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29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3
斬龍 第0108章 阿巴亥的提醒

軍陣之道是沙場爭雄的頂級技能,能掌握這項能力的絕對是能力爆表的名將。整個建州女真也不過只有最頂級的一批軍事貴族才擁有這種能力,這還是因為他們多年來持續不斷的擴張所帶來的。同樣的能力在規模更加龐大的明軍都變得極其罕見。

而周青峰到明末滿打滿算也才四個來月,就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修行外行,愣是成了掌握諸多秘技的狠辣角色。這讓已經修行十年,耗盡全部心思才學得些許術法的楊簡大為驚愕。

當軍陣突擊滅殺兩名白甲兵,楊簡頓時沒了必勝的信念。生死的威脅讓他開始膽怯,面對軍陣之威,他甚至覺著自己也處于隨時可能喪命的危險之中。

已經把自己當個‘主子’看的楊簡覺著自己身驕肉貴,他招呼了一聲‘后撤’,便想退入自己來時的山林。

刺殺小隊的其他人也意識到眼前的局勢沒辦法立刻決出勝負。而拖的時間越長,人少勢弱的他們越危險。另一側的兩名白甲兵立刻后撤,剩下四名弓手也護著楊簡。楊簡自己干脆丟出一張‘迷蹤符’,嘭的原地冒出一股煙霧,掩護自己撤離。

煙霧一起無法視物,楊簡自己也有些慌亂。他就要再次祭起紙鶴飛上半空,忽而身邊有個黑影子竄了出來。這影子來的極快,無聲無息,趁楊簡不備一把摘下他腰間掛著的符篆袋。等楊簡反應過來,他已經坐在紙鶴飛上半空,再想回去搶又實在沒這個膽子。

“該死的。”紙鶴越飛越高,楊簡只能看到地上的黑影飛速消失。他不禁氣急大罵,因為搶他符篆袋的正是惹出今日這場麻煩的林地仆精。要不是這只小怪物引發的追逐,他應該是悄悄潛入,偷偷打周青峰一個措手不及——現在成了周青峰打楊簡一個措手不及。

而在廝殺的訓練場上,指揮軍陣的周青峰也無力追趕逃跑的楊簡等人。他緩了緩胸口的氣息,方才命令部下加強戒備同時向城內報告有敵來襲。等到部主烏察派人來接手,他忽而感覺渾身乏力,骨軟筋酥的就想躺下。他回到城內進了屋子到頭就睡。

這一睡真是昏天暗地,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醒來。

等周青峰重新睜開眼,只見有個阿巴亥的侍女坐在床邊修補衣服。聽到他起床的動靜,侍女連忙呼喊將阿巴亥給喊來了。

周青峰覺著口干要水喝,阿巴亥親自從個陶壺中給他倒水。等周青峰喝了一肚子水后又覺著肚子餓,阿巴亥吩咐侍女準備飯食已經端了上來。周青峰從床上坐起,看看外頭的日光問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三夜。”阿巴亥不茍言笑的說道。

“這么久?”周青峰頓時覺著尿急,連忙朝茅廁跑。等著一身輕松后他又洗個澡,連帶把肚子填飽,這才重新有了力氣。回想起自己軍陣立威的過程,他得意調侃的問道:“說說看,這三天都怎么樣了?”

阿巴亥卻只是冷哼,并無喜色。

“還能怎么樣?褚英說你的軍陣很特別,一口氣指揮三十多人精神消耗過度,差點就死了。你指揮的奴隸體質太弱,軍陣中消耗太大,現在他們全都像大病一場,臥床不起。其中有十個被你催動突擊,強行滅敵的奴隸更是事后不斷死亡,到今天算死絕了。”

“死絕了?被我催動突擊的奴隸死絕了?”周青峰表示難以置信,“難道軍陣不能這么玩?”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學的軍陣之道,反正大汗曾經說過褚英的軍陣走上邪路,用起來不夠堂皇大氣。不過真正的軍陣之道是絕學,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汗多次說過要體恤士卒,反正褚英是從來沒做到過。”

阿巴亥解釋了幾句,又一臉嚴肅的靠近周青峰壓低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惹大麻煩了?”

周青峰原本聽的聚精會神,可這危言聳聽的話讓他長嘆笑道:“大妃,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的麻煩不夠大,不夠多?”

“可這次的不一樣。”阿巴亥冷冷說道:“大汗很快會知道你搞出煉鐵爐,還知道你學會了軍陣之道,他不可能容忍你在額赫庫倫繼續搞下去。因為你已經讓烏察的勢力大增,威脅到赫圖阿拉的安全。他真的會派大軍來剿滅額赫庫倫的。”

“這不正如你意么。”周青峰懶懶說道:“你不早等著努爾哈赤來救你?”

阿巴亥卻急了,她惱怒的喝道:“小子,你打過仗嗎?別以為你打贏了十來個人就是打仗。你見過屠城嗎?你知不知道一座城池被毀時有多亂?你見過滿城幾萬人血淋淋的樣子么?是的,我家大汗會派大軍來,而且速度比你想的還要快。可真打起來,你知道后果嗎?

我原本還指望建州大軍一來烏察就投降,你我可以平平安安的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回你的明國,我回我的赫圖阿拉,以后我們誰也不欠誰。

可就因為有你搞出來的一堆事,陶器,要塞,鐵器,軍陣,烏察覺著自己有本事能扛住建州部的攻擊,接下來必然是不死不休。我不信你小子會想死在這里為烏察盡忠,可我覺著你比褚英還瘋。

對了,還有褚英。他教你那么多就真的是好心?他不過是想要你這個奴才多點本事,能幫上他的忙而已。現在你是真有本事了,你覺著褚英還會像原來那樣照顧你?”

阿巴亥是擔心戰亂一起自己也要跟著陪葬,情緒很是激動。周青峰卻不在意的說道:“萬事總是要靠自己。我也是自保,難道什么都不干任人魚肉?再則光我折騰的那些事,怎么可能讓烏察的實力大增?也沒威脅到褚英啊。”

周青峰沒覺著自己做了什么,但阿巴亥卻繼續說道:“你自保就自保,可你琢磨那么多事干嘛?我讓你行醫就行了,可你偏偏不。

你知不知道你教會庫倫人燒制陶器起到多大作用?就因為這個,烏察把大量陶器作為禮物送給更北面的野女真。那些野女真聽說你還弄出鐵器,覺著額赫庫倫會變得興旺,這半個月就有好幾百人跑來歸附。”

額赫庫倫的位置在長白山南面,位于后世的吉林省境內。它北面的黑龍江省還有一大票生活極其原始的奴隸制部落,烏察只要露出幾分才干,很容易就能招募到大量苦哈哈的人口。只要額赫庫倫有了足夠的人口,更西面的建州部就坐不住了,努爾哈赤也坐不住了。

阿巴亥把時局分析的很是清楚,第一次讓周青峰有一種跳出戰斗,戰役,進入戰略構想的層面。他不禁反問道:“你平常就琢磨這些?”

“是我身邊的男人平常就琢磨這些,我天天聽的都煩死。”阿巴亥氣呼呼的說道:“我就問你,真打起來怎么辦?你們男人還可以跑,我一個女人怎么辦?”

真要戰亂升起,任你絕世高貴也身不由己。阿巴亥被困在額赫庫倫,怕的就是這事。面對這聲逼問,周青峰也只能說道:“真要亂起來那就聽天由命了。”

阿巴亥的臉色當即垮下來,恨恨的看著周青峰,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女人就想過點安穩日子,偏偏你們男人就喜歡打打殺殺。你們打打殺殺也就算了,卻非要把我們女人也拖進來。早知道這樣,你睡著的時候我就該一刀殺了你。”

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

阿巴亥一邊罵,一邊流淚。她眼睜睜看著局勢朝最壞的預想發展,心情一時極度沮喪,極度憤怒。周青峰看她哭的傷心,一時心軟問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樣?”

“帶我離開,這是救我,也是救你。只要你逃離額赫庫倫,大汗也不會去找你的麻煩。”阿巴亥說道。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阿巴亥的話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這個女人到真是點透了局勢這一思維層面,讓過去目光只有一城一地的周青峰看到更加廣闊的疆域。雖然這只是一場女真人的內戰,但他覺著自己將可以從中學到很多從書本上根本接觸不到的問題。

阿巴亥說的糟糕局面也許會成真。努爾哈赤會不會如褚英預想般行動,那更是難以捉摸。周青峰的實力增長雖快,卻不敢說自己在大戰中能平安無事。他微微點頭道,“我過去看問題的格局確實有點狹窄了,只想到在額赫庫倫如何如何,現在應該有更深遠的謀劃。”

見周青峰完全沒在聽自己說話,阿巴亥氣急就想去抓他。可周青峰卻快步離開屋子,悶頭悶腦的離開。等他走的都沒影了,阿巴亥橫手一掃桌上的杯碗,恨恨罵道:“這個混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好哄,我都掉眼淚了,他居然不為所動。”

周青峰出了自家院子就想去找褚英,雖然不太喜歡褚英這個人,可在戰略層面上也只有這位大貝勒跟他可能比較合拍。不過他出來就被孫老爺子攔住,說是三天前襲擾工地的那支小隊被活捉了一人,現在交給他處置。

“活捉了誰?楊簡?”周青峰問道。

“不是,是個鬼修。”孫老爺子說道,“這家伙肩膀上中了一箭,應該是被你射的。他被捉住后就大呼饒命,還說與你有舊,這次前來完全是被逼的,表示愿意投效。不過鬼修歷來詭異,城內無人喜歡。烏察得知后下令交給你處置,是殺是留都可以。”

是賈剛啊!

周青峰忽然樂了,他能覺醒真元還真要感謝這位鬼修做的一手好‘助攻’。眼下他正好無人可用,連毛阿大這種腦后生反骨的都收留了,賈剛可比毛阿大有用多了。

“走走走,我先去看看這位倒霉的仁兄。”周青峰把去找褚英商量戰略構想的事都先丟一邊,決定先收服賈剛再說。

多一個小弟嘛,總是能令人心情舒暢的。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3
斬龍 第0109章 攻擊方向

當周青峰見到賈剛時,這位鬼修被一條套脖的鏈子鎖在監牢內。他整個人萎靡不振,席地而坐。往日他總是一臉陰晦,又或黑氣繚繞,此刻倒是露出灰敗的真容,讓看守他的女真士卒戰戰兢兢。

“賈兄,你可還好?”周青峰站在監牢的鐵柵欄外樂道。

賈剛有氣無力的抬了抬頭,瞥了眼便嘆聲道:“周小子,這次我認栽。我愿意供你驅使三個月恕我這條命。三個月內我盡力幫你,絕不違抗,你也不許欺凌虐待我。三個月后你得放我走,不許刻意阻攔。你若愿意以真名立誓,我就交出一魂一魄與你做抵押。”

這鬼修倒也干脆,見面就把底牌打出來。周青峰又樂道:“為什么不是六個月或者六年,甚至一輩子呢?要知道你現在可沒得選擇,生死操控與我。”

賈剛冷哼一聲,“魂魄離體最多九十九天,否則就再也收不回來了。而若是一輩子受你驅使,這跟為奴有什么區別?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你愿意答應就答應,不愿意便殺了我,我得個痛快。”

周青峰還真不懂這些,只是覺著才驅使三個月太短了,好歹也要來個幾年哪。可不管如何討價還價,賈剛都不再退讓,直言超過三個月的話,還不如殺了他。

周青峰索性不再談驅使之事,改口問道:“昨晚你似乎是最先逃的,怎么沒逃掉?”

“你的靈力怪的很,一箭射中就讓我體內靈力逆行,真元潰散。我差點當場就完蛋了,還能怎么逃?”說來賈剛還真是懊惱,“你的靈力怎么感覺像是一束光?”

周青峰的光屬性靈力太過特別,直接克制賈剛這種陰氣森森的鬼修。他又問道:“現在赫圖阿拉城內怎么樣了?”

“褚英逃走后,赫圖阿拉的城防嚴密了許多。”賈剛瞟了周青峰一眼,“你師父谷元緯在中原招募了不少江洋大盜,名門棄徒,不少人還有點本事。你的麻煩可不會少。”

“努爾哈赤呢?”

“人家是建州大汗,有什么動靜怎么可能讓我知道?”

“說的也是。”

“周青峰,今次楊簡帶隊是要來刺殺你的。若不是我等太過莽撞直接撞上你,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今后想殺你的人必然會更多。谷元緯招募的人中就有個叫‘詭刺’的家伙,真名不得而知,卻很是擅長潛行暗襲,你不打算防備一二?”

“留你一條命就能防備?”

“我是鬼修。正面對敵非我所長,可暗地里監控窺探,下毒設伏卻比別的修士都高明。有我在你身邊,你至少三個月內能睡個安穩覺,否則你很可能那天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話倒是打動了周青峰,他本就有意收賈剛做小弟,也缺個可以信任的貼身護衛。雖說驅使三個月太短,可總比沒有好。于是兩人相互以真名立誓,賈剛交出魂魄由周青峰接收,完成了暫時性的主仆認定。

將賈剛從監牢里領了出來,對外頭的大白天卻很是不適。他使了個術法干脆躲進了周青峰的影子里,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卻不妨礙跟周青峰的交流。

周青峰對此也覺著新奇,除了身邊有種涼涼的陰森,其他毫無大礙。因為阿巴亥說的局勢還是不清不楚,有某些關鍵點刻意隱瞞,他心頭還是有些迷霧不解,于是急匆匆的跑去找褚英,想要在戰略層面上跟對方談談。

褚英到額赫庫倫后一直在幫城里的貴族練兵,據說經過他的調教,城里的一千多士卒的戰力大幅增加。只是周青峰在庫倫人的練兵場卻沒找到褚英,倒是烏察的親衛急匆匆跑來找他,說部主要商議大事,請他去一起出個主意。

兜了一圈,周青峰又回到城里的議事廳。烏察等城里的貴族都在,褚英也列席。見到周青峰趕來,烏察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通,大意是‘聽說你醒了,我們都很高興。正好我們有要事相商,特地也讓你來出點主意’。

哪怕最近周青峰個頭見長,可他外形還是大概十歲左右。讓一個十歲孩子來參與部族大事......,嗯,這在女真也不是什么驚奇的事。努爾哈赤快死的時候還讓他最寵愛的三個幼子直接擔任八旗中三旗的旗主,成為手握重兵的和碩貝勒——就是阿巴亥生的三個。

當時年紀最小的多鐸才十一歲。

周青峰滿語一般,有些復雜的話還需要孫老爺子代為翻譯。不過他能力突出,地位也是城里的貝勒,加之還能操控軍陣,在場其他貝勒貝子沒誰敢輕視他。烏察甚至專門將他們之前商議的話再說了一次。

“如今我們額赫庫倫開始變得興旺,不少北面的野女真都來投奔。可西面的建州部肯定不會坐視不理,他們派人來刺殺‘山羊’貝勒就是試圖破壞,年內只怕必有一戰。我們眾人聚在一起就只為商議如何應對。”

烏察等人必然已經有了商議結果。周青峰只當自己現在勢力不小,所以被特意拉來一同參詳。他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暗暗揣測一番后便說道:“我想你們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固守,等著敵人派兵一路翻山越嶺前來攻打。”

從赫圖阿拉到額赫庫倫的路實在不好走,周青峰是親自體驗過的。褚英對此情況早有預想,就是等著敵人好不容易殺過來,搞個防守反擊。

烏察等人點點頭......。

結合阿巴亥的提點,周青峰再往深處想,“如果只為這事,你們沒必要聚集這么些人商議。我猜你們只怕是想在建州部殺過來之前,先向北掃蕩一番,搜羅更多的野女真。愿意加入額赫庫倫的就收容,不愿意加入的就攻殺擄掠。你們是打算在近段時間出兵了吧?”

周青峰猜的很準,烏察等人都哈哈大笑。只有褚英有些沒趣,這主意很可能就是他出的。烏察笑過之后還命人攤開一張羊皮地圖,上面粗略畫著額赫庫倫周邊的地形,河流,山嶺。上面有滿漢兩種文字的標注,看起來應該是孫老爺子繪制的。

“我們北面和東面有十三個寨子比較近。現在九月末,我們打算用十天時間籌備糧食和兵力,十月初把這些寨子都掃蕩一遍,應該能再多收容五千多人口。這些寨子里的糧食也正好歸我們所有。”

烏察說的興奮,甚至把兵力配置都定好了,這其中周青峰甚至可以帶一百多兵力,兩三百攜帶物資的奴隸去大搶特搶。這其實正是周青峰當初擴充軍力時就預想的狀況。

可今時不同往日,周青峰成長的實在太快。他掌握軍陣之后更是擁有強大的戰力,目光不再局限于北面和東面的那些野女真,而是滑向西面的建州部,“既然遲早要跟建州部打一仗,既然要搶人口和糧食,你們為什么不去打西面的寨子?”

這話一出,議事的眾人全都安靜,就連褚英都是一愣。這個攻擊方向誰都沒想到,因為西面是建州部的地盤——柿子總是挑軟的捏,烏察每次都是選比自己更弱的發動攻擊。

周青峰抵達額赫庫倫之后就一直想著在褚英的監控下如何自保,如何逃走。可隨著掌握的勢力越來越大,他也有種想實戰一番的沖動。見眾人都在發呆,他繼續說道:“從赫圖阿拉到額赫庫倫好幾百里地,建州大軍不可能直接殺過來。

努爾哈赤必然要借助沿途的村寨囤積大軍行進是需要的糧草,而且這些糧草要在大軍開撥之前就準備好。褚英貝勒曾經說努爾哈赤第一批兵力大概在兩千左右,兩千士兵還要帶至少四千奴隸沿途供給,這人嚼馬喂的消耗可不小。

我在想,努爾哈赤若是要在今年十一月開戰,那么說不定現在就開始沿途修筑兵站,囤積糧草。我們為什么放著西面的肥肉不殺過去搶,反而要搶北面的那些窮鬼?”

受阿巴亥的提醒,周青峰把自己的目光放的更加長遠。他來自信息高度發達的時代,舉一反三是很自然的事情。既然想到北面的野女真會來額赫庫倫歸附,想到努爾哈赤會想盡辦法剪除后患,那么繼續思考那一邊油水大就是必然的事情。

烏察等庫倫貴族的沉默更加深沉了,他們不是沒想過西面油水大,只是一貫的思維就是西面的建州部更強,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可現在戰爭如果不能避免,自然是要想辦法給敵人制造麻煩了。

長途遠征最大的麻煩就是吃喝,哪怕強如褚英,餓他幾天也要變成軟腳蝦。如何讓敵人得不到飯吃沒法休息,這就是小成本大收益的戰斗方式。

烏察等人還在深思,周青峰扭頭看向褚英問道:“大貝勒,你覺著呢?這樣做可行嗎?”

褚英身軀凝重,甚至微微閉眼。他好一會才睜開眼睛盯著周青峰說道:“我初見你時,你連個術法都發不出來,真元都未能覺醒。可你現在不但會了軍陣之道,還打仗的方略也說的很令人信服。你們漢人有種說法叫做‘生而知之’,就是你這種人么?”

這個牛皮吹大了,周青峰連忙否認道:“我不是生而知之,也是學習而來的。”

烏察等人不知道周青峰的古怪,真當他是個小孩,對他這番頗有遠見的謀劃很是佩服,甚至是震撼。能在自己尚且弱小時尋找對手的弱點并且敢于發動攻擊,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烏察從內心知道周青峰是對的,可他作為部主卻不敢賭。他和稀泥般說道:“不若我們分兵,一路向西,一路向北,看看收獲再做決定。”

你們這些慫逼,這是想讓老子去探路外加送死吧?

周青峰立刻看向褚英,他覺著褚英絕對會跟自己一路向西。如果褚英不跟著向西,他絕對殺開一條血路逃回大明朝去。

褚英盯著周青峰看了幾秒,卻開口道:“我不去西面,我打北面。”

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褚英,你不攔著老子,老子絕對逃跑啊!

周青峰又看向烏察,他暗想:老子現在這么重要,你們也不會看著我一個人向西吧。你們肯定也會派人跟我一路打過去,對不對?

可烏察也是盯著周青峰看了幾秒,又看看一同議事的其他女真貴族。大家都只是冷冷的看著周青峰,毫無反應。于是烏察說道:“若是這樣,只怕西進的只有山羊貝勒一個人了。”

山羊你個頭!

等等......,你們難道真的都不攔著我?

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

不攔著,老子可跑了。

老子可就回大明了。

不對頭,這些女真蠻子不可能這么好心,他們肯定還有別的盤算沒說出來。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3
斬龍 第0110章 動員

周青峰從額赫庫倫的議事廳走出來時,就感覺自己是被城里的一票貝勒貝子集體目送。他們就好像看傻子或者冤大頭一樣看著周青峰離開——這情形實在不太妙,好像有個大坑在等著周大爺跳進去。

“賈兄,那幫家伙是不是都在看我?”周青峰沒回頭,就問躲在自己影子里的小弟。

“是。”賈剛說道。

“他們干嘛這樣看著我?”周青峰心想若是自己向西攻擊的主意不好,他們反對不就好了?可他們不但不反對,還集體同意。可他們同意歸同意卻又不跟周青峰一起行動。最奇怪的是他們只是盯著周青峰,深怕他逃跑的褚英居然也不說話,同樣放任他西進。

“不知道,我又不懂這些女真頭領究竟怎么想的。”賈剛無法解釋。

周青峰忍不住給開個天眼,試圖看看自己的運勢。結果發現之前代表機緣的紫色消失了,反而有一圈代表危險的黑色縈繞在他周圍。

紫色消失倒好理解,畢竟周青峰在額赫庫倫這么久遇到不少麻煩,同樣有相當收獲。可現在這危險是怎么回事?這可是沒好處只有壞處的事情即將發生。

周青峰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回到自己在城內的院子后干脆問阿巴亥。可阿巴亥聽到他居然要起兵攻打西面的建州部,除了冷嘲熱諷他不知好歹必然失敗外,再也不肯多說。這讓他更加覺著事情有點不對勁。

“也許我應該去問問孫老爺子,老爺子久居額赫庫倫,說不定能揣摩到烏察等人的心思。”周青峰沒能在阿巴亥這里得到答案,只能轉換咨詢方向。可他再想找作為烏察管家的孫老爺子,卻得知對方在剛剛的商議結束后就被派出城聯絡北面愿意歸附的部落去了。

還是短期之內回不來的那種。

嘶......,這就很麻煩了,信息渠道被切斷。

周青峰更是覺著憂心忡忡,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西進’的決定是不是對的?他趕到在城外的要塞工地,準備把自己親手提拔的十多名奴隸管理層召集起來開個集思廣益的小會。他現在迫切想要從多方面聽一聽別人的意見。可不等他把人員召集好,有麻煩來了。

作為管理處的庶務科長,女奴孫仁是絕對依靠周青峰的嫡系。這女人從苦水里泡大的,容貌老相卻非常勤快。不斷的強化教育不說把她培養成才,卻也好歹有些能力。她見到周青峰就焦急的說道:“首長,剛剛達山貝子派人來,要我們把他的四百多奴隸還給他。”

周青峰到額赫庫倫后,手頭只有十五個換來的漢家奴隸。除了孫仁外,其他奴隸都不堪大用,甚至有兩個吃里扒外的被周青峰又轉手賣掉。他要修建城外要塞的勞動力是向達山貝子借的,還有褚英把自己的四百奴隸也送過來。

“達山要索回他的奴隸?”周青峰想著自己的要塞已經完成構建,養太多奴隸也不劃算,于是點頭道:“還就還吧,把比較差的那些還給他。”

剛剛把達山打發,褚英也派人來了。對方同樣是找周青峰要奴隸,說‘褚英主子即將對北面的野女真有所行動,要把當初送來的奴隸統統要回’。

嘚......,大家都有行動,要把自己的奴隸要回去。

周青峰不由得在慶幸自己之前用三百多精壯奴隸換了一千普通奴隸,若非如此現在他手里立刻就要無人可用。之前換的奴隸如今又調養了一個多月,體質都好了不少。現在要還給別人,實在讓周青峰有些心疼。

不過周青峰沒找借口拖著不還,只是從自己手頭挑選出不怎么好的奴隸還給褚英和達山。這樣算下來他手頭的人力資源立刻就下降到四百多。

“首長,我們沒有四百多奴隸了。”孫仁負責庶務記錄,對工地上的奴隸數量最了解。“我們手下人最多是也才一千三百多。雖說首長仁慈,吃喝用藥都比別家主子大方,可近一個月工地上還是死了五十多人。”

周青峰點點頭,心知這是難免的事,奴隸的體質差,死亡率高。一千三百多進行重體力勞動才死五十來個,已經是很不錯的情況了。

孫仁又說道:“三天前建州部派人襲擊我們,首長帶隊抗住了。可我們還是當場就被砍死了三十多人,后續又死了十來個。算下來,我們現在只有三百五十多人了。”

這三百五十多人算是周青峰在額赫庫倫忙碌兩個月收攏的全部勢力了。其中管理和技術骨干六十多人,奴隸士兵死得只剩下七十多。剩下的就是兩百多比較聽話的奴隸勞工。但要說有組織有紀律,那就還需要更長時間的訓練。

周青峰坐在工地的辦公屋子內,手頭有目前奴隸人口的編制表。他皺著眉頭將剩下的三百五十多人重新劃分一番說道:“我要西進,所有骨干和士兵都要跟我走。奴隸調集一百也跟我走。剩下一百多人繼續完成要塞的修建。”

三角形的河岸要塞已經差不多要修好了,雖說修這個要塞花了周青峰不少心思,可他不確定自己西進后會不會回來?所以他決定盡可能的把自己的嫡系全部帶走——這個要塞未必能用上,可修這個要塞的工程給他培養了不少能用之人。

周青峰把自己手下的骨干召集起來,就‘西進’事宜進行詢問。可他手下都是些奴隸,哪怕進步最快的孫仁也習慣性全聽他的吩咐。手下們甚至都不知道向西向北到底有啥區別。等周青峰把自己的戰略構想說一遍,他們又都覺著‘首長’主子想法好,他們沒意見。

問了也白問!

“算一下現在的存糧夠吃幾天?我要把工地上的所有手推板車都調出來裝載糧食,工具和武器,得看看這次西進能走多遠?”周青峰有點頭疼自己手里沒詳細的地圖,對額赫庫倫以西,赫圖阿拉以東的建州部村寨也毫無了解。

讓孫仁等人去工作后,周青峰又把賈剛從自己影子里叫出來下令道:“你在野外行動是不是方便點?”

賈剛回答道:“我白天不方便露面,可夜里行動很快。如果只是我一個人走,六七天時間可以在額赫庫倫和赫圖阿拉之間跑個來回。若是加上沿途勘察,十天就夠了。”

“十天?”周青峰暗暗盤算了一番道:“十天差不多夠了。我用十天準備出征,你用十天給我搞清楚西面的情況,包括道路,村寨,敵人守衛等等。

我相信我的判斷沒有錯,向西是唯一生路,像烏龜一樣等著努爾哈赤打上門來才是取死之道。如果可以,我要從這里逃出去。”

雖然對城內女真貴族的反應很是不解,可周青峰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意圖來制定計劃,不能隨隨便便輕易改變。他判斷建州部就算要再策劃刺殺也不會在近期,于是把賈剛也派出收集情報——畢竟戰爭迷霧這東西太讓人頭痛了。

接下來周青峰親自開始進行戰爭動員,這事對他而言也是一項全新的工作。在戰前準備的越好,在戰斗中遇到的麻煩就越少。戰爭不僅僅是敵對雙方對決的那一刻,其實很多工作在對決前就決定了敵我的勝負。

周青峰不斷設想各種可能的預案,很認真的對待自己這頭一回的主動出擊。這種用野女真炮灰打建州女真的練手機會可不多,他為此可是費盡腦子。

而當天色慢慢變黑,周青峰還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瞎想。忽而他腦子里一陣警惕,感覺有什么東西在黑夜里向自己靠近。

掌握軍陣之道后,周青峰就將其用于自身防衛。他鏈接十名奴隸士兵的識海將他們布置在自己辦公屋子的周圍,奴隸士兵聽到看到的一切都會同步傳到周青峰的腦袋里,‘補天石’的聽覺強化效果也出現在奴隸士兵的身上,這大大加強了周青峰對身邊環境的掌控。

一名奴隸士兵看到一團黑影在眼前竄過,當即發出喝問。可這黑影一瞬間就消失,無法判斷其身份。周青峰現在怕死的很,絕不會放過任何可能的襲擊者,他立刻命令更多的士兵對周圍進行探查,卻還是一無所獲。

折騰一個鐘頭周青峰才重新在辦公桌前坐下,竟發現自己桌上多了個袋子。他連忙詢問這個袋子是誰送來的?無人能回答后,只能是讓個替死鬼去把袋子打開看看里頭是啥?

袋子打開,里頭的東西倒出來卻不是周青峰想象的什么爆炸品,毒物之類的有害東西。而是一疊一疊的符篆,足有五十多張。有些符篆周青峰認得,有些則完全沒見過。確認沒危險之后,他小心的上前翻了翻,發現除了符篆外竟然還有幾本書。

“贈吾徒簡兒,云石。”周青峰撇了撇嘴。‘云石’是谷元緯的道號,這竟然是他便宜師父送給楊簡的書。“《制符精要》,《符字正解》,《符圖三十六道》,都是跟制符相關的書。”

周青峰在郭家的書屋內抄過不少書目,他依稀還記得關于制符方面的書籍。眼前這三本都有記載,分別是講如何繪制符篆,如何準備材料,符篆中各種符字的含義和變化,以及三十六種常見符篆的講解。

這是一套制符的學習工具書,應該是楊簡身上的東西。聯想剛剛在外頭神出鬼沒的黑影,周青峰不禁大為奇怪——誰這么好心,把這東西給他送來了?楊簡非得心疼死不可!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4
第0111章行軍訓練





    “金剛符,神行符,迷踪符,烈火符,甘露符,焰犬符,這符篆的種類還挺多的。”周青峰仔細翻看了到手的書籍,又檢查了袋子里分門別類放著的各類符篆,心裡得意至極。符篆袋自然就係在他自己腰間,書籍則跟孫老爺子送的醫書丹方一起丟進時空孤島存放。

    周青峰覺著在自己工地辦公屋外出現的黑影應該沒啥惡意,也就放心了。他睡了一夜,第二天繼續開始動員手下的奴隸為西進做準備。

    昨天是物資準備,因為古代軍事行動的準備非常麻煩,光是吃飯喝水的問題就不好解決。正規軍隊還能籌集馬車之類的運輸工具,而不正規的軍隊跟流寇土匪沒區別,往往只能靠人背肩扛,甚至是就地搶掠。

    長途行軍和作戰對物資的消耗至少是加倍的,比就地駐紮要麻煩的多。哪怕是一次才兩百多人的作戰行動,對周青峰及其手下都是巨大的能力考驗。這可比物資上的籌集更麻煩。

    別說那些才速成兩個多月,連字都沒認全的奴隸,周青峰越是深入準備也越覺著頭大。光是宿營時如何讓隊伍都吃飽飯就是個難題。正因為沒信心,他在覺著千頭萬緒不知那個是重點的情況下決定來一次機動訓練——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對不對?

    一開始的難度也不要太高,繞著額赫庫倫城跑一圈就行。這樣頂多半天時間就夠了,不涉及野外宿營,做飯,警衛等有難度的科目,也算初步積累點經驗。

    額赫庫倫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繞城也就幾公里,道路也比較平整,就是要過幾次河比較麻煩。可這地方大家都熟悉,怎麼樣也不會出錯的。周青峰想的挺好,覺著自己這麼一步步的來肯定是最穩妥的。

    出發前周青峰讓所有參與機動訓練的奴隸都飽餐一頓,他還騎在傀儡山羊上進行訓話,勉勵,鼓舞,然後就是出發。他自己一羊當先,覺著這麼簡單的行動,怎麼也不會出錯吧?

    離開工地訓練場,渡過頭道松花江到額赫庫倫城外,周青峰迴頭一看——臥槽,才兩百來人居然拖出半里地是幾個意思?

    “老子平日訓練你們的隊列呢?這一大早才吃飽飯,你們就拖拖拉拉像打了敗仗似得,這樣子給誰看啊?”周青峰騎著傀儡山羊來回跑了一圈,才把隊列重新編制整齊。他用滿語漢語反復大罵,嚴令班組長管好自己的手下,不許再拖拉。

    繼續前進,周青峰這次在隊列後頭盯著,誰敢慢一步他就上去抽。這次沒人拖拉,行軍速度也有保證,可又走了一段距離——咦......,老子的人怎麼少了一些?

    周青峰立刻命令停下查看是怎麼回事?才發現——他娘的,好端端的行軍,領路的居然能在城外的山野中分成兩部分。兩組人員誰也不服誰,都覺著自己走的路才是對的,一不留神就一隊變成兩隊了。

    這種破事都能發生,周青峰又是氣的大罵,騎著傀儡山羊跑去將亂走的那一部分追回來。追回來後,他不得不再次自己領路。於是走啊走的,後頭的人又拖出一里地了。

    犯錯犯的真是沒下限啊!

    如此來回三四次,周青峰終於抓狂了,“老子覺著你們就算不是駿馬,好歹也是健騾啊,可你們都是豬,還是蠢豬!”

    奴隸士兵和勞工在工地和訓練場上還能勉強聽指揮,畢竟活動範圍就這麼大。可拉出去溜一圈基本都散架——周青峰這次試驗性的進行繞城機動,結果兩百多人繞了一半就全部掉隊,必須停下來整頓。這狀況給了他重重一擊,這手下還能打仗?逃難都不合格。

    額赫庫倫全城人都來看周青峰的熱鬧,看他騎在傀儡山羊上發怒,看他手下稀稀拉拉的隊列,甚至搶一些在行軍中掉落的草鞋,背包甚至長矛——這還是周青峰從一千多奴隸中挑選出的'精英',可一旦脫離周青峰的視線,他們就能幹出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來。

    “有多少人的鞋子還是完整的?”周青峰半途收容隊伍,等了半個鐘頭才收容了一百多人,還有幾十號人就不知去向,找也找不到。

    奴隸們平日大多赤腳,這不利於長途步行。今天是第一次機動訓練,周青峰發善心特意給手下每個人配置了一雙新的草鞋。光是從城內的貴族手裡買這些鞋子就花掉他囤積的不少陶器。現在可好,三分之一的人缺了一隻或者兩隻鞋。

    周青峰低頭看奴隸們一雙雙臟兮兮的腳,想罵都不知道該罵什麼詞。他問好幾個奴隸,得到的回答是'習慣了赤腳不習慣穿鞋,於是半路上自己把鞋脫了丟掉',或者是'跑太快鞋就鬆了,掉了都不知道'。

    “那麼背包呢,長矛呢?”周青峰怒聲大罵,“連武器都丟掉是怎麼回事?碰到敵人,你們就空著手上去打嗎?”

    周青峰買了不少皮毛卻沒辦法做皮甲,除了用來縫製冬衣外還做了些攜行背包,裡頭可以用來裝些零碎的行軍用品,比如裝水的陶壺。

    還有好不容易造出來的長矛,那都是花了很大代價構建煉鐵爐打造的鐵製矛頭,造價不便宜了。結果這些奴隸士兵竟然把武器都丟了。

    對周青峰的質問,奴隸士兵無言以對。丟了東西的奴隸一個個低下頭,他們不是羞愧,而是已經在等著挨打了。可周青峰連打他們的心思都沒有。他就這麼點部下,精挑細選教了兩個多月原本以為練的不錯——結果發現他們本質上根本沒變。

    而這些奴隸還有多少缺點沒暴露?天知道!

    “全體向後轉,朝回走,返回城外的要塞營地。”雖然'恨鐵不成鋼',可周青峰必須壓抑自己心頭的怒氣。管理一幫廢物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這就好像國內大學教授被外事部門硬塞一批黑鬼留學生,真是死的心都有——不是想自己死,就是想那些造糞機器死。

    回營地的路上還得接受城內大量人員的圍觀。那些奴隸倒是無所謂,沒挨打就是好事,一個個還樂哈哈的笑。只有周青峰一張臉陰沉的可怕,恨不能凝結出幾滴水來。他半路看到阿巴亥也站在城池的木柵欄上看他的笑話,那嘲諷的眼神跟著老遠都能體會得到。

    返回營地,周青峰才發現半路失散的幾十號人居然早早就回來了。他當即下令對這些落後份子關禁閉,同時命令參加機動訓練的其他人員就地開展總結。可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奴隸士兵屁都放不出一個,開口的也結結巴巴,能把今天狀況描述清楚的一個都沒有。

    總結會一開就是一天,所有人餓著肚子開。沒能講清楚今天出那些錯誤的班組就沒飯吃,周青峰雖然生氣,卻只能耐著性子一個一個班組的參與討論,逼著奴隸們開口講話。

    “你們今天不把事情講清楚,就今天就沒飯吃。明天講不清楚,明天也沒飯吃。一直講不清楚,那就餓到死。”

    奴隸們不怕挨打,不怕丟臉,不怕受累,唯獨怕餓飯。這個大殺招拿出來,奴隸們總算願意動腦子說話了,只是他們一開口就是相互指責,甚至發生打鬥。周青峰必須揮舞皮鞭才能將他們鎮壓住。

    不過只要奴隸們願意開口就是好事,看他們打架也不是問題。至少他們在爭吵中揭露一個殘酷的事實,過去額赫庫倫人打仗就是這樣的——貝勒貝子爺們的精兵先上去沖殺,奴隸們在後頭撿便宜。如果撿不到便宜發生潰敗,那就把武器一丟投降唄。

    換個主子又不是什麼大事?!

    這正是無下限啊......。

    周青峰真是一肚子的氣。等奴隸們吵鬧打斗折騰到都要天黑了,他再出來對每個班組說的情況進行評判。他要改選班組長人員,設立責任制,下放更多的權利,制定行軍規矩,設立督戰隊。

    這一天下來,周青峰體力上消耗不大,腦力上簡直要崩潰。他原以為自己練得不錯的兵,哪曉得還是一幫烏合之眾。直到深夜,他都還在忙個不停——野外行軍訓練還要繼續,不能因為第一天的糟糕局面就此放棄。

    對於周青峰的這份固執,幾乎沒人理解。被'拉壯丁'加入的蔡志偉現在擔任他的書記官,夜裡就提醒道:“週首長,你為何對這行軍如此看重?我覺著今日雖然走的不好,卻也並不算太糟啊。”

    周青峰在為明天的機動訓練做預案。聽蔡志偉的意見,他放下筆稍稍擴胸後反問道:“今天這都不算糟,那要怎麼樣才算糟?”

    蔡志偉拱了拱手,說道:“週首長,請恕在下直言。我蔡家久居瀋陽,族中也有不少人出身軍伍。我久觀衛所軍士,那都是五日一操,從未有過這等行軍。若真要大軍開撥,一路上散落些兵丁也是很尋常的。打仗麼,歷來就是將官家丁上陣,軍戶奴隸在後頭搖旗爾。”

    周青峰對此冷笑不已,再次反問道:“當年洪武皇帝打仗,也是如此麼?”

    “這.. ....。”蔡志偉頓時無言。

    “成祖皇帝靖難奪鼎,北征大漠,也是如此麼?”

    “這......。”蔡志偉只能搖頭,可他還是爭辯道:“首長把這兵練的再好,也不過是一群異族而已。難道你真想在這北地生根?”

    周青峰再次抓起筆,默默說道:“能拿異族的人命來練手總好過拿自己同族的人命來練手,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我現在也想明白一件事,好高騖遠是沒用的,眼下能培養出幾個有用之才就好,最重要是把我自己給培養出來,我在意的是將來。”

    “你.... ..。”蔡志偉再次驚呼,又壓低聲音說道:“首長你拿異族練兵還要在意將來,難道欲行操莽之事?”

    周青峰這個沒文化的,一抬頭面色古怪的說道:“操蟒?我又不是許仙!”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4
斬龍 第0112章 革新

第二天周青峰繼續行軍機動訓練。還是昨天那批奴隸,只是加強了對基層班組的控制。他把自己指揮軍陣的能力用上,直接連通十名奴隸頭目的識海,將他們安插在行軍隊列的每個排級單位上。以后打仗能不能贏是未知的,可能不能跑卻是必須明確的。

打得贏時追不上也就算了,打不贏時逃不掉就麻煩大了。

為了讓自己能立于不敗之地,十個能力和忠誠都較強的奴隸頭目成為周青峰控制部隊的點。像孫仁這樣的骨干作為奴隸頭目負責管理二三十人,這樣就帶起一整個控制的面。這是他構思一晚上的指揮架構改革。

這一舉動沒辦法明眼看到,可當奴隸骨干通過軍陣鏈路不斷傳達周青峰的命令時,隊伍里的所有人都覺著自己受到了紀律的束縛,整個行軍隊列得到有效控制。

當隊伍開始行進,任何異動和錯誤都會反饋到周青峰的腦子里,他立刻就能下達指令或者用‘電喇叭’出聲進行糾正。這個實驗也讓周青峰確認了自己軍陣指揮能力的極限——他頂多控制五十米內的十個目標,距離太遠和數量太多都會變成沉重負擔。

這是‘神魂’一層精神力所能影響的最遠距離,想要控制更遠的目標就必須提升修為。不過目前來看,兩百多人的隊列聚集在半徑五十米內還是可以操控的。

“我覺著我像個精神操控的‘尤里’。”周青峰騎著山羊在隊伍的中間指揮前進。雖然每個奴隸還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可整體隊伍沒有再出現像昨天那樣不是掉隊就是走錯路的事了。只要多加訓練,隊列中的紀律自然會得到鞏固。

當周青峰再次開始繞城一圈的訓練,照例有不少人從城里出來看熱鬧,大家還打算繼續撿周青峰這支隊伍丟下的東西。不管是草鞋還是長矛,任何東西只要是白撿的,大家都喜歡。然而今天的隊列卻跟昨天大不相同。

做出指揮改革的周青峰注定要讓人刮目相看。他指揮的兩列縱隊不斷前進,看似簡單的行軍卻帶著鏗鏘有力的協同性。雖說腳步聲還不怎么整齊,隊列也時不時彎彎曲曲,可當兩百多人一起前進的步伐就足以讓人心生震撼。

這在一貫散漫的奴隸社會太稀奇了——正常的奴隸是沒有任何人身和財產自由的,當所有的一切都屬于主子,他們就談不到任何勞動和工作的積極性。

在旁人看來,周青峰手下的還是奴隸,可他的做法相當于將奴隸當做雇工,這已經是一種巨大的解放,也是巨大的思想沖擊。

耗費兩小時,繞城一圈的簡單行軍訓練得以達成。城里的人頓時傳開了消息——山羊貝勒的手下能列隊行動啦。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當周青峰為自己消耗的精神力能支撐多久而反復計算時,觀察他行動的人們也在做出各種猜測和評估。

周青峰繞城時,烏察就派人盯著他的隊伍。昨天他鬧笑話行軍半途就退回去,烏察還對周青峰的舉動報以大笑——哪曉得就隔一天,山羊貝勒就找到辦法完成了這個別人搞不定的壯舉。

“這小子動用了軍陣之術操控自己隊伍?”得知消息,烏察親自從城內的住所跑出來,爬上額赫庫倫的木柵欄圍墻。他也不是弱者,一眼就看出周青峰隊列的端倪。

在烏察身邊,褚英也對周青峰的隊伍報以萬分關注。當看到周青峰繞城后返回要塞營地,他點點頭說道:“這漢家小子腦子挺好使的,想法總是跟我們不太一樣。”

“若是讓他繼續這樣練下去,說不定真的可以成功打下西面的幾個寨子。”烏察心里有些糾結,他既希望周青峰成功,又希望周青峰失敗。兩相權衡無法做出決定。

“不管周小子成功不成功,你這個額赫庫倫的部主都不會吃虧,不是么?還是說你跟城里其他貝勒貝子一樣,都巴不得他死?”褚英冷笑,扭頭跳下圍墻離開。

“我怎么能想著山羊貝勒死?我只是想敲打敲打他。只是他這法子太過稀奇。”烏察心中有鬼,不敢接話。他皺眉嘆了幾聲,決定看看事態發展再說。

得知周青峰成功帶隊繞城一圈的還有阿巴亥。建州大妃昨天看了周青峰鬧出的熱鬧,今個就沒再出來,只是派了個侍女盯著而已。卻不想人家周大爺第二次就改進了許多,達成了訓練目的。

“他真的帶這兩百多奴才繞城轉了一圈?”

“回主子,是這么回事。”

“有多少人半路拉下了?”

“沒有拉下,奴才一直盯著,從頭打尾都沒人拉下,隊伍走的極好。奴才也覺著稀奇,忙著給主子報信。之前就聽說這周小主子極其擅長練兵,昨日還叫人覺著不過如此,今日竟是開了眼界。

這可都是兩百多蠢笨的奴才,在周小主子手里不過調教兩個月,有些甚至只有一個月,一眨眼也有了幾分強兵模樣。

前幾日周小主子夜里遇襲使出了長矛軍陣,隔天奴才偷偷去看戰死的尸首,其中有幾個是咱們建州的白甲兵。有個白甲兵還是奴才在黑旗里的舊識,武藝稱得上以一當十,十分了得,卻沒想到死在這額赫庫倫。這周小主子年歲不小,卻實在是厲害了。”

聽著貼身侍女的幾句評價,阿巴亥腦子里又盤算開了。她對侍女吩咐了幾句,就將其派出去道:“你去尋那周小子,把我原話跟他講。這家伙聰明歸聰明,卻不懂是非。

他現在只怕正在興頭上,還不知道危險。務必要讓他明白現在額赫庫倫的形勢,了解其中厲害,別傻傻的一頭撞出去卻被人利用。主子我在額赫庫倫的安危雖然不能全指望他,卻還是要好好利用他呢。”

侍女微微點頭,卻又為難的說道:“主子你原話說的太狠,我若照實說只怕惹得周小主子不喜。”

“你只管說是我說的,怕什么?”阿巴亥怒道。

侍女不說話,只是低頭。阿巴亥先是不解,過會面色緋紅的大罵道:“你們這些奴才心里都在想什么?我與那周小子并無瓜葛,只是......,只是與他住了幾晚,又沒有與他同房。你們莫要胡亂猜,......。”

阿巴亥話到最后自己都說不下去,只能不斷揮手把侍女趕走。等著侍女走了,她又要再生氣一次。

而在要塞營地,周青峰正在為自己創新的行軍指揮方式而哈哈大笑。他滿臉樂呵的站在一塊高臺上對參加訓練的兩百多奴隸進行總結,然后宣布下午還要再來一次。

一聲‘解散’,參加行軍訓練的毛阿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氣都喘不過來。他心里在不斷的罵周青峰胡搞,可坐了沒一會又爬起來去食堂搶飯吃。

毛阿大在明軍里當匠戶當成了老油條,對周青峰時不時搞的訓練很是不滿。昨天行軍他就想著偷懶,趁周青峰沒注意鼓動了好些奴隸士兵脫離隊伍,自行返回了營地。

等周青峰的行軍訓練半途而廢,毛阿大還樂得在背后取笑,說‘只有傻子才會一路跟著走,腦瓜靈光的肯定偷偷逃了’。

結果周青峰回來二話不說就把半路逃跑的所有人統統關禁閉,沒吃沒喝熬著,到第二天一大早又拉出來繼續行軍訓練。這第二次訓練組織性得到極大強化,不單單是周青峰直接控制了十名奴隸頭目,還對班組長制定責任制——帶隊帶不好的,班組長直接受罰。

毛阿大餓了一天,卻被逼著繞城一圈。一路上都有人專門盯著他這個落后分子,再想逃卻逃不掉。昨天被他鼓動逃跑的奴隸也恨他多事,一路上沒少報復他。好不容易完成訓練,他已經是又累又餓,兩腳無力站都站不穩。

好不容易去食堂填飽肚子,毛阿大想著下午還得繼續訓練,心里更是痛罵周青峰。自打煉鐵爐出鐵水后,他的悠閑日子就到頭了。有了鐵水就有了金屬工具,再想抱怨偷懶就不可能。毛阿大每天都要從早忙到晚,不是打造各種木制用品,就是教徒弟手藝。

就最近半個多月的功夫,光是長矛的木桿就造了一百多根,毛阿大還得負責把鐵制矛頭按上去。他在明軍那里打造十幾年的弓弩,習慣性的就想粗制濫造敷衍一把。結果周青峰抽查后覺著質量不合格,又把他抓起來抽了一頓。

毛阿大原本還敢在背地里公開罵周青峰,可他手下五個奴隸學徒都看不下去。覺著他平日好吃好喝,一切不缺卻不好好干活,還說首長怪話,也在背地里收拾他好幾次。現在他要罵周青峰都只能在肚子里罵了。

“該死的周青峰,他咋就不去死呢?”毛阿大面色晦氣的回到自己的木匠組,看徒弟們都在忙碌,他心里就不高興。

木匠是古代軍隊中非常重要的隨軍工匠,基本上充當工兵的角色。修橋鋪路,維護裝備,甚至挖掘坑道都需要他們。周青峰雖然不懂,卻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軍隊必然是一支技術型的暴力組織。所以毛阿大也被他編入行軍訓練的隊列。

雖然周青峰并沒說自己要干嘛,可戰前的氣氛就是不一樣。女真人年年都要面對戰斗,不是去打別人,就是等著別人來打。周青峰一做戰爭動員,他們就知道要干什么了。等周青峰開始向經驗豐富的奴隸收集道路信息,攻擊方向也就呼之欲出。

毛阿大也隱隱知道周青峰要向西進攻,心里就在想自己能不能趁這個機會逃走。今天行軍時他就在小心觀察,尋找機會,卻發現從頭到尾整個隊伍都在周青峰的掌控之中。他從木匠組出來晃蕩,冷不丁就聽到有人在喊他。

“咦......,你不是毛阿大么?周小主子在哪里?”阿巴亥的侍女從城內趕到要塞營地,卻不知道上那里去找周青峰。

毛阿大曾經跟著阿巴亥的侍女從赫圖阿拉到額赫庫倫,知道對方是建州大妃的貼身人。他連忙彎腰低首的媚笑道:“周......,周小主子在東面,你看有警衛駐守的地方就是了。”

侍女快步離開,毛阿大望著其背影就在沉思——這周青峰跟建州大妃似乎關系不尋常呀。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4





    “周青峰,你就是個大蠢蛋。”

    這話在要塞辦公室內一響,周青峰的那些奴隸屬下紛紛起身,怒目而視。倒是周青峰自己哭笑不得,對前來傳話的侍女問道:“這就是阿巴亥的原話?”

    看周青峰的屬下滿是敵意,阿巴亥的侍女連忙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繼續複述了。她降低聲調小心說道:“女主子還有幾句話,只是奴婢我不敢原話說了。”

    周青峰只當阿巴亥又發了什麼莫名的火氣,他對身邊的奴隸屬下揮揮手,示意後者暫時離開,還指了張椅子讓侍女坐下,“繼續說吧,把意思說明白就行。”

    “奴婢不敢坐。”侍女連連擺手拒絕坐下,繼續站著說道:“大妃讓奴婢轉告小主子,你是漢人不懂我們女真人的習俗。漢人習慣耕種勞作,女真人則習慣搶掠吞併,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大妃說褚英貝勒抓你來額赫庫倫完全是隨手之舉,你在額赫庫倫站穩腳跟卻是驚世之舉。小主子弄的產業越來越多,不管是褚英還是烏察都會起貪婪之心。小主子屢次分利只能是撐大他們的胃口,稍稍延緩他們動手吞併的時間。

    小主子弄出了要塞,燒陶,煉鐵,這額赫庫倫的貝勒貝子們早就看的眼紅。這次他們想拉上小主子向北收 容野女真,應該是覺著肥肉已經夠大,等不及要吞了。可小主子又提出要向西的主意,無非是讓烏察等人覺著可以再等等。

    小主子這次向西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可也得小心。大妃說烏察等人定然是想趁這次外出打仗時削弱小主子的實力,趁機佔下小主子在額赫庫倫建立的產業,然後再把小主子抓回來永遠給他們幹活。”

    滿以為是阿巴亥又胡鬧,可話說到這份上,周青峰忽而渾身直冒涼氣,額頭上細細密密全是冷汗,腦子裡嗡啊嗡的一陣亂響。想到自己身處狼窩卻毫無自覺,他臉上再也沒有笑容,彷彿看到身後一直站著個隨時可以收割自己生命的劊子手。

    阿巴亥之前談到額赫庫倫周圍格局的變化,周青峰覺著眼界大有提升,卻沒感受到切身利害。現在阿巴亥又把民族性格的問題翻出來,讓他幾日不解的疑惑得到完美解答,又讓他驟然間心生恐懼,如芒在背——野女真為什麼是野女真,這不是沒道理的。

    這幫蠻族的腦子裡可沒有什麼合作共贏,他們擅長的就是燒殺搶掠。這是生存環境不同帶來的不同思維方式,不是周青峰能輕易改變的。

    難怪前日周青峰提議向西攻擊時,包括褚英在內的一票女真貴族全都默不作聲,面色古怪。他們大概早就盤算好瞭如何瓜分周青峰創造的產業,卻又發現周青峰可以弄來一塊更大的肥肉,貪婪之心讓那些野女真貴族猶豫了。

    不管是向北還是向西,周青峰都要倒霉。

    操他娘的,這事褚英必然也有份。這位大貝勒做事急功近利,他既想讓周青峰成為自己手下一柄鋒利的長矛,又想從周青峰身上多撈些好處。周青峰甚至都能想到自己能平平安安混到現在,定是那些女真貴族之間相互制衡的結果。

    可女真人畢竟是一伙的,這是幫畏威不懷德的傢伙。周青峰來額赫庫倫時他們不在意,可周青峰創造財富了就是待宰的羔羊。他們之間的分歧大概就是要把'羔羊'養肥到什麼時候吃而已。

    想清楚前因後果,周青峰的腦子再次恢復清明。他看向侍女問道:“阿巴亥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侍女低著頭說道:“我家大妃說自己是個女人,只希望小主子看在她多次幫你的份上,關鍵時候能救她於水火。她說相比城裡那些自私自利的貝勒貝子,小主子這個漢人還更有情義些。”

    “阿巴亥就不擔心我一去不返?”周青峰又問道。

    侍女搖頭,只說阿巴亥沒提這茬。

    周青峰又冷笑道:“或者阿巴亥也覺著我肯定逃不掉,遲早要回來。”

    侍女對這話更是沒辦法接茬。

    周青峰重新坐下,微微閉目沉思,一會後對侍女沉聲說道:“我原本只想逃走,倒真沒想到自己的產業會引來覬覦。回去告訴你主子,她這份人情我記下了。額赫庫倫很快就要成為一個漩渦之眼,所有人只能順勢而為,盡力去爭。可我沒辦法給她任何承諾。”

    沒能得到周青峰的承諾,侍女有些失望的離開,回去後將周青峰的話禀報給阿巴亥。說完後她氣惱的評判道:“這周小主子真是不知好歹,大妃對他那麼好,他竟然一點忙也不幫。若是額赫庫倫真的起了戰亂,只怕也是指望不上他。”

    阿巴亥正對屋子內一面銅鏡,鏡中是一張能輕易俘獲男人的臉。她對鏡輕嘆道:“這就是真正的男人呀,他若空口虛言又有何用?我可是見多了沒良心騙人的,他能說記得我這份人情,就是有良心重承諾的好男兒。現在我們能指望誰?可不只有那小子了麼?”

    侍女又低語道:“周小主子說他可能一去不回的。”

    “哼......。”阿巴亥冷哼道:“他現在已經不是初到額赫庫倫時的一個人了,至少有五六十名貼身親信是要帶走的。帶這麼些人逃回明國可不是單槍匹馬能做到。

    褚英和烏察算準了這點,方才會放周小子西進去搶。他們肯定是想消耗周小子的實力,又逼他回來繼續幹活。眼下大家都在算計,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再則,我也不指望這小子有良心來救我,我只是想讓這小子攪動這額赫庫倫的局勢。”

    “大妃最是聰慧,定然能笑到最後。周小主子雖然年幼,卻一樣要被大妃迷的神魂顛倒。”侍女誇讚幾句,阿巴亥頗為自得。可後者卻又輕嘆道:“我也就只能做到如此了,關鍵是等著大汗何時能派兵來救。可等著大軍前來卻又擔心逃不出去,也是難啊。 ”

    美人愁腸,倒是日漸消瘦了。

    周青峰得知阿巴亥傳來的消息,立刻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當前的境況。他把女奴孫仁喊來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鐵礦石?”

    “堆了三個屋子。”孫仁沒辦法準確說出有多少,只能做個大概的估算道:“也就夠我們的煉鐵爐燒三天的。”

    “最近送來的鐵礦石是不是越來越少了?”

    “沒錯,不到原先的一半。”

    “讓煉鐵爐那邊把所有鐵礦石統統煉掉,要快。”

    “那最多兩天后我們的爐子就要停火了。主子你不是說這煉鐵爐一旦開始燒就不能輕易停火嗎?”

    “因為有人要來搶我們了。鐵礦石快點煉完,煉出來的鐵料也盡快打造成兵器和工具。讓那些鐵匠學徒都去練手,打得不好也沒關係。還有我們燒陶器的火窯也可以停下來了。等爐子和火窯一停工,你立刻按我的吩咐去做。”

    周青峰細語幾句,孫仁不由得大驚。周青峰則繼續說道:“事情辦妥後也要派人繼續朝爐子裡燒火,繼續冒煙。不能讓人看出太多破綻。那幫傢伙想算計我,我卻不會然他們平白占我的便宜。”

    孫仁不明白周青峰要幹嘛,可會意後便去佈置。周青峰則派人去查看城里女真貴族的兵力部署,發現對方並沒有任何動員跡像後,他立刻放心了許多——現在大家都在演戲,就看誰演的好。

    一切看上去都相安無事,周青峰也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進行他的行軍訓練。搞了兩天輕裝徒步訓練後,他開始在隊伍中加入運輸的板車,提升負重,增加行軍距離和地形難度。甚至還要求臨時架設渡河的橋樑之類任務。

    參與訓練的奴隸們對此叫苦不迭,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更不清楚這樣訓練有何意義。尤其是最後一次架橋任務更是一場災難,沒有足夠的工具,材料也不齊全,工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兩百多人折騰一天連木頭都沒能砍好幾根。

    周青峰宣布任務失敗後甚至發現少了幾名奴隸,也不知道是逃走了還是被河水沖走了,反正就是再也沒出現。不過這種訓練給了他以及核心骨干大量指揮經驗,至少明白自己能力極限在何處?什麼是能完成的,什麼又是不能完成的。

    一共十天的訓練,周青峰的存糧消耗過半,可他一點也不心疼。充足的食物供應才讓奴隸們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和體力,讓他們有足夠的士氣一直接受各種折騰。

    等到第十一天......,賈剛回來了。

    “我跑了西面三十幾個寨子,這是我大概繪製的地圖。”賈剛拿出一張畫在絹帛上的地圖,上頭大概標註了赫圖阿拉和額赫庫倫之間的道路和村寨位置。這地圖畫的非常粗陋,連山川河流都沒有,頂多是個參考,不能用來行軍。

    “道路就只有這麼些?”周青峰問道

    賈剛點點頭道:“額赫庫倫到赫圖阿拉這一路上全是山,道路難行,根本沒有太多選擇。我們能走的路就只有這麼些。”

    “我們行軍需要沿著水源走,那條路是不缺水的?”周青峰問道。

    賈剛想了想,又在地圖上多加了幾條細線作為河溪。

    “山呢?”周青峰又問道。

    賈剛還以為自己畫的夠清楚了,可沒想到周青峰要求這麼高。他又憑藉記憶標出幾座山,但很快就無奈說道:“這路上到處都是山,我要怎麼畫?”

    “那個寨子值得我們去搶一把?”

    “先可以去打柳河寨,這地方離我們最近,兩天就能到。然後再打梅河口,這是建州部屯兵屯糧的地方,我在哪裡看到不少馬匹和牲口,足夠好好搶一把。不過梅河口至少兩百駐軍,距離赫圖阿拉也近。若是打柳河寨時走漏消息,努爾哈赤頂多一天就會殺過來。”

    周青峰估算了一下道路條件和距離,同意了賈剛的意見。“柳河寨有多少兵力?”

    “柳河寨人少,只有三百來人,二十多兵丁,還大都是不怎麼能打的餘丁。”賈剛說道,“麻煩的是柳河寨附近還有好幾個寨子。若是驚擾了他們一起來援,我們就沒辦法去打梅河口了,因為敵人很可能會截斷我們的後路。”

    餘丁就是每個牛錄中非正式的女真士兵,屬於後備兵力。經過訓練的就是甲兵,甲兵中的精銳就是白甲巴牙喇。

    “那麼我們就得快些動手,打了柳河寨就立刻出發打梅河口。而打了梅河口.....。”周青峰的目光繼續向西看,他要返回明國就必須路過赫圖阿拉。否則就得向北再向西闖過蒙古喀爾喀部,那條路就夠嗆了,“今日休息,明日出發,我們要從這死地中殺出生路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4
斬龍 第0114章 白費心思

車輪滾滾,碾著地面的石子亂跳。奴隸們推著滿載各種物資的板車緩緩離開額赫庫倫。兩百多人的隊伍徒步行進,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道路上。周青峰三百五十多部下,兩百二十多跟他去搶劫,剩下一百多駐守在剛剛修好的城外要塞。

隊伍離開時,好些奴隸都想跟著周青峰走,哪怕去打仗也無所謂。因為沒了他這個主心骨,留守的奴隸們總覺著僅僅隔著一條江的額赫庫倫城是個巨大的威脅——從心理上講,只要是在周青峰這里受過教育的奴隸都獲得一定自由,開始自覺排斥原來那些女真奴隸主。

而站在額赫庫倫的木柵欄城墻上,烏察和褚英在內的女真貴族們也心情復雜。他們是真沒想到周青峰這個外來的漢人會對他們造成巨大影響,甚至決定了一個部族的興衰——周大爺走之前,他們貪婪的謀劃如何吞并他;周大爺走之后,他們又覺著心頭發慌。

“褚英貝勒,建州部的大軍真的會來么?”烏察有點猶豫了,甚至腦子變得很亂。他覺著額赫庫倫跟建州部原本很簡單的關系,卻在周青峰到來后變得復雜,“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跟著向西,先打幾仗多搶點東西再說?至少不能讓那小子跑了。”

烏察等人的謀劃其實很簡單,他們認可周青峰的能力,卻更想謀奪周青峰創造的產業和財富。烏察想帶著周青峰去打仗,消耗他的實力,讓他的手下都死在外頭——沒了手下,周青峰的產業自然就沒辦法在運作。烏察等人可以再給他奴隸,換取煉鐵爐之類的產業。

若是周青峰回來了實力再強大,無非是把這套流程又進行一次。

想的是挺好的。

可看周青峰走的如此瀟灑,烏察卻覺著有些擔心......。

“周青峰沒有足夠的馬匹,他的部下都是徒步的兵卒,怎么跑?”褚英只是冷笑,不屑的掃了烏察一眼。若是周青峰看到這一幕,也要笑話烏察是‘色厲膽薄,好謀無斷’。眼下局面早有布置,無端端的猶豫反悔不是找死么?

見褚英如此無視自己,烏察心中發恨,跺腳離開。他私下召集自己的部屬,要求立刻出兵向北掃蕩其他野女真部落,搜羅更多的物資和人口。畢竟他對欺負那些更窮更苦的同類還是有信心的。

褚英則爽利的多。在目送周青峰的兩百多人離開后,他懶得再做任何掩飾和等待,親自出動強行接手了周青峰修建的要塞和留守要塞的奴隸,并且把自己的一百多士兵和四百多奴隸強行塞了進去——在他看來不管周青峰的出征結果如何,這些便宜他都占定了。

要塞不大,留守的奴隸也無人能抵抗褚英,只能拱手交出了要塞控制權。可要塞就是個能單獨居住的防御工事,還只是木制結構。最讓褚英看重的是周青峰修建的煉鐵爐。

這煉鐵爐高五米,直徑一米五。褚英順著爐旁運送鐵礦石的土坡上前,站在爐口旁朝里看。爐子從外觀上看并未異樣。褚英也不懂煉鐵的關竅,見這高大的煉鐵爐還在,倒是覺著心滿意足。

按照褚英和烏察等人的私下謀劃,要塞和煉鐵爐歸褚英,燒制陶器的火窯歸烏察,工匠雙方平分。周青峰頂多保留些奴隸而已。

褚英覺著是自己把周青峰帶到額赫庫倫的,還教了他很多東西,理所應當可以占據周青峰的產業。烏察也覺著自己是周青峰的首領,給了他安身立命的地盤,同樣可以理所當然的占據周青峰的產業。他們都沒有絲毫羞愧。

只不過周大爺居然主動提出要向西出征,理由還特別正當。正當到烏察都在考慮自己只顧著掃蕩北面的野女真部落是不是一種‘顧頭不顧腚’的行為,畢竟有威脅的是西面的建州部。

可要烏察帶著大軍出動去找努爾哈赤的麻煩,他又不太敢。結果就是讓周青峰去試試——要是好打,他就帶兵跟上;要是不好打,大不了把周青峰交出去抵罪。總之額赫庫倫的貝勒貝子們沒啥損失。

褚英派人占了煉鐵爐,烏察也很快跟進占了火燒窯。他們早就對這兩座‘高大’的生產建筑覬覦多時,雙方在得到這份產業后都非常心滿意足。因為只要有了這兩座帶煙囪的大家伙后就可以不斷的賺錢了,在額赫庫倫這個窮地方可是難得的好事情。

“好好好!”烏察繞著周青峰修的第二座陶器窯轉了幾圈,一直樂個不停。相比周青峰在城內修的第一座,這第二座要大的多,產出也是暴增。“把那些會燒陶器的奴隸派過來,讓他們立刻開工干活,給主子我好好干活。”

周青峰曾經給城里的女真貴族培養過一些燒制陶器的奴隸,沒一會的功夫這些奴隸就在鞭子的抽打下被派了過來。另一邊的褚英也是志得意滿,決心要大干一場。他也強行派了些奴隸到周青峰這里干活學習,尤其是這座煉鐵爐的操作更是重點。

周青峰為了學習軍陣之類的秘技,也幫褚英訓練了不少煉鐵的學徒。

現在兩座生產建筑換了新主子,火熱的工作場面再次出現。

挖陶土,碎礦石,捏陶器,燒木炭,陶器還需要陰干才能燒,煉鐵爐倒是可以在備好燃料和礦石后馬上點火。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準備,隔天褚英親自監督讓奴隸推著送礦車將破碎好的鐵礦石倒入煉鐵爐的爐口,沒一會的功夫爐子的煙囪上就開始冒出煙霧和火苗。

興奮啊,真興奮啊!

這可是幾百年來掌握在女真人手里的第一座煉鐵爐——在此之前女真人的鐵器全靠大明供應。

這是周青峰帶隊離開的第二天,城里的貴族全都跑來參觀他們‘自己’的煉鐵爐開工。尤其是看到升騰的火焰在爐口跳躍,一幫子人全都哈哈大笑,開心至極。若不是爐子周圍溫度太高,他們甚至都要親自上去多瞄幾眼。

“若是那騎羊的小子這次能活著回來,一定要他再多給我們建幾座煉鐵爐。”

“還要多教些會煉鐵的奴才,眼下這些奴才不夠多。”

“奴才好說,城里不夠就去北面抓,總也抓不完的。”

一群城里的貝勒貝子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都盼著自家也能多些產業。只是他們在煉鐵爐旁待的越久就越是覺著熱,而負責照看煉鐵爐的奴隸們更是都沒辦法在爐子旁邊待,全都在后退。

“怎么回事?爐子要出鐵水了?”

“回主子,鐵水還沒出呢。可不知怎么回事,爐子周圍太熱了,沒法待人。”

“你們這些奴才就是要偷懶吧,之前周青峰的奴才不也是這么干活的?他們怎么不叫熱?給我上去看好了,煉不出鐵水,就把你們丟進爐子里煉了。”

奴隸們在不斷后退。褚英揮著鞭子不停抽打,他的手勁大,把照看煉鐵爐的奴隸抽的哇哇大叫,不得不向煉鐵爐走。只是靠到近前溫度實在太高,熱力逼人甚至讓毛發都倒卷,人靠近了連眼睛都睜不開。

褚英抽了幾下后連他自己都覺著不對勁。之前周青峰組織煉鐵時他也親自來看過,好幾次靠近也沒覺著熱的叫人待不住。而今天這溫度太烈了,火焰好像都從爐子里透出來了。

“看......,看......,火,爐子冒火了。”

“火怎么從爐子四周冒出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前次可沒見這番動靜啊!”

奴隸們再也待不住,紛紛后逃。褚英也看到從一道道火焰不是從煉鐵爐的煙囪冒出來的,而是透過爐子的耐火磚冒出來——這分明是爐子裂了!

“爐子上有好多縫啊。”

“糟糕,這爐子壞了。”

“我們上當了,這分明是個壞了的爐子。”

煉鐵爐最終都燒成了個火炬,大白天的熊熊大火照得周圍好幾里都看得見。褚英等人全都得后退,直到爐子里堆著的木炭全部燒光。而等到木炭燒光,混合其中的鐵礦石倒是真的化作鐵水。只是由于無人操作,等到溫度降低再來看,鐵水又再次凝固在爐子里。

這下好了,整個煉鐵爐徹底報廢,徹底沒得玩。

這一幕讓烏察和褚英等人全都暴怒不已,一個個哇哇大叫的把煉鐵的奴才抓來逼問。只是奴隸們誰也說不清究竟怎么回事,唯有烏察手下的女真鐵匠給出了大概的事實——這爐子前次停火時肯定被人從爐頂澆了水進去,爐壁爆裂就有了縫隙。

澆水?誰澆的水?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周大爺讓人干的。

烏察得知其中緣由,連忙跑去看自己占下的那座燒制陶器的火窯。結果不看還好,仔細一看這座火窯內部也是布滿了各種裂縫,這肯定也是窯內燒得正旺時直接澆的水。

這下一票女真貴族們直接抓了瞎,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謀算別人,別人也在暗地里有所防范——燒制陶器的技術教給你,煉制鐵水的技術也不遮掩,可這修建火窯和煉鐵爐的技術就不是看一眼就能學會記住的,這涉及到相當復雜的數學和建筑科學。

周青峰為了建這兩個建筑都費了好些腦子,女真人想從頭開始依葫蘆畫瓢?麻煩先把九年制義務教育先普及一下。

當最后確定這兩座燒制的建筑沒法修也沒法重建,烏察等人再次聚集起來,全都怒發沖冠的大罵周青峰太過狡詐。

“我立刻派人去追,把那小子抓回來。”陰謀被人早早看穿,烏察已然氣急,想起自己兒子還死在對方手里,更是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褚英也才想明白自己被周青峰給耍了一通,更明白這小子過去的乖覺全是裝給自己看的,實則別有用心——原本還想培養一個聽話的奴才,現在才發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小子逃不掉,我親自帶人去追。”褚英怒火如狂,沖動之下恨不能一手將周青峰捏死!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4
斬龍 第0115章 追擊

遼東的十月已經轉冷。雖然長青的樹林還掛滿了樹葉,可大地卻因為霜凍而堅硬。數百騎人馬從額赫庫倫竄出,疾馳的馬蹄將地面踏得咚咚作響,驚起無數飛鳥。

十月是個關鍵的季節,能不能熬過冬天就看這個月能不能儲備到足夠的食物。不管這些食物是耕作,采集,捕獵,還是干脆搶掠而來。反正吃不飽肚子就會餓死人,這事年年都有,容不得半點忽視。

中原的漢人選擇了農耕,北地邊荒的女真人可沒有這種條件,在他們眼里只有弱者才會去勞作耕種,強者只要在合適的時候去搶就好了——其實西方人也是如此想法,從希臘時期各個城邦之間就是搶來搶去。

褚英就是習慣搶掠的人,他是真的沒有一點糧食儲備,搶掠對他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要覺著這種想法太過驚世駭俗,這是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

這位大貝勒出生時正是努爾哈赤最困苦的時候。可自打他出現在戰場就一直所向無敵,從未敗過。他曾經是自己父親手里最鋒利的矛尖,繼承了努爾哈赤的暴虐和奮勇,卻沒有繼承努爾哈赤的腦子。他沒有努爾哈赤當年的生存煩惱,也沒有為困苦而掙扎的思索。

早年間的生活經歷讓褚英完全信奉暴力。這一點在他登上儲位的幾個月表現的淋漓盡致——一手好牌被他打的稀爛。唾手可得的汗位都能丟掉,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現在又一個‘煮熟的鴨子’從褚英手里飛走了。

褚英需要搶掠,可靠他一個人沒辦法搶掠,所以他需要周青峰這樣有腦子的手下。他自覺對周青峰非常寬容,恩典有加,已經將他視作心腹,周青峰就應該獻上忠心為自己效死才對。

而周青峰有沒有點歪心思?肯定有。

褚英滿以為憑借自己強大的武力,周青峰這小子有歪心思也肯定不敢跟自己耍花招。誰成想周青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一手‘瞞天過海’——極其重要的煉鐵爐徹底報廢,周青峰本人更是以攻擊建州部的理由帶隊撤離。

這一刻褚英滿身邪火直冒。

追,一定要把周小子追回來。

滿以為能占個大便宜,誰知道卻被戲耍。

額赫庫倫的女真貴族在被愚弄后也都暴跳如雷,烏察立刻派人去追周青峰,褚英為此親自出動。他在快馬加鞭離開額赫庫倫時,心里卻隱隱還有些不安——周青峰這小子哪來的膽子和自信確定自己一定能逃出去?

以褚英的算計,周青峰手下兩百多人根本沒有馬匹,哪怕一口氣不停留的逃跑,一天之內頂多逃出大概一百里地,還得是平原地形。可額赫庫倫周圍是山區,道路就那么屈指可數的幾條。一天跑一百里的山路,大部分奴隸非得累死不可。

周青峰的手下缺少代步的大牲口,只有二十多輛裝載后勤物資的手推板車,他們不可能像褚英當初逃到額赫庫倫一樣走山野小徑。實際上他們能沿著山路一天走五十里地就很逆天了。可追擊的隊伍快馬殺出來好半天,卻沒能發現周青峰那支隊伍的任何蹤影。

“不對勁。”帶隊追了幾個時辰后,褚英揮手讓追擊的騎兵停了下來。他一路穿行在茂密的山嶺中,道路崎嶇蜿蜒,樹林靜謐無聲,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周小子不是順著我們預想的山路逃的。”

趁著短暫的停歇,追擊的庫倫騎兵紛紛取出隨身的肉干和水袋補充食物。女真蠻子非常明白保持體力的重要性,褚英的奴才也將熏制的干肉遞上來,這更讓褚英眉頭緊皺。

騎兵往往會攜帶三天份的肉干,可水只能帶一天的。所以野外行軍必然要順著水源走,方便補給。否則任你是天王老子也沒辦法指揮一支干渴的部隊。

“我們附近有沒有什么河?”褚英對身邊的庫倫奴隸詢問。

“河?有......,有很多。”庫倫奴隸說道。

額赫庫倫是深山老林中的一座城市,它本身就被三條河流環繞,周圍的支流更是多如牛毛。有些河連名字都叫不出來,卻依然有著寬闊的水面和平緩的水流。

“我們都上當了,周小子應該從某條河溜走的。”褚英猜測道。

庫倫奴隸則低聲提醒,“山羊貝勒沒帶船呀,他只有些推車。”

“蠢!”褚英恨恨罵道:“伐木做筏很難么?那家伙會煉鐵,他肯定偷偷打造大量斧頭準備砍樹。我們追出來晚了兩天,這足夠他做出幾十條木筏飄在某條河的河面上。”

女真人缺少金屬工具,伐木都是一件難事。褚英卻知道這對于周青峰來說并不難,甚至可以說很容易。他親眼見過周青峰的那柄光之軍刀,真是銳利無比還不怕銹鈍,用來砍樹再方便不過了。

“馬上通知烏察部主別再順著山路追了,讓他派人順著河流去找。”褚英調轉馬頭就要回額赫庫倫。只是他腦子里瞬間想到若是順著河流走,周青峰能行進的路線就太多了,這下要想抓他更是難上加難。

不對,那小子是要逃跑,他要肯定要逃回明國去。他可以暫時借助河流避開追擊,可他終究還是要上岸的。因為額赫庫倫周圍的河流大多是向北流的,明國卻在西面,比赫圖阿拉還西。

“這小子也不可能帶很多吃的,他肯定也要選一個落腳點籌備食物。”褚英冷靜下來,又對身邊的庫倫奴隸問道:“我們西面有哪些村寨?”

“青山頂,高麗溝,流水溝,......。”奴隸一口氣爆出了好些地面,一聽就是那種山林峽谷中的小聚集點。

褚英連忙問:“有那個地方距離最近,地方夠大,又可以籌備足夠的糧食?”

庫倫奴隸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那就是建州部的柳河溝,也叫柳河寨。那里人多,囤積的糧食也肯定多。”

褚英惡狠狠的一抽馬鞭,啪的一聲號令跟隨他的所有庫倫騎兵道:“我們去柳河寨,周青峰那小子肯定去了那里。就算他沒去,我們也順手拿下那個寨子,錢糧女人隨便你們搶,三日不封刀,我們就在那里等著他。”

一聽要去搶劫,所有庫倫騎兵全都興奮大叫,他們甚至都沒在意什么周青峰不周青峰,只為‘三日不封刀’就歡呼不已。

而在額赫庫倫城內,一名侍女也正急匆匆的跑進阿巴亥的屋子,壓低聲音卻滿是驚喜的喊道:“女主子,你算的太準了。周小主子逃了,烏察和褚英都帶人追他去了,現在城里沒人盯著我們了。”

阿巴亥正在喝茶,聞言當即站起來,滿臉喜色的驚問道:“周青峰逃了?他果真逃了?”

“是的。”侍女連連點頭,“周小主子不但逃了,他還把自己在城外建的煉鐵爐給毀了,烏察和褚英為此大怒,帶了幾百號人分好幾路追出去了。現在全城都知道這事,我剛剛打聽的消息,說追擊的幾路人馬到現在還沒找到周小主子,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

“哈哈哈......!”阿巴亥樂得開懷大笑,“這幫男人,我就知道他們個個都沒安好心。只要我偷偷點撥周青峰幾下,以那小子不肯吃虧的脾氣,他絕對會激怒烏察和褚英。現在一切都在我的算計中,總算沒白費我這好些天演了那么多處戲。”

阿巴亥這會高興的嘴都合不攏,到額赫庫倫以來就沒這么痛快過。她孤苦無依,擔驚受怕,就擔心自己一個女人陷在這野女真的地盤被吞個渣都不剩。她一直尋找機會就為了挑動點事情制造逃走的機會。

阿巴亥想過很多可能,比如努爾哈赤帶兵來救,比如褚英將她送回去,比如周青峰偷偷帶她離開,可這些設想都太過被動。她內心其實有個最好的局面。

無論是跟周青峰講解額赫庫倫的局面,還是偷偷通報烏察等人的用心,阿巴亥都有一種期望就是周青峰能挑動起來吸引烏察和褚英的注意力,然后她就可以比較輕松的離開。

這種局面會不會出現,阿巴亥其實都不抱太大希望。可周青峰做的比她設想的還要好——現在全城的野女真貴族幾乎都跑去追擊周青峰,城里再也沒人能看住阿巴亥了。

“馬上收拾東西,我們必須快點離開。帶上吃的就行,其他累贅全部丟掉。”阿巴亥心中高興卻不忙亂,她重點對侍女吩咐道:“快把達爾汗留下的那只海東青放出去,告訴那個奴才快點來接應我。也不知道周小子能在外頭撐多久,更不知道褚英什么時候會回來,我們必須快點走。”

一只被精心飼養的海東青從鷹籠里被取了出來,負責養鷹的老奴隸朝這猛禽的口中喂了幾塊鮮肉,又將一張寫好的紙卷綁在海東青的腿上,輕輕將其一拋。海東青當即雙翼展開,振翅高飛,一會的就竄入云端消失不見。

阿巴亥站在養鷹的老奴身后問道:“這海東青能飛到哪里去?能找到達爾汗嗎?”

養鷹的老奴連忙跪下回答道:“回主子,老奴這鷹找不到達爾汗大爺的,它只會回到老奴的家里去。達爾汗大爺應該在老奴的家里等著呢。”

阿巴亥還真不知道其中關系。她只知道周青峰將達爾汗驅逐后,達爾汗就特意把這養鷹的老奴留下,說有事可以用這老奴的海東青聯系。聽聞這海東青要飛到養鷹的老奴家,她又問道:“你家在哪里?”

“回主子,奴才住在西邊的柳河寨。”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5
斬龍 第0116章 順河而逃

時間回退到周青峰離開額赫庫倫的清晨。經過十天的短訓,他手下的兩百多奴隸好歹能勉強列個隊安安靜靜的離開了。這十天里,周青峰自己都偷偷騎著傀儡山羊把行動的部分關鍵路線給跑了一遍。不如此他根本不放心。

離開額赫庫倫后,隊列行進的速度很快,算得上井井有條。所有人員基本上都是輕裝,大些的負重用二十多輛手推板車運輸。

崎嶇的山路上手推板車也走不快,可只要有這些簡單的運輸裝備帶著后勤物資跟隨,隊伍的長時間行軍速度能加快一倍,行軍路程能提升兩三倍。

不過在離開額赫庫倫大概十里地后,周青峰忽然命令全體停下,路邊休息。所有奴隸都不明所以,因為周青峰在之前的訓練中可是一直催命似的要求速度,絕不會輕易停下來。

等了半個鐘頭,孫老爺子騎著一匹馬匆匆趕來。他停在周青峰面前時又喘又笑的樂道:“你小子真是膽子大,烏察這次不恨死你才怪。他可從來沒被人這么戲弄過。”

周青峰冷哼道:“我原本還不知道如何找機會逃走,那幫家伙沒事找事送個機會給我。既然他們想拉我去北面坑我,就別怪我向西坑他們一把了。”

烏察知道孫老爺子跟周青峰關系好,給周青峰設套時特意將自己這位老管家派到北面去。可孫老爺子聽到點風聲擔心周青峰上當,前天冒險回來示警。幸好阿巴亥已經給周青峰提了個醒,讓他有十天的時間做準備,否則現在周青峰只能孤身離開。

不過孫老爺子偷偷回來對周青峰也有個莫大的好處,就是作為一個活地圖給周青峰提供參考。他偷回額赫庫倫后不敢公開露面,要等到周青峰離開后再慌忙跟上。

“離開額赫庫倫也好啊,我給這些女真蠻子當了三十多年的奴隸,今天這心里真是舒坦。”孫老爺子笑的老臉泛紅,卻又憂心說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開烏察的追擊?這女真人是真的擅長穿林過澗,追獵尋蹤,要都躲開他們可不容易。”

孫老爺子歸隊,周青峰命令隊伍繼續出發。他騎在傀儡山羊上把握行進步數,控制隊伍的速度,力求以最節省體力的方式走的最遠。

對于孫老爺子的憂心,周青峰的解決辦法就是在離開額赫庫倫大概二十多里地后離開大路,兩百多人在翻過一座不高的山嶺后出現在一條河道旁。而翻越山嶺就耗去了一天時間,等到第二天烏察和褚英追擊而來,周青峰其實根本沒走遠。

河道的樹林里,一百多連夜伐木的奴隸在睡覺休息,另一半休息一夜的奴隸在忙著捆扎木筏。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周青峰一夜沒睡,他站在河道旁盯著正在工作的奴隸。在河道四周有他最嫡系的一小部分奴隸作為監工,確保工作順利進行,并且無人逃脫。而在周圍的山嶺中,鬼修賈剛每個小時就會巡視一遍,確保己方不被發現。

周青峰手腕上有塊機械表,他就用這塊表來精確掌握時間。現在是上午九點,負責后勤的奴隸將事先準備好的熟食取出來,勞累一夜的奴隸也睡了三個小時,全都被叫起來吃早飯。

毛阿大就是累了一夜的奴隸。他是木匠,只要是木工活就少不了他。昨晚上伐木就由他來選擇合適的木頭,同時工具在使用中總是會出現損壞,修斧頭,修鋸子,乃至安排人員捆扎木筏都需要他。

只是毛阿大干的很不情愿,他從離開額赫庫倫后就想逃。偏偏他是重要的工匠,加之他被認為是落后份子,上廁所撒個尿都有人盯著,身邊時刻都有人。累了一夜,毛阿大才剛剛睡三小時就又被喊起來,他嘴里碎碎的罵著臟話,一步一搖的去領早餐。

早餐是魚肉,野果和面餅。

面餅這種精糧可是好東西,熱量足又耐餓,是周青峰借助孫老爺子的路子換來的。為了讓手下有體力干活逃跑,周青峰可是舍了大本錢。

面餅的出現讓毛阿大都驚奇,這東西他都沒吃過幾回,上一次吃這種精糧也是借周青峰的光在赫圖阿拉的渡口吃的。也就是那天他下定決心將自己老婆給舍棄了。

奴隸們對于能吃上面餅都感到高興,他們得到的消息是要伐木做筏順著河流偷襲建州部。周青峰也不可能用這么太過高大上的道理動員他們,同樣是用搶掠做借口鼓動士氣,并且許諾戰后所有奴隸都獲得自由,一半戰利品歸奴隸所有。

鑒于周青峰一貫的良好聲譽,他說的話贏得了奴隸的莫大信任。自由對于奴隸來說可謂是萬分寶貴,再加上戰利品的分配更是令他們歡欣鼓舞——在這些奴隸腦子里,這就等于是主子允許他們破寨后進行幾天不封刀的搶掠。

對于歡笑中能吃上面餅的奴隸,心思陰郁的毛阿大不由得在心底詛咒道:“一幫傻子,周小子這擺明是要騙你們去死。我才不信他會好心給手下的奴才脫了奴籍。也不知道你們有什么好高興的。”

吃了早餐,所有奴隸都開始捆扎木筏。由于擔心走漏風聲,周青峰并沒有事先進行這項工作的訓練,只讓少量奴隸骨干準備了大量捆扎用的繩索而已。要讓木筏又結實又輕便也是技術活,幸運的是女真人中會干這事的人挺多,捆扎的速度還挺快的。

一張木筏在捆扎好之后被推下水,十幾個奴隸跳上去試驗其性能,在確定木筏不會散架后,他們歡呼著將一輛板車推到木筏上進行固定。周青峰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九點十五分,太陽已經將他們藏身的河道照的透亮。

相對一直冷靜掐時間的周青峰,負責四處巡視的賈剛就一點也不淡定。這個鬼修的膽子是真不大,他在跟著周青峰一起見過烏察等女真貴族以及褚英后,就對周青峰的逃跑計劃很不看好——別說褚英了,烏察身邊任何一個貝勒都能擊敗他和周青峰聯手。

賈剛化作一團黑煙出現在周青峰身后的樹林里,沉聲說道:“周小子,額赫庫倫的人追出來了。他們的騎兵剛剛就從我們旁邊的山路跑過去。他們遲早會發現我們并沒有順著大路走,肯定會留意這大路兩旁的水道。”

“這里的河有很多,庫倫人就算全體出動也才一萬多人。他們的士兵才一千左右,撇除留下守城的,能出動五百兵力來找我們就不錯了。按我的估計,他們最開始能派出來找我們的人不會超過三百,發現我們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賈剛不懂什么百分之五,他氣急喝道:“普通士兵找不到我們,難道褚英也找不到我們?那個大貝勒強的太可怕了,我們兩個捆一起都打不過人家一支手。”

褚英是真強,周青峰也不否認。他只問道:“見到褚英追出來了?”

“褚英那種級別的高手能感應目光,我聽到馬蹄聲就立刻縮起來不敢冒頭。但我能感覺到一個很強的家伙帶著好些人從路上沖過去,反正都不是我們能對付的。”賈剛說著還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就好像見了鬼......,雖然他自己就是鬼。

“萬事總是要冒風險的,我能做的就是盡量把風險降低。”周青峰再次看看時間,就在他跟賈剛說話的功夫,又有兩部木筏下水,奴隸們按流程對其進行檢查。“一個小時內我們將獲得五十部木筏,這樣我們兩百多人就可以快速離開。褚英要找我們不會那么容易的。”

“萬一褚英走到我們前頭去了呢?”賈剛反問道:“你把那些奴隸喂的飽飽,結果就是帶著的吃喝連三天都撐不住,必須破個寨子搶糧食。褚英只要不是太傻,他肯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們。我們能選中柳河寨,褚英也可以。”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我只能賭一把。”周青峰覺著還是得料敵從寬,不能把敵人當傻子看。柳河寨是他逃跑路上必經之地,只要堵住那個寨子,他還真的只能一頭撞上去。

“要不就你我兩人逃走吧。”賈剛勸道。

“你想讓我兩手空空的回撫順去?”周青峰反問道。

“頂多再加上你手下幾個親信。”

“我想帶走的親信有足足六十多人,為了保護這批人,我不得不選了近百名士兵。而為了照顧這些人,我又得加上一百多干雜活的奴隸。這已經是最精簡的人手了,不能再少。”

“你弄那么多親信做什么?大不了回撫順再招募唄。”

“你以為培養一批親信容易么?眼下這六十多人都是機緣巧合,外加環境逼迫才慢慢跟我一條心。換到撫順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未必能聚集起這么些人了。”

對于現代社會的人而言,本能的就不喜歡單槍匹馬。哪怕是再孤僻的人,也會需要各種社會服務。周青峰在撫順,在赫圖阿拉都待過一段時間,卻都沒有能召集起一支團隊。

如果沒有自己的團隊,周青峰就得加入別人的團隊,他已經受夠了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的倒霉生活。對于賈剛的勸說,他最后只一句話:“不要多說了。我現在盡可能的保住了這批人,日后這批人就能保住我,我不會輕易把他們丟下的。”8)
mk2258 發表於 2018-6-18 21:53
斬龍 第0117章 柳河寨

不斷有木筏推下河道,不斷有人員和物資登上木筏。周青峰的隊伍最終全部按時從水路出發,沿著深山中一條隱蔽的水路離開。負責規劃以及導航的則是在額赫庫倫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孫老爺子。

“可惜啊,走的時候沒能再坑烏察一把。”水面平緩帶著木筏向前,老爺子坐在一輛固定的板車上回望額赫庫倫方向,長長感嘆道:“烏察那個混蛋相當貪財,我給他干了這么些年,他收集的各種寶貝都是我給他經手的。”

每個木筏上站著兩個奴隸負責撐篙掌控方向和速度,鬼修賈剛則累一點,要在木筏船隊四周的山嶺來回巡視,防止有人靠近。周青峰則陪著孫老爺子聊天,聽他談額赫庫倫的寶藏,“烏察有啥寶貝?”

孫老爺子此刻心情放松,嬉笑樂道:“女真人很窮,烏察的大部分寶貝就是些鐵器,工具之類的。若是在中原肯定不算稀奇,在女真人眼里就很難得了。只是烏察就跟貔貅差不多,只吃不吐。他擔心自己的鐵器被用壞了,寧愿放著生銹都舍不得拿來用,十足的蠢蛋。

不過這北地邊荒奇珍異寶也不少,烏察有個箱子里裝著他們庫倫部幾代部主收藏的寶貝。大部分是些珍珠寶石,靈礦獸骸,其中有些奇物拿到中原也是價值連城。”孫老爺子忽而眉飛色舞的說道:“我見過其中最神奇的是個蛋。”

“蛋?”周青峰一臉不解。

不等孫老爺子回答,一個尖尖的小孩聲音忽而從河道旁的林子里傳出,“是鳳凰蛋。那是個死胎蛋,已經不可能被孵出來,里頭困著的鳳凰幼魂也快消散了。”

周青峰和木筏上的奴隸連忙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叢野草中有個毛糙糙的腦袋嗖的一下躲了起來,消失不見。

孫老爺子伸長脖子看了會說道:“是那只林地仆精吧。這種小東西神出鬼沒的,它要是覺著你沒啥危險,就喜歡跟你鬧著玩。”

周青峰也探頭尋找那只林地仆精的蹤影,只是林深樹密什么也看不到。于是他高聲喊道:“那個符篆袋是不是你放我桌子的?”

“是啊。我從個壞人身上搶來的,可那東西對我沒用,送你了。”林地仆精的聲音忽而從另一個方向響起。

“謝謝你啦。”周青峰又喊道:“我叫周青峰,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訴你。”林地仆精的聲音忽東忽西,說完這句就再沒有回應。

以周青峰佩戴‘補天石’帶來的靈敏聽覺也沒辦法捕捉林地仆精的方位,隱秘和迅捷應該是這種小家伙唯一的保命手段。他本想和這小東西繼續聊下去,只是對方沒了蹤影,他只能回頭向孫老爺子問道:“鳳凰蛋?”

孫老爺子咧嘴一笑,“這我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這顆蛋忽冷忽熱,握著它對增進修為極有好處,但握太久卻有害。而且它太大了沒法隨身帶,烏察將它藏的很嚴實。若非我是他管家,都不知道有這東西。”

就這么一路閑聊,周青峰的隊伍隨著一條無名河流在山嶺中跑出一百多里。天黑前他們上岸宿營,孫老爺子指著賈剛繪制的地圖說道:“我們其實是在向北走了,現在的位置大概在這。繼續往前的話,這條河就將匯入頭道松花江的下游。

烏察的人應該是追不上我們了,我們接下來可以往西走。若要回大明,還真避不開柳河寨這個地方。否則我們就得翻好多好多的山路了。”

哪怕是現代社會,野外旅行都極其兇險。周青峰這些人若是去翻山能全部餓死在路上,所以必須去柳河寨。他命令賈剛探路,隊伍拆下木筏上的繩索相互連接,舉起火把在黑夜尋徑前行。他自己用軍陣鏈路掌控全局,指揮兩百多人在山野前行。

到深夜,宿營。隔天繼續徒步前進。等到周青峰逃離額赫庫倫的第三天,他們這兩百多人耗盡了由手推板車攜帶的所有糧食,全體隱藏在柳河寨北面大概五里外的一片山林中。隊伍體力尚可,士氣充沛,掉隊人員控制在十人以下,主要人員都在,影響不大。

賈剛和周青峰出去偵查,隊伍由孫老爺子掌控。奴隸骨干牢牢盯著,所有人都被告知——要準備打仗了,否則就得餓肚子。

一根根長矛從板車上分發下去,運輸工具上已經沒剩下什么東西了。手握長矛的奴隸士兵都顯得安靜而沉默,接下來就看他們能不能打破柳河寨的防御殺進去。

毛阿大不是參戰人員,他被命令坐在地上不許亂動,只能東瞧西望。而他身邊還有個在不斷發抖的蔡志偉。這兩人都算是被強行編入逃亡隊列的人,此刻心境卻大不相同。毛阿大希望周青峰失敗,這方便他逃跑。蔡志偉則希望周青峰獲勝,他可以保命。

“蔡先生,你想不想逃?”毛阿大低聲問道。到現在為止他還覺著自己跟蔡志偉應該是同一陣線。

蔡志偉卻是一驚,反問道:“我為什么要逃?”

“待會打起來肯定很亂,說不定就有逃跑的機會了。”毛阿大想拉蔡志偉做個伴。

“我知道會很亂,我怕的就是這個。可我為什么要逃?”蔡志偉搖搖頭,覺著毛阿大的想法難以理解。

毛阿大也覺著蔡志偉令人難以理解,“前面就是建州部的村寨,我們想辦法逃過去不就好了?自然會有人送我們回赫圖阿拉的,總比留在周小子這里強。到了赫圖阿拉,我們也算是有點地位的主子,手下能有好些奴才的。”

蔡志偉再次搖頭,“我不想當什么主子,我只想回沈陽。”

“你是大汗派來的畫師,伺候好了大汗說不定哪天就光宗耀祖的回沈陽了。”毛阿大繼續說道。

蔡志偉冷哼道:“我沒想伺候什么主子,我是為了賺點錢被騙到赫圖阿拉的,我現在只想回沈陽。”

兩人頓時覺著‘雞同鴨講’,很是看不起對方的想法。他們不自覺的偏開頭,形同陌路。女奴孫仁緩緩在兩人身旁走過,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的腦袋,低聲喝道:“不許說話,首長要求保持安靜。”

毛阿大心中恨極,暗罵:一個女人居然也敢教訓我,若等我......。

柳河寨是在柳河的河灣建立的村寨,寨子兩側是連綿的山嶺。連接東西方向的唯一道路就是從寨子通過。此刻在柳河寨附近的山崗上,高大的褚英騎著戰馬俯視整個村寨,在他身邊是幾十名庫倫騎兵以及幾具尸體。

戰馬打著響鼻,馬蹄刨地,庫倫騎兵緩緩收起刀箭,氣定神閑。地面上有一人尚未死去,不甘的問道:“你們這些庫倫蠻子也敢來我們建州部的地盤?大汗不會放過你們的。”

褚英正在觀察村寨地形,聞言回頭一甩馬鞭怒道:“我就是建州部的,我才是建州部的大汗。你們都是我的奴才,我想殺就殺。”

馬鞭上帶著一股凌厲勁氣,啪的一下將瀕死的村寨哨兵給抽飛,凌空翻滾幾下方才跌落。尸體斷成兩截,臟器血水撒了一地。

褚英又回過頭來,自言自語道:“這寨子安靜的很,周小子應該還沒到這里。”

可這個判斷都還沒得到部下認可,山崗下的村寨忽然打開寨門,數十騎精銳從寨子里策馬出來。只看這些精銳緩緩行動的整齊和協調性,褚英便眼神一縮,凝神低呼道:“這是......,這是我父汗的親軍。他們怎么會在這里?”

奴隸制的女真部落,兵將都是歸奴隸主私有的。努爾哈赤是建州部的部主,他直接掌控的牛錄數量是最多的。而他手下的精銳也是裝備最好,武藝最強的。他身邊的親軍個個都是白甲巴牙喇,隨便拉一個出來都能以一當十。

而在這些努爾哈赤的親軍之中,赫然有個高大魁梧,絲毫不輸給褚英的大漢。這人頂盔披甲,騎乘的竟然不是普通馬匹,而是一頭地龍。

這地龍乍一看好似趴在地面的巨蜥。它頭顱巨大,獠牙猙獰,兩米多高,四肢粗壯,從頭到尾七八米長,跑動起來地皮都在震顫。

瞧見這名騎地龍的大漢,褚英更是臉皮發緊,脫口驚呼道:“老五?”

努爾哈赤第五子,莽古爾泰。號稱褚英之后建州部第一高手,也是野豬皮手下戰功卓著的一員猛將。這人現在還不到三十歲,正是武藝非凡的巔峰時期。這家伙心狠手辣,性格和褚英很像——歷史上他為了向努爾哈赤邀寵,甚至親手殺了自己犯錯的母親。

這是個狼心狗肺的家伙。

看到莽古爾泰出現,就由不得褚英再掉以輕心。這個武藝極高的弟弟不是來對付他的,就是來救阿巴亥的,甚至可能是作為先鋒要攻打額赫庫倫。總之就不會是什么好事,必須小心應對。

而在山崗的另一頭,周青峰和賈剛更是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出。兩人躲在一顆大樹后頭,只恨自己為毛要如此靠近柳河寨。他們也是剛剛過來進行偵查,結果就看到騎著地龍出來的莽古爾泰。周青峰天眼一開,差點被莽古爾泰強橫的靈力輝光閃瞎了眼。

周青峰低聲罵道:“賈剛,你不是說這寨子里只有二十來個余丁么?眼下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那個騎大怪獸的家伙是誰?”

賈剛膽子小,看到莽古爾泰這般威勢就差魂不附體了。他苦澀的搖頭道:“我怎么知道一個小村寨會來這么個狠角色?我前幾天可沒見到這種狠人。”

這下怎么辦?周青峰都沒主意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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