪慕容皝,邀請其率領部落騎兵南下,集合兩大鮮卑部落實力,本單于就不信還打不過遼東人。”

  就這樣剛剛返回盛樂的拓跋宏不得不再次北上大草原,直到臘月底才抵達了拓跋部落。

  一座白色的帳篷在大鮮卑山腳下的草原上顯得分外顯眼,不單單是因為這座帳篷比尋常帳篷要大上幾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帳篷外那一群毫無聲息站立彪悍的鮮卑勇士們。

  這些鮮卑勇士身上披著皮甲,腰間挎著環首刀,一律用圍巾圍著面部下方以防風沙,單是從外形上看就能知道他們是鮮卑精銳。

  所有鮮卑勇士均背向大帳站立,在距離大帳約十丈遠地方形成了一道天然人牆,給人的感覺是就是一隻小鳥也不可能越過他們,去偷窺大帳裡面的內容。

  “不知拓跋大單于派閣下前來有何貴幹?”

  在靠近大帳的地方,才能聽到正有一個冷冷的聲音自大帳內傳出。若是掀開大帳往裡面一瞧,就能發現當年逃過了遼東軍追殺的慕容皝正赫然坐在主位上。

  經過多年在草原上的歷練,慕容皝再不復當年英俊瀟灑,整個人看上去滿面風霜,大約三十如許的年紀,其實他才二十二歲而已。然而這幾年一人獨自支撐部落發展,就算慕容皝能力不凡,仍然感到心力交瘁。

  在慕容皝旁邊坐著一個健碩且面白目藍的鮮卑人,他就是慕容皝的得力助手——慕容家老三慕容仁。當年慕容廆連同慕容家老大慕容翰一同戰死在遼東,只有他們兄弟二人逃得性命。

  這幾年在慕容皝、慕容仁兄弟二人同心協力下,讓慕容部落漸漸在大鮮卑山東側站穩了腳跟,同時又通過征服四周弱小部落,大大擴充了部落實力。

  慕容皝身上套著一件明亮的魚鱗甲,膝間放著一把產自遼東的環首刀,他端起一盞熱乎乎的羊奶嘗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下口中那股特有的奶香。

  大帳中央有堆篝火正在燃燒,將整個大帳烘烤的是暖烘烘,只見拓跋宏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慢慢道出了一句話。

  “宏此次奉大單于之命前來貴地是有要事與慕容大單于商議。”

  此次拓跋鬱律為了對抗遼東軍,不得已只好派出使者北上大鮮卑山,聯合慕容鮮卑。對於遊說慕容皝一事,拓跋宏信心十足,慕容部落跟遼東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他不信慕容兄弟不想找遼東報仇雪恨。

  “大單于,遼東一向待我胡人苛責,而今更意圖北上漠南,試圖消滅所有胡族部落。鮮卑部落本是漠南領袖,首當其衝必將遭到遼東殘酷報復。你我兩家必須聯合起來才有可能打得過遼東,不然別說大單于躲在大鮮卑山,就是跑到漠北也沒用。”

  “什麼?遼東軍要北上草原?”慕容皝聞言心中不由著急起來。

  “沒錯!這事說起來跟慕容部落脫不了關係!”

  “怎麼又跟我慕容部落扯上了關係?”慕容皝一臉不解,他一直謹遵慕容廆教誨,從未主動招惹過遼東。

  “大單于所有不知,貴部不斷向東襲擊扶餘,導致扶余國主派人前往薊城求援,大司馬衛朔得知後勃然大怒,決心趁機北上掃平漠南草原。”

  拓跋宏這話真真假假,遼東的確是因扶餘求援才定下北上之策,但其首要目標是陰山以南河套地區。至於漠南草原,遼東還沒有那麼大野心。不過,拓跋宏顯然是在逼慕容鮮卑做出南下選擇。

  果然聽到遼東意圖北上草原,慕容皝、慕容仁兄弟頓時緊張了。眼下慕容部落正潛心休養生息,絕不希望有人打擾,尤其還是實力強橫的遼東。遼東軍北上草原,必然要破壞慕容部落休養生息之大計。

  “請慕容大單于仔細想想,將來遼東北上草原,慕容部落還能置身事外嗎?”

  聞言慕容皝眉頭緊皺,心中滿是擔憂,遼東軍北上草原,慕容部落絕討不到好。遼東放過他一次,絕不會放過第二次。早知會惹來遼東軍,當初就不去襲擊扶餘。

  “大單于只要你我兩部合作,再加上漠南諸部落,未必不能擊敗遼東軍!”

  “拓跋單于有什麼計畫?”

  “很簡單,集合漠南諸胡全部兵力,充分發揮我們胡騎的優勢,於野外與遼東軍進行一場騎兵大決戰!”

  ……

  隨著時間來到太興二年,北方局勢越來越緊張,敵我雙方都意識到大戰即將來臨。在這種情況下,衛朔下令北方一線廂軍、府兵進入戰備狀態,隨時準備出擊胡人。

  與此同時為了夾擊漠南胡族,衛朔準備派使者前往漠北結盟柔然、敕勒等部落,從北方騷擾並牽制漠南鮮卑人。

  “諸位,眼下漠南各部胡人頻頻串聯,又聯合起來共抗遼東意圖。遼東對此不能無動於衷,我意派人出使漠北草原,聯合柔然、敕勒兩部胡人南北夾擊漠南。”

  “由於出使漠北路途遙遠,而且北地酷寒,故而需要智勇雙全且年輕體健之輩擔當,不知哪位敢親往漠北走一趟?”

  “稟主公,臣願往!”衛朔話音剛落,就聽屋內響起一洪亮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原來是站在文臣末尾的陽裕在主動請纓。陽裕作為陽耽侄兒,曾經深受其指導,對出使這樣的事很感興趣。再者,隨著皇甫真、陽鶩、謝艾三位年輕人紛紛嶄露頭角,陽裕感受到巨大壓力,他需要機會向外界證明自己。

  故而當得知衛朔有意挑一年輕人充當出使漠北的使者時,陽裕立即意識到他苦等多時的機會終於來了。雖說前往漠北危險重重,但回報同樣巨大,一旦成功必可被大司馬看重,對日後發展有巨大好處。

  “士倫勇氣可嘉,朔心中倍感欣慰,我遼東年輕人就該像士倫一樣有不懼一切艱難險阻之勇氣。既然士倫有意做使者,那我就要好好考考你,上前一步來,我問你:對出使漠北有何設想?”

  “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這是臣出使草原的基本方針,請主公指正!”

  衛朔微微頷首,不由贊道:“士倫果然睿智,不愧是陽大人調教的後輩子侄,對出使一道了然於心。好,這次就有你來擔當正使出使漠北。”

  出使漠北是個苦差事,年齡大的人還真不太合適。只有像陽裕這種年紀雖小,但家學底蘊深厚,又足智多謀者才能承擔重任。

  眾人也都看出了衛朔有意鍛煉、栽培年輕人的心思,只見裴嶷拱手笑道:“士倫與參軍司陽參軍並稱為陽氏雙士,同時又是遼東目前最有前途的一批新晉士子,此去漠北必定大放光彩,揚我朝威。”

  在場不少人都對陽家羡慕不已,不但前面有陽耽領軍,下面還有陽裕、陽鶩兩個年輕一輩,差不多能保證陽氏在兩代之內不會衰落。

  在遼東向陽氏這樣的家族,還有皇甫家、裴家,基本上只要不犯原則錯誤,兩代之內維持家族富貴權勢不成問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58章 北伐誓師

  太興元年在各種喧囂中遠去,在過去一年中,天下大勢發生了巨大變化。

  首先遼東西征雍秦成功,成為天下最大藩鎮;其次琅琊王不但登基稱帝,實現了多年夙願,同時又跟徐州祖逖緩和了關係,手中多了一個抑制王敦、衛朔的棋子;最後石勒南征擊敗祖約,打破了遼東對襄國的封鎖。

  太興二年二月初,在薊城校場上,遼東軍在晨曦中,面朝北方安然肅立列陣以待,軍陣當中旌旗林立迎風招展,高臺之上遼東軍旗高高飄揚。

  衛朔拾階而上,緩緩步入高臺上,侍衛軍統領陳安、張彪落後三步相隨其後,其餘諸如裴嶷、莫含、溫嶠、高瞻、張統等遼東高層、將領相繼走上高臺。

  征服草原是中原任何一個有雄心皇帝的夢想,秦皇、漢武兩位雄主為了同一個夢想譜寫了不同的華彩樂章。

  而今衛朔將沿著先輩們留下的光榮足跡繼續前進,征服陰山是他平定天下、征服草原的關鍵一環,絕不容有任何閃失。

  只有奪取陰山南麓,羈絆住漠南草原,才能讓遼東掃除後顧之憂,全心全力南下與石勒爭雄于中原。

  這些年來衛朔通過各個手段極大地削弱了拓跋鮮卑實力,可以說擊滅鮮卑的機會已然成熟。今日出征與五年前出征陘北、代不同,當時拓跋猗盧雖已身死,但拓跋部落實力猶存,遼東實力不濟,只能先圖陘北、代兩地。

  五年時間早已物是人非,首先,鮮卑人連續歷經兩場內亂從而實力大減,而遼東實力卻趁機得到極大擴張。尤其陘北、代兩地已成為遼東北伐草原最堅實的後盾,大大減弱了前線對後方補給的轉運依賴。

  另外,遼東面臨的外部形勢也比五年前好太多,當年衛朔轄地僅一州之地,四周皆是胡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滿盤皆輸。而今遼東雄踞北方五州之地,最大的敵人石勒也不敢輕易招惹遼東。

  最後,在戰前遼東已將各種物資逐步儲備到陘北、代、廣寧、朔方等前線,可以說為了這一戰遼東準備的相當充分,比五年前要充分得多。

  “遼東將士們,爾等可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在此地誓師?”

  “殺胡虜!”

  “沒錯!就是殺胡虜!蠻夷之輩不知恩義,我朝待之如子民,而其卻反戈一擊,占我土地,害我臣民,實在是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隨著衛朔這一番鏗鏘有力的宣言,讓在場不少人面露兇狠之色。雖然已多年沒再聽說有晉民受到胡人戕害,但是數年前那場讓天地變色的胡亂,依舊像噩夢一樣縈繞在每一個晉民心頭。

  “眾所周知,胡人是華夏心頭的噩夢,不把胡人重新踩在腳下,不把胡人加諸在晉人身上的恥辱洗刷乾淨,這個噩夢永遠也不會結束。”

  “就在八年前,永嘉五年,胡虜大肆入主中原。每次城破之後,胡虜競相屠城,見到晉人男子就殺,見到女子則擄掠而走,甚至食人為樂。等各部胡族心滿意足之時,中原各地晉民遺骸已達百萬之多。”

  饒是遼東軍當中一些‘殺人不眨眼’的老兵,聽衛朔講述當年胡虜肆虐時,百姓遭遇的浩劫,亦不禁感到心寒。

  “從那一刻我就在心底發誓,對待胡人只有以殺止殺!以暴制暴!我們需要胡人感恩嗎?不需要!需要胡人臣服嗎?不需要!只需讓那些胡虜從心底畏懼我們,害怕我們!”

  衛朔的話引起下面一片轟然,雖然大多數傳統讀書人不太認同他的觀點,但卻引起底層士兵狂熱追捧。實在是這些年晉人被胡虜壓制的太狠了,有太多的怨氣在晉人心中鬱積而不得發洩。

  “每當胡虜興起,華夏必有城池被屠之一空,百姓必會因之而流離失所。”

  魏晉以來胡漢混戰不休,胡人對華夏造成的創傷可為歷代之最。即便因衛朔到來大大降低了胡人帶給晉民的傷害,但中原各地依然有百萬以上晉民死于胡人之手。

  “自魏晉立國以來,胡虜兵威日盛,各地屢遭胡人侵擾,百姓深受北方胡人荼毒,那些胡虜就像野草一樣殺之不絕!這都是為什麼?”

  說到這兒,衛朔稍微停頓下喘了口氣,迅速自問自答:“因為每次中原王朝在擊敗了胡虜之後,總是為了顯示自己的仁慈、大度,將北方屏障陰山南麓拱手讓出。結果胡人佔據陰山南北豐美草原,通過休養生息再度獲得南下肆虐的實力。”

  “而今我遼東要打破這個定律,北伐陰山,將陰山南麓變成我華夏固有土地,讓漠南草原永遠成為我華夏牧場。任何胡人不經我華夏允許,膽敢越過陰山一步者,殺無赦!”

  “殺!殺!殺!”在衛朔的煽動下,校場上響起震天呐喊聲,每一聲都是對胡虜之聲討。

  “天下百姓苦胡虜久矣!今遼東軍奉天舉義,北上收復五原、雲中故地,以此來根除掉胡虜南侵據點。這是為華夏開創萬世之基,為萬民之期盼!此次北伐諸軍當並力爭先,複我秦漢故土,逐胡虜於塞外沙漠,還華夏以太平安寧。”

  誓師儀式結束後,衛朔打算前往雁門關坐鎮指揮。出征前為了後方安定,衛朔留下高瞻、裴嶷連同牧府高層坐鎮薊城代他處理政務。在交戰期間,除了重大事件,一般政事將交由裴嶷領軍的牧府負責。

  太興二年,二月底,在陽裕說服漠北柔然、敕勒胡部南下之際,晉大司馬衛朔順利抵達雁門關,親自向各級將領下達了作戰命令。

  “大司馬軍令:

  一、左路軍三萬由朔州都督劉遐指揮,自朔方渡黃河北上後套平原,收復五原故地,將整體防線向北一直推進至狼山山脈高闕塞,並建立防線;

  二、中路軍六萬由大司馬親自指揮,督將陳安、段文鴦、孫緯、姬澹,自善無、高柳兩城向西進攻參合陂、彈汗山,並越過參合徑向西收復盛樂城;

  三、右路軍四萬由衛雄、邵玉娘指揮,分別自廣寧、昌黎兩郡北上壩上草原、扶餘。”

  大戰開始了,這是遼東對北方鮮卑殘餘勢力的最後一擊,只要成功,未來至少可保北方十年平靜。在這一刻所有人都興奮起來,而像陽鶩、謝艾這些首次參與重大軍事行動的年輕將領,渾身熱血都要燃燒起來。

  衛朔宣佈完軍令後,目光深沉地掃視著會議室裡所有遼東軍將領,“諸位,這是遼東對鮮卑人的最後一戰,望大家同心協力再接再厲,徹底覆滅這個對華夏威脅最大的胡族。”

  “眼下拓跋鮮卑尚有騎兵近九萬人,再加上漠南草原上的慕容鮮卑以及其他附屬部落,鮮卑人至少還能湊齊十五、六萬騎兵。考慮到胡騎眾多,此戰遼東將派出的九萬騎兵出征。雖說人數比胡騎少,但我相信在強大的遼東鐵騎面前,胡人將不堪一擊!”

  “經過八年時間歷練,遼東軍已成為這個當今天下最強大的武裝,任何阻擋在我們前面的敵人,都將被遼東軍毫不留情擊個粉碎!”

  “等到三月春暖花開之際,將是北方胡虜末日降臨之際,讓那些胡虜在我們面前瑟瑟發抖吧!讓我們一起為華夏開創最偉大的時刻!”

  “華夏萬勝!”最後衛朔振臂高呼!

  “華夏萬勝!”

  雁門關戰前會議一結束,各級將領開始紛紛前往各地做最後的戰前準備,其中一部分從武備學堂畢業的年輕將領也被衛朔分配到各個大將手下實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59章 拓跋鬱律

  在雁門關外,陽鶩與謝艾兩個初上戰場的菜鳥正互向道別。

  謝艾、陽鶩同為軍方後起之秀,備受衛朔器重,相互之間雖互為欣賞,但暗中誰也不甘人後,亦存在著激烈競爭。

  當謝艾在武備學堂嶄露頭角後,不少人暗自感歎,大司馬果然善於識人,被他看重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庸才,都是驚才絕豔之輩。

  大戰一開始,陽鶩、謝艾就被衛朔分別派到劉遐、邵玉娘處鍛煉。

  說實話陽鶩真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遇到對手,一直以來他都隱隱以年輕一輩領軍人物自居,只有一個皇甫真被他視作最大競爭對手。

  然而自打謝艾進入武備學堂進修,他身上表露出來的軍事才華震驚了整個武備學堂,只有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打破了當初陽鶩上學時創下的各種記錄。

  上次西征雍秦時,由於謝艾還在進修,陽鶩沒有機會與之較量。但這一次,謝艾以優異的成績提前從學堂畢業,並被衛朔派往邵玉娘處聽用,而他則前往朔州都督劉遐處效命。

  兩人終於有了正面較量的機會,陽鶩望著滿身儒雅的謝艾拱手道:“世節,戰場上兵凶戰危,萬望多加小心!”

  “士秋兄放心,小弟定會牢記兄長囑託。”

  “好!既如此你我就此別過,預祝賢弟此去廣寧旗開得勝!保重!”

  “士秋兄,保重!”

  誰也不知道,眼下兩名尚不起眼的年輕人會在這一次大戰中火速崛起,成為遼東年輕一代軍方領軍人物。

  ……

  鮮卑族原本是在匈奴統治下的弱小部族,直到漢軍大敗匈奴之後,鮮卑人才漸漸興旺發達起來。到了魏晉時期,鮮卑勢力遍佈整個北方一線,從河西走廊一直到遼東深山老林中,到處是鮮卑人足跡。

  其中尤以拓跋鮮卑、遼東三部鮮卑為最,然而自建興元年以來,隨著衛朔崛起遼東,鮮卑勢力遭到沉重打擊。先是遼東三部鮮卑被徹底逐出長城以內,除了慕容皝帶著慕容殘部逃到了漠南草原外,其餘鮮卑人無不被強行歸化、整編。

  在遼東鮮卑被擊潰之後,衛朔又將目光對準了拓跋鮮卑,在莫含接二連三的算計下,一代雄主大單于拓跋猗盧被兒子拓跋六修弑殺,使得拓跋鮮卑實力銳減。

  等到拓跋郁律繼任大單于時,拓跋部落不但將陘北、代等管涔山以東、恒山以北領地損失殆盡,連原本臣服的黃河以南朔方諸胡亦被遼東收服。

  最後拓跋鮮卑只龜縮在漠南草原以及陰山南麓腳下狹長區域內苟延殘喘。

  拓跋鬱律自知部落實力遠不及遼東,其上位後立即派出使者向遼東表示臣服,還不得不答應衛朔每年向其進貢萬余牛羊牲畜。

  原本以為付出了如此大代價,就能順利獲得休養生息之機。誰知不過才過了幾年,遼東人就迫不及待要北上陰山。

  顯然以衛朔為首的遼東人吸取了魏晉王朝錯誤的草原民族政策,是不可能任由鮮卑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恢復實力。

  拓跋鬱律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場事關部落生死存亡的大戰。他立即下令徵召部落中所有能戰的勇士,並向漠南諸胡部發出集結令,要求所有部落青壯拿起武器,準備向遼東開戰。

  隨著遼東軍大舉北上的消息傳來,盛樂城內戒備森嚴,每日六個城門都會早早緊閉上,大街上還有胡騎來回巡視。

  而到了夜晚若無拓跋鬱律親手簽發的文書,私自上街者一經發現將被當奸細立即斬殺。

  在盛樂城的王帳內,大單于拓跋郁律正召集部落長老、頭領、勇士們商議對策,他高坐於上,看著眼前眾人一語不發,心中不由得彷徨無計。

  拓跋鬱律說起來也是一代人傑,歷史上其伯母惟氏忌憚於其太得部落人心,恐將來她兒子沒有機會繼承大單于之位,不得已將拓跋鬱律暗中殺害。

  可即便如此,後來拓跋部落在拓跋郁律次子拓跋什翼犍帶領下變得兵強馬壯,稱雄於北方,他的曾孫拓跋珪建立的北魏更是成為魏晉之後首個統一華夏北方的政權。

  不過,這一切都因衛朔的到來而徹底改變,拓跋鬱律並不知道自己後輩開創了怎樣的基業,眼下他正為部落生死存亡而憂心忡忡。

  遼東軍傾力北上,讓他感到壓力巨大,即便爭取到了慕容鮮卑相助,拓跋鬱律也沒多大信心擊敗遼東軍。

  拓跋鬱律抬眼往下一掃,發現眾頭領、將士們各個頹廢而萎靡不振,這些年由於沒有機會南下入寇中原,鮮卑人全然失去了以往的剽悍狠辣。

  自打遼東軍崛起之後,鮮卑人就再也沒有越過長城一步,不是他們改了性,而是被遼東軍打怕了。剛開始時,還有小股胡人不顧遼東警告肆意越過長城入寇遼東,結果每次遭到遼東殘酷報復。

  只要有胡虜南下,即便沒有造成晉民傷亡,遼東軍仍然會北上斬殺千人鮮卑頭顱予以警告。萬一不小心傷到了晉民,那接下來簡直就是一場血雨腥風。遼東軍會將罪魁禍首與他們有姻親的部落連人帶牲畜屠殺殆盡,為晉民報仇。

  五年來,在遼東軍強大威懾下,鮮卑人包括漠南諸胡不敢越過長城一步。沒有了殺戮來激勵士氣,鮮卑勇士早已失去了自身銳氣。

  一直以來拓跋鬱律都小心謹慎維護著與遼東關係,然而誰也沒想到今年開春以來,遼東軍傾巢出動,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之氣勢北上。

  還有有機會力挽狂瀾嗎?拓跋鬱律內心實無半分把握,他陰沉著臉道:“諸位,此戰非同小可,關係到部落生死存亡,希望大家小心應對。”

  “據斥候來報,遼東晉軍兵分三路,其中大司馬衛朔親自坐鎮中路兵鋒直指盛樂,左右兩路分道並進,各領軍主將均是劉遐、衛雄、邵玉娘等遼東赫赫有名的大將。”

  “遼東軍攻勢相當兇猛,我部落騎兵數量雖眾多,但各附屬部落見局勢危急,難免心屬兩端,此時若是貿然出城迎戰,萬一臨戰不利則必釀後患。”

  “大單于,盛樂堅城經部落數年擴建經營,不但城池高大,而且糧草貯備充足,不若收縮兵力堅守盛樂,以避敵鋒芒。待遼東勢竭力窮之際,我軍再銜尾襲之,定可一舉破之。”

  聽了拓跋宏的建議,拓跋鬱律猶豫不決,他眉頭緊皺道:“若是對付一般晉軍這計策或許能行,可此次對手是遼東軍,其向來以軍械犀利而聞名天下,弩炮之威勢不可當,就憑盛樂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遼東軍嗎?”

  “那以大單于之見,又該如何應對呢?”

  “我意只留部分精銳堅守盛樂,其餘主力由本單于親自統領匯合漠南諸胡部落,發揮部落騎兵優勢,在野外尋機與遼東軍決一死戰。”

  “什麼?!大單于要在野外與遼東軍決戰?”拓跋宏滿臉震驚,不敢置信地望著大單于。

  “沒錯,我思來想去發現除了野外決死一戰外,拓跋部落實無其他出路。”

  拓跋鬱律選擇與遼東軍硬碰硬也是不得已,他對把守城池不報任何希望,在遼東軍的攻擊下,本就不擅長守城的鮮卑人更是不堪一擊。

  出城野戰雖然風險極大,但鮮卑人原本就擅長騎戰,傾力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拿定主意之後,整個拓跋部落立即行動起來。

  太興二年元月,拓跋鬱律以替拓跋猗盧報仇為由,正式宣佈斷絕向遼東歲貢。

  太興二年二月,拓跋郁律在盛樂誓師,決心親率大軍南下,大戰序幕終於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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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謝艾首秀

  涿鹿城內,邵玉娘看著面前器宇軒昂的謝艾,心中不免有幾分考校之意,於是問道:“世節,可知野狐嶺?”

  “回將軍,卑下略知一二,沿著上谷、廣寧、代三郡北方一線,乃幽燕平原與壩上草原交界之所,為陰山南支脈最東段,嶺內有一處十分險要的隘口——野狐嶺口。”

  “古時那裡獐狼結隊、野狐成群,故被人稱為‘野狐嶺’,此處山勢高峻、風力猛烈,又被稱為黑風口。”

  “於野狐嶺上,俯首南望,群山起伏,溝壑縱橫。但見巍峨的秦、燕長城,向東北盤旋於深澗峭壁之上,蔚為壯觀;回頭北眺,則是一望無垠平坦開闊的壩上草原,它與壩上草原相連,是自幽燕大地通向塞外草原的交通咽喉。”

  “險峻的野狐嶺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自我遼東雄起之後,野狐嶺口一直是拓跋鮮卑南邊最重要的關隘。可以這麼說,野狐嶺口自古為軍事要塞,兵家必爭之地,正好卡住遼東軍北上草原的咽喉,憑藉野狐嶺之險,胡人進可攻,退可守。”

  “不知世節,可有計策助我取此要地?”

  “形勝之地,不可力敵,只能智取!”

  “嗯,世節之言深得我心,不知爾可願擔此重任?”

  “固所願不敢請耳!”

  看著謝艾自信滿滿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邵玉娘特意出言提醒道:“眼下野狐嶺口有三千鮮卑駐軍,每天都有鮮卑人巡邏,世節可千萬不要大意。”

  “諾!請將軍放心,在下一定會小心謹慎。”

  謝艾十分激動,大司馬之栽培看重之意一直深深激勵著他,眼前就是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他必須抓住,容不得有一絲失誤。

  得到邵玉娘授權,謝艾立即下去安排,他敢在邵玉娘面前打包票,是因為其對野狐嶺了若指掌。在他看來,野狐嶺落到胡人手中,真是白瞎了大好地形。

  胡人不懂城池建造,又沒有工匠技術人員,無法依據野狐嶺地形營建關隘,只能用一些樹木弄出個簡單的木柵攔圍子。平時用於攔截來往商旅,徵收課稅;戰時就是守軍可依託的簡易‘城池’。

  然而,別看關隘簡陋,但因依山而建,地勢險要,若要強取必將付出巨大代價。但只要能設法混入木柵之內,野狐嶺不難拿下。

  ……

  俗話說:春困秋乏!陽光和煦的春日午後,總是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某日午後,整座野狐嶺都沐浴在暖和的春日陽光裡。雖然守關的鮮卑人已經昏昏欲睡,但強撐著精神盡職盡責地盤查過往商旅人戶。

  別看戰爭即將打響,但野狐嶺似乎沒有受到影響,一切仿佛如常,仍有商賈來往於草原與幽燕間做生意。自打遼東崛起,胡人再也不能南下打草穀之後,商旅就成了草原部族獲得物資重要途徑。

  唯一不同的地方,野狐嶺駐軍比平時更多些,遊騎巡察地更密集,看來胡人亦認識到該地的重要性。

  這時把守關隘的鮮卑將領突然看到南邊山道上遠遠走來一隊商旅,其中每四名騎士圍著輛馬車,緩緩的跟著商隊前行,馬車上塞滿麻袋,不知裝些什麼。

  鮮卑將領眼神一眯眼放精光,眼神中流露出炙熱地貪婪之色。每次有商旅通過,關上鮮卑人都要從中漁利。

  可惜來的這夥兒商旅可不是一般人,是謝艾特意找人假扮的,為了不引起鮮卑人懷疑除了五十個護衛是遼東軍將士外,其餘幾個夥計都雇自真正的商賈之家。

  自遼東崛起之後,由於野狐嶺位置關鍵,每日每月都會有無數商旅從此經過。因此,關上鮮卑守將倒也一點兒沒懷疑來人。

  眼見即將來到關前,中間一男子原本漫不經心的樣子,突然睜開雙眼,問:“到了嗎?”

  旁邊一騎士急忙回道:“都伯大人,前面就是野狐嶺。”

  “好,吩咐下去,讓兄弟們做好準備,到時等我手勢,眾人一起動手奪關。”

  “站住!車上裝得什麼?!”車隊剛到關前就被鮮卑人攔住了去路。

  “回將軍,車上裝得是茶葉、食鹽,想到漠南交換些牛羊牲畜。”夥計上前回道。

  “你們怎麼這麼多人?”鮮卑人眉頭一皺,看著跟著的五十個護衛,心中帶著一絲不安。

  “回將軍,聽說最近北方正在打仗,為了安全考慮,我等商人只好多雇些護衛。”

  “是嗎?”鮮卑人用懷疑的眼光來回掃視著那些護衛們。

  看著鮮卑人將信將疑,不由讓後面的都伯暗暗捏了一把汗,他那雙眼睛不時掃過整個關隘,尋找容易突破的地方。經過觀察都伯發現,城內鮮卑人將防禦重點集中在了關門,只要城門遇襲,兩側守軍能在最短時間內增援過來。

  觀察到這兒,都伯心下一沉,不禁擔心自己一夥兒堅持不到主力到來。

  就在都伯想著自己心事的時候,那邊夥計已經跟鮮卑人講好了買路錢。謝艾找來夥計不愧是常年跑草原的商賈,對各種門路十分熟悉,他私下裡給守門的鮮卑人塞了不少錢。

  那個原本有些懷疑的鮮卑人一接到沉甸甸的幾枚銀元頓時樂開了花,一下子忘記了本職工作,連連擺手讓商隊趕緊過關。

  眼見一切順利,都伯悄悄鬆了一口氣,並沖四下使了個眼色,讓眾人做好準備。當眾人完全進入關內後,都伯突然從腰間拔出環首刀,閃電般劈向身邊的鮮卑人。

  “殺!”隨著一聲怒吼,整個關內喊殺聲頓時響成一片,五十名遼東士兵紛紛殺向鮮卑人,搶奪起關門控制權,同時又點燃起狼煙向主力報信。

  在後方等待消息的謝艾,一發現有狼煙燃起,立馬知道奪關計畫成功了,他立即讓麾下加速前進。三千刀盾兵、一千弓弩手在謝艾的敦促下,急速朝著野狐嶺奔來。

  與此同時,奪關門戰鬥已到了白熱化程度,鮮卑守將自知野狐嶺的重要性,調集所有守軍不斷朝著遼東軍圍殺而來,試圖儘快奪回關門控制。

  參與偷關的遼東軍皆是精銳所在,雖然人數較少,但眾人結成一個小型防禦陣型,依託關內狹小地形,竟擋住了鮮卑人優勢兵力的圍攻。

  敵我雙方展開激烈白刃戰,遼東軍士兵兇猛無比,殺的鮮卑守軍接連後退,牢牢控制著關門,不讓鮮卑人靠近一步。

  關鍵時刻,謝艾終於帶領主力大軍殺來,當他看到依舊穩如泰山的防線,不禁大喝一聲道:“眾將士聽令:火速沖進關內,殺光鮮卑人!”

  “殺!”隨著一聲呐喊,越來越多的遼東士兵湧進關內,謝艾更是親自帶領親兵殺上關牆,一下子佔領了不少一段陣地。

  隨著越來越多遼東士兵加入戰團,敵軍紛紛後退,不到一刻時間,就佔領了關門。而不甘失敗的鮮卑人並未就此放棄,而是繼續依託關內進行抵抗,雙方為了爭奪野狐嶺控制權展開了激烈巷戰,直到傍晚時分才將關內全部鮮卑人殲滅。

  當戰後謝艾再次見到偷關的五十名士兵時,已經剩下不到二十人,而且各個身上帶著傷,有的人連頭髮都被燒焦了,其中都伯還為此傷了一隻胳膊。

  謝艾深深一作揖道:“此次攻打野狐嶺,諸位功不可沒。等日後回到薊城,我將親自為諸位請功邀賞。”

  很快野狐嶺上升起了一面大旗,旗面正中繡的是“遼東”兩個大字。

  也就是在旗幟升起之時,從野狐嶺南邊涿鹿城方向騰起滾滾的煙塵,隨著煙塵漸漸靠近關下,正在城樓上守望的謝艾終於看到了右路軍總指揮之一邵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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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有點兒不對勁!

  太興二年,三月初,謝艾以小股精銳假扮商賈偷襲野狐嶺成功,打開了邵玉娘部北上壩上草原的大門。

  消息傳至漠南,諸胡為之震動,各部落青壯紛紛響應大單于拓跋郁律號召,拿起武器,騎上戰馬迅速集結起來。

  在邵玉娘拿下野狐嶺不久,衛朔親率中路軍主力自善無城北上,經參合陘往西穿過參合口直達盛樂城下。

  自遼東舉兵北伐以來,似乎進行的太順了!

  各路大軍連戰連捷,沿途除了一部分老弱病殘之外,基本上沒怎麼遇到大股胡虜,鮮卑人精銳早已不見了蹤跡。

  面對如此詭異之局面,遼東上下包括衛朔在內無不感到惴惴不安。

  在盛樂城下,衛朔不得不暫時停下大軍征伐的步伐,將各位幕僚召集起來商議對策。

  溫嶠心中滿是憂慮道:“主公,鮮卑人的反應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呀!這遼東軍都打到了盛樂城下,可前後遇到的鮮卑騎兵加在一起還不到萬人,而且大多數還是老弱病殘,難不成拓跋鬱律已放棄了抵抗?”

  “你們怎麼看?”衛朔沉思了一會兒並未說什麼,反而向四下幕僚討教。

  “主公,以臣之見,拓跋鬱律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此刻其應該已北上聯合漠南諸胡。拓跋郁律心裡十分清楚,僅靠拓跋部落是打不贏我遼東,他最大的仰仗便是漠南諸胡部,其中慕容鮮卑應該是其最大助力。”

  魯昌分析道:“在集合漠南主力之前,拓跋鬱律不會白白損失兵力與我遼東大戰。”

  衛朔微微頷首以示贊同,不過他又提出了另一個疑問,“嗯,昌之言之有理。但是即便如此,拓跋鬱律也不應放棄盛樂城啊?這可是鮮卑北都啊?據斥候來報,盛樂城內只有不到兩萬鮮卑人把守,其餘大約還有五萬左右的鮮卑精銳不知去向。”

  莫含接過話茬輕笑道:“主公,拓跋鬱律不傻,非常瞭解敵我雙方的優劣之勢。胡虜一向不善守城,在遼東軍的強大攻擊力面前,即使把鮮卑主力全部集中在盛樂也不可能守住。”

  “既然明知盛樂守不住,拓跋鬱律怎麼可能還會將兵力白白浪費在守城上?”

  “嗯,鮮卑人傻不傻我管不著,既然眼下盛樂駐軍不多,那就不如先拿下盛樂再說。”

  接著衛朔又輕輕歎了口氣,“實際上,我還真希望拓跋鬱律能據城而守,這樣一來我們就有機會全殲鮮卑主力。”

  “不像現在鮮卑人蹤跡全無,就算拿下了盛樂,仍然危險重重,大軍隨時有可能遭到神出鬼沒胡騎的偷襲!”

  聽衛朔如此說,溫嶠、莫含諸人亦沉默下來,眾人真是小瞧了拓跋鬱律的魄力!

  大家都沒想到,拓跋鬱律敢如此果斷拋下拓跋部落都城盛樂遁走漠南草原。

  沉默了一會兒,衛朔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直接道:“拓跋鬱律想要野戰,行!我就遂了他心願,朔倒要看看是鮮卑騎兵厲害,還是我遼東鐵騎強!我還就不信,不過一群鮮卑餘孽罷了,能翻出多大浪花來?!”

  “主公豪勇,臣等不及!”

  “行了,別拍馬屁啦!諸位先生趕緊琢磨一下,鮮卑人打算在哪兒與我決戰?”

  “壩上草原!”

  溫嶠稍加思索就有了腹案,“主公,壩上草原乃是漠南草原水草最為豐美之地,是鮮卑人陰山南麓最重要的牧場,亦是拓跋鮮卑核心統治區域,在那裡決戰會讓拓跋鬱律佔據一定地利優勢。”

  “若臣所料不錯,拓跋鬱律是想以誘敵之計,引誘遼東軍北上。而他將匯合漠南諸胡部落騎兵,憑藉騎兵的快速突擊能力,繞過陰山東側直達壩上草原,然後襲擊遼東北上大軍。”

  “主公不妨將計就計,以攻打彈汗山之名,調集兵力北上草原,與胡虜決一死戰。”

  “壩上草原……”

  衛朔若有所思,他摸著下巴輕聲道:“若將決戰之所選在壩上草原,胡虜可就大大占了地利之便了,那裡地勢平坦最利於胡虜騎兵發揮威力。不過,也只有這樣,拓跋鬱律才會有膽子南下,遼東才有機會畢其功於一役。”

  “主公,溫長史此計甚妙,將計就計引誘拓跋鬱律南下壩上草原,只要此戰勝利,就可順勢橫掃漠南諸胡。”

  “嗯,很好,就按照這個設想,參軍司儘快拿出一份可行性計畫來。不過,在與敵決戰前,要先拿下盛樂再說。”

  太興二年,三月中旬,六萬遼東軍將盛樂圍了個水泄不通,留下來守城的兩萬鮮卑士兵早做好了全員死守打算,他們已從裡面將各個城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隨著勸降失敗,衛朔立即下達了攻城命令,遼東軍弩兵首先開動,巨大的弩炮、床弩被弩兵一路推進直抵盛樂城下。

  霎時間弩炮齊發,突兀而來的破空聲,引起城內鮮卑人一陣騷動,不少人意識到滅頂之災將要降臨。

  幾十斤重的石塊被拋石機、弩炮狠狠拋向空中,掠過盛樂高大的城牆,然後斜斜地砸向了城牆後的鮮卑士兵。劈頭蓋臉的石塊雨直接將密密麻麻的鮮卑人砸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到處是哀嚎慘叫的鮮卑人,以及無數斷臂殘肢、心肝脾肺。

  不少近距離目睹了身邊袍澤粉身碎骨全過程的鮮卑士兵,一時間都被眼前這血肉飛舞的景象震駭得陷入了失神狀態。

  遼東軍並沒有等鮮卑人緩過神來,第二批打擊隨之而來,又有更多的鮮卑人被弩炮送去見大天尊。

  而今遼東軍弩兵經過數年發展,各操作手、觀察手、指揮者早就換成精通算學者,可以通過簡單計算,大致算出石塊的飛行路線與目標所在,能讓弩炮打擊的更加準確,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由於第二輪轟擊石塊落點的準頭提高了不少,導致其比首輪造成的傷害更嚴重,直接造成數百人被砸成碎肉。因為近身目睹如此慘狀的鮮卑騎兵,漸漸變得心膽俱寒,士氣低無。

  正在這時,遼東軍吹響了全員進攻的號角聲,在弩炮、床弩、長弓手的掩護下,刀盾兵舉著盾牌沿著雲梯殺到了城牆上。霎時間,盛樂城內喊殺聲震天,敵我雙方為了爭奪城池展開了激烈廝殺。

  陳安、段文鴦、姬澹、孫緯諸將各自負責一面城牆,帶著親衛屯,迎著敵軍的箭雨,冒死沖了上去。

  陳安動作最快,儘管鮮卑人不斷往下拋石頭、射箭,其仍然借著雲梯之力,奮不顧身沖上了城牆。順利躍上城牆後,陳安手提長矛、大刀,殺入鮮卑陣中,大片大片的鮮卑人隨著刀光紛紛躺下。

  陳安近戰肉搏太兇悍了,只見他就掄起大刀和長矛殺得鮮卑人接連後退。頓時將犬牙交錯的僵持局面打破,不到一刻時間,就佔領了一段城牆。

  與此同時,段文鴦、孫緯、姬澹三人亦紛紛攻佔了一段城牆。隨著攻上城牆的士兵越來越多,在陳安、段文鴦、孫緯、姬澹的人的帶領下,漸漸佔據了主動。

  面對遼東軍強大攻勢,城內鮮卑守軍已經不再想著完成大單于交予的任務,除了少部分企圖頑抗外,大部分人只想保住自身小命。

  奪下城牆後,敵我雙方又展開激烈的巷戰,直到日當正午,才算將城內鮮卑人軍全部殲滅,其中被殺萬餘人,只有剩餘不到三千人被俘。

  在衛朔收復盛樂之際,遼東軍左右兩路大軍進展同樣十分順利。

  劉遐部已渡過黃河收復了東套平原,讓遼東全取河套之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62章 第二次河南之戰

  “稟主公,邵將軍來報,其已順利拿下野狐嶺!”盛樂城內,封奕正在給衛朔介紹軍情。

  “是嗎?邵將軍動作挺快,拿下野狐嶺就能威脅到壩上草原,這下鮮卑人該慌了。”

  聽著封奕彙報,想著自開戰以來各路大軍進展順利,衛朔心情十分愉快。

  他一邊盯著屋內那副巨大的沙盤,一邊喃喃自語:“接下來右路軍邵玉娘部、衛雄部不該停下腳步,應繼續沿著大鮮卑山左右兩側北進,爭取一直打到漠南草原深處慕容鮮卑部落處。”

  “日後為了更好的保護陘北、代郡、上谷的安全,右路軍必須繼續向北推進,拿下燕山山麓下草原地帶(今壩上草原)。那裡是漠南草原南部,由陰山——燕山山脈餘脈環繞,水草豐美,位置重要。”

  “若被胡虜佔據,等於是有了南下幽燕前沿基地,可經野狐嶺南下上谷、代。相反遼東若將其掌握手中,不但可屏護代、上谷,還可前出威脅漠南,將徹底掃除胡虜威脅。”

  對衛朔的宏大構想,在座諸位是心知肚明,自家這個主公鑒於歷代飽受北方草原民族威脅,一心想徹底根除這個頑疾。而今遼東軍大舉北上,就是為了實現衛朔的戰略構想。

  溫嶠沉吟片刻道:“主公,其實早在大秦帝國時代,秦軍已經把長城推進到了壩上草原的北部,將燕山——陰山相接處的草原跳板,納入了帝國統治的範疇。遼東要想控制壩上草原,重修秦長城就是必須的了。”

  聞言衛朔眉毛一挑,斬釘截鐵道:“修!必須得修!為了華夏不再受北方胡虜威脅,就是砸鍋賣鐵也得修!”

  後世有不少人都在詬病北方長城是一種被動防禦,對古代國防起到十分消極的作用。但在古代待了這麼長時間,通過仔細瞭解,衛朔才發現古代長城對北方安危的重要性。可以說正是依託長城,農耕文明才堪堪擋住了來自北方草原民族的滾滾鐵騎。

  因此自衛朔收復了北方數州之地後,他就一直在積極整修秦漢時代遺留的長城,然後依託長城建立了一整套完善得防禦體系。

  以前遼東沒有實力、能力將防線往北推進,只能暫時將防線穩固在野狐嶺以南。

  但而今不一樣了,隨著遼東軍展開全面反擊,遼東已經有實力依託壩上草原北部的秦長城故址,完控壩上草原,讓燕晉北部的戰略安全得到充分保障。

  換句話說,北方草原民族再想像以前那樣,如入無人之境般的深入馬邑、平城、代、涿鹿等內陸,已經幾乎不可能了。

  “諸位,只要右路軍進展順利,日後幽燕安全就有了保障,接下來該說說左路軍劉遐部了。派人向傳令給劉遐,告訴他務必儘快解決掉後套平原上的鮮卑部落,將戰線推進到高闕塞一線。”

  偷襲野狐嶺拉開了晉人對北方草原民族全面反攻的序幕,右路軍邵玉娘部自野狐嶺出上谷後,進入後世的壩上草原(漠南草原靠南部分),沿燕山山麓向東北方向攻擊前進。

  至於統轄右路軍另一部的衛雄,自遼東郡襄平北上,經高顯縣越燕北長城,沿著遼河一路北上殺入大鮮卑山東側平原地帶,從側翼威脅漠南諸胡。

  而剛剛拿下了盛樂的中路軍主力,在衛朔指揮下突然止步不前,反而對陰南參合陂一帶虎視眈眈。

  與此同時,在中、右兩路遼東軍攻勢漸漸展開後,戰爭的重心開始往西轉移,一場規模較大的戰役,也在劉遐的率領下,即將在後套平原的戰場上展開。

  如果說往日裡秋高馬肥之時的南下,對於草原民族來說是一場節日,那麼眼下初春時的被動反擊,則更是一種無奈的表現了。

  在太興二年春,被遼東軍在盛樂、野狐嶺相繼反擊得手後,拓跋鬱律特別希望取得一場對遼東軍的勝利,以此在鼓舞日漸低迷的士氣。

  在漠南諸胡尚未做好南下決戰的情況下,唯有後套一帶的鮮卑部落適合展開反擊,結果正好一頭撞上北進的劉遐部。頓時胡、漢雙方在黃河以北、狼山以南的後套平原上,為了爭奪生存空間,展開了激烈廝殺。

  河套平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片能夠得陰山庇護,河水潤澤的土地,對於蒙古高原遊牧民族,以及來自黃土高原的農耕民族都有著重要意義。

  眼下遼東軍已佔據了整個西套平原,正在對佔據東套(分前、後套)的鮮卑人發起反擊。

  如果鮮卑人被徹底逐出河套地區,那麼他們也就失去了漠南最為肥美的草原,而遼東日後再也不用為馬匹供應而發愁,同時又能徹底屏護關中安全。

  太興二年春,一場發生在黃河兩岸的大戰也拉開了序幕,史稱晉“河南之戰”。而後世為了與前漢河南之戰區別,又將此次會戰稱之後第二次河南之戰。

  所謂河南地,從字面上看似乎指向的是黃河以南地區,其實並不完全準確。真正的河南地,除了今黃河幾字灣內的鄂爾多斯高原以外,還包括烏加河以南,被陰山與今鄂爾多斯高原包夾而成的那片平原,也就是所謂的“後套平原”。

  河南地距離長安不足千里,佔據此地騎兵只需疾馳一二日便可到達。因此一日不收復此地,長安一日不能安穩,也就一直處在鮮卑鐵騎的威脅之下。對於遼東來說,鮮卑佔據河南地,就如一把鋒利的尖刀插在背後,讓遼東上下如芒在背,寢食難安。

  此次北出朔方的遼東軍,首先攻擊的自然是烏拉山山前地區,也就是今天包頭所在的,後套平原東部的夾角一帶。這裡原是匈奴在漠南的核心之地,河南之戰後連同黃河南岸的部分鄂爾多斯高原,建制成為了西漢帝國的“五原郡”。

  烏拉山前戰鬥進行的很順利,當地留守的鮮卑部落根本無力抵擋遼東軍進攻,劉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到後套平原的核心區域。

  緊接著左路軍在劉遐、陽鶩統領下,向西大迂回,兩部先沿黃河北岸西進,接著在秦長城的掩蔽之下迅速推進至高闕塞,切斷駐守後套平原的鮮卑部落與陰山北麓拓跋鬱律的聯繫。

  切斷了鮮卑人退路之後,左路軍主力迅速南下,完成對後套及其以南地區的迂回包抄,突然掩襲駐守當地的鮮卑部落,並一舉擊潰之。

  除了少數鮮卑人逃遁外,遼東軍殲敵萬餘,俘獲數萬胡人,以及牛羊數十萬頭,收復了河南地全部土地。

  河南之戰,雙方投入的兵力不多,規模亦不為大,但它在卻是一個重要的轉捩點。遼東收復河南地,使得關中北部邊防線更往北推移至陰山,為長安增添一道屏障,從而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草原民族對關中地區的直接威脅。

  在左路軍十分順利征服了後套平原後,劉遐已經開始著手恢復秦帝國在陰山上修築的長城了,正好那些被俘虜的胡虜可以用來充當勞力。

  如果說偷襲野狐嶺拉開了遼東戰略反擊的序幕,那麼河南之戰就相當於一把鑰匙,直接開啟了敵我雙方之間的慘烈大戰。

  自此役之後,遼東、鮮卑之戰在軍事上進入了慘烈的拉鋸階段,每一天都會有戰事發生。只不過,與以前的情況有所不同,胡虜不再總是主動發起進攻的一方,遼東開始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步的將鮮卑逼入死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6

第463章 馬踏彈汗山

  自誓師北伐陰山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雖然各路大軍連戰連捷收復不少失地,但由於始終不見鮮卑主力,衛朔懸著的心一直沒有放下。

  和鮮卑人的決戰,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每拖一日,雖說會對鮮卑人造成麻煩,可十幾萬遼東軍聚集在草原上,不一樣也產生著巨大的消耗?

  更何況一個強大的鮮卑部落不符合遼東利益,對遼東始終是一個威脅,再加上這些年胡漢之間不可調和之矛盾,如今也該好好把這筆帳清算一番。

  俗話說的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在衛朔的心裡,拓跋鮮卑就是那一頭虎視眈眈的惡狼,隨時準備尋找機會反咬遼東一口。

  不趁著眼前大好時機將其剷除,往後衛朔就得整日裡提心吊膽,隨時擔心鮮卑鐵騎南下。

  衛朔決心一下,四方兵馬立刻運動起來。這盛樂城內,也一下子變得格外熱鬧,各路大軍紛紛調動起來。

  除了留下莫含、孫煒駐守盛樂外,衛朔親帥五萬鐵騎,督陳安、姬澹、段文鴦三將穿過參合陘,向東北方向的彈汗山挺進。

  在後漢初期,大部分鮮卑人還依附在匈奴的帳下。隨著北匈奴的衰落,鮮卑人才逐漸的崛起。北匈奴西遷之後,鮮卑人佔據漠北高原,通過武力征服殘餘匈奴部落,由此,鮮卑人漸漸變得強盛起來。

  檀石槐統一了部落後,建立牙帳于高柳北部三百餘裡的彈汗山下的仇水河畔(今東洋河),北拒丁零,東敗夫餘,西擊烏孫,南寇漢邊,將匈奴故地,盡數掌握在手中,成為塞外草原上的新霸主。

  而今的彈汗山早不復漢時之輝煌,自檀石槐、和連之後鮮卑部落四分五裂,彈汗山王庭也隨之衰落。不過,彈汗山在鮮卑人心目中仍然有著不一般的地位。

  “主公,前面就是彈汗山,原鮮卑人王庭所在地。”溫嶠指著遠方若隱若現的彈汗山道。

  衛朔騎在馬上,眺望著彈汗山的方向。挺拔的身影,如同山嶽一般厚重,身後遼東鐵騎全都安靜下了,靜靜等待大司馬下達攻擊命令。

  攻擊彈汗山引拓跋鬱律南下決戰,是衛朔與眾人商議後定下的策略。此次遼東面臨的對手將是誓死一搏的拓跋鬱律,一想到漠南十幾萬胡騎如蝗蟲一般滾滾南下,衛朔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傳我將令:段文鴦、姬澹各統四廂騎兵從左右兩翼迂回包抄,其餘人等隨我一同殺向彈汗山。記住!凡沿途遇到之胡虜部落立即斬殺,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掃平彈汗山附近部落。”

  由於鮮卑人靠遊牧而生,隨水草而遷徙落戶。故而即便拓跋部落人口眾多,但分佈在彈汗山附近的部落並不多,再加上大戰在即,一部分部落早隨拓跋鬱律北上漠南,而今留下來的不過是老弱病殘。

  遼東軍突襲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剛剛放牧歸來的鮮卑人正忙著準備晚飯,哪裡想到遼東軍會殺到跟前?

  戰馬轟鳴聲乍然響徹天地間,在空寂無垠的草原上傳出很遠。感覺到大地震動的鮮卑人疑惑地抬起頭望向遠方,卻見南邊煙塵滾滾而來,鮮卑人頓時臉色大變,立即吹響淒厲的號角聲。

  噠噠噠!鐵蹄踏踩地面發出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急,漸漸逼近了鮮卑部落。五萬遼東鐵騎高高揚起馬刀,在夕陽下泛著滲人的寒光,如同一群幽靈一般出現在地平線附近。

  前鋒陳安一馬當先,發出巨雷般地嘶吼,閃電般的在草原上掠過,闖入了鮮卑人營地。

  陳安二話不說,沖進了人群,左右手刀矛俱發,上下翻飛,將擋在身前的鮮卑人全都砍翻在地,所過之處留下一地斷肢殘臂,殺得鮮卑營地一陣騷亂。

  匆忙迎戰的鮮卑人,反應相當的迅速,紛紛跳上了戰馬。

  這時候衛朔帶著騎兵主力已經殺了過來,只見刀光閃耀,如同蛟龍出海,帶起了一片片的血光。森冷的環首刀,閃爍著幽幽寒芒,鋒利的刀口借著戰馬衝刺之勢,十分容易的劈入胡虜身體,發出噗呲!噗呲!的聲音,隨即淒厲的慘叫聲,開始不絕於耳。

  遼東鐵騎沖進了驚慌失措的鮮卑人群,戰刀揮舞,上下翻飛,一蓬蓬鮮血飛揚,一個個鮮卑人被砍翻在地,大肆收割著鮮卑人的人頭。

  嗚嗚嗚!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連綿不絕的響起,這是檀石槐建立彈汗山王庭以來,王庭第一次遭遇襲擊。

  近百年來,向來只有鮮卑人南下劫掠、屠戮中原百姓,何曾見過成建制的漢人大軍打到草原上來?更別說馬踏彈汗山啦?無數悲觀絕望的鮮卑人,無助的呆坐在草地上,眼睜睜看著鮮卑人心目中的聖地化為灰燼。

  一個部落首領試圖組織麾下反擊,結果被段文鴦趕上,長槍直接洞穿對方喉嚨,鮮血灑了一地,屍體重重栽倒在地。

  段文鴦殺死了那名試圖反抗的首領後,戰馬不停,繼續向前衝殺,手中長槍不停挑刺,頓時掀起一片血雨腥風,所過之處根本無一合之敵。

  彈汗山下群龍無首的鮮卑人,根本不能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只能任遼東鐵騎來回踐踏和蹂躪。不一會兒功夫,彈汗山腳下血流成河,如同修羅地獄,而鮮卑人心目中的聖地彈汗山更是被遼東人一把火燒掉。

  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當年檀石槐花費數年心血打造的王城故地,就這樣被遼東軍付諸一炬。

  彈汗山鮮卑王庭,就此不復存在。

  連續兩輪衝殺之後,彈汗山下留守的鮮卑部落死傷殆盡。

  此戰,遼東軍共斬殺鮮卑人兩萬餘人,只有寥寥數人逃過追殺。

  戰事爆發的突然,結束的也迅速。敵我雙方實力不在一個檔次上,隨著鮮卑人遠竄漠南草原,留守彈汗山的部落根本無力抵擋五萬遼東鐵騎衝殺,遼東軍不論在裝備又或者戰鬥力上,都要遠遠的超過留守的鮮卑人。

  當慘叫聲漸漸停息的時候,衛朔漫步在戰場上,思緒早已飄飛到遠方。

  他在想若是拓跋鬱律是不是已經得知他將親上壩上草原的消息後,是不是已經統領漠南諸胡南下?

  ……

  “該死的,跟遼東人拼了,”

  “該死的晉人,竟然連女人、孩子都不放過,他們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大單于,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必須儘快南下與遼東軍決戰,不然用不了多久我們留守陰山南麓的部落就會被遼東軍屠殺殆盡。日後就算我們打敗了遼東軍,可沒了部落人口還不一樣毫無出路?”

  連日來隨著陰山南邊戰況不斷傳來,一直在陰山被漠南草原上等候消息的拓跋部落徹底沸騰了,大多數部落將領被遼東軍狠辣手段激怒了,紛紛叫囂著要求拓跋鬱律儘快南下。

  然而拓跋鬱律只面色陰沉著呆坐著,根本不為所動,他的確低估了遼東軍的手段,誰也沒想到在鮮卑主力大踏步後撤之後,遼東軍竟趁機開始強力整合陰山南麓部落。

  而且由於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根本無力抵抗遼東軍,大批鮮卑部落被遼東軍打散重編,無數族人死在遼東鐵蹄下。更為可惡的是,遼東軍竟然一把火燒掉了彈汗山,即便彈汗山不再是鮮卑人的王庭,但在鮮卑人心中依然有著不一樣地位。

  過了許久,拓跋鬱律鄭重的向慕容皝請教道:“慕容首領,你怎麼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64章 鮮卑主力南下

  “大單于,這不正是我們所期望的嗎?”

  面對慕容皝的反問,拓跋鬱律心下一愣,不由暗道:“是呀,當初定下主力北上漠南之計時,不就料到會有今日之困?捨棄陰山南麓固然讓拓跋部落心痛,卻因此而集中了兵力。”

  “大單于,遼東軍看似氣勢洶洶佔據了大片草原,實則我們已成功分散了其兵力。據斥候打探而來的消息可知,眼下衛朔親帥五萬鐵騎出現在彈汗山一帶,與左右兩路大軍相隔甚遠,就是距離彈汗山最近的高柳城也在三百里之外。”

  “假若此時大單于親帥十萬鐵騎繞過陰山東端餘脈,長途奔襲彈汗山,直接在壩上草原聚殲衛朔部。若能一舉擊殺掉衛朔,不但可解此次危機,說不定我鮮卑人就能趁機恢復以前的榮光,就是重新入主中原也不是沒有可能。”

  聽了慕容皝的建議,拓跋鬱律心動了,實際上這個建議與他之前的謀劃不謀而合。這更加堅定了,他南下決戰的雄心。

  ……

  太興二年,四月某日傍晚時分,一輪血紅色的殘陽掛在天邊,將蔚藍的天空映照的一片血紅,夕陽的餘暉顯得那麼的清冷,幽靜。

  在一座無名陰山大峽谷口前,鮮卑大軍浩浩蕩蕩,殺氣騰騰的朝著東南方向挺進。

  鮮卑大軍的中央,雄壯英武的拓跋郁律在慕容皝、拓跋宏、慕容仁等將領陪同下,正策馬緩緩隨大軍前行。

  他抬頭望望天色吩咐拓跋宏道:“通知下去,今日天色已晚,大軍先在前方找個地方安營紮寨,休整一晚,讓勇士們養好精神。等明天天亮之後,大軍一鼓作氣奔襲彈汗山與遼東人決一死戰。”

  此時天色已晚,天開始暗下來,整個鮮卑大軍開始停下來安營紮寨,營寨勾連數十裡,鮮卑中軍大帳,鮮卑各級貴族,將領齊聚一堂,商議如何才能在決戰中擊敗遼東軍。

  拓跋郁律正值壯年,渾身上下透露著草原民族強悍,他端坐於上首位,其餘鮮卑貴族們一邊享受著烤全羊等食物,一邊竊竊私語。

  “咳!”

  過了一會兒,等眾人酒包飯足之後,拓跋鬱律輕咳一聲咳嗽,嘈雜喧鬧的大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主位上大單于。

  只聽拓跋鬱律道:“諸位,此次我們集合了漠南諸胡全部力量大舉南下,主要是為了徹底擊敗鮮卑人的死敵——遼東人。此戰非同小可,諸位務必竭盡全力,中間若有人三心二意,若最終我等敗了還則罷了,一旦我軍取勝,本單于絕不會放過他。”

  “我等絕不敢有負大單于重托,必定與遼東人血戰到底。”不少胡人首領忙匍匐在地。

  警告過漠南諸胡首領後,拓跋鬱律又同慕容皝商議起對策來。自從慕容皝來了之後,憑藉其才華,迅速成為拓跋鬱律最為倚重的人。

  慕容皝也不藏私竭盡所能協助拓跋鬱律打好當前這一仗,他心裡十分清楚,此戰若是勝了慕容部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然必將被遼東軍徹底剷除。

  “慕容首領,不知怎的,本單于總隱隱感到不安?”

  望著面帶憂慮之色的拓跋郁律,慕容皝忙安慰道:“大單于之所以不安,不過是此戰干係太大,內心緊張所致。其實細細說來,此戰我軍勝算頗大。首先,我們的兵力幾乎是遼東軍一倍;其次壩上草原地勢平坦,十分有利發揮我們擅長的騎射優勢。”

  “另外,遼東也並非毫無破綻,這些年衛朔強行推廣均田制、釋奴令不知得罪了多少世家大族,他們早就不滿遼東多時。只因衛朔強勢坐鎮,遼東才沒發生大的動亂。某相信,只要此戰能斬殺衛朔,遼東一定會自行崩潰,到時我鮮卑大軍就可趁勢席捲雍秦並朔諸州。”

  聽到慕容皝的話,大帳內鮮卑貴族、將軍們頓時群情激昂,紛紛叫囂著要血洗遼東,將這些年遼東人加諸在鮮卑人身上的苦難,一一還給遼東。

  慕容皝接著繼續為己方打氣,“大單于,以及諸位首領,這些年來遼東軍連戰連捷,根本就不將我等放在眼裡。卻不知其已孤軍深入草原腹地,實是犯了兵法大忌。只要大單于能抓住機會,一舉將衛朔保衛在草原上,任憑其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逃過此劫。”

  翌日一大早,鮮卑大軍開始拔營,大軍主力直奔彈汗山。

  ……

  大晉太興二年,四月下旬,彈汗山以北,壩上草原。

  隨著春天腳步來臨,草原上的天氣越來越溫暖,遼東軍將士行走在廣袤的原野上,一路上欣賞著大漠上迷人的風光。

  春天的草原是美麗的,地上的小草長出了嫩芽,鋪滿了地面,像一張碧綠的地毯,如白雲一樣的羊羔點綴期間,讓人不禁沉醉在這片如詩如畫的風景裡。

  大帳內,遼東諸將圍坐在一起商議軍情。

  衛朔先介紹了一下當前局勢,隨後重點談到了正急速南下的鮮卑主力。

  “諸位,此戰能否重創鮮卑主力,將直接關係到遼東能否永久佔據陰山以南,能否確保遼東北疆百年無憂。所以這一仗,我們不但要打,而且還必須一戰成功,即使我們手中這五萬鐵騎損失殆盡,也要務必將鮮卑人永遠留在這片草原上。”

  話音剛落,眾將神情興奮,各個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即殺到鮮卑主力面前。

  “另外,跟大夥兒說句實話,我們的糧草不多了。即便一路走來,我們從胡虜手中搶了不少,但五萬騎兵再加上戰馬,人吃馬嚼即便是一座糧山也不夠。所以,此戰我不但要重創鮮卑人,而且還要速戰速決。”

  “根據斥候打探來的消息,拓跋鬱律在漠南一共集合了十三萬大軍,其中留守漠南者大概有三萬餘人,剩餘九萬多人全都被他帶了過來。”

  “在這九萬胡虜中,其中拓跋部落嫡系兵馬有四萬餘人,加上慕容部落兩萬騎兵,剩餘三萬人都是漠南諸胡提供的部落騎兵。”

  衛朔最後道:“此戰,我軍雖兵力處於劣勢,但我相信遼東軍一定會取得最終勝利!”

  ……

  遼東軍自彈汗山北上的消息讓拓跋郁律、慕容皝等人非常興奮,他們盼望已久的機會終於出現了。但興奮之餘,每人心頭總是不由自主浮上一絲不安,此次鮮卑人能順利擊敗遼東重塑鮮卑族榮光嗎?

  為了這一戰,拓跋鬱律不得不率精銳撤退道陰山北麓,丟棄了部落耗費數十年心血打下的北都——盛樂。與此同時,被丟下的還有大量老弱病殘,為此整個部落中怨聲載道。

  即便此戰打贏了,整個鮮卑部落也會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很難恢復過來。

  但是拓跋鬱律沒得選擇,他必須集中全部力量與遼東打一仗。

  此次遼東人大舉北上攻擊陰山南麓跟以往漢軍出擊塞外完全不一樣,當時漢軍出塞除了重創胡虜外,還有一個目的是象胡族入侵中原一樣燒殺搶擄,破壞胡人的戰爭潛力。

  而今遼東人擺明是不打算再撤回長城以南,卻一反常態要以佔據整個陰山以南。遼東展現出來的雄心和毅力,讓所有鮮卑人感到震驚和害怕。

  如果真要讓遼東人實現了戰略意圖,即便鮮卑人最終保留了陰山以南,也會被困死在漠南草原上。因為向北擴張有浩瀚的大戈壁為天塹,向南又是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陰山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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