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多情浪子癡情俠(天觀雙俠) 作者:鄭豐(全書完)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3-30 11:02: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13049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0

第二百八十章 三幫聚首



到了傍晚時分,淩昊天坐在江邊碼頭上與丐幫幫眾圍聚吃飯。幾個青幫頭子談完事情來到碼頭,等著上船,淩昊天遠遠聽見他們的交談,但聽一人道:“這位鄭姑娘當真了不得,年紀輕輕便這般穩重能幹,真是人中少見!”


另一人道:“可不是?我瞧她的才能,可以直追當年的龍頭秦女俠了。”


前一人道:“我最欣賞之處,還不是她的處事能力,而是她待人真誠,為人平實,沒有半分誇大虛假。難得,難得!”兩人談著便上船去了。


淩昊天聽在耳中,臉上露出微笑,不禁甚為寶安得意,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依戀之情,他自大漠回入中原以來,他便不大敢麵對寶安,總在有意無意間回避著她。但他這時才醒悟,寶安不隻是他心中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同時也是和他一塊兒成長的童年友伴,熟稔親厚的同門師妹。他離家多年,兄長一死一走,父母也出外雲遊,家中早已空虛,寶安此刻卻成了他與虎山老家和童年回憶的唯一聯係。


那夜直到三更過後,鄭寶安仍未忙完,淩昊天便獨自坐在碼頭上等候,望著天上的月亮和在水中搖曳的月影,漫無目的地想著童年的種種往事,心中彌漫著一分溫馨和懷念。這幾年來他經過如許驚險挫折、跌蕩起伏,他知道自己已不是當年那個在虎山上無憂無慮、胡鬧搗蛋、粗衣草鞋、滿山亂跑的少年了。然而當年陪伴著他一塊長大的友伴寶安,今日也不是往年那個天真嬌癡,害羞愛哭的少女了吧!人不能不成長,不轉變,然而那些留在身後的,不知不覺中失去了東西,似乎隻有驀然回首,才能隱約瞥見,才想到要伸手去挽回。


過了不知多久,忽聽身後腳步響起,淩昊天不用回頭就聽出那是誰,跳起身迎上前去,叫道:“寶安,你終於忙完啦。”


那人果然便是鄭寶安。她微微一笑,說道:“你是貓兒麼?黑漆漆地也看得見人。”


淩昊天笑了,說道:“我沒有貓的眼睛,卻有貓的耳朵。”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鄭寶安接過了,打開一看,卻是當地出名的小食貓耳朵,那是用油炸的甜麵團片兒,作三角形,因此被喚為貓耳朵。


鄭寶安拿起一片吃了,笑道:“你怎知道我喜歡吃這玩意兒?”淩昊天道:“以前在家裏時,你最愛吃這些小甜點心,我想你該要餓了,便買了些給你做宵夜。”鄭寶安笑道:“我確實餓得很了,多謝你啦。”


二人並肩在碼頭旁坐下,清涼的夜風拂過,空氣中蕩漾著夜來香的清香,一片靜謐中,隻有鄭寶安吃著貓耳朵的輕微聲響。


淩昊天忍不住問道:“寶安,你當時怎會被非凡姊抓去?可危險麼?”


鄭寶安邊吃邊道:“還好。她騙我說你在她手中,要我獨自去見她才肯放人,我去後便被她使計擒住了。幸好天風堡風家少爺經過,出手救了我。”


淩昊天聽她說得輕描淡寫,但當時情勢想必凶險之極,雲非凡對寶安恨意深重,自要好好折磨她一番,若不是風平,自己恐怕便再也見不到她了。想到此處,不由得身上打了個寒戰,問道:“你受傷可重麼?”


鄭寶安道:“不礙事。她在我身上下了毒,正準備對我動手,風平就出現了。”


淩昊天望著鄭寶安,但見她的身形容貌在夜色中顯得異常的柔弱嬌俏。他知道她性子堅毅,便吃了再多的苦,表麵上都若無其事,不會顯露出半點痕跡。他心中難受,說道:“這都是我的錯。那時非凡姊抓住了我,我就該想到她會藉以騙你去。我……”


鄭寶安搖頭道:“你又怎能預料得到這許多?現在我沒事了,你也沒事了,那就好啦。”



淩昊天道:“我還該感激風平才是。我在天風堡時和他生起了誤會,還曾大打出手。”鄭寶安微笑道:“讓我猜猜,一定是你贏了,是麼?”淩昊天搖頭道:“不,我輸了一招。”想起那方手帕飛在空中的那一幕,不禁伸手入懷,握住了寶安的手帕,想拿出來還給她,又怕她問起自己怎會從風平手中取得這手帕,不由得遲疑。


鄭寶安道:“風平的武功確實很高。他內力及不上你,招術卻更精純,你們應是不相上下。你定是被他騙了才輸招的,是麼?”


淩昊天想起和風平對決的經過,不禁有些懊惱,說道:“是我自己疏忽了。”


鄭寶安嗯了一聲,忽道:“我覺得他的性子跟你很有點兒相像。”


淩昊天心中對風平仍存著幾分惱怒,忍不住道:“他哪裏像我?依我說,一點兒也不像,半點兒也不像!”


鄭寶安噗嗤一笑,說道:“還說不像?我跟他說他有些像你,他的回話跟你一模一樣,連口氣也一樣。”


淩昊天不想多談風平的事,當下轉變話題,說道:“青幫的人說趙觀這幾日會到,怎麼還不見他?”鄭寶安道:“聽說趙家哥哥被死神的女兒抓去,在他身上下了奇毒,折磨得厲害,身子仍很虛弱。我去信要他好好休養一陣,他卻堅持要趕來。我瞧他這幾日內也該到了。”


正說時,便聽不遠處一人哈哈大笑,說道:“我趙觀是不死之身,天下第一好事之徒,抵禦倭寇這等江湖盛事,武林豪舉,我怎能不親臨參與?”


但見碼頭外一艘小舟劃過水中月影蕩了過來,一人站在船頭,月光下顯得瀟灑非常,正是趙觀到了。


鄭寶安喜道:“趙家哥哥,你身子可都沒事了?”


趙觀從船頭一躍上了岸,身形雖輕巧,淩昊天卻看出他輕功不若往時,搖頭道:“你中了奇毒,身子還沒恢複,便跑來這等險地,你道行軍打仗是好玩的麼?”


趙觀笑道:“我是毒中之王,身上中點毒算得什麼?百花門主若隨便就讓人毒死了,那也太不象話了吧!倒是你們倆,堂堂兩幫幫主,卻在半夜三更坐在碼頭上說些什麼悄悄話?若是討論攻打倭寇的機密軍情,我若不插上一腳,我青幫豈不是被你們龍幫丐幫給比下去了?若是情話綿綿,那我便知情識趣,回避大吉啦。”


淩昊天還未回答,鄭寶安已笑道:“趙家哥哥就愛胡說八道。我還沒問你是如何從死神女兒手中逃出來的呢!其中過程想必極為精采曲折,你還不快跟我們說說?”


趙觀吐了吐舌頭,心想:“龍幫眼線寬廣,想來寶安妹妹早知道我和寒星的事了,隻怕我沒取笑到她,反要被她取笑了。”當下連忙轉開話題,邀二人上船喝酒。寶安說夜已深了,笑著推辭不去,趙觀便拉了淩昊天上船上,對月暢飲,共謀一醉。


三人此番重見,各自領掌丐、青、龍三幫幫眾前來相助戚繼光打擊倭寇,相聚之下,自都極為歡喜。當時倭寇侵擾沿海村鎮的情況日益嚴重,這些倭寇駐紮在海外小島之上,不時乘船上岸打家劫舍,往往燒毀整個村莊,將財物掃劫一空。倭寇出沒無常,行蹤難以捉摸,而行動時極有組織,兵器鋒利,便如是一支精銳的短攻散兵部隊。除了海外倭人之外,寇賊中也有不少是中國海盜,群聚居於外島,在海上岸上劫掠燒殺,殘害自己的同胞。來到浙東的江湖中人個個義憤填膺,慷慨激昂,準備幫助戚家軍放手一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1

第二百八十一章 漁村之中



卻說戚繼光自從向青幫丐幫借兵之後,便專心一意地訓練軍隊,立誌將這支軍隊造就成一支能夠打擊倭寇的精兵。他練兵有成後,曾與倭寇交手多次,深切明白他們的厲害處,知道不能跟他們打零碎散戰,須得一舉消滅他們的主要勢力,才能永絕後患。戰事將近,他眼見倭寇勢力龐大,原本對這一仗並無把握,但見三大幫派紛紛前來相助,一切糧餉後援都齊備無缺,毫無後顧之憂,心中感動,更加緊籌劃攻打倭寇的戰略。


這日清晨,戚繼光的帳外出現了三個人。戚繼光聽得門外士兵報告,連忙迎了出去,但見到淩昊天和趙觀,大喜過望,叫道:“兩位兄弟,你們來了!”


淩昊天上前與戚繼光拉手抱肩,笑道:“戚大哥要打仗了,我們怎能不來助你一臂之力?”


趙觀笑道:“我老早承諾青幫將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可不能食言而肥。”


戚繼光笑道:“兩位竭力相助,老哥哥真是感激不盡!”


淩昊天道:“然而出力最多的,要數龍幫。戚大哥,這位便是龍幫幫主鄭女俠,你們見見。”


戚繼光望向鄭寶安,臉上掩不住驚訝之色,上前恭敬行禮,說道:“久聞鄭女俠名聲,龍幫對我軍相助良多,俺一直想親自去向閣下拜謝,卻到今日才有緣得見!”


鄭寶安微笑道:“戚將軍不須客氣。大家都想除去倭寇之患,因此不約而同前來相助,隻盼貴軍能打個大勝仗,為民除害。”


戚繼光拱手稱謝,心中不禁想:“早聽人說龍幫幫主是個年輕女子,卻沒想到她竟隻有二十出頭年紀,外表又這般柔弱嬌美。”


他請三人進帳坐下,說起倭寇戰情,說道:“倭寇散處於海外群島,居無定所,極難一舉攻破。據我方探查,他們在杭州灣外、象山港外、三門灣外、台州灣外都有據點。他們已知道大明準備對他們用兵,仍然毫不收斂,近日內更在象山港一帶劫掠。”


淩昊天道:“倭寇用些什麼武器?”戚繼光道:“有長槍,也有單刀。”


趙觀問道:“你這邊有船隻,可以打海戰麼?”戚繼光道:“有大船十艘,小船五十。倭寇的船並非十分精良,我方陸戰最有把握,海仗卻也可以打。”


鄭寶安問道:“你們曾和倭寇交手過麼?”戚繼光道:“已有十多次小戰。他們多半不肯應戰,見到軍隊就上船逃逸。”


淩昊天又問了許多交戰的細節,沉吟道:“我想親身見識一下倭寇的打法。”


戚繼光道:“我估量他們這幾日內可能會侵擾鎮海一帶,不如我們今夜同去沿海的村莊查看。”三人都點頭說好。



當天下午,四人縱馬來到海邊的一個小漁村,那是戚繼光布下的一個陷阱,村民都已遷出,讓士兵假扮村人守在小屋之中。四人來到小村,士兵便來報道:“根據網民通報,有一股倭賊明日清晨會來此搶劫。”


戚繼光問道:“有多少人?”士兵道:“應不多過兩百人。”戚繼光點頭道:“好,此地有五百人,應足夠抵禦。今夜我親自在此坐鎮,大家提早吃飯睡覺,三更時全體起身,不準點火,拿著武器在門邊等候,聽我號令。”士兵便去傳令。


當天夜裏,眾人枕戈待旦,四下無聲,隻有海風陣陣呼嘯而過。淩昊天、趙觀和鄭寶安三人坐在一間小屋之中閑談,趙觀說起在天津跟年大偉夜訪海盜村、會見樸老大、解救朝鮮公主的經曆,又說起在福江島上與隱身人決鬥、受困冰窖的種種驚險,淩昊天和鄭寶安都聽得甚是過癮,連呼奇異。


正說時,淩昊天忽然舉手示意他停下,低聲道:“有人來了。”


趙觀和鄭寶安凝神細聽,果然聽得數十裏外有人騎馬過來。鄭寶安道:“隻有兩匹馬,大約是趕夜路的吧。”


卻聽那兩乘馬一直來到村中,一人下馬快步走到隔壁屋外,淩昊天低聲道:“這人武功很高。”卻聽那人大聲拍門,叫道:“有人在麼?我要借宿。”


趙觀臉色微變,說道:“可能是我想殺的人!”站起身往窗外望去,黑夜中但見一人站在數丈之外,身形高瘦,正是死神司空屠。


趙觀反手打手勢要淩鄭二人留在屋中,自己從屋後竄了出去。


隔壁的士兵沒料到這麼大半夜裏會有人來,一時慌了手腳,老半天也不開門。死神極不耐煩,又用力拍門。不多時,門呀的一聲開了,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子提著油燈站在門前,沙啞著聲音道:“大半夜的,幹什麼了?”


淩昊天和鄭寶安從窗縫中看見了,對望一眼,都不禁驚佩,這老頭顯是趙觀所扮,但他聲音相貌全然如另一個人般,口音語調和本地人毫無差別,他在短短時間內便改頭換麵,扮得惟妙惟肖,這份易容功夫當真極不簡單。


卻聽死神道:“我要借宿一晚。你有房間麼?”趙觀道:“房間是有,就你一人麼?”說著探頭向外望去。死神道:“就我一人,還有兩個包袱,我去拿來。”說著走去另一匹馬上取下兩個大麻布袋子,扛在肩上,搬入門內。


他才將兩個布袋放下,但見屋中昏暗,隻有老頭剛才拿著的油燈放在角落,隱約看出屋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老頭也不見人影。他微微一呆,隨即心生警覺,大聲喝道:“老頭子,你在哪裏?給我滾出來!”


趙觀慢吞吞地從屋後轉出,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死神凝望著他,說道:“算我眼拙,這破爛村中還有你這樣的人物!報上名來!”


趙觀哈哈一笑,粗聲道:“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渾號‘烏龍神蛟’便是。你自己找上黑店投宿,怪得誰來?”說著伸腳將油燈踢起,直向死神飛去。死神冷笑一聲,側身避開,拔刀砍向趙觀。不料趙觀身形奇快,已閃身竄到屋角。


死神一刀落空,忽覺一陣頭暈,三叉刀拿捏不住,跌落在地。他心中驚詫之極:“這人是誰,竟能將我毒倒?”他憑著深厚內力,撲過去抓住了地上的布袋,抬頭見門口多出了一人,手中正接住了老頭剛剛踢向門口的油燈,燈光下但見那人正是淩昊天。


先前那小老頭也走上前來,笑嘻嘻地道:“死神老兄,今日該輪到你自己去見死神啦。”扯下臉上化裝,露出真麵目,果然便是趙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1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狹路相逢



死神如何也沒料到會在這小村中遇見淩昊天和趙觀,隻嚇得心驚膽戰,連忙拉起地上的布袋,喝道:“你們敢過來,我便殺了他們!”伸手扯開布袋,露出一頭長發,趙觀心中一跳:“難道他抓住了我的哪個相好?”仔細一看,但見那女子膚色雪白,美目圓睜,滿臉驚惶之色,竟是文綽約。


淩昊天和趙觀一齊叫了起來:“放開她!”死神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冷地道:“我一用力,她便沒命了。你們兩個退開!”伸手扯開另一個布袋,裏麵是一個男子,濃眉大眼,卻是蒙古王子多爾特。


淩昊天和趙觀都不禁臉上變色,向後退開兩步。死神喝道:“拿解藥來!”


趙觀眼見好友落入敵人掌握,隻得將解藥扔過去。死神一手拿起解藥吃了,一手始終扣在文綽約的咽喉之上。文綽約被點了穴道,神智雖清醒,卻無法動彈,也說不出話來,大眼睛直望著淩昊天,淚珠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死神運氣在身內走了一遭,感覺毒性略除,說道:“姓趙的小賊,你將我女兒帶去哪裏了?快將她還給我!”趙觀冷然道:“你已戕害了她半生,又對她狠下毒手,她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


死神冷笑一聲,伸手提起文綽約和多爾特,說道:“我總有一天會找出她來。淩昊天,一命換一命,你若肯跟我走,我便放過你這兩個朋友。”


淩昊天和趙觀對望一眼,淩昊天道:“好!你先放了他們。”


死神冷笑道:“我豈會笨到這等地步?你先扔下了打狗棒,自己砍斷了右手,上來讓我點了你的穴道。”


文綽約一雙大眼睛流下眼淚,神色痛苦,顯是要淩昊天不要理會她。淩昊天想起自己身中瘟神之毒,與她同行的那段日子,和她二度向自己表白的情景,心中隻想:“我一定要救出她來。”眼見情勢危急,隻能扔下打狗棒,伸手撿起死神的三叉刀,對著自己的手臂。


便在此時,忽聽門外輕輕一響,淩昊天立即知道鄭寶安已來到屋外。他心念電轉,忽然縱聲大笑,說道:“死神司空屠,一代高手,竟墮落到須使出這等卑鄙手段,自己也不羞慚麼?我若是你,一張青臉立即漲成大紅色,就此羞愧而死。”


死神冷笑道:“死神不過是喜歡殺人而已,正大光明地殺和卑鄙下流地殺,都同樣是殺人。廢話少說,你砍不砍?”


淩昊天道:“我砍,但你須保證放過他二人。你敢起個誓麼?”死神道:“死神從來不起誓。你再不砍,我先殺了這個男的!”伸手握緊多爾特的咽喉。


淩昊天急道:“別傷他!”左手舉起尖刀,便往自己右碗砍下。


便在此時,門外忽然飛進數枚銀針,直向死神的臉麵射去。死神隻見眼前銀光閃動,未及細想,自然而然伸手去擋,仰頭避開,淩昊天和趙觀已同時衝上前,一個向他攻去,一個去救地上二人。


死神喝道:“好小子!”他自知不是二人的對手,雙手重又去捏文綽約和多爾特的喉嚨。不料手腕一痛,竟被一柄長劍劃傷,一人已從門外闖入,揮劍護住了文綽約的咽喉。死神連忙揮掌打去,那人長劍如電,招招不離他的臉麵和手腕。趙觀趁隙搶上,抱起多爾特退到屋角。



死神原本全神防備淩昊天和趙觀出手對付自己,更未料到門外還有第三人,且劍術如此精湛,急忙防衛臉麵,揮掌將那人逼退,心中毒念已生,左掌陡然向文綽約頭頂打去。


從門外躍入、出劍相攻的正是鄭寶安。她眼見文綽約性命便在一線之間,不暇思索,撲上前抱住她向旁滾開,死神這掌便打在她身旁地上,直打得塵土飛揚。


淩昊天早已欺上前去,揮掌攻向死神胸口,用了八分力道。死神揮掌相迎,二人雙掌相交,砰的一聲巨響,死神退出兩步,危急中用腳挑起三尖刀,接在手中向淩昊天斬去。淩昊天退開閃避,卻聽鄭寶安在身後叫道:“接棍”!扔過一枝木棍。


淩昊天接住了,使出打狗棒法,點向死神小腹。死神揮刀擋架,兩人在小屋中近身而搏,轉眼間過了十多招,形勢凶險,一不留心便能受傷致命。趙觀站在屋角,因地方太小,無法上前相助,隻看得焦急之極。


卻聽擦的一聲,死神一刀將淩昊天手中木棍斬斷,衝上前揮刀向淩昊天頭頂斬下。但見淩昊天手中忽地多出一柄長劍,當一聲擋住了死神的刀,原來鄭寶安早已看準了時機,趁隙將佩劍遞去,淩昊天似乎早知道她會傳劍過來,更未回頭去看,反手抓住了劍柄,便去擋死神的刀。兩人一刀一劍又交起手來。


淩昊天和死神都是何等武功,鄭寶安在這二大高手激鬥之中竟能傳遞兵刃,與淩昊天配合得天衣無縫,趙觀在旁看了,也不由得驚訝,心想:“小三兒和寶安之間似乎不用說話,便能預料到彼此會做什麼!”


但見淩昊天長劍威猛勁急,死神的三尖刀快狠奇詭,刀劍連連相交,在小屋中發出當當聲響。如此三十多招過去,淩昊天看到破綻,揮劍直入,左掌跟上,向死神打去。死神不得不揮掌抵擋,他自知內力不及,感到胸口一痛,自知已受內傷,他畢竟是一代高手,臨危不亂,陡然向後一仰,穿破板壁出屋而去。趙觀一心要取他性命,跟著躍出追上。


淩昊天知道死神已然受傷,趙觀應能對付,忙過去探視鄭寶安,問道:“你沒事麼?”


鄭寶安幹冒奇險,從死神掌下救出了文綽約,心中猶自怦怦而跳,搖頭道:“我沒事。”伸手替文綽約解開穴道,問道:“綽約姊姊,你還好麼?”


文綽約臉色蒼白,低聲道:“寶安妹妹,多謝你救我性命。”眼光從鄭寶安望向淩昊天,又從淩昊天望回鄭寶安,咬著嘴唇不語。


淩昊天過去替多爾特解開穴道,扶他坐起,多爾特去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嚇得呆了,過了一會,才道:“淩兄,多謝你相救!”


淩昊天問道:“你們怎會來到江南?怎會被那家夥捉住?”文綽約正要開口,多爾特已道:“我是專程送文姑娘來見你的。淩兄,她對你一片情意,真摯深重,你一定要答應我,切切不可辜負了她!”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5

第二百八十三章 灘頭速戰



原來當時俺答出兵進犯北京,袞弼裏克並未出兵相助,隻派了多爾特率領十餘部下出來暗中探查情況。多爾特聽聞俺答在城外被淩昊天和趙觀嚇退,滿心想去會見這兩個好友,便化裝入了北京城。當時淩趙二人為躲避風頭,未曾露麵,多爾特沒找到二人,卻遇見了文綽約,她卻也是聽聞了小三兒的消息才來到北京的。多爾特請文綽約喝酒,她醉後多言,情不自禁說出了真話,吐露自己對淩昊天的一片癡心,淩昊天卻情有獨鍾等情。之後二人輾轉聽說淩昊天南下相助戚繼光打擊倭寇,多爾特便決意陪伴文綽約南下尋人。兩人結伴南來,卻在路上撞見了死神。死神聽二人提起淩昊天,便自稱是淩昊天的朋友,假意上前攀談,之後出手將二人擒住,想藉以要挾淩昊天。


此時二人逃出了死神的魔掌,多爾特向來樸實直爽,一開口便說出了文綽約的心事,文綽約羞惱之極,怒道:“住口!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多爾特急道:“難道我說得不對?你對淩兄一片真情,你們二人曾同生共死,共度患難,情分深厚,不過是因為一些小誤會才分開了。淩兄,我早知你們是一對璧人,文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不助她完成心願?”


文綽約怒道:“你還說!”上前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掩麵奔去,多爾特伸手去拉她,她甩脫了,快步奔向門口。


淩昊天閃身攔在門口,文綽約隻得停下,滿麵通紅,說道:“你擋住我做什麼?”淩昊天道:“外麵危險,莫要出去。”


文綽約咬了咬牙,抬起頭望著淩昊天,說道:“小三兒,你對我如何,我心裏清楚得很。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拿出一句話吧!”


當此情境,淩昊天又怎能說出實話,如此直接地傷她的心?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便在此時,鄭寶安走上前來,輕輕拉住了文綽約的手,柔聲說道:“綽約姊姊,外麵倭寇就將來襲,情勢危險得緊。你穴道初解,身子還弱,我扶你坐下歇歇,好麼?”文綽約見她溫詞軟語,不好意思甩開她的手,隻能跟著她回進屋中。


鄭寶安又道:“小三兒,這位想必便是你在大漠上結識的好友多爾特王子了。”淩昊天道:“正是。多爾特,這是我師妹鄭寶安。”


鄭寶安與多爾特見了,說道:“王子尊體貴重,不宜在此險地多待,還是讓我先領你出村去暫避一會吧。多爾特王子,快跟我來。”


淩昊天眼見她出麵替自己解圍,暗暗感激,但見她蓄意回避開去,又不禁尷尬。文綽約自也清楚寶安的用意,心中一酸,拉起鄭寶安的手,大聲道:“寶安妹妹,我跟你們一起去!”


便在此時,忽聽趙觀在遠處高聲叫道:“倭寇來犯,大家小心!倭寇來犯,大家小心!”


淩昊天和鄭寶安對望一眼,心中一凜。淩昊天道:“我出去看看!”鄭寶安道:“你去與趙家哥哥會合,我去保護戚將軍。”說著向文綽約望去,文綽約道:“你們盡管去,這裏有我。”



淩昊天點頭道:“好!綽約,多爾特,你們暫且留在屋裏,切莫離開。”說著與鄭寶安一齊搶出屋去。


淩昊天向著海灘快奔,但見灘頭黑壓壓的已布滿了人,成群海盜手持火把踏灘掩上,不知共有多少人。


淩昊天提氣喚道:“趙兄弟!趙兄弟!”但聽趙觀遠遠地應了,便循聲奔上前,在人叢中找到了他。趙觀此時已與一群倭寇打了起來,這些海盜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人數眾多,如潮水般壓來,趙觀一時也殺之不退。


淩昊天縱上前與他並肩對敵,問道:“死神呢?”趙觀道:“讓那賊子趁亂逃去了。我道他定往內陸逃去,搶上攔住,沒想到他竟直往海灘上奔去,轉眼消失在倭寇之中了。”言下甚是懊惱。淩昊天道:“總有機會再抓到他。”


二人在灘頭打了一陣,慢慢退回村中,但見戚繼光的士兵已然現身迎戰,一小隊繞到灘邊截住退路,餘人從村口衝出,與倭寇廝殺起來。


淩昊天和趙觀退到村口觀戰,但見倭寇果然極有組織,每七八人一隊,分頭衝殺,互相支持,戚繼光的軍隊人數雖多,卻無法盡數攔截下來,約有三分之二趁隙退回到灘邊,上船逃去了,其餘倭寇在戚家軍的圍剿下,盡數擊斃。


一場激戰結束,天色已然大明,戚家軍因有準備,傷亡極少。戚繼光整頓軍隊,讓士兵回村休息。他回到自己駐紮的大屋時,卻見淩昊天已在屋中,忙問道:“淩兄弟,你沒有受傷吧?”


淩昊天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在屋中來回踱步,說道:“戚大哥,你這樣打法不行。”戚繼光神色凝重,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們人雖多,卻總無法徹底消滅敵人。這回我們人數是他們的兩倍有餘,卻也隻能消滅敵軍三成,餘下輕易逃脫而去。敵軍人數更多時,能逃去的更多。”


淩昊天不斷踱步沉思,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對付這些倭賊,須用靈活戰術,咱們或許可以設計一個陣勢。”戚繼光忙問究竟。


淩昊天道:“須得讓士兵各成小隊,指揮起來便能更加靈活。但這些小隊須得有進攻力,又有防禦力。我得好好想想。”


當日下午,戚繼光便整軍回向餘杭。一行人正要上路,淩昊天才發現文綽約和多爾特已不在了。他忙問趙觀:“文姑娘和多爾特呢?”趙觀道:“他們走了。”


淩昊天一呆。趙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樣也好,不是麼?文姑娘走前跟我說了一些話,她說見到你和寶安之間的默契,她便不死心也不行了。她還說,待她要成親那時,定要請咱兩個去喝喜酒,大家暢懷豪飲,不醉不散,非將她的新郎倌嚇個半死不可!”


淩昊天知道她心中定然極為難受,不禁長歎一聲。回頭見寶安也不在,又問道:“寶安呢?”


趙觀道:“她擔心文姑娘和多爾特兩個孤身上路會遇到危險,暗地跟上去保護了。她說送他們到了安全處後,便在餘杭與我們會合。”


淩昊天心下感激,點了點頭。回想昨夜在小村中與死神的一場險戰,不禁心有餘悸,若非寶安及時出手相救,文綽約和多爾特即使不死,也必是重傷。他想起文綽約的豪爽直率和寶安的細心體貼,心中更加不知是何感受。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6

第二百八十四章 舊愛他歸



卻說一行人跟著戚軍回到餘杭,趙觀便得到消息,說青幫甲武壇李四爺派了三百幫眾前來投效戚家軍,領頭的侯老五前來拜見。趙觀甚是歡喜,連忙請他進來。侯老五是李四標手下一名香主,趙觀當年在杭州便與他熟悉,兩人相見之下,都好生親熱。


趙觀問道:“四爺可好?李姑娘可好?”侯老五答道:“四爺都好。他老人家聽說幫主在此相助戚將軍,特派小人帶領三百兄弟來此助拳。四爺並要屬下請問幫主還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他老人家定當傾力相助。”


趙觀道:“多謝四爺好意,有勞各位兄弟了。倭寇出沒無常,十分難以對付,戚將軍能得多一分助力,咱們便多得一分勝算。但你們須得注意,戚將軍部下紀律極嚴,各位兄弟來此報效,必得服從戚將軍的軍紀,半點不可違反。不然我即使身為幫主,也無法回護你們。”


侯老五應道:“謹遵幫主指令。”又道:“大小姐十分關心軍情,遣人送了一萬石軍糧過來。她原要親自來的,但四爺出門去了,大小姐忙著處理壇中事務,打點軍糧,因此不能親來。”


趙觀喜道:“真是多謝她啦。我下回定要當麵向她道謝。”卻見侯老五似乎欲言又止,便問道:“怎麼?”


侯老五道:“有件事小人不知應不應當說。四爺吩咐我不要拿些小事打擾幫主,但是……但是我覺得仍應稟告幫主。”趙觀道:“什麼事情?你但說不妨。”


侯老五道:“大小姐下個月便要成親了,夫婿便是四爺的弟子張磊張香主。”


趙觀手中茶碗一顫,潑出一片茶水。他忙將茶碗放下,問道:“這是什麼時候定下的事?”侯老五道:“就是前幾天定下的。請帖還未發出,小人是聽張香主的手下說的,聽說幾天後便要換帖,正式定親了。”


趙觀聽了,心中混亂,想起在天津見到李畫眉時她對自己的一片癡情,自己也曾許諾要娶她為妻,她難道已對自己死心了?她素知張磊粗魯莽撞,不解風情,為何要下嫁於他?她怎能這樣作賤自己?


趙觀自忖過去數年來總未將心思放在李畫眉身上,好生痛悔,暗想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這般自苦,心中又是疼惜,又是著急。待侯老五去後,便即啟程,孤身前去杭州。


他進入杭州城,直入李家大院,求見大小姐,李畫眉卻讓丫鬟出來說不方便相見。趙觀急於見她,徑自來到後院閨房之外,拍門喚道:“畫眉,畫眉,你在麼?”


李畫眉聽得他來到門外,心中氣惱,喚丫鬟道:“門外是什麼人,快趕走了!”趙觀低聲求道:“我的畫眉兒,是我啊。你開門見我一下,好不好?”李畫眉更不回答。


趙觀急了,推門闖入,但見李畫眉坐在桌旁,臉色蒼白,眼角猶帶淚痕,見到他進來,轉過頭去,更不理睬。趙觀來到她身前,柔聲道:“畫眉,你怎地不理我?你在生我的氣了,是麼?”


李畫眉靜了半晌,才轉過頭來望著他,冷冷地道:“我道幫主在餘杭相助戚將軍打仗,怎有空閑跑來這兒?”趙觀道:“我聽說你要下嫁張磊張香主,怎能不趕來找你?”


李畫眉哼了一聲,恨道:“我師哥說得沒錯,我畢竟看錯了你!”趙觀心中難受,說道:“畫眉,你根本便不愛他,為什麼要這般委曲自己?”李畫眉道:“我不愛他,難道愛你?”趙觀道:“你當然愛我。”



李畫眉冷笑道:“幫主位高權重,竟是如此一個風流自賞的人物。你自己不羞慚,我都為你臉紅!”


趙觀急道:“畫眉,你對我的心,我完全明白。我怎能看你就這樣斷送一生幸福?我說過我一定會娶你,你不是答應要等我麼?”


李畫眉回口道:“等你?天下有多少姑娘在等你?你答應要明媒正娶天香閣的胡姑娘,陳大俠的二女兒對你一片癡情,你也絕不會棄她不顧,朝鮮國的公主殿下更舍棄高位,情願跟你。你心裏哪裏還有我?”


趙觀無言可對,隻好伸臂將她抱住,說道:“畫眉,我不能看你這樣折磨自己。你對我恩情深重,我永遠不會忘記。你跟我去,我總是會好好待你一輩子。”李畫眉掙開了,怒道:“放開我!你莫以為當了幫主,便可以這麼亂來!”


趙觀更收緊手臂,不肯放開她,柔聲道:“畫眉,你當年在杭州認識我時,我哪裏是什麼幫主?我仍舊跟往時一般,是你的江大哥。”


李畫眉想起他往日對自己的溫存體惜,眼淚不由得撲簌簌而下。


趙觀在她耳邊輕聲道:“畫眉,你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愛惜你的。你若真喜歡張師兄,我不能阻擾你的好事。但你若是為了惱我才這麼做,我絕不會讓你嫁給他。”


李畫眉聽了,更加淚流不止。趙觀將她摟在懷裏,低頭吻上她的櫻唇。李畫眉用力推開他,揮手打了他一個耳光,哭道:“你這時候還跟人家輕薄。你……你真不是東西。”


趙觀微笑道:“我原本不是東西,也不是南北。我是你的心上人,你是我素來仰慕的李大小姐,好乖,不要哭了。”


李畫眉聽他說著這些溫柔俏皮的言語,心中激動,忍不住撲進他懷中,哽聲道:“你不要再丟下我了,你答應我!”


趙觀正色道:“畫眉,我答應你。你快去跟你爹說,想法退了這門婚事。戚大哥那邊事情一了,我立即去向你爹求親。”


李畫眉抹淚道:“你可是認真的?”趙觀道:“當然。”李畫眉幽幽地道:“那其他幾位姑娘呢?”


趙觀歎了口氣,老實答道:“我也放不下她們。”李畫眉默然。


趙觀道:“我疼惜她們,和我疼惜你一般。陳二小姐你在北京會過。含兒身世甚是可憐,但她心性再善良不過。彤禧公主堅強勇毅,是少見的女中英豪。”李畫眉低頭不語。


趙觀托起她的下巴,說道:“但論起聰明能幹,識得大體,世上哪有人比得上我的畫眉兒?”李畫眉慍道:“你就會拿話哄人。”


趙觀聽她語氣稍軟,知道她氣已消了,略略放心,說道:“說真格的,我和小三兒在寧海幫戚大將軍打倭寇,各方捐款源源而來,軍中應接不暇,很需要一位善於理財的管事。你跟我去餘杭幫幫手,好麼?”李畫眉道:“有你和淩三公子、鄭姑娘三位,怎還不夠?”趙觀道:“我們都是江湖人物,全無掌櫃之才。真要算賬管錢,誰比得上你在行?”


李畫眉輕歎一聲,說道:“淩三公子對鄭姑娘的專情,真是世間少見。”


趙觀聽她語氣若有憾焉,忙轉開話題,說道:“天色不早了,你今夜便跟我回去軍營吧。”李畫眉沉吟道:“我還讓人準備了大批的冬衣,要送去給戚將軍備用。不如再多等一天,我明日帶上了軍衣跟你同去。”趙觀喜道:“我的好畫眉兒,你想事情總是這般周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6

第二百八十五章 挑燈設陣


趙觀陪著李畫眉去見李四標,請求他暫且退了與張家的婚事。李四標自是滿口答應,他對女兒的心事知之甚稔,此時見趙觀親自陪她來見自己,雖未開口求婚,自已在不言之中了,便也沒有開口詢問。


李畫眉在青幫任職已久,辦事幹練,次日下午已將大批冬衣準備齊全,便與趙觀上路去往餘杭軍營。二人到達後,將衣物存入青幫在當地的儲倉,又與軍頭聯係,理清交送事宜,才回到青幫住處休息。當時已是午夜時分,趙觀帶李畫眉來到鄭寶安房外,鄭寶安卻並不在房中。趙觀心想:“寶安去送綽約一段路,此時已該回來了。她這麼晚會去哪裏?”便讓李畫眉先休息了,徑去找淩昊天。


遠遠見到淩昊天的房中透出燈光,走近前去,從窗外往內一張,卻見房中三人,淩昊天抱著頭,坐在桌旁挑燈苦思,口中喃喃自語,手裏拿著筆在紙上塗畫;戚繼光靠在一旁的椅上,已打起盹來;鄭寶安坐在淩昊天身旁,一手緩緩磨著墨,一手扶著下顎,凝神望著桌上的紙張,不時伸手指點,與淩昊天低聲討論。待淩昊天將一張紙畫滿了,她又取過一張鋪上。


趙觀望著她的神氣,心中感動:“這世上哪裏還有比寶安更加體貼入微的伴侶?小三兒專心設想打倭寇的對策,也隻有她會這般耐心地陪他挑燈熬夜,陪他整理思緒。”他不願打擾,便悄悄離開,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次日天明,趙觀起身推門出去,感到清晨的寒氣迎麵襲來。一抬頭,卻見小三兒房中的燈火仍然未滅。他來到淩昊天房外,敲了敲門,寶安過來開了門,喜道:“趙家哥哥,你回來啦。”趙觀見淩昊天已伏在桌上睡了過去,戚繼光卻已醒來,站在桌旁,雙眼盯著桌上的圖紙,口中喃喃自語,臉上神色甚是興奮。


趙觀笑道:“小三兒辛苦了一夜,可想出了什麼好點子?”也湊上去看。卻見圖上畫的是十個一組的小人,每個手中都拿著不同的武器,最前麵兩人拿著圓形和長方五角形藤牌,其後兩人手執狼筅,即連枝帶葉的大毛竹;之後是四名士兵,手中拿著長槍;最後二人手中拿著極長的棍棒,棒頭呈山字形,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戚繼光指著後麵那兩人,問道:“這兩人手中拿著什麼武器?”鄭寶安道:“這兩個是火箭兵。小三兒覺得戚大哥利用火箭的主意極好,因此安排了兩個火箭兵在此。他們手上拿著的是鐵製的金擋鈀,頂端的凹下處可放置裝有爆仗的箭,作戰之前點燃起來,便能直衝敵陣。”戚繼光連連點頭,說道:“好,好!使得,使得!”


趙觀恍然道:“原來這是一個陣勢,對敵倭寇時兵隊便能前守後攻,互相呼應,是麼?”鄭寶安道:“正是。倭寇多分小隊行動,這個陣勢便也以靈活為主,一隊十人,互相掩護,攻守兼備。戚大哥在後指揮,更可以將五隊合在一起行動,或十隊合在一起行動,須合便合,須分便分,增加軍隊對地勢戰局的應變力。”


趙觀道:“這十人須得互相熟悉,長期相處,互信互助,同進同退,這陣勢才能發生效用。”戚繼光點頭道:“你說得極是。我這就去讓士兵演練!”抓起那紙,轉身奔出門外,命令人擊鼓點兵,準備開訓。


趙觀和鄭寶安都甚是興奮,一齊跟出去看。鄭寶安臨到門口,又回身入房,取過一件外袍,替趴在桌上的淩昊天披上了。


趙觀看在眼中,說道:“寶安妹妹,你一夜未睡,不累麼?”



鄭寶安微微一笑,說道:“小三兒想主意時喜歡有人陪著。他可累壞啦。”


趙觀望向淩昊天,低聲道:“天下哪有這麼好命的人?”鄭寶安並未聽清,問道:“你說什麼?”趙觀道:“沒什麼。文姑娘和多爾特怎樣了?”鄭寶安道:“我送他們進了杭州城,那裏有龍幫中人接應,安全應是無虞。”


趙觀道:“我前夜也去了杭州一趟,昨天半夜裏才回來的。李畫眉姑娘跟我一塊回來,昨晚我讓她去你房中睡了。寶安妹妹,你也該休息一下了。戚將軍今日要練兵,我去看著相助便是。”


鄭寶安點了點頭,忍不住打了一個嗬欠,望向淩昊天,說道:“趙家哥哥,煩勞你抱他去床上睡著吧。”


趙觀點頭答應,望著鄭寶安出屋去後,便將淩昊天抱上床睡好,輕歎道:“世上大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說小三兒,你快醒醒吧!”


※※※


當天戚繼光先讓一百名士兵試練這陣勢。趙觀曾與倭寇交戰,知道他們作戰時快捷靈敏,便在旁相助戚繼光操練,改進十人間的位置和合作方式。傍晚時分,淩昊天、鄭寶安、李畫眉等也來校場上看操練。


戚繼光滿麵喜色,向淩昊天道:“淩兄弟,這陣勢好極,咱們下場戰役便不怕倭寇的散兵戰法了!”李畫眉道:“這陣勢該叫個什麼名兒呢?”趙觀道:“前後呼應,左右相顧,就叫它‘鴛鴦陣’吧!”戚繼光拍手笑道:“好!就是‘鴛鴦陣’!”


淩昊天臉露微笑,下場去跟著士兵一起操練,自己置身陣中,教導士兵如何配合腳步,如何同時衝刺,如何轉向,如何前進後退等。


之後數日,戚繼光讓八千士兵都學習這鴛鴦陣,將士兵編成十二人一組,一名隊長,一名夥夫,其餘十名便是戰士。半個月後,全部士兵都已熟悉陣勢,進退衝刺靈活之極。戚繼光見士兵已訓練有素,便著手部署攻打倭寇的大本營。


※※※


這時正是大明嘉靖晚年,倭寇之猖狂大膽已達到了極點。那年秋天,倭寇出動數千人大舉掠奪浙東的桃渚、圻頭等地。戚繼光知道這是迎頭直擊的時機,得訊立即率軍從餘姚南下,奔赴三門灣內的寧海,守住桃渚,在寧海大龍山與倭寇展開激烈陸戰。戚繼光靠著鴛鴦陣和以鴛鴦陣為基礎組成的三才陣、兩儀陣等,大敗倭寇,直追至雁門嶺。這是抗倭戰役中的第一場大勝仗,成功地打擊了倭寇的勢力,戚家軍的威名由此建立。


倭寇接著轉侵寧海以南的台州,戚家軍緊追不舍,在仙居截擊。一場大戰之下,戚家軍殺死了倭寇首領,倭寇殘部逃至瓜陵江,上船離去。戚繼光得知倭寇的大本營便在台州灣外的大陳島上,決定出海追捕,徹底肅清倭寇的根據地。他下令讓七百名官兵坐上官船和青幫的海船,向大陳島駛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7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島血戰



淩昊天和趙觀、鄭寶安等也率領手下乘坐青幫的船同去追擊。趙觀再度出海,不禁想起數年前那回隨朝鮮公主從天津出海追尋小王子,途中被困在茫茫大海中沒了清水的窘境,心中對乘船遠航仍帶著幾分恐懼,不斷在船頭踱步,遙目四望,遠遠見到大陳島漸漸接近,隻想盡快踏上實地,便催水手加緊前進。座船來到大陳島旁時,但見岸邊停了十多艘大船,那批倭寇顯然已逃上了此島。


戚繼光先派遣探子登島巡視,回報說島上荒蕪,隻樹林當中有一座碉堡,此外更未見到任何人影,戚繼光得報後,便下令讓軍隊登島,準備攻打碉堡。


趙觀向戚繼光道:“倭賊不易對付,不如讓我們先帶三幫兄弟上岸打頭陣,士兵跟在後麵。”戚繼光同意了,三幫的船便先行靠岸,淩趙鄭三人率領了一百多名三幫弟子上岸。


卻說趙觀一踏上那島,便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他放眼望去,那島上便是一片白沙,盡頭是一排幽綠的樹木和雜草,海風吹拂,並未見到半個人影,他卻直覺感到這島上有些不對勁。他走過沙灘,接近樹林邊緣,忽然停下步來,淩昊天和鄭寶安也都停下,向他望去,鄭寶安問道:“怎麼了?”


趙觀臉色一變,忽然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不安,揮手叫道:“快讓軍隊退去!這島上有隱身人,而且很多!”眾人都不知隱身人是什麼,聽他說得緊急,戚繼光忙命令軍隊回頭上船,拔錨起航。趙觀反應雖快,卻已遲了一步;但聽轟然一聲,灘頭炸開,卻是地下埋藏了炸藥,許多落後的士兵登時被炸得血肉橫飛。幸存的士兵驚懼無已,慌忙搶上船去。三幫眾人已來到樹林邊緣,及時撲地躲避,幸而並未被炸傷。


便在此時,樹林間陡然出現數十名黑衣人,身手輕巧靈活,出現時就如貓兒一般,悄沒聲息,有的從樹叢後竄出,有的站在枝椏之間,有的從地下鑽出。但見每個人的麵目都一模一樣,都是方臉濃眉,大鼻寬嘴,嘴角帶笑,看來詭異之極。


趙觀臉色大變,他和李彤禧漂流到福江島上時,曾在山上大屋中出手對付隱身人,幾乎用盡全力才殺死加賀奈子,眼前這些人顯然都是隱身人一流,己方未必能對付得了。危急之下,他高聲叫道:“士兵上船快走,由三幫斷後!”


趙觀、淩昊天和鄭寶安當下率領三幫一百多名兄弟和百花門人守在灘頭,拔出刀劍備戰。但聽眾隱身人發一聲喊,一齊衝上前來,忽地取出飛鏢同時射出,一片飛鏢如雨點般飛來,灘頭眾人忙揮兵刃打下,叮叮聲不絕於耳。眾隱身人隨即拔出長刀,高聲喊叫,衝上前來。


趙觀叫道:“讓百花門人先擋一陣。姊妹們,用‘見血封喉靛’、‘天上人間’。”他此來隻帶了二十個百花門人,都是門中的菁英,訓練有素,眾女齊聲答應,紛紛取出毒鏢毒針,跟在趙觀身後衝上。趙觀揮出蜈蚣索護在身前,眾女揮手射出一片毒鏢毒針,當先幾個隱身人中鏢中針,滾倒在地,一聲未出便已斃命。其餘幫派中人見敵人受創,大叫上前衝殺,與隱身人交起手來。


此戰雙方都會武功,灘頭這場血戰與戚家軍過去對付倭寇的幾場爭戰大不相同,慘烈或許不及,驚險卻猶有過之。混戰中武功高的便占上風,武功弱的便死得甚快。轉眼間雙方已有十多人倒下,淩昊天和趙觀眼見隱身人出手怪異狠辣,盡量接過敵人的招術,以一敵五,讓其餘幫眾在旁伺機圍攻。鄭寶安長劍靈動,單獨對付三個隱身人,絲毫不落下風。過不多時,隱身人在淩趙鄭等的連手下,隻剩下十多人,自知不敵,紛紛閃身退入樹林。


趙觀見隱身人退去,噓了一口氣,與淩昊天、鄭寶安對望一眼,心中都想:“追還是不追?”鄭寶安道:“他們的主力不知是否已全數出來。碉堡中或許還有倭賊,不如我們三個先去探視情況,再決定要不要通知戚大哥的軍隊攻入。”


趙觀便高聲下令道:“我三人先帶手下去探探,其餘三幫幫眾全數上船。請戚將軍將大船開近岸邊接應。”眾手下當即扶傷負死,踏入海潮,坐小船登上了大船。淩趙鄭三人便各率領了十名幫眾進入樹林,來到島中央的碉堡之旁。但見石門洞開,裏麵黑沉沉地不見一物。趙觀當先踏入,但見正屋之中躺了十多人,他俯身探視,正是剛才從海灘上逃回來的隱身人,竟都已服毒自殺而死。


三人率手下在碉堡中四處搜索,見堡中有十多間廳堂房室,卻都空無一人。趙觀來到碉堡後門,見門外又有一條小路,通往島後的海灣,灣旁停了一艘木船,甲板整個封起,好似一個大木箱般,裏麵隱隱傳出人聲。



他心中疑惑,叫了淩昊天和鄭寶安等出來看。眾人來到海灣之旁,涉水攀上了木船,但見甲板上空蕩蕩的,人聲卻是從甲板之下傳出。


鄭寶安翻開甲板,一看之下,不由得臉上變色。但見船底坐滿了小孩兒,總有五六十個,都隻有三五歲年紀,個個麵黃肌瘦,眼神呆滯,看到艙板外有人,有的嘶聲哭了起來,有的揮手叫道:“我餓,我餓!”


鄭寶安又驚又憐,俯身抱起一個孩子,但聞他身上滿是刺鼻的藥味,不禁皺起眉頭,說道:“孩子身上怎地都是藥味兒?”


趙觀忽然驚呼一聲,說道:“這些孩子……莫不是要送去給修羅王的?”鄭寶安奇道:“送給修羅王?”趙觀感到頭皮發麻,說道:“在北京城中,三寺合圍的廢園裏,滿地都是小孩兒的屍骨……原來那些小孩兒都是由倭寇在沿海抓來,送去給修羅王的!”


淩昊天皺眉道:“我見到嚴府秘密甬道壁上所寫修練陰陽無上邪功的秘訣,練功時須食用小孩兒的心肺肝腦,之前還須喂小孩兒吃下種種藥物,以……以加強藥效。”


鄭寶安心中不忍,說道:“別說了。我們快帶孩子們離開這兒。”眾人當下各自背負拖抱,將孩子們帶上甲板。


趙觀令幫眾去島前喚青幫的船過來接應,淩昊天站在甲板上遙目望去,忽道:“有人剛剛從這海灣出去。你們看!”


趙觀和鄭寶安轉頭望去,果見一艘小船已悄悄駛出灣口,向著大海中航去。遠遠望去,隻見船當中坐著一個衣衫華貴的老者,旁邊有五個武士持刀守護,另有八名船夫努力劃船,小船破浪而去。


趙觀道:“這老頭看來便是此地的首領了。咱們此時不將他一網打盡,更待何時?來不及換船了,我們就開這船追上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7

第二百八十七章 伊賀武尊




趙觀當下指揮青幫手下揚帆起錨,木船駛出海灣,向小船追去。三幫中人乘坐的兩艘海船遠遠見到木船駛入海中,往一艘小船追去,也跟著追上。


淩昊天爬到船桅之上,盯著那艘小船的去處,指揮青幫幫眾駕駛木船前進。航出一段,船已遠離了小島,來到茫茫大海之上。木船和青幫海船漸漸接近小船,已能看清船上眾人的麵目。但見當中那華衣老者一頭白發稀稀落落,看來已有六七十歲,老態龍鍾,病骨支離。


趙觀奇道:“難道倭寇的頭目竟是這樣一個病夫?”


便在此時,淩昊天在船桅上驚呼一聲,叫道:“有敵船來了!”


趙觀遙目望去,果見一艘黑色大船出現在海麵上,船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眾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敵人的後援這麼快便到來,這一船上想來都是隱身人中的高手,不易對付。但見那船護著小船駛開之後,便直向著木船航來。船頭伸出數支鋼管,忽聽轟隆一聲,一枚火炮直向木船飛來,隻差幾尺便打上船頭。


趙觀驚道:“敵人有火炮!這木船若被打中,沒兩下便要沉沒了。後麵青幫海船可沒有火炮,無法抵敵,須得快退!戚將軍的火炮船還在後麵,須得盡快通知他們上前來接應!”


又聽轟轟連響,又是三枚火炮向著木船打來,另有幾枚打向後麵的兩艘青幫海船,其中一枚落在一船的船頭,登時著起火來,船上幫眾手忙腳亂地搶著撲滅。趙觀連忙傳令青幫海船立即撤退。


淩昊天見此情勢,說道:“若要脫身,隻能抓起那頭目做為要挾!”鄭寶安點頭道:“不錯,這船是守不住了,我們快將孩子們送去青幫海船,我們可在此拖延抵擋一陣。”淩昊天道:“我去攔截小船,設法抓住那頭目,你們留下對付黑船上的家夥。”趙觀道:“好!我們應能撐持一陣。”當下一邊令木船後退趨避,一邊讓一艘青幫海船靠近,令幫眾盡快將木船中的小孩兒抱去青幫船上。


淩昊天當即一躍入海,直向著小舟遊去。鄭寶安轉頭望著他在海水中沉浮的身影,不禁微微蹙眉。趙觀低聲道:“別擔心,小三兒不會有事的。”鄭寶安點了點頭,但見淩昊天轉眼已遊到小船之旁,從水中冒出頭來,口中咬著小刀,伸手抓住船舷,輕輕一撐,便上了船。


船上武士看到他,大聲呼喝,拔出武士刀向他砍去。淩昊天側身避開,取出口中小刀抵擋五柄武士刀的攻擊,小船在波浪中搖擺不定,遠遠隻能隱約看見六人交手的身影。


此時那黑船已然駛近,不再以火炮攻擊,卻顯然有意攻上船來。青幫眾人不及將小孩們全數送上青幫大船,趙觀隻能當機立斷,高聲傳令,讓青幫海船立即離開,鄭寶安忙將剩下的五六個孩子抱回木船底艙之中,關上艙蓋。



趙觀站在船頭,已能見到敵船上站著一排戴黑麵罩的蒙麵人,雙手攏在袖中,肅然向自己和鄭寶安凝望,忽然一齊將手抽出袖子,向二人射出一片黑茫茫的暗器。趙觀和鄭寶安忙矮身避過了,暗器啪啪連響,都打在船舷邊上。


趙觀怒道:“他媽的,話都不說一句,就出手偷襲!”探出頭,也揮手射出一把毒針,當先幾個蒙麵人向上躍起避開,有幾人卻未能避過,中針倒下。蒙麵人大聲怒罵,兩艘船越駛越近,趙觀揮動蜈蚣索,大喝一聲,當先躍上對方船頭,揮索向蒙麵隱身人攻去。


黑船甲板上的隱身人共有三十來人,各自拔出武士刀圍著趙觀攻擊,另有五六個隱身人趁隙往這邊船頭躍來。鄭寶安站在木船船頭,揮劍守住,她出劍極巧,那幾人在空中無法閃避,紛紛中劍落海。鄭寶安嬌叱聲中,長劍如電,將跳過來的隱身人一一擋住。


待得隱身人攻勢略緩,她抬頭往對船望去,但見趙觀的長索有如一條極長的毒蛇,在眾黑衣隱身人身周吞吐遊走,靈活之極。眾隱身人的身法輕靈如風,在船桅上、布帆上、船舷上縱躍自如,避開趙觀的長索,並不斷向他射去十字飛鏢。趙觀身法雖也甚快,比起眾隱身人卻差上一籌,隻能靠著毒索不讓眾人近前。


便在此時,一個隱身人爬上船桅,從懷中掏出一張網子,向著趙觀頭上撒下。鄭寶安在木船上看得親切,叫道:“趙家哥哥,小心頭上!”


趙觀手上卻被另幾人纏住,無暇應付頭上魚網,那網子便向他當頭罩落。鄭寶安飛身躍上敵船,長劍斬出,將那魚網挑開了,還未落地,便有十多枚飛鏢向她飛來。鄭寶安身在半空,纖腰一扭,長劍在身周劃出一圈劍光,將飛鏢一一打下。這一手劍法精妙之極,趙觀忍不住讚道:“好!”索交左手,右手拔出單刀,護著鄭寶安落下。


此時又有隱身人想縱上木船,鄭寶安衝上去攔住,叫道:“快將船開走!”木船上兩個青幫幫眾聽了,連忙扳舵將木船駛開,鄭寶安和趙觀便留在了敵船之上,繼續與船上眾隱身人周旋。這場激戰比之灘上的打鬥還要驚險百倍,己方隻有二人,對方卻人數眾多,全是高手。沒有多少時候,鄭寶安身上已受了幾處鏢傷,隱身人也已死傷過半,剩下的十多人仍繼續與趙鄭二人纏鬥。


便在此時,大船一陣顛簸,後梢傳來一陣呼聲,卻是淩昊天已成功攔截下小船,擒住了那個病夫,將他提上大船。淩昊天揚聲叫道:“你們若要這人的命,便立即住手!”


一霎時間,眾隱身人全僵在當地,睜大眼睛望向那病夫,臉上露出驚恐莫名的神色,似乎什麼驚天劇變就要來臨。淩昊天原本猜測這老人地位甚高,製住他便能令其他人投鼠忌器,藉以脫身,但見隱身人竟驚嚇成如此,也不禁一呆。


便在此時,那病夫忽然回手一抓,抓住了淩昊天的胸口,一揮手,將他遠遠摔出。接著縱聲狂吼,震耳欲聾,揮掌打上船桅,砰的一聲,整船震動,那船桅足有兩人合抱粗細,在他一掌之下竟然從中折斷,往旁倒下,轟一聲倒在甲板之上。


趙觀和淩昊天、鄭寶安都驚得呆了,這病夫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豈知發起狂來竟力大無窮,不似人所能為,而內力之剛猛雄厚,似比淩昊天還要強上數倍。三人相顧駭然,但聽那病夫狂笑道:“伊賀武尊武功天下第一!伊賀武尊武功天下第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8

第二百八十八章 滿手血腥



趙觀大驚叫道:“原來這老頭便是伊賀隱身人的大頭子,加賀奈子的師父伊賀武尊!”


但見武尊麵目扭曲,雙眼發紅,轉頭向淩昊天瞪視,眼神中的狂暴殺意逼人窒息。淩昊天被他看得全身發毛,大叫一聲,縱躍上前,出雙掌向武尊打去。武尊獨揮右掌相接,三掌相交,淩昊天感到對手的內力直如滔天巨浪般洶湧澎湃,勢不可當,身子不由自主向後飛去,直撞在船桅之上,胸口一悶,吐出一口鮮血。他心中震驚,這等巨力直不似血肉之軀可以使出,恐怕連武尊自己也無法控製體內強大的真氣。更令他吃驚的是,武尊的內力竟和他的無無功同出一轍,但又有著很大的不同。


淩昊天撫胸喘息,剛站穩了身子,便見武尊狂呼著衝上前,舉起武士刀向自己斬來。他連忙展開輕功勉力閃避,武士刀的刀鋒數次在他身邊劃過,差不及寸,情勢凶險之極。


趙觀在旁看得親切,大叫:“跳海逃生!”淩昊天此時已被逼到船舷邊上,再無退路,一躍而起,抓住了傾斜的船桅,向旁蕩開,躲過了武尊的刀鋒。


武尊狂笑聲中,揮掌再次打向船桅,但聽砰的一聲巨響,折斷的船桅直飛入海中。淩昊天忙從船桅奮力縱出,落在不遠處的木船之上。木船此時離黑船已有十多丈遠近,但見武尊縱身一躍,如飛鳥般輕捷地劃過半空,站上了木船船頭。趙觀大驚,當即甩出蜈蚣索卷住木船船頭,叫道:“咱們快跟過去!”鄭寶安奔到他身旁,趙觀摟著她腰,二人一起拉著蜈蚣索蕩了過去。


木船之上武尊和淩昊天已打了起來,武尊出掌如狂風暴雨,一掌將木船船桅也打斷了,那船不如黑船牢固,船身登時在大浪中搖擺不定。那黑船失了船桅後,也已傾斜了一半,漸漸下沉,船上的隱身人紛紛跳下水向木船遊去,一攀上船便揮刀向趙鄭二人攻去。


淩昊天自知不是武尊的敵手,隻能不斷後退,四處跳躍閃避,武尊的刀鋒似乎永遠不離他身邊數寸,不多久淩昊天身上便被劃出數道刀口。


趙觀和鄭寶安想搶上相助,卻被那七八個隱身人纏住,無法過去救援,心中都是焦急萬分。忽聽淩昊天悶哼一聲,卻是武尊揮掌打上他的肩頭,他向後摔出,砰一聲將船板撞出了一個大洞。淩昊天勉力爬起,隻覺全身疼痛難當,更無法站起身,望著武尊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眼中閃耀著近於妖邪的殺氣和暴戾的狠氣,不禁暗自心驚,吸了一口長氣,隻能在船板上等死。


便在此時,一個孩子從船板的破洞中探出頭來,船身陡地劇烈搖晃,那小孩兒被顛簸得摔出船艙,滾到了武尊的腳邊。武尊猛然一呆,停下步來,伸過武士刀刺在小孩的衣領上,將他挑了起來。小孩兒嚇得尖叫大哭,哭聲在海麵上遠遠地傳開。


鄭寶安在旁望見了,臉色大變,叫道:“莫傷害孩子!”衝上前來,躍起抱住了小孩兒,滾倒在船板上。淩昊天和趙觀生怕她會遭到武尊毒手,齊聲叫道:“寶安小心!”淩昊天揮掌向武尊的後心擊去,趙觀則搶上前揮刀砍向武尊的手臂。


武尊聽著小孩兒的哭聲,卻似呆了一般,感到淩趙二人向自己攻來,猛然回頭,雙掌推出,掌風猛烈如狂風巨浪,淩趙二人更無法抵擋,身不由主地飛出船外,落入海中。


鄭寶安緊緊抱著那小孩兒,但見武尊木然站在當地,側頭傾聽孩子的哭聲,似乎聽得出了神。船上其餘眾隱身人見頭目站著不動,便也不敢出手,持刀圍繞在鄭寶安和孩子身周,抬頭望向武尊。


但見武尊臉上瘋狂的神色漸漸隱去,轉成悲哀蒼涼之色,最後吐出了一口長氣,扔下武士刀,緩步向鄭寶安走近。鄭寶安心中驚懼,拔出匕首護身,叫道:“不準過來!不準你傷害孩子!”


武尊緩緩搖頭,說道:“我不會傷害他。我已經醒來了。”他右手伸出,輕易便奪去了她手中的匕首,蹲下身,伸出枯槁的手掌輕輕撫摸孩子的頭發,柔聲道:“乖孩子,你還怨恨爺爺麼?”


鄭寶安愕然望向他,不敢出聲。



武尊歎了一口長氣,盤膝坐倒在船板上,臉上滿是痛苦之色,望著那孩子,說道:“像這樣大小的孩子,我已經殺死了三千多個。嘿嘿,為了練成絕世武功,為了揚威天下,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鄭寶安雖知自己性命全在這殺人魔頭的一念之間,仍冷然道:“你滿手血腥,現在才知後悔,也未免太遲了!”


武尊苦笑了一下,說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是後悔莫及了。這一切都是那個中國和尚帶來的禍患。”


鄭寶安一怔,但見武尊蒼老的臉龐在那一霎間變得異常的衰敗,額上頰上條條皺紋似乎陡然深刻了許多。他猛然掩嘴咳嗽起來,咳得全身都要散了一般,又回複了初見時的病夫模樣。


鄭寶安忍不住問道:“你是什麼人?”


武尊咳嗽略止,緩緩說道:“我名叫伊賀大郎,是伊賀隱身人的首領。我四十歲時,武功便已冠絕東瀛,無有敵手。當時所有的武士家族都以能拜我為師為榮,尊稱我為‘武尊’。但我並不滿足,一直想要更上一層樓。我和尾張的織田信長結成姻親,讓我的親妹妹嫁給了他,我自己更替他打了無數硬仗,暗殺了無數政敵,終於助他成為東瀛霸主。誰曉得世事難料,十多年前,一個中國和尚來到安土天守閣,求見信長,說他有能成為天下武功第一的秘訣。他給了信長一本書,封麵上寫著‘有有神功’四個字。”


鄭寶安聽到此處,不禁臉色微變。


但聽武尊又道:“信長知道我嗜愛武功,就將那書給了我。我看書中記載的武功精妙異常,忍不住就練了起來。起初三年,一切都很順利,內功越練越深厚。我十分歡喜,便鼓動信長也學了起來。不料三年過後,卻越練越不對勁,似乎有個難以打通的關節。我因此又去中國找那和尚。那和尚似乎老早料知我會來,跟我說,這武功須與另一種武功同練,才不會走火入魔。他說我若定期替他送小孩兒來,他便跟我交換這另一種武功。我聽信了他的話,便率領手下在中國沿岸搶劫,抓起小孩兒,每月送五十個去北京交給那和尚。我東瀛人侵犯明土,在沿岸劫掠漁村,便是以我為始。”


鄭寶安輕歎一聲,臉上現出不忍之色。


武尊歎道:“我卻不知,我這一生的沉淪也正是由此而始!我得到了和尚口中所說的另一種神功,叫做陰陽無上神功,這才知道要練這功夫,須得每日生吃小孩兒的心髒腦髓,還須以處女做引。我當時練有有神功不成,又急又驚,竟然狠心練了起來。起初數年,內力突飛猛進,大有進益,但體內的真氣卻越來越難駕馭,往往真氣一提起來,便無法控製,甚至導致瘋病發作,數次出手殺了身邊的弟子親人,清醒過來後自己卻半點也不記得。我的武功確實達到了極高的境界,人卻成了個可怕的瘋子,那還有什麼意思?我隻好躲藏起來,潛心研究解除的方法。我絞盡腦汁,尋找各種奇丹靈藥,勉強控製自己的瘋病,但因藥物強烈,身體竟一日不如一日,成了今日病體拖累的慘況。我知道當初創下這有有神功的人一定有解除的辦法,便派了兩個武功毒術過人的弟子前去中原,跟在那和尚身旁,伺機探訪關於有有神功的內情。”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7 10:39

第二百八十九章 血戰之後



鄭寶安心中一動,恍然道:“我知道了,死神和瘟神便是你的徒弟!”


武尊點頭道:“不錯。我派他們去北京皇宮中當差,幫助一個叫修羅王的女人。我知道修羅王也跟我一模一樣,練了有有神功和陰陽無上神功,平時藥病纏綿,但施展起武功卻無人能敵。她一心要報仇,並不在乎損傷自己,也不在乎損傷無辜。唉,我這卻是為了什麼?”


鄭寶安正要開口,忽覺船身一震,似乎撞上了什麼。她連忙抓住船舷,卻見兩個人影出現在船邊,全身濕淋淋的,正是淩昊天和趙觀。二人喘息不止,直向武尊瞪視,趙觀手持單刀,淩昊天抓起一柄武士刀,一步步向武尊走近。


旁邊眾隱身人見到二人,大聲呼喝,揮刀上前攻擊。淩昊天和趙觀各持兵刃抵擋,兩人受傷都重,在七八個隱身人的圍攻下顯然不敵,隻憑著一股勇猛悍氣勉力招架,殺死了兩個隱身人,身上卻又各多了幾處刀傷。


武尊忽然大喝一聲:“住手!”眾隱身人登時收刀退開,退到武尊身後。


武尊坐直了身,舉目望向淩昊天和趙觀二人,眼神如刀鋒般銳利,在那一那間,這老人的臉上透出無比的威嚴,似乎隻憑這眼神便能懾服千百敵人。淩昊天和趙觀想上前攻擊,卻被他的神情震懾住。


武尊向二人望了一陣,眼光停留在淩昊天臉上,微微點頭,說道:“你走得對,很對。剛直空明,不著邊際,內功便該當像你這樣練才對。我走了錯路,你走的是正道。”他又望向趙觀,說道:“你善使毒而不陰毒,善易容而不虛假,難得,難得。我的徒弟沙盡死在你手上,也不枉了。”


趙觀和淩昊天都是一怔,卻見武尊舉起鄭寶安的匕首,端坐當地,垂眼望向身前地上,說道:“我等今日大敗於此,全軍覆沒,狼狽逃亡,也是天理應得。武尊此生做惡太多,滿手鮮血,對不起主人信長,對不起伊賀流隱身人。今日畢命於此,但盼後世之人莫再走上我的錯路!”雙手執持匕首,猛然插入自己腹中。


三人沒想到他會就此自戕,都呆在當地。但見他用匕首在自己小腹上切出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狂湧,肚腸露出,旁觀者都不忍卒睹。一個隱身人衝上前來,叫道:“師祖,讓我助你!”揮動武士刀,砍下了武尊的頭顱,結束了他切腹的痛苦。


鄭寶安伸手掩住了小孩的眼睛,自己也轉過頭,不忍去看這慘烈的一幕。


船上海上安靜得出奇,眾隱者見首腦已死,紛紛舉刀自盡,倒在武尊腳邊,鮮血汩汩流出,轉眼間整艘船上便隻剩淩昊天和趙觀仍站在血染的甲板之上。鄭寶安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站起身來,感到一陣暈眩,忙伸手扶住船舷。她抬頭望天,但見頭上天空灰蒙蒙地,似乎在肅然俯瞰這可驚可泣、可怖可歎的一場血戰。


鄭寶安站穩身子,定了定神,轉頭望去,但見趙觀半身都被鮮血染紅,左手已無法握住蜈蚣索,隻右手還緊緊握著單刀,刀尖猶自滴血。淩昊天更是全身掛彩,臉上又是海水,又是血汙,伸手臂想擦去臉上血水,卻越擦越多,卻是他額角被砍出了一個傷口,鮮血仍不斷湧出。鄭寶安輕輕放下那孩子,走上前替淩昊天包紮頭上的傷口。淩昊天怔怔地望著船上的死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不知多久,青幫的海船和戚繼光的戰船才駛近前來。青幫幫眾見到三人默然站在半沉的木船之上,身上滿是血跡,都是大驚失色,連忙駕船靠近,搭上舢板將三人和船艙中的孩子們接了過去。



※※※


大陳島一役,淩趙鄭三人都受了不輕的傷,三幫幫眾死傷亦不少,卻也重重挫折了東瀛賊寇在海上的勢力。戚繼光乘勝追擊散布各地的殘餘倭寇,在浙江先後九次大戰,每戰皆捷。此後倭寇退出浙江海岸,隻能在海外的小島上苟延殘喘。與此同時,其他抗倭將領總兵盧鏜、參將牛天錫也在寧波、溫州地區重創倭寇,浙東倭寇之患遂告平定。當地民眾對戚家軍感恩涕零,大軍所到之處,紛紛置酒殺雞,熱誠招待。


在這許多場戰役之中,三幫弟子與戚家軍緊密配合,或是在前做先鋒,或是從旁截擊,或是自海上斷後,往往是取勝的關鍵。三幫參與抗倭戰役、英勇殺敵的名聲自此傳遍大江南北,江湖之人無不衷心讚譽,欽佩尊敬。


※※※


〔作者按:關於戚繼光打擊倭寇的事跡,故事中盡量維持真實,各場重要戰役、鴛鴦陣、三才陣等,大體上都有曆史根據。戚繼光是武功衰弱的有明一朝中極少數能夠打勝仗的將領。他的一生平實而輝煌,可惜明朝不重武功,終其一生,官職最高隻做到總兵。至於他生活上的細節,傳說他曾瞞著妻子在外娶妾並有好幾個孩子,書中的雙梅和鬱金香乃是形跡隱秘的百花門人,她二人作為戚繼光的妾婦,替他生養孩子而不讓戚繼光的夫人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倭寇平定之後,戚繼光轉戍薊州,維持北方安靖十餘年。俺答曾帶兵犯邊,因見到戚繼光等防衛嚴密,才放棄而歸。一直到萬曆年間首輔張居正去世,皇帝忌憚戚繼光的軍威,才下旨革除他一切職務,令他卸甲歸鄉。史書上說他不事積蓄,晚年一貧如洗,又被妻子遺棄,晚景十分淒涼。故事中他結交了淩昊天和趙觀這兩個朋友,晚年時若能得天觀二人相伴飲酒,暢談快意往事,回憶當年豪舉,想必不會那麼寂寞了吧!


關於東瀛隱身人的由來,野史中所記載的隱身人與一般大家熟知的“忍者”略有差別。隱身人成群而居,在深山中與猿猴一起修煉,善於輕功、暗器、火器、易容術等,稱為隱身術。這些人行蹤極為隱秘,同一族的人大多以一模一樣的麵目出現。他們生存在日本亂世之中,有時依附於大城主,有時便在鄉村中行俠仗義。傳說隱身人輕功高者,甚至能練成“分身術”,身形移動極快,造成錯覺,讓人以為他同時在好幾個地方出現。趙觀和伊賀奈子對決時就曾見識到隱身人的分身術。至於明代的倭寇是否與隱身人和一代霸主織田信長有關,應出自小說家編造附會,不可盡信。


其次,本書在時間上雖已盡力符合曆史,畢竟還是有不少出入。書中戚繼光與淩昊天同年,都是在嘉靖七年出生。戚繼光在浙東打倭寇時,應是嘉靖四十年(1561年)的事情,那時戚繼光和淩昊天應都已有三十三歲,但在故事中二人都隻有二十二三歲年紀,這是將打倭寇的戰役提早了十年。


織田信長(1534─1582)是日本戰國時期的一代梟雄。他在十六七歲時父親去世後,便肩負起統一領地尾張的大任,殘殺同族,手段狠毒,甚至逼自己的親弟弟切腹自殺。他在戰國稱霸、掌握京都是1568年以後的事情。書中幾次提及織田信長,都當成他在幾十年前便已是東瀛霸主,事實上並非如此。洪泰平若曾在十多年前造訪織田並給與他有有神功密譜,當時信長應隻有十來歲,甚至還未統一尾張,不可能有霸主的身分,安土的天守閣也尚未造成。天守閣應是在1576年後才興造的。小說中不符合曆史或時代之處仍多,不再一一細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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