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回到山溝去種田 作者:二子從周 (全書完)

 
V123210 2018-3-16 19:56: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909075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2 07:13
    第九百七十章回鄉

    「對了秋丫頭為什麼沒有參加奧斯卡?」

    「沒聽小准說嘛,還在上課呢。」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上課不是為了以後就業?秋丫頭的水平還需要這個?」

    「哎喲可別這麼說,秋丫頭可是嘉州畫派的掌門人丁老的關門弟子,系主任是許大馬棒,就是唐芷的老公。都是大牛人,秋丫頭跟著他們估計是還會有長進……」

    「衣服也要分人,話說回來李家溝的女孩都挺美啊,身材皮膚都是一流……」

    「李家溝集團這個首席文化官算是撈著了,我家小准這下是名副其實的國際大導演!」

    「成名要趁早啊,別等到八十多了跟那老克里斯托弗似的,那感言我聽著都掉眼淚兒……」

    「樓上的樓上的話也對也不對,小準成名早是事實,但是說李家溝這首席文化官算是撈著的,這事情還得兩說。」

    「嗯……有道理,真要說起來,小准算是李家溝培養出來的第一個人才,當年這娃可是爹不疼娘不愛的……」

    「對喲,我聽說當年小准跑到李家溝想要投河自盡來著,還是溝主怕他髒了五溪河的水,好說歹說把他哄回來的……」

    「噗……樓上你這是哪裡聽來的八卦?」

    「還有更玄的噢,我還聽說當年香港唐三叔得了絕症,天師道石鶴道長可憐建凱哥純孝,幫他算了一卦,說是解局當在西南,於是建凱哥一步一叩頭求到了李家溝,溝主請蛤蟆仙千里施法,方才救得唐三叔一命……」

    「對的對的,香港李老大也不是省油的燈,後來派自家小兒子順藤摸瓜,也跟著找到了李家溝。Jack一看我的個去!風水寶地定有奇珍!這才發現了鵝蛋金,真龍眼。立刻拉回香港,除了自家享用,還賣了個盆滿缽滿……」

    「這才講了一半,我可是聽得真真的,其實他們終屬無緣之人,全都走眼了!活生生錯過了青玟石這個大寶貝!」

    「等到青雲直上奇景一出來,兩人在香港齊齊吐血三升抱頭痛哭,大呼天意難知造化弄人……」

    「歪樓了歪樓了,樓上的你吐三升血給我看看?!這些玄龍門陣你們自己摸著良心說,到底信還是不信?!接著扯回奧斯卡是正經!」

    「這次總算沒人說中國影星蹭紅毯了吧?等下,他們的微博上照片倒是發得熱鬧,問題是還有哪些國內明星在這次紅毯上得到了採訪直播待遇?」

    「呃……好像……還真沒有,不過冰冰好像事後還拿了個獨立精神獎……」

    「這獎你聽說過?」

    「好吧沒有聽說過……」

    「狗日的老外還是歧視我們!」

    「這話也要兩說,至少他們沒有歧視阿音小梁不是?還有溝主和小准,好像也沒有招到這種待遇嘛?要我說關鍵還是看實力。」

    「也有道理,至少天貓爸爸去美國,那邊總統都得客客氣氣的……說起來阿音就一村委會主任,可也沒人能歧視她不是?」

    「這話說得好,沒人歧視她,和沒人能歧視她,這裡邊差別可就大了……」

    「阿音代言奧迪,孩子的夢想那個廣告,就能看出小准的水平了,那是他第一次和國際大牌合作吧?」

    「真要說起阿音和奧迪的交情,那是早在去泰國的時候就結下了!孩子夢想那是後話……當年兩公母不是贏了一輛紅魔鬼嗎?之後阿音拍了一組寫真才回來的。」

    「那寫真只在國外張貼過,當時國外一幫子紅魔鬼迷還著急呢,到處找史上最神秘奧迪女郎,這事兒我聽玩摩托的朋友說過……」

    「狗日的溝主真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

    「二皮也不錯了,頒獎禮上那嘴皮子太溜了,逗得老外們好開心。」

    「關鍵是一溜的插科打諢也沒有掉價,這就是語言藝術。」

    「哈,要不是這次頒獎禮,都不知道這娃英文水平這麼高!」

    「對呀以前打電話叫他給老子送盒飯,這娃還一樣跑得屁顛屁顛的……這,這是一點精英階層的覺悟都沒有啊……」

    「主要是這娃平時太不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就是那啥——不端著!害老子跟著看走眼,以為他跟老子一個水平……」

    「屁咧,要我說這娃就是有一種惡趣味,說白了就是賤!你要是跟他一本正經說話,他絕對三五句就能搞得你忘了他的其它屬性,只死死記住李家溝有一個李二皮!」

    「哈哈哈哈……還真是!其實想想這娃的身份……君樓教授的堂弟,思遠大拿的侄兒,良儲老人的關門弟子,阿音的老公……我靠細思極恐!」

    「呃……要是再加上霍克集團和BM集團繼承人的乾爹,阿拉伯小王儲的啟蒙老師,泰國老國王的忘年交,日本長公主的詩友……媽耶這還是人嗎?」

    「那……那我們再去李家溝,還懟他不?」

    「懟!憑什麼不懟?!關鍵是你不懟他,他就不皮了?!老子看他就算到了八十歲,一樣還是個李二皮!」

    「+1」

    「+1」

    ……

    等到李君閣一行人這次回來,國內媒體已經炒得沸反盈天了。

    「國人之光」,「青年俊彥」,「文化精英」,「影視怪才」……一路的帽子戴過來。

    李君閣自己都感覺好笑,這倆片子都拍了好久了,之前也沒見得大家有多驚訝的表現,現在拿了倆小金人回來,居然一下子就變成了人物。

    說破大天去也就是兩部電影而已,這樣都能成國人之光,那自家老伯四爺爺算啥?

    於是照樣一推四五六,我是集團文化官括弧次席,說白了就是個出錢的冤大頭,真要有功勞,那主要都是首席的。

    丟司星准在大城裡邊各種應付,自己回家要緊。

    船一過盤鰲溪,李君閣心情立馬就舒暢了,對阿音說道:「這次出去先是娃子鬧,再是輿論鬧,還是李家溝舒服。」

    阿音笑道:「李家溝只怕更熱鬧,別忘了現在還在年節裡邊呢……」

    李君閣說道:「嗯,雖然熱鬧都是熱鬧,但是鬧得開心和鬧得糟心,還是有區別的……」

    阿音笑道:「那你就做好心理準備吧,你的天敵美嫻小朋友,接下來幾年可都要常駐李家溝子弟校了。」

    李君閣覺得說這個怪沒意思的,轉移話題道:「聽小准說,那幫子頒獎嘉賓開場,其實都是按照提詞器上的字幕說的,包括兩人配合的部分也是,可是都讓你看不出痕跡來。」

    「僅從這一點上,對比國內的頒獎典禮,就能看出演員間的差距,至少臨場即興發揮這一點就沒法比。這都是修為啊……」

    阿音笑道:「李總裁可別妄自菲薄了,你的臨場發揮挺不錯的。」

    梁慧麗也笑道:「就是,大家都誇你和小准表現很好,摸得準老外們的脈門。兩次感言既幽默又有實貨,的確是為國爭光了。」

    李君閣笑道:「要嘴皮子上說說就算爭光,那我這輩子除了老郭還真自認沒輸過誰。」

    梁慧麗笑得不行了:「阿音你看你家二皮,說他胖他立刻就喘。」

    李君閣斜著眼睛看她:「我這裡可有阿湯哥的簽名,你不想要了?」

    梁慧麗白眼一翻:「我還有和他的合影呢!稀罕!」

    李君閣只好轉移火力:「要說爭光,唯唯才是第一,起碼證明我們國家現在伙食不錯,跟老外都敢比個!」

    唯唯穿著晚禮服都還大大咧咧,現在更是沒型,直接一拳擂在李君閣背上,怒道:「我是啃你家乾糧吃你家肉了?!我家林昭都不敢這麼說我!」

    李君閣趕緊投降:「得得得,李家溝的女人,包括嫁進來的,沒長大的,一個都惹不起!」

    唯唯轉眼又美滋滋地說道:「不過那套禮服得留著,以後就是給孩子看的證據,媽媽也是走過奧斯卡紅毯的人!」

    梁慧麗還挺遺憾:「唉,其實阿湯哥近看已經老了,小李子的《胡佛傳》也什麼都沒撈著,那個最佳男主的法國人連是誰都不認識,這次奧斯卡之行,不完美!」

    李君閣道:「這是藝術評獎!不是看臉大會!話說回來這趟奧斯卡,你們印象最深的是哪位?」

    三個女生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哈哈大笑:「黑斑馬!一看那嘴就想到馬達加斯加里邊那斑馬!」

    忘年號開到棧橋,凡梅嫂子才和慶國哥從駕駛艙出來,兩人估計也是說了一路的話。

    大伯已經在棧橋等著了,見到眾人下船就趕緊招呼:「先去體仁園裡邊說話。」

    幾人進入體仁園,李君閣還有些擔心:「大伯這是我們不在,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大伯哈哈大笑:「新年裡不准說這話!能有什麼事情!」

    「就是你們這回動靜太大,李家溝現在遊客很多,四祖宗的意思大家先消停幾天,等這陣子風頭過了再說。」

    李君閣說道:「哎喲,還真沒想到這一層上來!」

    大伯笑道:「你們那啥頒獎禮我們也都看了,嘰裡咕嚕的聽不懂,看字幕又跳得賊快,不過縣裡市裡都來了電話,說是表示祝賀,我們李家溝這回又算是放了一個大衛星。」

    說完又看了看阿音三人:「還是這個樣子看著舒坦,在外國禮堂外邊那架勢,感覺著離我們老遠,都不是自家閨女了。」

    梁慧麗上前挽著大伯的胳膊:「哪兒能呢大伯,還不是你交代的,出門不能給大家丟臉,老外那邊就興那套打扮,我們那也叫入鄉隨俗。」

    大伯笑得眼都眯縫了:「不是說不好看,一個個跟畫裡邊走出來的人一樣,大伯揉了好幾回眼睛,愣是都沒敢認!比那些大明星什麼的,我們李家溝的閨女可不輸!」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2 07:13
    第九百七十一章地雷

    回到家中,四爺爺,老伯,好些村裡的長輩都在,見到李君閣他們回來又是好一通熱鬧。

    一番問候之後,大家才坐下來敘話。

    四爺爺說道:「你們這次出去反響不錯,娃子們長進不小,總算知道什麼是學無止境,什麼是井底之蛙了。只要能明白這一點,就不算浪費。」

    老伯笑道:「羅賓遜校董對孩子們的評價很高,說他們有完美的自主意識,思想健康活潑,善於聯想,都是好苗子。要我好好培養後給他送去。不過這話只能大人間私下說說,對他們還是要嚴格要求的。」

    李君閣問道:「學校那邊怎樣?」

    老伯說道:「還好,現在在進行銜接教育,孩子們這個假期算是比較辛苦了,等到開學後,應該可以學得輕鬆得多。」

    阿音問道:「村裡這個年過得還好吧?」

    大伯笑道:「都挺好,對了,志願者們來說兩隻江豚眼看就要生了,嗯,還有就是葛仙米也即將收穫,還有就是灑灑丫頭回來了,她這次做的東西可神了,青龍白鳳,可以旋著交纏到一起,形成一個雕塑,又可以旋著拆解開,分別成為一龍一鳳,而且旋的方法好像還有些複雜,纏到一處那叫一個好看……」

    李君閣說道:「那這是了不得啊!」

    四爺爺笑道:「可不是了不得,蘇派和蜀派集大成之作,老石頭說手藝比小石頭還精到。」

    李君閣說道:「如此說來,那不是……」

    老伯說道:「我們李家溝,這就又多了一位國家級大師。」

    梁慧麗也是驚喜莫名:「灑灑也成大師了?那該拜訪一下,對了東西呢?」

    老伯笑道:「人家陸大師先下手為強,說是人都給李家溝了,東西總要留一份在蘇省,現在已經被蘇省博物館預定,等巡展結束,便會收藏在那裡。」

    之後又說起奧斯卡的事,老爸出來招呼該上菜了。

    酒席擺上,李君閣忍不住先夾了一筷子燒白放嘴裡:「還是家裡的味道好啊……」

    阿音笑道:「出去還是開眼界,我們見到首都超市裡的跑山豬排骨,雪花肉,都不如我們的跑山豬,居然還能賣到一百四一斤!然後還在紐約也發現了福森火腿的蹤跡,那價格,真真是論片賣!」

    李君閣說道:「這個我倒是看得開,能賣多少那是別人的本事,我們就只賺自己該賺的那份……」

    說完扭頭看了看:「奶奶和孩子們呢?」

    老伯說道:「孩子們中午在食堂集體吃飯,你奶奶閒不住的性子,又害怕孩子們吃不好,拉著你林奶奶一起,親自給娃子們做飯去了。」

    大伯就笑道:「五弟妹就是為娃子操不完的心,你們去美國了不知道,她在這裡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著覺。」

    「這不剛回來就去學校巴巴地守著,跟個護窩的老母雞似的!」

    眾人都是笑,然後坐下來喝酒吃菜。

    酒過三杯,四爺爺說道:「你們這次拿了兩個奧斯卡獎,國內反響那是有些驚人,因此這幾天最好不要在遊客面前露面,不然指定和小芷司星准一般被圍觀的待遇。」

    李君閣說道:「那也好辦,我這幾天正好呆在忘憂谷,閔鄉長那邊豬娃該送過去了,還有我們自己的豬娃入欄,魚苗繁育,葛仙米收穫製備,一大攤子事……」

    梁慧麗說道:「我跟阿音也簡單,都是網上辦公,盤鰲鄉那邊正在辦理交接,現在的鎮務基本都是雨清和幾個副鄉長在負責。」

    唯唯笑道:「那我就更簡單了,直接去保護站,除了護林隊和志願者誰也見不著我!」

    四爺爺端起杯子來:「來吧,這杯過年酒喝得晚了,不過好事連連更喜慶!就改成你們的慶功酒,新的一年,再接再厲!」

    ……

    如今的李家溝,從正月裡就要開忙。

    攤子大,準備工作就多,從正月開始,山上山下的梯田護理,天麻地護理,蘭苗移栽,茶樹移栽,荔枝,真龍眼,白茶的矮化養護嫁接,親魚選種……林林總總的事情就跟著跟著上來了。

    其實這些事情完全不用李君閣再上手,不過是他自己閒不住,每天會去一兩處地方親力親為,這已經是這幾年下來養成的老習慣了。

    今年是盤鰲鄉大水產基地關鍵時期,不由得他不上心。

    加上今年還多了一項倒霉的工作——督促娃子們的學習,安排每週的職業實習課。

    這事情老伯很看重,又算在集團文化部的事務裡,讓司星准幹這些不靠譜,就得他親力親為。

    還有志願者營和劇場,這兩處也很重要,李君閣也得不時去冒冒泡。

    等到這些接踵而至的事情忙完,盤鰲鄉大湖邊的柳樹們,都已經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了。

    李君閣不由得對阿音感慨:「四爺爺還害怕我們被遊客看到,沒想到這一忙起來,想被誰看到都難!」

    阿音伸手從他臉上揭下一片幹掉的魚鱗:「就算看到也認不得啊,天天橡皮褲大草帽的,說是大製作人也沒人信啊……」

    李君閣一臉的傻笑:「那就是玩票,這才是老本行!」

    ……

    梁慧麗離開的日子終於要到來了,有了四年來在盤鰲鄉紮紮實實的政績打底,加上李君閣替她理出了選擇方向,還有目的地去紐約詳細考察了城郊家庭農場的建設管理,因此在第一次報導的時候,和省旅遊局的領導匯報了一下工作思路,旅遊局領導不由得大為激賞。

    小梁這是兵馬未動便已成竹在胸啊,看你的檔案,你現在是正科享受副處待遇了?

    梁慧麗笑道:「蒙組織關懷,盤鰲鎮兩個開發區一個保護區,事務比較繁雜,因此就給抬了半格,現在是實職副處。」

    領導一拍桌子:「那就好辦了!對人才我們也有相應的待遇,再給你抬半格!然後這個市場開發處處長,就是專為你這樣有想法有幹勁的幹部而設的!」

    吳志秋也要離開了,帶著農業管理博士頭銜和多年的農業管理實際經驗,外加幾年來的縣農業局副局長的政務鍛鍊資歷和開發區亮瞎眼的政績。

    省農業廳這次是鐵了心要人。

    現代化高附加值農業,小吳你蹲一個山溝溝裡怎麼施展得開?好吧確實給你螺螄殼裡做道場愣是施展開了。但是你想想蜀都——本身人口便上千萬,可以吸納多少農產品?菜籃子工程有多重要?!周邊是名揚千古的都江堰和蜀都平原,是多麼得天獨厚的條件?!

    趕緊過來吧小吳!這裡才是該你施展的舞台!

    兩人對李家溝這片土地,對鄉親們,感情也很深了,歡送宴上,大家都哭成了一團。

    李君閣的沒心沒肺這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一句話就把場救了回來:「梁丫頭你哭什麼哭!好像就跟不會回來坐月子一樣!」

    然後樑慧麗就化悲痛為力量,狠狠地捶了李君閣一頓,不過好歹眼淚是收住了。

    送走梁慧麗,又迎來了屁顛屁顛的李鎮長。

    說李鎮長那是抬舉,其實就是李雨清,王八之氣老族叔的那個孫兒,論輩分還得管李君閣小幺叔。

    這小子在抗洪救災那年經受了考驗,鄉親們覺得靠譜。這兩年又跟緊了梁慧麗,一路享受了開發區建設,保護區成立,盤鰲鄉升鎮等紅利,現在竟然成了不到三十的鎮長,比對面老閔還高半級!

    這次來又是找李君閣出謀劃策的,進門還是老一句:「小幺叔你不能不管我!」

    李君閣都氣笑了:「你是官我是民,該你管我好不好?」

    李雨清拉著李君閣坐下來:「我爺爺說的,這位置怎麼坐,坐不坐得穩,還得你把把脈。」

    李君閣給他倒茶:「你爺爺想多了,現在的盤鰲鄉已經走上了正軌,只要你蕭規曹隨,那就跟著水漲船高出不了大錯。」

    「因此你的工作重點,不在出什麼新成績,只在三個字,不出事。盤鰲鄉那邊……」

    李雨清趕緊插話:「盤鰲鎮,盤鰲鎮……」

    李君閣笑道:「幾十年喊習慣了,一時還真改不過口來。」

    「你以為盤鰲鎮真的就沒有隱患了?隱患大著呢!我隨便舉幾個例子:消防力量,真的夠了嗎?全都是木樓民宿啊,一旦失火是什麼概念?連遊客那就是十多口人命的事情。就算你工作做得再好,到時候一票否決!」

    「盤鰲鄉古建群,那是多珍貴的歷史古蹟?真要是一把火毀了,都不需要政府來收拾你,鄉親們就能夠先把你的皮扒了!」

    「除了火,盤鰲鄉沿路都是水,湖,遊客落水考慮過沒有?沿湖應急營救設施和巡查人力夠不夠?你覺得足夠了嗎?」

    李雨清連連搖頭。

    「還有森林巡查,現在這一塊是集團在代勞,集團員工和志願者同時也承擔著義務巡山的任務,但是這不是做事的常態。雨清你可以考慮接手了。」

    「不說別的,真有一隻霸王猇被盜獵,或者一隻江豚被傷害到,你這鎮長能坐穩?那可是來自全世界的輿論壓力。」

    「除了這些,還有遊客迷失的問題,溶洞我們已經封了,一是保護鐘乳生長,二也是為了遊客安全。但是就沒有其他隱患了嗎?」

    「雖然現在我們加強了基站建設,要求遊客來到李家溝打開GPS,但是你能保證找熊孩子的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一次?做好了應急機制了嗎?」

    李雨清一臉苦相:「梁姐姐給我埋了這麼多地雷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2 07:14
    第九百七十二章孔雀

    李君閣一拍他的頭頂:「說啥呢?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這套能騙得過我?!多少人想接她的雷知道不?」

    李雨清笑道:「得嘞,那我知道該幹啥了!說到底就是一個差人手!大不了各家攤一攤,不算大事兒!」

    李君閣翻著白眼:「那你這鎮長可就站到老鄉們對立面去了。」

    「唉!梁丫頭在的時候日子美得冒泡,怎麼自家子侄一上來就多出這麼多攤派?梁丫頭在的時候不也沒出事兒?憑什麼到你上台就會出事兒了?」

    李雨清都傻了:「小幺叔,怎麼正話反話都是你在說?這怎麼解釋……是……倆妖精它們重女輕男,不保佑我?」

    李君閣噗地一口茶笑噴了出來:「我剛剛就是模仿鄉親們的想法而已,這些東西你解釋是解釋不清的。更何況……嘿嘿嘿,這些都是小事情,最大的麻煩不在這裡。」

    李雨清嚇得跳了起來:「這還不夠麻煩?那這鎮長老子不當了,你讓阿音嬸嬸來接手吧!」

    李君閣一把拉住他坐下來:「我怕阿音累著!我說你還是不是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見著困難就往外推?」

    李雨清說道:「那……那你說說,最大的麻煩在哪裡?」

    李君閣呵呵笑道:「集團給縣裡五十年的承包款,返回鎮上的可不少,那筆錢你準備怎麼花?」

    李雨清說道:「啊?沒想過,上台就花錢,會給鄉親們戳脊樑骨說是敗家子吧?」

    李君閣笑道:「這錢你還真得趕緊花出去,我跟你說,花不出去捏手裡,這就是五齡赤子,懷千金而入鬧事,那是引誘別人來搞你!梁丫頭在的時候沒人敢跟她開口,換你上了還能一樣?多少人等著這天呢。」

    「這錢啊,花出去沒花好是罪過,不花出去捏手裡,那是更大的罪過!」

    李雨清氣壞了:「還有沒有地方講理了?!那該怎麼弄?」

    李君閣笑道:「剛剛不是都說清楚了?消防車可不可以增設?救生設施可不可以增設?人力可不可以招聘?木樓民宿可不可以安裝自動消防噴水設施?那麼多投入不用花錢?」

    「剛剛說人手不夠,那怎麼解決人力問題?可不可以在五溪河上建一座鋼索橋?打通白米鄉和盤鰲鄉之間的通道?從那邊招人,是不是既解決盤鰲鄉這邊的人手短缺問題,又解決了那邊的就業問題?」

    「閔鄉長是不是又會高看你一眼?以後去縣裡開會,你是不是有多一個助力?是不是可以以此為基礎,把自己的影響力輻射到白米鄉?」

    「剩下的資金,去處也很多,民生設施,基建,環衛,公共設施維護增設,鎮醫院升級……掙錢不容易,花錢還不容易?」

    李雨清說道:「我下河李家,將本逐利是老本行了,我們可以拿這個錢投資產業不?」

    李君閣搖頭:「千萬別,你要穩當,就不能有這個想法。你們鎮政府就老老實實將每年集團上繳的利稅截留作為預算資金。」

    說完拍著李雨清的肩膀:「老時間裡邊,上下河怎麼分工的?做官的就做官,做生意的就做生意,掙錢的負責掙錢,花錢的負責花錢,為啥?」

    「作為鎮長,你拿這錢掙一千萬不見得有人說你好,虧一分都有人找你說事兒,還不夠麻煩的。」

    「保持你幹乾淨淨的裁判身份,遠比參與到比賽中來更加重要。因此這錢寧願放著它在那裡貶值,也不要打拿著它投資的主意,這是政府職能問題。」

    「裁判直接參加比賽,就算你做得再好,那也是人言可畏一百張嘴說不清,明白了嗎?」

    李雨清這下開心了:「爺爺說得就是沒錯,小幺叔你不會不管我的……」

    李君閣笑道:「實在是心痛它貶值,只有剛才那個辦法,及時地把它花出去。接下來就趕緊打報告吧,要是在薛書記離開前送上去,我還可以幫你說上點話。」

    李雨清站起身來,說道:「這回行了,我這就回去寫報告。」

    李君閣又拉他坐下:「怎麼又要跑,這還沒說完呢。」

    李雨清說道:「還沒完?」

    李君閣說道:「當然還沒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個鎮長甩手花出上億資金,你放一百個心,起碼五個以上調查組來查你!」

    李雨清又想哭了:「這……梁姐姐在的時候可沒這些事兒……」

    李君閣一瞪眼:「你能跟她比?就她那樣硬氣結果荔枝打白條不一樣被查了?」

    李雨清說道:「那……那又該怎麼辦?」

    李君閣說道:「很簡單啊,既然沒法抵抗,那就躺下來享受啊……」

    李雨清不由得翻起白眼:「你一個當長輩的,好意思跟小輩兒說黃段子?」

    李君閣罵道:「滾!我的意思是你就像我們集團搞賬務那樣,誰來查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每一分錢都有去處有證據。」

    「我們的區塊鏈系統拿來做什麼的?就是用來保留證據的。」

    「有上下河李家的支持,你的一切決定,我們都能把它運作成集體決策;而集體決策之後每一分資金的動用,我們都有證可查。」

    「只要做好這兩條,誰來查都一樣的結論。因此你給縣裡的報告裡還要加上一條,主動要求監督。」

    「既然沒有想過往自己家裡劃拉好處,那就把所有事情都擺在明面上,完全敞開了給大家看。」

    「雨清,家裡現在不差錢,你要是有個三短兩不齊的,儘管開口,千萬千萬不要打別的主意。」

    「你本身就勢力單薄,能走到這步也是梁丫頭一力推薦。」

    「你這裡要出事,梁丫頭也要受牽連,真要讓她受到一絲牽連,呵呵呵,到時候可誰也救不了你。」

    李雨清說道:「給你說得我心裡越來越虛了……」

    李君閣罵道:「虛個屁!你就非得要牽累她?!你就不能成為她的驕傲?做出成績來,讓她走到哪裡都敢說自己有知人之明?!」

    「只要你不亂來,把她留下的這些尾巴都處理好了,展示出自己的能力,自然會有明白人看在眼裡,到時候那些人就是你最大的保障和助力!」

    李雨清端起茶一口一口的抿著,一聲不吭。

    李君閣等了半天:「還沒想明白?」

    李雨清啊了一聲:「想明白了啊。」

    李君閣說道:「想明白了還不趕緊該幹啥幹啥?」

    李雨清說道:「嗐!我這不是等你喊下課嗎?剛剛起來兩次都被你拉住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怨我怨我,最後就是還要給縣裡留點零頭,他們要看得起就讓他們收好了,算是給各方一個交待……」

    「扯了半天也都快到中午了,那就留家裡吃飯吧,我去給李大鎮長做飯去!我說你小子可以啊,上長輩兒家愣是甩著空手就來了!」

    兩人鬥嘴都斗慣了的,李雨清一副領導派頭般揮著手:「這位同志,這是新鎮長下來調研摸底,拎著東西像什麼話?趕緊的趕緊的,別拿鎮長不當幹部!」

    ……

    替李雨清弄清了行情,李君閣又迎來了瞿院士一行人。

    朱鹮的血樣分析結果終於出來了,基因分析顯示,朱鹮因種群單一帶來的基因缺陷,竟然消失了!

    這是令所有動物保護工作者振奮的好消息,也證明了瞿院士關於朱鹮野化繁殖等待其基因突變彌補缺陷的主張是正確可行的!

    之所以事情拖了這麼久,主要原因是這項研究成果還需要得到國際動物學界的認可,實驗數據往返的傳遞研究對比確認,來來回回可是花了不少的時間。

    看著在樹梢田間翩翩起舞的朱鹮,瞿院士都笑開了花:「基因突變本來就是自然物種進化之道,不過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還能在有生之年見到朱鹮基因的自我修復和改善的一天。」

    有了這五隻基因完善的朱鹮,關鍵性問題就算是得到瞭解決,接下來就是繁育繁育再繁育,朱鹮算是真正從瀕危邊緣被拉了回來。

    李君閣總是隱隱覺得這事情和幾塊稻田的空間魚螺蝦鱔逃不開干係,不過現在有全世界的科學權威為這件事情背書,他樂還樂不過來呢。

    只要能從側面坐實李家溝風水寶地的名頭,那就比什麼都實在。

    瞿院士將身邊一位助手招呼過來:「皮娃來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助手,陳一言,以後就常來常往了,你們年輕人多認識一下。」

    陳一言伸手和李君閣相握:「你好,這次我帶來了十隻綠孔雀,將在李家溝展開綠孔雀繁殖工作,以後就得李老弟多支持了。」

    你倒是真不客氣,不過好多知識分子的情商就是如此,李君閣伸手和他相握:「你好你好……等等,孔雀,那還不滿地都是嗎?哦你是承瞿院士的衣缽,想走他研究鯉魚的老路子是吧?」

    瞿院士沒好氣的揮手:「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懂就別瞎說好不好?先聽小陳給你介紹。」

    陳一言笑道:「二皮你說的那是藍孔雀,原產地在印度,後來被廣泛引入世界各國,和綠孔雀區別很大的。」

    「具體的外形特徵我就不細說了,不過綠孔雀從產蛋量和孵化率兩方面都大大弱於藍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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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三章公益之心

    「藍孔雀雌鳥一年產蛋量大約在四十枚左右,人工狀態下孵化率約百分之八十;而綠孔雀雌鳥的產蛋量在野外只有八枚左右,人工養殖的話,偶爾能達到二十枚,而且即使在人工孵化狀態下,一年一窩綠孔雀卵最多也只能孵化出兩到三隻小孔雀。」

    「如此低的孵化率,加上對生存環境要求較高,孵化出來的小孔雀還不一定能成活。所以繁育難度就相當大了。」

    李君閣問道:「那怎麼想著在我們李家溝養?」

    陳一言說道:「我國的綠孔雀主要生活在滇省,主要棲息於海拔兩千米以下的熱帶、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和混交林,尤其喜歡在疏林草地、河岸或地邊叢林以及林間草地和林中空曠的開闊地帶活動,不喜歡過於濃密的熱帶雨林。」

    「這樣的地形跟哪裡很像?」

    李君閣恍然大悟:「那還真必須是我李家溝了!」

    陳一言笑道:「正是!還有就是孵化率太低的問題,朱鹮的孵化率在外邊也很低。但在李家溝,即使是野外孵化率,那也相當不錯,因此我們在想,綠孔雀是不是也可以。」

    李君閣說道:「對對對,朱鹮的孵化率在李家溝是挺高,有棗沒棗我們總要打一桿子。」

    瞿院士說道:「迫在眉睫啊,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只能邊保護邊研究。」

    陳一言介紹道:「綠孔雀是體型最大的雉科鳥類,體重能夠達到十多斤,和丹頂鶴一樣的重量。加之它們漂亮的羽毛,很容易成為被捕獵對象。」

    「雖然綠孔雀在中國野生動物保護法裡被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嚴禁捕捉獵殺,但在交通不便的邊遠山區,偷獵仍是很難控制的違法活動。」

    「這東西的英文名叫『Peafowl',意思你應該明白,就是吃豌豆的雞,這一名稱也能概況它的一大習性。」

    李君閣說道:「那完了,尤其是下種的時候,慘了慘了!」

    陳一言點頭道:「一說你就明白,就是以前李家溝坡地種糧食對付松鼠那套!」

    「一些棲息在耕地附近的綠孔雀,經常結群去耕地覓食,對農作物造成破壞。農民為保護自己的莊稼,播種前會用農藥浸泡種子,這種做法常常讓整群綠孔雀遭遇死亡。」

    李君閣不由得手扶腦門:「就知道會是這樣!跟朱鹮一樣,農藥的鍋。」

    瞿院士搖頭道:「剛剛接到世界自然保護聯盟通知,從明年起,綠孔雀將被列入瀕危物種紅色名錄。」

    「這麼多年的保護,不見絲毫起色。而隨著棲息地的減少、破碎和種群數量的銳減,它們的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

    「現在看來,可能還是環境問題。朱鹮在李家溝的孵化率頗高,這點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因此對於更適應此地氣候生態的綠孔雀來說,我們覺得在李家溝實施遷地保護,或許是它們最後的希望。」

    這話本身說得就異常悲觀,李君閣不由得問道:「這東西到底還有多少隻?」

    陳一言說道:「孟加拉、印度、馬來西亞的綠孔雀,已經確認滅絕了。全世界的數量目前還不清楚,而在我國,已經不足四百隻。」

    李君閣大驚:「靠!熊貓都不止兩千吧?」

    陳一言說道:「是的,所以滇省種綠孔雀,其實比熊貓還要珍稀得多。」

    李君閣說道:「那就沒問題了,我們這裡儘管讓綠孔雀來破壞,最好來上一百隻,破壞多少我們都能從遊客那裡找補回來!」

    瞿院士有忍不住來氣:「美得你!先把這十隻養好了再說!」

    李君閣還沒好氣呢,你要多給我來幾隻,我還可以找機會作弊,數量太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慢慢來,就跟林麝一樣,那得弄到猴年馬月去了。

    不過這事情沒處講理,李君閣只好說道:「那行,那我們把孔雀送到家禽場去吧,這事情得抓緊,眼看交配期就要到了。」

    「這玩意兒估計和雞的習性差不多,養雞可不是吹,我李家溝絕對是一把好手!」

    陳一言對瞿院士笑道:「瞿老,你說二皮是半個專家我現在有些相信了,他對雉科鳥類的習性相當瞭解。」

    三人上了電瓶車,朝著忘憂谷家禽場駛去。

    綠孔雀早被送來了家禽場,王宏光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還有李君閣來十次能遇到九次的苗娃。

    這批綠孔雀估計也是人工繁育出來的,對家禽場這樣的環境並不陌生,兩雄八雌分為兩個群體,分別飼養在兩個禽欄裡邊。

    當然為了防止飛逃,飛羽是經過修剪的,同時為了方便運輸,雄孔雀的尾羽也被處理了。

    陳一言都沒顧得上檢視孔雀的狀態,先被禽場的珍禽給驚著了:「這……這麼多白鷴?不對有一些是白馬雞……哈還有錦雞,角雉……等等,剛剛跑過去那群……那是……那是黑頸長尾雉?」

    李君閣得意洋洋:「怎麼樣?我們養這個養得不錯吧?接下來我們準備弄一個珍禽島,讓大家可以集中觀賞這些鳥類。」

    陳一言說道:「不錯不錯,哎呀豈止是不錯,哈哈哈這簡直就是我搞研究的聖地啊……」

    瞿院士說道:「可得了吧……小陳你沒有發現禽場鳥類的密度太大了?」

    李君閣說道:「我們準備在今年產卵期之後,從這裡分一半出去放歸保護區,剩下的那些,一半去搞珍禽島,一半在這裡繼續繁殖。」

    瞿院士笑道:「看來你們都已經考慮得很周到了,很好,這下我對綠孔雀的繁殖更加有信心了。這裡是苗娃和這位在負責?」

    李君閣笑道:「這位是我們禽場正兒八經的負責人,王宏光,主要是管理我們這裡的地方傳統良種——小腳烏雞的生產。」

    「經過幾年的選育,我們已經將小腳烏雞,從純肉用雞轉化為肉蛋兩用品種,現在我們的小腳烏雞蛋也是非常受歡迎的產品。」

    「至於苗娃,他純粹就是一個愛好者,沒事兒就自帶飯盒過來幫忙那種。」

    瞿院士非常高興:「你們一個農業企業,能夠做到選育良種,這是分擔了科研工作者的任務啊。還有苗娃這樣真正喜愛野生動物的人,難得,非常難得。」

    說完又不由得感慨:「農業選育工作,有時候光講科學也不行,還得講點運氣,比如朱鹮這個事情。你們李家溝,還真是塊風水寶地。」

    說完拍著李君閣的肩膀:「沒說的皮娃,要是這十隻綠孔雀繁育成功,我就厚著老臉去求滇省,再給你勻五十隻過來!」

    說完氣呼呼地說道:「都有你們這樣的意識多好?好幾個地方政府把這當成是他們的負擔,認為影響了他們的經濟發展,對我們陽奉陰違,簡直是……簡直是……」

    李君閣笑道:「各地有各地的情況,這個也不能一句話就把人家其它地方說死,吃飯都困難的地方,你說要保護鳥不要灑農藥,那是不講理。」

    「不過對我李家溝來說,四百隻孔雀,的確還不夠放到碧峰山的。而且創造的收益,也不是每年糟蹋的那點糧食可比!」

    「因為我們有遊客。就拿那十五隻朱鹮來說,今年可是招來了上百號外國遊客,他們在李家溝一天的消費,都足夠養那些朱鹮一年了!」

    瞿院士非常開心:「聽說你們這裡還發現了斑鱉?這個事情科研工作者們可都得承你們的情了,要是因為我們自身的疏忽,導致了一個物種滅絕,那就真是大罪過。走,看看去。」

    李君閣在前頭帶路,邊走便笑道:「那貨就佔了一個珍稀殭屍物種的名頭,說起來還不如朱鹮好看,不過最近幾天我李家溝倒是有一件喜事——去年懷孕的兩隻江豚,就要臨產。您老這趟算是來得巧了。」

    瞿院士擺著手道:「術業有專攻,我搞那個不行,還得老孟,不過我從精神上支持你們!只圍觀,不插手!」

    李君閣笑道:「孟所長倒是對我們放心得很,今年我們只在德國鯨類學家的指導下進行工作,等到明年,我們就有自己的江豚研究隊伍了。」

    瞿院士說道:「這老孟……算了到時候我也去盯著,再不行好歹也懂一些……兩隻江豚都是第一次生產嗎?那喚起它們的母性最重要,頭一胎江豚聽說棄子率挺高的,而且全世界都還沒有人工繁育棄豚成功的報導。」

    李君閣就對瞿院士豎起大拇指:「這樣門清還說你不懂,你就是來寒磣我們的!」

    接下來的兩天裡,瞿院士在唯唯和李君閣的帶領下,詳細瞭解了集團野生動物繁育情況,從育爺爺的蛙場,考察到了木頭叔的麝場,又聽取了唯唯的保護區工作報告,重點是霸王猇的調查報告後,感覺非常滿意。

    瞿院士拍著李君閣的手:「從兩棲類,魚類,鳥類,再到哺乳類,你們的保育工作已經實現了立體化,規模化。」

    「科研經費充足,科研設施完善,科研力量雄厚,合作關係國際化,產學研多方共贏。」

    「因此蜀山自然保護區雖然成立最晚,其運作模式卻走在了國內各保護區的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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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四章新收穫

    「最重要的是你們沒有為國家增加負擔,僅靠眾籌和民營,靠志願者和基金會,便將保護區工作搞得有聲有色,用三個字來評價,了不起!」

    李君閣趕緊假謙虛:「這就是起步晚和船小好調頭的便宜,有多方經驗可供學習,有成熟模式可以借鑑,沒有那麼多公公婆婆,遇到情況可以靈活處置。」

    「不過這些我們能做到,別人其實也能做到。真要說我們僅有的一點優勢,那還得是長輩們教育得好,讓我們把這些當成一種理所當然的本能。」

    瞿院士嘆道:「說得有道理啊……有些事情,是不能懷著功利之心來搞的。你們走的是公益的路子,這才是環境保護應有的本心……三人行必有我師,皮娃,受教了。」

    一句話把李君閣嚇個半死,連連擺手:「哎喲可擔不起您老說這話,這要被外人聽去,我豈不是得被嘲笑一輩子……」

    瞿院士立刻又不滿意了:「你這娃,哪哪都好,就是不敢當仁不讓!這一點上,你還不如阿音!」

    李君閣嬉皮笑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哪才止這一點,我除了古文比阿音好點,哪哪都不如她!」

    第二天,志願者打來電話,江豚即將臨產了。

    李君閣這段時間挺忙的,自打年前離開李家溝,到現在才是第一次有機會和大灰它們親密接觸。

    還是老規矩,開著忘年號到江心停下,哨子一吹,沒一會遠處河面上便聚集起一些灰黑色的背脊,然後興奮地向這邊游來。

    小灰和福寶是見到李君閣最興奮的,立在水裡不停地點頭,以吸引他的注意。

    福寶已經斷奶了,個頭也長得敦實,大小從李君閣上臂長度,長到了一米出頭,和小灰剛到李家溝的時候差不多。

    不過今天它們注定不是主角,李君閣照顧兩隻臨產的母豚還嫌照顧不過來呢,哪裡輪得到這倆熊孩子來添亂,一隻喂了些空間魚,打發它們一邊玩去。

    江豚是群體動物,二灰當過兩次媽媽,比較有經驗,帶領著兩隻母豚,圍著忘年號輕緩地游動起來,好像是在提醒兩隻母豚,船上的人會給它們提供幫助。

    李君閣覺得這群萌貨是李家溝除了核桃外智商最高的動物。

    關鍵是除了智商外,似乎還有情商,這點又像白大它們,簡直就是水中精靈。

    正是因為這樣,李君閣平時和它們互動時,能夠清晰體會到它們傳遞過來的愉悅,興奮等情緒,同樣的如今天,恐懼和緊張,在兩隻母豚身上也是那樣的明顯。

    李君閣只好將手伸進水裡輕輕晃動,兩隻母豚在經過船尾時,也會主動游過來從李君閣的手底下蹭過去,感受李君閣對它們的撫慰。

    瞿院士對親眼看到的這一幕非常吃驚,這種類似家長和孩子間的行為,已經超出了一個嚴肅的動物學家所能解釋的範圍。

    很快兩隻母豚開始了變速游泳,時快時慢,偶爾還帶著翻滾,兩隻幼豚一前一後地從母豚的生殖孔露出尾巴。

    在母豚最後一次快速游動中幼豚終於脫離母體,向水面衝去。

    李君閣還是用去年對付二灰的老套路,將兩隻母豚用空間魚吸引過來,一邊安撫一邊喂食,等待幼豚游過來含住它們的**。

    初次哺乳的緊張感被空間魚的美味緩釋,經過短暫的不安後,母豚適應了這樣的感覺,也補充了足夠的體力,在飽餐一頓後隨著大部隊離去。

    瞿院士看得兩眼含淚:「真是一場偉大的歷程,皮娃我真羨慕你,這種感覺,是把它們當做科研對象時感受不到的……」

    兩位德國專家也連連點頭,表示非常贊同這種觀點。

    李君閣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不用羨慕,其實我也很緊張。」

    一位德國專家說道:「Jungle,這真是一段美妙的經歷。等再過兩個月,確定今年懷孕江豚的數量後,我們就不會再常駐了,今後的主要工作,將會正式移交給你們。」

    另一位專家說道:「合作非常愉快,很榮幸能夠參與到長江特有豚類的保育工作當中來,並且親自見證我們工作的成效,見證了江豚遷地保護工作完全成功,這足以讓我自豪一生。」

    李君閣和他們熱情擁抱:「謝謝你們,你們都是我李家溝的朋友,中國的朋友。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儘管放心!」

    一位專家輕輕搖著腦袋:「Jungle,你不干動物的科研工作太可惜了,在我眼裡,你就是一位天賦覺醒的特魯伊。」

    兩隻小江豚的出身,讓李家溝人也欣喜莫名,阿音第一時間便將報告發送到網站上,讓全國人民知道這個好消息。

    李君閣拉著瞿院士回家慶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便讓他們先喝茶,自己開車去了一趟盤鰲鄉大湖。

    沒一會回來了,一手拎著一隻小花弩,一手拎著一串小小的綠頭鴨子。

    瞿院士大怒:「你去打野鴨了?!」

    李君閣將鴨子往桌上一扔:「嘿嘿,您老走眼了吧?這可不是野鴨,是我在下司鎮發現的一個品種,也不知道是啥名,反正我就管它叫『下司鴨』,大大小小上百隻,養了半年多總算有些大的了。」

    瞿院士將手指伸到鴨子翅膀和身體結合處的胸肌上一捏:「哈哈,果然不是野鴨,飛行肌不夠發達,飛行能力不行。」

    李君閣一揚手裡的花弩:「再不行人也追不上,得靠狗攆。現在白大它們在值班,我就只能動用這個了,今天給你們嘗嘗,史上最好吃鴨子,沒有之一。」

    接下來就是發蘑菇,蒸臘肉香腸,去後園采蔬菜,沒一會林林總總擺了一大桌。

    十來隻鴨子其實不多,內臟喂了白大它們,剩下的也就五六斤。

    不過李君閣做得魔芋燒鴨,將汁燒得偏干,這滋味可就太濃郁了。

    奶奶和娃子們回來了,王美嫻聳動著小鼻子:「二皮叔你做什麼了這麼香?」

    李君閣笑道:「趕緊去洗手,作業完成得怎麼樣?」

    王美嫻拉著李君閣的胳膊:「二皮叔謝謝你把我從作業裡救了出來。現在這學校作業真輕鬆。」

    敬子倫就咕噥:「哪裡輕鬆,明明多了好多事情……」

    李君閣摸了摸敬子倫的腦袋:「這事情啊,就像小馬過河,它再加上老牛和松鼠,看小河的深度就不一樣。」

    「子倫你是小學生,子弟校的課程比普通小學複雜繁多,還引入了地理,生物,很多的科學實驗,因此對你來說要學的就更多。」

    「不過中學課程相對於外邊的中學,多了個廣博,少了個繁重。講究的是學習的有效性,在課堂上解決問題。靠的是思考,而不是刷題養套路,因此對美嫻和雨松來說,那就是如魚得水。」

    「子倫你要多培養自己的學習興趣,養成思考的習慣,這方面你要多跟哥哥姐姐學習。」

    子倫點了點頭,表示想通了,李君閣便放他們去洗手。

    ……

    飯桌上一群娃子把腦袋埋在飯碗裡,刨得呼哧呼哧的,大人們則喝酒敘話。

    下司鴨獲得了一致的好評,奶奶笑道:「皮娃就是個吃貨,去了趟下司鎮,吃了頓鴨子,就巴巴地買了好多過來,養在那邊大湖的島上,這功夫可費大了。」

    老爸說道:「不過這味道的確好,來瞿院士,我再敬你一杯。」

    瞿院士笑道:「味道是當真不錯,這要是養成了規模,應該又是你們集團一個拳頭產品吧?」

    李君閣給阿音夾了一塊鴨翅膀,說道:「這個還真有難度,主要是好養不好抓,圈起來可能又不是這個味道了,現在先這樣散養著,每天鴨子和大雁在大湖上來往,也算添了一景。」

    瞿院士說道:「這個簡單,主要是馴化,給它們修幾個可封閉式槽棚,用食物馴化到它們每晚返巢補食休息,然後帶上夜視儀,半夜去一抓一個准。」

    老爸笑道:「皮娃,瞿院士要是去跑山,那指定也是個行家。」

    李君閣說道:「那是必須的,在理論的指導下進行實踐,滿山的兔子都沒跑!」

    送走了瞿院士,育秧和收穫葛仙米的時節又到了。

    吳志秋走了,今年的水稻旱育秧工作,由林昭接手李君閣輔助。

    不過這工作本來就是為了簡化勞動而產生的,因此路子摸索出來之後,活其實比傳統育秧簡單太多了。

    重點在葛仙米上。

    這東西現在在培養器裡邊,長得就好像一個個盛放在透明有機玻璃盒子裡邊的綠色半透明糖球。

    幾個大棚就好像童話世界一樣,王美嫻他們沒事兒也挺喜歡到這裡來玩。

    採收起來也非常簡單,將用於附著葛仙米的線抽走,打開底部濾網,葛仙米便嘩嘩地流到收集籃裡。

    關鍵是脫水處理,這玩意兒百分之九十是水,這個才是大麻煩。

    不過農大的人幾個月來也不是白瞎,直接發明了一套裝備。

    等李君閣一看到這套裝備就笑得不行:「嚇唬誰呢!這不就是滾筒洗衣機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4
    第九百七十五章春天裡

    林昭笑道:「道理還真差不多,就是用的甩干脫水原理。不過還多了一個甩干液收集過濾的動作。」

    「最後經過凍干脫水,會得到兩種粉劑,一種是富含大量膠質的外殼粉劑,這是用來製作高檔生物膠囊的主要材料。一種是純擬球狀念珠藻藻體,這種是富硒營養片的主要材料。」

    李君閣問道:「膠囊廠沒問題吧?」

    林昭笑道:「沒問題,BM集團總裁親自帶隊來指揮設備安裝,這樣的重視程度把省裡都嚇了一大跳。一路派人跟著。」

    李君閣都笑壞了:「省裡明顯是太緊張了,海哥哪裡是重視我們一個小小的膠囊廠?明明就是帶著亞瑟來探親,連帶著搞火腿和黑松露才是重點吧?」

    林昭也笑得不行:「你們這些大佬的思路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到了李家溝海哥就領著娃子們攆著豬,在蛤蟆洞一帶找了好幾天,每次回來都要去忘憂谷往德國發貨。」

    李君閣直撇嘴:「海哥也不通情理,讓阿瑟留過大年都不干,害我這次愣是沒見著。就是想去看一趟,那也得等到忙過九月後了。」

    二月的事情還有很多,油菜迷宮那裡可不光是有油菜,還有重要的牧草——苜蓿,甜象草的收割。

    牧草的特點就是一次播種多次收穫,比如甜象草在夾川,一年可以收四到六次,苜蓿甚至可以高達九次。

    除了牧草專用地,維護修剪油菜迷宮的苜蓿同時還是一個園林工程,盤鰲溪的花期馬上就要來臨,旅遊工作也要做好準備。

    還有玻璃蘭場,那裡每年都需要重新佈置兩次,現在春蘭正盛,要從蘭場挑選出開得好的蘭花,貼上標識,送到室外去佈景,以方便遊客觀賞。

    今年的李家溝蘭展,一共選定了六千多株,近四百種,已經在全國打響名頭。

    李君閣帶著孩子們去美國的時候,旺財叔也沒有閒著,從日本蘭花大賞上的台灣巴西客商那裡採購了好些名種蝴蝶蘭和鳶尾蘭,準備開始培育這些花枝招展的妖豔賤貨了。

    然後國蘭的雜交工程,也開始提上日程。

    以後的蘭展,只會越來越精緻美麗。

    這事情搞完,諸多魚類的人工授精工作又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除了已經攻克技術難關的通乳鯽魚,四大特種魚和兩種銅魚外加紅吉羅。芝麻劍又進入了李君閣的視線,現在他從釣友那裡收集了一些,正在空間裡進行馴化,希望能夠改變它們的產卵習性,最終變成可以人工繁育的魚類。

    這事情集團內一向是李君閣和苗娃在負責,現在盤鰲鄉大水產基地一起來,規模瞬間大了無數倍,需要的魚苗量也得相應增加。

    加上長江水產研究所的科研需求和萬佳水產的生產需求,足夠李君閣喝一壺的了。

    等到和苗娃一起帶著農大新來的大學生們搞完這些,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哥大四人組又打來電話,二皮我們又要過來了喲。

    忙得昏天黑地的李君閣都沒反應過來:「你們過來幹啥?」

    那邊Shirly大喊道:「還有一週就清明了!春播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忘了?!」

    李君閣不由得仰天長嘆:「可忙死你們二皮叔算了吧!」

    阿音聽見不由得抿嘴笑:「年年都聽你這麼鬧,我可提前告訴你,三月中你還得騰出起碼一週來。」

    李君閣說道:「又要干啥?」

    阿音笑道:「趕牛上山!」

    李君閣:「……」

    現在可是李家溝最美的季節,網上預訂已經一票難求。

    經過四年的運作,摸索,建設,遊客人數終於第一次達到了遊客分流系統設定的上限。

    這是限流措施第一次得以實施,客滿!

    其實硬要容納的話,像其它風景區那樣,李家溝再多幾倍客流量都沒問題,不過遊客體驗那就太差了。

    因此李君閣在集團會議上強調了保護性開放的概念,掙錢不能傷害環境,破壞名聲。

    錢永遠掙不完,集團的做法,只能是是儘量找項目,將淡季做成旺季,而不能一味把眼光盯在某幾個長假,花期,或者大節氣上。

    細水長流的生意,遠比驟冷驟熱的生意回報豐厚。

    集團內部的繁忙和決策,來到李家溝的遊客們是體會不到的。在他們眼裡,繁花似錦,春草如蔭,綠水如綢,這就是一個美好閒適的春天。

    諸多的行程可供安排。

    或者從龍首橋漫溯花溪,體驗夾岸芳蘼,一路甜香;

    或者在吊腳樓上倚窗獨坐,感受春風楊柳,品味佛心新茶;

    要不就在梨花院落裡,青草池塘邊,泡上一壺石斛,金花。

    年輕人閒不住,騎著車,唱著歌,沿著綠道奔行,路過祖櫻居的時候,被噴香的雞湯勾得走不動,停下來來上一碗雞湯冒飯,一碟洗澡泡菜,然後好繼續前行。

    又有人在油菜花迷宮裡迷路了,在那裡墊著腳看別人怎麼走。

    穩重一些的就笑,他們更喜歡在大湖邊徜徉。看看珍禽,水鳥,垂楊,就算劃划船也好,怎麼都比在迷宮裡像一隻雞圈裡的雞那樣東張西望來得強。

    李家溝最受一家三口的歡迎,不是說一家子齊樂融融,而是兩口子出發前就訂好了體驗課程,到了李家溝,將娃子往志願者營一丟,自有豐富多彩的活動等待著他們。

    種植,巡山,學習生存技能,辨識動物植物,采中藥挖野菜。

    還可以參觀農大科研基地,近距離體驗真正的科研工作,如人工孵化,魚苗培育……

    還能見到珍稀的雉類,朱鹮,斑鱉,野豬,林麝,大鯢,江豚……

    這都多久沒過過二人世界了?這回解放了,正好去古建群看看,拍拍照,坐在河邊聊聊天,或者去大師們的店舖裡邊,看看精美絕倫的藝術品,選上點小禮物……

    一天的體驗結束,一家三口在民宿集合,娃子興奮得睡不著,被自家老爹屁股上倆巴掌拍老實了,趕緊滾床上去!明天到了懸天崖頂你還能這麼蹦跶那才算能耐!

    懸天崖!天書崖!一邊看日落,一邊看日出!都是壯麗非凡。

    現在有了纜車,那就用不著學小年輕半夜爬棧道了。

    早上吃過早飯,搭乘小電瓶車去半山林場,纜車窗下的壯麗溪谷,絕對謀殺不知道多少相機內存。

    水雲鄉,多美的名字!據說這裡有兩套懸崖套間,那是給膽大喜歡獵奇的人住的,聽住過的人吹噓,以及他們的照片看來,那真跟住在天宮一般。

    娃子鬧了半天,也不想想有多貴!他家老爹給不給得起那錢!就在大廳靠窗邊的一溜茶桌體驗一下得了……就這樣還把孩子他媽嚇得不行呢!

    山上的空氣比山下還要清新,走出水雲鄉,便是成片成片的大柁衫樹。

    這些樹又粗又大,好多需要兩人合抱,筆直地指向天空。

    林場邊上,天然林和柁衫林交界的好幾處鳥類投喂場,那是必須去的地方。

    好些鳥兒自己都叫不上名字來,只知道花裡胡哨的真好看,反而是娃子熟悉,一打聽都是李家溝網站上的玩熟悉的。

    沿著金花茶綠道一路前行,兩邊樹底下聽說都是聚寶盆,全國最好的天麻道地產地就在這裡。

    苗家人可真是熱情,寨子門口,一道攔門酒擺在那裡,不喝還會被捏著灌。

    好在是刺梨米酒,度數不高,味道還不錯。

    有人還想要,結果第二輪就是滿滿一隻大水牛角,嚇得那人落荒而逃。

    寨子裡處處是驚喜,熱情的苗女會唱山歌,跳鼓舞,小夥兒們會吹蘆笙,奏……那什麼怪名字來著?莽筒?

    寨子裡還有非遺木匠,非遺銀匠,非遺苗繡,都是一絕。

    飯菜和外邊也大有不同,現在正是野菜鮮嫩的時節,吃的自然是不差。

    肉那更是沒得說,小腳烏雞,稻花魚不說了,那黑豬肉煎出來才叫一個香。

    說句不好聽的,真要拿到外頭去,自己吃這一頓怕是心裡還得盤算盤算,到了這裡,敞開吃!

    就是蟲子有些滲人,不過有一樣再滲人也得嘗嘗——爬沙蟲,聽說吃了賊那啥,嘿嘿嘿……

    等山上幾處景點遊歷完畢,就該去懸天崖看日落看歸鳥了。

    然後回到苗家民宿,用雞血藤水泡泡腳,再來一碗米酒發發汗,倒頭蓋著厚被子,在靜謐的山林裡入睡,那叫一個香!

    不過麻煩的就是這裡沒法睡懶覺,鳥兒們不會讓你睡懶覺,娃子要去看鳥兒,更不會讓你睡懶覺。

    睡不成那就起吧,一開門清新的空氣激得人一機靈,感覺腦子都要比在城裡清醒很多。

    先去寨子邊上逛一圈,晨起鍛鍊的人還真不少,然後陪著娃子們去看鳥,等回到民宿,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苗家餈粑,炒酸筍,熏魚,拌蕨根粉,野菜炒雞蛋,糯米粥……自己都感覺自己飯量比在家裡見漲……

    山上玩的也不少,射弩,射箭,這是苗家特有的項目,外邊玩這個,還算犯法,這裡就是非遺體驗。

    還有苗家的鞦韆,舞蹈,這個也是可以參與的。

    最受歡迎的當然是喂鳥,現在松鼠們也學聰明了,時常來湊熱鬧,膽子還大,有時候甚至敢跳到人肩膀上。

    自然保護區無法深入,只能一路沿著銀杏古道去楓林,這一帶算是過渡區,主要都是天然林,算是過一個保護區原始森林穿越的癮,體驗個大概。

    苗家的節好多,要是沒有節日,這一通游下來得兩天,有節日的話,那起碼還得加一天風情體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4
    第九百七十六章鼓

    等回到李家溝,匏瓜湖,獨水溪怎麼都得去一趟,《山水同根》必須看一場。

    甚至還有不少錯過《干將》或者《紫色大貓》的遊客,在家裡看了電視盒子不過癮,再來這裡體驗一下大銀幕的感覺的。

    這麼多的項目走完,只是普羅大眾的常規游,還有一類人,是來進行深度游的。

    他們是來體驗李家溝人的生活的。

    用他們的話說,物質早就自由了,在李家溝,他們尋找的是精神的自由。

    跟著民宿的主人體驗這種生活,插花,茶道,陶藝,書法,木藝,漆藝……

    聽聽文學講座,美術講座,三教思想講座,去法王寺學學坐禪,去三台觀學學五禽戲……覺得這樣的生活才是生活。

    甚至就是熏臘肉,灌香腸,養蟲茶,卷石斛楓斗,哪怕簡單的收收菜,喂喂雞,都是享受。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嘛!

    李君閣把這樣一幫子人分成三類,第一類是既愛且好,這是真愛,的確發自內心的喜歡,而且身體力行越做越喜歡。

    第二類是只愛不好,一說起來都是滿嘴嚮往和羨慕,剛過幾天這樣的生活就頓覺無趣,這種是葉公好龍,憧憬的是一種臆想中的美好。

    還有一類更可笑,只好不愛,因為別人覺得我這樣做了不得,所以我才這樣做,純屬為了裝逼而委屈自己。

    阿音見不得李君閣這些尖酸刻薄的評論,給了他一下:「你管那麼多干啥?來得都是客!」

    李君閣笑道:「我管他們幹啥?正事兒還忙不過來呢,明天我可就帶著白大它們上山了,你真的不去?」

    阿音說道:「我這裡實在是走不開,你先去吧,等發串串肉的時候我再上來。」

    李君閣說道:「你們的規矩可真多,反正我是搞不懂,這次去就只帶眼睛不帶嘴。」

    「對了開秧的時候哥大四人組那邊要鬧的話你可得給我頂著,別又說小幺叔不管他們的死活,嬸嬸的架子端起來訓死他們!」

    阿音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美嫻現在在李家溝,他們有主心骨了,用不著我們操心。」

    李君閣就直撇嘴:「還主心骨,奴隸主差不多……」

    阿音笑得都不行了:「你就是嫉妒美嫻!人家每年都帶得好好的,去年換成你,可沒少落埋怨!」

    說這個怪沒意思的,李君閣只好轉移話題,拿起大刷子:「得了,我去把狗子們收拾收拾,明天上山看育爺爺去。」

    阿音說道:「那我去給你挑身衣服,把你也收拾收拾。」

    李君閣:「……」

    拎著刷子來到後山,吹哨把一群下司犬招呼出來:「都過來洗刷洗刷,明天要上山去看祖祖了。」

    這一通洗就是一個多小時,回來奶奶和老媽又準備了一大包的節禮,明天也要李君閣帶上去的。

    第二天一早,李君閣帶著一群狗上了山。

    育爺爺已經收拾打扮好了,見到李君閣帶著狗過來,笑道:「白大它們今天夠精神,好!」

    白大是最擅長看人下菜碟的貨,聞言鑽到育爺爺身側,尾巴猛搖一臉諂笑。

    育爺爺摸著狗頭們:「今天又要辛苦它們了,不過皮娃得先跟我取鼓去。」

    鼓藏鼓藏,這個苗族的古老信仰,當然與鼓有關。

    苗家人認為用大牯牛的皮製成的大鼓,是祖先亡靈所居的地方。

    它是一個血緣家族的紐帶和象徵,這種血緣關係的家族,苗家稱「合款」或「門款」,立有「款約」。

    其實就類似儒家的宗法,對內維持本族社會秩序,對外對付敵人侵犯。

    而「鼓藏節」就是遠古苗民祖先崇拜留傳下來的一種久遠的血緣大家族的集體祭祖儀禮。

    究其起源,終究還是離不開擁耶、妮擁宰牛祭拜蝴蝶媽媽,迎來大豐收的傳說。

    不過相比於普通的棰牛祭,規矩門檻就複雜太多了。

    首先就是大祭之前要有個總首領,稱為「鼓藏頭」。

    「鼓藏頭」可以是世襲的,但如果上一屆鼓藏頭的後代這一次沒有能力擔任鼓藏頭,那就只好重新選舉。

    品質好、受人尊重、已婚、有子女、父母健在、經濟條件好、村寨中最古老的家族……各種條件都能成為入選的理由。

    除了符合這些條件外,最關鍵的是要用扎草結的方式來做最後的決定。

    扎草結是這方寨子比較流行的一種方式,秋收以後,由祭司主持,符合條件的都來扎草結參加選鼓藏頭,最後看誰結得最長就選誰,這其實是一種占卜,讓神來做最後的決定。

    四里八鄉,有實力舉行這次大節的,當然就是懸天寨。

    而育爺爺威望太高,寨子裡壓根沒人來和他競選。

    因此他理所當然的成為這一次大祭的「鼓藏頭」。

    苗家的鼓也分了好多種,鼓藏節用的是木鼓。

    木鼓又分雙鼓和單鼓,一向秘不示人,育爺爺一邊給李君閣講解這些鼓藏節的規矩,一邊帶領著著李君閣,從木樓一個偏僻隱蔽的糧倉裡,搬出兩隻大小相同的大鼓來。

    育爺爺一邊用軟布擦拭這多年不用的大鼓,一邊對李君閣說道:「這就是祭祀祖宗用的牛皮大鼓了。鼓身用整段楠木鑿空而成,而後在楠木的兩端蒙上牯牛皮,這是五十多年重建天日啊……」

    「我們苗人聚族而居,以血統宗族形成的地域組織,立有『門款』的各家寨子,稱為『鼓社』。」

    「因此鼓就是祖先神靈的象徵,所以鼓藏節的各種儀式活動都以鼓為核心來搞的。」

    李君閣看著這兩隻鼓,長度近兩米,直徑有半米,當真是有年頭了。

    這麼粗的楠木掏空做鼓,李君閣想想都心痛。

    不過育爺爺卻一點沒有心痛木料的意思,摸著已經被磨出一層沉渾包漿的蜜棗色鼓身,有些哀傷地說道:「這是祖輩傳下來的,平時放在久婚無子人家中。據說供奉雙鼓,可使無子者得子,子孫繁衍不絕,因此這鼓一直存放在我們家裡。」

    李君閣說道:「爺爺……」

    育爺爺哈哈一笑:「沒什麼好遺憾的!阿音雖然不是男娃,可四里八鄉誰能比得上?!等今年祭祀過後,我便將木鼓交給願意供奉的人家。以前那是怕遇著敗家子,不拿祖宗的東西當回事兒呢……」

    說完又是唏噓:「我可聽說,好些寨子,連祭祖的木鼓,祭蚩尤的銅鼓,都搬出去賣了……」

    「這東西就是祖宗靈魂的居所,皮娃你說,賣這個跟你們漢娃子翻祖墳裡的東西賣有什麼區別?作孽啊……」

    李君閣點頭道:「幸好山下有四爺爺,山上有育爺爺,白米鄉那邊的龍舟龍頭,不是就給賣了?」

    雙鼓接到也非常隆重,先是把雙鼓祭拜一番,然後阿沖叔送上今年新制好的單鼓。

    單鼓比雙鼓小一號,今年用的鼓湊齊之後,育爺爺又領著阿沖叔和李君閣,來到一處山崖,在崖下祭拜上次鼓藏節之後,藏於此處已經朽爛的舊鼓。

    這個儀式,稱為「翻鼓」。

    阿沖叔給李君閣介紹:「單鼓為單只,比雙鼓略為短小,祭時現製造現使用。鼓祭結束後,單鼓會送到山間岩洞藏起來,不再取用,任其腐爛。這和我們苗家老時間裡的葬禮類似。」

    李君閣說道:「那這鼓藏二字,名頭就是從這上邊來的吧?」

    阿沖叔說道:「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們更多說是『牯髒節』,意思是吃牯牛內臟的日子,不過給你這一說,鼓藏二字似乎更貼切訓雅。」

    其實見到木鼓的形制,李君閣已經回憶起來了,這風俗自己在書上見過。

    四爺爺收集的《永綏直隸廳志?苗峒篇》,《苗防備覽?風俗考》,裡邊都有過較具體生動的記載。

    「苗峒有謂跳鼓髒者,及合寨之公祠、亦猶民間之請醮……」

    「數年間行之,亥子兩月擇日舉行,每戶殺牛一隻、蒸米餅一石,男女早集,多者千餘、小亦數百……。

    「苗巫擎雨傘、衣長衣、手搖銅鈴召請諸神,另一人擊竹筒、一人擊木……」

    「其木空中,二面蒙生牛皮,一人衣彩服撾之……」

    「其餘男子各服伶人五色衣或披紅氈,以馬尾置烏紗冠首……」

    「苗婦亦盛服、男外旋、女內旋。皆舉手頓足,其身搖動,舞袖相聯、左右顧盼、不徐不疾亦覺可觀。而蘆笙之音與歌聲相應,悠揚高下並堪入耳,謂之跳鼓髒……」

    不過文中對苗家這種大量宰殺耕牛嚴重影響生產的祭祖活動,提出了強烈的批評,然後對清政府明令禁止這種風俗鼓呼叫好。

    當然這些跟阿沖叔也說不著,翻鼓儀式過後,就該下山接牛了。

    苗寨裡的精壯漢子們,全部穿著傳統服裝,早已在遊方場列隊等待,加上寨子裡邊的狗,今天是傾巢出動。

    從後山山口翻過去,便是十五里下山通道。

    藍青色的大隊伍在山道上蜿蜒,一路上育爺爺給李君閣介紹鼓藏節的種種。

    這是苗家的第一大節,一般每十三年才舉辦一次,持續時間長達四年。

    正兒八經的鼓藏節,第一年二月申日舉辦「招龍」儀式。全社男女老幼集中到迎龍場的楓神樹腳,由「鼓藏頭「在五彩寶輦下主持「招龍」。

    然後這年的七月寅日舉辦「醒鼓」儀式。

    第二年十月卯日舉辦「迎鼓」儀式。

    第三年的四月吉日,舉辦「審牛」儀式。

    第四年十月丑日,舉行殺豬祭鼓儀式,稱為「白鼓節」,到此才是「鼓藏節」的結束儀式。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4
    第九百七十七章牛

    不過情況也有特殊,比如氣候不好,天時有變,寨子裡牲畜家禽大批集體死亡,或者出現奇異的自然現象,就有祭師殺雞占卜,看看是不是該舉辦鼓藏節,如果卦像是應該舉辦,那也可以舉行。

    懸天寨這次鼓藏節,明顯就是跟天時有關。

    先是洪水,再是雪災,育爺爺心裡頭有點慌。

    路上和李君閣低聲交流:「山裡的野物也有些異常,開春後寨子裡有些晚上常能聽見怪聲,像是蜀山野獸的嚎叫,但是分辨不出來是啥。」

    「還有蛙場的石亢也躁動過幾回,野鳥也莫名其妙地夜飛過好幾次,你們山下有什麼奇怪的動靜沒有?」

    李君閣還真沒注意過這個,被育爺爺一提醒,方才回想起來:「大呆它們以往一直都是住後山棚子的,今年有兩天早上起來發現它們睡在敞壩上……」

    「對了還有一回斑鱉到了晚上不回石窩石縫,在池邊休息區打堆……不過這些第二天就都恢復正常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育爺爺說道:「這就是天時不對,你也別往外瞎傳,有個數,反正今年加些小心吧……」

    接著話題便被新加入的隊伍打斷了,隆安寨的老坎爺,領著寨子裡的後生來匯合了。

    這是四里八鄉的大事情,老坎爺和育爺爺也是老交情了,一眼看到李君閣:「哈?!皮娃!今天你可變成少數民族了!」

    李君閣趕緊陪笑拱手:「老坎爺,可是好久不見了。」

    老坎爺拍著李君閣的肩膀:「這姑爺真精神啊!可惜我沒有阿音那樣的漂亮孫女……」

    李君閣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擺手:「就算有也晚了!我對阿音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老坎爺就一臉的不耐:「瞧你那點出息!這麼大老闆了還怕媳婦!」

    李君閣笑道:「過的過不得,先要問堂客!這是我李家溝的優良歷史傳統。」

    老坎爺直接給了結論:「那就是一窩的耙耳朵!」

    育爺爺笑道:「趕緊趕路吧!後邊事情還多著呢!」

    老坎爺笑道:「得,從今天開始,啥都得聽鼓藏頭的,走吧!」

    人越聚越多,林凹寨的酸老鴰,五里鄉的老扁頭……一路路把寨都帶著人馬趕了過來。

    這些還只是先頭部隊,每村每寨立有自己的鼓藏旗,由精壯後生們扛著,有的寨子還有五六面,那種是幾個家支構成,實力均衡的村子。

    鼓藏旗是高高的老楠竹竿子,頂上插著雞毛,高達十幾米,然後下來是去葉的枝杈,上面掛上一長匹的藍花蠟染布,半米寬,長度足有八米。

    李君閣看得暗暗心驚,這陣仗要是放到不明真相的封建王朝地方統治者眼裡,那就是扯旗聚眾!再加上大肆殺牛,妥妥被解讀為準備出山造反啊!

    也不知道歷史上到底有沒有這樣從誤會起頭的殘酷鎮壓,要真有,那苗家人才是冤得一比。

    別看幾個鄉鎮,那也是一個小社會,不管平常關係親疏遠近,時逢同宗大節,誰要是拉橫扯絆子,一寨人都會被大家小瞧。

    因此雖然一路上老扁頭和老坎爺還是鬥嘴不斷,不過只要育爺爺一聲招呼,兩人立馬乖乖閉嘴。

    一路來到八溝鄉,李君閣一看這裡聚集的人馬,不由得又是一驚:「我的個去……」

    老癟爺和龍界也帶著大部隊在這裡等著了,五百頭大水牛,把八溝鄉的大遊方場堆了個滿滿噹噹。

    一路下來,李君閣已經知道鼓藏節一般是殺水牛,雖然也有殺黃牛的,但是很少。

    育爺爺領著各位把寨和老癟爺打招呼,龍界則和李君閣親切握手,很有點兩個方面軍會師的派頭:「二皮哥,你交代的任務,可算是超額完成了。」

    李君閣摸著一頭大水牛的犄角:「這玩意我是不懂,不過看著都是好牛,你看把寨們都笑開花了。」

    龍界笑道:「養牛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的專業,問題是老癟爺選牛的那套法子可把我折騰壞了。」

    李君閣笑道:「是嗎?我看這些牛跟平常見到的大水牛差不多啊……」

    龍界叫苦不迭,跺著腳道:「可別差不多!差太多了好不好!」

    「你看這頭牛,牛旋五個,四個在四條腿上部正前,另一個在兩眼連線鼻樑的正中,這是最好的。頂級祭牛。」

    「次一級的就是後腿上少一個,再次就是後腿上少兩個……好多門道的。」

    「除了綵頭還有忌諱,比如牛旋長在眼窩下的不能要,那樣主流淚,流淚意味著妨主……」

    「毛旋長在小腿上的不能要,那樣主家人勞碌,奔波流離……」

    「除了看牛旋,還要看角、毛、牙,尾,蹄……反正整得跟人看痣相面似的,樣樣都是一堆說道。」

    「我稍微提點意見,老癟爺就把古歌搬出來,說什麼『到東方去畫旋紋,到東方去安犄角……』說是按苗家要求,祭祀的牛牯不但要雄建膘肥,還要犄角圓潤、旋紋清晰,位置恰當……」

    「關鍵所有長輩都站在他那邊,你叫我上哪兒說理去……」

    李君閣拍著他的肩膀:「那你現在就是苗家半個民俗專家了,這些東西外人想學都學不著,恭喜恭喜。」

    龍界說道:「這要不是自己族裡的大事兒,真不會費這個力氣!哈哈哈哈……不過這套本事,估計苗家裡也沒幾個會的了……」

    「你說得還真對,起碼選苗家祭牛,現在我龍界就是一等一的專家!」

    李君閣問清楚水牛數量,說道:「苗寨四百零三戶人家,你怎麼運了五百頭過來?」

    龍界笑道:「主要是怕有閃失,再說懸天寨人有的是錢,好些人家見到有多的,肯定也會認多認一頭,祖宗也會更加高興不是?」

    李君閣拍著他的肩膀:「想得當真周到!你這樣做生意,不怕不發財!」

    接下來就是趕牛上山,五百頭水牛,十五里山道,中間的難題也是不計其數。

    好在人心齊泰山移,加上李君閣這身憨包力氣,那是比水牛也不遑多讓。

    不行還可以用空間草引誘一下,加上白大它們還能幫著趕。即使這樣,等將五百頭牛趕到山上,月亮都過了中天了。

    這麼多牛可不能趕到寨子裡去,山口那一片坡地早給圍成了畜欄,牛就養在這裡,還有個專有名稱,叫「牛塘」。

    寨子裡男女老少都趕過來了,認自家的牛。

    聽說還有多的,不少人家就驚喜得不行,表示要多來一頭,九十七頭牛轉眼就被認領完畢。

    遊客分流系統默默地運轉著,來懸天寨的遊客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家入住的民宿,主人少了好幾位。

    原因無他,苗家人悄悄準備自己過節去了。

    細心的遊客們還會發現,大部分民宿裡邊,住著的全是苗人,他們不知道在忙啥,卻明顯處於一種緊張和興奮交織的心情當中。

    如果再仔細觀察,各家木樓門前,或者外牆邊,都掛起了一些樹枝樹葉,類似於端午節漢家掛菖蒲艾葉一般。

    李君閣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是為了避邪,育爺爺一解釋才明白不是那麼回事兒。

    原來這樹葉有個古怪的名字,和益母草一樣,功用就是名稱,就叫做「推牛旋兒樹」。

    育爺爺摘下兩片樹葉,放進李君閣的衣兜裡邊:「掛了這個樹葉,牛身上的旋就定了,不會長到其它部位去。」

    「還有牛會把壞旋藏起來不給人看,要是這些壞旋不被推走的話,會妨害到主人家。」

    「門邊掛上這些葉子,就是將壞旋推掉,隨身帶上兩片葉子,也可以保自身平安。」

    得,按照李君閣這漢人的理解,這就是牛背著原罪,因為傳說裡它氣死了蝴蝶媽媽嘛!然後苗家人就給了它來了一個有罪推定。

    天可憐見的,牛旋這東西,是牛自己能藏起來的?

    不過要得公道打個顛倒,漢人一到春節就拿著爆竹炸那看不見的「年獸」,細想起來,不是同樣的莫名其妙?

    能以一個漢人的身份,得到這場大祭祀的觀禮資格,這已經是李君閣這幾年把形象經營得不錯,算是苗家人心目中的驕傲,外加是苗家女婿身份,才換來的特殊待遇。

    所以,閉上嘴巴,乖乖看就是。

    除了這個,每家的門檻上邊上還放置了一對水牛角。

    水牛角中間用骨頭穿著,看起來仍像一個牛頭的樣子。

    李君閣問了一下,結果很多苗家人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放置這對牛角,這就又引來育爺爺和老癟爺的一陣唏噓。

    育爺爺對大家說道:「老規矩都不明白了……這是用來防止牛魂進入屋內的。等到鼓藏節後,還要把新的牛角加上去。」

    說完把自家的水牛角取出來,果然和其它家不一樣,是一塊近兩米高的木板。

    板子從上到下,一共分列了五對牛角,大小不一,但是都非常對稱。

    最上面的那對最老,不過也最小,翻過來板子背後還刻著兩個漢字:「乙丑」。

    往下幾對也是如此。

    老癟爺幫著育爺爺將牛角板掛起來,說道:「這個東西后邊還要用,砍牛前還要用這牛角去撞那個砍牛架,老育那又是啥意思?」

    育爺爺解釋道:「那是表示新要殺的牛打不贏以前的老鼓藏牛。老鼓藏牛會管著它們,讓它們不會亂來。」

    牛買回來之後到祭祀前,都必須精心喂養,除了喂從山下拉上來的草料外,還要給牛喝米湯,寨子裡邊好多人家主人少了,其實多數都是在後山幹這個事情。

    喂米湯可不是簡簡單單地拿一桶米湯讓牛自己喝,而是人伺候著用一節竹筒一竹筒一竹筒地將米湯直接灌到水牛地嘴巴裡。

    懸天寨自己一家人幹這些肯定幹不過來,不過家家戶戶的姑家親戚,舅家親戚陸陸續續都來了,大家合力一起幹,倒也不累。

    當然也不可能同時一齊到,禮物也有輕有重。

    李君閣甚至打聽到小銀子家有一位親戚,背著十斤稻穀走了七十里的山路過來,這當真是禮輕情意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4
    第九百七十八章祭

    姑家來的,米都已經蒸好,雞也已經殺死,原因以前已經瞭解過,姑姑疼人,怕你存起來養起來捨不得吃。

    系統精細的運作下,寨子裡的遊客越來越少,到卯日的前一天,阿音終於上崖來了,遊客也全部清空,索道溜索停運,棧道關閉,只留下後山通路。

    對外的宣傳,只是苗寨各種設施需要大修大檢,幾處工程整改,因此暫停開放。

    整個寨子裡,除了苗娃這個苗漢混血,就只剩下獵戶叔李君閣兩個漢人。

    家家開始設祭壇。真正進入祭典的起始日子,就是從設祭壇招引親人魂靈來享用祭品開始起算。

    和棰牛祭一樣,除了祭祀遠祖,還要祭祀去世不久的親人。

    別說李君閣這漢娃子,就連苗家人好多自己都弄不規範儀式了,不少人家來育爺爺這裡取經,育爺爺和各把寨耐心傳授,倒讓李君閣聽了個過癮。

    遠祖不用說了,親人一般要按父親、母親、爺爺、奶奶的順序來祭祀。

    也就是說,如果父親不在了,就是祭祀父親。如果父親在,母親去世了,就祭祀母親。

    如果父母都在,爺爺去世了,就祭祀爺爺。如果爺爺還在,奶奶去世了,就祭祀奶奶。

    正因為這樣,懸天寨五溪蠻這一支在後面的鼓藏節集體祭典中有模仿去世親人的遊行表演,這是其他地方所沒有的。

    有兩戶老人抹著眼淚來詢問是否可以祭祀剛去世兒子,女兒。

    育爺爺嘆了口氣,好生安慰了一通,說沒有問題,一來死者為大,二來祭祀本就是為了讓生者安心。

    祭壇方位的設置是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在懸天寨,大多設在火堂邊後的中柱旁。

    站在門口面向屋內,懸天寨各家的祭壇基本上都設在右牆中柱的柱腳下,朝天書崖那個方位。

    正好那邊朝東,而且下邊還有燕子洞祖宗陵寢。整個寨子的方位,祭壇的方位,和這些都暗暗契合,原來都是有講究的。

    祭壇是一個簸箕,裡邊放一塊七斤重的的糯米飯,一塊煮熟了的四方豬肉,一碗切碎了的熟豬肉,各家看自己習慣取單數,擺放上三到五碗米酒,三到五條小魚乾,一碗米。

    小魚乾上次捶牛祭便出現過,李君閣當時沒有注意到它的特別。

    到這時才發現這不是苗家田裡的鯽魚或者鯉魚,一打聽把寨們也不知道漢語該叫什麼,只說這是一種山溪裡邊的小魚,苗語叫「乃雄乃肋」。

    然後還告訴李君閣這魚後邊很多地方都會用到,因為魚象徵著多子,家族繁衍快。

    和棰牛祭一樣,糯米飯上斜插一對牛角,角尖插在糯米飯裡,角口一端斜靠在牆上。

    牛角分雌雄,也就是一隻是母牛的角,一隻是公牛的角,公牛角雕有花紋。

    雌牛角裡盛甜酒,雄牛角裡裝米酒。

    簸箕旁邊擺有一張小板凳,板凳上放一籃子,籃子裡放一套衣服,從那套衣服,你可以看出所祭祀的親人是男性還是女性。

    另外,還在簸箕旁放一把馬刀,馬刀是直的,差不多一米長,紅繩纏柄,底部有一大圓環,李君閣估計是漢代繯首刀的形制,不過不能確定,因為漢家那刀似乎更長。

    阿音家的祭壇放有兩個簸箕,這意味著這次鼓藏節將宰殺兩頭水牯牛,以同時祭祀兩位去世的親人——阿音的奶奶和祖祖懸天鷂子。

    除了牛,米,豬,魚的蹤跡,還有一項時常出現的動物蹤跡,雞。

    各家各戶的門前,多了一根近十米場的老楠竹竿,挑起了一面「幡」,這是各家的鼓藏旗,其實就是招魂旛。

    家庭立的鼓藏旗同樣是用臘染布做的,有八米長,五十釐米寬,頂上插滿雞毛,上面染繪有很多圖騰,和各村送過來那幾面寨旗大致一樣。

    用老癟爺的解釋,竹子,象徵著多發快發,旺家;雞毛象徵著對光明的嚮往,還有勤勞早起;圖騰那就不用多解釋了。

    鼓藏旗上有魚、有蛇、有龍、有蝴蝶、有人物,總之只要是與苗族生活有關的圖案,在上面或多或少都有體現,就是用來招喚祖宗靈魂的聖物。

    這也說明苗族是一個典型的圖騰崇拜民族,圖騰在苗族生活中無所不在,也無所不能。

    四百零三戶,一家一面,加上各個村寨每村送來的幾面,整個寨子藍白鼓藏旗迎風招展,要是小准來到這裡,肯定要驚呼《蜀山》魔派大營居然沒有這樣的鏡頭,絕對實在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當天晚上,阿音的舅舅抬出李君閣送上來的三隻兩百多斤的大獅子頭跑山豬,替祭司備好。

    育爺爺本身就是祭司,但是這次他作為鼓藏頭不能親自主祭,而是去請了別的寨子的祭司,到自家的祭壇邊招請祖先來受祭。

    祭司被稱為「溝橫」,四百戶人家,一兩個人是不夠用的,因此各寨會這個的都來了,一般是三五戶人家請一位祭司,現在都在敞壩裡集合。

    育爺爺開始用麻繩在祭司們頭上纏三條小干魚,李君閣感覺像是一種授權儀式。

    然後大祭司端坐在堂屋裡,手持一把大馬刀,一邊緩慢動作,一邊開始唱詞。

    這祭詞其實也是古歌的一種,從開天闢地,人類起源唱起,一直唱到祖先怎樣遷徙到這裡,怎樣辛苦等等。

    李君閣感覺這個和請神上身有些類似,祭司這時化身成了神靈,對育爺爺一家施以教誨和祝福。

    最後招引親人魂靈的時候,要擊鼓來請,鼓的上面還放上了一隻威武的大公雞。

    大公雞非常的奇怪,在祭司的操作下,似乎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不管怎麼擊鼓,它都在鼓上安安靜靜地蹲著一動不動,李君閣感覺張老師要是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靈感勃發拍上一期《走近科學》。

    兩位舅舅將黑豬抬上來,由祭司開始砍成大小幾乎差不多的大塊,然後串成四百零三串,分發給懸天寨各家各戶前來觀禮的代表。

    每家接到串串肉,就相當於接到了正式通知,鼓藏節便真正進入了正式階段。

    分了串串肉後,各寨祭司便可以分別去為各家招請親人的魂靈了。

    今天晚上,所有親人的魂靈都會降臨到村寨。

    也是從今天開始,寨子裡邊便多出來很多的禁忌。

    按照老癟爺事先交代的,這一天起,每天只能吃肉、血以及豆腐等,不能吃蔬菜了。

    說隱語也是從這一天開始。

    吃飯不再說「吃飯」,要說「吃草」或「喂牛」。

    喝酒不再說「喝酒」,要說「喝水」。

    問別人吃飯了沒有,要說「喂牛了沒有?」回答自然是「喂了」或「還沒有喂」。

    根據阿沖叔的解釋,這是因為現在起,只有神靈和祖宗才有吃「飯」的資格。

    至於為什麼這「飯」全是肉,那是因為苗家人老時間裡窮,一年到頭沒有肉吃,現在要請逝去的親人一起大吃大喝。

    老癟爺哈哈大笑,說阿沖叔在瞎扯,真正的原因是在苗語裡,蔬菜的菜叫「裹」,與苗語的「不和」諧音。

    所以苗族人在接待第一次到家的客人時,有不讓吃蔬菜的習俗,怕吃了之後產生矛盾,會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

    同樣忌諱說「裹」,客人如果不小心說了,主人還會不高興的。

    老癟爺還找來一種草,說是可以起到針對性的禳解作用。

    一旦有客人犯忌,主婦可能會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這種草弄碎放到鍋裡,也可避免不和的發生。

    又因為豆腐不是蔬菜,所以不在禁忌之內。

    李君閣覺得明顯是老癟爺的解釋更合理,更有久遠風俗的味道。

    最受考驗的,是鼓藏頭,從今天開始,他不能睡覺。

    李君閣是鐵了心要用靈泉水幫育爺爺作弊熬過去了。

    鼓藏節是盛大的祭典,客人們還在一批一批地到來,一天比一天多,今天總算是達到了高峰。

    每個客人都穿著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挑著各式各樣的禮物,一隊隊,一批批地進到寨子裡來。

    在這隆重的祭典裡,沒有空手進寨的客人,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挑著背著各式各樣的禮物。

    每批客人的到來,都要伴隨著一長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在客人送來的禮物中,一般是雞、鴨、小豬,還有連稻草一起的穀子,被稱為「禾」。

    還有各種生活用品,諸如布匹,頭飾,都在其列。

    老癟爺這時候才不知道從哪裡翻出六隻小狗來,一臉肉痛地交給育爺爺,這是白大在下司鎮繁育的後代。

    四隻是說好要分給育爺爺的,另兩隻是禮物。

    用老癟爺的話說,都是一等一的好五短,送一個心尖子都在打顫的那種。

    客人送禮,主人家一定會登記上,並根據送禮的數量來還禮。送得多就還得多,送得少自然就還得少。

    客人送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還禮一般都是豬肉與牛肉。

    所以除了宰殺一頭或兩頭水牛之外,每家一般還要宰殺幾頭肥豬,這樣才夠客人食用和給客人還禮之用。

    不過有李君閣這個土豪女婿,豬那是有的是,直接殺好了拉上來就行。

    吃完串串肉家祭這天,是十四日,今天還有一場主要活動,叫「鼓藏蘆笙」。

    苗族的蘆笙有很多種跳法,都是根據不同的場合來選擇。

    這一天跳的鼓藏蘆笙,是一場小蘆笙,就在阿音家門外的敞壩上跳。

    敞壩中間插著的,是寨子的鼓藏旗,鼓藏蘆笙隊就圍著這鼓藏旗轉著圈跳舞。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4
    第九百七十九章簸箕飯

    鼓藏隊一共由十四個人組成,其中蘆笙頭穿著黃衣,上面還有多種刺繡,遠看像穿著一件龍袍。

    加上帶著紅色的大頭巾,晃眼一看就跟正服上朝的滿清皇帝似的。

    蘆笙頭手拿芭茅草和鈴鐺,在前面邊跳邊晃動,踩著舞步帶隊。

    在他後面,是七個穿著被百鳥衣長衫的盛裝的男子。

    他們每人吹著一個大蘆笙,大蘆笙和平日裡的樂器蘆笙也大不相同。

    長度足足高達三米,下邊是長長的細竹管並在一起構成的變音裝置,頂端還套著個粗竹管,應該是擴音裝置。

    吹著的曲調也和平常大不一樣,老癟爺說這是一種叫做「給略」的調子。

    這七個男子的頭飾比較奇怪,紅色的頭巾上釘著一個圍著腦袋繞上半圈的漂亮銀牌,銀牌上很多榴蓮刺一樣的突起小錐形,看起來像是古代將領標誌的遺留。

    但是下邊又掛著一排小細鈴,隨著舞蹈動作細細作響,似乎又有點女性化。這種搭配,讓李君閣感覺非常的古怪。

    這八個人轉著圈跳,在他們中間的,則是六個穿著用藍靛染就的衣服的人,其中一個舉著鼓藏旗,另外四個在吹芒筒,還有一個敲打著木鼓。

    在蘆笙隊圍著圈跳的時候,外圍還有一個人專門負責放鐵炮。

    這種鐵炮是一個朝天的鐵管,放炮人現場將炸藥塞進鐵管裡點燃,聲音超級大,要是不留神沒注意靠近了些鐵定會被這炮聲震得耳朵都嗡嗡作響。

    李君閣感覺每次鐵炮一放,似乎連阿音家的木樓都被震得抖動。

    蘆笙隊每吹完一次,妮媽媽,歐奶奶,阿音,還有家裡的親戚們有的便拿著大盆,夾起裡邊的肉,往吹蘆笙隊以及圍觀的人的嘴裡喂,還有的則拿來米酒,用對半開小葫蘆舀著喂大家喝。

    在育爺爺家外面的小平地踩吹完蘆笙,蘆笙隊又游寨吹舞,據說每個家門口都要吹到。

    這支蘆笙隊是專門的班子,四里八鄉很出名的那種,現在是小場面,因此大師傅沒有帶頭,而是由徒弟當蘆笙頭。

    現在他要保留體力,後天的拉牛旋塘大儀式,才是他發揮作用的關鍵時候。

    李君閣覺得這場蘆笙更像一場驗收儀式,或者是試運行,不太正式,充其量是蘆笙隊一場演練和展示。

    十四號的晚上也幾乎沒有什麼大的儀式,更像是一些青年人們的自由活動。就是大家自動集合在遊方場一起跳跳蘆笙。

    阿音,阿代都身著盛裝,加入到了跳舞的行列裡,按老癟爺的說法,這叫跳「姑娘蘆笙」。

    和白天所跳蘆笙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有姑娘參加,為的是談情說愛和娛樂,大家一起交流感情。

    一聽這個李君閣立馬也加入了進去,把阿音看得緊緊的,交流感情可以的,不過先衝我來!

    一場蘆笙舞跳到月亮上坡,人群才三三兩兩散去。

    李君閣牽著阿音的手往回走,才發現寨子裡的路好窄。

    轉念一想不可能是路變窄了,便向一直在他身邊擔任民俗顧問的老癟爺打聽,寨子裡這次一共來了多少人。

    老癟爺笑得都不行了:「你這女婿當得還真是大套!別家的女婿都忙裡忙外的,就你任事兒不管,連多少家客人都不知道。」

    李君閣笑道:「規矩不熟悉,不是不想幹,是怕幹錯了犯忌諱。」

    老癟爺一手背在後邊優哉游哉地往前走,一手伸出,張開五個手指搖了搖:「老把寨自己就請了這個數。」

    李君閣說道:「五戶?應該不止吧?」

    老癟爺笑道:「這麼看不起自家爺爺啊?五十!戶數!按人算得小兩百人!」

    李君閣大吃一驚:「家裡住得下?」

    老癟爺笑道:「都是血親,實在不行就勻唄,不過也不好勻,平均一家估計也有五六十號人。」

    「好在我們不計較住處,隨便哪屋子擠一擠就行,都不用睡床。哈哈哈哈……」

    李君閣說道:「我就說怎麼這麼多人!這已經遠遠超出了民宿的接待能力了!」

    老癟爺說道:「開玩笑,五十三年重開的大祭,誰不想來參加?現在整個下司寨,都是來不了的老頭老太太們,但凡能來的,杵著枴杖都趕過來了。」

    回到家裡,除了育爺爺還在守祭壇,幾個寨老輪換著陪他說話,大家都已經歇下了。

    果然,堂屋裡橫七豎八都躺滿了人。

    育爺爺精神還不錯,見到李君閣他們回來,微笑著說道:「給你們留了一間屋子,你們也早點去休息吧,這幾天就別計較條件了。」

    李君閣笑道:「其實不用的,我們在山裡守老大老二的時候,什麼地方不能將就。」

    育爺爺還有心情逗趣:「這也是大家的意思,大家心裡你可是山神托世,有點特殊待遇是應該的,去吧,明天還要準備簸箕飯呢。」

    阿音吐了吐舌頭,牽著李君閣,小心地抬著腳從人群上跨過,去裡屋她和李君閣的房間休息去了。

    十五號早上,李君閣起來就掃聽了一圈,問了好幾家家裡到底有多少客人,結果全都只知道一個大概。

    四五十號吧……七八十號吧……不知道呢……

    似乎沒有人去統計一個準確數字,在他們看來,也完全沒有必要。

    回到家中,音爸爸和倆位舅舅已經開始指揮大夥準備簸箕飯了。

    先蒸好一大籠糯米飯,煮好一塊豬肉,再準備一碗辣椒與鹽做成的干蘸碗,放在一個簸箕內,另外放上一把插子,以備將肉切成小塊,這就是簸箕飯了。

    而歐奶奶,妮媽媽,苗嬸,則開始給來到家裡的女孩子們準備盛裝,因為吃簸箕飯儀式後有一次大型的跳蘆笙活動。

    中午時分,各路祭司們陸續來到阿音家裡,祭司們的裝束也顯得正是起來,藍色的長衫,手裡拿著帶鞘的馬刀,刀鞘上鬆散地挽著白綢,還有一把黑雨傘,頭上包裹著頭巾,頭巾上還用麻繩纏著那種叫做「乃雄乃肋」的小魚乾。

    阿音他們也盛裝完畢,同樣在頭上用麻繩纏一條小干魚,準備參加盛大的遊行。

    各家各戶陸續來人了,將準備好的簸箕飯抬到阿音家外面的敞壩上來,幾百個簸箕,再加上人員,阿音家的敞壩也站不下,於是隊伍還得往林場那來路上排。

    而老癟爺他們這些外來的客人,則開始朝寨子下的大廣場走去。

    不一會,各家陸續到齊,然後育爺爺將自家的簸箕飯抬起來讓大家看,似乎是展示著什麼,嘴裡還說著洪亮的苗語,如詩如歌,不過民俗顧問已經走了,李君閣也鬧不明白他在講啥。

    接著大家一起抬著簸箕飯去大廣場,供外來的客人享用。

    李君閣終於被派上一個活,和苗娃一起扛旗開路。

    苗娃扛的是標誌懸天寨的鼓藏旗,李君閣則扛著標誌阿音家的鼓藏旗。

    蘆笙芒筒隊跟在他們的身後,領頭的依然是昨天那個手拿芭茅草搖晃鈴鐺的蘆笙隊徒弟,不過隊伍在路上沒有吹蘆笙和芒筒,只是拿著,看樣子是要等到了大廣場後才開始吹奏。

    隨後是抬簸箕飯的隊伍,各家抬各家的。

    鼓藏節對於李君閣來說,謎團實在是太多了,比如他偶然回頭轉彎時就發現了,抬簸箕飯也有講究,一路上沒有見到任何人換肩膀或者停頓。

    在抬簸箕飯的隊伍後面,是寨老們簇擁著的育爺爺,育爺爺後面,則是歐奶奶,妮媽媽,阿音等女性家屬與親戚們。

    再往後是手持馬刀威武的祭司們,完美地展示著什麼是精神領袖和軍事領袖的合體。

    之後則是一些手拿裝滿酒的水牛角的男人們。

    這些米酒,都來自昨日祭祖是用的牛角酒。

    隊伍來到到大廣場,廣場上已經聚集了龐大的人群,都是盛裝,五彩繽紛花枝招展。

    隊伍繞場幾圈之後,將簸箕飯集中擺在大廣場的中間,鼓藏旗插好,蘆笙隊將樂器斜靠在旗幟上。

    這時,由一位寨老站出來大聲喊話,宣佈簸箕飯的分配。

    各村寨的人將分配得的簸箕飯領走,大聲呼喊自己村的人來吃。

    吃法非常的粗獷,大家圍蹲在簸箕周圍,拿插子或者剪刀將肉切開,抓著肉蘸蘸碗裡的調料,然後就著糯米飯開吃。

    手拿裝滿米酒的牛角的男主人們,則開始在大廣場上遊行,向客人們敬酒。

    苗家人敬酒賊好玩,都不用客人端杯子,只能用嘴對著牛角接,經常一個配合不好就被澆一身,廣場上立刻充滿了各種歡笑和熱鬧。

    李君閣這才注意到,除了祭司們和育爺爺家裡的人,別人的頭上沒有那種叫「乃雄乃肋」的小魚乾。

    找祭司一打聽,祭司也說不準,只說這是老規矩,頭上有小魚乾的,相當於鼓藏節上一種身份的象徵。

    不管是接下來的蘆笙舞,還是更後面的拉牛旋堂,別人見到你頭上有小魚乾,就會知道你主家或者主祭的身份,會更加客氣。

    吃過簸箕飯就已經快要到傍晚了,心急的姑娘們跑去田邊打扮起來,年輕男女今天的衣著和平日裡有些不同,衣服上多了很多雞毛作為裝飾,這是美麗的百鳥衣。

    李君閣覺得當年楊貴妃的霓裳羽衣,搞不好就是受了這個的啟發。

    終於,一場大型的蘆笙舞——鼓藏跳月,開始了。

    這是年輕人的集體活動,苗族把圍著圈子跳舞叫跳圓,把在月光下圍著圈子跳舞叫跳月。

    廣場上有燈火照明,不需要像以往那般燃起篝火,不過氣氛非常的熱烈,比西方的狂歡節還要熱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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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