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回到山溝去種田 作者:二子從周 (全書完)

 
V123210 2018-3-16 19:56: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9 909071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5
    第九百八十章舞與歌

    各地來走親戚的青年男女,與本寨人一道,裡三圈外三圈地圍著跳起舞來,最外一層圍成大圈的蘆笙在吹奏歡快的樂曲。

    美麗的羽毛在飄舞,炫目的銀飾在閃耀,腳步和手掌在翻飛,年輕的面龐在歡笑。

    阿音和李君閣也在其中忘情地舞蹈,兩人不時對望一眼,眼神裡都充滿了柔情蜜意。

    老人們都提前退場了,這裡成了年輕人們歡樂的海洋。

    這場舞蹈持續到了半夜,兩人在回去的路上,聽見遊方場周圍樹林裡已經響起了清亮的歌聲。

    這就是年青男女們唱歌訴情的時候了,剛剛跳月時相中的意中人,現在和寨子裡的其他同樣情況的小夥伴,三三兩兩地邀約到一起,通過歌聲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意。

    所唱的歌詞內容包羅萬象,有讚美對方的,有借物抒情的,有打情罵悄的。

    阿音一路走,一路仔細地聽著,突然笑道:「喲,這隆安寨來的小夥子不錯。」

    李君閣笑道:「怎麼就聽出來不錯了?」

    阿音笑道:「這小夥子唱的是古歌,他在用古歌裡邊描寫自己祖輩的歷史的部分來介紹身世。」

    李君閣說道:「哎喲那就是名門之後了!」

    阿音笑道:「這樣的青年就更討女孩子們喜歡了,因為這歌肯定是得到了父輩們口授,有一定的家族淵源,屬於寨子裡社會地位比較高的家庭。」

    一路往上,除了遊方場的歌聲,寨子裡邊也有,不少男聲在苗家木樓的房後窗下唱歌,這就是看上懸天寨裡的姑娘了。

    姑娘們也在用歌聲回應,除了年輕男女的歌聲,家裡的老人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過李君閣敢向蝴蝶媽媽保證,老人們肯定沒睡,都在豎著耳朵偷聽呢,只不過是在裝著沒有聽見,任由孩子們鬧到天亮。

    因為他們和他們的父輩們,當年也是用這種方式選中自己的意中人的。

    他們的戀愛觀,的確比漢族在傳統上還要開放、坦然,也更加的浪漫,健康。

    今夜翻過,十六日的清早,各家各戶的主人帶舅家客人去砍楓樹。

    要砍的楓樹是早就種下的,一輩輩種下來,每家都有好些棵。

    用作鼓藏節的樹,其實很早很早就已經選好了。

    選好了的楓樹上面都做著小十字記號,因為楓樹也不是隨便就能選定的。

    音爸爸給李君閣講解了選楓樹的一些禁忌,作為製造砍牛架的楓樹,必須是由種子生出來的。

    也就是說,像李家溝鵝蛋金荔枝樹那種高枝繁育的,嫁接的,一棵都不合格。

    另外被砍過之後重新發的樹不要。而且選樹必須要選發兩枝椏或三枝椏的那種。

    苗家重舅,前去砍楓樹做宰牛架的人們,他們大多是舅家的客人。

    選樹有規矩,砍樹同樣的有規矩,音爸爸先砍三斧頭,再交給舅舅們來幫砍,這也是一種古老的傳統。

    讓人好奇的是,在砍樹之前,還要用麻繩將一條小干魚綁在被砍的樹椏底部,砍完之後小魚還一直留在樹上。

    看著那隻小干魚,李君閣又想起了育爺爺,家中的女性親戚,還有祭司們頭上的小干魚,結合這發杈的楓樹,小干魚的意義越來越明了了。

    舅家、魚、發杈的樹,這些都暗示著一對人口興旺的祈求。

    山塘後邊的楓樹林子裡,今天熱鬧非凡,四百多戶人家都在這裡砍樹。

    祭司們非常繁忙,在砍樹之前,他們還要帶領著各家人,對著楓樹唸誦一段祭詞。

    楓樹被砍倒之後,加上頂端的那些樹椏,兩位舅舅就地將它分成了六節。

    音爸爸則去選擇了另外一棵樹,砍下了一些帶樹葉的枝椏回來。

    大祭司解釋說,這種數叫「都塞」,是用來蓋住做好的砍牛架的。

    這讓李君閣想起了漢家祭酒所用的包茅,糅玉所用的蓍草。

    禮不可輕廢,儀式感,就產生於這些帶有特殊性的細節當中。

    後山之上,整理出了一大片的坡地,叫旋牛塘。

    為什麼不利用寨子下面的大廣場,老癟爺介紹說拉牛旋堂的儀式之後,還有一個兜土的習俗,大廣場是花崗石鋪就的,幹不了這個。

    十六日這一天又有個轟動全寨的大儀式——拉牛旋塘。

    這個儀式標誌著鼓藏節開始進入了高潮。

    旋牛塘周圍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外圈的山坡上,站著的大多是觀禮的女性,內圈的大多是男性。

    女性是不能親自旋牛的,畢竟這東西身大力沉,男人都需要七八個才應付得過來,不過她們可以在旋牛前後的遊行隊伍裡參與。

    上午吃過飯,兩位舅舅和李君閣便來到牛欄前,將一些稻草捻成繩子,穿過牛鼻子將牛拉出來。

    這是兩頭雄健的大牯牛,一身皮毛油光錚亮,肌肉走向在皮膚下清晰可見。

    音爸爸在牯牛的角上分別掛上了阿音奶奶的花鞋,還有懸天鷂子祖祖的手槍,標示兩位受祭者的身份。

    李君閣放眼看去,各家各戶都在自家的祭牛前忙活。

    苗娃還有好些阿音親戚家後生也過來幫忙,不光自己家,每頭大牛身邊都聚集了七八個人。

    蘆笙隊早已等在那裡,也許是拉牛旋塘儀式分外隆重,帶領蘆笙隊的人已經換成了那位經驗豐富的師傅。

    祭司們在隊伍前站立,等待旋塘這一刻的到來。

    祭祀的多是新近去世的人,父親、母親、爺爺、奶奶,甚至兒子、女兒,這些人的音容笑貌依然停留在人們的腦海裡。

    正因為這樣,在拉牛旋塘這一儀式過程中,有一些很特殊的表演。

    十二點正,放鐵炮的人在隊伍前放了一聲大炮,隊伍便開始向旋牛塘走去。

    扛鼓藏旗的人走在最前面;

    然後是排成縱隊吹奏的蘆笙莽筒隊;

    育爺爺在兩個寨老的攙扶下緊跟在蘆笙隊的後面;

    其後是家裡的女性親戚們。

    這些女性是家裡輩分地位較高的,她們空著手,五六個人一排,形成一個方陣。

    祭司們則走在她們的後面。

    兩個舅舅一人牽著一頭牛,李君閣和苗娃等人一起將它們圍著,幫忙一起趕牛。

    在牛的後面,是盛裝的其餘女性親戚們,其中一些用竹竿挑著新衣服新絨被。

    舉著鳥銃的音爸爸也在其中,他還不時地比劃著動作,以顯示玄天鷂子祖祖的威武。

    緊跟著是第二家,第三家……各家的隊伍,一時間排成了一條長龍,圍觀的人或者跟隨,或者上坡,或者上樹。鞭炮聲此起彼伏,人群歡呼喝彩,端的是熱鬧非凡。

    來到旋牛場,隊伍開始繞著四周轉圈,四方歡聲雷動,這就是老癟爺所說的「旋塘」了。

    轉了兩圈後,有人從一邊早已挖好的一個泥巴坑裡抓來一把泥巴,抹在牯牛的背上,從尾部一直抹到脖子。

    另一個人則抓了一把大米,順著泥巴的方向從尾部到脖子灑在牛背上。

    同時,等候在這裡的苗嬸將一對項圈分別戴在兩個牛角上,再用一塊布將這對項圈綁在一起,另外還在牛頭上纏了一隻小干魚。

    完了之後,獵戶叔用一塊緞子蓋在牛背上,便將牛拉回牛欄,阿音家的旋塘儀式便算結束了,後邊另一家的牛又接著開始。

    李君閣也終於有時間觀摩起其餘家庭的旋牛表演。

    在旋塘隊伍中,每一家都會有一個人,攜帶著被祭祀人生前所喜愛的物件。

    比如他喜歡狩獵,就扛一支槍;喜歡養鳥,就用細竹竿子挑一個鳥籠;他喜歡捕魚,就有一個人表演撒網;喜歡做木匠,就由一個人挑著鋸子、鉋子等木匠工具,這是懸天寨鼓藏節最具特色的一個儀式了。

    在牛背上抹泥土,是希望土地豐饒,撒大米,是希望五穀豐登。

    一家一家的,延續了好長好長的時間。

    每一家的程序都一樣,不同的是各家的表演者,扛鳥籠,挑衣物,挑紡具的不用說了,只能跟著走,沒有更多的動作。

    拿農具、禾把、戴漁簍背漁網的,那就還要表演相應的動作,而每到這樣的時候,旋牛塘上就會迎來一個小高潮。

    所祭祀的親人如果是一位武術愛好者,那就熱鬧得不能看了,喝彩聲如同暴雨般席捲整個旋牛塘。

    拉牛旋塘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進行了四個多小時,然後才漸漸地平靜下來,懸天寨人又在開始準備著下一個儀式。

    牛重新在牛欄集中起來,整個隊伍移到了那裡,將牛欄圍得水洩不通。

    整個牛欄只聽到人聲鼎沸,鞭炮隆隆,少女們在蘆笙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育爺爺左手執刀,右手拿著青草,帶著所有的人群圍著牛群跳圓,後面緊跟的是一位挑著飯簍、米酒的寨老,他是第二鼓藏頭,苗語叫「戛雄」,這個儀式意為展示祭品敬奉祖宗。

    跟在第三位的是大祭司,他頭上的小魚乾最多,一邊唸唸有詞,一邊將酒噴灑在地,意為驅惡避邪。

    牯牛在眾人的推搡下不停地在圈內打轉,一是為了向祖宗展示,二來也是讓旁觀看一看自家祭奉的牯牛是多麼好。

    在此過程中,各家的鼓藏旗也集中過來。

    苗族就是用這種繡滿圖騰的聖物來招喚祖宗英靈的。

    幾百戶人家就有幾百個旗旛,並由自家的男人舉著祭祖。

    旋牛完畢,將牛重新安頓到牛欄之後,各家各戶,加上各村各寨的代表,幾百人的祭祖隊伍在蘆笙、號角和鞭炮聲中,猶如出征的軍隊,浩浩蕩蕩地開往剛剛被牯牛們踩平了的旋牛塘。

    按祖訓女方不准進場參加招魂,因此四周山上的人更多了,密密麻麻站滿了本家女性和看熱鬧的親戚朋友。

    幾萬人圍觀的場面浩大而震撼,沖滿了莊重和神秘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5
    第九百八十一章砍牛

    場內,身著百鳥衣盛裝的男人們則按各寨的族群分為三個大的同心圓,圓的中間就是各家的旗旛,每個圓由一位輩份最長的長輩帶領圍著旗旛跳舞。

    所有的男人踩著整齊的舞步,在蘆笙、芒筒和號角鼓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優美的舞姿一點也不遜於女生。

    外圍還有五十多人的精壯小夥子還手執火槍列隊鳴槍助威,猶如進入當年的古戰場。

    每個圓都在不停地轉、不停地跳。鞭炮聲、號角聲,鼓點聲,蘆笙聲,歡呼叫好聲不絕於耳。

    祭祖活動一直要持續到下午六點才結續,所祭的幡現在被收了起來,由家裡的婦人帶回家祭奉。

    然後還要兜土,各家背著背簍,將被牛翻踩出來的泥土裝上,帶回去倒在自家田裡,意為把所有的福和富貴都背回家中。

    整套祭禮看得李君閣歎為觀止,苗家大祭,和漢家相比,少了一分肅穆莊嚴,卻多了一分粗獷,一分狂野,一分歡騰。

    今晚沒有狂歡活動,因為各家都要開始趕做砍牛架了。

    李君閣用空間的野鴨蛋,拌上葛仙米擠出的汁,給育爺爺做了份蒸蛋送了過去,他實在是擔心老人家的身體。

    育爺爺自己感覺還好,內家高手本就經常調息打坐,他們有一套休息方法,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雖然活動繁多,但是還能支應下來。

    這也讓四里八鄉的苗家人對育爺爺佩服不已,按老癟爺的說法,一般的鼓藏頭,到第四天上就得人攙扶著,昏昏沉沉地完成後續儀式了。

    懸天寨的老把頭,跟碧峰山一樣,當真硬朗!

    吃完飯,天已經微微發黑,老癟爺音爸爸領著舅舅和苗娃李君閣去後山坡上的時候,一路上已經有不少人家趕在他們前面了。

    砍牛在凌晨,時間還要抓緊。

    來到自己劃定的場地,老癟爺開始指揮大家搭架子。

    先在地上挖兩個坑,然後將砍回來的楓木中最大的兩節斜插在坑裡。

    將這兩節楓木相交成一個木叉,將交叉處用籐條綁緊。

    又在交叉處的下半部橫綁一節小楓木,成為一個三角形,起穩固的作用。

    這些完成後,在交叉處上部的一邊做一個活套,套上一節比較長的楓木,當鼓藏牛的脖子被拉攏架在木架上的時候,就是用這來壓緊牛脖子的。

    在挖坑之前,祭司要先擺上三碗酒,念上一段祭詞,坑挖好之後,還要扔一片瓦片到裡面墊著。

    老癟爺解釋道,瓦片象徵這自己這支人家,上邊的楓樹架子象徵著創世的楓樹,而牛,就是獻給它的祭品。

    木架做好了之後,老癟爺用「都塞」樹的樹葉,將架子蓋了起來。

    為什麼要蓋著,育爺爺不在,大家說法也不一,有說是不讓小孩跨,有說是不讓牛看見,有的乾脆說這反正就是古代延續下來的一種習慣,莫衷一是。

    回到家中,李君閣才知道還有一項重要的儀式,要在在凌晨砍牛之前,驅趕牛魂。

    這一儀式是在上半夜,祭司們各自按照他們負責的鼓藏戶分別一家一家地去做,做完一家再去做另一家,時間由祭司們自己決定。

    女生們守在內室,幾位長輩坐在堂屋裡邊,眾人圍著聊天,顯得非常的平靜,沒有人調笑,話語也很輕,室內充斥著一種外鬆內緊,神秘而莊重的氣氛。

    老癟爺和獵戶叔各自抱著一隻大公雞,估計也是一套什麼儀式。

    兩人不停輕輕撫摸雞的毛,讓雞平靜。

    音爸爸輕輕告訴李君閣,殺雞的時候不能讓雞發出聲音來,否則很不吉利,所以一直安撫那兩隻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大家就這樣,靜悄悄地等待著祭司的到來。

    果然,九點過的時候,祭司來了。和育爺爺用苗語聊了幾句之後,便開始在祭壇前坐下唸誦祭詞。

    唸到中間,老癟爺和獵戶叔便開始動手了。

    殺雞的方法非常奇怪,是用一根削尖的竹籤,從雞背後插進去將雞殺死的。

    而且雞被殺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掙扎的跡象,全程一聲不吭,李君閣不由得看得毛骨悚然,獵戶叔從來沒有教過他這一手,簡直是太匪夷所思,太神秘了。

    除了李君閣,好些人的目光都在做法事的祭司身上,連獵戶叔和老癟爺殺雞的過程都沒有留意到。

    雞殺完了,祭司還繼續唸誦祭詞。兩位舅舅手拿竹鞭,悄悄移身到門檻邊等候。

    當祭司唸誦到某處,兩位舅舅突然開始大喊大叫,揮舞著竹鞭向外驅趕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嚇了李君閣一大跳。

    整個過程,除了祭司和兩位舅舅,沒有任何人發出一點聲音。

    這時候老癟爺將門口那個釘著鼓藏牛角的長板子取下來,叫李君閣扛著去自家的砍牛架,拿牛角撞擊架子後,再趕緊回來。

    李君閣扛著架子就朝外跑,出門後才發現,和他一樣的年輕人不止一個兩個,都在朝去往後山砍牛場的路上狂奔。

    都沒時間相互打招呼,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完成任務後又跑回來,老癟爺接過牛角,將它重新掛回門邊。

    室內的氣氛到現在才算輕鬆下來,李君閣發現祭司已經不見了,看來是去給下一家主持儀式去了。

    家裡重新恢復了平靜,可大家心裡都非常緊張,育爺爺為了讓大家放鬆,便給大家講起了剛才的儀式中蘊含的道理。

    原來剛剛驅趕的,不是什麼惡鬼邪祟,而是上一屆鼓藏牛的牛魂。

    上一屆鼓藏牛,牛魂沒有新的牛來接替之前,會一直守在剛剛的牛角裡,這幾天也在祭壇接受供奉。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新牛的牛魂,也不敢來冒犯家宅。

    剛剛的祭祀,就是將老牛魂從祭壇裡請出來,然後老癟爺讓李君閣做的那套動作,就是讓老牛魂將新牛魂趕到楓木架子上。

    做完這套動作後,老牛魂的任務算是完成,可以升天了,下一次的這套活動,將由新牛魂來代替它的職務。

    驅趕牛魂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是在焦急的等待中度過。

    幾乎沒有人知道砍牛儀式將在什麼具體時間來臨,這個全靠祭司來決定。

    幾位長輩們閒聊起這個事情,說是每次鼓藏節砍牛的時點很不一致。

    有時候發生在午夜過後的,有時候發生在三點以後的,甚至有發生在雞叫以後的。

    大多數人都睡了,有在裡屋擠著睡的,有在堂屋鋪著稻草睡的,到處都是。

    但也有很多依然坐在火堂邊熬夜的。

    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外來苗人,他們甚至都不是寨子裡所有人的親戚,純粹是跟著來看熱鬧的。

    苗家人熱情好客,飯少不了他們的。不過各家各戶實在是住不下,這些人就在田坎邊聚集,燒火聊天,一直守著。

    時間過了兩點,育爺爺那手指頭掐算了一下,說道:「準備吧。」

    李君閣和苗娃開始準備傢伙,兩把又寬又長的大砍刀,份量在十來斤。

    還有就是拉繩,火把,鐵炮。

    凌晨三點,大祭司回來了,見到家裡已經準備得妥帖,對著育爺爺鞠了一躬,笑道:「給老行家辦事,就是爽利。」

    育爺爺取出一個號角交給他,笑道:「少說嘴,趕緊吧,別錯過了吉時。」

    大祭司恭恭敬敬地接過號角,走出屋外吹響,很快原本寧靜的寨子便開始輕輕騷動起來。

    還是沒人說話,不過路上漸漸出現了火把的亮光,一點,兩點,漸漸匯聚成一條火龍,向著後山牛欄行去。

    將牛牽出牛欄之前,祭司牽來了一隻羊,然後開始在牛群前面唸誦祭詞。

    老癟爺解釋這意思是說不是人要殺牛,而是那羊要殺牛,因為傳說中羊與牛是世仇。

    半個小時後,兩位舅舅在李君閣等人火把的照耀下,用特製的拉牛繩套將自家的牛從牛欄裡牽出來。

    大家推的推拉的拉,將牛牽引到砍牛場外的楓木架邊,把牛頭拉放到木叉上,又將拉牛繩套繞過木叉下的橫木,李君閣和好幾個人緊緊將繩拉住,苗娃另幾個人則立即將綁在木叉上的橫木拉下,壓住牛脖子,使它動彈不得。

    大祭司點著火把,開始在牛身上尋找牛旋,一邊尋找,一邊撫摸,一邊踏著神奇的步履,一邊唱著深沉的祭歌。

    最後一個旋找完,大祭司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大舅舅點了下頭,大舅舅喊了一聲:「皮娃,何苗,手把緊!」

    眾人趕緊加勁,前面四個人拉牛繩,側面四個人壓橫扛,大舅舅舉起薄斧子一般的大砍刀,先向楓木架砍一下,然後猛向大牯牛的頭頸連接處砍去!

    僅這一下,大牯牛的脊椎便已斷裂,鮮血從後腦狂噴而出。

    大舅舅立刻將血用手抹向兩個牛角,並從背後抽出早就準備好的竹籤將牛的舌頭簽住。再加上兩刀,直接將牛頸椎砍斷,不過脖子仍然連著。

    大牯牛無力的身軀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跪倒在楓木架子前。

    大祭司高喊一聲:「好!好兆頭!」

    旁邊有人迅速拿來一塊緞子布將牛身蓋住,鮮血從布下沿著牯牛的身體留下來,將泥土浸潤,空氣中一股血腥氣息瀰漫開來。

    小舅舅那邊也動手了,不過手腳沒有大舅舅這麼利索,牛也沒有倒正,大舅舅跑過去指揮眾人幫他擺正。

    李君閣看了下時間,剛好四點半。

    這時,鐵炮響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5
    第九百八十二章大祭

    鐵炮聲意味著鼓藏頭家的牛已經砍倒,砍牛祭典正式開始,各家的舅親們紛紛揮起手裡的長刀,狠狠劈下!

    殺完牛的人家,隨即點燃鞭炮。

    整個山坡上硝煙瀰漫,火光搖曳,刀光閃耀,血光飛舞,李君閣感覺自己似乎置身在一處血與火的修羅場。

    鞭炮聲,鐵炮聲,水牛的叫聲,人的吆喝聲,呼喊聲交雜成一片。

    短短幾分鐘之後,整個山坡又奇蹟般重新歸於寂靜,除了呼哧呼哧喘氣的人們,全部五百頭牛都被砍倒在地!

    鞭炮聲還在山谷間迴響,硝煙已經漸漸消散,可血腥之氣卻濃得化不開一般。

    腳下的泥土變得鬆軟,李君閣知道,那是牛血將它浸潤。

    加上天光不明,讓人不由得一陣陣莫名奇妙地心裡發緊。

    好在人夠多,足以壯膽。

    牛砍死後跪在楓木架子前,所有人都不能回家,就地燒起一堆堆篝火,坐在火邊一直守著。

    為了緩解緊張,李君閣便沒話找話,向大祭司詢問起砍牛中的細節。

    原來之前先往楓木架子上砍一刀,是要通知創世神祭品獻來了……

    原來用竹籤穿牛舌,是為了不讓牛到陰間告砍牛者的狀……

    原來砍牛時將鮮血抹在牛角上,那是表示將泥巴抹在田坎上,使田地固實……

    原來在砍牛的時候,如果牛跪下了而不是側倒,就表示上上大吉利……

    而且牛的倒向也很有講究,如果牛倒歪了,身體和腦袋偏出一個方向,還要有人拉著尾巴緩一緩,其餘人將其放正……

    至於砍牛時下刀的次數,大祭司說至少要砍三次,就算第一刀就將牛砍死了,也要再添兩砍刀。

    大祭司笑道:「其實你們會發現,祭祀中都是論單數,從簸箕飯的斤數,祭肉的斤數,酒的碗數……」

    說完一指自己頭上的小魚:「包括這個,都是單數。」

    參與殺牛的年輕人們還在亢奮而激動,荷爾蒙在剛剛那樣的場景下會自然地增加分泌,這是男性久遠的狩獵本能。

    過了半個鐘頭,大祭司站起來,在牛的脖子上又開了一個口子,給牛繼續放血。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李君閣站起身來,打量著自己的周圍。

    山裡的黎明溫度很低,不少火堆已經熄滅,還在冒著淒涼的白煙。

    光線不足,人的視覺中,顏色都偏於深色,就好像行走於一部渲染成冷色調的電影裡。

    整個坡地上,五百個楓木架子邊,或跪或躺著五百頭牯牛!

    人們三三兩兩圍蹲著在大牛身邊,低聲而興奮地交談著。

    祭司們在楓木架子邊穿行,不時停下來給牛放血。

    場面恐怖而神秘!悲愴而壯觀!血腥而震撼!

    大祭司站起身來,虔誠地唱起深沉古老的祭歌。

    一個個祭司也處理完手尾,跟著加入了吟唱。

    充滿宗教色彩的歌曲在山林之間迴繞,平復著人們躁動的心靈。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了近百人的合唱,響遏行雲。

    歌聲既是為祭牛超度,也是向神靈和祖先奉獻的虔誠,祈求他們保佑自己的族人,能享有風調雨順的時節,豐收富裕的年景,平安幸福的一生。

    極遠極遠的地方,大大小小丘陵構成的地平線上,終於,一線紅日冒出頭來。

    整個山坡很快沐浴在一片紅光當中,灑滿了每個人的身周,灑滿了這裡每一分土地。

    土地一片血紅,分不清是泥土的本色,牯牛們的鮮血,還是天外的日光。

    天亮了……

    李君閣看著壯麗的景象,沉迷在這讓人恍惚的一夜奇幻般的經歷當中,突然被一聲淒厲的慘叫喚醒:「啊——」

    回過神來,就見遠處右邊林子邊上的楓木架子旁,人群開始慌亂地朝這邊跑來,當先一人正是阿沖叔,鞋子都跑掉了一隻:「麻——麻老虎來了——」

    果然就見林子邊上出現了兩個半大身影,脖子上帶著黃色的GPS項圈,朝著最近一個楓樹架子撲了上去。

    李君閣來了個最美逆行,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架子邊上:「滾開!膽子肥了啊你們!」

    兩隻霸王猇見到李君閣賊興奮,一邊一個就撲了上來。

    李君閣一邊一腳,將近百斤的倆萌虎踢了個翻身,然後蹲下來抱著倆虎頭一通猛搓:「哈哈哈,老大老二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一晚上鬧騰都沒把你們嚇著?」

    倆萌虎拿腦袋頂著李君閣,很久沒見了,實在是開心不已。

    李君閣轉念一想,現在正是蜀山野獸回遷的時節,這倆貨已經一歲了,看來是已經開始獨立生活。

    不知道人類社會的天高地厚,竟然跑這麼下邊來堵獸道,然後被濃烈的血腥氣吸引而來。

    邊上那一群苗人先是嚇得不行,現在又震驚莫名。

    傳言是真的,阿音的老公真是山神托世!老子們今天全看到了!

    鼓藏節上出現這景象,絕對是山神的旨意!

    既然逮到這倆貨,李君閣便毫不客氣,直接開始日常檢查——爪子,身體,耳朵,眼睛,牙齒……

    挨著過了一遍,拍著倆貨的屁股:「這麼健康還想來撿便宜!趕緊滾蛋!」

    倆貨當然不肯,賴在李君閣身邊滾來滾去地耍潑。

    大祭司戰戰兢兢地走了前來,手裡邊高舉著兩塊剛剝下來的牛皮,來到離李君閣身前兩米的地方,實在是不敢再前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將牛皮放在地上攤開,裡邊是兩大塊牛肝。

    恭恭敬敬地對倆霸王猇叩了個頭,這才站起身來,低眉順目地倒退了回去。

    就在這時,後邊的林子裡傳來兩聲虎嘯,兩隻更大的霸王猇走了出來,正是黑娃和黑妞。

    成年紫虎的震撼氣場和威懾力,唬得一群苗人頓時又退出去老遠,大祭司再也顧不得恭謹的姿態了,轉身就跑,那速度比阿沖叔還快。

    李君閣又笑著搓老大和老二:「真以為你們倆能夠獨立生活了呢,原來還是啃老族!」

    黑娃和黑妞來到李君閣的身側,也親暱地用腦袋和身體蹭他。

    李君閣將牛肝切開喂給幾隻霸王猇:「嘗個味道就可以了啊!山裡野物那麼多,不准偷別人家的這個,山裡人家養牛不容易!」

    幾隻霸王猇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等霸王猇吃完牛肝,李君閣拿牛皮擦了插子,隨手一扔,站起來說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去,你們在這裡都耽誤大家繼續儀式了。」

    說完轉身帶著霸王猇朝蜀山方向走去,留給苗人們一道神祇般的身影和今後注定無數的傳說。

    一直將霸王猇送過楓樹林子,李君閣這才急忙回來。

    這裡已經迥然不同了,絕大多數人都從寨子裡趕了過來,扛來了一捆捆的樹枝,都是枝葉茂盛的那種,用來鋪墊在地下,正忙著解牛。

    解牛這一工作也是由舅家人來做的,主人家並不插手。

    見著李君閣過來,幹活的苗人都趕緊停下手邊的活起身,緊張地搓著手,笑容裡帶著一絲敬畏,甚至是……諂媚。

    李君閣知道是黑妞一家帶來的效果,也不好解釋什麼,只隨意揮著手算是打過招呼,趕緊回到自家那兩頭牛旁邊。

    解剖牛不像砍牛那樣複雜而緊張,也不再有什麼講究,只要三到四個人就可以了。

    莊嚴神聖的祭祀氛圍,到此已經轉為節日的狂歡,神靈享用過豐美的祭品之後,就該輪到人了。

    先是用砍刀將牛脖頸砍斷,牛頭留在木架上,牛身則翻放在準備好的那些樹枝上。

    然後便是開膛破肚,並盡快將內臟送去讓人洗淨加工起來。

    幹活的是少數,更多的則是在周圍狂歡。

    歌聲嘹喨,笙音入雲,雙鼓發出低昂雄渾的音響,連年邁古稀的老漢也捏著長煙桿手舞足蹈,男女老幼都在狂歌酣舞,這次狂歡又稱之為「踩牛堂」,或者「踩鼓」。

    接下來,便是將牛肉背回去,楓樹架子和牛頭也是,很快寨子裡家家戶戶門前敞壩上,都立起了架子和一兩個牛頭。

    各種牛內臟菜擺了出來,接下來各家各戶開始吃飯,飯後客人便要陸續回家了。

    這叫「散客」。

    苗家人的好客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所有的牛肉都分給遠來的客人,內臟也在散客的午飯裡吃掉。

    一頭大牯牛,主人留下的只有一個牛頭。

    下次鼓藏節還得將它放在門檻外來攔截新牛魂。

    因為這頓飯全是牯牛的內臟,因此很多人把這個節理解為「牯髒節」,似乎也有道理。

    但是苗家人肯定還是喜歡自己的稱呼——「弄略」。

    整個村寨都熱熱鬧鬧,每一家都是在分肉,吃喝,送客。

    客人離開也有先有後,出來好幾天了,遠的急著回去,因為牛肉還有個保鮮問題,近的卻也不慌不忙。

    主人家不作挽留,總之就是視來禮的輕重,送上一些牛肉和豬肉做回禮。

    舅家肯定是來禮最豐厚的,也是回禮最豐厚的,一般都是一條幾十斤的大牛腿。

    祭司的禮品也豐厚,不管家裡殺幾條牛,每條牛上有三條肋骨是他們的。

    一名祭司負責三四家人的祭祀,因此十來條牛肋骨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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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三章下山

    牛肋骨可不是純粹的肋骨,而是從脊椎開始,一直到肚子下面,整個一個半圓型的骨肉條子,十來條肋骨加起來可也是不少肉。

    也有說法說,就連牛頭上的肉,寨子裡也會在節後分給殺不起牛的那些人家,不過在懸天寨,壓根不存在這個問題。

    家裡的客人由音爸爸招呼,育爺爺和寨老們此刻不在家裡,他們都在後山山埡口那裡送別客人。

    四百戶人家,平均每家幾十個客人人,數萬人從山道上疏散的場景,簡直就是一道道藍色的溪流。

    每家的楓木架上,一左一右擱置著兩張牛皮,那是給砍樹的人準備的。

    不過阿音家的牛皮現在在大祭司的手上。

    大祭司背著背簍,頭上的魚乾已經收起來放進背簍裡邊,另外還有十八條牛肋骨,紮成一捆,準備和自家寨子裡的人一起抬回去。

    所有這些東西加起來,在大祭司眼裡,都不如那兩張三十公分見方的生牛皮精貴。

    大祭司對兩個舅舅直供手:「承情了,承情了,這可是供奉過雷神座下的牛皮,兩位舅舅能讓給老頭,老頭我實在是承情了。」

    李君閣也在送客的行列,對大祭司笑道:「牛皮你可以拿走,不過這個說道你得給我講講。」

    大祭司指著堂屋裡邊火塘上面,原來阿音家的火塘上也有兩塊牛皮,不過夾在一堆熏魚臘肉中間,李君閣還真從來沒有留意過。

    大祭司笑道:「我們苗家人總是在火堂上掛著一兩塊牛皮,平日裡可以用作祭祀神靈的盤子,不過一旦要祭祀什麼神而又沒有肉的時候,直接將這牛皮派用上,神靈就不會怪罪缺肉。頂重要的呢!」

    「這牛皮可就厲害了,一來是鼓藏節上所得,二來供奉過雷神座下,哈哈哈哈普天下可就這兩張!」

    李君閣也哈哈大笑:「原來如此!那大祭司你儘管拿走吧,這些天來多謝了!」

    大祭司笑道:「我算是看得明白,這牛皮懸天寨估計真用不上了!因為以後你們寨子裡,就不愁沒肉!」

    ……

    一直到下午五點,客人才算是散盡。

    育爺爺回來了,六天四夜不眠不休,人明顯瘦了一頭。

    不過精神還算健旺,除了李君閣靈泉的功效,老人家自己的修煉功夫看來也有獨到之秘。

    這些以後再細細打聽不晚,現在李君閣和阿音可也得抓緊下山。

    因為鼓藏節的規矩,明天開始整個寨子就要封寨,一封就是十三天。

    在這十三天裡,寨子裡邊的祭司,藥媽婆婆,還有寨老們,還要舉行眾多不為外人知曉的儀式。

    就連娃子們也會被趕出寨子,送到親戚那裡去,直到第十三天才回家。

    不過這事情現在反而是最簡單的,未成年的娃子都是讀書娃,本來平時就在李家溝子弟校住校,現在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週末不能回家,在山下和小夥伴們玩耍而已。

    而在這期間,進寨的路口將會有人把守,外面的人再不許進來,裡面的人也不讓出去。

    因此在叮囑育爺爺趕緊休息休息,好好將養這幾天虧欠的精神後,李君閣和阿音準備帶著娃子們下山。

    聽說在散客後的第三天,寨子裡還要將牛頭集中起來,念一遍祭辭。

    然後到第十三天,祭司們又要再回來一次,將那些在鼓藏節祭典期間趁機混進寨子的惡鬼清掃出去,這個叫「掃寨」。

    做完這一儀式,鼓藏節才算真正結束,寨子才算乾淨,娃子們才能回來。

    不過這些東西,李君閣是見識不到了,山下還有放生節和長街宴需要準備,四月初八那可是轉眼就到。

    只好拜託苗娃,到時候拍幾張照片給自己過癮,這娃和阿代是要待到重新開寨才下山的。

    闔寨之人都趕來相送,李君閣和阿音走在中間,娃子們簇擁在周圍,鄉親們在外圍,大家一起朝水雲鄉走去。

    這次鼓藏節,絕對是懸天寨的榮耀,五百頭牛的大祭,讓四里八鄉甚至遠在下司鎮的族親們,真正領略到了懸天寨的實力。

    這樣的實力,四年前那是夢裡都沒有敢想過的,而這一切,就是眼前這個憨厚老實的皮娃,在短短的幾年內,給懸天寨帶來的翻天覆地的改變。

    阿音經常都覺得匪夷所思,二皮在哪哪的評價都是狡猾,皮,不好騙,眼珠子一轉一百個主意。

    可偏偏在寨子苗家人這裡,怎麼就變成了踏實,憨厚,肯賣力氣,淨吃虧還不生氣。

    對於寨子裡的淳樸人家看來,淨吃虧還不生氣,憨厚老實那還是往好了說,其實幾乎都能跟憨包娃子劃上等號。

    難怪霸王猇和皮娃都能這麼親,實在是因為這孩子心地純善啊……

    自家老公在寨子人心裡形象如此之好,阿音當然不好檢舉揭發大義滅親。

    可時不時卻在腹誹,有一種不怕吃虧,叫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這跟憨厚老實那是天壤之別的兩回事好不好!

    來到纜車站,李君閣轉身對大家說道:「多謝大家讓我這個漢娃子一起參加你們的大祭,我實在是榮幸。」

    「老話說得好,『誤了一年春,十年展不伸。』今年為了好好過節,把烏金米的種植時間提前了一週。這事情還要拜託大家多看顧著,如果需要補秧什麼的,及時通知山下頭。」

    阿音卻沒有這麼客氣:「這個節過完,寨子裡的衛生條件,遊樂設施,花草林木,估計好多地方需要恢復,還有野鳥們,也要重新招回來。」

    「這十三天正好就是個機會,該過的節我們過,不過過完後該接著怎麼生活,我們還怎麼生活。」

    「爺爺告訴過我,老時間裡苗家人過鼓藏節,把不少寨子可是過得負債纍纍,衰敗不堪,那樣打腫臉充胖子的過法我們不要。」

    「但是我們也不能因為能過鼓藏節了,殺得起牛招待得起眾多親戚了,就覺得自己多了不得了。」

    「不能因為一個節,就改變我們的心態,我們的生活方式。這就是一個祭奠,一個節日。」

    「我們把最好的獻祭和祈願給了神靈和祖先,把歡樂和親情給了親人和朋友,這就夠了。」

    「但是我們還是原來的我們,我的意思大家明白了嗎?」

    阿音一認真起來說話,連育爺爺都有點犯怵,更別說寨子裡的其他人了,不管明白沒明白,先點頭再說。

    李君閣趕緊出來打圓場,笑道:「阿音的意思是說,我們這次搞鼓藏節的目的,不是為了向四里八鄉炫耀我們懸天寨現在過得有多好,也不是為了把親戚們都招來顯擺招搖讓大家羨慕嫉妒恨。」

    「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單純的為了追思先祖,祈求神靈保佑。」

    「保佑什麼呢?保佑我們的寨子變得更好,保佑我們這一支族人都過得更好。」

    「老話怎麼說來著?『心誠則靈』,反過來說,心不誠,那就不靈。」

    「要是懷著向四里八鄉顯擺炫耀的心思祈求神靈保佑,神靈會保佑我們嗎?懷著向同宗支系顯擺炫耀的心思供奉祖宗,祖宗會安心嗎?所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想怎麼做,大家就很明白了吧?」

    這麼一說就明白了嘛!阿音這妮子讀了幾年大學,又當了幾年官,現在小臉一唬下來就跟小時候一樣,那官威先就讓自家個覺得心虛,哪裡還有心思想她說得那些道理。

    還是皮娃平易近人,道理一說就通透明白!

    好翻譯!

    他們都忘記了村委會主任其實不是什麼官,而且人家皮娃其實也讀過大學。

    總打心眼覺得這娃和何二虎是一個路子,山下上來的跑山匠嘛!

    和眾人揮手道別,阿音和李君閣領著娃子們回到了李家溝。

    將孩子們送去學校,李君閣和阿音回到家中,又是好一通匯報。

    苗家至高祭典,這樣的大場面說頭自然很多,尤其是家裡邊一群娃子,更是聽得入迷。

    苗家的各種神秘儀式,傳說,什麼老牛魂,新牛魂,請神靈,請祖宗,竹籤殺雞,楓樹架牛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讓娃子們又害怕又捨不得跑開。

    偏偏說這些又是李君閣的強項,當年能把小美跟任曉芊說得主動鑽豬兒蟲和王從軍被窩的人,現在更是說得口若懸河雲山霧罩。

    後果就是王美嫻不單獨睡了,要和阿音嬸嬸擠一個被窩。

    阿音看著悻悻地抱著被子枕頭去書房的李君閣,不由得吃吃直笑,這才真是作繭自縛。

    奶奶的俏皮話怎麼說的來著?蚊子遭扇打,只為嘴逞能!

    ……

    下山是三月十七,次日起來就是三月十八了。

    三月三,螃蟹爬高山。

    玉龍溪邊的卵石灘,水窪裡,螃蟹開始上岸,蛻殼。

    李家溝的河邊沙幽裡,桃花水母又有了蹤影。

    法王寺,三台觀,兩處的茶葉開始產出。

    加上還有二十天便是放生節,李君閣好久沒有見著果山師傅了,乾脆去法王寺一趟,準備以商量放生節事務為藉口,美美蹭果山師傅一頓豆花飯,順便騙幾斤茶葉回來。

    現在來法王寺的香客也蠻多,李君閣一路上山,見到有兩個中年人,看樣子是外地來的,一人拎著兩桶油,走得一步三喘。

    李君閣輕快地越過他們,就聽一個中年人喊道:「小……小兄弟你等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6 22:56
    第九百八十四章入門

    李君閣又倒了回來:「大叔有啥事?這裡上法王寺就一條道了,沿著這紅石板路上去就是,不用問路。」

    那中年人挺著個大肚子,說道:「不是……你能不能幫我們挑油?我們有點走不動了,不白干啊,給你二十……不三十!」

    李君閣笑道:「你們怕是來錯廟門了,法王寺的和尚,不接受供奉的。」

    另一個中年人說道:「小兄弟你可別胡說,我們走了這麼多廟,沒聽說那個廟不接受供奉。」

    大肚子中年人也說道:「就是就是,小兄弟你看來是不懂佛,佛家大開方便之門,不管你覺得什麼方式會使你向佛,佛家都會認。」

    「你看啊……你可以抄經,可以吃齋,可以佈施供奉,不管你用哪種方法入門,都是好的。」

    李君閣說道:「我不是跟你們抬槓,既然你們覺得供奉是好的,那就該身體力行啊,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加油吧,那我從精神上支持你們!」

    另一個中年人說道:「小兄弟你別鬧,是不是嫌錢不夠?那我們再加一十,四十!四十行不行?」

    李君閣都要笑倒了:「四十都夠買一桶油了吧?你們直接往法王寺功德箱子裡丟兩百塊錢不就完了?」

    大肚子中年人說道:「那怎麼行?那樣多不虔誠?」

    李君閣將衣服脫下來,擰成條穿過四個油桶提手,然後打了一個結,將油桶調整好位置,兩前兩後掛在肩膀上:「行了,那就走吧。」

    一路上倆中年男子就給李君閣洗腦,要他皈依佛門。

    李君閣俏皮話一籮筐,見招拆招,就是不上套,將一路行程走成了辯論會現場。

    快要走到山門前,胖子中年人摸出手機,對另一個中年人說道:「我手機裡存著菩薩生日表,菩薩多,說不定今天就是哪個菩薩的生日,那就正好了。」

    另一個中年人點頭稱善。

    李君閣不忘吐槽:「什麼呀,我們李家溝的老話,羅漢請觀音——客少主人多!你們要是有羅漢生日表,那才管用!」

    大肚子中年人都懶得理他,摸出手機來一看,農曆三月十六是准提菩薩生日,三月二十五是多寶佛生日,今天正好落在中間,不由得大為喪氣。

    李君閣都笑得不行了:「兩位大哥,這到底是你們敬奉菩薩,還是菩薩遷就你們?」

    大肚子中年男人說道:「小兄弟我發現你對菩薩沒有一絲尊敬之心啊,之前說的信佛這事情,考慮得咋樣啊?」

    李君閣笑道:「有位菩薩普度世人,可以說現在中國能有這麼多人口,這位菩薩功不可沒。她的生日在八月初一,二位要是能夠說出這位菩薩是誰,我立馬就信。」

    大肚子中年男人再次摸出手機:「那還不簡單?等我查查看……咦表上邊沒有……」

    就聽一個聲音說道:「阿彌陀佛,八月初一是紅薯的生日,皮娃你又在調皮了。」

    李君閣轉過身來,就見果山師傅一身灰布短打,背著一背簍的竹筍,袖子挽在胳膊上,手裡拿著一把柴刀。

    李君閣笑嘻嘻地說道:「兩位施主給寺裡送了四桶油來,說是佈施給寺裡的,還說一路行來,已經佈施了很多寺廟了,佛法深湛,要感化我信佛呢。」

    果山師傅也不以為意,對三人施了一禮,說道:「兩位施主同我一道入寺奉茶吧。」

    進入法王寺,果山師傅將背簍放下,招來弟子處理後續,讓李君閣將油也放下,帶著兩位中年人先去茶室,自己隨後就到。

    沒一會果山師傅到了,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開始坐下來給三人勻茶。

    茶室佈置得很清雅簡潔,新出的佛心茶非常棒,兩位中年人喝得連連讚歎。

    交談了一陣,果山師傅說道:「兩位遠道而來,法王寺足感盛情,不過我還是想對兩位說幾句話。」

    大肚子中年人恭謹得很:「師傅你說。」

    果山師傅說道:「剛剛皮娃把你們一路來的事情給我講了,我佛家大開方便之門,這個是沒錯,但是大開方便之門的本意,兩位卻弄錯了。」

    「開門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讓人進來。既然方便之門已經打開,那就往裡進啊。」

    「佛家的要義,是明心見性。凡夫與佛本無差別,差別只在迷悟之間。」

    「生存的過程,皆在『無常』中造就。『無常』,即是對自己在生存過程的取向和選擇中,對自我成長的歷練。」

    「在人生的每一日當中,一切生存取向,有時是一種經驗的累積,有時是一種學習的成長,有時是一種過程的穿流。」

    「每一個選擇,皆關係著自己的靈性是上升還是下墜。努力讓自己的靈性上升,用自己的靈性來明悉與體證無常,這就是修行。」

    「簡單了說,就是通過學習和驗證,不斷提高修養,完善自我,眀澈宇宙。最後達到大智慧,大圓滿。」

    「這才叫『得其門而入』。」

    「兩位的做法,倒有些類似於已經走到了佛教的殿堂門口,卻停下了腳步,將那大門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大門它就是大門,即使你將它擦拭得再幹淨,甚至給它塗漆雕花,弄上裝飾,它依舊只是一道大門。而你們,依舊還在門外。」

    說完從茶室書架上去下三本書:「禪宗的檀越來,我都推薦這三本書。對學佛而言比較穩妥。」

    「你們可以先從這本《菩提道次弟廣論》學起,如果實在不感興趣,也可以直接看這本《六祖壇經》,之後再學前一本。」

    「《壇經》文字比較淺顯,並不難懂,且名言警句多,學起來不會太吃力。」

    「另外,《壇經》本身份宗寶本、曹溪本和敦煌本等多種。我這裡是繕寫時代最早的新敦煌本,即敦博本。」

    「既然文字本就淺顯,因此市面上眾多的壇經校釋書,那就只作為參考便可,不要以其中校釋為圭臬。」

    「從自己內心出發得到的原文解釋,那才是最為寶貴的。」

    「之後可以看看《金剛經》。金剛經在唐以後一直是禪宗『印心』的佛經,它的註釋本也很多,六祖本身就有一個《金剛經口訣》。」

    「若求通俗易懂,我推薦這本南懷瑾的《金剛經說什麼》。」

    「這三本書,我送給你們。」

    「之後對佛學的興趣起來後,可以研究一下禪宗的思想史,研究一下禪宗『直指人心,明心見性』的思想是如何形成、發展和演變的,又是如何與別的思想體系發生關係的。」

    「那個時候就可以看看《唐五代禪宗史》和《宋元禪宗史》,還可以讀讀《祖堂集》。」

    「等到這些都看得差不多了,可以看看禪宗思想與別的思想的碰撞,讀讀《吐蕃僧諍記》,或者看看《藏傳佛教中觀哲學》。」

    「還有一個好地方,那就是李家溝論壇。裡邊有關於儒,釋,道三家思想體系的一些淺見,分別由李良儲老人,石鶴道長和我講解。」

    「雖然我們每次都是隨心所欲想到什麼說什麼,不過我們都在各自的領域內淫浸多年,用皮娃四爺爺,也就是良儲老人的話說,可以『從心所欲而不踰矩』。」

    「反而更容易從這些日常話題中的細節,體悟到三教思想體系的不同,連我都很愛看。」

    「還是那句話,既然都已經來到門前,大門已經敞開,那就果斷地往裡進吧。佛教禪宗,歡迎你們進入這個殿堂。」

    兩位中年男子連連合什稱善,跑了這麼多廟,從來沒見有哪位引領他們入門,此番算是受教了。

    李君閣在一邊暗笑,你們去的那些和尚廟,方丈主持入門沒入門都還兩說呢!

    聽果山師傅說話,一向是一種享受,李君閣總覺得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宗教的魔力。

    加上態度和藹,學問精到,從不強人所難,只是娓娓道來讓你不知不覺聽進去,兩位中年男子果然如李君閣意料那般,滿臉虔誠一副信心堅定的樣子。

    果山師傅站起身來說道:「皮娃說得沒錯,我們法王寺是不接受佈施的,只有隨喜功德,不過那些都要造冊登記,用於寺務和信徒佛事,不用於我們自身。」

    「法王寺的僧徒,都是禪農合一,自食其力,也請兩位檀越理解。」

    兩位中年人趕緊跟著站起身來鞠躬,只說這次是造次了,下次絕不再犯。

    果山師傅笑道:「也沒有冒犯,經此一事,四桶油換六本書,兩位如果有心,這就真是入門了,這叫皆大歡喜。」

    「雲板響了,便請跟我來吧,也請兩位去體驗一下法王寺的素齋,皮娃這大肚行者,可不就是為這個來的?他可不耐久等。」

    李君閣一臉赧笑:「果山師傅,做人要忠厚,不能當著客人揭我的短。」

    一頓齋飯,李君閣照常吃了四碗,別人都是虔誠體驗佛教文化,這娃是實實在在的補充體力。

    出了五觀堂,就見知客僧在隨喜功德箱前看著他呵呵冷笑。

    法王寺出名的趁飯施主又來了!

    李君閣同樣報以呵呵冷笑,伸手對跟出來的大肚子中年人一攤:「拿來!」

    大肚子中年人沒反應過來:「什麼?」

    李君閣說道:「工錢啊!你們答應了給四十的!」

    大肚子中年人這才反應過來:「哦哦!」

    剛剛的茶室交談中,倆中年人才知道這位李大檀越是有大功德加身的。

    每年四月初八,放生幾十上百萬的性命,簡直就是惡盡善滿,淨智妙圓、體自空寂,不求於世。

    這樣的當世菩提啊,怎麼還好意思給工錢呢?!

    李君閣可管不住人家怎麼想,從還在猶豫的大肚子中年男子手裡,一把將四十元錢搶過來。

    然後得意洋洋地將錢往隨喜功德箱裡邊一丟,挑釁地看著知客僧,哼哼哼怎麼樣,老子這回是給了錢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22:55
    第九百八十五章準備

    兩個中年人自去遊覽法王寺,李君閣和果山師傅回到禪房。

    果山師傅笑道:「知客小僧你老挑逗他幹啥?每次都惹得他犯嗔戒,回頭又得多念幾遍經。」

    李君閣臉皮賊厚:「我是在教育他不要把功德箱裡邊的東西看得那麼重,反正都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果山說道:「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就是不皮一下不舒服,怎麼想起上來了?」

    李君閣說道:「這不是馬上放生節要到了嘛,還是要來打個招呼的,今年的事體怎麼安排什麼的,總要商議商議不是?」

    果山師傅搓著石鶴老頭送他的珠子,微微一笑:「好,那你說吧。」

    李君閣說道:「啊?不是我那邊就準備魚苗嗎?我那邊事情少,還是你說我聽比較好……」

    果山師傅哈哈大笑,將一包茶葉拿出來:「你就直說你是來拿茶葉的不就行了?真當我是笨和尚?」

    李君閣也哈哈大笑:「那你隨便說兩句糊弄糊弄,然後把茶葉給我不就行了?和尚不笨,就是不識人情。」

    果山師傅搖頭笑道:「有臉從出家人身上刮油水,滿世界估計就你一位!去吧去吧!」

    李君閣站起身來:「和尚你厚此薄彼啊,都不認識的人你見面就送三本書,我們都這麼熟悉了,從沒見你送我一本。」

    果山師傅揮著手:「你就是書讀多了,知見都成障了!蹭我法王寺的東西上癮了是吧?再不走茶葉我可收回來了。」

    李君閣抱著茶葉轉身就走:「那我走了啊,還得趕著去一趟三台觀,石鶴老頭那兒的茶葉應該也制好了,等著我去拿呢……」

    看著李君閣離開的背影,果山師傅不由得好笑:「臨走還不忘給人洗腦!石鶴老頭就等著你去拿?哈哈哈哈可美得你了,還不是你死乞白賴要!……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皮娃搞得大和尚也差點犯嗔戒了……」

    又去三台觀搞了兩斤仙眉茶,李君閣美滋滋地回到了體仁園。能從出家人那裡打劫出來東西,實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阿音一直跟著果山學古琴,現在已經像模像樣了,仙翁仙翁地彈著古琴,一邊還能和李君閣說笑:「你也別總老是去打擾果山師傅和石鶴道長,兩位老人家都要修行,跟你一天到晚到處晃不一樣。」

    李君閣振振有辭:「我沒有老打擾啊,我都是收茶葉的時候才去的。」

    阿音翻著白眼:「你都三十的人了,還這麼皮,也就是兩位大師襟懷寬廣,懶得跟你計較!佛誕節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李君閣笑道:「這事情得問奶奶,王婆婆,還有東方叔煥邦叔,再不濟問厚娃唐會計,問我算是問錯人了。」

    阿音說道:「好歹你還是文化部的,這事情也算是一項文化事業。」

    李君閣說道:「魚苗那是多的是,當年選擇水產,就是看上了這產業容易擴大規模,今年再給釣友協會加加擔子,去年放完魚苗還挺能喝,那就是運動量沒夠。」

    阿音噗嗤一笑:「你這腦子就不能閒著,一閒下來就要想方設法捉弄人!」

    李君閣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今年娃子們都在,正好了,都參與進來,這叫生力軍!」

    ……

    嘴上說得輕鬆調皮,可事情做起來還是要周全高效,接下來李君閣就是苗娃一起組織練苗,提高魚苗活性。

    可別小看這十來天的練苗,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浮動網箱,每天將魚苗從魚塘一頭拉到另一頭,走上幾個來回。但是這對增強魚苗體質,提高魚苗在野外的生存概率,至關重要。

    除了這個,還有斑鱉的野化工作,同樣需要鍛鍊,因為孟所長已經考察好了盤鰲溪生態,認為完全符合斑鱉生長環境所需,兩千多的斑鱉,今年要往盤鰲溪投放一半,讓盤鰲溪重新名副其實。

    除此之外,還有野豬娃子,要從燕子洞桫欏林後邊,投放到碧峰山裡邊去。

    禽場挑選出了幾百隻雉科鳥類,包括國家級的保護動物紅腹錦雞,白馬雞,白鷴,黑頸長尾雉,將投放入碧峰山。

    加上匏瓜湖投放點,李家溝投放點,今年的放生節是規模最宏大的一次,將在四個投放點同時進行。

    需要的人手當然就更多。

    好在四月初一苗寨會重新開放,到時候鳥類的投放工作,可以交給苗家人來完成。

    一切安排好,還要考慮長街宴的事情。

    宴席安排不勞李君閣操心,主要還是食材的提供。

    現在阿音已經將村民服務板塊整理成了網上超市,最大程度地避免了以前粗放式經營造成的浪費。

    村民們辦宴席,已經細化到了保肋肉幾斤,腰柳幾斤,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半隻豬往家抗了。

    豬肝,腰花,豬尾,耳朵,這些也能想上席就上席,不用考慮今年你家借我個豬耳朵多個菜,我家借你個豬腰花多個菜。

    因此菜品也就更加豐盛,火爆肚頭,炒腰花,燒三鮮肚條這些李家溝人逢年過節才能做的拿手菜,現在也可以上宴席了。

    各家的火單還是開列到了網上,作為長街宴活動的一項重要內容對大家公示,同時也是吸引遊客們的一個活廣告。

    看著這些火單,李君閣對阿音說道:「越來越能整了啊!這個這個,酒爆肚頭可是慶國哥家的拿手菜,看來東方叔今年要親自上灶了!」

    「還有這個!藥師叔家的麥冬玉竹沙參鴨!這個也好!一會兒我去給藥師叔說用我養的下司鴨做,到時候給家裡留一份。」

    阿音看著手舞足蹈的李君閣,捂著嘴直笑:「你小時候是不是哪家有好吃的都不拉下?誰家哪道菜好吃你都一清二楚!」

    李君閣笑道:「呵呵呵,李家溝的孩子,誰不是吃百家飯長大?你在苗寨不是一樣?」

    阿音說道:「我可沒你這麼厚臉皮。再說爺爺是把寨,不可能放我去蹭別人家的好吃的。」

    李君閣笑道:「那你可虧大了。」

    說完往椅子上依靠,兩手枕在腦後:「還別說,我這善於和人打交道,打小敢於表達自己的訴求,也知道用什麼方式不讓人討厭,還真就是吃這百家飯吃出來的。」

    「還有就是和小朋友間的交往,今天你請我去你家,明天我請你來我家,這對成長和學會交際也非常重要。」

    「嗯,看來這個優良傳統得保持,沒事得鼓勵美嫻他們多請小朋友來家裡吃飯才行。」

    「不過請進來之前,先要學會走出去,就從這次長街宴開始!」

    阿音笑得都不行了:「你們還真是不吃虧!」

    ……

    小滿節氣到,快把玉米套……

    挖得深,蓋得薄,玉米結得像牛角……

    四月初一轉眼就到來了。

    除了種植青儲玉米,甜玉米,農業部的人忙得一塌糊塗之外,集團水產部更是忙得一塌糊塗。

    所有部門的人手全部集中過來,各種車輛也儘量緊著水產部使用,往盤鰲鄉大水產基地沒日沒夜地拉夏花魚苗。

    這也是大水產基地第一次投入全面使用,加上時間緊張,任務又重,小問題那是層出不窮。

    不過好緊趕慢趕,總算在初五之前,完成了所有工作。

    接下來就是為放生做準備了。

    知道這次放流規模很大,將達到百萬尾魚苗,蠻州釣友協會,法王寺香友團,山水基金志願者,好多都提前趕來幫忙。

    奶奶和王婆婆他們也開始忙活起來,男人在煥邦叔和東方叔的帶領下壘灶擺鍋,挑柴舂辣椒。女人們忙著選豆子,磨漿打米,兌膽水……

    初七日晚上,果山師傅和石鶴道長下山來,住進了祠堂。

    交通部又開始忙著從夾川碼頭拉來李家溝參加放生節的眾多香客和志願者。

    趁著這趟大事,李雨清的報告獲得了批准,縣裡算是看清楚了白米鄉和盤鰲鎮的聯動輻射關係。

    這要是兩者之間有一座鋼絲橋連接起來,香客們在參加完放生節之後,會不去法王寺燒上一炷香?不去蛤蟆石拜上一拜?光這一場大法會,會給白米鄉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

    這就是旅遊開發區由點到面的帶動作用了,有了李家溝貢獻的十幾個億在縣政府賬上,在薛書記為下一任規劃的藍圖裡,夾川大旅遊環線,以後將會從碼頭出發,沿赤水河大橋到達馬街子,然後到碧峰鎮,沿著百里綠色長廊一路連接到半山林場,然後下到李家溝盤鰲鎮,最後加上五溪河和赤水河,形成一個半水半陸,區域覆蓋半個縣治的超級旅遊大環線。

    中間的幾條分支線路,包括入滇的茶馬古道,包括入黔的古鹽道,包括當年抗元的神臂城……一舉將幾個鬧了幾十年旅遊也沒搞起來的古鎮真正搞起來。

    因為旅遊客源,在李家溝這個金字招牌下,已經不成問題了,資金在李家溝集團的慷慨解囊下,也沒有問題了。

    所有這些地方,只要再能打造出半個李家溝,那縣裡的日子可就太好過了。

    政府也是需要脫貧奔小康的!不能永遠指著李家溝那十幾個億吃一輩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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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六章地震

    其實縣裡的經濟,從濱河新區一期開發成功;李家溝兩個開發區有聲有色;美食新城在大量旅遊客源湧入夾川的情況下,初步為夾川利稅做出貢獻開始,縣財政已經走出了痛苦的寅吃卯糧的死循環。

    加上集團一次性提供的十幾億承包款,這劑強心針,讓夾川財政徹底擺脫了貧血症,開始具備了強勁的造血功能。

    夾川的經濟病算是徹底斷根,從此變得健康強壯起來。

    政府的政策和政績,都具備延時性,往往是前人栽樹後人摘桃,前人挖坑後人背鍋。

    簡州市,蜀都的衛星城市,大蜀都經濟圈的重要組成部分,蜀渝高速的重要節點,最靠近蜀都官場的二級城市。

    這個市的副市長,不能說不是個肥缺,可薛書記還是走得異常糾結。

    用他私下和李君閣俏皮話說,惡貫滿盈,附郭省城。這才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又該換地方打拚了。

    李君閣就笑,羅書記還巴不得跟你換呢,要不我把你這話傳給他?

    薛書記第一次在李君閣面前翻起了白眼,皮娃你哪哪都好,就是見識過於通透,跟你不熟悉的人你還表現得可以,藏著掖著的心裡嘹喨面帶豬相;可要是一旦熟了,想裝裝逼總要被打臉,這點就讓人開心不起來了。

    李君閣哈哈大笑:「這是法王寺果山師傅那裡學來的,熟悉了還是說話直接一點好,反正以後我有求於你的時候,我可就直接上門直接說了啊。」

    薛書記說你可得了吧!少跟我玩假謙虛真見外這一套,按現在這勢頭走,以後怕是我求你的地方多!

    ……

    這些都是事關夾川以後十年乃至幾十年的大計,李家溝人活在當下,可不管這些,現在就是一門心思在王婆婆唐會計的帶領下把放生節搞好。

    四月初八終於到了,河灘上舉行了一場隆重的法事。

    除了祈福誦經,果山師傅和石鶴道長還將最近一段時間積累起來的二賢廟祈願牌,搞了個焚表儀軌。

    這也是向廣大願眾展示他們是如何完成願眾的祈願的,這道儀軌的加入,讓整個放生節更加完善,也讓願眾們對法王寺和三台觀,更加的崇仰和信服。

    放生小艇多達上百艘,即便這樣,每艘小艇也是上萬尾魚苗,五錢一尾光算魚都是五百斤,還要加水,菜頭他們真是忙了個皮裂嘴歪。

    盤鰲溪,五溪河幹流,匏瓜湖,小艇來回穿梭搶運魚苗,場面喜慶而壯觀。

    懸天寨,同時放飛數百尾珍禽。

    李君閣今年沒放魚苗,和集團水產部的人負責在盤鰲溪放斑鱉。

    這玩意兒丑歸丑,可實在是過於精貴,外加還要咬人,讓不熟悉水產工作流的自願者來弄,李君閣實在是沒法放心。

    無數的媒體蜂擁而至,這個可以算是國家大事,甚至可以算是全世界關注的大事。

    按理說黑頸長尾雉的珍貴程度並不亞於現在的斑鱉,可人家之前可是名列殭屍物種的,因此媒體關注點都在這玩意兒身上。

    科學調查結果?一邊去,我們需要的是話題和眼球!

    加上野豬,珍禽,接下來的千人齋飯和四百多桌長街宴,這次放流,花絮完全管夠。

    時近中午,小艇陸續回來了,齋飯的大灶邊上,一碗碗的豆花和一盤盤的蘸料,在幾張大方桌上堆疊的高高的,等著人們來領取。

    長街宴開始上菜,客人們陸續坐齊。

    開席了。

    天氣清和,微風徐徐,初夏的李家溝,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美。

    笑語盈盈,歡呼陣陣,人們在勸酒布菜,娃子們端著飯碗跑來跑去,氣氛好得一塌糊塗。

    李君閣和阿音一路敬酒,答謝志願者們的大力支援,直到近兩點,大多數客人都已經吃完散席,才有機會坐到菜頭他們那一桌來吃點菜說說話。

    這也是老規矩了,釣友會和基金會的幾個組織者都在這一桌,大家有的是話聊。

    李君閣端起酒杯笑道:「來來來,今年大家的體力好像都見漲啊,就是這酒似乎沒怎麼動,怎麼酒量比去年反而下去了?」

    菜頭說道:「龜兒太壞了你!都累成麻花了誰還喝得動?你肯定是故意的!」

    李君閣打死都不認這個賬,拉著阿音站起來:「明明是你們天天鬧著要做環保先鋒綠色旗手的好不好?這不都是滿足你們的願望嗎?不管,開了幾個車?人數減車數,就是杯數!我跟阿音再敬你們一個!」

    一群人又扯了半天酒經,好不容易這最後一杯酒剛剛下去,就見阿音身子一偏,朝李君閣倒了過去。

    菜頭哈哈大笑:「嘚瑟吧,別我們沒事你先把阿音帶醉……啊喲不對……」

    就見桌上的菜盤,酒瓶都咯咯咯地輕微跳動起來,李君閣先是本能地伸手一把將桌面壓住,才猛然醒悟過來。

    我靠!這是地震吧?!

    緊跟著震感來了,木樓民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幅度搖晃著,彙集成一種密集的踏踏聲。

    河灘下的五溪河沿岸,從上游到下游,視線能及的地方,多了了兩道整齊的渾濁的水線。

    無數的飛鳥受驚,尖叫著從林間飛起,密密麻麻遮蔽了李家溝的整個天空。

    西北方向,一絲詭異的雲彩憑空般出現,是一種奇怪的深棕黃色,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面積迅速擴大。緊跟著一朵,兩朵,三朵,轉眼整個天空變得陰暗起來。

    伴隨著第一朵雲朵的出現,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地震了——快跑啊——」

    李君閣大吃一驚:「阿音你趕緊去村委,用高音喇叭呼叫良子嬸,她肯定見慣了這場面!我先去子弟校看看孩子們!菜頭這裡先拜託了,給我把釣友和志願者招呼住!然後派人去找果山師傅和石鶴道長,由他們穩住香客。」

    在奔跑的過程中看了下手機,時間剛好是下午兩點二十八分。

    李君閣打開網站APP,進入管理員菜單,對著一個醒目的紅色按鈕按了下去。

    李家溝集團自打上次找熊孩子後,李君閣便在老伯的幫助下,將應對緊急事態的應急機制建立了起來。

    不過建立歸建立,每年兩次演練,其實自己都沒有怎麼上過心,主要還是當成凝聚集團安保,消防,護林隊那幫小青皮的單身漢節來過。

    先是熱熱鬧鬧水裡岸上搞一盤,然後去志願者營喝酒擼串,更像是一個年輕職工運動會,沒先到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有,總比沒有強!

    果然,李君閣在跑向子弟校的時候,就見廣場周邊民宿裡衝出來了幾個年輕人,滿臉的酒氣,但是動作依然麻利,邊跑邊把迷彩服往自己身上套。

    按照預定的應急機制等級,李君閣直接點擊了最高。

    交通部,首先控制碼頭,車輛,船隻。

    護林隊,一部分封鎖幾處重要出入口,一部分進入重要的科研機構,學校,敬老院,幫助疏散研究人員,學生,老人。

    集團董事會,向村委集中,之後坐鎮村委,收集事態情報。

    系統第一次進入緊急模式,所有人員,迅速向河灘,碼頭撤離。

    幾處地方的警報響了起來,讓人群更加慌亂。

    這點是李君閣連同所有李家溝人都沒有考慮到的,不過李君閣現在已經顧不上了,想到家中的好幾個娃子現在正在子弟校上課,他不由得心急如焚。

    好在高音喇叭緊跟著響了起來,是阿音鎮定的聲音:「大家不要緊張,請大家趕緊從房屋中出來,到開闊地帶躲避,到開闊地帶躲避。」

    接著阿音聲音頓了一下:「根劇美國地質調查局的網站顯示,我們省阿壩自治州汶江縣,剛剛發生了裡氏七點九級地震,離我們夾川很遠,另外我們集團已經啟動了應急機制,請大家不要驚慌,趕緊疏散到開闊地帶,啊良子嬸你來了……」

    良子嬸的聲音接替了阿音:「大家不用慌張,剛剛傳到李家溝震波,震感在日本屬於普通情況。」

    「李家溝的建築都是木結構民宿,大家留在這裡,反而比城市中水泥磚混建築密集的地方更加安全。」

    「所有村民,趕緊關閉水閥,氣閥,電閘,然後帶領遊客撤退到開闊地帶,不要管別的任何東西。」

    慌亂的人群在兩人的聲音中漸漸變得有序,所有人都集中在了河灘上。

    緊跟著一波餘震傳了過來。

    這次人們看的清楚,沿著五溪河的民宿都輕微地搖晃起來,甚至部分瓦片開始往下掉,又引來一陣驚呼。

    緊跟著兩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香友們。」「信眾們。」「我是果山。」「我是石鶴。」

    「大家要依從良子的話,她是日本人,對地震有經驗,她說大家不必慌張,大家便不必慌張。」

    「我倆馬上便會來到河灘上,和大家站在一起,良子說接下來還會有不少餘震,大家不要害怕,最劇烈的幾分鐘已經過去了……」

    緊跟著阿音的聲音又出現了:「集團各部員工還在堅守自己的崗位,我們一定會共度難關。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效率和秩序。」

    「現在蜀都的移動信號已經中斷。不過聯通,座機和網絡尚能使用。集團所有WIFI密碼已經調成了六個一,大家可以搜尋就近的WIFI,通過WIFI使用微信給家裡報聲平安。」

    「現在請記者同志們到碼頭集合,接下來我們唸到的手機號的遊客,也請到碼頭集合,你們將是我們第一批疏散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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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七章處置

    「除了記者同志,因為他們需要第一時間趕往現場報導。其他人我們將根據身份證信息,根據離震中位置的遠近,安排疏散次序,現在他們是最急迫需要回去的一批人,請大家一定要理解和支持。如有特殊情況,請到村委與相關工作人員聯繫。」

    接著阿音開始念手機號和人名。

    碼頭上,五溪一號,五溪二號,幾艘集團汽艇,還有臨時集中起來的幾艘五表叔那種最老式的鐵皮船,已經點火。

    李君閣聽到地震發生在阿壩州,不由得暗自先鬆了一口氣,在他的概念裡邊那裡還是牧區,牧民們除了帳篷就是牛羊,覺得震級雖然嚇人,但是帳篷倒了總不至於壓死人。

    跑到子弟校,卻見娃子們全都已經集合到了操場上,老伯老嬸正和教師們安撫一幫子娃子們。

    李君閣這才醒悟過來,媽蛋關心則亂,李家溝子弟校是按照抗八級地震設計修建的,這是建凱哥和朱朝安親抓的項目,兩人比自己這個李家溝人都還要上心。

    加上子弟校的課程是中西結合,有老伯這個校長和良子這個輔導員在,對災難也進行過演練,當然主要是火災疏散,地震只是順帶,但是關鍵時刻卻也派上了用場。

    心中大定後,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汗濕,兩腿都在發軟。

    娃子們要是出事,可怎麼向人家爸媽交代喲!

    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阿音已經將電視打開,將音頻接到廣播上。

    「……據國家地震台網公佈的最新消息,就在剛才,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04秒,我國蜀州省發生裡氏8.0級地震,震中位於東經103°42',北緯31°01',蜀州省汶江縣映秀鎮與漩口鎮交界處……」

    「地震造成多個縣市受災,其中汶江縣、繁縣、北江縣、安寧縣、寧武縣、綿州市、什方市、灌口市、彭陽市、青江縣災情嚴重,多處山體垮塌……」

    「由綿州至北江的105省道,由黑水至繁縣的302省道,由松番至繁縣的213國道,由馬康經裡縣至汶江的317國道,由丹巴經小金至映秀的303省道,由北江至繁縣的302省道已經中斷……」

    說著聲音哽嚥了:」汶江,繁縣,北江,已成孤島,交通中斷,電力中斷,通訊中斷……」

    李君閣都聽傻了,怎麼特麼會這麼嚴重?!

    別的地方不是很清楚,綿州什方離蜀都比較遠,可灌口市就在蜀都邊上!

    一想到蜀都的朋友,李君閣不由得心急如焚,金老,劉程先,秋丫頭,剛考入大學的劉贊書,還有司星平,於曉蓉,蘇冠海……

    尤其是剛剛回到蜀都的梁慧麗!

    本來梁慧麗再繼續留一屆盤鰲鄉,給李家溝集團保駕護航個三五年,那是最穩妥不過。不過為了她的職業規劃,李君閣還是出於一個朋友的本分,盡心盡力地出謀劃策。

    要是她出事兒了,自己心裡怕是一輩子過意不去!

    匆忙跟老伯老嬸打了招呼,李君閣又開始往回跑,一路撥打手機,發現通訊已經中斷。

    這時候系統APP閃起了呼叫,李君閣趕緊接入進去。

    阿音的聲音傳了過來:「二皮,學校那邊怎麼樣?」

    李君閣說道:「萬幸都還好,苗寨怎麼樣?」

    阿音說道:「還沒來得及問,現在系統已經由老堂哥和華強接手了,他們會把國外的信息一併給我們傳過來。」

    現在那邊還是半夜,李君閣心中感激,嘴裡還是說道:「這個時候了,要相信政府。我馬上趕過來,你趕緊聯繫苗寨,還有蜀都的朋友們。」

    「對外溝通聯絡交給良厚,遊客的事情交給唐會計。董事會人到沒?這次災情非同小可,集團需要馬上制定出一個對策。」

    一路回奔,沿途空無一人,都是狼藉。

    長街宴還沒有撤,滿大街都是翻倒的桌椅,菜餚,酒水。

    好多遊客的包,鞋,也扔得滿地都是。

    兩邊民宿,好些屋瓦掉在地上,摔成粉碎的瓦礫,屋頂已經露出了椽子。

    不過苗家木樓本身抗震性能就非常出色,別說垮塌,就連主體框架的毛病,都一點看不出來。

    等李君閣衝進村委,見到銀幕上的梁慧麗,於丫頭兩張驚魂失措的臉,反而鬆了一口氣。

    背景的聲音異常嘈雜,可以看見手機屏幕背後的人群,慌亂得不像樣子,兩人似乎正各自站在一個街口,周圍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們。

    有些滿頭是血,估計是沖上街的時候被掉落的東西砸到的。

    有些就裹著一床毛巾被或者一張浴巾,估計是附近賓館民居的住戶,地震時正在睡覺或者洗澡。

    李君閣對著麥克風喊道:「梁丫頭,於丫頭,你們都還好吧?」

    於曉蓉滿臉淚水:「嗚嗚嗚……二皮嚇死我了……」

    李君閣毫不留情地打斷:「於丫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現在是綠印集團核心!集團的員工的安危是第一要務!老於呢?」

    於曉蓉眼淚又下來了:「老於他下鄉看菜去了,聯繫不上……」

    李君閣問道:「北邊還是南邊?」

    於曉蓉說道:「南邊,去和薛書記商量蔬菜基地建設的事情。」

    李君閣對阿音說道:「薛書記有賬號,把他Call進來。」

    阿音點頭,李君閣又繼續對於曉蓉說道:「丫頭現在是關鍵時期,你就是咬牙都要給我頂著,不行找幾個中層做幫手,先穩定你們集團的人心,統計人員安全,統計你們集團有無災區家屬,是否需要幫助,政府現在肯定顧不上你們,只能自救!」

    這時候又是一陣餘震,李君閣可以看到於曉蓉遠處身後的高層建築頂端,移動通訊塔如同鞭子一般亂甩。

    人群裡又是一陣驚呼,李君閣又對阿音說道:「給我們認識的蜀都人都充一千元話費!就怕移動公司一時想不到這個,這節骨眼上沒話費就糟了!」

    說完又對梁慧麗說道:「梁丫頭你那邊怎麼樣?聯繫到瓶子沒有?」

    梁慧麗一張小臉也是煞白:「沒有……」

    李君閣又對阿音說道:「通知老堂哥,媽蛋通訊關鍵時刻掉鏈子,我們先搞一個平安牆,對外發佈,所有人都可以登錄網站留下自己的信息,狀況,也可以查詢所有留下信息的親人的狀況,這個簡單,但是很有用,讓他們趕緊弄出來。」

    阿音噼噼啪啪地敲打著鍵盤,一邊監視系統的王良厚這時候說道:「二皮哥,第一批遊客和記者,共計五百人,已經開始疏散了。」

    李君閣罵道:「特麼交通部怎麼這麼傻?我們的船都是超標設計的!現在還計較人人有座?」

    「下一批次,五溪一號兩百人,二號,三號各四百人的標準!還有忘年號也要投入疏散工作!」

    這時候阿音說道:「二皮,薛書記接通了。」

    就見薛書記上來劈頭蓋臉就問道:「二皮!李家溝有事兒?夾川有事兒?」

    李君閣說道:「就是給您報一個平安,面前看來夾川一切正常,李家溝也基本正常,正在疏散遊客。」

    薛書記除了一口長氣:「這次災情嚴重!剛接到通知,市裡要調派工程力量和醫療力量支援,武警部隊和軍方也開始集結,沒事我先下了。」

    李君閣趕緊問道:「綠印集團的老於是不是在你那裡?」

    薛書記說道:「老於已經趕回集團去了,現在電話打不通,我操他媽的這破手機,還沒你集團的系統好用!」

    李君閣說道:「你叫他們加派通訊保障車吧!你這裡通訊都不能保證,那是要出大事兒的!」

    薛書記說道:「知道了,先掛了!」

    李君閣道了聲小心,轉頭對於曉蓉說道:「於丫頭你聽見了?老於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你先照我說的那套弄起來,抓中層,抓黨員,然後事情就好做了,關鍵是老於不在你要頂上去!」

    於曉蓉抹了一把臉:「知道了二皮哥!我這就去組織!」

    李君閣說道:「冠海呢?」

    於曉蓉說道:「他被政府叫去了,多地災情需要航拍,他會這個。」

    李君閣說道:「沒事情就好,去吧。」

    這時候金老和劉程先也上線了,各自報了平安,然後金老對李君閣說道:「叫他們沒事都來我這裡,我這房子是現澆結構的,又只有兩層,周圍開闊地也多,要是我這裡都垮了,蜀都估計也就不存在了,叫他們都過來吧。」

    李君閣說道:「行,到時候我可能有幾個親戚要來找你。」

    掛了通信,李君閣問阿音:「美嫻的爸媽聯繫上沒有?家裡沒事兒吧?還有苗寨情況如何?」

    阿音說道:「沒事兒,看來夾川受影響不大,現在大傢伙兒正在沿途檢查棧道,纜車,忘憂谷和各項設施。」

    「四爺爺大伯在檢查祠堂,馬上過來,秋丫頭和贊書也報了平安,小准已經搭乘第一班疏散船隻去夾川了。」

    李君閣這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聯繫表姐和表姐夫,還有蜀都的朋友,把金老的地址告訴他們,讓他們去那裡。」

    「厚娃再開一台電視,切到蜀州台,央視的信息可能還不如蜀州的第一手資料全面。」

    果然,蜀州台的報導,讓一邊看報導一邊焦急地等待集團各處情況彙集過來的李君閣眉頭越皺越緊。

    很快各處都傳來消息,旅遊區,開發區,保護區,苗寨,盤鰲鄉古建,情況都算好,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遊客疏散。

    李君閣還沒來得及做出指示,各合作夥伴的詢問雪片般地飛了過來。

    甚至還有德國政府,美國政府,泰國政府,日本政府以及阿拉伯的關切咨函。

    德國政府關心自己四名榮譽公民的安危,美國是受哥大委託,關心兩位丁龍漢漢學講座教授的安危,泰國政府是關心自己的奉邑名譽村長,日本政府關心自己的新晉工藝巨匠,阿拉伯,額,據說關心王儲的啟蒙老師……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18 22:55
    第九百八十八章突擊隊

    這時村裡的長輩們都已經到了,王良厚趕緊起來迎接。

    東方叔進門就喊:「今天的事情才看出來了,皮娃,阿音,大氣!這事情要撂老輩兒人手裡,現在李家溝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緊跟著集團各中層也完成巡檢,集結過來,李君閣看了看天花板,說道:「這裡留倆值班,我們到外面去,可別被一鍋端了。」

    人多手齊,來到外邊,李君閣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災情大家已經看到了,我認為損失起碼是百億級的,雖然我們地處南邊,北邊我們沒去過,但是同是蜀州人,中國人,我覺得我們集團該盡自己一份力。」

    獵戶叔立刻說道:「我們去救人!我看了電視上那一帶道路都斷了,我們護林隊長期穿深山老林的,應該過得去。」

    苗娃也說道:「帶上白大它們!我看武警也帶著警犬,白大不會比它們差!」

    李君閣抬手制止大家說話:「現在時間很緊,我就長話短說了。首先,我們要捐款,現在肯定到處是窟窿,一個億如何?」

    大伯說道:「這些年我們李家溝做出這麼大的產業,但是種地,鐘藥,種花,養魚,都沒有交過稅,這是幾千年間都沒有過的事情。」

    「國家取消農稅是一回事,我們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受著,是另一回事兒!我們這次就當回報給國家,回報給需要的人!」

    李君閣說道:「這是大事,需要集體通過,那現在就舉手錶決。」

    大家都舉起手來,李君閣對阿音說道:「阿音,通知凡梅嫂子,轉賬!給救災專戶!」

    阿音在室內應下了,李君閣接著說道:「第二件事,遊客還沒有疏散完畢,我們要去北邊,接下來的工作需要鄉親們們接手,我準備召集村裡人當自願者完成這件事情,大家有沒有意見?」

    大伯說道:「皮娃你們放心去!家裡這些老骨頭,肯定給你把家業守得好好的!」

    李君閣說道:「那就由大伯臨時抓總,這事情大家沒意見吧?」

    煥邦叔說道:「這事情得思齊來,老支書絕對能服眾!」

    李君閣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兩件事議定,接下來我就不再插手家裡這邊,就先說說我能想到的幾點。」

    「遊客到了夾川不算完,我們不能把人家弄出李家溝就甩手不管,硌豆二狗必須把縣城的遊客疏散後續事情抓起來,此為其一。」

    「現在走碧峰山山路耗時太長,且不安全,這情況符合之前山火爆發的應急預案,縣裡應該已經接到通知,增援應該過來了。」

    「不過新書記不一定搞得清楚狀況,需要跟縣裡強調一下,不一定非要客運船,拉煤船,拉沙船一樣能用,請縣裡抓緊調撥,此為其二。」

    「李家溝滯留的遊客,要安頓好,他們大部分是香客,要把宗教的凝聚力用起來,所以一定要讓果山師傅和石鶴道長發揮作用,此為其三。」

    李君閣這邊交代一項,阿音那邊就處理一項,等到交代完畢,阿音說道:「二皮,唐會計已經開始組織人手,碼頭已經由鄉親們接手,現在護林隊正在碼頭集結。」

    李君閣一拍大腿:「好!就是這個速度,獵戶叔,苗娃,我們現在就去碼頭。」

    阿音說道:「凡梅嫂子說,匯款超過了上限,匯不出去。」

    李君閣一驚:「還有這事兒?」

    阿音說道:「必須走大額轉賬,但是銀行上限只有一千萬!」

    李君閣說道:「那就分十筆!我們要的不是什麼名頭,我們不是要什麼單筆捐款第一名,告訴凡梅嫂子別顧慮這些,現在救災要緊!」

    說完站起身來:「家裡剩下的事情,大家商量著來,如果有爭執,大伯一言而決!我們走了!」

    阿音衝出屋子:「二皮你們也要小心!」

    李君閣想對阿音說你放心,想想也說不出口:「我會隨時和家裡保持聯絡的,這裡就拜託大家了,獵戶叔,苗娃,我們走。」

    坐上電瓶車,路上吹響哨子,召喚白大它們從家裡出來。

    想到於曉蓉說災區需要航拍,李君閣又吹了另一個哨子,將金毛和麻頭也召喚過來。

    然後開始通過系統呼叫朱朝安。

    朱朝安頭上頂著一個橘色的頭盔:「哎喲Call死我了!二皮李家溝都還好?」

    李君閣說道:「沒事兒,蜀都吳老師他們也都沒事兒,你那邊怎麼樣?」

    朱朝安說道:「工地還好,倆工人把腳崴了,有個被砸的,都送醫院了。建凱哥正在聯繫Jack,讓他在香港發起捐款,二皮……二皮這狗日的老天爺,這次……嗚嗚……把我們蜀州人害慘了……」

    說完嗷嗷地哭了起來。

    李君閣說道:「去他媽的老天爺!老子們自己救自己!我準備組織護林隊參加救援,你去不?」

    朱朝安一抹眼淚:「你的護林隊有屁用!拉上老子的工程隊啊!」

    李君閣說道:「好兄弟!叫你就是這個意思!那你趕緊組織,我們有近百人的隊伍,還有白大它們,你現在就安排車輛,組織工程機械,一個半小時後我們就到了!」

    朱朝安轉身就端著手機往工地跑:「一句話,交給我!來了我們就出發!」

    李君閣說道:「記得派人去超市倉庫!把方便面礦泉水餅乾掃了!」

    朱朝安說道:「這事情交給小美!」

    李君閣說道:「找芊芊要些醫療用的東西,繃帶,擔架什麼的,算了事情交給她,她應該比我們知道要帶什麼!我到碼頭了,一會兒聯繫!」

    來到碼頭跳下電瓶車,鄉親們帶著紅袖套維持秩序,護林隊在萬大力的指揮下已經列隊完畢。

    李君閣說道:「大家知道我們要去幹啥,應該清楚不是絕對安全,要退出還來得及,都是親哥們兒,各家有各家的難處,沒人會怪你。」

    萬大力喊道:「二皮!你狗日的少扯這些,來前我們就已經商量過這事兒了,沒人退出,趕緊走吧!」

    李君閣看了一眼年輕的隊伍:「都是好兄弟,那就出發!等和豬兒蟲的隊伍會合再交代,免得費老子的口水。」

    然後就見東方叔跟在一群白狗後面跑了過來:「二皮,等一下……給你們……那個認記!」

    說完將隨身的包遞給李君閣,李君閣取出來抖開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是一面不知道哪年留下來的紅色旗子,那是相當的有年頭了,上面一行斑駁的黃色大字——「李家溝生產突擊隊」!

    蕭齊和唐軍一人開著一艘集團的超大快艇,快艇後邊拖著五六條小遊船。

    每隻遊船上坐了七八個人,好些還有一條狗。

    麻頭和金毛可不耐這樣的龜速,它們明顯知道李君閣要去哪裡,一振翅膀朝縣城別墅小院飛了過去。

    ……

    新任的劉書記是鄰縣過來的,來前就知道夾川有個李家溝集團,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個夾川縣的經濟發展。

    現在夾川一窩一窩地往外出人才,都跟這個集團或多或少逃不開關係,因此來之前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一定要重視再重視。

    結果地震一來,劉書記才發現自己還是沒有重視到位,一連五封外交部轉來的咨函,讓劉書記不由得背心見汗。

    阿拉伯王儲的啟蒙老師在夾川一處鄉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離奇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中國玉雕協會,中國工藝美術協會,日本製竿聯合會,香港和記集團,少基地產,長江水產研究所,中科院,國家經貿部……

    一個個招呼沿著七扭八拐的關係打到縣委來,劉書記都快麻爪了,那裡特麼都窩著一幫子什麼妖孽!

    一聽說集團要出動人力參與救援工作,劉書記趕緊親自把工作抓起來,醫院,交通,銀行,只要是李家溝集團的要求,全部滿足!

    ……

    夾川,銀行行長親自陪著凡梅嫂子守在電腦終端前,看著櫃員滿頭大汗地一筆一筆往救災專戶上轉賬。

    當最後一筆資金轉過去,行長才松了一口氣:「凡梅,可算是完成你交下來的任務了,這下你不會怪罪我了吧?」

    凡梅嫂子看了看表:「我也是完成總裁交代的任務,大家理解吧,完成了就好,不過你們這系統可有點跟不上形勢了。」

    行長說道:「現在系統都統一上收到總行了,這個我們也改不了,不過我會立刻向總行匯報這個情況。」

    凡梅嫂子說道:「那就這樣,我還要趕去碼頭,總裁要親自帶隊去蜀都參與救援工作,這總算沒耽誤。你放心,集團在你們行的存款賬戶,我們會重新充實的,畢竟你們這也算是做出了貢獻。」

    行長頓時眉開眼笑:「那我開車送你!其實要是你們能貸點款那就更好了。」

    凡梅嫂子說道:「哎喲這個可是總裁設定的紅線,我就是個看門的,可做不了這主。」

    行長立馬改口:「當我沒說!全當我沒說!走,我也去看看你們總裁的風采。日理萬機又深居簡出,還真沒見過他什麼樣子!」

    凡梅嫂子笑道:「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他看上去就是一個鄉下皮娃。」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4 07:14
    第九百八十九章一路

    ……

    縣人民醫院,藥品已經備好,醫療器械也已準備到位,還拉起了十來人一支醫療小分隊。

    關於小分隊的帶隊人,醫院黨委還在開會研究。

    「我反對!我堅決反對曉芊擔任小分隊隊長!」

    「劉主任!」任曉芊一拍桌子:「這不是去懸天崖給鄉親們體檢!不是輕輕鬆鬆撿功勞!」

    劉主任苦笑一聲:「正因為不是,所以曉芊你更不能去了。」

    「呵呵呵,《千尺長空上的白衣天使》,那是人家捧咱。那篇報導,給醫院,給我老劉帶來不少的榮譽。但真實情況到底怎麼回事兒,大家心裡邊都清楚……」

    「不過既然我老劉得了好處,就不能眼看著壞處來了便閃人不是?既然人家把我老劉誇得跟朵花兒一樣,那我起碼也要有個花兒的樣子不是?哪怕是雞冠花狗尾巴花呢?」

    「所以曉芊,算是劉叔求你,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從軍著想,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著想。這趟差事,就讓劉叔去吧,算是你給劉叔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啊?!」

    任曉芊眼裡開始含起了淚花:「劉叔,我以前都錯怪你了……」

    劉主任嘆了口氣:「沒有!曉芊你真沒有!劉叔就一普通人,最信奉的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顧好自家見便宜不撿白不撿,打麻將看熱鬧一身的毛病。你心底裡想的劉叔是啥樣,你劉叔還真就是那樣!」

    「不過這回沒辦法了……這回……格老子只有咬著牙跟老天爺硬頂!」

    院長拍板說道:「那就這樣定了!老劉,一路小心,我已經給我同學聯繫上了,到了你就掛靠到他醫院,起碼有個照應。最重要的,所有醫療隊的人,一個不少給我帶回來!」

    劉主任說道:「院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小美正在碼頭上代替硌豆疏散人流,縣裡客運公司的幾輛大巴已經開始接上先期達到的遊客。

    蠻州客運公司的大巴也正在趕來。

    二狗在旁邊一邊招呼遊客上車一邊對小美抱怨李君閣的亂命,聯繫城裡的供貨商,硌豆比小美的路子好使得多。

    沒有別的原因,現在集團旅遊部後勤部,一直是縣裡幾家大超市的VIP客戶,加上春節和長街宴兩次大採購剛過去不久,硌豆在經銷商眼裡那就是必須抱緊大腿的大金主。

    這也是李君閣主抓集團農業了,沒有充分認識到集團旅遊和商務的成長,對幾個部長在夾川的影響力,完全還停留在幾年前的印象。

    就連二猛,現在見到兩人也都客客氣氣,這個世界,話語權終究還在可以調配大量資源的那幫子人手上。

    不過二猛的關係在建築,物流,這些地方是真好使,很快找來了幾輛重卡,將朱朝安和唐建凱調配過來的工程機械裝上。

    工程機械有的速度不行,要趕時間,必須用卡車拉。

    集團各路人馬,這次都完美地展示了各自的能耐,聽說李家溝集團要去救災,好幾家供應商直接按成本價出給集團,同時還組織了一輛卡車的貨,讓硌豆也拉去蜀都,好歹算是大家的一番心意。

    很快,碼頭上的眾人,就見到兩串小艇駛了過來。

    三十人的工程隊,九十四人的突擊隊,十二人的醫療隊,一堆工程機械,五卡車的物資。一小皮卡的藥品和醫療器械,已經在碼頭上集結。

    最重要的,還有集團自備的五車自熱雞湯罐頭,豆豉魚,香酥魚罐頭。

    工程隊的車上寫著標語。

    「汶江,雄起!」

    「蜀州,雄起!」

    「中國,雄起!」

    字跡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豬兒蟲的手筆。

    李君閣跳下船,突擊隊員們緊跟,很快在前方列成標準的隊列。

    這幫子娃平時看著不怎麼著調,可真正是小表哥下大力氣訓練出來的,司星平曾經評價過,當特種兵的確是差點,不過當普通兵,那又絕對是一種浪費。

    有了這支隊伍的加入,碼頭上的人馬士氣頓時就是兩個面貌。

    李君閣站在隊伍前:「時間很緊,話我就不再多說,局面已經是這樣了,大家就要做好思想準備。眼光要放在大局上,不要計較局部得失。」

    「現在的情況,搶通道路比開挖廢墟重要;通訊和電力,比食品飲水重要;城市比縣城重要,縣城……比農村重要。」

    「但是有一點要考慮,從能得到救援力量來說,情況又剛好相反。」

    「因此救哪裡不救哪裡,是需要綜合考量的事情,你們信息不足,就不要想著自作主張。」

    「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別人叫我們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說完語氣越來越冷:「能加入到這支隊伍裡來的,都是熱心腸。我不怕大家不盡力,我是怕大家一時衝動,為了小目標,耽誤了大目標。」

    「現在等待我們救援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幾萬,幾十萬,上百萬!」

    「這種時候,放棄一些,搶救大多數,是必然的選擇,所以心裡再不好受,也不能存婦人之心。」

    「因此我要求,一切行動聽指揮,不能一絲一毫違背命令,如果不能遵守,現在就請退出!!」

    說完面色變得猙獰:「我們是在和老天搏鬥,必須擰成一股繩!我們是在作戰,那就必須要有戰鬥力,必須按軍人的要求來要求自己!」

    「從這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一個個個體,你是我們抗震救災突擊隊的一員!」

    「我李二皮話先撂在這裡,如果有不聽命令的情況發生,那等回到夾川,回到李家溝,那就不要抱怨被孤立,被打壓。」

    「既然要在關鍵時刻選擇當個體,那就給老子做好當一輩子個體的準備,聽明白沒有!?」

    整個隊伍發出了整齊的呼聲:「明白了!」

    李君閣一揮手:「上車!」

    ……

    高速路口早接到通知,通道大開,讓車隊飛速通過。

    唐建凱一身迷彩,完全看不出一絲翩翩大少的樣子,看著李君閣一臉冷肅,不由得擔心地道:「二皮,剛剛那話,是不是有些過了?」

    李君閣說道:「建凱哥,等任務完成回來,我自會誠懇地向他們道歉,至於現在……慈不掌兵。」

    唐建凱拍了拍李君閣的肩膀:「我絕對站在你這邊,我只擔心你在劉主任那裡,在那幫醫生那裡,威望不夠。」

    李君閣自失地搖了搖頭:「人還真是複雜的動物,劉主任我還真是看走眼了。」

    「他應該就是蜀州人的典型性格了,平日裡偷奸耍滑,貪圖安逸。可事情真逼到他們認為的底線上,農民會變成悍匪,比如王小波李順;商人敢反抗政府,比如清末保路運動;懦夫會變成英雄,比如三百五十萬川軍。」

    「宋亡後,蜀人抵抗七十年,抵抗到蜀人幾乎被屠盡;明亡後,蜀人抵抗到順治十六年,人口從六百八十多萬減到幾十萬。」

    「不管之後從哪裡移來人口,他們似乎總會被這片山水沾染上這種性格。當國家和民族災難來臨的時候,他們只有兩個字,雄起!」

    「因為他們,都變成了真正的蜀州人!」

    「這麼多的災難都沒有打垮過老子們,這回,照樣不會!」

    車隊穿城過鎮,一路前行,漸漸的,車隊越來越長,高速路上寫著「汶江,雄起」「蜀州,雄起」「中國,雄起」的車輛越來越多。

    有出租車,有私家車,有政府救援車輛,有裝運武警戰士,解放軍戰士的軍用車輛。

    還有不少大小企業家,自發組織起來的救援物資車隊。

    無數人離開自己的家人,駕駛著車輛,拉上「抗震救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條幅,加入了這場志願者大軍。

    每當見到軍車和警車,他們就會按響喇叭,用這種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自己對子弟兵們的敬意。

    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在千百年來和災難抗爭中形成的偉大凝聚力,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作為一個香港人,唐建凱感觸尤甚,飽含著熱淚看著車窗外的景象。

    李君閣看著如此多的車輛,卻不由得暗暗擔心起來,摸出手機登錄系統,聯繫梁慧麗。

    電話接通,梁慧麗焦急地喊道:「二皮,你們到哪裡了?」

    李君閣說道:「你現在在哪裡?」

    梁慧麗說道:「我正在應急指揮中心幫忙,你趕緊來吧,我們需要你的支援,爸爸想徵用你們集團的系統!」

    李君閣說道:「你們這系統還沒建好?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集團系統不一定適用現在的局面,抗洪時的那套系統更加適用!」

    「這事情新任的劉書記不熟悉,你找冠海哥,他那裡有備份!然後找薛書記,他有經驗!」

    說完又建議到:「聯繫蜀都電子科大,讓他們派專家幫助,還有老堂哥已經登機了,但是機場是不是已經關閉?如果降到渝州,你們得聯繫當地派車送他過來。」

    一個沉穩的聲音加了進來:「皮娃,我是梁次恩,我代表政府,感謝你們的無私支持,也感謝君樓先生連夜趕來幫助我們,到時候我們安排軍機去接。」

    李君閣說道:「梁叔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你就說我們現在該去哪裡?我們帶著醫療隊,工程隊,突擊隊,現在我們就是你的兵!」

    梁省說道:「工程隊和突擊隊,還有醫療小組,先去灌口市,到了那邊找李市長安排。你和唐建凱,一定先到應急指揮中心來。慧麗已經跟我說了你們李家溝的災難處置措施,非常妥善,值得借鑑。我這邊還有事情,等你到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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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