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石道 作者：逍遙聽江 (已停更)

第十集石中皇后

    原來雨花台得名，是因為南朝梁武帝時雲光法師在此地：「登壇說法，感動上天，落花如雨，化為彩石，遂名雨花台」。

    再看浮雕本身，雲光法師端坐蓮花台上，八字須，蓄著一綹山羊鬍，大耳垂肩，眼神堅定，做了個「二」的手勢，不知何意，是指陰陽兩極嗎？陰陽者，天地之道也。

    在雲光法師下方，眾弟子聽得如痴如醉，有膜拜者，有驚訝者，有走神者，有懺悔者，還有兩個貼著臉的，亦不知何意。

    莫非昨晚就是雲光法師顯靈，指點我玩雨花石？

    哪有這麼巧的事，也許自己想多了吧。

    不想了，先去看看雨花石再說。

    進去博物館，各種雨花石紛紛映入眼簾。

    九龍發傻了，這雨花石怎麼那麼醜？這些石頭表面粗糙，質地鬆散，不透明，雖有畫面，也缺乏美感。

    「這些是粗石，我都不玩，一點觀賞價值都沒有，你瞭解一下就好。」趙哥解釋。

    原來如此！

    再往下看，就完全不一樣了，石頭表面都光滑細膩，有帶皮和不帶皮的，透明居多，有幕府山瑪瑙、秦淮河瑪瑙、水晶雨花石、紫水晶雨花石，各種形狀、大小、顏色的石頭一茬接一茬，個頭普遍不大，單手可握，這些都是一堆湊在一起，表面似乎有些乾燥缺水的感覺，不夠圓潤。

    「這些叫細石，品質一般。」

    趙哥當起解說員，還是合格的。

    後面看到的更特別，都是單個雨花石，全用瓷盆盛著，裡面放了水，質感馬上變了，石質細膩，顏色豔麗，磨圓度高，晶瑩可愛。

    這些雨花石中呈現各種山水、人物、鳥獸、樹木等景象，似一幅幅絕美的中國畫，九龍瞪大眼睛看著，感慨於天工的神奇，那種意境，非人力所為。

    九龍這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雨花石，他想看看這些瓷盆盛著的到底神奇在哪？

    咦？這些雨花石怎麼都起了好聽的名字：

    「峨眉老道」：似仙風道骨、平靜自然。

    「珍珠泉」：像泉水汩汩，奔湧而出。

    「寶釵撲蝶」：拿著個大扇子飛舞起來，活潑可愛。

    「湘雲醉臥」：醉態喜人，大大咧咧。

    「妙玉修行」：亦仙亦人，不落俗塵。

    「賈迎春誤嫁中山狼」：狼的腿都比迎春高，好可怕。

    「惜春構圖」：揮毫潑墨，恣意瀟灑。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可憐賈瑞，一場虛幻的白日夢。

    「巧姐避禍」：荒野之外一點紅，還有個包袱背在背上。

    「可卿春閨」：難怪寶玉要睡這房裡呢。

    還有，「妙玉修行」、「鑑真東渡」、「黛玉葬花」、「元春省親」、「探春結社」、「李紈課子」都有精彩解讀。

    此外在牆上掛的金陵十二釵組合惟妙惟肖，簡直歎為觀止，可惜沒有實物擺出來。

    真是大開眼界，小小的雨花石，竟然有這些不俗畫面，九龍心潮起伏，越看越喜歡。

    最後，他把目光定格在一雨花石中，看了許多，神情有些異樣。

    「怎麼啦？在那發什麼呆。」

    這博物館本就不大，趙哥早已看完，回頭發現九龍詫異的表情，馬上跑回來問道。

    「你看那猴子。」

    九龍指著石頭說。

    趙哥仔細觀看，有隻靈猴尖嘴猴腮，模樣可愛，也沒什麼特別呀。

    「我昨晚夢到了孫悟空，只是在石頭裡面蹦出來的是全身像，這猴子是半身側面的，看著不像夢境裡的。」

    九龍抓了抓頭皮。

    「呵呵，你還把夢當真了，要不要從石頭裡變個美人出來，跟你回家，這樣也省得花錢討媳婦了。」

    趙哥揶揄道。

    「你再笑我，我叫孫悟空出來用如意金箍棒打你。」

    九龍回敬道。

    「你現在見識到雨花石的神奇了吧，只要你能想到的東西，它都能通過形狀或者畫面呈現出來，所以大家才叫它石中皇后。」

    趙哥這回不開玩笑了，一本正經地說道。

    「石中皇后」，這名起得倒很貼切，九龍點頭稱許，他問趙哥：「這些都是大自然絕作嗎？難道沒有人工痕跡？」

    趙哥笑道：「這雨花石，我也玩幾年了，老實告訴你，這博物館裡的絕對天然，這雨花石賞玩從南北朝時代就開始，少說也有一千四百多年的歷史了。」

    「這真是不得了，單單紅樓夢為主題就能找出這麼多畫面，太神了。」

    九龍又看了一遍，流連忘返。

    「其實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容易，這裡是博物館，自然是舉國之力收集到的，每個人若要挑一些好的，那也要萬里挑一，而且還要小心挑到假的。」

    「還真有假雨花石？」九龍好奇。

    「是呀，只要是有價值的東西，都會有假貨，這幾年你碰到的假貨還少嗎？」

    「這倒是實情，假貨橫行，丟臉都丟到大平洋去了，你和我說說，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真想聽？」趙哥賣起關子。

    「廢話，本事誰會嫌多？」九龍也忍不住笑了。

    「雞腿拿來。」趙哥伸出右手。

    「什麼？」九龍一時沒弄明白。

    「拜師呀，沒雞腿就想學本事，沒門。」

    趙哥狡黠地一笑。

    九龍一掌打到趙哥伸出的手上：「給你雞腿，讓你吃撐去。」

    趙哥「唉喲」一聲，趕緊縮手：「今兒遇到土匪了，算我倒霉，聽著，我只說一遍，不懂拉倒。」然後口中唸唸有詞：「先說真的，一看色狀：雨花石是一種天然的化石，就像琥珀，石頭裡面能看見很多自然的形狀和顏色，現在能見較多的形狀是條紋狀，顏色以黃紅綠白居多，如果能有風景或人物的形狀在雨花石裡面，那麼這將是一個價值連城，極為貴重寶貴的佳品，很難得的。

    「二看形狀：石頭你今天都見了，石頭不可能有規則的形狀，雨花石一般以不規則的橢圓型為主，厚度不一，總之一句話，自然的一定就是不規則的。

    「三看硬度：雨花石的成分主要是二氧化矽，所以硬度極高。

    「四看重量：石頭肯定是比較重的，拿在手上掂量掂量，一般就能感覺出來。」說完這些，趙哥略作 頓，直視九龍，似乎想讓九龍先消化一下。

    九龍微笑著不斷點頭，然後示意趙哥繼續。

    趙哥講起假貨，那是咬牙切齒，說明他心裡有多痛恨：

    以人造玻璃和樹脂造假：玻璃材質的東西容易碎，形狀比較規則（比如球狀），圖案也比較規則，沒有什麼自然的痕跡。

    樹脂假制的就更能分辨了，一般市場銷售此類假冒的雨花石都是圓形透明薄片，裡面有些圖案，質地較軟，就用一張塑料袋包裝。

    以鵝卵石充當雨花石：這類假冒市場上常見，因為鵝卵石具有雨花石大多數的特點，分辨此類區別主要是看色狀，鵝卵石裡面沒有形狀，一般是一團暗紅或暗黑，所以鵝卵石不具有觀賞價值，它只能當作石料用，比如鋪設公園裡的小徑，現在大多數的地區都能見到。

    有一種倒不是造假雨花石……

    趙哥介紹到這，故意賣個關子，停住不說。

    「快點！」急驚風撞著慢郎中，九龍一臉不爽。

    「急什麼急，喝口水都不行嗎？」

    趙哥從隨身帶的保溫杯中喝了一口水，繼續介紹：

    就是一般市場銷售的雨花石禮品盒，這裡面的石頭大多是經過打磨拋光，打磨是因為雨花石沒有規則的形狀，需要打磨之後能有個比較合適的形狀，以適應人們的審美和便於裝盒。

    拋光使雨花石的表面變的圓滑有光澤，並且需要置於水中保存。

    九龍畢竟是剛接觸石頭，所以也插不上嘴，只能頻頻點頭。

    趙哥越講越得意，這可是他的強項，所以他講的很詳細，當然，他也有個小心思，如果能讓小黃愛上雨花石，自己以後掏寶就多個伴，多爽的事。

    九龍被趙哥說的心癢難耐，恨不得馬上去撿，他還是問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雨花石值錢嗎？」

    「收藏和投資雨花石要根據呈像分不同的等級，並按質美、形美、弦美、色美、呈像美和意境美『六美』的標準程度擬定品級，通常可區分為絕品石、珍品石、精品石和佳品石等品級。

    「它們所表現出來的觀賞性和價值具有極大的差別，尤其是絕品雨花石非常稀少，在市場上可謂一石難求，價格十分昂貴，個別絕品石的價格達上百萬元，至於普品，幾十幾百的都有。」趙哥看起來市場經驗不少，講起價格頭頭是道。

    「這麼說，現在要收到好貨很難了，還有什麼好玩？」

    九龍聽了，有些洩氣。

    「這可不一定，石頭是講究緣分的，也許新手運氣好，不用多久就淘到了，一不小心就成了百萬富翁，多美的事，再說了，玩收藏重在過程，每天都有好的期待，這日子就會過得有滋有味，否則，一個人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不懂做什麼，這人生不就糟踏了？」

    看來畢竟是老師，說著說著就灌心靈雞湯了，不過這話九龍愛聽，走不一樣的路，摘不一樣的果，一直是他的座右銘。

    「好啦，收起你的說教吧，你給我說說，到哪撿去？」

    九龍打斷趙哥的話，抬腿就想走，他的心已飛到田野裡去了。

第十一集撿石樂趣

    「要撿石頭，可不在這裡，這裡以前是有，現在早被撿光了。」

    趙哥示意九龍別急。

    「怎麼這麼嗦，直接說到哪撿就好了。」

    九龍急不可耐。

    「說近點在南京lh區，六十公里路，遠點是yz市月塘鎮，少說也有九十公里，坐車去挺麻煩的，我看算了。」

    趙哥挺不情願的樣子。

    「你把我讒蟲勾起來了，六十公里算什麼，咱倆打的去！」

    九龍就這個性，決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

    「好好，行了，我投降，碰到你算我倒霉。」

    趙哥嘴上雖這麼說，早己抬腿往外走，他先在一家便利店買了點東西，隨手就往迷彩旅行包裡放，然後，抬手招呼的士。

    很快，的士到了，一問價，一百五十多元，九龍二話沒說，錢塞了過去。

    路上，趙哥滿臉不爽：「我告訴你，這樣去**撿石是不划算的，別說來迴路費了，你就是到目的地，也不見得撿到好東西，現在產地資源枯竭了，很難撿到像樣的寶貝，我來過幾次，累死累活，也才發現幾個普品，還不如到朝天宮古玩市場淘寶去，倒常常會有收穫。」

    「是嗎？那是你運氣差，我可不同，到時候撿到寶，你可別羨慕。」九龍不服，「再說了，連產地都沒有去過，我會甘願嗎？」

    「年輕人，這叫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就走著瞧吧。」

    趙哥忍不住數落起九龍來，好像他有多老一樣。

    「你就甩嘴皮子吧，我不和你爭，是驢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師傅，快到了嗎？」

    九龍坐在後排，朝的士司機問道。

    「前面不遠就是，看你們的樣子，是來撿石頭的吧，這裡的金砂場可不容易叫車，回來需要我接你們嗎？」司機回答。

    這倒是個好主意，九龍留下司機聯繫電話，一到目的地，大腳一抬，便迫不及待的想往砂場奔去。

    「且慢！」趙哥喊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肚子不餓？我都後背貼肚皮了。」

    「這裡哪有飯店？」

    九龍舉目遠望，一片荒涼，哪來吃飯的地方？

    趙哥從旅行包裡拿出乾糧，都是麵包、礦泉水之類的，原來臨上車時，趙哥去買了這個，夠細心的。

    九龍一陣驚喜，趙哥就是趙哥，想得周到，自已以後學著點。

    九龍接過趙哥遞過來的麵包和礦泉水，邊吃邊往一個小山頭走去。

    這是一個叫土門金砂礦的小山頭，多虧了趙哥來，否則道路泥濘，連導航都找不到的地方，還真難找。

    九龍首先看到幾座鵝卵石組成的石頭山，興奮的開始攀爬，不停東翻西找。

    趙哥可沉穩多了，他先觀察了一下地形，看到鉤機正在推石山，就直接往這新堆的石頭山走去。

    這次來的匆忙，也沒帶鐵鍬之類的，九龍只好拿手扒拉著撿，剛從礦區運出來的石頭都被泥土包圍著，看不出顏色，於是只能在山下的河水裡面洗淨，辨認，九龍第一次來撿，看著一大堆都是鵝卵石一樣的東西，頭大了。

    這可怎麼下手好？都分不清瑪瑙還是石英了，管它呢，只要看著漂亮，先撿了再說。

    不一會，九龍就撿了很多，他覺得都是寶貝，用塑料袋裝起來，很是得意。

    趙哥撿了二個小時，也才撿了不到五個，他是邊撿邊扔，不停地搖頭，看來並不滿意。

    「趙哥，過來給我掌掌眼。」

    九龍撿的實在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他身邊，滿滿的兩袋石頭。

    趙哥過來打開袋口，翻了幾下，不停搖頭：「你撿的大部分是鵝卵石，都是廢物，有幾個是瑪瑙，但瑪瑙紋紋理雜亂，看不出什麼東西，也是普品，都扔了。」

    九龍一聽，不免失望透頂，自己辛辛苦苦，白做了，他不甘心全部扔掉，就把幾個有瑪瑙紋的帶走，也算留個紀念。

    「你的給我看看。」

    九龍把趙哥袋子裡裝的搶過來。

    「我的這幾個也很普通，似像非像，看不出什麼主題，你要送給你吧，也可以當作標本好好研究一下。」

    趙哥大方地說。

    九龍仔細看了看，不論是質地還是顏色，都比自己撿的好多了，也不客氣，收下了。

    「走吧，這一帶有很多雨花石加工廠，我帶你去看看，也許會有收穫。」

    趙哥說完，起身便走。

    到了一個加工廠，倆人進去了，到處都是打磨機打磨切割的刺耳聲音，有一部分人則在拋光機上拋光。

    這裡的人不會說普通話，溝通起來比較費勁，但是她們聽得懂九龍說的，九龍問一村婦這裡有雨花石沒有，她笑了：「哪有真的雨花石，我們這裡就是打磨拋光石頭的，弄出來的大部分是鵝卵石，有少許的瑪瑙石。」

    「我就是要瑪瑙，能不能帶我去看看。」

    九龍一聽說有，立馬興奮起來。

    這村婦帶九龍他倆進了辦公室，趙哥看了一眼，搖搖頭，這裡的雖然漂亮但都是打磨過的，沒有什麼特色，這村婦知道碰到行家了，便偷偷和趙哥耳語幾句，說她家裡有他們喜歡的，只是現在上班時間，走不開。

    九龍見逮到機會，哪肯輕易錯過：「大姐，我們大老遠來趟不容易，您就行行好，成全我們吧。」

    這村婦聽人叫她大姐，樂開了花，只是還在猶豫著。

    「大姐這樣好不好，如果我們看上，價格上貴點也沒關係。」

    九龍再加碼。

    這話說到點子上，村婦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偷偷帶他倆到家裡，把她私藏的石頭都拿了出來。

    趙哥蹲下來很認真地一個個挑，九龍快速掃了一眼，目光留在了一個雨花石上，腦中浮現孫悟空的身影，這不就是它嗎？

    他迅速下手，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這方雨花石個不大，約六釐米左右，呈橢圓形，金黃的底色，在光滑細膩的石頭表面，由白色呈塊狀分佈，這些塊狀，出現了眼睛，鼻子，尖嘴巴，頭髮和身形，一湊合，活脫脫就是悟空再現，這悟空的形象九龍真是太熟悉了，每年暑假都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

    九龍一陣狂喜，但又不敢表露，怕這村婦也發現是孫悟空，那可就由她宰了，他悄悄把此畫面遞給趙哥看了一眼，趙哥看到，立馬眼睛就直了：「你小子太……」

    九龍知道趙哥想說什麼，忙「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再說，怕村婦聽到，心裡可別提有多美。

    九龍興致來了，翻了一袋又一袋，再也沒有淘上中意的，他選了幾個帶瑪瑙紋的，算是對村婦有個交代，要不村婦辛辛苦苦帶你回家，你卻只買一個，自己都會覺得過意不去。

    當然，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孫悟空，那種感覺，比自己一年賺幾萬塊還興奮。

    原來，快樂如此簡單。

    他一直覺得不可思議，昨晚夢見，今天就得到，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上輩子積了德，連老天爺都幫他。

    趙哥並沒受太大影響，依然在仔細選擇。

    他發現了一個奇特的雨花石，似乎和常見的雨花石不一樣。

    他拿在手裡左看右看，這個雨花石很漂亮，沒有什麼紋理，呈白、粉、紅三色同心環狀光暈過渡，呈現一種奇異的朦朧美。

    九龍兩眼發直，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石頭？便問趙哥這叫什麼。

    「這叫雨花石蛋白石，是一種含水的二氧化矽，凝結而成，蛋白石看起來有種暈感，寶石中的歐泊，你見過嗎？」

    趙哥抬頭問道。

    九龍搖頭，自己對石頭也才剛接觸，哪懂什麼是歐泊。

    「這麼說吧，歐泊具有變彩效應，而蛋白石和歐珀的區別就在於蛋白石不具有變彩效應。」

    趙哥簡單回答。

    九龍似懂非懂：「你就直接說這蛋白石雨花石怎麼玩吧。」

    「雨花石蛋白石在玩賞過程中最注重的是『韻』，這裡所說的『韻』，是指它所特有的色的過度，民間的土語叫『遊色』，這是對蛋白極生動的描繪，它由濃至淡慢慢潤開，幾乎找不到濃淡之間、色與色之間的分界線。

    「『遊色』也是游移不定的意思。

    「蛋白石中的色也非常豐富，各種色係都有，常見的是青、白、黃系列，少見的是紅、藍、紫、綠、黑。

    「無論何種顏色都不能『枯』，要求它『潤』。

    「石無裂隙，三色以上為佳。

    「質地越細膩越好，最好的會像煮熟的雞蛋白，嫩如嬰孩的肌膚，明白嗎？」

    趙哥苦口婆心，不愧是哥們，講得很仔細。

    九龍點點頭，這下倒有點懂了。

    很快，雨花石被選了一遍，九龍倆個站了起來。

    趙哥這裡四個，再加上九龍淘的六個，村婦要他們交一百五十元，九龍覺得值，馬上遞票子過去。

    趙哥擺了擺手，遞上六十元：「我自己的不用你交，以後日子長著，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回來路上，還是聯繫上原來的的士司機，一路歡聲笑語，九龍初戰告捷，心裡別提有多美。

第十二集主動進攻

    趙哥也忍不住朝九龍豎起大拇指：「你小子真有石緣，這孫悟空，在我看來，起碼也得五位數以上，我今天是陪太子讀書了。」

    「是嗎？那是你指南針的功勞。」

    九龍笑得合不攏嘴。

    趙哥一怔，一臉傻笑，今天光給他指南，自己倒喝了西北風。

    「趙哥，明天還來不？」

    九龍望著趙哥，眼神充滿期待。

    「你饒了我吧，今天光車費都花了三百，也不是次次都有菜的，真要淘，還是去朝天宮吧，我常去。」

    「好，明天見。」九龍就此別過，一路屁顛屁顛地回家。

    也難怪，第一次出去就有收穫，換成誰也剎不住車，所以收藏界有個定律：就怕你不玩，玩了就中邪。

    晚上，九龍把孫悟空雨花石放在手上把玩，什麼事也不想幹了，連每天寫字的事也撂在一邊，望著孫悟空出神。

    「怎麼會這麼神奇呢？孫悟空，你能告訴我為什麼？」

    九龍自言自語。

    玩累了，他把孫悟空放在枕頭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早的，九龍就到了朝天宮古玩市場。

    這市場就在nj市博物館大門口，好找。

    朝天宮古玩市場佔地面積約2000平米，店舖總數僅30餘家，並不大，可名氣不小。

    在收藏界淘寶時有句俗語，「北有潘家園，南有朝天宮。」這裡曾經也是華東地區規模最大、品牌知名度最高的古玩市場。

    近年來隨著sh、杭州等城市集約化運營的古玩市場不斷出現，朝天宮古玩市場逐漸失去了「華東一哥」地位。

    九龍的心思都在雨花石上了，他環顧四周，店舖都還關著，不禁啞然失笑，誰叫自己起得比雞還早。

    地攤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引起了九龍的注意，人來人往的，很熱鬧。

    這裡叫古玩市場，那就不單單是雨花石，只要是和古字沾上邊的，地上都有。

    來這裡的人基本喜歡看看瓷器，玩玩玉，買買老書，藏藏錢什麼的，好像是挺有文化的人在玩。

    不過這古董也是個恆量，買一件少一件，哪有那麼多古董可尋，所以這古玩市場，也變成了文玩市場。

    賣珠子的人真多，現在古玩市場，個個標配：手上要有戒指，蜜蠟也好，綠松也好，脖子上不是星月就是小金剛，手腕上要麼就是大金剛，要麼來串橄欖核，還有這個左手要對核桃，右手要把刷子，挎包上最好再掛幾個葫蘆，面對路過的玩家，再上下打量打量別人身上戴的東西，這個玩家的形象就出來了。

    九龍不屑於這些，在他看來，古玩十個有九個假，只要編個好故事，找個所謂的專家鑑定一下，就說是古董，現代人眼睛裡只有錢，什麼都能高仿，所以在市場上淘的東西，基本是忽悠來忽悠去，看誰當了冤大頭。

    雨花石則不同，邁入的門檻低，你有沒有文化都能玩，而且是大自然賦予的珍寶，假不了，就是造假的一眼就容易辨認，九龍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並非一個美夢就把他忽悠進來了。

    因此，他的眼睛只瞪著雨花石的幾個地攤，耐心地一盆盆挑選。

    挑了幾盆，還是沒找到中意的，他深感失望。

    「蠻有幹勁的嘛，找到好貨沒有？」

    不知什麼時候，趙哥站在了九龍的後邊。

    「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小魚都沒撈著。」

    九龍伸伸腰，站了起來。

    「走，我帶你去找精品！」趙哥說著，往前走去，還不忘笑話九龍：「我告訴你，地攤上基本都是被人挑剩的，哪輪得到你淘到寶。」

    九龍不置可否，在他看來，地攤上撿漏也很正常，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樂此不疲。

    不過想想趙哥是老手了，應該有他的道理，就跟著他走吧。

    他們走到了一個叫「雨花軒」的店舖前停了下來。

    「趙哥，你都一個星期沒來了，到哪鬼混去啦，來，進來坐坐。」

    隨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傳來，一穿著粉紅色旗袍的美女站在九龍面前。

    「嘿嘿，這段忙，又要教學生，又要寫生，累死了。」

    趙哥回答的挺靦腆，這倒是實情，他的畫作在當地小有名氣。

    「趙哥，這是你女朋友？」九龍悄悄問道。

    「別亂說，認識而已，你看上啦？要不我給你介紹？」

    趙哥狡黠地笑了笑。

    「趙哥，在說我壞話啦。」

    這美女紮了一條大馬尾，長著一副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口，脖子上掛了一條雨花石鑲嵌的吊墜，看他們竊竊私語，忍不住問道。

    「哪有，今天是想介紹一個哥們給你認識一下，九龍，過來，叫小喬。」

    「小喬好。」九龍客氣地打招呼。

    「帥哥好，請多多關照。」

    小喬回道，只看了九龍一眼，又和趙哥說雨花石的事了。

    九龍有些失落，便不再吭聲，走進店裡，九龍掃了一眼，整個店面還算整潔，整體乳白色的設計風格，光線充足，地下一溜兒的水盆，放的都是雨花石，貨架上是設計精美的瓷盆，也放的是雨花石，看這擺放陣式，貨架上的肯定是好東西，九龍特別看到，收銀台的牆上，掛了一把吉他，猜想小喬也算文藝青年了。

    九龍眼睛根本不敢往貨架上看，他也不知雨花石的等級好壞，別被宰了還幫算錢，這地面上的看來是統貨，應該不貴，正好練練手，想到這裡，便蹲下，自顧自地挑選起來。

    「這些盆裡的，看在趙哥份上，一百元六個，由你挑，我平時都是五個一百的。」

    小喬見九龍那認真的樣子，扔過來一句話。

    「小喬，他是新手，你可得好好照顧，這段有什麼新貨，沒有我就走了。」

    趙哥眼睛直瞪著貨架上，地下的趙哥看都不看一眼。

    小喬立馬笑靨如花：「趙哥，不要這樣子嘛，你來還會讓你空手嗎？」

    小喬說完，從內屋端了一盆出來。

    趙哥此時才心滿意足地挑選起來。

    九龍很有耐心地挑著統貨，在他眼裡，沙裡淘金更有樂趣，憑著對畫面的特殊敏感，還真在挑完幾盆後，發現了一個人形畫面石。

    他仔細端詳，石頭正中顯現一個大耳，豬頭狀的人物，這不活脫脫是豬八戒嗎？九龍也不多話，把此石伸到趙哥面前。

    「八戒！」趙哥抬起頭細看，脫口而出，「你小子真有狗屎運，再這麼下去，到時候西天取經的人物都讓你淘全了。」

    九龍倒沒想這麼遠，聽趙哥一提醒，還真是這麼個理，到時把唐僧，沙僧淘了，如果可能，把白龍馬也淘了，那才爽。

    趙哥的喊聲引起小喬的注意，她正在招呼別的客人，立馬走了過來：「哇，還真像，帥哥，你眼力真好，剛才還有好幾拔人都淘過，他們怎麼沒看出來？」

    「那是我運氣好。」

    九龍倒謙虛起來了，能得到美女欣賞，心裡甜滋滋的。

    趙哥也許眼光太高，掏了半天還是兩手空空。

    九龍後來也沒淘到什麼，他就選了二十多個紋理看上去比較好看的，管他像不像什麼，畢竟第一次來打交道，總不可能挑一個八戒就走，再說也不貴，看看時間不早了，便要結賬。

    小喬看到九龍挑了這麼多，忍不住問道：「帥哥，你是做生意的？」

    「不是，就是業餘玩玩。」

    「帥哥，石頭可不能這樣玩，哪怕你再多錢，也會把你玩窮，這樣吧，你和我說，你看上幾個？」

    「說實話嗎？我只看上一個。」

    九龍老實回答，撇了小喬一眼。

    「嗯，給我說說，是哪個。」

    小喬走了過來。

    九龍從二十來個中挑出「豬八戒」，遞給小喬。

    小喬這才仔細端詳起九龍來，看得出，他雖是新手，眼光不賴，也許天生就是淘寶的料：「這個就送給你，算交個朋友，其他的都倒回去，好嗎？」小喬把「豬八戒」遞過來。

    「怎麼好意思，無功不受祿。」

    九龍把手舉起，做了個拒絕的手勢。

    他沒想到小喬會這樣，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看來，商人也不是唯利是圖的。

    「九龍，你就收下吧，小喬是個厚道的女孩，不然我怎麼會常來？」趙哥順水推舟。

    九龍和小喬對視一眼，小喬的眼裡，充滿熱切的期盼，趙哥既然這麼說，也不好再拒絕了：「那就笑納了，謝謝！」九龍接過石頭。

    「今天天氣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趙哥說道。

    九龍雖然有些不捨，嘴上沒說，就此別過。

    九龍回去後，小喬的身影老在心裡打轉，有種強烈想和小喬深交的願望，因此，每到週末，不管趙哥有沒有空，他都會到小喬的店裡去淘寶。

    時間長了，她終於知道，小喬名文君，正宗金陵人，年紀比自己小二歲，從二年前高中畢業，就在這開店了，對石界上的事，知道的不少，經常會和九龍談起奇聞趣事。

    一來二去，二人就無話不談，九龍便想主動進攻。

    小喬注意到了九龍的異樣目光，但她可不是個隨便的女孩，有時九龍想說點親蜜的話，她都藉故把話題引開。

第十三集 心生一計

    她想，九龍也就是眾多石迷之一，經常來，對生意有好處，至於深交，拉倒吧，他老家那麼遠，父母也不會同意的。

    又到週末，上午天氣有些冷，九龍穿了件黑色皮夾克外套，闖進小喬店裡，兩手不停搓著，握成一團，不停往嘴裡呵氣，看起來，金陵這種鬼天氣，他還不太適應。

    他仍然來店裡挑石頭，雖然眼睛瞪著石頭，心思全放在小喬身上。

    此時八點半剛過，小喬剛把店門打開，店裡沒有其他客人。

    九龍見機會來了，便使用迂迴戰術，直接問小喬是不是趙哥女朋友。

    「瞎說，人家趙哥早就有女朋友了，我們只是石友而已。」小喬如實回答。

    九龍這下放心了，這趙哥真不厚道，隱藏的那麼深，連有女朋友都不和自己說，下次一定好好敲他一下。

    不過，這可是九龍聽到的最大利好，看來，機會來了。

    「小喬，去過fj嗎？」

    「沒有，經常跑yn、gx一帶，就是沒去過fj，聽說那邊都是山。」

    九龍一聽，壞了，她說這話的意思，明顯嫌那邊偏僻。

    「古田聽說過嗎？***開『古田會議』的地方。」

    九龍繼續試探，他對古田非常自豪，那是不少達官貴人嚮往之處。

    「就是***打游擊的地方吧，聽說那邊山高林密，是fj最山的地方，我真佩服***在那呆得住，還把江山打下來了。」

    小喬頭也不抬，過整理櫃檯邊回答。

    麻煩了，聽得出她對古田沒什麼好感，用家鄉牌不靈了，怎麼辦？

    如果直接了當說愛她，萬一她拒絕，臉上掛不住，這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他的眼光往牆上看去，那把吉他分外搶眼，他一拍大腿，有了！

    他不再說話，裝模作樣地撿了一會，早早離去。

    小喬覺得九龍今天特別怪，她還擔心九龍表達愛意，她不懂怎麼回答好，所以，對九龍的問話，她採取不冷不熱的態度，不想讓九龍難堪，結果，他問到一半，跑了，這葫蘆裡賣什麼藥？

    九龍並不是逃跑，而是在精心準備著！

    他在網絡上查找想要的資料，搜索的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他心裡狂喜，這可是絕招，一定要打響。

    整個晚上，他都為這使勁，嘴裡哼哼著，唱個不停。

    至於書法練習，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愛情的魔力就是大，所有事都得靠邊。

    第二天大早，九龍又出現在小喬面前。

    「帥哥，來啦，自己挑吧。」

    見九龍過來，小喬和往常一樣，打起了招呼。

    九龍這次也不吭聲，只點點頭，又蹲下來，想挑選到一方中意的雨花石。

    這顆石頭很關鍵，是他發起進攻的號角。

    他照例是從地上擺放的大盆中開始挑起，這次他挑的特別細心，不想放過任何機會，可是，從頭到尾都挑過了，還是沒有。

    他不甘心，目光移到了貨架上，一盆盆地找，還是沒有，他不免有些洩氣，這個石頭真的這麼難找？

    「小喬，什麼時候會有新貨？你要第一個通知我。」

    九龍急切的聲音傳來。

    九龍這幾天怎麼這樣古怪？一會兒淘寶，一會兒又一聲不響地走了，今天更反常，店裡的不淘，怎麼惦記新貨了？

    看來九龍肯定有問題，是不是玩石中邪了，小喬得提醒他：「帥哥，寶是淘不完的，你還是要掌握好分寸。」

    「小喬，我心中有數，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有新貨。」

    九龍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問道。

    「明早上八點就有一批，怎麼啦，你想找什麼？這麼猴急？」

    小喬納悶了。

    「我想吃定你！」

    九龍心中暗道，可不敢說出來，只對小喬說到時就知道了。

    小喬看到九龍異樣的眼神，心裡也猜到幾分，也就裝傻，不再過問。

    第二天，九龍連班都不上了，請了假，穿上黑色皮夾克外套，早早來到了店裡，小喬正在整理著新貨，他趕快過去幫忙。

    這些新貨都還裝在麻袋裡，小喬把石頭倒出來，然後把自認為有價值的裝在瓷盆裡，其他的則當作統貨來賣，倒進大盆中。

    九龍幫倒一麻袋雨花石時，一個特別顯眼的石頭直刺他的眼睛，紅、藍、紫、綠、黑五彩的蛋白石雨花石出現在眼前，這五色形成同心圓結構，最內層是紅色，五色由濃至淡慢慢潤開，幾乎找不到濃淡之間、色與色之間的分界線，這不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嗎？本來三色以上就難找，更何況是五色！

    「小喬，這個我要了！你就按貨架上的等級給我算錢。」

    九龍略顯激動地說道。

    說實話，一般店主在挑選的時候，是不允許買主插手的，只有等店主挑選完，買主才能去選，因此，九龍知道這個規矩，便主動提出加價，小喬能讓自己幫忙，已經對自己不見外了，自己可不要在小喬面前落下個霸道的名聲。

    「哇，五彩蛋白雨花石，我開店這麼久，也是第一次見，真是寶貝，你今天來，好像有先見之明似的，給我說說，為什麼？」

    「嘿嘿，也沒有啦，我只是在想，這雨花石這麼有名，會不會有人把它譜成曲傳唱？結果上網一查，還真有，有個電影叫《紅紅的雨花石》，主題曲就是《雨花石》。

    「我根據歌詞內容：紅色、五彩這兩點來挑選，結果昨天沒找到，今天如願以償了。」

    九龍說完，裂開嘴笑了。

    「哇，你真有心，這麼說你會唱歌了，來，清唱一首給我聽好嗎？我幹活也起勁些。」

    小喬送過來期待的眼神。

    九龍就等她說這句話了，在大學，人們叫他情歌王子，自已譜了不少原唱歌曲，然後自彈自唱，迷倒一大片學弟學妹。

    九龍站起身來，走到牆邊把吉他拿下，搬個凳子坐在小喬身邊，調整幾下琴弦，便開始彈唱：

    《雨花石》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

    緊緊的靠在泥土之中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

    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

    我願鋪起一片五彩的路

    讓人們親親密密

    一片歡樂

    我願鋪起一片五彩的路

    讓人們親親密密

    ……

    九龍深情的演唱著，他特有的雄渾有力的男聲，激盪著小喬的心弦，小喬沉浸在歌聲中，忙碌的手早已放下，眼前彷彿出現了五彩雨花石紛飛的身影，忍不住打起了節拍。

    隨著歌聲落下，一片靜寂，小喬似乎還未回過神來，輕輕地說了一聲：「九龍哥，你唱得真好！」

    聽到這句讚美，九龍整個人都酥了，從帥哥喊成九龍哥，有門！

    九龍唱完，站起身來，故意站立不穩的樣子，晃了一下，順勢把手搭在小喬肩上。

    小喬輕輕的把九龍的手移開，笑意盈盈：「唱完就幫我幹活吧，還有三袋沒選好呢。」

    「遵命！」

    九龍會心一笑，朝小喬扮了個鬼臉，他知道小喬並沒完全拒絕，心中舒坦，便把吉他放回原處，繼續幹活。

    接下來的日子，九龍越走越勤，雙休日，基本在小喬店裡度過，二人的話題也多了起來，從唱歌到股票，從石頭到國家大事，簡直無話不談，來了新貨，只要有空，九龍都會幫忙。

    又是一個週末，這一天，九龍正在聚精會神地挑選雨花石，腦中閃現一個念頭，如果能掏到一方像雲光法師一樣的畫面石該有多好，在他心裡，已把雲光法師當作他的引路人了。

    他仔細地挑選，仍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失落，突然，小喬大呼小叫起來：「哇，今天什麼風把余英老師吹過來了，來來來，九龍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余老師可是石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人稱sh灘一支筆，大師了。」

    一位中年人大步走了進來，兩眼只往貨架上看，旁落無人的樣子。

    九龍忙起身打招呼：「余老師好，學生剛玩石頭，請多多指教。」

    「噢，看你蠻年輕的嘛。」

    余大師這才發現有人和他打招呼。

    他四十出頭，穿一身紅色唐裝，右手抓住兩個核桃，不停盤玩，發出「咔咔」聲音，核桃表面已玩出包漿，幽幽發亮，看上去像是有學問的人，兩眼直瞪著九龍，露出不屑神色。

    「晚輩只是覺得石頭好玩，能否討教一二。」

    九龍恭敬地抱拳。

    「年輕人，玩石頭是好事，但必須具備二個條件，一是文化，二是見多識廣，你有嗎？」

    余大師想考考九龍。

    九龍低聲回應：「晚輩略懂一些。」

    「那我問你，你知道石界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九龍一臉茫然。

    余大師來勁了：「告訴你，黃龍玉價格暴漲了！這事只要玩石的人都懂。

    「這黃龍玉是什麼你知道吧，原來叫黃蠟石，全國各地都有，兩年前幾十塊錢能買一卡車，現在倒好，一公斤就要上萬元，極品的要好幾萬。

    「一個拉三輪車的，用三百元起家炒黃龍玉，僅僅二年多時間，就成了百萬富翁，這比做什麼都暴利，年輕人，要多學多看。」

    他過來拍拍九龍肩膀，說不清是鼓勵還是嘲諷。

    「晚輩受教了，余老師見多識廣，是我學習的榜樣。」九龍站了起來，作了一揖。

    余大師聽著舒服，不由眉飛色舞：「我再問你，玩石有幾個層次，你知道嗎？」

    ……

第十四集玩石等級

    九龍想破腦殼也不知道幾個層次，便誠懇地請餘大師明示。

    餘大師有些失望，搖搖頭：「你才剛玩石頭，講了你也領悟不了，不說也罷。」

    「余老師，可別這樣呀，九龍哥很聰明的，您就教教他好不好。」

    小喬急了，替九龍求情，然後朝九龍使了個眼色。

    九龍立馬明白，再次抱拳：「余老師，我很喜歡玩石頭，只是苦於沒有明師指點，今天見到您，太開心了，說真的，我也不知玩石還這麼複雜，請指教。」

    「看在小喬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餘大師被人一誇，心情大好：「這是我玩石十多年總結出來的，你當然不懂。」

    餘大師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談。

    第一層次：玩家。

    這裡要過五關：撿石關，淘寶關，博聞關，鑑賞關，評估關。

    撿石關，最簡單，去大江大河、戈壁大山撿就好了，但要撿得精，也不容易。

    淘寶關，要學會奇石交易，知道哪裡可以淘到寶貝，那邊能賣個好價錢，要有豐富市場經驗。

    博聞關，要知道主流石種有多少，傳統和現代賞石有哪些，這些都要多走走才能知曉。

    鑑賞關，這個要求比較高了，要一眼知道石頭好壞，並能用文字表達。

    評估關，也就是能準確評估出石頭值多少錢，這很鍛練你的眼力。

    經過這五關，你就是玩石高手了。

    第二層次：藏家。

    這裡分三個等級：精品化，個性化，佈局展示。

    精品化：就是收藏一定要有精品意識。

    個性化：要體現你的收藏特色。

    佈局展示：體現你的收藏品味和風格。

    這第二層次，需要苦力、眼力、魄力和財力，一般人做不到。

    第三層次：專家。

    有幾個等級：著書立說，辯別真偽和出處。

    著書立說：介紹玩石歷程和感悟，對藏石的鑑賞能力。

    辨別真偽和出處：能一眼看出真偽，產於何處，這需要相當豐富的玩石經驗。。

    這個層次的人，個個是高手，在石界能呼風喚雨。

    第四層次：宗師。

    有兩層意思，第一：為眾人尊崇奉為師表的石界翹楚。

    第二：指在石界某一領域或多個領域內有著極高成就，能夠推陳出新，自立門戶，甚或是容納百家，自己創建出一個全新的理論系統出來的大師，也即是有能力開宗立派的大師級人物，謂之宗師。

    還有沒有更高層次？也許有，但我一時想不到，就不說了。

    餘大師搖頭晃腦介紹完畢，感覺喉嚨有些不適，從自帶的泡杯裡倒了口茶，喝上幾口，用餘光朝九龍掃過去。

    原來玩石還有這麼多道道，要突破第一層次就不容易，第二層次，就沖財力兩字，就令人頭痛，更何況要練成火眼金睛，至於第三、第四層次，現在想都不敢想，難怪年輕人不敢去玩，水太深了。

    餘大師果然有驕傲的資本，之前以為，玩石頭只要撿到像形或者畫面的就好了，現在想來，真是太膚淺了，九龍朝餘大師深揖一躬，表達感謝。

    「余老師，您真逗，聽您這麼一說，我最多能達到玩家層次了。」

    小喬咯咯地笑個不停。

    「其實玩石就是玩個痛快，能達到什麼程度不重要。」

    余老師本來嚴肅的臉，笑容綻放，一下子可愛起來。

    「余老師，您現在是什麼級別，專家級？」

    小喬追問一句。

    「嘿嘿，玩石永遠在路上，誰也不敢自稱專家。」

    餘大師突然謙虛起來了，讓九龍沒有想到。

    這句話倒蠻有道理，真正的專家，從來不會名片滿天飛，也用不著自吹自擂，一切用實力說話，為人都很低調，這餘大師骨子裡有傲氣，但說話還懂得分寸，在九龍看來，也是專家級別了。

    九龍仔細玩味，肅然起敬：「余老師的話，我會銘記於心，多謝指教。」

    「年輕人，我看你能玩雨花石，說明根基不錯，好好修煉吧。」

    餘大師聽到九龍回話，頻頻點頭，也不多說，目光早已往架子上的雨花石裡移動，擺在地上一盆盆的，他根本不看，也許在他眼裡，和趙哥一樣，根本瞧不起地攤貨。

    「怎麼樣，餘大師有水平吧，他是我們南方人的驕傲，在sh灘，沒有不對他豎大拇指的。」

    小喬也很得意。

    突然，一個念頭在九龍心裡閃過，如果真如餘大師所說，現在開始，找點精品級別的，收藏幾年，到時候會不會和黃龍玉一樣，來個一夜暴富？

    想想自己原來定的目標，還是算了，老老實實上班吧。

    「九龍哥，你不知道，昨天有個熟客在我這淘了個像高僧的雨花石，當時就有人開價五萬，他還捨不得，真傻。」

    小喬看到九龍走神，便走到他身邊，輕聲細語。

    「也許不止這個價吧，當然會捨不得。」

    九龍回了一句，頭也沒抬。

    九龍繼續挑選雨花石，這時電話響了起來，定睛一看，是母親打來的：「龍兒，你爸的病又犯了，現正在醫院準備動手術，你若有空，就回來看看吧。」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看得出她很著急。

    「媽，你說說，爸到底嚴不嚴重。」

    九龍心裡一驚，立馬起身，早把淘寶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我也說不清，你爸說很痛，結果一查，醫生就說要動手術。」

    母親儘量平緩地說，她是不想讓九龍擔心。

    「媽，別著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這就回來。」

    九龍知道不是急事，媽是不會打電話的，他匆忙和小喬告別，回單位請假去了。

    等九龍從金陵回來，父親的手術已做完。

    九龍從醫生處得知，原來父親是膽結石引起的膽管細胞病變，因為結石在膽最底部打不掉，父親也是馬大哈，平時沒在意，只覺得痛，所以上次九龍回來看他，他還說的沒事一樣，一直催九龍回去上班。

    這病這麼一拖，現在穿孔了！

    發現後做手術膽囊切除手術，醫生告訴九龍，最起碼要靜養三個月，能不能恢復正常，要看調理的好不好。

    九龍聽到這，心情沉重，輕輕推開病房，一眼看到父親半躺著，整個瘦了一圈，一陣心酸，握著父親的手：「爸，我回來了。」見母親在床邊給父親餵雞湯，輕喚一聲：「媽。」

    父親看見九龍進來，精神為之一振，就想坐起，這也難怪，生病了，誰不希望最親的人在身邊陪著，但嘴上卻是責怪聲：「你回來做什麼？有你母親在就夠了，大老遠的，別擔誤了工作。」

    九龍一陣哽咽：「孩兒不孝，你病成這樣我都不知，還談什麼工作，你別多說話，好好休息。」

    九龍把雞湯從母親手中拿過來，一勺勺地餵給父親，邊餵邊尋思，這事怎麼辦好。

    父親當老師一輩子，平時極節儉，為了供自己大學畢業，他煙也戒了，現在妹妹又讀大學，他肯定也想了不少招，把自個累著了。

    雖說自己才畢業兩年，通過炒股票也掙了點銀子，每月都會寄家裡一些，也許，父親都攢下來了，自己啥不得花。

    現在可好，身體一病，把錢都花在這了。

    人活一輩子，最怕就是生病，不但自己受罪，家裡人也落不好，可是，這能怪父親嗎？現在的人都這樣，為兒女，為家庭，什麼都肯做，就是把自己忽略了，真要生大病，後悔也來不及。

    「伯父，好些了嗎？」一個鴨公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九龍定睛一看，李臘實來了，這臭小子，還懂得敬老，算有良心。

    「怎麼，哥們也回來了，真是，也不打個招呼！」

    臘實提高聲音，九龍趕緊「噓」了一下，叫他小聲點。

    臘實攝手攝腳走進來，把帶來的水果放到床頭。

    九龍叫母親繼續餵湯給父親喝，和臘實一起往門外走去。

    一出病房門口，臘實就迫不及待地說:「你回來就好，我這段可忙壞了，天天僱鉤機到河裡挖石頭，我都要盯著，真是勞碌命。」

    「挖石頭做什麼？」九龍很好奇。

    臘實立馬雙眼放光：「實話告訴你，從去年開始，我就發現我們家河裡的石頭也是九龍璧，我試著拿到漳平去賣，結果好的石頭三五百元有人搶著要，我也算發了一點小財，只是現在，越來越難挖到好的了，有時一天也難找一個。」

    「是嗎？有這等事？你小子財運亨通呀。」

    九龍也不得不對臘實另眼相看。

    余老師在金陵說起的黃龍玉瘋狂的事情，沒想到在家鄉就應驗了，這財富真是無處不在。

    父親在醫院住了一星期就拆線了，辦理完出院手續，直接把父親接回家中療養。

    九龍的家在古田鎮一個叫園的地方。

    這地方四面環sx邊有個五峰山是最高峰，五座手指狀的小山峰並排而立，直插雲霄，算村裡一景了。

    一條大河穿村而過，九龍的家是典型的客家泥土房，整體是三合院風格，在村裡並不顯眼。

    九龍每次回家，都會習慣到村中走走，他驚異地發現，家家戶戶門前都堆滿了九龍璧，看來臘實所言非虛。

    九龍安頓好父親後，叫母親陪著，自己趕往河裡看看發生了什麼。

    果然有不少人在河裡找著，手裡還拿了一根撬棍，不斷地搜尋。

    遠處有一鉤機一爪爪的往岸邊抓沙石，臘實在那指揮著，滿頭大汗。

    九龍走上前去：「哥們，撿到寶沒有？」

第十五集真假難分

    臘實「嘿嘿」一笑，「今天運氣不錯，，撿了一個畫面石。」

    「我看看。」九龍把石頭接過來，雙眼放光。

    這是一方黑白相間紋理的石頭，看上去不小，約三十釐米見方，仔細看去，在白底映襯下，一黑色團塊有頭有身有腳，似乎像是一個人物，往右邊觀望的樣子，靠右側還有一條黑線從頭到底，很有味道。

    九龍問臘實：「這方石頭像什麼？」

    臘實得意地指著石頭：「像人物呀，現在人物石難找，這方最起碼值五百了。」

    九龍哈哈笑道：「你這方呀，應該起個好聽點的名字，這價錢就更高了。」

    「是嗎？我一時也想不起叫什麼名字好，快給我整一個。」臘實一時發懵，九龍不是不會玩石嗎？怎麼現在說我的石頭要起個好名字？那就考考他。

    「叫李白觀瀑如何？」九龍雙眼直視對方。

    「哇，好！妙！高！實在是高！不愧是讀書人，這名字起的，石頭一下就活了，趕明兒我最起碼開價四位數，成交後請你吃飯。」臘實朝九龍堅起大拇指，一個勁地誇他。

    這也太誇張了吧，一眼就能看出畫面意境，這九龍天生就是玩石的料，臘實嘴巴張成0型，感覺不可思議。

    九龍不免有些得意：「有飯吃呀，那感情好，記得別耍賴，你先忙，我要回去了。」說完抬腳就往回走。

    「一言為定！」臘實朝九龍揮揮手。

    九龍回到家，看著父親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若回金陵，根本無法照顧到，想想父親為了這個家，為了他和妹妹，操勞過度成這樣，自己真是不孝。

    父親是九龍心中最大的佛，把他供養好了，何愁事業不成？

    他也很糾結，現在事業才剛起步，就這樣放棄，心有不甘，也是對自己的未來不負責任的表現。

    通過這二年在證券公司的經歷，也讓他有了清醒認識，辦證券公司也好，開投資公司也罷，都是求爺爺告奶奶的事，還有這麼一大攤的人要吃飯，自己特立獨行慣了，管人可是苦差事，自己不是沒這能耐，而是不符自己的個性。

    如果有一種項目，自己就能掌控，又賺錢又有自由，多好。

    股市不是不可以，別看自己現在風風光光，但如果遇上股災，也許一夜回到解放前，遲早要脫出來才好，就算自個水平高，繼續做，也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風險太大。

    炒房嗎？倒是好主意，可現在資金不夠，以後再說。

    奇石？這是九龍不經大腦就能想到的，可這奇石市場到底有多大？這市場真能賺大錢？

    臘實開石店，小打小鬧，是能賺口飯吃，可這要求也太低了，人，總要有點野心吧！

    萬千思緒湧上心頭，一時想不明白，王天然的身影卻浮現在眼前，他敢用房換石，肯定不是一般人物，也許找他能尋到答案。

    打定主意，他找到王天然名片，一個電話打過去。

    對方說正在張羅奇石博物館的事，天天在店裡呆著，隨時歡迎九龍過去指導。

    自己不是石界中人，能指點什麼？王老師說這話，謙虛了。

    九龍和臘實說了這事，這臘實本來就是王老師的鐵粉，一聽說要去那，二話不說，馬上放下手中的活，開著五菱單排小卡，和九龍一起，一路往漳州奔去。

    臘實多年經營石館，對漳州一帶熟門熟路，到漳州地界，他突然動了心思，來一趟不容易，看看有好貨不，進點回去。

    「九龍，你去人家那裡，至少也要對漳州九龍璧市場有所瞭解，這樣才插得上話吧。」

    臘實裝做很關心九龍的樣子，提醒他。

    「怎麼瞭解？漳州我又不熟。」

    九龍撓了撓頭，想想也對，萬一王天然老師考考自己，一問三不知，豈不笑話了。

    「這事交給我，保你滿意。」

    臘實見目的達到，輕鬆愉快，一踩油門，就往天福園古玩市場方向奔去。

    這天福園是fj九龍璧最大的交易市場，有1000多平方米的拍賣大廳，2000多平方米的奇石精品陳列館，石館一間接一間，數不清。

    臘實到了一間石館門前停下車來，直接往裡走去。

    店裡的貨，擺在貨架上的，明碼標價，放在地上，有註明一槍打的，也有一大堆只寫50元，100元，放在桶裡，看你眼力好不好，說不定就能撿個大漏。

    九龍緊跟著走了進去，目光往貨架上一掃，似乎發現了新大陸。

    「臘實快看，怎麼這麼多人物石，眼睛、鼻子都很像。」

    九龍把臘實叫過來，壓低聲音對臘實說，滿臉興奮。

    「你就好好欣賞吧，眼看手不動。」

    臘實臉一沉，冒出這麼一句。

    九龍納悶了，臘實上次在河裡撿了個「李白觀瀑」，人物只有輪廓，哪有這店裡的這麼好看，他都像撿到寶似的，今天怎麼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九龍仔細看了標價，才200元左右，不貴，忍不住勸臘實：「物美價廉的好東西，還不多進點。」

    見九龍說個沒完，臘實把九龍拉出店裡，一臉黑線：「你以為我傻嗎？這些人物石都是做過手腳的。」

    什麼？九龍璧也會造假？九龍懵了：「什麼意思？能不能講清楚點？」

    「唉，沒文化真可怕。」

    這次輪到臘實神氣了，瀟灑地撫摸一下頭髮，解釋道：「這些人物石，相當一部分五官是畫上去的；也有先打磨再噴沙，留下需要的畫面，去掉不需要的；還有一種方法更絕，叫「水煙法」，就是保留五官，其他用強酸腐蝕，變色，構成圖案，明白了嗎？年輕人。」

    九龍終於明白，這個世道，假貨氾濫，就好像喝酒抽菸一樣普遍，都麻木了。

    看起來，玩石頭光有激情是不夠的，沒有孫猴子的火眼金睛，簡直寸步難行。

    那就換一家看看吧，裡面一看，仍然如此，九龍頭大了。

    「我帶你去一家熟悉的店看看。」

    臘實似乎看出九龍的心思，往另一家店裡走去。

    倆人走到一個叫《黃若國石館》的店前，臘實沖裡面喊道：「黃總在嗎？」

    店裡傳來聲音：「在，臘實，進來喝茶。」

    「好吧，先討一杯茶喝，渴死了。」

    臘實先走了進去。

    九龍觀察了一下此店，在此店前面空地，堆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九龍璧，中間只留二人寬的通道可以走。

    走進店裡，目測也有一百多平方的樣子，算是大店了。

    最靠裡是一張紅豆杉茶台，黃總正在招呼臘實和一位高個男子在泡茶。

    九龍並沒有馬上過去，他眼光被一方《駝峰飛瀑》的屏風石所吸引。

    這是一方完整的充滿詩情畫意的九龍璧，其整體儼然一靜臥之駱駝，且就其長度、高度極夠氣勢，而最大厚度只有36cm，輕巧而無笨重之嫌，此石奇峰突兀，峰巒逶迤而有環抱之勢，且石肌紋理自然流暢，駝峰之間一飛瀑如銀練般掛於山間，好一座仙山掛瀑啊！

    在它右側，《翠峰雋秀》是一方石筍，通體玉澗呈深綠色，四條淺黃色石線如金般鑲嵌其中。

    此石配以「如意」浮雕紅木底座，盡顯祥氣、寶氣。

    「小夥子，你哪來的。」

    九龍正看的入神，冷不丁後面傳來聲音，原來是剛才泡茶的高個男子，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右手臂繞著一串金剛菩提，用拇指和食指不斷捻著，發出輕微的「刷刷」聲。

    九龍抬頭，先自我介紹，對方自稱叫平靜。

    平靜長著一副國字臉，全身中國風亞麻白色禪服打扮，眼露慈祥，他微微一笑：「黃總在我們漳州，玩石也是老革命了，寶貝多的很，這裡只是一小部分，小夥子，第一次來嗎？」

    「是的，聽說王天然老師很會發財，我來找他，取取經。」

    九龍不假思索地回答。

    平靜聽了，皺了皺眉：「小夥子，玩石的目的可不是為了賺錢，這是尋找靈魂歸宿的地方，我看你還是打消這念頭吧！」

    「平老師，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石頭能賺錢，也不是假的吧，比方黃龍玉……」

    九龍被對方一下潑了冷水，不舒服，好勝心起，辨駁道，他沒繼續往下說，相信平老師明白自己的意思。

    平靜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年少輕狂，勸說根本沒用，看來要另想法子：「我喜歡收藏一些特別的東西，要不要到我家中看看。」

    九龍有點納悶，自己和對方不熟，怎麼見面就邀請，莫非是來推銷石頭的？，因此他沒有馬上回答，靜觀其變。

    平靜似乎看出九龍心思：「我和王天然老師很熟，他也算我的玩石引路人了，我很感激他的指點，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們要去的王天然博物館，剛好要經過我家門口，不礙事的。」

    「我時間很緊，在這看下就走，以後有空再說吧。」

    把王老師抬出來，就想博得我的好感？沒門！九龍心裡不舒服，懶得理他，往貨架上看去，見一人物石眼眶凹陷，嘴巴也是，和上一個店舖的不一樣，忍不住拿到手上，仔細撫摸，想看看是不是假的。

第十六集羅漢開會

    「這個人物石不錯，你如果喜歡，我和黃總說說，叫他便宜賣你。」平靜一臉平靜，不悲不喜。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剛才講話這麼高大上，現在就想忽悠我買石頭，沒門：「這個人物石我也不知真假，算了吧。」

    九龍沒好氣地回答。

    「你懷疑黃總的石頭有假？你知不知道，黃總在漳州，也算是一號人物，他是漳州奇石協會會長，他的人物石都是原汁原味的，從來沒有造假過，年輕人，說話要經過腦子。」

    平靜難得生氣，提高了聲調。

    「我前面見了不少假的，自然要小心了。」

    九龍也不是省油的燈，回了一句。

    「我不否認有人造假，但真正玩石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你也不能一桿子打翻一船人。」

    平靜恢復平靜，古井無波。

    「老師這話我愛聽，剛才得罪了。」九龍也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分，緩和了語氣。

    「話不辯不明，也沒什麼，看你的樣子，也喜歡人物石？」

    平靜很好奇。

    「是的，我喜歡，特別是有禪意的石頭。」九龍如實回答。

    「是嗎？太好了，你還是到我家去看看吧，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平靜經常看到不少年輕人玩物喪志，實在看不慣，這個年輕人既然喜歡禪意石，也應該懂得禪意的真諦吧。

    又想著要讓我出血？這人怎麼這樣，九龍沒好氣的回他：「我真沒時間，現在就要走了。」

    九龍不想糾纏下去，抬腿就走。

    「哈哈，小夥子，我收藏的東西，不賣的，你不用擔心，你看了，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平靜看九龍這個模樣，總算明白過來，嘴角掛著微笑。

    也不知是和九龍較勁還是一種責任感，平靜覺得九龍這樣玩的話，肯定會誤入歧途，他必須伸手拉一把。

    是嗎？那就去看看他的石頭到底特別在哪裡，要我買他的石頭，門都沒有，九龍想到這，既來之則安之，去王老師家也不急在一時，多見見世面也無妨，再說了，對方一再發出邀請，應該有些寶貝吧。

    於是，他等臘實挑好貨後，互相道別，和平靜一起，坐上臘實的車子，往西邊奔去。

    走進平靜家，典型的中式風格打扮，最吸引九龍注意的，是客廳三面的牆上，竟然都是石頭展示架，裡面密密麻麻擺滿石頭。

    這麼多石頭擺在一起，什麼意思？難不成把家裡當店舖了？九龍心裡一驚，看來進狼窩了。

    平靜也不理會，指向牆上方，叫九龍細看。

    中間牆上方，掛一醒目牌匾，上書「五百羅漢」四個繁體大字。

    「五百羅漢」？用石頭組合成的？怎麼可能？這要多少人物石才行？

    九龍揉了揉眼睛，仔細觀看，只見一尊尊羅漢奇石匯聚一堂，他們或行或立或坐或臥，形態各異，走近仔細觀賞，這些「羅漢「有的取其神似，有眼睛、鼻子、嘴巴、鬍子，喜怒癲狂，盡顯天真；

    有的取其紋理與輪廓，動靜語默，神情兼備，引人遐想。

    真是開眼了，老天！要湊成這麼多，得花多少精力，之前還以為平靜也是開石館的，看來錯怪他了。

    「哇，不得了，怎麼這麼多禪意石呀，我這幾年幾乎天天去撿，也撿不到十個，平老師，你真厲害，一下子就撿了這麼多，牛！我是一輩子也別想了。」臘實也是邊看邊驚呼，這個看看，那個摸摸，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你們看看是不是假的，再評論吧！」平靜冒出這麼一句，看來還對九龍說過的話耿耿於懷。

    「誰說是假的，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還玩什麼石頭！」

    臘實聽了就氣憤，恨不得湊這種人一頓。

    「平老師，這些石頭都是自己撿的？」

    九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趕忙轉移話題。

    「撿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淘來的，單靠撿，哪能撿到這麼多。」

    平靜淡然回應，心中充滿自豪感。

    「真沒想到九龍璧石千姿百態，能夠形成這麼多人物石，而且個個都不一樣。」

    九龍注意觀察每方石頭的面部特徵，從五官到脖子，都不放過，這次是由衷佩服。

    「你們看著新鮮，實際上，每方人物石都很難淘，耗費我太多精力在裡面。」

    平靜感慨，不由自主地從架上拿起一方人物石，撫摸起來。

    九龍當然理解，能夠從單一石種中，淘到這麼多寶貝，這不僅僅是玩石了，而是在修行。

    九龍腦子裡突然閃現出雨花石博物館門前雲光法師的身影，他想，雨花石裡找不到雲光法師，這裡會不會出現？

    他在三面展示櫃上仔細尋找，不放過一尊羅漢石，看了半天，連相似的都沒有，不免有些失落。

    「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了這一神奇，我結合佛教文化，賦予它們活潑的生命。」

    平靜已經在茶台主位坐下，等他們看夠了，便招呼他們過去喝茶。

    這張茶台有些特別，是九龍璧打磨的，茶壺茶杯也是九龍璧工藝品，個個顏色翠綠、精緻，九龍也是第一次見，這主人品味就是不一樣。

    「這九龍璧看來渾身是寶呀，這茶台套件真別緻，平老師，哪裡能買到？」

    九龍很感興趣，買一套給父親泡泡茶多好。

    「這東西只有華安有，他們把山上的九龍璧礦開採下來，開發成系列工藝品，命名為華安玉工藝品，早就名聲在外了？你不知道？」

    九龍汗顏，確實不知，看來要瞭解九龍璧，就沒有這麼容易。

    平靜右手從茶几邊拿起一尊約10cm長度的羅漢奇石手玩，不停摩挲著，給九龍倒了一杯華安鐵觀音茶。

    這尊發出幽光的羅漢手玩直刺九龍心裡，依稀可見八字須，蓄著一綹山羊鬍，大耳垂肩，這不就是雲光法師嗎？他激動地從平靜手中搶過禪石，仔細撫摸，愛不釋手。

    平靜以為九龍看上了這方石頭，微微一笑：「這尊羅漢石，我沒事就拿在手上玩玩，都玩出包漿了，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

    「不是這意思，平老師，我是看到這方羅漢和雲光法師太像了，真是天意。」

    然後和平老師講述了自己做過的那個夢境。

    「阿彌陀佛！」平老師雙手合十，為九龍高興，「看來你和這禪意石有緣，送給你吧，算交一個朋友。」

    「這怎麼好意思，見過即擁有，能讓我看到，已是我的福氣了。」

    九龍慌忙把禪意石放到茶几上，合掌回禮。

    「我的禪意石最起碼也有幾千個，你就不用客氣，玩石有時候就是這樣奇妙，你想到什麼，它還真就來了，在我收藏「五百羅漢」的過程中，想要湊齊某個羅漢，一到別人的店裡，它就在那靜靜地躺著等我，你說奇怪不。」平老師這話說的沒毛病。

    九龍見平老師這麼有誠意，也就不再客氣，放在手上不停摩挲著，邊喝茶邊玩，愛不釋手。

    「平老師，能湊齊『五百羅漢』一定不容易，能說說當初是怎麼會想到玩這組合的？」

    九龍很好奇。

    「是呀，我也想知道，平老師就教我們幾招吧。」

    臘實也來添油加醋。

    「這個，還得感謝王天然老師，當初他看我家裡有二十多尊人物石，個頭也就在十多、二十公分之間，他就說何不搞個『十八羅漢』組合，這樣更有意義，我想想也是，就組合了『十八羅漢』，沒想到一炮打響，獲得國內奇石界認可，從此走上九龍璧組合創作之路。」

    平靜又給他們倒了一杯茶，思緒已飛回過去。

    「這麼說，平老師也是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九龍喝了一口，繼續問道。

    「是呀，2004年夏天，我到九華山旅遊，看到百歲宮旁五百羅漢堂裡的羅漢後，才萌發了組合九龍璧『五百羅漢』的念頭。」

    九龍只知羅漢都是佛陀的學生，聽聞佛陀的教育，用功修行，解脫了煩惱和痛苦的那些僧眾，其他就不知道了。

    「想瞭解五百羅漢的傳說嗎？」平靜問。

    「願聞其詳。」

    九龍誠懇表示。

    平靜喝了口茶，娓娓道來。

    這五百羅漢是從印度傳過來的。

    印度古代慣用「五百」、「八萬四千」等來形容眾多的意思，和中國古人用「三」或「九」來表示多數很相像。

    五百羅漢像，在五代時期見於繪畫和雕塑，不久便有許多寺廟建立了五百羅漢堂。

    人們對五百羅漢的尊崇，在五代時已頗為興盛，如顯德元年道潛禪師，得到吳越錢忠懿王的允許，將雪峰塔下的**士像遷於淨慈寺，創建了五百羅漢堂，而各地名山也有羅漢洞，如hn嵩山的五百羅漢洞。

    現存的五百羅漢堂有bj碧雲寺、cd寶光寺、gs蓮華寺石窟、蘇州西園寺、昆明筇竹寺、西山華亭寺、武漢歸元寺等處。

    「這麼多羅漢，不要說是收集不容易了，光是要分辨清楚羅漢的樣子也難。」

    九龍很好奇平老師是怎麼做到的。

第十七集取經路上

    「你說的太對了，我是個認死理的人，既然決心下了，總要想辦法克服，就先瞭解羅漢特徵吧。

    「我知道佛教文化博大精深，要掌握它不容易，我就靜下心來，不斷地研習佛教文化，惡補相關知識，研究數個版本的羅漢圖像，讓羅漢形象入腦入心。」

    平老師回答。

    「羅漢」在胸，就好辦了，外出淘石時，平老師費盡心思，努力琢磨出名堂來。

    他的業餘時間基本花在玩石上，華安、漳州兩地跑，石農知道平老師喜歡人頭石，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他，並且還會有意抬高價格。

    平老師只要看中，不管價格多少，都會毫不猶豫拿下！

    石頭帶回家裡，他先泡上一壺茶，拿起石頭，邊品茶邊觀賞揣摩，尋找和品味石中隱藏的禪意禪韻；

    有時乾脆室內獨坐，靜靜的思考，與羅漢奇石進行無聲的交流，感悟禪味。

    如此日集月累，家裡好不容易收藏了成千上萬件羅漢奇石。

    「羅漢造型各異，怎麼分類？」

    九龍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一開始我也發愁，這羅漢組合形式有標準型和變化型，根據九龍璧人物石豐富多彩的特點，我採用變化型組合。」

    平靜指著牆上一尊尊羅漢奇石說起他的石頭經。

    經過分析，平老師將收集的羅漢奇石分別歸納為顏色、美術、肢體形態、頭部、五官和石的皮膚六大表現特點。

    其中每種特點又可以劃分成不同的組合，如美術表現類可分為圖案石、浮雕石、比例石、寫意誇張石、線條石、神態石組合，五官類中僅眼睛石組合又可分坑窪式、紋線式、色差式、肌理式等組合。

    根據以上組合方法，創作時，平老師從眾多羅漢奇石中選出精品，配上底座，將每18尊具有共同特點的羅漢組成一個小組合，再由28個不同特點的小組合組成五百羅漢大組合，最後形成二組各504尊的「羅漢」，命名「五百羅漢」，「千禧羅漢」。

    其中一組專門陳列展示在家中的「五百羅漢」，從不同側面和角度表現出九龍璧佛教人物石的28個特點，以及「五百羅漢」的形、質、色、韻、意，極具藝術感染力，堪稱九龍璧佛教人物石的「數據庫」。

    「五百羅漢」大功告成後，平老師先後參加兩屆海峽兩岸奇石展，這麼多羅漢石擺出來，立刻引起國內奇石界的轟動，石友奔走相告，全國各地的石友紛紛前來觀賞取經。

    一位老將軍參觀後感嘆說：「五百個羅漢、五百種性格、五百個佛的故事、五百個絕無雷同的形態，真叫人看不夠、想不透，確實了不起！」

    平靜把故事講完，喝了一杯茶潤潤嗓子，自從「五百羅漢」出名以後，他並沒有沾沾自喜，組合「五百羅漢」的過程，也是一種修行，讓他從中感悟到禪宗六祖惠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淡然心境。

    平老師對九龍說實話，他原來玩石也很衝動，在組合「五百羅漢」的過程中，他的心才慢慢靜下來，也許，這就是奇石魅力吧，他希望年輕人能從「五百羅漢」中感悟到一點什麼，不要眼睛裡只想著玩石賺錢，人，還是要有點境界，禪，既頓悟，讓自已不為物所累。

    九龍心生敬意，他並不糊塗，平老師在介紹過程中始終離不開一個「禪」字，也算用心良苦，不過，年輕正是創業的好時機，沒有一個「拼」字，哪來自已的新天地？要講修身養性，以後再說吧。

    當然，他也從中得到啟發，玩石頭不一定要面面俱到，玩出特色，玩出個性，一樣可以玩出名堂，名揚天下。

    九龍拿著像雲光法師的手玩石，站起身，就此和平老師別過，和臘實一起，繼續既定行程。

    他們一路西行，路越走越小，行人也;越來越少，從漳州城裡出發，竟然是往山裡方向駛去。

    臘實握著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行駛了近半小時，仍沒到目的地，兩邊大山，不斷一閃而過，臘實犯起了嘀咕：「這王老師究竟搞什麼鬼，好好的大城市不開館，怎麼開到山裡來了，到時有誰會去參觀？」

    九龍也覺得不對勁，可導航就是這樣引路的。

    不管它了，繼續往前開吧！

    車開到一十字路口，豁然開朗，往右邊有一顯眼路牌，上寫：東南花都花博園，就是這了！

    總算沒走錯，九龍鬆了一口氣，拿起諾基亞手機，打給王老師。

    王老師接到電話，叫他們在大門口等著，他過來接。

    九龍在等王老師的時候，也沒閒著，認真看了看幾方醒目的廣告牌。

    內容都是介紹東南花都花博園的，佔地近萬畝，夠大。

    設有花卉館、夢幻科技館、現代農業展示館、生態漁業館、蔭生植物館、沙漠植物館、藥用植物館、吸味植物館、閩台文化展示館、根藝館、藝霖軒書畫苑等十二個專業館，夠齊全。

    紀念林、百畝芙蓉園、兒童樂園、玫瑰愛情主題園、名貴樹種園、百花園、百竹園、百果園、錦鏽漳州園、盆景園、鐵樹園、咖啡園、棕櫚園等十幾個特色景觀，夠吸引人。

    牌子特地註明是4a級風景名勝區，這下子，九龍明白王老師的用心了，把奇石博物館設在這，這叫強強聯手，旅遊區和王老師雙贏，這應該也是政府希望王老師在這裡開館吧，可見他的影響力非同凡響。

    九龍看了半天，牌上並沒有介紹奇石博物館，看得出，王老師的博物館要長期進駐，並非易事。

    九龍倆人正看著，王老師臉上帶著笑容，迎了出來：「路上辛苦了吧，這裡可不好找，這位是？」

    王老師指著臘實問道。

    「是我的同學，叫臘實，他可是您的粉絲，一聽說我要來這，就自告奮勇開車過來了。」

    九龍指著臘實介紹。

    「王老師，您好，久仰大名，今天能見到您，太高興了，這一路上我都在想您呢，根本不辛苦。」

    然後雙手握了過去，臘實嘴可真甜，明明在路上開車還牢騷滿腹，見了王老師就換副嘴臉。

    「歡迎二位朋友光臨，咱們都是石友，別客氣，來，我帶你們進去，就不用收門票了。」

    王老師微笑回答。

    九龍表示感謝，伸出右手握了過去。

    王老師邊握手邊介紹：「我們這裡空氣蠻好的，你看，到處都是花的海洋！」

    是的，一路向前走，芙蓉花，三角梅，四季桂，都在笑嘻嘻地向九龍招手，臘實跟在後面，邊走邊拍照。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棟傳統磚木結構的建築，屋頂紅色琉璃瓦格外顯眼，大門上方橫匾上書《東南花都天然奇石博物館》，門右側一方大型奇石引起了九龍關注。

    「這不是『龍王龍宮』石嗎？擺在這麼顯眼位置，王老師高明。」

    九龍和王老師走到此石面前，叫臘實給他倆在『龍王龍宮』前留個影。

    拍照完，九龍就想往博物館走去，臘實不樂意了：「就你懂得和王老師合照，當我空氣嗎？王老師，行行好，也讓我沾點光吧。」

    王老師被臘實逗笑了，招手叫來館裡的工作人員：「來，我們三個合拍一張。」

    九龍見王老師那麼細心，點了點頭，一起合照。

    稍後，王老師推開玻璃門，把九龍他倆引進展館中，映入眼簾的是形態萬千的大小精品藏石，每一塊都頗具特色，惟妙惟肖。

    九龍看到這些藏品，以大的為多，動不動就以噸為單位，從幾噸到幾十噸的都有，一方石頭就佔了一個房間的位置，太誇張了。

    這些石頭，不要說撿了，就是要從河裡運回來，也要花不少心思。

    「這些石頭太大了吧，我撿的和這些比起來，簡直是螞蟻和大象的區別，太讓我震撼了。」

    臘實邊看邊摸，愛不釋手。

    「我撿的雨花石更小，連一根毛都比不上。」

    九龍也是一通感慨，像劉姥姥進大觀園。

    王老師「嘿嘿」笑著，把他倆帶到一方巨石前。

    這方形似昂首飛翔的巨石特別有氣勢，看來是鎮館之寶了，王老師似乎也頗為得意，介紹說這叫「華夏圖騰」，是一條龍，而且長度近二米五，他體現了九龍璧的一大特點，算是九龍璧的靈魂。

    「什麼特點？」九龍好奇地問。

    王老師摸著此石說道：「你們來摸一下，能感受到什麼？」

    九龍順手摸了摸，在古銅色肌膚上，肌理丘壑明朗，遒勁舒暢：「這方奇石肌理不錯！」

    「對啦，這方『華夏圖騰』就是肌理的典型代表，而肌理豐富，就是九龍璧的最大特色，九龍悟性不錯，有前途，想不想聽聽九龍江的傳說？」王老師對九龍的回答表示滿意。

    「九龍江？」不就是孕育九龍璧的母親河嗎？自己從小就被父親起名九龍，莫非父親有先見之明，早就預知九龍江會出寶藏？或者，預知我長大會玩九龍璧？先聽聽王老師怎麼說。

第十八集冥冥注定

    王老師先從龍講起：「龍是中華民族之圖騰，至尊至聖之象徵。

    「《易經》中有『九五，飛龍在天』之說。

    「相傳古代華夏兩龍曾攜七小龍子來到閩南母親河暢遊，九龍江由此得名。

    「而華安、龍溪兩地主要山脈便稱為九龍嶺。」

    隨後王老師話峰一轉，談到他的寶貝：「龍山龍水，孕育出了華夏之魂『龍圖騰』，此石玉質高堅，造型奇特，雄渾壯麗，氣勢非凡，青玉色和黃銅色相間，莊重古樸，青色乃玄天之色。

    「天為乾，為父，黃銅色是大地之色，地為坤，為母。

    「中華兒女是龍之傳人，膚色也是黃色，可謂『天地人和』，乃至高、至大、至和，而達至善至美，正合『九五之尊』。」

    沒想到一塊奇石，被王老師這麼一解析，顯得高大上了，不愧是大咖。

    這還沒完，王老師再叫九龍仔細看看，它又像什麼？

    九龍當時第一印象就是龍，看到旁邊註解和自己一樣，也就不再多想，聽王老師這麼一說，思維立刻活躍起來：「中國地圖？」

    「對了，年紀輕輕，一看就懂，比我年輕時強多了。」王老師邊誇邊說，「你看看，這裡有二條平行曲折的溝壑，很像祖國的母親河黃河、長江從天而降，蜿蜒穿行，浪濤翻滾，響聲如雷，震撼魂魄，盡顯『奔流到海不復回』之勢。

    「兩河更似兩條巨龍騰躍昂首，一嘯衝天，七子相隨，盤於大地；龍騰律動，古韻盎然，背面溝痕亦如雙龍出海，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王老師不斷比劃著手勢，似乎祖國的山山水水都藏在他心裡，這麼一通介紹下來，這「華夏圖騰」便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九龍眼前，好像這方奇石要飛躍而起，直衝雲霄。

    這王老師真是點石成金的高手，什麼時候，自己有他的這種功夫就好了，九龍邊聽邊點頭。

    王老師意猶未盡，竟然念起詞來：

    「【沁園春華夏圖騰】

    莽莽崑崙，千里黃河，萬里大江。

    望九龍嶺水，相承一脈；

    華安玉石，造化滄桑。

    日月精華，方圓正氣，滋潤銅肌勝赤鋼。

    精靈附，驚雙龍顯聖，七子和祥。

    天然雕塑翱翔，嘆鬼斧神工恣意狂。

    喜東山吐翠，朝輝霞靄；

    南疆覽勝，完璧瓊岡。

    遠古文明，民族魂魄，十億兒孫聚一堂。

    齊開創，看神州樂土，紫氣靈光。」

    「王老師，您這是神人下凡，什麼都會，晚輩佩服。」臘實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舉起右手大拇指。

    王老師被誇的很開心，可嘴上仍然謙虛：「哪裡，哪裡，也就是多玩幾年石而已，相信你玩得多了，也會有出息。」

    臘實哈哈笑道：「王老師，你都比我多玩了二十年，在fj這一帶算是老革命了，大名鼎鼎，有誰不知，我對你的崇拜，那是如九龍江水滔滔不絕！」臘實這嘴象灌了蜜似的，甜的王老師滿臉堆笑，兩眼瞇成一條縫，很是受用。

    隨後，王老師說很抱歉，這場館還沒完全佈置好，他要去忙了，叫九龍倆人隨便參觀。

    九龍邊走邊看，這裡的奇石都是分類陳列，論品種的精彩和豐富程度，可以這麼說，是九龍所見個人藏館中最好的，簡直就是一本九龍璧百科全書。

    《華夏圖騰》、《吉羊》、《肌理》、《巨然筆意》、《蘭花》、《舍利塔》、《金錢龜》、《皺雲峰》、《龍江頌》、《滿載而歸》、《好望角》、《華山攬勝》、《墨韻》、《木魚》、《山清水秀》、《勝境》、《羅漢》、《天都峰》、《臥龍山》、《蒼鷹》、《寶島台灣》、《文聖》等等，各具特色。

    這個場館展示的大部分是九龍璧，九龍璧真正體現了大自然力與美的完美結合，無論山水、鳥獸、花草、人畜、字畫，乃至於禪理、哲理，只要仔細去搜尋，九龍璧都能給出相應的答案。

    九龍走到一方叫「金字塔」的奇石前，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比比劃劃，旁邊，王老師頻頻點頭。

    「這不是余老師嗎？您怎麼會在這？」

    九龍驚喜地叫道。

    余老師扭頭一看，微笑回應：「這地球可真小，能在這遇見你，我和王老師是老朋友了，這次是他請我來幫他看看，展館怎麼佈置更好。」

    王老師搭話：「是呀，每年我都要來東南花都做展覽，今年正和東南花都談判，爭取永久落戶這裡，所以請余老師過來做高參，力求辦出特色。」

    原來是這樣，看來余老師不簡單，正好乘此機會好好學兩招。

    余老師不再理九龍，一直和王老師繼續談論場館佈局的問題。

    余老師談到，九龍璧的最大特色就是「雄、奇、高、古」，要好好體現，王老師也說，不是他吹牛，論山頭、人頭、肌理，九龍璧非常突出，不輸任何石種。

    說實話，他倆說的很高深，九龍一時半會理解不了。

    特別是九龍璧，九龍都沒去撿過，如果有哪一天，跟著王老師的足跡去走走，也許就有直觀印象了。

    當然，今天九龍來的目的，是想聽聽九龍璧的前景如何，到底能不能賺錢，九龍耐著性子等著，兩位老師商量了半天，終於忙完，在他們休息室泡茶的時候，九龍跟了過去。

    王老師見九龍欲言又止，便招呼九龍坐下，遞來一杯華安鐵觀音茶：「有事請說，余老師也不是外人，上次買「龍王龍宮」的事，我還沒好好感謝你。」

    「其實也沒什麼事，我今天來，就是長長見識，王老師的博物館，讓我震撼到了，果然不愧是九龍璧大家，我只想問問，像我這樣的資質，能不能在石頭圈混，有前途嗎？」

    當著大咖的面，九龍不敢直說九龍璧賺不賺錢，不然會讓二位大家笑話，覺得自己俗不可耐。

    「今天你可找對人了，這王老師在石界的經歷，雖不敢說是空前絕後，也絕對是匪夷所思，相信他能給你答案。」

    余老師插了一句。

    「余老弟，你別把我捧上天好不好，這樣會害了年輕人的，小黃，你這問題，我還真沒有答案，這樣，你如果想聽聽我的故事，倒可以給你講講，也許你能從中找到答案。」王老師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很有個性，講大道理他們根本不聽，還不如把親身經歷告訴他，相信他自己會判斷。

    「好呀，好呀，我最愛聽王老師的故事了，快說說。」還沒等九龍開口，臘實已經迫不及待在催了，九龍也點了點頭，靜待王老師開講。

    王老師先喝了一口華安鐵觀音茶，思緒飛到1987年……

    終於要復員了，我心裡空落落的，部隊的生活雖然單調，但訓練的刻苦，嚴明的紀律，對敵的鬥志，對祖國的熱愛，還有那些戰友情懷，讓我心中不捨。

    去和首長道個別吧，也不知牛年馬月才能相見，想到這裡，鼻子發酸。

    去首長家裡總不能空手，想想平時自己也沒別的愛好，就是對收藏情有獨鍾，什麼郵票、像章之類的收了不少，對，今天就帶一枚《去安源》的像章去，相信首長會喜歡。

    「首長好！」我一進門，對首長敬了個標準軍禮。

    「爐水呀，要復員了，打算回去做什麼？」

    首長身材高大，sh人，朝我打招呼，叫我坐下泡茶，那時候我的名字叫王爐水，改名王天然，那是後話。

    「回家做什麼，還真沒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謝謝首長關心。」

    我並沒有落座，眼睛被房間裡一塊塊精美的石頭吸引住了。

    這些石頭有些呈網脈狀，晶瑩潔白，玲瓏剔透，婀娜多姿；

    有些形狀各異，姿態萬千，通靈剔透，其色澤以白石為主。

    我第一次被大自然渾然天成的鬼斧神工所震撼，一塊塊奇石，宛如栩栩如生的山水花鳥人像，在我面前環繞，使我難以忘懷。

    「這些是昆石和太湖石，怎麼，看上哪個？我送你。」

    首長豪爽地說道。

    「首長，我只是好奇而已，您就是送給我，我也不懂玩。」

    隨後，我把***像章偷偷放在茶几上，和首長告別，走了出來。

    我感覺一下子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回家，玩石去！

    我越想越興奮，一路哼著小曲回到營房住地。

    復員後，我放棄了其他收藏，專門收藏列為中國古代四大名石的石種：靈璧石、昆石、太湖石、英石。

    就這樣玩了一年。

    可是，要收集這四種石頭，都要到外地去，勞精勞神不說，白花花的銀子一直掏出去，也確實受不了。

    還有，這時我已有了老婆孩子，老婆是大胖子，平時喜歡吃點大魚大肉什麼的，結果這錢都讓我偷偷拿去買石頭了，從飯桌上本來兩葷兩素，變成三素加一碗帶點油腥的湯，她便不樂意了，天生的大噪門衝著我就吼起來：「你說說，你是要跟石頭過日子，還是跟我過日子，你連我都養不了，更別說養孩子了，你還是男人不？」

    是呀，再這麼下去，可要被老婆掃地出門了，可自己實在太喜歡石頭了，怎麼辦？

第十九集神秘寶藏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貴人出現了。

    他就是寶島奇石收藏鑑賞權威黃忠勝先生！

    我是在一次奇石交流活動中認識的。

    他對我收集四大奇石的行為很不理解：「為什麼你要捨近求遠，你難道不知道，你家鄉的河裡也藏著寶貝嗎？」

    「什麼寶貝？我從沒聽說過。」

    我一臉茫然。

    「送你一本書吧，這是我編的，你看看就知道了，玩奇石可不能盲目！」

    黃先生說完把書遞了過來。

    《中國觀賞石大觀》，光看書名就是寶貝，我一陣狂喜。

    說實話，寶島玩石的歷史比較早，湧現了一批資深玩家，好些人跨過海峽發現了不少寶藏，屯積居奇。

    黃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我接過書，千恩萬謝，回家如飢似渴地讀起來。

    看完這本書，有如醍醐灌頂，原來九龍江流域真的蘊藏著無數珍寶，特別是九龍璧（當然，那時候叫茶烘石，九龍璧是以後起的）。

    我仔細研讀以後，把目光投在了九龍江北溪ha縣的九龍璧，可是怎麼說服老婆呢？我想到了一個主意。

    有一天，我對老婆說：「老婆，我要發財了！」

    「發什麼神經，家都被你敗光了，還好意思說這個！」

    「真的，你看，這是藏寶圖。」

    我把《中國觀賞石大觀》拿給她看。

    「你別騙我。」

    老婆半信半疑。

    我把九龍璧這一章指給她看：「你看看，這寶貝就在九龍江裡，不要花一分錢就能撿到，最關鍵的是……」

    我故意拉長聲音。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都對你失望透頂了，天天給我說玩石會發財，可光淘出去銀子，連一個子兒都沒收回來，要不是我媽給我點零花錢，這日子沒法過了。」

    「老婆別生氣，這次保準發了，關鍵是別人還不知道有這寶貝。」

    我輕聲細語地回答，說實話，天天被老婆責怪，心裡也不好受，誰叫自己沒本事，現在只能低聲下氣求她了。

    「那你說說，你想怎樣？」

    老婆也知道老公痴迷石頭，九頭牛也拉不回，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看他能不能折騰出個屁來。

    「我想乘現在沒人發現去看看，家裡就交給你了。」

    「你要給我保證，再也不花錢買石了，我就讓你去。」

    「好，好，我保證，能撿到的石頭，誰還會花錢買？」

    總算把老婆搞定了，我心裡別提有多高興，接下來就是打算怎麼做。

    我先去華安北溪探路，這裡整條江都是九龍璧，而且還沒人撿過，真是太棒了！

    回家後，我先把這一年收藏的四大名石，便宜處理，打包賣給有錢的石友，我把這錢大部分藏著，留一點給老婆過日子。

    當時去華安，路難走，是沙土路，自己又沒車，只能坐從漳州到華安的3號公交車，要繞盤山到上坪、高安才能到華安，坐一趟差不多要四個小時，很不方便，如果每天一個來回，還不把自己折騰個夠嗆。

    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常住華安，家裡就交給老婆，豁出去了！

    我於是到老部隊買了幾十條軍用被子，然後各個村莊放一條，就放在老百姓家裡，給點錢，和農民同吃同住，走遍了無數不知名的山川河流。

    這片盛產九龍璧石的山山水水，我閉上眼睛都能找到，就像我的身體一樣，有九龍璧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我只是埋頭撿石頭，大到幾十噸，小到幾公分，只要讓我看上，都不會從指縫裡溜出去。

    華安當地百姓看我什麼正經事不做，只懂到河裡去撿石，便交頭接耳，紛紛指著我說這人是瘋子。

    我見人就嘿嘿地笑，啥也不說，今天你看我笑話，明天就讓你高攀不起，先知先覺，永遠是成功的不二法門，就讓嘲笑聲來得更猛烈些吧！

    當時玩石頭，不像現在什麼資料都有，我純粹靠實踐經驗，邊玩邊摸索。

    時間過得真快，又過了一年，撿回家的石頭也不少了，剛開始撿的時候，什麼寶貝都能撿到，可是整條河掃了一遍，好的石頭越來越難找了，怎麼辦？

    光靠我自己肯定不行，必須發動群眾，讓他們幫我去撿，反正他們也不懂，給點銀子就好了，當地人本來就窮，聽說撿石頭能賺錢，哪個不樂意？

    我把他們召集起來，教他們怎麼撿石頭，好的我都收。

    於是，滿條河都是當地農民的身影，大家邊撿邊樂，暗中對我指指點點：「這個傻瓜真是沒救了，居然花錢買石頭，咱們就成全他，他可別後悔。」

    他們當著我的面，卻套近乎，叫我「石頭村長」，好像把我當自家人，石頭就可以賣個好價錢。

    「石頭村長」！

    這話我愛聽，反正在有石頭的地方，我都住過，隨他們叫吧，我無所謂，我的眼裡只有石頭，只要有好石頭給我，你叫我「狗蛋」也行。

    就這樣，在當地，因為我，冒出了「石農」這個行當。

    其實，花錢買石頭，我是偷偷進行的，這事可別讓老婆知道，否則又會吃不了兜著走！

    我家裡的石頭慢慢堆積如山，後面拿回家的石頭越來越多，引起了老婆的注意：「你一個人怎麼能撿這麼多，老實交代，是不是花錢買石頭了？」

    看來紙是包不住火了，只好老實回答，只是把重的往輕裡說，只說是花了一點錢，否則，如實回答，像我老婆這塊頭，還不把我拎起來扔九龍江去。

    老婆一聽，指著我火冒三丈：「你這個不守信用的男人，家裡我不管了，你看看這還是家嗎？家裡都沒錢了，你可倒好，把錢撒給別人，你還要不要這個家，到時你的親戚朋友來，我就把石頭煮給他們吃，看你怎麼辦。」

    罵完以後哭天喊地的，也把我給罵醒了。

    「老婆，你別哭，我不去了，行嗎？我現在就把家裡的石頭想辦法賣出去，賺到的錢家裡用，好嗎？」

    我把頭埋的低低的，只能裝孫子，只要老婆讓我繼續玩石頭，其他的無所謂。

    老婆破涕為笑：「這還差不多，你能把石頭換成錢，算你有本事。」

    其實我也是被逼急了，應付她的，這九龍璧在全國石友眼裡，聽都沒聽說過，而且早期石頭圈子很小，要讓別人認識並認可，只有一個辦法：提高知名度。

    我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每年都要去全國各地參展，每次去，就帶九龍璧，也獲得不少大獎。

    我算了一下，參加各種奇石展，共獲得大獎五十多個，九龍璧的名聲就這樣慢慢出來了。

    說實話，雖然獲了不少獎，但參加石展花費不少，因此常常口袋空空，別說賺錢了，經常連路費都出不起，還是向同行石友借的。

    老婆見我這樣，口水都罵幹，最後一生氣，乾脆和孩子回娘家去住了。

    我這人就是這樣，一刻也離不開石頭，一天不摸石頭像丟了魂似的，老婆回娘家更好，清淨！

    我仍然繼續參加石展，一定要把九龍璧的名聲打響，為了石頭，我也拼了，欠家裡的債，以後還吧。

    我特別喜歡一方叫「關公像」的九龍璧，每次參展都要帶上它，為了得到這件寶貝，我花了不少時間。

    得到它後，我抱著它睡了三天，生怕原有持寶人反悔，它也沒讓我失望，獲得第四屆中國藏石名人名家精品展金獎。

    1990年的時候，zz市政府選送五塊九龍璧到bj第十一屆亞運會藝術節上展出，引起了轟動。

    九龍璧先後被評為中國國石候選石、中華四大名玉、zz市市石等榮譽稱號。

    於是，人們一下子都把目光投向九龍璧，各地的石友蜂擁而來，到九龍江北溪尋寶。

    一天，一個德國做石材生意的大鬍子商人來找我，旁邊還帶著一個翻譯，我就納悶了，我又不做石材生意，他找錯人了吧。

    這人也不吭聲，他蹲下來就摸我放在大廳的名頭，然後看中一方像獅子的石頭，和翻譯嘀嘀咕咕幾句，翻譯朝我喊道：「史密斯先生問你這石頭怎麼賣？」

    噢，他是來買石頭的，第一次看到外國人要買石頭，我一時竟不知怎麼出價好！

    這史密斯先生看我猶豫，以為我不想賣，又和翻譯比劃幾下。

    「史密斯先生問你，一萬美金賣不？」

    翻譯生怕我沒聽清，提高了聲調。

    什麼？一萬美金？這麼多！

    我沒聽錯吧，我疑惑地看著翻譯：「真是一萬美金？」

    「怎麼，你嫌少？」翻譯不解地反問。

    「不是，剛好！剛好！」

    我不斷重複著，激動的手都抖起來，這一萬美金，在九十年代初，太多了，關鍵是我第一次賣出石頭，一下子就賺這麼多，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等到外國人離開，我第一個電話就打給老婆：「老婆，我們發財了，你快回來吧！」

    此時距離老婆離開家，將近二年！

    我怎麼能不激動呢，這幾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最關鍵的是，連老婆都不理解，離我而去。

    「你這死鬼，也不來接我，我才不回去！」

    老婆聲音明顯變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