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求生在西晉末 作者:瘋子161414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12 17:24: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1 11723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65章 狹路相逢

  太興二年五月,彈汗山以北大草原上,胡漢雙方主力狹路相逢,這是一場沒有機會取巧的戰事,任何一方都必須拼盡全力去擊敗對方。

  拓跋郁律將整個大軍一分為三,其中中、左兩軍集中了拓跋、慕容兩部鮮卑精銳,他需要儘快在左翼或者中央突破遼東軍陣線。

  至於大軍右翼,他交給了拓跋宏負責,由三萬漠南諸胡聯軍負責防守遼東軍左翼突破。

  隨著此起彼伏的號角聲響起,鮮卑人漸漸擺好了陣勢。

  與此同時,衛朔親率陳安、段文鴦、姬澹共五萬鐵騎也趕到了戰場上。遼東軍同樣分左中右三列,大軍一字展開衣甲鮮明,旌旗飄揚,氣勢如雄,激昂的戰鼓聲頓時響徹整個壩上草原。

  衛朔觀察了一會兒,環顧眾將笑道:“看來,鮮卑人打算要重點攻我中軍與右翼,虎侯、文鴦接下來可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務必攔住敵軍,為左翼姬澹部爭取時間。”

  段文鴦不屑地冷笑道:“哼!就憑手下敗將慕容鮮卑怎麼可能突破我軍防線?”

  “傳我將令:段文鴦、姬澹各率四廂騎兵從兩翼展開攻擊,陳安與我坐鎮中軍。”

  “命令姬澹,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擊潰胡虜右翼,完成從側後迂回敵後方的重任。”

  “敲響戰鼓,諸將士隨我殺上去。”吼完衛朔戰刀高舉,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刹那間整個原野上響起了遼東軍震天響的喊殺聲。

  鮮卑人望著鋪天蓋地殺過來的遼東鐵,耳中聽著如驚雷一般的喊殺聲,眼睛裡不由得露出意思恐懼之色,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拓跋鬱律目光陰沉,神態自若的揚起馬鞭指著遼東鐵騎道:“諸位,擊敗遼東軍,殺進中原,財富、美女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目前我們在兵力上勝出遼東軍一大截,只要我等同心協力,就有能力擊敗遼東。”

  “勇士們,為了鮮卑族榮耀,殺啊!”

  鮮卑鐵騎分成三股,在拓跋郁律、慕容皝、拓跋宏的帶領下呼嘯而下,壩上草原平坦的地勢,讓胡人的戰馬瞬間衝刺到最高速,胡人的騎射本事在這一刻得到充分發揮。

  “轟轟!”

  隨著一聲巨響,敵我雙方十幾萬騎兵如同滾滾洪流一般,直接撞擊在一起。頓時如同一顆巨石投入到平靜的湖面上,突然濺起千重駭浪。淒厲的慘叫聲,凝重的血腥味兒以戰場為中心,像漣漪一般向四周蕩漾開來。

  衛朔興奮地連連狂吼:“兒郎們,殺殺,殺啊!大天尊就在蒼穹之上注視著我們,他將賜予我們力量與勇氣,殺光胡虜為中原百姓報仇雪恨!”

  猛將陳安勢如猛虎左手一刀砍掉了胡虜腦袋,緊跟著右手一刺直接洞穿了胡虜咽喉,眨眼功夫就有十幾名胡虜命喪其手,殺得周邊胡虜四散奔逃。

  敵我雙方各個奮勇爭先,誰也不甘落後,迅速絞殺在一起。天空中如蝗蟲一樣的箭矢到處亂飛,一不小心就會射中某個倒楣蛋。

  拓跋鬱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縱聲狂吼道:“讓慕容皝給我重擊遼東軍右翼,告訴拓跋宏務必守住右翼陣線。”

  姬澹指揮左翼騎兵摧古拉朽一般將拓跋宏殺得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拓跋巨集組織了幾次反擊,試圖遏制遼東軍攻勢,結果每次都被姬澹殺了回來。

  胡虜右翼本就是由各部漠南諸胡聯軍組成,若是打順風仗,胡虜仗著人多勢眾或許會發揮出巨大威力。但眼下處境艱難,三萬胡虜被一萬兩千名遼東鐵騎壓制的死死的。隨著傷亡越來越大,右翼漸漸呈現雪崩之勢。

  眼瞅著擊破胡虜右翼有望,姬澹頓時發動士氣大振攻勢愈加猛烈。他身先士卒高舉戰刀奮勇殺進胡虜陣中,殺得是血肉橫飛。

  與此同時,接到拓跋鬱律攻擊命令的慕容兄弟,各自帶著一萬騎兵就象兩隻殺紅了眼的猛虎,不計傷亡輪番衝擊著遼東軍右翼。

  而段文鴦即便再驍勇面對拼了老命的慕容皝兄弟,也只能要緊牙關苦苦支撐。

  戰事漸漸陷入焦灼,雙方十幾萬騎兵在遼闊的壩上草原上鏖戰不已,戰場上殺聲震天。

  一開始鮮卑人就試圖突破遼東軍中軍以及右翼,結果遭到遼東軍強力阻擊,進展十分緩慢。相反原本就是防守的右翼在姬澹持續攻擊下,漸漸有些抵擋不住。

  坐鎮中軍指揮的拓跋郁律看到這一幕十分焦急,他沖著前來求援的使者吼道:“回去告訴拓跋宏,他就是戰死了也得給本單于守住右翼,務必將遼東軍擋在陣線以外。”

  與此同時,拓跋鬱律下令加大正面突擊的強度,試圖在遼東軍攻破己方右翼之前,搶先突破遼東軍中軍。

  而衛朔顯然也意識到胡虜要拼命,他忙向陳安吼道:“虎侯!攻擊,加速攻擊!”

  聞言陳安雙目圓睜拼死殺向胡虜中軍,手中刀矛俱發,勇不可擋,左手長矛猶如出海蛟龍,右手大刀快如閃電,整個人呼嘯而上,迎面鮮卑人就象草芥一樣被他一一斬殺。

  “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拓跋鬱律指著步步緊逼切驍勇無敵的陳安,面露驚恐之色,聲嘶力竭地指揮四周鮮卑人上去攔截對方,一名鮮卑千夫長得令帶著數十人迎著陳安圍了上來。

  面對虎視眈眈的胡虜,陳安夷然不懼搶步上前,隨後左手長矛揚起,直接洞穿了一名鮮卑大漢的咽喉,鮮血像噴泉一樣洶湧而出,那名大漢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便栽倒在地。

  “去死吧!”陳安怒吼一聲,右手大刀劈向一名試圖偷襲他的胡虜,直接將那名倒楣蛋劈成兩半。趁著兩名勇士用死換來的寶貴時間,千夫長帶著其他鮮卑人頓時蜂擁而上,試圖靠人數優勢圍毆陳安。

  作為遼東猛將之一,陳安何時懼怕過群戰?而且他最擅長的就是群戰,只見他長矛、大刀一左一右護住全身要害,不讓敵人近身。

  與此同時,衛朔見陳安被困在了敵人陣線,頓時大急,連連高呼:“殺上去,殺上去!”

  衛朔身先士卒固然可以激勵遼東眾將士士氣,但也因此將自己置身險地。自穿越以來這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當初在遼東面臨刺殺時都沒有現在這麼緊張。

  戰場上到處是飛逝的箭矢,神出鬼沒的戰刀,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喪黃泉。好在衛朔多年來堅持習武,再加上身體天賦異稟,若非其廝殺經驗少,他的殺傷力未必比陳安等人小。

  在後方指揮全軍的魯昌、溫嶠二人見衛朔衝鋒在前,頻頻面臨危險不由擔心其安全,便讓人傳言給衛朔讓其退至後方指揮。

  雖然明知這是二人的好意,但衛朔依然忍不住暴怒道:“我是誰?我是朝廷大司馬!是遼東軍統帥!值此關鍵時刻,我怎能退縮?爾等隨我一同上前,斬殺拓跋鬱律。”

  面對殺氣騰騰的衛朔,再無人敢勸阻,頓時一千侍衛軍精銳在他的親自統領下,沿著陳安殺出來的血路,奮力殺向拓跋鬱律所在的中軍位置。

  “大單于遼東軍快要殺到這兒了,您趕緊向後方撤退!”

  “撤什麼撤?!誰敢私自撤退,老子滅了他!傳我將令:全軍不准後退一步,給我殺!”

  無論拓跋鬱律又或者衛朔,心中十分清楚,這個時候決不能撤退,不然整個大軍會在一夕間崩潰,眼下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66章 陣斬拓跋鬱律

  原野上戰馬嘶鳴,敵我喊殺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驚天動地。

  戰場上一片混亂,雙方陣線犬牙交錯,士兵深陷期間只顧得上瘋狂的殺戮,這個時候任何一方都不會主動退卻,不然必會要遭到另一方血腥屠殺。

  左翼姬澹手執長槍左右翻飛,所過之處鮮卑人紛紛倒地斃命,鮮卑人像躲避瘟神一般躲著他。

  經過遼東軍數次衝殺,右翼拓跋宏再也無法擋住遼東軍的衝殺,在潰兵簇擁著下,他身不由己地向後方逃去。

  胡虜右翼最先崩潰徹底讓勝利的天平倒向遼東,姬澹一邊揮動長槍清掃右翼殘敵,一邊指揮剩餘兵力從側後方殺向胡虜中軍。

  拓跋鬱律眼睜睜看著大軍右翼崩潰卻無能為力,直到現在他才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右翼漠南諸胡部落騎兵的實力。

  戰前拓跋郁律就曾擔心右翼擋不住遼東軍衝鋒,為此他特意讓兩萬慕容部落獨當一面,幾乎將所有諸胡部落騎兵全都集中在右翼,足足是當面之遼東軍人數的三倍,結果仍然是功虧一簣。

  左翼遼東軍在姬澹的指揮下,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紮進了鮮卑中軍肋部,頓時引起中軍一陣騷亂,甚至連左翼慕容兄弟都受到了影響。

  慕容仁狼狽不堪地打馬來到慕容皝身邊,大聲提醒道:“二哥,右翼不行了,那些由漠南諸胡組成的聯軍根本不堪一擊。我們趕緊突圍吧,眼下突圍還來得及,等到遼東軍再解決了中軍,咱們兄弟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料,慕容皝面如寒霜絕望地搖搖頭拒絕了慕容仁的提議,冷笑道:“突圍?往哪兒突圍?憑咱們這點兒殘兵敗將就算逃回了漠南又能怎樣?面對如狼似虎的遼東軍,你我兄弟拿什麼來抵抗?”

  “你沒看到拓跋鬱律還在死戰嗎?他為什麼不突圍?難道他不知道此戰我們已經輸了嗎?不不不,他當然知道。但是大單于更清楚的是,此戰戰敗我們就算是逃回漠南也免不了覆亡的結局,既然都是死,為什麼不選擇血戰到底?”

  慕容仁神色一震,面露決絕之色,二話不說轉身又朝著段文鴦殺去。

  慕容皝看著三弟決絕的背影,心痛如絞,他抬頭望著有些昏暗的天空,仿佛看到父親與大哥的身影,痛苦和絕望像毒蛇一般縈繞在他心頭。

  父汗,我該怎麼辦?慕容部落的出路又在哪裡?

  負責正面阻擊的慕容鮮卑的右翼遼東軍,在慕容鮮卑連續不斷的衝殺下,一個又一個遼東士兵倒在血泊中。

  看到這一幕,段文鴦氣得睚眥欲裂,突然發狂了一般,手持長槍殺進了鮮卑人戰陣,一口氣連殺數十人,長槍所指無人敢掠其鋒。而鮮卑人驚懼其神勇,被殺得四散奔逃。

  “殺!”慕容仁高聲咆哮長刀挾帶狂風,一刀剁下一名遼東軍士兵的頭顱,幾個遼東士兵夷然不懼奮勇迎上。兩把長刀分別從慕容仁左右殺到,慕容仁身形微側,險之又險躲過右側砍殺,手中長刀則呼嘯著朝著左側揮去,霎時一顆人頭騰空而起。

  恰在此時,段文鴦趁勢殺到,直接一槍抽在了慕容仁後背。儘管有鎧甲保護,但慕容仁還是痛得慘哼一聲伏在馬背上,同是一口鮮血噴出老遠。

  就在右翼還在僵持,姬澹率軍漸漸逼向中軍時,在陳安連續不斷的衝殺下,拓跋鮮卑精銳固守多時的陣線終於出現鬆動,漸漸將拓跋鬱律給暴露出來。

  猛然看見拓跋鬱律身影,衛朔大喜過望不由高聲叫道:“兄弟們沖上去,殺死拓跋鬱律。”

  “殺死拓跋鬱律。”

  由於漸漸佔據了戰場上主動權,遼東軍將士看上去士氣如虹,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不少鮮卑人聞之膽戰心驚,生怕大單于有不測。

  聽得衛朔喊叫,陳安立即帶著精銳以排山倒海之勢殺了上去,他們一連砍殺了數百名鮮卑人,終於看到了拓跋鬱律的大旗。

  “殺,殺上去,砍倒大旗!”陳安怒吼一聲奮不顧身殺向大旗。

  拓跋鬱律更是氣瘋了,他一連斬殺了數十個逃兵,才堪堪止住中軍頹勢,然而一抬頭卻看到衛朔親自帶著精銳正向他這個方向殺來,不由急得大喊大叫:“擋住,給我擋住他。”

  衛朔一刀砍倒一名擋在身前的鮮卑人,仰天狂呼道:“殺,殺,殺光胡虜。”

  此時鮮卑中軍已到了強弩之末,左翼姬澹部已經從側後迂回包抄上來。陳安更是無可阻擋,手中刀矛俱發,接連挑殺數名攔路的鮮卑人,直奔鮮卑中軍大旗所在地。

  無數鮮卑騎兵不顧一切湧上來試圖阻止陳安砍倒大旗,但很可惜陳安刀矛齊飛,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眨眼間就殺到了鮮卑中軍大旗前。他不待敵人援兵抵達,直接上前一刀砍倒了大旗。

  “拓跋鬱律死了!”

  隨著一聲淒厲的叫喊聲,正在廝殺的鮮卑人不由得望向中軍方向,果然再也看不到高高飄揚的大單于戰旗。鮮卑人氣勢隨之一墮,攻勢一緩,局勢再次朝著不利鮮卑人的方向滑落。

  此時拓跋鬱律已經瘋狂了,望著四周岌岌可危的局勢,他親自帶人沖到了最前面,試圖靠個人勇武來挽救即將崩潰的陣線。

  而衛朔狂奔而至,他要上前親手斬殺掉拓跋鬱律,數十名侍衛緊隨其後象旋風一般殺向了拓跋鬱律。

  拓跋鬱律仍然在奮力廝殺,他這種不要命的反擊,讓遼東軍短時間內傷亡慘重。戰場上一片混亂,雙方將士早已失去各自的陣形,雖然遼東軍稍稍佔據上風,但也不敢說有完全把握擊敗眼前敵人。

  號角聲、戰鼓聲、喊殺聲,彙聚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拓跋鬱律抬頭望著漸漸昏暗的天空,他心情就如同這天空一樣死氣沉沉。鮮卑人百年基業徹底斷送在他手中,他再也沒有機會挽救拓跋鮮卑的命運。

  雖然他曾竭盡全力想力挽狂瀾,但時運不濟遇到了技高一籌的衛朔。而今鮮卑精銳盡喪此地,再也無人可阻止遼東稱霸草原。

  先大王檀石槐打下的萬里江山,終於在他手中走到壽終正寢,數萬戰死疆場的鮮卑鐵騎也無法挽救轟然倒塌的鮮卑帝國。

  一想到這一切,拓跋鬱律心神俱碎,揚天狂吼:“天啊,你為何如此苛待我鮮卑人?!”

  就在拓跋鬱律感歎命運不公的時候,衛朔帶著侍衛軍終於殺到了他跟前。在戰馬的嘶鳴聲中,衛朔直接騰空而起,落到拓跋鬱律跟前,揚起手中長刀像閃電一般狠狠劈向拓跋鬱律脖子。

  拓跋鬱律只能目瞪口呆望著鋒利的刀鋒,距離自己脖子越來越近,隨即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至此縱橫草原多年的大單于拓跋郁律被衛朔一刀梟首。

  衛朔高舉戰刀,仰天長嘯,猶如從地獄走出的惡鬼。

  四周鮮卑人看到這一幕再無戰意,紛紛向四方奪路而逃,然而在遼東軍全力圍殺下,混亂的鮮卑人只會淪為被屠殺的對象。

  在解決了胡虜中軍之後,就只剩下左翼慕容鮮卑還在苦苦支撐。慕容皝不愧是鮮卑人中最出色的人才,慕容騎兵在他的訓練下戰力較強,在右翼、中軍相繼崩潰下,他依然堅持奮戰,與段文鴦拼了個旗鼓相當。

  可惜當遼東軍主力全都圍上來後,慕容兄弟也走到了最後一步,慕容皝本事再大也無力翻盤,最終眼睜睜看著兄弟被段文鴦一槍洞穿身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67章 草原大捷

  太興二年五月,在陰山最東端南麓壩上草原上,兩支軍隊從南北兩個方向如洪水般衝撞在一起,激起沖天的喧囂和塵土。

  無數戰馬的嘶鳴聲和喊殺聲響徹草原,成千上萬的手臂在空中不停揮舞著戰刀,刀身在陽光下閃著一道又一道的寒光。

  隨著寒光乍起,一條又一條的血幕和血花迎風綻開。

  看著忠心耿耿的部屬不斷地倒下,局面逐漸走向崩潰,慕容皝雙目赤紅舞著刀槍瘋狂地廝殺著,眼下他已不再奢求勝利,而是在發洩內心的不甘與無助。

  原本以為躲在漠南大草原上就能生存下去,結果沒想到遼東軍依然不肯放過他,集結了十幾萬大軍北上草原,一下子將慕容部落逼到了絕境上。

  戰事漸漸接近尾聲,圍在慕容皝身邊的鮮卑人越來越少,而被屬下圍了起來的慕容皝再也不願躲下去。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兄弟死了,部落青壯盡葬於此,他即便僥倖得活又能怎樣?

  最後一刻慕容皝揮舞著大刀,縱馬沖向對面的遼東軍,邊沖邊喊道:“慕容皝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慕容皝大刀掄開舞得呼呼生風,耳中聽著呼嘯聲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縱馬馳騁在草原上,他仿佛又想到當年鮮卑鐵騎縱橫中原場面。

  段文鴦打馬上前,沖著慕容皝喊道:“慕容皝爾已身陷死地,還不快快下馬受縛。”

  聞言慕容皝放聲大笑道:“本單于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今日能死在沙場之上,也不算辱沒我慕容家英名。本單于大好頭顱在此,誰敢上前!”

  段文鴦心中微微歎息一聲,縱馬上前僅僅幾個回合,趁著慕容皝身疲力盡之際,其一槍刺中慕容皝胸膛。早已存死志的慕容皝臉上露出一絲解脫似得笑容,身子漸漸軟癱下來,鮮卑人最後一位大單于終於死了。

  隨著拓跋郁律、慕容皝相繼戰死,這場規模超大的騎兵戰,最終以遼東軍勝利而終於告一段落。

  然而遼東軍固然取得了勝利,但也付出了巨大傷亡,戰後五萬騎兵最終還能騎馬者只剩下不到兩萬人,其餘要麼戰死沙場,要麼重傷再也無法騎馬打仗。

  大戰之後,衛朔氣喘吁吁得拄著長刀,望著一片狼藉的戰場,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溫嶠、魯昌滿臉興奮地過來稟報道:“主公,經初步統計,此戰我軍共消滅胡虜九萬餘人,其中當場斬殺者超過五萬人,另外有近三萬人被俘虜,只有數千殘兵逃走。可以說經此一戰,漠南諸胡再也不足為慮,”

  “嗯,很好,也不枉我遼東軍損失巨大。”

  衛朔初步估算了一下,胡虜主力基本上被他消滅的差不多,雖說漠南還有數萬胡騎,但已威脅不到遼東。可以說經眼前這一戰基本上改變了遼東北部邊防,胡虜經此打擊後至少數十年內將一蹶不振。

  “唉,我軍損失也不輕,其中光戰死者就高達兩萬多人,還有近一萬人受傷,最後只剩下不到兩萬人,一下子少了一多半兵力。”魯昌有些心疼道。

  衛朔強忍著內心痛苦,無奈道:“此戰中胡虜拼死抵抗,才讓我軍損失巨大。但這些犧牲是值得的,正是由於他們的犧牲才換得全殲胡虜主力的巨大戰果。”

  隨後他又指著四周廣袤的草原狠聲道:“這是將士們拿命換來的土地,誰要敢言放棄就是與整個遼東軍為敵。我們要通過築城、修路、移民、貿易等手段,將這片草原牢牢掌握在遼東手中。”

  “關中不是正在退耕還林嗎?將那些多出來的人口統統不要再往遼東遷移了,全都遷到草原上。除此之外,還可再從遼東各地遷一部分已歸化的胡虜來,如此基本上可以保證遼東對陰山南麓的控制。”

  “接下來整頓壩上草原的重任就交給太真了,我將帶著部分將士繼續北上,深入壩上草原最北邊——陰山東端北支脈長城。”

  “啊?冒然北上會不會太危險了?”溫嶠擔心道。

  “太真過慮了,眼下胡虜盡滅,草原上哪裡還有什麼大股胡騎?我帶著四廂鐵騎北上足以保證安全,另外爾等別忘了,眼下右路軍衛雄、邵玉娘部正深入漠南草原,說不定此時已平定了漠南諸胡。”

  ……

  沒過多久,草原大捷就像風一樣迅速傳遍天下,讓各方勢力為之側目。

  “三月,大司馬衛朔親率遼東軍主力成功收復盛樂。”

  “四月,遼東軍劉遐部已收復了整個河套平原,收復五原、雲中兩城。”

  “五月,大司馬衛朔于壩上草原陣斬拓跋鬱律,大破九萬胡虜。”

  聽著夔安念著來軍報,石勒面色陰沉,強大的遼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他心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抬頭環顧一下眾位幕僚問:“諸位,而今遼東即將解決掉北方威脅,用不了多久其就會南下河北、中原,到時我襄國將首當其衝。一旦襄國覆滅,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面對遼東近在咫尺的威脅,諸位可有應對之策?”

  “徐州!”在眾多幕僚沉思時,張斌突然提出要攻打徐州。

  “主公,而今我襄國底盤基本上集中在河北、中原一帶,基本上都處在遼東幾面包圍之中,未來雙方一旦爆發衝突,各地很有可能同時受到攻擊。而要解決當前被動之局面,唯有擴展襄國生存空間,讓我們多一些迴旋餘地。”

  “或許你們會有疑問,既然要擴張為何不打司州、青州,偏偏選擇徐州呢?”

  張斌自問自答道:“徐州祖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豪傑,他絕不會坐視襄國攻打司州、青州等地,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打司州、青州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來防備徐州插手。”

  “相反襄國若是對徐州動武,胸無大志的曹嶷一定會袖手旁觀,而李矩自身實力有限,在遼東軍主力孤懸塞外之際,他對徐州的支持有限。至於江左……哼!王敦怕是早就巴不得祖逖去死,他肯定會阻止朝廷出兵救援。”

  “對主公而言,對付一個孤軍奮戰的祖逖還不是手到擒來?拿下徐州北部,主公還可順勢南下淮南,將整個淮南地掌握在手中,如此一來可大大拓深襄國之南北縱深。”

  聽了張斌的話,石勒頓時一掃剛剛之頹勢,立即振奮軍心,打算趁著遼東軍大舉北上草原之際出兵彭城。

  ……

  太興二年,五月底,遼東軍自彈汗山往北一路穿過整個壩上草原進抵最北邊長城一線。

  站在殘破的長城上,衛朔眺望著北邊一望無際的漠南草原雄心勃勃,在長城腳下就是後世康保縣城,當然眼下只是一片水草豐美的草原。

  春秋時期此地被東胡佔據,東胡是春秋戰國時期強盛一時的北方民族,西元前279年為燕將秦開所破,北退千餘裡。

  其後,燕國沿北部邊界修築長城,置上谷郡。康保地域屬之。

  直到戰國後期,匈奴冒頓單于擊敗東胡後東進,康保地域為匈奴遊牧地。

  漢初,高帝劉邦北征失敗,被迫跟匈奴和親,劃分疆界,此地歸匈奴左賢王管轄。

  武帝北擊匈奴,大破之,康保複歸漢。

  東漢為了避免匈奴殺掠,光武帝棄上谷郡女祁縣北境900餘裡,包括康保地域。徙上谷等郡吏民六萬余口于居庸、恒山以東。匈奴左賢王部得以轉居塞內,康保縣境複屬匈奴。

  三國至魏晉時期,康保地域為鮮卑族活動地和遊牧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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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漠南,我的漠南!

  太興二年,春,遼東軍兵分三路大舉北上,在左路軍劉遐部順利收復東套平原,中路軍一舉殲滅了胡虜主力之際,右路軍在衛雄、邵玉娘的統領下已經深入到漠南草原深處。

  衛雄部自高顯而出沿著遼河北上,殺入到遼河平原上,沿途收攏無數胡虜。

  而邵玉娘則沿著燕山山脈而行,自大鮮卑山西側北上,與東側衛雄部並行,直撲鮮卑老巢——大澤(今呼倫湖)。

  歷史上西元一世紀時,活動在今鄂倫春一帶的拓跋鮮卑族南遷大澤,取代了匈奴的統治,後來拓跋鮮卑以大澤為根基發展壯大,最後更是入主中原,建立北魏王朝。

  五月初,衛雄、邵玉娘統四萬步騎聯軍突然殺入漠南草原,漠南諸胡慌成一團。先是生活在大鮮卑山西側的慕容鮮卑殘部被遼東軍攻破,近千名慕容部落貴族、頭人被遼東軍殺個乾乾淨淨,剩餘三萬余普通牧民舉手降于遼東。

  緊接著右路軍自大鮮卑山腳下往西一路橫掃整個草原(大致範圍相當於今天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一帶),沿途又先後斬殺數十個不服遼東統治的部落,降服部落十數萬之眾,漸漸逼近西邊拓跋鮮卑老巢——大澤。

  留守大澤的各部胡虜驚慌失措,萬般無奈之下眾人集結起最後青壯,共四萬余騎兵,於大澤湖畔與右路軍展開決戰。

  兩軍在大澤之東的廣袤草原上連戰三場不分勝負,然而就在此時傳來了拓跋鬱律戰敗身亡的消息。漠南諸胡聯軍聞之頓時士氣大跌,衛雄、邵玉娘趁勢發動反擊,親率精銳衝擊漠南諸胡聯軍。

  士氣低迷的漠南諸胡聯軍怎麼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遼東軍?結果被衛雄來回沖陣數次,最終全線崩潰,邵玉娘趁勢指揮主力掩殺過去,胡虜敗軍互相踐踏,人馬死屍延綿數百里。

  至此一戰,陰山以北、大澤以東、海拉爾河以南、大鮮卑山以西的廣袤漠南草原統統臣服于遼東,原本生活在這片草原上的鮮卑、匈奴等部落盡數被殺盡降服。

  大戰結束後,衛雄、邵玉娘于大澤商議善後事宜,以及如何防備漠北柔然、敕勒。

  衛雄敲敲案幾道:“諸位,漠南是拿下了,但要防著被漠北柔然、敕勒摘桃子。”

  聞言謝艾忍不住冷哼道:“哼!這漠南大草原是我遼東軍十多萬將士浴血奮戰才奪下的,漠北柔然、敕勒若想趁火打劫,我們一定會讓他們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胡亂伸手的。”

  謝艾原本是高中科舉的涼州士子,不成想被大司馬扔到武備學堂進修之後,竟成了遼東軍中有名的後起之秀。此次跟隨右路軍北上,謝艾屢立戰功,受到衛雄、邵玉娘兩位將軍的賞識與提拔。

  聽了謝艾殺氣騰騰的話,衛雄、邵玉娘二人不由笑了起來,他們二人自加入遼東以來,就沒聽過有誰能從遼東手上搶走東西。

  這時邵玉娘滿心疑問道:“遼東軍殺到漠南已有月餘時間,為何漠北諸胡仍無動靜?”

  其實遼東軍並不瞭解漠北實情,敕勒、柔然各部胡人雖然垂涎漠南草原,但因他們曾多次敗於鮮卑之手,在未確定漠南諸胡大敗之前,柔然、敕勒並不敢輕易南下。

  漠北兩部胡人一直試圖坐收漁翁之利,他們希望遼東與漠南鮮卑人打個兩敗俱傷,然後再由他們出來收拾殘局。

  “不管胡虜在打什麼心思,總之眼下漠南已歸遼東統治,柔然、敕勒兩部胡人若是老實也就罷了,不然正如謝校尉所言,定讓他們好看。”

  “二位,大戰雖然結束了,但接下來右路軍的任務還很重。首先得防備漠北諸胡,其次還要儘快完成對漠南的整頓。為了適應形勢需要,我意即日起大軍一分為三,邵將軍、謝校尉與某各統一部。”

  “其中邵將軍統帥六廂騎兵越過大澤往西北警戒漠北柔然,而某則留在大澤以東整頓當地胡虜,而謝校尉則以三廂步騎押著漠南諸胡頭人南下,前往長城拜見大司馬。”

  “衛都督,某與謝校尉將騎兵全都帶走,你身邊只留下了四廂步兵,會不會太危險了?”

  “誒,邵將軍多慮了,眼下整個漠南胡騎以被我軍消滅乾淨,再加上各部落貴族、首領又被謝校尉押著南下,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反倒是邵將軍面臨的壓力要大一些,萬一漠北諸胡傾力南下,緊靠你手中不到兩萬人的騎兵,未必就攔得住對方。”

  “請衛都督放心,末將一定不會讓一個柔然人進入漠南草原。”

  五月下旬,鮮卑大敗的消息傳至漠北,柔然、敕勒諸胡不甘心漠南落入遼東手中,遂集結四萬騎兵聯合進犯,於大澤西北(今滿洲里)方向與邵玉娘部相遇。

  結果雙方均沒有顧忌之前盟約的意思,紛紛擺開陣勢打算以武力勝負來決定漠南草原的歸屬。最終四萬漠北聯軍被邵玉娘連勝三陣,逼得漠北聯軍連退百餘裡才堪堪穩住陣腳。

  獲勝之後的邵玉娘得勢不饒人,由東向西席捲整個漠北草原(今喀爾喀),接連斬殺柔然、敕勒兩部共三萬余胡人,嚇得漠北諸胡紛紛向西、向北潰逃,以避遼東兵峰。

  邵玉娘在打服了漠北諸胡後,其沿著弓盧水(今克魯倫河)繼續西進一直挺進到狼居胥山(今肯特山)東側。

  弓盧水,蜿蜒如帶,波光粼粼,甚是美麗。在弓盧水之濱,有一座高聳的大山,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原是匈奴人繁衍之所,後來匈奴西遷之後被東胡、鮮卑人佔據,在鮮卑人南遷之後,又歸柔然、敕勒所有。

  封狼居胥、絕域輕騎,是每一個中原將領心中最高理想。邵玉娘站在山上,遙想數百年前冠軍侯的風采,不禁心嚮往之。她打算追隨冠軍侯的腳步,代替所有遼東將士完成封狼居胥山的夢想。

  邵玉娘戎裝在身,腰挎環首刀,威風凜凜站在祭台前,四周站滿了遼東士兵,甚至還有數十個被遼東軍征服的胡虜首領匍匐在地。

  令兵士擺上香案,殺牛宰馬,獻上犧牲,開始祭祀,邵玉娘手持燃香上前叩首,祭拜大天尊,其餘將士跟著她一同跪拜在地。

  祭祀完大天尊之後,邵玉娘又命人於石壁上簡單刻下幾行字:“太興二年,六月初,晉大司馬朔麾下總兵官邵玉娘于弓盧水湖畔大破漠北柔然、敕勒,降服胡虜十數萬之多,特此立石以記之。”

  完成所有一切之後,邵玉娘又上下打量一陣石壁,對四周仍匍匐在地的胡虜吩咐道:“爾等務必保證此石壁之完整,若稍有損壞,遼東軍必拿爾等是問。”

  “謹遵將軍吩咐。”

  各個胡虜異常馴服,不敢表露一絲不滿,實在是被遼東軍殺怕了。別看邵玉娘是個女兒身,殺起胡虜來一樣不手軟。自她率軍進入草原以來,死在她手上的胡虜數都數不清。

  拿下狼居胥山,標誌著遼東軍在漠北的軍事行動接近尾聲。邵玉娘十分清楚,遼東暫時不會佔據漠北,未來或許也不會,只要能將自身影響力擴展到漠北草原就可以。

  隨後邵玉娘帶著麾下離開了漠北,準備返回漠南草原。接下來遼東的重點將放在漠南草原,只有完全掌控整個漠南,遼東才有希望遙控漠北,進而將整個大草原控制在自己手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69章 長城會盟(上)

  太興二年六月,漠南諸胡首領在遼東軍刀槍威逼之下,不得不將部落暫時交予衛雄,而他們本人則隨謝艾一同南下長城拜見大司馬衛朔。

  六月份正是草原上最美麗動人的時節,春日暖暖地照在綠色的草地上,潔白的羊群像一朵朵白雲在綠色的海洋中飄動。

  在遠處空地上紮滿了帳篷,萬余遼東軍連同數萬胡虜暫時居住在那裡,讓往日有些空寂的長城顯得熱鬧非凡。

  在駐地最大的帳篷裡,大司馬衛朔和魯昌商議要事。連日來不斷有快馬將各處軍情送到這裡,然後經過衛朔處理後再送往各地。

  “主公,剛剛接到右路軍急報,衛都督、邵將軍二人已經打到了鮮卑人老巢,消滅了數萬胡虜,徹底覆滅了留守漠南的胡虜。”

  “太好了,漠南無憂矣!接下來要儘快將漠南掌握在遼東手中,徹底根除北方威脅。”

  此次遼東軍動員了十幾萬大軍,利用拓跋鬱律急於野戰的心理,將漠南鮮卑主力騎兵一鍋端,現在漠南除了老弱病殘外,再也沒有一部實力強盛的部落。

  右路軍順利拿下漠南,衛朔總算放下心。在他的規劃中,陰山以南是要徹底變成大晉領土,而陰山以北的漠南草原則必須完全受遼東威懾,成為遼東附庸。

  佔據了陰山以南廣袤草原外,接下來就是如何鞏固這塊地盤。結合歷史教訓,衛朔認為首先要做的就是築城,以此為城池據點,扼守交通、運轉要道,威懾各個草原。

  “首先要在草原上築城,通過遼東掌握的畜牧養殖技術,改變草原民族逐水而居的生活習慣,讓他們習慣於定居,這樣才有利於遼東設郡縣管理。”

  “築城不但可改變草原民族生活習慣,還是遼東賴以控制草原的軍事要塞,連同北邊陰山要塞防線,足以將陰山以南草原變成中原王朝固有牧場。”

  “當然了,你我都十分清楚,僅靠要塞與城池是無法完全抵禦胡騎入侵,真正起主導作用的還是強大的騎兵隊伍。”

  “不錯,主公睿智,光靠幾座城池要塞當然不可能封鎖住千里草原。其實修建城池的根本目的不是為了封鎖胡虜,其存在的軍事意義是讓遼東軍在廣袤的草原上有個落腳地以及物資儲備所。”

  “只有依託城池,遼東軍才可以越過陰山深入漠南草原威懾各部。”

  說到這兒,魯昌帶著幾分慶倖道:“多虧主公發明了水泥,不然遼東還真無法完成規模浩大的草原築城計畫。”

  衛朔悠然一笑,神色間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嶗山與流民辛勤勞作的日子。自永嘉五年離開嶗山后,他已足足有八年時間未有回去過,眼下嶗山只有朱文一人坐鎮。

  “不過即便如此,想要完成築城計畫也不容易。在整個陰山南麓草原,我們至少需要在東套、岱海、壩上三大草原上修築十二座城池,每座城池至少要能容納二十萬人居住。”

  “築城所需一切物資、糧草都要從後方轉運,沒個十年八年別想完成。”

  “是呀!”

  魯昌補充道:“這兒距遼東核心地帶太遠了,中間有沒有河流可用,只能依靠騾馬運輸,沿途光是人吃馬嚼就是一大頭。”

  面對古代落後的運輸條件,衛朔也只有束手無策,而這也是遼東打下陰山以北草原卻又不想佔據的原因,代價太大了。整個漠南草原面積巨大,包括陰山南北廣大區域,遼東能將陰山以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然後以雄兵威懾陰山以北,足以將漠南牢牢掌控自己手中。

  “主公,咱們是不是先不急著築城?漠南諸胡首領即將南下會盟,當務之急得趕緊先建一座會盟台。”

  “嗯,昌之言之有理,營地內有不少胡人俘虜,我將其中男子全都交予你,必須趕在謝艾與諸胡首領抵達前完成會盟台建設。”

  “諾!請主公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魯昌躬身領命。

  ……

  太興二年,六月中旬,謝艾與三廂步騎,押著漠南諸胡首領共一百五十四人抵達陰山長城,參與遼東主持、發起的長城會盟。

  漠南諸胡剛一進入會場,就看到長城腳下不遠出聳立著一座高臺,即會盟台。

  會盟台建在一片平坦草原上,該地東西長十公里左右,南北寬六公里左右,是一片遼闊的草原。抵達長城下的漠南諸胡首領需先前往大帳拜見衛朔,就漠南草場、部落等安排達成一致意見後,才會舉行會盟儀式。

  衛朔的中軍大帳位於中心,按眾星捧月之意、眾人朝崇的格局,其餘遼東將士在方圓五十裡內支設帳篷,屯兵列營,拱衛中軍大帳。

  漠南諸胡首領按照部落大小分列左右兩隊,依次步入大帳,行大禮拜見衛朔。作為向遼東致敬稱臣的禮節,趕來的漠南諸胡首領按照傳統紛紛向衛朔進獻了各種貢品、禮物。

  看著恭恭敬敬進獻禮物的胡人首領,衛朔並未感到任何振奮之情,因為他知道這種儀式的禮節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如果各胡虜以為這樣一叩拜,再獻幾頭牛羊,遼東就能‘放過’他們的話,那就太天真了。

  “爾等都起來吧!此次遼東軍北上主要是為了掃滅不服王化的鮮卑人,以後只要大家遵守遼東規矩,你們又能順應天意,誠心投附,便可享受永久之和平。”

  “臣等絕不敢辜負大司馬教誨,回去之後必以遼東為馬首是瞻,永為遼東藩籬。”

  “嗯,不錯,你們能想到這點就很好,按照秦漢以來的傳統,長城會盟之後遼東會重新回到長城以南,然後將漠南草原交給爾等居住。”

  衛朔這話引得在場諸位胡虜首領暗自興奮不已,遼東軍大舉北上徹底終結了鮮卑人在草原上的霸權。不少有雄心壯志的胡虜首領在鮮卑人兵敗那一刻就想好了對策,先向強大的遼東軍臣服,然後借機佔領漠南最豐美的草原,然後再尋機向四周擴充部落實力。

  只是衛朔這麼堂而皇之講出來是何意?在場諸胡首領沒有一個猜到其真實意圖。

  “但是考慮到晉民受胡虜戕害最為嚴重,為了徹底根除胡虜威脅,陰山以南將不再允許獨立部落進駐。整個陰山以南草原將全部劃歸遼東管轄,爾等胡虜擅自進入陰山以南就是對遼東的挑釁,將遭到遼東殘酷報復。”

  “什麼?!”

  聞言諸胡首領頓時臉色巨變,眾人皆沒想到大司馬一句話就將漠南一分為二,而且遼東還要佔據水草最為豐美的陰山南麓草原。本來大多數胡人首領是不太願意的,但考慮到遼東軍強勢無比,他們即便有再多不滿也只能深埋心底。

  “大司馬,陰山以南歸遼東所有,我等皆無異議。”

  “好,痛快!我相信在我等共同努力下,草原上一定會實現永久和平。”

  漠南諸胡首領非常識時務,衛朔對此十分滿意,將陰山以南三大草場弄到手,日後遼東將不會再缺戰馬、耕牛等牲畜。

  諸胡首領一邊恭維著大司馬衛朔,一邊暗自打著小算盤。陰山以南草場不用想了,已被遼東軍收入囊中,剩下可爭取的只有陰山北麓草原,其中屬大澤一帶草場最為肥美。大多數有野心的首領已經盯上了那裡,正想著如何才能不著痕跡弄到手。

  “大司馬,既然陰山以南歸遼東所有,那不知陰山以北的草場將如何劃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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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長城會盟(下)

  “陰山以北牧場?”衛朔有些玩味兒的看了一眼在場的諸胡首領,每個被他目光掃到的人均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有一種無處遁形的意思。

  “陰山以北草場自然歸各位首領所有。”

  籲!衛朔話音剛落,所有首領同時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即便沒了陰山以南草場,漠南諸胡還有崛起的希望。然而衛朔接下來的一番話,徹底讓諸胡首領一下子從天際跌落凡間。

  “草場雖然歸各位首領所有,但必須按照遼東指定劃好的範圍放牧,任何部落不得擅自吞併其他部落草場,一旦違背此規定,眾人共討之。”

  “什麼!這……”

  衛朔不顧已傻掉了的漠南諸胡首領,繼續道:“另外,為了加強對漠南的統治,遼東將在漠南實施盟旗制度。”

  隨著鮮卑族在草原上的統治崩潰,遼東面臨的迫切任務是迅速填補這個空白,代之以自己的制度和秩序,把漠南諸胡力量重新組織起來。

  衛朔思來想去發現只有盟旗制度才能有效控制草原民族,盟旗制度是滿清控制蒙古的成功典範。通過盟旗制度,遼東就能在陰山以北漠南草原建立起新的秩序,牢牢控制各部胡人發展,使之不產生與遼東相抗衡的新的政治核心。

  除了盟旗制度外,再伴以軍事征服、政治瓦解、經濟籠絡和文化同化等政策,也許百十年後,漠南將真正納入遼東統治當中。

  “以千戶部落為基礎,凡部落大小與之相近者均劃為一旗,而戶數遠遠超過千戶的部落將被分割成數個旗。各旗長官為總管,總理一旗事務。”

  “設旗編佐後,數旗合編為盟。各盟設盟長一名,副盟長一名,盟長與副盟長的人員從各旗總管中選拔,並呈報遼東牧府批准,任命盟長後頒發給印信,任期為終身制,但不得世襲。”

  “需要各位注意的是盟並非行政機構,盟長的主要任務是履行比丁、練兵、清查錢谷、審理重大刑名案件等職責,但無發兵權,不能直接干涉各旗內部事務,也無權向各旗發佈命令,只是對盟內各旗總管實行監督,有責任隨時告發總管的不法或叛逆行為。”

  “另外,為了監督各盟各旗事務,每隔一段時間,一般為三或者五年,遼東有權召集各盟于長城腳下舉行會盟,時間多為當年夏、秋之際。”

  “會盟時,由各盟長、旗長率領本旗所的貴族、勇士攜帶軍器、馬匹參加,不得遲誤,否則受到嚴厲處罰。”

  在場諸胡首領徹底弄明白了衛朔的真正意圖,大司馬看似大方的將陰山以北草原交給了胡虜,但卻又要推廣什麼盟旗制度。

  而這個盟旗制度顯然保護了中小部落利益,限制了有野心部落的發展壯大。對於有野心的首領而言,這簡直是戴在頭上的緊箍咒,無論如何也得拔除。

  “大司馬,我等既已歸附,遼東為何不直接將草原交予我們處理,反而要大費周章來推廣什麼盟旗制度呢?”

  衛朔帶著笑意道:“爾等雖已歸附,但之前多為叛亂胡虜,遼東沒有將爾等盡數斬殺已屬法外開恩,如何能再賜予草場?爾等要麼按照遼東規矩來,要麼選擇繼續與遼東為敵。”

  聽了衛朔這滿含殺意的話,在場少數部落首領就算再有不滿,也只能怏怏而退,更別說大多數實力不濟的部落首領對此表示舉手歡迎。

  “我知道盟旗制度的推行讓一部分心生不滿,為了補償各位,接下來我將為大家指一條發財的路。大家都知道,在遼東有很多紡織作坊,每年都要消耗大量羊毛,僅靠遼東是絕對滿足不了需求。”

  “日後爾等回到草原之後,就可大力發展養殖業,然後將羊毛販賣給遼東商賈,僅此一項足以讓你們富得流油。”

  眾人聞言心中不由一動,他們對遼東紡織業並不陌生,以往每年都有不少遼東商賈北上草原收購羊毛,沒想到今日卻成為遼東拉攏各部胡人的重要手段。

  “除此之外,遼東商賈還會在陰山南麓修建肉食罐頭作坊,你們部落中的牛羊都可以趕到陰山以南來販賣。”

  “可以這麼說,日後不用爾等南下擄掠,只需多養一些牛羊牲畜,足以保證各部落過上美好生活。”

  這下所有胡虜首領紛紛思量起來,而今形勢逼人,遼東吸取了以往教訓,顯然不會再將牧場隨意交給胡虜處置。任何膽敢不遵守遼東規矩者,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盤算來盤算去,所有部落首領雖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欣然接受。

  近年來,隨著紡紗技術不斷改進,讓遼東紡織業得到迅猛發展。而海上貿易又是個巨大漩渦,無論作坊中生產多少紗布都會被吞噬的一乾二淨。這就導致了羊毛緊缺,原本遼東已有了圈地養羊的苗頭,只是被衛朔生生被阻止。

  但羊荒問題一日不解決,未來早晚一天遼東會為此而付出巨大代價。好在今日收復了漠南草原,讓衛朔找到了新的羊毛供給地。如此一來,遼東不但解決了羊荒問題,又能以經濟羈絆漠南諸胡,可謂一舉兩得。

  “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拜託諸位首領,闡教在遼東流傳極為廣泛,日後會有道長北上傳教,希望諸位到時能給予幫助。”

  聽了這個要求,在場眾多首領總算鬆了一口氣,之前他們已被衛朔搞得有點兒過敏,生怕其再提出什麼難辦的消息。沒想到只是為了幫助闡教傳教,大多數人紛紛點頭表示一定協助道長完成傳教任務。

  衛朔看著眼前無所察覺的眾人暗自冷笑不已,傳教應該是最不引起胡虜懷疑,而且生效最緩慢,但卻又是必不可少的政策。

  總結起來衛朔在漠南草原總共實施了四項政策,其一通過築城實施軍事威懾;其二通過通商實施經濟拉攏;其三通過盟旗制度實施政治羈絆;其四通過推廣闡教實施思想同化。

  只要堅持實施四項政策,衛朔相信百十年後,整個草原將不再有胡虜存在。

  在與漠南諸胡首領商議完各項制度後,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將在三日後於長城腳下舉行首次會盟,將達成的各項條約公之於眾。另外在會盟時,衛朔還將對各位首領進行冊封。

  三日後早上,會盟台四周彩旗招展,站滿了等候衛朔出現的諸胡首領,所有人都望著中軍大帳方向翹首以盼。

  伴隨著朝陽升起,衛朔的中軍大帳終於有了動靜,先是各色旌旗,緊接著一隊隊盔甲鮮明、威風凜凜的騎兵出現在眾人面前。眾胡人見侍衛漸漸臨近,自然不敢怠慢,紛紛跪倒在地恭迎衛朔。

  “臣等恭迎大司馬。”

  隨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衛朔一臉肅穆,在陳安的護衛下緩緩走來。身後則是兩隊護衛,紛紛身穿鎧甲,配環首刀,緊緊護衛周圍。

  來到會盟台前,衛朔在魯昌的陪同下,徑直走到高臺上,將寫好的冊封文書放在已經擺好香案的桌子上。

  衛朔先接過燃香祭拜過大天尊之後,才打開文書朗聲宣讀起來。根據現場部落統計,衛朔將陰山以北諸胡部落劃分為十八盟八十六旗。本來每一個念到名字的首領都要上臺接過遼東頒發的印信,但因相關印信仍在製作當中,只能在日後補發了。

  會盟後,衛朔又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儀式,參與者有數千騎兵和部分步兵,主要是為了向諸胡宣示兵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7

第471章 徐州之變

  就在衛朔指揮遼東軍在北方草原上大展雄風時,徐州祖逖卻陷入死境之地。

  五月初,石勒突然出兵攻打壽春,有好幾次差點兒攻破壽辰,逼得坐鎮合肥的郗鑒連連調兵遣將,支援壽春。

  當眾人皆以為石勒目標是壽春、合肥時,石勒卻忽然虛晃一槍,直接出兵包圍了彭城。

  彭城被圍,整個徐州、淮南一線震動,無論是取代蔡豹鎮守盱眙的王舒,還是祖逖北上後移鎮淮陰的戴淵,亦或是一直待在睢陵的蘇峻,紛紛向建鄴告急。

  眾人非常清楚一旦祖逖守不住彭城,整個徐州淮河以北領土有再次淪陷的可能,胡人兵峰有可能再次直指淮河一線。

  建鄴接到徐州告急後氣氛十分詭異,首先天子司馬睿是希望江左能出兵救援祖逖,畢竟祖逖剛剛與他和解,再者祖逖亦是他牽制王敦、衛朔的重要棋子,于情于理司馬睿都不希望祖逖出事。

  然而江左真正當家作主的是世家,即便司馬睿幾次催促朝廷趕緊拿出援救方略,但無論是尚書令刁協、中書監王導、領軍將軍陸曄三人態度均模糊不定。

  這三人是當今朝堂上三大勢力(保皇派、南渡派、江左派)的代表人物,三派出於各自利益考慮,均不願出兵救援祖逖。

  其中南渡派代表人物王敦一直視祖逖為較大威脅,而今有機會借胡虜之手除去對方,他自然不會派一兵一卒。早在王舒寫信向他求教時,王敦已暗中指示對方靜觀其變。

  而陸曄出身江左世家,在他看來即便祖逖與王敦鬥得不亦樂乎,但說起來對方依然是南渡世家,與江左世家利益截然對立。再說少了一個北方世家名士掌握軍權,更有利於江左發展勢力。

  按說其他兩派與祖逖都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不願出兵救援徐州。可身為天子心腹的刁協應該與司馬睿保持一致才是,但很可惜刁協同樣想借刀殺人,致祖逖於死地。

  刁協不想救祖逖的原因很簡單,在他看來祖逖與王敦、衛朔之流毫無區別,未來一旦壯大都會威脅皇權。如果沒有之前祖逖‘跋扈’替兄弟祖約謀求豫州刺史之職,刁協考慮到抑制王敦的需要或許會同意派兵救援。

  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刁協對祖逖的感觀一下子差了許多。即便不久之前,祖逖與天子之間和好如初,但在他看來不過是祖逖迫於外部壓力不得已而為之,根本就不是真心投誠,像這樣的‘兩面三刀’之輩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江左援兵駐步不前給了石勒從容佈局的機會,其已不再僅僅滿足拿下淮河以北,他將目光瞄準了整個淮河以南。

  看到事情朝著之前張賓預設的方向發展,石勒不禁由衷的欽佩道:“事情果如孟孫所料,江左真的沒有派出一絲一毫援兵。”

  “哼!江左內部紛爭太嚴重,像祖逖這樣於朝堂毫無根基之輩,早晚會被玩死。君不見強如衛直元在實力不濟的時候,都要拉攏劉隗為他搖旗呐喊。”

  聽了張賓嘲諷之言,石勒微微一笑不再關注,隨即他沉吟了一會兒問:“孟孫,你說我們此次是否可趁機拿下淮南以南?”

  “主公想趁機拿下淮河以南?”張賓心下一驚,倒是小瞧了石勒魄力。

  “沒錯!當前遼東軍被牽制在草原上,徐州祖逖又被包圍在彭城動彈不得,李矩、邵續不足為慮,曹嶷又是襄國暗中盟友,以某之意,不如趁著當下大好形勢,好好擴張一下勢力。”

  “主公,襄國打彭城因不足以威脅建鄴,江左上下才會站在一邊看戲,可大軍若是敢朝淮南下手,江左一定會跟我們拼命。”

  “守江必守淮,可見淮南之地是江左的生命線,從當年蔡豹之死,到後來將祖逖排擠出淮陰,無不顯示著江左對淮南的重視。江左沿著淮河一線,以壽春、當塗、睢陵、盱眙、淮陰五座城池為核心,構築了一道嚴密封鎖線,就是為了保護淮南之地。”

  石勒嘴角一哂不屑道:“哼!江左士兵在某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根本不足為慮。”

  聞言張賓十分慎重地勸道:“主公,江左士兵雖然羸弱,但其水師實力不可小覷。江淮一帶水網密佈,不利我騎兵發揮威力,反而會讓江左水師如魚得水。有了水師相助,我們不一定打得過江左。”

  “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機會從身邊溜走?”石勒滿臉不甘心。

  “主公莫急,不如先拿下彭城再說,臣先細細思量一下,看看有無破敵良策!”

  “好!此事就拜託給孟孫了。”

  在石勒密謀攻取淮南之地時,徐州告急的消息也傳到了薊城,大司馬出征在外,一切軍政要事全權委託給留守後方的裴嶷、高瞻負責。

  正在政事堂值班的裴嶷一抬頭就看到高瞻急匆匆走進來,不禁出言問道:“不知發生了何事?景前竟走得如此匆忙,是不是主公要班師歸來?”

  “文冀且看看吧,這是剛剛從徐州傳回來的急報,稱石勒突然派兵攻打徐州,而今已包圍了彭城,祖將軍派出使者向江左求援,不料江左只是虛張聲勢,援軍竟不越過淮河一步。”

  “如此說來彭城豈不危險了?”裴嶷眉頭緊皺,不禁為徐州局勢擔憂。

  “何止是彭城危險,整個淮河以北都將落入石勒手中,另外祖士稚怕也難逃此劫。”

  “景前,你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處理?需要稟報給主公嗎?”

  高瞻並未直接回答裴嶷,而是突然提到了祖約,“文冀還記得祖約嗎?當初石勒突襲豫州,莫世容建議主公借胡虜之手剷除各地豪傑,既有前例可循,你我不如效仿之!”

  “嘶!這可是名滿天下的祖士稚啊?且不說其與主公之間的淵源,我們怎麼也得考慮一下劉越石的感受吧?”

  裴嶷此事會刺激劉琨,不管怎麼說當初劉琨拱手讓出並州,主動退居幕後,立下大功。遼東上下多少也得考慮一下影響,不能讓人指著脊樑骨唾駡忘恩負義。

  “劉公那邊無需多慮,他眼下一心撲在了給學子上課上,哪裡顧得上祖逖?再說就算遼東要算計徐州,也不會像江左那樣做得如此明顯,肯定會仔細謀劃。眼下主公領大軍出征在外,遼東反應遲頓些,援軍出動慢些,外界也說不出一點兒不是來。”

  聽了高瞻的話,裴嶷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按照當初定下的策略,他與高瞻聯合給駐守徐州、青州兩地的曹宏、朱文二人寫了封密信,詳細介紹了全盤謀劃,希望他們全力配合。

  搞定了徐州之後,裴嶷又想到了曹嶷、李矩,忍不住道:“這下中原群豪中就只剩下李矩、曹嶷兩人,若能再趁機擺平青州、司州,整個北方除了涼州張寔外,就只剩下襄國與遼東兩方。”

  聞言高瞻身形一頓道:“如此說來距離大決戰應該不遠了,石勒急著拿下徐州未嘗沒有在決戰前擴張自身實力的意圖。”

  “嗯,不排除有此可能,看來我們也得加快腳步了,也不知有沒有機會逼降曹嶷、李矩?”

  “李矩還好說,一旦胡虜壓過力,走投無路之下他一定會選擇投誠遼東。青州可就不一定了,青州上下有不少人與襄國牽扯不清,就算曹嶷想投誠,石勒知道了說不得咱們還得跟咱們大戰一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8

第472章 祖逖之死

  石勒出身奴隸,從軍以來歷經戰陣少有敗績,幾乎參與了漢趙滅亡西晉的所有戰役,既參與過聚殲東海王集團的戰役,也參加過攻破洛陽的戰役。

  憑藉其卓越的軍事天賦,使他很快就成為漢趙最炙手可熱的大將。

  當漢趙滅亡之後,他又搖身一晃,成為威震天下的中原霸主。

  誰也不能否認,襄國的發展壯大少不了石勒的精明強幹,可即便如此為了對付祖逖,他仍然調集了十萬大軍,將彭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石勒騎在馬上遠遠望著城牆上那個挺拔的身影,忽然問道:“江東援兵依舊龜縮不前?”

  “戴淵、王舒紛紛止步于淮河一線,再不敢前行一步,石虎將軍已攻入下邳、彭城兩郡。”

  石勒嘴角露出一絲不屑道:“孟孫,看到沒有?這就是晉人的德行,當年八個諸侯王為了一己之欲,罔顧朝廷利益,大肆作亂北方,要不然某怎會有機會入主中原?而今江左朝廷仍然為了一己之私,竟然要拋棄對大晉忠心耿耿的祖士稚。”

  “我真替祖逖感到不值,他這一生至公至忠,為了晉室一直衝殺在第一線,沒想到最終卻落了個這等下場。”

  張賓亦唏噓道:“祖士稚乃萬人敵,又善用兵,此次被我大軍團團包圍在彭城,實非戰之罪,乃實力不濟也!”

  “哈哈哈,這一切都有賴孟孫先生籌謀劃策,我有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不過眼下還不能大意,某將親自督陣,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彭城。時間長了怕有變故,一旦有援軍趕到,勝負就難以預料了。”

  張賓微微搖頭道:“祖士稚文武兼備,若擁大軍而來,我等自當退避三舍與之周旋。如今他坐困孤城,正可一戰成擒。再者,遼東遠征草原,江左欲行借刀殺人之計,哪裡會有什麼援軍?”

  ……

  彭城內,剛剛視察完城牆防務的祖逖身心疲憊,面色嚴峻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當前形勢危急,但援軍卻遲遲不見蹤影。

  “兄長,為何朝廷遲遲不發援兵?按說淮陰戴淵、盱眙王舒距彭城吧並不遠?他們就是爬也該爬來了,為何至今杳無蹤跡?”

  看著焦躁不安的祖該,祖逖苦笑了一下道:“你還沒看明白嗎?哪裡有什麼援軍?”

  “什麼?!為什麼啊?去年兄長不是已跟天子和解了嗎?天子還冊封兄長為縣侯,怎麼一眨眼朝廷又翻臉不認人?”祖該滿臉震驚,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或許天子想救你我兄弟,但掌握朝廷大權的琅琊王氏可就不一定了。王敦一向忌憚某與衛直元,他怎麼可能會放棄眼前機會?”

  “那……那遼東呢?在徐州東部沿海不是還有不少遼東駐軍嗎?他們應該不會眼睜睜看著兄長歿于彭城。”

  提起遼東祖逖不由又想起衛朔,後來其逐漸疏遠遼東純粹是道不同不相與謀。這些年來他已看得分明,未來只要遼東得勢必然是要取代晉室。而作為晉室忠臣,這是祖逖絕不能容忍發生的事。

  祖逖苦笑道:“遼東?呵呵,若衛直元還在薊城,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而眼下其遠征塞外,坐鎮薊城的遼東高層,怎麼可能會願意救一個未來的‘敵人’?”

  “像曹嶷、李矩和某這樣的割據勢力,當遼東勢弱時或許會拉攏我等壯大聲勢。而今遼東已有了統一天下的實力,某就城了遼東統一道路的絆腳石。”

  聽了兄長的話,祖該臉色發白,他終於搞清楚了祖家的處境。作為晉室忠臣,江左上下對祖逖猜疑甚深,卻又因此而不容於遼東。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兄弟早已得罪了遼東與江左。”祖該一臉慘然,喃喃自語。

  祖逖正要說幾句安慰一下祖該,不料突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號角聲,頓時臉色大變高叫道:“不好,胡虜攻城了!”

  說著祖逖抓起大刀疾步走向城牆,向外一望就見城下一陣鼓響,旗門開處,石勒一副戎裝,帶著大批心腹將領出現在城下。

  石勒神情嚴肅勸道:“祖將軍,爾已被某十萬大軍團團圍住,可謂是插翅難飛。勒敬你是個豪傑,不忍刀斧加身,你若立即獻城投降,我可保你性命無憂。”

  “哼!逖乃晉室忠臣,豈可降爾等胡虜蠻夷!”

  祖逖雖明知自己已生機斷絕,但仍沒有一絲投降的念頭。面對來勢洶洶的胡虜,祖逖怡然不懼,從容不迫地指揮守軍擺好陣勢,打算與胡虜決一死戰。

  這時祖逖帳下一偏將忍不住勸道:“主公,而今胡虜勢大,不如尋機撤退吧!”

  祖逖愴然一笑:“爾等以為還有退路可走嗎?城外足足有十萬胡虜,其中光是騎兵就有數萬之多。只要我等一離開彭城,胡騎就會兇惡地撲上來,將我等撕成碎片。自古忠臣遇險逢難,寧可戰死殉國,也斷無投降敵人者!”

  “而今我等坐困孤城,萬望眾將士與某同心協力,與胡虜決一死戰!敢後退一步者,殺!”

  “諾!”城內守軍多是祖逖心腹,既然主將做好了戰死殉國的打算,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戰事進行得相當慘烈,數萬襄國精銳圍著彭城攻打不休,城牆四處紛紛告急。祖逖帶著親衛不斷增援各方,竭盡全力將胡虜擋在城牆下。

  這場大戰從早上一直打到下午,祖逖連同守軍將士與胡虜廝殺了整整一天,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但是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抱怨、退縮,反而憑藉意志殺傷了大量敵人,數次將胡虜趕下城牆。

  祖逖自永嘉年間見過洛陽慘劇之後,就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將胡虜趕出中原,為此他不惜與司馬睿翻臉也要北伐徐州,也因此而埋下今日之禍根。

  但其從未對此後悔過,若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祖逖仍然會毫無猶豫地選擇北伐,即便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北伐中原、驅除胡虜是祖逖為之奮鬥的理想,而今壯志未酬身將死,他心中除了一絲解脫外,並未有任何遺憾。

  因為祖逖知道即便他死了,仍然會有衛朔、李矩、邵續等人繼續扛著驅胡的大旗奮鬥到底。他相信總有一天,胡虜終將會被消滅,天下百姓再也不會受到胡虜戕害。

  饑餓疲憊的彭城守軍將士與野蠻胡人展開了生死血戰,戰鬥幾乎不能用戰鬥來形容,那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撕咬和搏殺。敵我雙方從早晨,戰至中午,再從中午,又戰至下午,最終一直戰鬥到日暮。

  在祖逖站在城頭上浴血奮戰時,王舒、戴淵、蘇峻就那麼遠遠地看著,看著……

  看著祖逖的士兵一個一個倒下,到了最後守軍不但弓弦全部被拉斷,箭矢也全部用完。

  危急關頭,又有人勸說祖逖突圍以保存有用之身。不料祖逖手按寶劍,揚天長歎:“今天正是某盡忠報國之日,怎能拋下兄弟獨自突圍?從古至今良將受命之時,都是有進無退。而今由於援軍遲遲未到,使我軍深陷死地,我祖逖身為朝廷大臣,以身殉國,不亦可乎!”

  祖逖深知絕無倖免之理,面對鋪天蓋地而來的敵人,他長刀一指吼道:“殺胡!”

  將軍吼罷,揮刀西指,率領最後的親衛與胡虜做孤注一擲之戰!將軍的身影漸漸湮沒在數也數不清的胡虜中間,突然間天空大雨傾盆,仿佛都在為將軍哭泣送別。整個彭城守軍無有一人降第,最終全部戰死沙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8

第473章 王者歸來!

  在徐州局勢大變之際,衛朔已完成了草原征服,在處理好陰山以北諸胡部落後,他又在新收復的土地上設置了壩州。

  整個壩州轄地陰山以南、長城以北,其中在以岱海為中心的草原上設山南郡(治涼城)。而廣袤的壩上草原被一分為四郡,治所都是即將新築的城池。

  為了將壩州儘快納入遼東治下,衛朔一邊下令將關中多出來的人口全都遷居過來,又從幽燕之地遷來不少已歸化的胡虜;另一邊則急調劉翰任壩州刺史,邵玉娘為壩州都督。

  其他收復的土地也都有了安排,其中在東套平原上恢復雲中、五原兩郡舊制,歸朔州。

  太興二年七月底,在完成了善後工作後,衛朔終於再次返回薊城。結果剛一回來,就接到了祖逖戰死彭城的噩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祖逖怎麼可能會戰死在彭城?”

  一想起當初二人在徐州並肩作戰的情景,衛朔難掩悲痛。當初是祖逖將徐州東部劃歸他名下,讓他在徐州有了立足之地。即便近來二人因理念不同關係漸行漸遠,但衛朔對祖逖的敬仰之情從未減少。

  因為他很清楚,祖逖疏遠遼東不是因為他侵害了世家利益,而是遼東時時刻刻都表現出來要取晉室而代之,這是祖逖最不能容忍的事。

  “主公,朝廷援兵遲遲不過淮河,致使祖將軍孤軍奮戰,最終寡不敵眾,以身殉國。”

  “朝廷救援不力?!遼東呢?遼東的援軍在哪兒?”

  面對衛朔的咆哮,遼東上下各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輕易開口。

  最終還是裴嶷仗著資歷最老,躊躇片刻道:“主公,非是遼東不派援兵,而是祖將軍根本就沒向遼東求援!”

  “什麼?!”衛朔滿臉震驚,不敢相信裴嶷所言。

  “主公,確如裴長史所言,自始至終祖將軍也未向遼東求援。”高瞻在一旁解釋道。

  裴嶷看了一眼衛朔繼續道:“主公,祖將軍不向遼東求援,未嘗沒有成全遼東之意。”

  衛朔聞言頓時一震,一下子想通了其中關竅。祖逖是個不折不扣的晉室忠臣,即便他明知遼東對百姓不錯,又志在驅除胡虜,但他仍不會跟遼東——在他看來旨在推翻晉室江山的‘逆賊’同流合污。

  眼看著遼東越來越強大,未來一統天下之勢越來越不可阻擋,祖逖在不願未來做螳臂當車的同時,選擇戰死沙場來作為自己的歸宿。

  “來人,向石勒喊話,讓他在一個月內將祖逖屍體給我完完整整送到薊城,不然老子就親率大軍自己去取。”

  “某要在薊城為祖將軍舉行隆重的國葬!”

  ……

  “嘭!”的一聲巨響,石勒雙拳狠狠砸在案幾上,咬牙切齒道:“衛直元,欺人太甚!怎能如此羞辱某?竟像揮斥僕人一般對我呼來喝去!你不是想要祖逖遺骸?老子偏偏不給你。”

  原本襄國與遼東之間就是死敵,而這次衛朔又毫不顧忌石勒感受,直接呵斥他交出祖逖遺骸,徹底點燃了石勒心中怒火。面對盛怒的石勒,襄國上下除了張賓外沒人敢上前勸解。

  “主公,且息雷霆之怒,不過是一具無用的屍體罷了,遼東既然想要給他就是,何苦為這點兒小事大動肝火?眼下我襄國主力齊聚淮河一線,後方空虛,萬一因此激怒了遼東,而使得衛直元大怒興兵,豈不因小失大?”

  張賓若有所思道:“再者將祖逖屍體交還給遼東,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嗯?孟孫此言何意?”石勒眉頭緊皺滿臉不樂意。

  “主公,按說作為晉室忠臣,祖逖戰死沙場,朝廷不說厚葬之,起碼得大肆封賞以彰顯朝廷恩德。然而自祖逖戰死之後,江左朝廷除了下了一道追封詔書,將祖逖品軼提升一級了事外,再無其他舉措。眼下大司馬衛朔高調要回祖逖屍體,顯然是要隆重禮遇之。”

  “遼東如此做必然會讓天下人認為朝廷薄待功臣,天子受到責難又會將一切責任推到衛朔身上,如此江左與遼東之間矛盾必然加深,若主公趁勢攻取淮南,不虞擔心遼東援救江左。”

  “嗯,如此就依孟孫之意。”

  ……

  果然,正如張賓所料的那樣,當衛朔王者歸來並高調宣佈要在薊城為祖逖舉行國葬的消息傳至建鄴時,引起朝廷上下一片譁然。

  衛朔此舉分明讓朝廷處境尷尬無比,一時間各地紛紛指責朝廷薄待功臣,讓剛剛當上皇帝的司馬睿惱火不已。

  “咳咳,咳!”司馬睿輕咳幾聲,說起來他比石勒還要年輕兩歲,但多年來盡心維持著江左局面,讓司馬睿心力交瘁,身體遠遠比不上石勒強健。

  “其實朕是想救祖士稚的,只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不光王敦想讓他死,以陸曄為首的江左世家也不希望他活。祖氏兄弟滅亡固然少了一個藩鎮,但也讓淮南少了一道屏障。”

  “眼下石勒兵峰直指淮南,遼東又因祖逖之死而怨恨上朝廷,日後一旦淮南遇險,朝廷上哪兒找援軍?”

  太子司馬紹滿心擔憂道:“父皇,遼東居心叵測,分明是要與朝廷爭奪民心。當初兒臣在遼東考察時,當地就有不少人指責朝廷北伐不力。而今大司馬攜平靖漠南之殊功,又要公開為祖逖舉行國葬,怕是北地民心再也不屬朝廷矣!”

  “自大司馬推行均田制以來,北地民心就已不在朝廷這邊。其實朕更擔心祖逖之死,會讓北地豪傑徹底倒向遼東。”

  ……

  “唉,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祖逖竟死了!想當初某與邵續、曹嶷、祖逖、祖約五人,在大司馬牽頭下,相約共守中原。誰知只過了數年,祖氏兄弟相繼敗亡,曹嶷首鼠兩端,唯有老夫還堅守在司州。”

  李矩得知祖逖戰死彭城感到十分震驚,沒了祖逖在南邊牽制,司州壓力倍增。而中原越來越複雜的局勢,讓李矩感到越來越力不從心。

  “姨丈,說句不好聽的,祖逖之死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若是他能果斷一點兒投到遼東,以他跟大司馬之間的交情,即便混得再不如意,也不可能落到今天這地步。”

  郭誦意味深長道:“不過祖逖之死卻給司州敲響了警鐘!”

  “嗯?述之此言何意?”

  “姨丈,大多數人都把祖逖的死歸於朝廷援救不力上,其實真正致其於死地的是遼東!”

  “遼東?!這……這怎麼可能?大司馬遠在塞外,遼東就算有心也會無力吧?”

  “姨丈小覷了遼東,若要救祖逖,根本無需出動大批兵馬,只需青徐二州駐軍足矣。關鍵是遼東上下並無救祖逖之心,而這才是祖逖戰死彭城的原因。”

  “隨著遼東解決掉草原威脅,未來其重心必然要轉移到收復失地、統一天下上,像祖士稚、姨丈這樣割據一方的諸侯也會成為遼東統一天下的絆腳石,為日後計,遼東難免會借胡虜之手除去各路豪傑。”

  “啊!”李矩面色蒼白,哆哆嗦嗦地問郭誦:“誦兒,你一向足智多謀,可有計策教我?”

  “姨丈應該很清楚,單靠司州絕對不是石勒對手,為了避免日後像祖逖那樣死無葬身之地,我們需要早早選好投靠的物件。既然要拿司州換前程,未來遼東一統天下之勢不可當,姨丈為什麼不選擇當一個開國功臣呢?”

  郭誦十分看好遼東前途,極力慫恿姨丈李矩投靠衛朔。至於江左他從沒考慮過,且不說司州與江左相隔重重,單單朝廷薄待各路流民帥的舉措就讓他望而卻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22:28

第474章 張賓獻計取淮南

  在遼東崛起之前,也就是建興初年,胡漢之間的對抗,主要發生在黃河流域,其中幽冀司青並五州必爭之地。七八年後,特別是遼東覆滅漢趙強勢崛起之後,並司幽三洲成了遼東轄地。

  而今胡漢對抗的重點開始往南轉移,漸漸集中在淮河一線。從西往東,江左沿著淮河一線設有四座重鎮,分別為壽春、鐘離、盱眙、淮陰,以郗鑒、劉胤、王舒、戴淵為守將。

  只要保有這幾個重鎮,淮南、江南可以確保高枕無憂,而石勒若將此四鎮爭奪到手,就可橫掃淮南,進而威脅長江沿岸,使建鄴朝廷難以安穩。

  奪得徐州北部之後,石勒於太興二年七月,集中兵力進攻壽春,日夜揮兵攻打城池。奈何壽春城高池厚,再加上郗鑒指揮得當,又有水師相助,讓石勒連連損兵折將。

  無奈之下,他只好向張賓問計。

  “祖逖這顆釘子已被拔掉,掃清了淮河以北晉軍,本以為可以順勢而下淮南,沒想到壽春卻久攻不下。眼看天氣漸熱,雨季將至,淮河又以氾濫無常著名,萬一晉軍來個水淹之計,整個大軍都有覆沒之險,不知孟孫心中可有妙計助我解眼前困境?”

  張賓沉思一會兒道:“壽春守將郗鑒,深通兵法,乃是攻守兼長的將才,以至於之前我軍用盡了種種攻城方法,卻均未奏效。據臣從俘虜和本地百姓的口中探來的消息,郗鑒對司馬睿忠心耿耿。自從鎮守合肥、壽春以來,就積極備戰時刻防備著我軍取淮南!”

  “尤其自祖逖戰死之後,郗鑒早早開始收集守城用物和糧食,做好了死守壽春準備。目前壽春城內至少尚有可維持一年之糧。如果我軍仍繼續攻打,必將被牽制于壽春城下。曠師日久,必然師老兵疲,萬一不小心再被江東水師偷襲,恐怕……”

  石勒聽後更為憂心,“照孟孫所言,此次攻打淮南豈不要無功而返?”

  不料張賓搖搖頭,給出了不同建議,“不不不,臣並非勸主公撤退,反而賓以為,大軍千里迢迢遠征淮南,若苦戰無功而回,必將重挫大軍銳氣。士氣一旦不振,日後必難以在戰場上爭雄。所以臣以為,此次務必全取淮南,擴展大軍戰略迴旋餘地,方可奏凱還朝。”

  張賓這一番震耳欲饋煌煌大言,正好擊中了石勒內心最深處的隱憂。由於自遼東崛起對胡虜開戰以來,幾乎是逢戰必勝無一敗績,強大的遼東軍給襄國眾人帶來巨大壓力。而緩解眾人壓力最佳辦法,就是像遼東一樣石勒也做到戰無不勝。

  “孟孫可有獲勝良策?”

  張賓胸有成竹道:“以卑職愚見,壽春攻打不下,就不必硬攻下去,必須改變戰略。”

  石勒眼前一亮,“孟孫有何高見?”

  “為了避免大軍久困壽春堅城之下,必須聲東擊西開闢新戰場。”

  “開闢新戰場?在何處?”

  “主公,整個淮南一線共有四座重鎮,除了壽春外,尚有盱眙、鐘離、淮陰三城。其中在盱眙、淮陰二地分別屯有江東水師,又有洪澤為天險,而我軍將士出身北地,擅長陸戰而不習水戰,同時還缺乏戰船,故而從東線突破淮河難度頗大。”

  “相反位於淮河中游的鐘離既沒有大湖為天險,守將劉胤不過一匹夫耳。其雖出身世家亦有名望,但自受任平南將軍駐守鐘離以來,自持官高位顯日益驕橫,天天縱酒迷樂,不問政事,只知大肆斂財。”

  “主公只需對壽春圍而不取,暗中遣偏將一員,出奇兵晝伏夜出,偷襲鐘離。只要鐘離一破,淮南門戶洞開,大軍可直取合肥,如此整個淮南郡將唾手可得。而江左精心布放的淮南防線也失去作用,大軍便可長驅直入橫掃淮南之地。”

  “即便壽春、盱眙、淮陰三座堅城也會不戰而降。”

  石勒聞言大喜過望,連連讚歎道:“孟孫高見,若此戰能順利收取淮南,爾當居功第一。”

  當下,石勒立即召集眾將安排偷襲鐘離事宜,他令侄兒石虎領兵兩萬實施偷襲。

  數日後來到鐘離城下,石虎舉目一望,發現城池險峻不下壽春,好在守將劉胤確如張賓所料好酒歡飲,讓他抓住機會集中兵力一舉攻破了城門。

  拿下鐘離後,石虎一邊向石勒報捷,一邊馬不停蹄地往南直取合肥。

  合肥守軍措不及防之下被石勒攻破,結果合肥一下整個淮南防線宣告失敗。

  壽春郗鑒為了避免坐困孤城,在水師協助下向西南撤往廬江郡。而淮陰戴淵則立即南下海陵城,固守江北最後一個據點,至於王舒則直接坐水師戰船一路南下渡江返回江東。

  而石勒得知侄兒石虎攻佔鐘離,殲敵數萬的捷報後,心中大喜,立即分兵南下攻伐淮南!

  江北淮南失守整個建鄴震動,朝廷上下竟終止了無休止的內耗,相約齊心協力共保長江一線。為了防止胡虜趁勢威脅都城建鄴,司馬睿下旨加強曆陽防務。

  曆陽當江淮水陸之沖,左挾長江,右控昭關,梁山峙其東,濠滁環其北,為“淮南之藩維”,“江表”之保障,自古以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凡自淮西來者,必趨渡江,進取京陵。

  南略北地,亦由採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發難,曆陽當其要衝。

  原本石勒還想趁機攻取曆陽,卻被張賓勸阻。

  張賓毫不客氣道:“襄國攻淮南不過是為了擴展戰略迴旋空間,以便日後方便與遼東爭鋒,而不是為了與江東結下死仇!在襄國無有水師的情況下,大軍不可能飛過長江奪取江東,因此曆陽,對我們而言無足輕重。反而江左上下為了保證建鄴安全,誓死也要確保曆陽。”

  “若是將曆陽讓給江東,會讓江東上下鬆一口氣。然後主公再趁機派使者南下建鄴,爭取與江左達成諒解。”

  “啊!與江左達成和解?這可能嗎?”石勒不禁懷疑起張賓的判斷。

  “凡事爭取必有一線希望,江左朝廷保守有餘、進取不足,大多數人只知固守江左一畝三分地,根本無有規複中原之志。若主公提出以長江為界,保證大軍不犯江南,江左上下對此肯定會舉手歡迎。”

  說到這兒,張賓嘴角露出意思嘲諷之色接著道:“更何況江左上下巴不得襄國與遼東打個兩敗俱傷,我們的使者不妨向江左透露一二,只要雙方達成和解,襄國不日就將北上與遼東爭鋒!”

  事情果如張賓所料,原本江左上下正因胡虜入侵淮南而驚慌不已,而當石勒使者一進入建鄴表明來意,朝廷上下頓時鬆了一口氣。

  在各方促成之下,江左與襄國迅速達成了和解之意。

  司馬睿願意跟石勒和平共處,打得就是坐山觀虎鬥的算盤,以江左的實力無論對付襄國還是遼東都無一點兒勝算。唯一的希望就是讓襄國與石勒拼個兩敗俱傷,到時江左趁機高舉北伐大旗一舉蕩平宇內。

  得知江左有意和解,石勒十分愉快地接受了江左好意,他留夔安鎮守淮南,然後親率主力北返襄國。

  至此,淮南爭奪戰告一段落,天下人關注的焦點再次回到遼東身上。

  到了八月份,祖逖遺骸終於被順利運抵薊城,大司馬衛朔、劉琨、裴嶷等遼東上下出城二十裡親迎祖逖遺骸。

  衛朔趁機當眾宣佈將在薊城為祖逖舉行國葬,並將其列為民族英雄,受百姓四時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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