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40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撫順是邊塞重鎮,夜間宵禁。

    徐冰提議抓個活口來問話,周青峰立刻想起之前給他搗亂的撫順捕頭韓貴。兩人吃過晚飯就騎著傀儡山羊朝撫順城跑——當初這傀儡山羊出現時,周青峰還是八歲大小,現在他已經變成十三歲了,體重翻倍,還騎這玩意就顯得很可笑。

    現在還要再加上徐冰一起,兩人擠在傀儡山羊上。這頭倒霉的山羊再也沒辦法輾轉騰挪,健步如飛,根本跑不快。

    “我說你就不能有個別的坐騎?”徐冰必須跟周青峰摟在一起才能坐在山羊屁股上,時間長了很累。

    周青峰也沒轍,無奈說道:“我翻山越嶺從建州部的地盤逃出來,這頭山羊其實很好使。不過我現在個頭大了,這頭山羊還是老樣子,我也沒辦法啊。我倒是想弄輛摩托車出來,可靈力根本不夠。只能將就這頭山羊了。”

    “你就沒有別的坐騎?”

    “曾經弄到過幾十匹馬,可惜逃跑時帶不走,只能宰了吃肉。”

    “幾十匹馬?你知道幾十匹馬在當前是多貴重的資產?你居然宰了吃肉?”

    “哪能怎麼辦?翻山越嶺又帶不走,留下資敵麼?再說了,馬肉還不太好吃呢。”

    “你該換坐騎了。”

    “我知道,你別廢話。”

    兩人一路鬥嘴,騎著傀儡山羊跑了十里地才到撫順城下。城門早就關了,城牆上有巡夜的士卒提著火把來回走動。周青峰原本要把徐冰留下的,可她硬要跟著來——雖然是刑警,可明末這第一次行動,她還是有點緊張。

    “待會怎麼個行動法?會要殺人嗎?”徐冰問道。

    “你殺過人沒有?”周青峰打開時空門把傀儡山羊送回時空孤島,扭頭就向徐冰問道。

    黑夜裡,兩人鬼鬼祟祟的站在一堵長滿雜草的城牆下。雖說穿著厚實,可寒風還是吹的徐冰手腳有些冷。被周青峰這麼一問,她抿著嘴也反問道:“你到這個世界後殺過很多人嗎?”

    “我昨晚跟你講過我的經歷,你應該想得到我都乾了些什麼。 ”周青峰召喚出人面妖上城牆警戒,然後摸出個繩索朝牆頭上一拋,套住牆頭垛口後就開始快速朝上爬。三下兩下他就翻了上去。他從垛口一探頭,揮手道:“別瞎想了,該殺人的時候你自然也會殺的。”

    城牆就六米左右,兩層樓高。

    徐冰上去後就發現這城牆上防備極其鬆懈,所有兵卒全躲在城門洞裡烤火,冰冷的牆頭上連個鬼都沒有。“真要打仗,這怎麼防得住?”

    “實際上就是防不住。”周青峰吐槽道,“古代軍隊就這個德行,只要安穩幾年,強兵勁旅立刻就變成軟腳蝦。努爾哈赤之所以強,是因為他一直在打仗。而這撫順已經二三十多年沒打仗,軍備早就荒廢了。”

    越過城牆進入城內,周青峰辨別方向後就朝自己在曾經住過的房子奔去。那棟大院落原本是谷元緯買下的,等谷元緯帶著周青峰一走,竟然被韓貴給佔下了。四處緝拿王鯤鵬的正是此人,現在周青峰要找他也容易得很。

    天太冷,雪花時不時的飄落。巡城的兵卒都沒了踪影,打更的更夫都懶得出來。天寒地凍的時節,路面滑溜難行,只有幾個路口點著油脂火把在劈啪作響。

    周青峰倒是走的一路順遂,直抵原本住的院落大門外。只見門外點著兩盞燈籠,照著新修的大門亮堂堂。門口地面上落著厚厚積雪,可兩步石階卻換了新的青石,就連門口屋簷上的瓦當都是新的。

    周青峰靠近門口,指揮人面妖飄進院子內偵查,他在門外看了幾眼不禁樂道:“看樣子這韓捕頭挺能擺闊呀,佔了老子住的屋子,還給修繕一新。”

    徐冰對這陌生的環境左顧右看,捅了捅周青峰的肩膀說道:“動作快點,我們沒時間磨蹭。”

    人面妖從院子內又飄出來,伸手朝周青峰比劃。徐莉在後頭看半天問道:“這妖怪什麼意思?”

    “其實我也不懂它比劃的是什麼?”周青峰一聳肩,“大概說的是裡面沒什麼人的意思吧。”

    “有空讓我教它啞語。”徐冰說道。

    “你懂啞語?”

    “廢話,我是刑警。”

    兩人說著話,就相互幫忙翻牆而入。輕輕落地後,周青峰取出英靈雕像將黑武士喚出守在大門的陰暗處。他握著魔杖引而不發,緩緩靠近院內的幾個房間。

    左右廂房住著僕人和丫鬟,人面妖穿牆進去輕鬆將他們弄暈。正屋內卻沒人,周青峰大大咧咧的直接將油燈點亮,開始進行全面搜查。

    屋內的陳列都頗為嶄新,桌椅箱櫃全是剛剛打造沒多久的。有些櫃子帶鎖,周青峰毫不客氣的直接敲開,裡頭大多是些衣衫和布匹,銀錢倒是沒見到。

    周青峰之前的房間住著個丫鬟,原本收集的各種書籍被胡亂挪到了角落,其中還包括他那本《牽引圖錄》。他又將這些東西重新取出來擺放好,顯然是要重新閱讀的。

    搜羅了半天,徐冰判斷道:“那個韓貴如果真如你所言是個橫行不法的傢伙,那麼他肯定還有個用來藏財物的地方。”周青峰點點頭,“這裡原本是我住的,韓貴之前住哪裡,我還真不知道。”

    兩人撲了個空,深更半夜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韓貴。他們正在想是先行離開等下次再來,還是守株待兔等目標回家,卻聽院子外的街道上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有人在雪夜裡跌跌撞撞的走動,跟著一陣口齒不清的呼喊伴隨拍門聲響起。

    “開門,老爺回來了。快開門,你們這些懶傢伙是不是都睡著了?”

    屋內的周青峰和徐冰對視一眼,緩緩走到院子裡。周青峰靠近門口,對黑武士下令待會要盡量活捉,又對人面妖下令穿牆到院子外去看看情況。他則來到門口輕輕將門栓給拉開了。

    門一開,外頭撲通就跌進個人來。一跤摔在地上。這人腦袋撞地,當即大聲罵道:“哎呦,那個奴婢給老爺我開的門,想摔死老爺我嗎?是誰?給我站出來。”

    摔倒之人身後還跟著兩個親隨,剛剛拍門的就是他們倆。一看自家老爺摔倒,他們連忙上前去扶,同時嘴里大罵開門的人不長眼。其中一人也不仔細看看門後是誰,直接一腳就朝周青峰踢了過來。

    周青峰避開後一拳打了過去,直接把那名親隨打的後仰倒地。另一名親隨還沒反應,倒是趴在地面的那位'老爺'忽然一翻身來了個'鯉魚打挺',呼的一下就朝外跑。

    這位'老爺'進門時一身酒氣,周青峰還真沒料到他居然還能如此警覺。原本要攔他的黑武士躲得太遠慢了半拍,眼看他就要衝出院門高呼大叫,倒是地面忽然竄出一股黑煙纏住了他的腳——一步踉蹌,他又摔倒在地。

    另一個親隨總算反應過來,張口就要喊。站在外圍的徐冰快步上前,一個'鎖喉抱摔',直接將其放倒。黑武士也追上逃跑的那位'老爺',手中重劍斬在門口的青石台階上,劍氣勃發壓住了'老爺'的脖頸。

    '老爺'感覺脖頸受制,當即張手喊道:“好漢饒命,要錢糧都好說,殺了我可是分文都沒有。”

    周青峰上前將'老爺'的小腿抓住將其一把拖進院子,一拳猛擊其後腦。徐冰則跑到門口外朝左右觀望,確定沒人察覺後又將大門關閉。門外燈籠被夜風吹的搖來晃去,除了地面青石台階上多了條劍痕,再無其他異常。

    院子內,周青峰將兩個親隨堵住嘴,捆好和僕人丫鬟丟在一起,丟給人面妖和黑武士看押。而那位'老爺'則被提溜到正屋大廳,五花大綁捆在一張太師椅上——大冬天的一盆冷水澆了上去,'老爺'當即一個激靈。

    “行了,別他喵的裝死。”周青峰點亮了兩盞油燈擺在大廳的桌上,大馬金刀的坐下樂道:“韓捕頭,好久不見,我可是一直念著你呢。想不到你官威見長,居然當了老爺。”

    油燈昏暗,卻也照亮了周青峰那張英氣勃勃的臉龐。渾身濕透的韓貴正運勁熱身,定睛一瞧就驚訝說道:“你不就是那個周青峰,居然回來了?”再仔細一看,他又驚訝道:“你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幾個月不見,長高一大截,是個人都要驚訝周青峰的外貌變化。周青峰自己倒是呵呵笑道:“韓捕頭,我來跟你介紹一個朋友。這位姓徐,跟你也算同行了。接下來幾日,你就得乖乖聽他的吩咐了。”

    說完這話,周青峰起身猛然朝韓貴的小腹丹田位置打了一拳,打的韓貴哇的一聲慘叫又暈了過去。等著後者再次被一盆冷水潑醒,只見那狠心的小子不知去向,眼前倒是多了個漂亮的年輕女子正對他微微笑。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不要說廢話。”徐冰鋪開紙張,拿起一支筆,笑顏問道:“姓名。”

    “若是要錢糧,韓爺倒是可以給你們些。可若是想戲耍韓爺我,你們可打錯主意了。”韓貴還想硬氣一番,面色凶厲,“天一亮,爺爺我的手下就會找上門來。倒是你們逃都逃不掉。”

    可徐冰卻搖搖頭,“這可不是和警方合作的態度,看來得讓你死心才行。小周,你那個人面妖練的怎麼樣了?”

    “不太好。”周青峰從屋外走進來,身邊竟然跟著另一個'韓貴'。

    油燈照耀下,正牌的韓貴瞪大了眼睛,心底卻一片冰涼。他口上結結巴巴的喊道:“這人是誰?”

    周青峰對徐冰嘆道:“我這個人面妖能千變萬化,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會說話。它是個啞巴妖怪。”

    正牌韓貴卻慌了,剛剛連潑兩盆冷水都沒把他怎麼樣,現在看到另一個自己,他語帶憤怒的喊道:“二位,你們想幹嘛?可別亂來啊,殺官造反可是死罪,要誅九族的。”

    “姓名。”徐冰揮揮手讓周青峰出去,又回頭向韓貴提問。可看韓貴一臉怒意,她嘆氣道:“你叫啥名?”

    “我叫韓貴呀,你不都知道麼?”韓老爺比剛剛老實了一些,可他卻不肯輕易服輸。他語調急切的說道:“你這女人家是什麼來路?知道韓爺我是誰麼?你也敢干這掉腦袋的事?”

    徐冰原本也是耐著性子,聞言便柳眉微皺,擱筆怒道:“你敢小瞧女人?真是不能對你們這種渣滓太客氣。過去我有法律法規約束,有很多手段沒辦法施展。現在麼......,我馬上就會讓知道我的厲害。”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第0149章冒名頂替





    要從撫順城內帶個大活人離開可不容易,所以周青峰一開始就有個打算——讓人面妖假扮自己要審訊的目標進行公開露面,混個幾天贏取時間。

    人面妖正面打鬥很弱渣。它甚至沒有修為,沒有靈力,不能施展術法,只能玩偷襲這一招。不過化作黑煙和穿牆入室是它的本能,千變萬化更是它最拿手的能力。它見過的人都可以假扮的惟妙惟肖。只要不是遇到厲害角色,普通百姓根本無法分辨。

    正是有這麼個妖怪手下,周青峰想著乾脆來個鵲巢鳩占——正牌韓貴關在屋內接受審訊,而且打傷其丹田令他無法運氣再施展術法,必要時更是可以塞住嘴或者打暈他。冒牌的'韓貴'則在外頭招搖撞騙,這個捕頭的身份可不能浪費了,仔細想想還頗有妙用。

    唯一的麻煩就是......。

    隔天早上,韓家的僕人丫鬟都起晚了。等他們慌慌張張的要伺候老爺,卻發現自家老爺坐在院子裡正捂著嘴一臉痛苦模樣。僕人們不明所以,連忙上前詢問。可'韓老爺'哇哇亂叫就是沒辦法說話,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正好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遊方郎中的叫喊。

    “三十年妙手回春,專治疑難雜症,無名病痛,祖傳良方,濟世救人。治不好不收錢啊!”

    '韓老爺'連忙手指朝外嗚嗚叫。僕人們倒是懂了,這是生病了要找醫生。

    大門一開,一個老大夫就在門口走過。

    精神矍鑠的孫老爺子舉著一桿'妙手回春'的破布幡,笑容和藹。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慈眉善目的,看著就是水平極高的老中醫。僕人們將他請進來給自家老爺整治,孫老爺子只看了幾眼就嘆道:“貴府老爺得了急病口疾,無法言語。”

    這不廢話麼,瞎子也看出來了呀。

    “本人倒是有個良方,可以暫時緩解貴府老爺的病痛。”孫老爺子搖頭晃腦的說道,“只是你家老爺這病有些古怪,若要根治,只怕還需多觀察幾日才好。”

    僕人們聽到法子治療,自然是高興的。'韓老爺'也是拉著孫老爺子的手不放,一臉的懇求。於是老爺子先是施以針灸之術,很快'韓老爺'喉嚨裡忽然開口道:“哎呀呀,我能說話了。”

    這聲音音量極大,而且語調很怪,把僕人們都嚇了一大跳。可沒一會'韓老爺'又啞口不能言語,還得孫老爺子再次施加妙手。只是每次治療後,'韓老爺'就只能開口說一句話。

    “我這到底咋回事?”

    “怎麼只能說一句就停?”

    “這得的什麼病啊?”

    每一句話都是音量極大,語調跟'韓老爺'平常大不相同。僕人丫鬟都覺著奇怪,而在封閉的院落大廳內,周青峰和徐冰正隔著半透明的紗窗向外看。徐冰就問周青峰,“你怎麼讓那個啞巴妖怪說話的?”

    周青峰呵呵笑道,“我有一件'電喇叭'轉化的法器,不但可以放大聲音,還可以錄音播放。我特意錄了這麼幾句怪腔怪調的話,那件法器充足靈力後就放在人面妖身上,它只要按動一二就可以播放聲音了。我打算必要時錄些日常用語,勉強應該可以糊弄些普通人。”

    院子裡,孫老爺子正配合的做驚訝狀。他皺眉說道:“貴府老爺這不是一般的病啊,好像是......。”

    說著話,孫老爺子把幾個僕人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你們老爺平日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他這看著像是被冤魂糾纏。這個毛病,可不好治啊。而且我看這冤魂實在凶厲,似乎就在這......。”

    孫老爺子估計留個話頭,抬頭就把這院落打量了一遍,然後他連忙回身收拾藥箱就想走。幾個僕人丫鬟被他這慌張模樣嚇的大白天出冷汗,他們自然清楚自己老爺是個什麼人,那真是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害死的人不可計數,有冤魂上門什麼的太正常了。

    孫老爺子越是要走,幾個僕人越是拉著他。'韓老爺'更是上前擺出一副官威要他把自己治好。老爺子只能苦笑連連,說自己醫術低微,實在治不好。他只出個主意道:“這冤魂之事太過離奇,尋常修士都無法對付,得找那些蠻族薩滿做法通靈才好。”

    蠻族薩滿......,這要上那裡找去?

    僕人丫鬟都愁眉苦臉,'韓老爺'死拽著孫老爺子不讓走。如此拉扯僵持,一個白天就這麼過去了。

    而僕人上街買個菜,就把'韓貴韓老爺被冤魂糾纏以至於得了口疾不能說話'的事給傳了出去,滿城百姓是拍手稱快,一個個背地裡痛罵韓貴遭報應,根本無人同情。

    而等到夜裡,'韓老爺'獨自一人待在院落的主屋大廳,門窗緊閉不許任何人靠近。入夜後就听'韓老爺'在主屋裡嘶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接著就是桌椅傾倒,劈哩啪啦的聲音。

    主屋裡燈火影影綽綽,各種人影晃動,就是不見'韓老爺'跑出來。住在廂房的僕人丫鬟都被嚇的心驚肉跳,接著還聽到有女人在笑,有男人在罵。這聲音別說院落裡了,連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能聽到。接著更是一股黑煙從主屋裡冒出來,化作各種厲鬼模樣。

    僕人被嚇的衝出廂房,奪路而逃。丫鬟直接暈死,癱在屋內。周圍的鄰居都毛骨悚然,一整夜的戰戰兢兢,求神拜佛直到天亮。

    等到第二天,僕人壯膽回來,又看到自家老爺口不能言的坐在院子裡。地上倒著昨日就不見踪影的兩個惡棍親隨。

    孫老爺子居然還在,開口解釋道:“昨日惡鬼來了,幸好老夫我還懂點辟邪之術,好歹保住了貴府老爺的性命,只是這兩個親隨去當了替死鬼。唉.. ....,可憐啊!也不知道下次要害死誰?”

    這下家裡的僕人丫鬟那裡還敢留下?全都跪地磕頭只求速去。

    '韓老爺'居然大發慈悲,揮揮手就讓這些可憐蟲走了。

    而等僕人丫鬟一離開,韓貴韓老爺被冤魂索命結果累及親隨的事更是鬧得滿城風雨。這事說的有鼻子有眼,周圍的街坊鄰居都跳出來作證,說是真的見到有極其厲害的厲鬼找到韓貴家了。

    昨天韓捕頭的手下就覺著奇怪,自家老大怎麼會被冤魂纏上。城裡的差役倒是有人跑來看望,卻被'韓老爺'揮手趕走。等著今天竟然死了人出現替死鬼,那真是沒人再來看望晦氣當頭的韓貴了。

    不過等家裡僕人丫鬟個個逃命,倒是又有膽大的捉妖道士上門,然後又有所謂巫婆神漢來臨,最後還有不知真假的異族薩滿來了。據說是韓貴韓老爺放出了話,誰能幫他驅鬼就給重賞——結果一兩天的時間,他那間院落裡竟然陸陸續續住進了二十多人。

    周圍的鄰居既感到心驚膽戰,又覺著莫名其妙。不過自打這些人住進去,韓老爺家鬧鬼的事倒是真沒再發生。韓老爺甚至還出來走動一二,甚至跑到官衙見了見自己屬下。

    不過韓老爺的怪病似乎沒好徹底。遇到屬下,他往往就用古怪腔調問幾句'今日可有何事',不管屬下回答什麼,他都是冷冷一句'沒事就好,我這幾日病了,休沐幾日。'。

    至於上官什麼的,韓貴乾脆躲著走,堅決不碰面。

    如此來回幾次,'韓老爺'告病休假,待在家裡不出來了。官場上同僚也不樂意見他那副晦氣模樣。他不來,自然就沒人管。甚至已經有人在想如何取代他,而不是如何幫他一把。

    '韓老爺'家看似平靜了,可真正韓貴卻在苦熬當中。他被困在院落的主臥中,實在搞不清為什麼幾天時間了,都沒人來救他——屬下不來,同僚不來,上官也不來。

    救命的人不來,要命的卻一直都在。

    韓貴這幾日幾乎沒得休息,那個漂亮的女人說要讓他知道點厲害,就像熬鷹似得熬他,不讓他睡覺,反复的問他問題。若是那女人要去睡了,那鐵定是周青峰來熬他。就算周青峰不來,那也會有其他什麼人來不讓他睡覺。他若是困了,直接就有人拿針來扎他。

    “讓我睡一會吧,求你們了。”韓貴已經沒了幾天前的狂傲之氣,反而是低頭耷腦,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掛掉的樣子。

    “再說一遍,撫順千戶所中軍大人趙一鶴。我要知道他在官場上都有哪些關係?他手下都有誰?城中哪些店舖是他的產業?”徐冰擺弄著一支筆,正對手裡一卷檔案進行複查。她會從多角度反复詢問類似的問題,以確保韓貴說的話都保持一致。

    王鯤鵬給徐冰打下手,負責抄錄和整理文件。他剛開始看韓貴的倒霉樣還頗為痛快,可現在卻很是心驚膽戰——光是一個問話就把平日橫行撫順的韓老爺折磨的生不如死,而做出這一切的竟然就是前幾日出現這為徐姐兒。

    看著挺漂亮,實則心狠手辣啊!

    對於韓貴的可憐相,徐冰毫不同情。就憑這個人渣近幾日交代的一樁樁案子,就足以讓這個傢伙下十八層地獄——栽贓陷害是韓貴最常乾的事,他就靠這招坑死了不知多少居住撫順的百姓,來撫順做買賣的商販,孤苦無依的莊戶人家。

    搶人家財,奪人妻女,殺人親屬,這種人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天理難容。徐冰冷冷盯著韓貴嘲笑道:“想死是嗎?那就听話再說一遍,到時候給你個痛快。”

    韓貴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面容扭曲而猙獰。他用盡沙啞的嗓音,憤怒而絕望的喊道:“你們天天問這些事,到底想要做什麼?錦衣衛和東廠都沒你們狠啊!”

    “讓你說對了。”徐冰冷笑道:“遲早有一天我要去會一會這大明朝最可怕的兩個機構。我相信自己確實要比他們更加專業,更加厲害。”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第0150章糧店





    韓貴老爺家鬧鬼,閒人辟易。大白天的都沒人從他家門口路過,路面上很是蕭條。哪怕是韓老爺的親戚也都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過來探個究竟,生怕沾染晦氣。

    可韓家宅院裡卻熱鬧的很,周青峰的二十多號手下藉著各種名號進城住在此地。審訊韓貴的第三天,徐冰就掌握了這個人渣在城中霸占的多出房產住處。不少強取豪奪的產業甚至還不為人知,可房產地契都在韓貴手裡,現在全便宜了周青峰。

    這其中包括一處酒樓,兩間兼營住宿的飯館,一家小糧店,還有城外一百多畝地。這都是些很實用,很賺錢的買賣。周青峰真沒想到區區一個捕頭竟然能掌控這麼多資產,歡喜之下立刻派孫老爺子帶人對這些產業進行進行盤查。

    徐冰作為刑警出身,對這種社會調查的好機會是絕不會放過。她把熬韓貴的事丟給周青峰,親自跟著孫老爺子跑了一趟。

    自古'民以食為天',傻子都知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徐冰首先查的是糧店。古代糧食價格波動非常大。根據韓貴的交代,這撫順邊關之地糧價更是極貴。哪怕是每年產糧時節,大米價格也在每石一兩五錢以上。若是糧慌,糧價能飆升到十幾兩一石。

    一石大概是九十公斤,折算下來糧價是非常貴的。而大明內地的糧價要比邊關便宜一半以上,產糧時節一石大米價格最低甚至只要二錢。此外小米的價格要比大米便宜不少,往往成為底層居民的真正口糧。

    正因為開糧店的暴利,所以沒點背景的人根本沒辦法涉足這個行當。這撫順城內最大的糧商其實就是李永芳為首的官僚。韓貴作為一個小捕頭,他掌控的這家糧店不大,客戶也主要面向窮苦的社會底層賣些雜糧,不敢去跟真正的權貴搶生意。

    韓貴的糧店開在城內貧民居住的地方。徐冰走進狹窄的街巷,路過污水橫流的地面,看到的都是困苦勞累的各色窮人。這些人全都身材消瘦,眼神倒頗為靈活,看到徐冰這樣標致的的女子出現,都看稀奇般湊上來。

    孫老爺子更有經驗,來的時候特意讓'韓老爺'陪著,還帶了兩個相對強壯的部屬。可就這樣還是擋不住一雙雙好奇探究的目光。徐冰更不會輕易就亂發同情。她見多了各種市井無賴,往往都是破落戶。

    到了糧店,店內只有兩個伙計和一個掌櫃。'韓老爺'出面哼哼幾聲就把掌櫃的嚇了一跳,孫老爺子則笑嘻嘻的說自己今後就是'韓老爺'請的管家兼職帳房,特意來糧店看看。糧店掌櫃立馬知道這是要來查賬的,當即把孫老爺子請進來,搬出近期的賬簿以供查閱。

    糧店掌櫃很客氣,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孫老爺子,皮笑肉不笑的。孫老爺子給烏察當了三十多年的管家,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沒見過?他也就跟掌櫃閒談,把賬簿直接推給了徐冰——對於這位突然出現在周青峰身邊的女子,孫老爺子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徐冰倒不在意。她接過賬簿後就隨手翻開,同時從店裡取來紙筆用作記錄。結果孫老爺子跟掌櫃聊了不到半個時辰,她就將上個月的款項做了個簡單統計,並且把統計的數字推到掌櫃面前說道:“這幾筆賬目不太對,賬簿上算的入賬少了二十多兩。”

    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竟然說自己的賬目不對,掌櫃的當即一怒就要辯駁。可他拿眼掃過徐冰統計的幾個數字,卻又啞了火——賬目計算用的是阿拉伯數字,可底下統計結果卻用的是繁體。這正好是他上個月貪墨的銀錢數,分毫不差。

    孫老爺子略有些驚奇,沒想到這徐姐兒不但審訊人有高招,竟然還精通算賬。他把徐冰記錄的紙張拿過來看了幾眼,也微微發笑的向掌櫃問道:“這事私了還是公了?”

    '韓老爺'最近倒了黴,可積威優在。他本坐在一旁飲茶,聽到這話當即冷哼了一聲。掌櫃的可是知道自家老爺的厲害,他過去是欺負韓貴不懂算賬貪墨一二,可眼下這是遇到查賬的高手,被嚇的當即跪地,苦求私了。

    徐冰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朝孫老爺子微微點頭。於是後者笑道:“私了也好說,我們把賬目再算一次,貪墨的都吐出來。至於掌櫃的你麼......。”

    “繼續讓他幹。”徐冰開口道。

    孫老爺子這下就真的驚訝了,跪地的糧店掌櫃更是一抬頭不敢相信。這種吃裡扒外的事被韓貴抓住,不死也要脫層皮啊。可萬萬沒想到這板子高高舉起,卻輕輕落下。他扭頭又看向一派'事不關己'模樣的'韓老爺',哪曉得'韓老爺'也是微微點頭,'嗯'了一聲認可了。

    “屬下這是豬油蒙了心,對不起主家的信任。我有罪,我有罪,......。”糧店掌櫃不停的朝自己臉上抽耳光,把糧店內的兩個伙計都給看愣了。可他越抽越開心,若是抽耳光就能把這禍事消弭,他恨不能把自己抽成個豬頭。

    這高舉輕放,實在是因為周青峰手下沒人能來代替這糧店掌櫃。敲打之下繼續留用,今後多加監管才是辦法。徐冰開口吩咐道:“掌櫃的,以後你就歸這位孫老爺子管,賬目從此要清楚,手腳乾淨點。若是再敢貪墨,可就不會饒過你了。”

    過去貪的韓貴韓老爺的,收回貪污所得就算了。今後再貪就是挖周大爺的牆角,以周大爺的小心眼那是絕對不會輕饒的。糧店掌櫃又是一陣磕頭髮誓,賭咒說今後再不敢了。

    不過賭咒要是有用,還要財務會計做什麼?

    徐冰只能勞累自己,把店內的所有賬簿都要來進行盤點。最後統計這糧店掌櫃前前後後竟然貪了三百多兩,甚至連兩個伙計都偷偷摸摸從店裡佔便宜。

    兩個伙計直接開除滾蛋,孫老爺子派了自己隊伍裡的人來接手。糧店掌櫃雖然留任,卻被徐冰查賬的利索勁給嚇著了,接下來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的問題。徐冰同樣把他像罪犯似得審問了兩天,才回去向周青峰匯報。

    “糧店裡有存銀三十多兩,大米十二石,小米四十石,豆類雜糧八十多石。此外追索貪墨銀三百五十四兩,已經轉交給孫老爺子入了公賬。那間糧店的房產包括店面,庫房,兩間廂房,可以安置五六個人。

    此外我還有個建議,就是利用糧店收容人口。目前正是寒冬,糧價極貴,底層人口極其困苦。我去糧店路上就看到好幾具凍死路邊的屍體。其中有不少都是老弱女子,這些人雖然素質極差,卻完全可以加以收容。

    我特意問過糧店掌櫃,現在這個時節只要主家願意收,大把的人願意投身為奴。很多家貧之人無力撫養自己的子女,甘願把孩子送人。我們要壯大勢力,必須有足夠的人口。只是在教育培養上得多花些心思。”

    徐冰給周青峰一份詳細的報告,描述了她這兩天盤點糧店的收穫。可周青峰看著店面內那點糧食卻反問道:“這麼點吃的夠收容幾個人?”

    糧店裡的存糧加起來有一百三十多石,十一噸左右。可真要敞開肚皮吃也養不了多少人。徐冰又拿出一份數據表格說道:“除掉我們自己人的需求,按一人一天五百克糧食計算,要支撐到七月夏收還有兩百一十天。我們大概能收容一百人左右。”

    一百人?

    周青峰笑了,這點人真是太少了。可他還是微微點頭道:“可以收容,我們在城外佔據的那個村子可以利用起來,用韓貴的名義霸占。此外韓貴還有酒樓,旅店,應該可以提供一部分資金。韓貴還有一百多畝的田地,也可以安置一部分人。

    不過既然收容了,一百人就太少。要收就多收點,以五百為下限,一千為上限。我們手裡還有些銀兩可以買糧食,此外我再想想辦法多弄些糧食。這城里為非作歹的人可不少,完全可以去搶,去殺。”

    “那麼我們的糧食缺口就太大了。”徐冰說道。

    “糧食缺口不算什麼,關鍵是如何把韓貴這個身份利用起來。根據我們手裡掌握的情報,完全可以合法的黑吃黑。”周青峰說來有些苦惱,“這幾天人面妖假扮韓貴外出活動,可就因為它不能說話,我能明顯感覺到韓貴的威勢在下降,其利用價值在降低。”

    真是成也韓貴,敗也韓貴。

    韓貴這種地頭蛇知道的情況比王鯤鵬和蔡志偉加起來的都多,什麼陳麻爛谷,卑劣齷齪的事他都知道。經過反复確認,交叉對比,可以確認周青峰和徐冰找到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信息金礦,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對整個遼東都有相當了解。

    可這個地頭蛇的最大價值就是他那身官府捕頭的身份。

    韓貴本人還有幾間公開的私宅,霸占了幾名良家女子作為妻妾,甚至有的生有子女。周青峰沒法派人去佔了,他夜裡偷偷去搜刮過,也沒有弄到多少銀錢。最終等到把韓貴熬的實在受不了,他才吐露出自己存放錢財的地點——在城裡的一家銀鋪中。

    那銀鋪還是城中李永芳李大人入了乾股的,開銀舖的是個叫王凱的瀋陽商人。根據韓貴交代,周青峰之前襲擊撫順馬市,搶的就是這位王員外的貨物。

    “這位王凱王員外也是一號人物。”在徐冰構建的人物關係表中,王凱可謂是交遊廣闊。“瀋陽,遼陽,撫順都有他的生意。官場,商場,市井,到處都有他的朋友。”

    周青峰派人去銀鋪要取回韓貴的銀錢,結果被銀鋪以銀錢周轉不便給推脫了,說是要過幾日再來。這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徐冰皺了皺眉,搖頭道:“暫時不要再去取銀錢了,商人總是最敏感的。這個王凱王員外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指不定正盯著韓貴的動靜,琢磨著吞下韓貴存的一千多兩。”

    韓貴被冤魂糾纏得了口疾,直接影響的就是他的權利地位。眼下借韓貴這張皮的成了周青峰,任由其威名掃地不符合他的利益,必須讓'韓老爺'再次恢復威風,這樣才方便後續的工作。

    “我得讓'韓老爺'再次威風起來,得讓人面妖能開口說話。”周青峰說道。

    “你有什麼辦法?”徐冰反問。

    周青峰深吸一口氣,“只能去找找隱居撫順的大修士郭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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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找郭不疑,其實周青峰是想找其女兒郭嬌。郭嬌看著不是那種城府深,心思多的人,應該比較好說話些。可當他前往'快活林'酒店,卻得知郭嬌有一個多月沒來店裡,而且這家酒店總算找了個靠譜點的掌櫃來管理,不再由郭大小姐親自出面了。

    既然'快活林'找不到人,只能去郭家的書屋找了。

    書屋倒是沒關門,還是那副青苔爬牆,木門泛灰的寒酸模樣。推門進去,裡頭一切如舊,成排的書架整齊排列,牆角卻胡亂堆著大量舊書。門口的鳥架上空蕩蕩的,周青峰走進幾步喊道:“有人麼?扁毛?”

    書屋內安安靜靜,似乎沒人。

    周青峰走到櫃檯前,只見櫃檯底下七零八落散亂著不少木料,還有刨,鋸,鑽,削的小工具。櫃檯面上還擺著些看不出用途的器物,似乎是某種法器的半成品。他對這些東西又好奇又不解,忽然聽到櫃檯後的屋子嘭的一聲響,一股黑煙冒出來。

    呱呱呱的聲音在黑煙中響起,只見傀儡鳥'扁毛'從屋子內狼狽飛出來,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炸了。望著這鳥身上一塊烏一塊黑,周青峰呆呆的向其揮揮手道:“餵?你這傻鳥在做什麼?”

    扁毛不知搞了什麼鬼東西,看樣子是沒成功。它抬頭一看是周青峰,當即憤怒氣道:“哇呀呀......,小無賴,連你也敢來笑話我。快滾,快滾,快滾,不許來我們家佔便宜。 ”

    扁毛看著滑稽,修為比周青峰高的多。它揮動翅膀,一道風捲起周青峰就倒飛出去,直接把他從櫃檯前給摔到了書屋門外,啪嘰一下來了個'平沙落雁——屁股著地'。

    周青峰被摔的不輕,屁股都要成四瓣了。可他起來後揉了揉,還是只能推開書屋的門再次走進去。這次書屋內的動靜就大了,所有聲音都來自櫃檯後的屋子,裡頭乒鈴乓啷的響個沒完,還夾雜著'扁毛'的各種抱怨聲音。

    “主人和小姐太壞了,出去玩的事居然不帶著我。”

    “還埋怨我修為太低,不適合出去玩。”

    “我修為低還不是主子不用心?我修為低就不能給我換個更好的聚能石?”

    周青峰繞過櫃檯,走到後頭的屋子門口朝里面探頭一看。只見裡頭比外頭更亂更雜,牆面上貼著一張張的紙頁,看著像是從書上撕下來的。其中還有各種鬼畫符似得的東西,看不清到底是啥?屋子中間擺著一張木台,上面似乎是個法陣什麼的。

    扁毛正在法陣上忙碌,看到周青峰又來了,沒好氣的說道:“有屁快放。”

    周青峰原本是要來找讓人面妖開口說話的法子,可看到扁毛這番鼓搗和忙碌,他便改口問道:“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扁毛冷冷一哼,嗤笑道:“你小子不是在赫圖阿拉麼?怎麼又回來了?你想幫我的忙?你懂煉器嗎?不懂就不要說話,滾開。”

    看樣子這只傀儡鳥心情不太好,周青峰反而不以為意的走進屋子。他先是繞著牆壁看了看貼在上頭的書頁,又湊到木台前盯著上面的法陣問道:“你要煉製什麼東西?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幫不幫得上? ”

    扁毛的爪子不適合幹擺弄法陣,他只能用自己的鳥嘴進行操作。不過它似乎也累了,瞥了眼周青峰說道:“我家主人兩個月前忽然測知北面有異寶,過沒多久整個撫順乃至遼東的高階修士都被驚動,齊刷刷向北而去。”

    兩個月前?

    周青峰撓撓頭,暗想:兩個月前,我不正好在額赫庫倫當個釜底游魚麼?他問道:“什麼異寶?”

    扁毛繼續說道:“上個月主人回來一趟,說是冰凰降世,世間即將大亂。他還把大小姐帶走了,說要讓大小姐去歷練一番,求個機緣。”

    周青峰再次撓頭,暗想:冰凰?我好像正好在兩個月前弄到一顆鳳凰蛋耶。他繼續問道:“然後呢?”

    扁毛卻火大的怒道:“主人帶著大小姐走了,卻把我留下看家。說什麼我修為太差,怕我死在外頭。我就是個傀儡鳥,修為是天生的。主人要是能給我弄個更好的聚能石,我自然會變得更強。”

    “所以你就打算......。”周青峰就看向木台上的法陣以及法陣旁邊堆著的大量材料。

    扁毛當即一揚脖子,高聲嚷嚷道:“主人不給,我就自己煉一個。我是最忠心的扁毛,我要把自己變強了守在大小姐身邊。誰敢欺負大小姐,我就揍它。到時候誰也不能小看我!”

    “好好好,志氣可嘉。”周青峰拍巴掌給予鼓勵,可他又一指眼下這亂糟糟的狀況說道:“不過你幹的似乎不怎麼樣啊。”

    “這個麼......。”不提眼下的狀況還好,提了之後扁毛頓時大為沮喪。它支吾幾句忽然飛到周青峰的肩膀上,和聲說道:“周小子,我們算是有交情的,對吧?”

    “剛剛還有個傢伙刮了一道風把我扇飛出去,摔的我屁股疼死了。”周青峰開始翻白眼。

    “有嗎?”扁毛不知從那裡學來的厚臉皮,露出一副驚詫的語氣。看周青峰嘲諷的表情,它又腆著臉喊道:“哎呀,朋友之間不要太計較嘛。你看起來很有一股衣錦還鄉的味道,能不能藉我點......。”

    “我沒錢,今天還想來問你借呢。”周青峰繼續翻白眼。

    一聽周青峰要來借錢,扁毛當即從他肩膀飛開。它口中呱呱喊道:“借錢的事別找我,我還不知道上那裡弄點錢呢?快走,快走,莫要來礙我的事。”

    周青峰果然就大步朝外走,邊走邊說道:“其實我是來找朋友一起合作發財的,哪曉得這朋友一見面就翻臉不認人,竟然把我掃地出門。太傷心了,我想我還是去找別人一起賺錢比較好。”

    周青峰都竄出門口了,扁毛嗖的一下又飛了出來重新落在他肩膀上喊道:“等等......!我想起來了,你小子窮可能是窮了點,可你小子鬼主意歷來很多。有什麼發財的路子跟我說呀,這世上還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朋友?”

    周青峰微微扭頭,看向肩膀上的扁毛道:“我這事有風險的,要跟官府對抗。”

    扁毛當即'切'了半聲,不屑說道:“小子,少跟我用激將法。有主意就快說,我現在窮的很,急著要錢買材料換新的聚能石。所以只要不是直接造反,其他事都好辦。”

    周青峰想了想,決定乾脆做大點,拉扁毛入夥。他微笑問道:“你知道韓貴韓捕頭麼?”

    “當然知道,他最近得了不能說話的口疾,家裡還鬧鬼,全城人都在幸災樂禍,......。”扁毛開口就嚷嚷,忽然又盯著周青峰低聲問道:“是你在搞的鬼?”

    周青峰微微點點頭,“我把韓貴給綁了,換了一隻人面妖假扮他。可那只人面妖是個啞巴,沒辦法開口說話。所謂的'口疾'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找你幫忙,想辦法讓那隻人面妖開口說話。”

    “哇塞?!”扁毛驚呼一聲,“你這狗膽......,還真是大啊!你想靠韓貴那張官皮橫行不法?”

    “為什麼一定要橫行不法?難道就不能黑吃黑?”

    “啊......,你小子果然主意多。黑吃黑好,我家大小姐就喜歡黑吃黑。可她只能對付一些小賊,真沒像你這樣直接頂替韓捕頭的身份來幹這事。”

    扁毛兩眼發亮,莫名興奮的在周青峰肩膀上跳來跳去。它的眼前就好像被周青峰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一條發財致富的金光大道。“你小子果然主意多。韓貴這傢伙雖然只是個小捕頭,可在撫順還是挺有權勢的。他手下的爪牙又兇又狠,搜刮錢財最是來勁。”

    “韓貴的手下不能再用了。”周青峰做了個一刀宰殺的手勢,“得換我們自己的人。”

    扁毛再次睜大眼睛,口中高呼,“對對對,韓貴的手下都是城裡的潑皮惡棍。那些傢伙死不足惜,偏偏死了也沒人在乎,自然是換我們自己人為好。不過你也要小心,人面妖不是什麼強大的妖怪,而且官威最是辟邪,它若是撞上撫順千戶所的官老爺,當場就會露陷。”

    “所以我需要你幫忙了。”周青峰說道:“你有沒有辦法讓人面妖開口說話,又能讓他盡可能的避開那些能看穿它的人?”

    “讓人面妖開口說話?”這個問題還真不容易,扁毛沉思一會後說道:“我家主人肯定有辦法。可我麼?你先帶我去見見那隻人面妖。 ”

    周青峰帶著 毛離開書屋。走的時候,扁毛翅膀一揮,書屋大門就變成了一堵牆。一人一鳥疾步趕回韓家的宅院,進門就遇到變成韓貴模樣的那隻人面妖——見到這只擅長變化的妖怪,扁毛兩隻眼睛立刻跟探照燈似得放出亮光,一個照面就讓其顯露原型。

    人面妖當即大驚,化作鬼怪黑煙模樣,可憐兮兮的竄到周青峰背後求饒。它以為是自己平日裝神弄鬼不聽話,主人找了個厲害的傢伙來收拾自己。

    周青峰卻強行命令道:“出來,這是自己人。”

    “妙妙妙......,這人面妖的本事正好用得上。”扁毛繞著人面妖飛了幾圈,忽然就鑽進人面妖黑煙翻騰的體內。就听它在裡頭喊道:“餵,變個韓貴來看看。”

    人面妖戰戰兢兢的變作韓貴外貌。它體內再次傳出扁毛的聲音道:“韓貴什麼嗓音?我得學學。”

    哈哈哈......,問題如此簡單解決,周青峰當即樂得大笑。

    接下來的撫順城就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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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2章奪權





    韓貴韓老爺又神氣起來了。

    一大早的,韓老爺就趾高氣昂的從家裡出來朝千戶所官衙而去。路過一家早點攤,他隨手就抓了兩個肉包子。賣包子的伙計連忙伸手要阻止,口中喊道:“哎,你得給錢哪!”

    早點攤周圍的路人都扭頭看過來,見到面皮發黑,一臉狠色的韓捕頭,所有人全都愣了神。就當大家心裡暗想:這傢伙不是已經失勢了麼?韓貴卻獰聲開口道:“咋啦?吃幾個包子是看得起你。想跟韓爺我去官衙走一趟不成?”

    聽到韓貴開口說話,眾人心裡又都是一咯噔。

    早點攤的老闆連忙上前,一巴掌抽在自傢伙計的後腦上罵道:“瞎了眼呀,沒看見這是誰麼?”老闆又朝'韓老爺'彎腰媚笑道:“韓爺,消消氣。一大早的您就來我這鋪子,我這開門見喜啊。您隨便吃,隨意。”

    “哼......,老子還不愛吃了。”'韓老爺'把咬了一口的包子吐出來,連帶手裡的包子都丟在地上,昂首挺胸的揚長而去。

    路上眾人屏息噤聲,連忙讓路。等著'韓貴'不見踪影,嘈雜的聲音才各自哀嘆道——唉......,這淨街虎咋又沒事了呢?冤魂厲鬼都壓不住他,好像比往日還更厲害了啊!

    韓貴繼續向前,一路上人人驚懼。所有人都覺著這韓捕頭的威勢不但沒有削弱,似乎還變得更強了。等他來到官衙外,正好碰見幾個身穿皂衣的衙役大搖大擺的從衙門口出來。

    這些衙役平日都是韓貴的手下。前幾日韓貴得了口疾不能言語,不管是官威還是氣勢都暴跌。以至於這些衙役今日見到自家老大竟然都不甚畏懼,甚至不拿正眼看他。結果就是今日韓捕頭上來就是連續幾個耳光,又重又狠,抽的人兩眼發黑,頭冒金星。

    這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等著幾個衙役從天旋地轉中回過神來,就听到韓捕頭離開前丟下的一句狠話——你們這些下三濫的混球,老子倒霉了你們就一個個蹦的歡。今個韓爺我回來了,你們就別想乾了。

    好幾天的時間沒聽韓捕頭這麼利索的說話了,幾個衙役頓時被嚇的心驚肉跳。要知道千戶所裡真正的官老爺就是幾個游擊,中軍,百戶,這些才是有朝廷冊封,戶部記錄的領導。在官老爺下面就是韓貴這樣的吏。

    由於撫順千戶所機構簡單,韓貴雖然只是個小小捕頭,可權勢卻能覆蓋城內好大一片區域。而在吏以下還有役,各種衙役是沒有正當收入的,也沒有穩定職位,全靠巴結某個正經官吏獲得權勢,靠平日拿各種商戶百姓的孝敬為生。

    韓貴這一回來就放言讓手下衙役統統滾蛋。這些衙役本是城裡的潑皮無賴,全靠跟隨韓貴才得以威風八面,一聽要滾蛋那真是魂飛魄散。眼看自家老大又恢復如常,修為甚至還猶有精進,他們連忙追著要去求情。

    幾個衙役想找韓貴,卻發現韓捕頭進了官衙沒去刑房,倒是跑去游擊大人的公房問候。撫順游擊李大人平日很少來官衙,公房內處理日常政務是他聘用的師爺。這師爺非官非吏卻主管吏戶禮三房,沒有官威卻權勢不小。

    幾個衙役不敢進去,就听韓捕頭在裡頭正大表忠心,“韓某前幾日告病在家,到讓大人費心牽掛了。今日韓某已然康復,特來銷假。還請師爺在大人面前替韓某美言幾句,在下感激不盡。”

    這撫順千戶所的土皇帝就是李永芳,巴結誰都不如巴結他。聽著屋內還傳來重物放落的哐當聲,外頭幾個衙役都能想像這至少是百來兩銀子正被送到師爺手中。公房內的師爺果然放聲大笑,勉勵了韓貴幾句就讓他安心當差,無需困擾。

    接著又聽韓貴說道:“屬下這次大病,方覺手下的衙役頗為敗壞,城中百姓苦其久矣。韓某這次回來下定要革除此等禍害,還我撫順一片安寧,也是替李大人分憂。”

    這話叫外頭的衙役聽著更是心驚肉跳,就連公房內的師爺也頗為意外。可韓貴這是要收拾自己的手下,師爺剛剛才拿了百來兩銀子也不好阻止,自然是默許了。

    等著韓貴從公房內出來,真是臉放紅光,意氣風發。他又連續拜訪官衙內其他幾名要員,再次送上重禮,聯絡感情,這穩固權力之事就辦妥了。

    撫順千戶所是軍事化管理,這裡沒有知縣,縣丞,典史之類的行政官。韓貴作為捕頭就擔任了部分巡檢乃至典史的工作,他個人掌管的區域旁人無法插手。等到權力穩固,他立刻將手下原本十幾個衙役全部喊來。

    十幾個衙役看著堂上高坐的韓貴,一個個全都魂不附體,體若篩糠。而這時他們才發現這刑房內忽然多了不少人,全都是陌生面孔。

    韓貴拿出刑房衙役的名冊,冷笑中抬筆就將十幾個名字全部劃去。他每劃一道,底下就有人跪地高呼饒命。眾人只當這是韓貴為前幾日受到的慢待做洩憤之舉,全沒想到其中另有深意。

    “孫老爺子,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在刑房的幕僚,掌管訴訟,用典,監牢等事。”韓貴樂哈哈的用筆在刑房名冊上寫寫畫畫,很快就重新任命一項重要差事。孫老爺子就站在刑房堂下,接過韓貴遞來的告身文書先是發楞,接著卻是放聲大笑。

    “老朽我年以六十有六,沒想到竟然還能回大明做個官場小吏。”孫老爺子接過告身,鄭重的向韓貴行了一禮。完了他還低語一句:“果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孫某一生所願竟然得來不費吹灰之力。”

    老爺子之後,韓貴又簽了兩份告身文書,直接把王鯤鵬變成了撫順千戶所下屬的刑房文書。雖說只是最低級的役,負責抄抄寫寫,可對過去連個童生都不是的王鯤鵬來說卻是一步登天了。

    王鯤鵬接過自己的告身,樂得都找不著北,一張嘴咧的都到後腦勺了。他歡欣鼓舞的就差手舞足蹈,已經喜難自禁,“哈哈哈......,老天爺開眼了,我居然也能混個朝廷的告身,以後就是官家的人了。”

    衙役中有人認得王鯤鵬,當即有人跳出來向韓貴嚷嚷道:“韓爺,這不是那反賊王鯤鵬麼?我們抓了他幾個月,他怎麼在這裡?屬下不服啊!”

    堂上的韓貴當即冷哼道:“不服又如何,老爺我做事自然有道理的。你們廢話太多了,統統與我拿下。”

    除了孫老爺子和王鯤鵬,刑房內還有十幾號人。這些都是周青峰從額赫庫倫帶回來的部屬,眼下搖身一變全都成了假冒韓貴手下的衙役。這些人原本都是奴隸,一眨眼就成了手握小小權柄的官差。一聲令下他們都變得如狼似虎,紛紛上前將刑房內的前衙役按住。

    十幾個衙役全都不服,拼死掙扎。扭打中堂下頓時亂作一團,假冒的韓貴親自出手,快捷迅猛的朝衙役們施加重手。假扮韓貴的人面妖不擅長打架,可暗藏其中的傀儡鳥扁毛卻是個擅長技擊的高手。

    這傀儡鳥對烏煙瘴氣的撫順官場早就看不順眼,對假扮韓貴作威作福更是樂在其中。它一出手就把十幾個潑皮衙役打的紛紛吐血,慘嚎不休。完事之後將他們剝了皂衣丟到官衙外戴枷示眾。

    新任刑房文書王鯤鵬親自站在官衙外宣讀告示,“今查有王三李四等十數人,常年欺壓良善,盤剝客商,橫行鄉里無人敢惹,百姓為此苦不堪言。為撫慰地方,懲惡揚善,奉撫順千戶所李大人之命,特將此十四人抓捕歸案。若有苦主,可到衙訴訟,......。”

    洋洋灑灑幾百字的告示一讀,官衙外頓時圍了一圈人。

    大明朝的衙役屬於基層的老鼠屎,那真是無罪也該殺。平日這些披著官身的惡棍乾了太多惡事,老百姓見他們倒霉真心是要拍手稱快。

    可今天這些衙役受到懲罰,圍觀的百姓卻一個個困惑不解。因為乾這事的是另一個更可惡的惡棍,甚至可以說是惡棍頭子。在老百姓看來這就是'狗咬狗',誰也不值得同情,誰也不值得誇獎。

    周青峰和徐冰打扮的普普通通站在人群之中。聽著各種流言蜚語,兩人都是微微發笑。徐冰對周青峰這個頂替官差的創意打九十九分,少的一分是因為有個隱憂,“你就不擔心被人看穿?”

    “若只是人面妖,靠近這官衙就會被這裡附帶的破邪之力打回原形。那隻傀儡鳥'扁毛'的修為相當於'筋骨'四層加'氣血'三層,實力相當高。有它護著人面妖,除非遇到李永芳這個階層的正牌官員,一般的人看不穿。

    這就是'燈下黑',誰能想到我們會如此膽大妄為?韓貴本來就是個卑劣小人,我們可以藉他這張皮幹很多出格的事。”

    聽周青峰如此肯定,徐冰稍稍放心。她又問道:“你接下來要幹嘛?”

    “抄家。抄那些前衙役的家產,應該能弄個一兩千兩銀子和不少房產田地。”

    “那些衙役的家人怎麼辦?”

    “那就不管他們死活了,老子乾的活可是要掉腦袋的,不是請客吃飯。沒有那麼多溫文爾雅,不可能十全十美,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戴枷的前衙役們一個個哀嚎不休,圍觀的老百姓已經按捺不住的朝他們投擲爛泥石塊。徐冰在人群後看著,體會這不同時代的不同執法手段。

    只要目的是正義的,手段可以酷烈一點。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第0153章抄家





    入夜之後,撫順城內還是不得安寧。城西一條街巷內,數名身穿皂衣的公差衙役正舉著火把,手持刀棍砸開一戶人家的大門。門前門後都是一陣哀求哭嚎之聲,幾個婦人癱倒在地上,有的磕頭,有的叫罵,還有的干脆撲上來想跟破門的衙役拼命。

    “抗拒執法,罪加一等,給我打。”衙役身後,同樣穿著皂衣公服的王鯤鵬厲聲怒喝。他今日初掌權力,周青峰就對他耳提面授說了一點——要立威風,要有煞氣。眼下之事不可留任何後患,不可有絲毫婦人之仁。

    當手握自己的告身公文時,王鯤鵬又興奮又忐忑——假冒官差,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可周青峰愣是乾了。上了周青峰的賊船,他就再也下不來,眼下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在自己死還是別人死這個問題上,那當然是別人死了。

    乍一聽周青峰的計劃,王鯤鵬其實是心驚肉跳,只當自己又要被這小子坑一回。可等他穿上皂衣,拿到官方告身,搖身一變就顯得威風十足。從個鬥升小民成為衙役,手中掌權的快感令他忘記了所有畏懼。

    撫順城幾萬人,城區分為十多塊。韓貴是城中捕頭之一,負責城西十幾條街的治安。他手下的衙役都從這些街巷中選取。現在假冒的韓貴掉頭收拾其嫡係屬下,旁人雖然驚訝,卻也不會輕易前來過問。

    周青峰目前的行動就好像癌細胞,一出手就攻陷了撫順官僚系統中負責緝拿糾察的治安體系。當王鯤鵬帶人開始對前衙役進行抄家後,就沒人限制周青峰在城西街區的活動和發展了。

    新的衙役都是周青峰的人,這些生面孔跟隨周青峰歷經磨難考驗,算得上忠心耿耿。對付起外人下手極狠。王鯤鵬下令打,他們就舉著棍棒朝那些哭泣的婦人腦袋上砸下去。

    那些婦人都是前衙役的家人,平日威風八面,今日禍從天降。幾棍子下去哭喊聲就消失,場面瞬間安靜。

    火把之外,街巷中還有不少鄰居觀望,甚至本街的里正也在場。看著新的衙役一動手就把人打暈打死,他們全都被嚇的噤若寒蟬。

    “進去,搜。”王鯤鵬是撫順本地人,對於這次清洗最是熱衷。他本人只是個瘦弱書生,前兩天還差點凍斃城外的荒村之中。可僅僅一日之間,他就轉變成周青峰手下最凶狠的爪牙。當看到手下破門而入,他不禁渾身激爽,心中狂呼——這有權的感覺真好。

    周青峰的手下原本都是奴隸,幹衙役這業務還不熟練,打打殺殺還行,抄家就有點胡亂打砸的意思。王鯤鵬步入被破開的宅院,開始清點房產財務——這是他今天第三次抄家,每當破門的那一刻都讓他興奮激動,根本不覺著累。

    在隔壁的另一條街,同樣的事情也正在上演。不過帶隊的換成了蔡志偉。按照周青峰的命令,為免得夜長夢多,一天時間就要把原本韓貴身邊的人徹底換掉,而且還要斬草除根,杜絕任何可能鬧事的可能。

    相比王鯤鵬的酷烈,蔡志偉行事稍稍和緩些。他是瀋陽人,不像王鯤鵬般對這撫順的衙役恨之入骨。他抵達撫順後就向周青峰請辭想回家,周青峰挽留他再幫忙幾天,結果也是上了賊船成了眼下抄家的主持之人。

    “唉,真可憐啊。”蔡志偉望著一名趴在地上的女子連連嘆息,那女子看著也就十**歲,是個剛剛過門的小媳婦。眼下其丈夫被收拾,她也被趕出家門,無家可歸。“這小娘子如此楚楚動人,受了無妄之災啊。”

    趴地的女子抱著個娃娃,看樣子還在哺乳期,胸口鼓掌飽滿。她長的也挺好看,俏模樣哭的梨花帶雨,更是令人同情。蔡志偉不怎麼關心抄家的事,反而繞著女子打轉。街巷周圍全是人都拿眼看著,他想扶又不好意思伸手,不扶又有些捨不得。

    地上的女子一直在哭,尤其是蔡志偉靠近後更是被嚇的摟緊自己的娃。只看見一雙腳在身邊來回走動,她低頭腦袋瑟瑟發抖,心中已然慌了神,猶如身處牢獄。

    外圍的人群中有街坊大媽看不下去了,對地上的小媳婦喊道:“李家的媳婦,你還發什麼傻?你男人已經完了,還不趕緊抱另一條大腿。”

    趴地上的小媳婦開始還在發楞,數秒後方才猛然醒悟,一抬頭就看向身邊的蔡志偉。蔡志偉正低頭盯著小媳婦看,和對方眼神接觸後又連連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你們不要誤會。你男人貪贓枉法,罪有應得,可我不會欺負一個弱女子的。 ”

    小媳婦就跟看到救命稻草般,一手抱娃撲了過來,另一手就抱住蔡志偉的大腿哭喊道:“大人,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哎呦,你不要這樣嘛。我現在可是朝廷命官,怎麼能乘人之危?”蔡志偉還是在連連擺手,作勢要拔腿離開。

    小媳婦卻死抱著蔡志偉的大腿不放,苦求道:“大人,求你給我一條生路,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小媳婦鼓囊囊的胸口緊緊壓在蔡志偉大腿上,蔡畫師頓時覺著半個身上就沒了力氣。他能為十兩銀子一個月冒險跑去赫圖阿拉,可想而知過去混的也不怎麼樣。

    今個居然有俏麗柔弱的小娘子委身相求,蔡志偉哎呦哎呦交換兩聲,骨頭都輕了幾兩。他伸手將小媳婦給扶起來喊道:“哎呀,你看你說的。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既然開了口,我自然替你去週首長,呃不......,替你去韓捕頭那裡說個情。我這人啊,就是心軟。”

    小媳婦被扶起來,就感覺眼前這位大人的手就朝自己腰間摟上。雖說她嫁了個橫行霸道的衙役,本質也是良家女子,那裡受過這等閹臟事?一下子自憐自哀更是哭的淚珠子不停地掉。

    蔡畫師是個充滿藝術氣息的人,他此刻心裡狂呼道:“他娘的,幸好老子沒回瀋陽啊,幸好留下來了啊。如此標致的小娘子若是被王鯤鵬那個粗胚遇見了,豈不是暴殄天物?”他摟著小媳婦的腰,口中安慰幾句'莫怕',一抬頭再看圍觀的街坊鄰居,當即怒吼。

    “看什麼看?本官這是在拯救被惡霸強佔的失足婦女。難道你們忍心看這女子流落街頭,凍斃而死?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啊?都給我散了,散了!”

    蔡畫師之前還矯情沒接韓貴發的告身文書,只想著回瀋陽。眼下見周圍的街坊鄰居一個個用鄙夷的眼神看他,他更是暴怒喝道:“怎麼......,還敢圍觀?本官明個就去拿告身文書,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官家之人。看你們還敢不敢跟老子瞪眼,散了,快散了。”

    人群逐漸散去,只是背地里大夥都在議論,所有人都認同一件事——這衙門裡真心沒一個好人,新來的這幫衙役也是原來的路數。破門抄家,強佔民女,橫行無忌,沒啥兩樣。

    倒有人感嘆道:“李家媳婦就是個克服的狐狸精,原來男人完蛋了,轉眼又攀附上一個。果然長的好看就有人喜歡。”

    這一頭蔡志偉卻是歡喜。他也年歲不小了,一直沒娶妻,今日平白得個美嬌娘,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雖說是帶著孩子的,可他也不在乎,就當取個妾了——所謂'納妾納顏',長的漂亮不就行了。

    王鯤鵬和蔡志偉都鬧得轟轟烈烈,孫老爺子也帶著些人在抄家。老人家不喜歡鬧騰,抄個家都安安靜靜。只是被抄的門戶上掛著幾具上吊的屍體卻著實嚇人。門口還用血寫了幾個大大的'冤',周圍的鄰居躲在門窗後探頭探腦,場面十分詭異。

    老爺子帶人來,看到屍體和'冤'字後只是微微一笑,“居然自己了結,也省下我的手腳。這條街的里正在哪裡?”

    街道的里正早已站在老爺子身後,上前兩步向老爺子問好。老爺子瞥了一眼,說道:“找人把屍體丟'漏澤園'去埋了,門口的'冤'字也撕掉。搞這些喪氣的東西給誰看哪?”

    '漏澤園'是埋葬無人認領遺骸的官府機構,屍體丟過去那就一了百了。裡正卻搖頭道:“這一家四口平日都是良民,今天全家上吊自盡只怕藏有重大內幕。小的覺著還是上報官衙,請千戶所的大人定奪,派人來查清冤情為好。也好還世間一個公道,讓逝者安息。”

    大概是覺著孫老爺子是新來的,這裡正還想強硬一把。可老爺子在女真蠻子那裡混了三十多年,對周青峰親近是別有隱情,可現在他回到大明卻顯露他真正的手段。

    回頭看了眼裡正,老爺子冷笑兩聲道:“看來這喪氣的事,就是你搞的。”

    “老人家此言差矣了。”裡正一抬頭,依舊不軟不硬的說道:“韓貴難道還能一手遮天?老人家你助紂為虐hi遭報應的。這大明的天下總還是有講理的地方。”

    “區區一個里正卻也敢來攪事,我今日留你,明日不知道多少人撲上來。”老爺子只是輕蔑笑道:“要一手遮天又有何難?多殺幾個人而已,反正死人不會伸冤。老朽別的不會,殺人易爾。”

    僅僅一個眼神,跟在老爺子身後的兩名衙役就快步上前。一人摀嘴,一人拔刀就捅,兩人合力,立刻就將這條街的里正給放倒了。那裡正死前兩眼怒睜,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活閻王。要知道就算是原來的韓貴行事也不會如此兇殘,為非作歹也要講究點手段。

    火把照耀下,裡正的屍體倒地。街道周圍幾家雖然看著門窗緊閉,卻能聽到幾聲倒吸冷氣的驚呼。孫老爺子卻不當回事,只對身邊的衙役下令道:“去敲敲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問問這裡正住哪裡?找些人來幫忙,今晚我們得多抄一戶人家了。立威麼,就要立到底!”

    新上任的衙役遵命去敲門,好半天敲開後卻看到幾個跪地求饒的住戶。孫老爺子倒是換了張慈眉善目表情,溫言寬慰道:“父老鄉親們且寬心,我們雖是新來的,卻是講道理的人。只殺多嘴的,不殺聽話的。你們來幫忙,我們還給錢做報酬。”

    平民百姓哪敢多嘴,自然選擇聽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第0154章暗流





    精準的信息帶來精準的打擊。

    正因為徐冰對正牌韓貴進行了連續多日的審訊,以及有針對性的情報調查,當假冒韓貴走上台前的那一刻,周青峰立刻下令對所有可能危害到自己的人員進行打擊——下手就不留情。這其中不單單包括原本韓貴手下的衙役,還包括韓貴轄區內的釘子戶。

    所有這些工作都在一天一夜之間完成,大概有十幾輛被遮蓋的板車在隔天一大早推出城送往'漏澤園'掩埋。把守城門的兵卒私底下傳言,那些由韓貴韓捕頭親自押過來的推車上運的都是屍首。

    這傳言一出,市井對韓捕頭的畏懼更深了一層。之前說他被冤魂纏繞的說辭很快就消散,普通百姓連背地裡談論都得小心翼翼。同僚之間也覺著韓貴這次倒霉過後反而變得超乎尋常的狠辣,對其更是多了份提防。

    而最關注韓貴舉動的卻是在撫順經商的王凱王員外。在韓捕頭肅清城西的第二天,王員外就在撫順的私宅中眼皮直跳。他親信的管家躬身站在一旁正低聲匯報導:“老爺,那韓捕頭這番鬧的動靜可真不小啊。”

    王員外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手裡抓著一隻紫砂壺,微微閉目養神。對管家的話,他只輕輕點頭。於是管家繼續說道:“韓貴這次做事於往常大不相同。若說是洩憤,挑幾個蹦的歡的處置也就算了,可他病好之後就把自己原本十多個手下全部給抓了。

    這一動手就抓自己人,而且勢力不減反增。一夜之間城西那塊地方就變了天,新來的衙役全是生面孔,做事卻果斷利索的很,比過去那批潑皮混混能幹多了。我還派人去千戶所官衙打聽了,那些被除掉的衙役竟然都被立案留了卷宗,條理清晰,滴水不漏。”

    王員外朝紫砂壺上抿了一口,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肚皮,搖頭晃腦的說道:“韓貴這殺才沒這種腦子,他背後換人了。他現在那些新手下肯定是別人派來的,背後主持這事的人心思狠辣,做事細密,行踪隱秘,怎麼看都像是錦衣衛的手法。”

    管家大驚,“難道朝廷想對我們撫順動手?”

    王員外卻又搖頭,“說不准,老爺我也只是猜。”

    管家繼續說道:“昨天一夜,城西那十幾條街鬧騰的可不輕。那裡是韓貴的地盤,別人也插不進手。我今日親自去打聽,那些街坊卻不肯說昨晚的事,一個個都擔驚受怕的。就連那些街巷裡正也不敢言語,好些人乾脆一大早出城跑到鄉下躲起來了。

    不過韓貴這次可是大大的撈了一筆油水,一夜之間抄了十幾家,至少能撈兩千兩。還有十幾二十戶的房產店鋪。我剛剛從自家銀鋪那邊得了消息,韓貴一大早就派人來支取之前存在我們櫃上的銀錢,連帶還把被抄家的十幾戶衙役存的銀錢也給支走了。”

    聽到'韓貴支取銀錢',王員外就有些肉疼。商人對權勢的變化最是敏感,前些日子韓捕頭眼看要失勢,他立刻讓手下拖住了韓貴的銀錢,想著找個法子吞下。可現在韓貴又威風了,那就表示兩三千兩銀子從自己手裡飛走了。

    韓貴背後站著什麼人?又到底想幹什麼?

    王員外百思不得其解。正苦惱的時候,廳堂的大門被推開。一陣寒風把屋內的火爐子吹的火苗搖晃,更把王員外吹的一個激靈。一看推門的是個僕人,王員外當即罵道:“該死的殺才,想凍死老爺我麼?”

    僕人上前弓腰禀報導:“老爺,不是小的莽撞,實在是有事難決,要老爺親自拍板。”

    “何事?”王員外瞪眼問道。

    僕人說道:“韓貴韓捕頭親自跑到我們的米莊要買米,一開口就要五百石,還要我們打八折。”

    嗤......,王員外不禁被氣樂了。就連管家都怒道:“那個韓貴當年也是潑皮出身,這耍威風耍到我們頭上了。要糧食好說,可打八折是絕無可能。”

    糧商的利潤全在青黃不接的糧荒時節產生。眼下數九寒冬,正是高價賣糧的好時候。別說五百石,五千石都可以賣。但糧商又不是慈善家,打折是絕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為了阻止糧價下跌,他們甚至會阻止官府開倉放糧救濟。

    至於大冬天會有多少人凍飢而死?那正是低價收買土地,房產,乃至人口的好時機。

    禀報的僕人說道:“回老爺,小的也是如此答复那韓捕頭的。不過韓捕頭卻又說若是我們願意五折賣糧,他願意......。”

    “五折?”這下王凱王員外都怒了,憤然從太師椅上坐起來罵道:“他一個小小的撫順捕頭,竟然敢要我五折賣糧。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

    正常年份,大明內地的糧價在三四錢甚至兩三錢一石。北地邊鎮缺糧,糧價要貴一倍左右,可也不到一兩。

    可現在是大冬天缺糧的時候,一石大米的價格立刻飆升到三四兩每石。要知道貧苦人家一個月都未必能賺到一兩銀子,可想而知這糧價有多貴,又有多少人因此餓死。

    現在韓貴要五折賣糧,王凱自然要跳腳大罵了。

    “讓他滾,一顆糧食也別想在我這買到。”王凱可是撫順最大的糧商,背後的靠山是撫順游擊李永芳。而且他在瀋陽也很有實力,結交遼東總兵張承胤和和遼東巡撫李維翰這等邊疆大員。

    倒是管家穩重點,開口讓僕人繼續說道:“韓貴要我們五折賣糧,他願意如何?”

    “韓捕頭說他願意幫我們招募農夫在撫順周邊開墾良田,他還說若是我們願意合作,一年內開出五千畝良田不成問題。”僕人說道。

    嘶......,王凱腦子裡立刻冒出一個詞——膽大包天!

    這韓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遼東缺土地嗎?不缺。

    遼東缺人口嗎?不缺。

    可遼東缺開墾的良田的農夫嗎?奇缺!

    邊鎮的將領都是世襲,把手下的軍戶當奴隸使喚。以至於軍戶大量逃亡,荒廢的田地數不勝數——不要以為逃亡的軍戶能活,不過是晚點死而已,死在道路上,死在荒野中,死在不知名的角落。

    而普通農戶的日子同樣不好過,面臨各種苛捐雜稅,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投靠某個有權勢的大人物。撫順最大的地主就是李永芳,因為他名下的田地可以不納稅。

    要說王凱王員外羨慕不羨慕?那自然是羨慕的。他名下的田地也不在少數,卻也只能投獻在某個大人物底下——大頭上繳,他只能賺個辛苦錢。

    韓貴說要招募農夫開墾良田,王凱自然是有興趣的。但這其中如何操作才能保證他的利益,那就是需要細細商議的。

    管家揮手讓僕人下去,回頭對王凱說道:“老爺,如您高見,這不是韓貴的主意,這是韓貴背後之人的主意。以在下拙見,這暗藏之人絕非池中之物,心狠手辣,心思縝密,還真有可能干成此事。”

    “此人本事不小,他能來拉攏我,也自然能拉攏別人。”王員外皺眉道:“我若貿然拒絕,只怕還是有些不妥。可五折賣糧,此事太過荒唐,不可,不可。”

    這貪念一起,又不肯被人佔便宜,王員外也在犯愁。

    廳堂大門再次被人推開,又有僕人進來通報,“老爺,剛剛有人來遞門貼,說是女真大金國麻承塔大爺的朋友到了撫順。”

    遞門貼,這就是要拉個關係,必要時甚至要來打秋風。麻承塔是建州部的商人,跟王凱也算熟識。他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王員外接過門貼一看,就發現附帶還有一封書信。書信打開卻是谷元緯寫的,通篇虛言,也只說自己有朋友到了撫順,想請王員外照付一二,行個方便。

    王凱緊皺眉頭,將書信遞給自己的管家。管家看來也摸不准頭腦,於是問通報的僕人,“這人還在嗎?”

    “走了。”僕人道。

    “他說幾時再來?”

    “沒說。”

    “長什麼樣?”

    “中等個頭,一張臉裹著嚴實看不出啥長相。只是他說話時老是嘎嘎的笑,聽起來瘋瘋癲癲的。”

    “就沒點特別的地方?”

    僕人撓撓頭後說道:“他還問我最近撫順有沒有什麼特別之事?還向我問了個人名,就是大概半年前帶了一票泥腿子劫掠我們撫順馬市,搶了老爺的貨,讓老爺賠了一大筆錢的那小子。叫什麼週......,週......。”

    “周青峰!”王員外和管家異口同聲喊出了這個名字,兩人再次對望,眼中雙雙透著一股驚懼之色。半年前馬市一戰,差點就把王員外給賠死,現在這挑事的小子又被人問起,十有**是......,又回來了。

    管家當即壓低聲音說道:“老爺,在下心中忽然有個猜想。”

    王員外卻咬牙切齒的喝道:“還用什麼猜想,韓貴背後謀劃之人肯定就是他。老爺我行商這麼多年,膽子大的見了不少,可膽子大到沒邊的就只見過這麼一個。這小子襲擊馬市,讓老爺我虧了幾千兩銀子啊,他居然還敢冒出來?老爺我跟他沒完。”

    “老爺可是想報仇?”

    “那是自然。”

    “老爺還需謹慎行事,這周小子膽子大,心思又詭異,可不好對付。”

    “你的意思是?”

    “我聽說這周小子似乎跟他師父不合,這大金才剛剛立國就派人找過來,莫不是也想除掉他?要不我們設個圈套,來個引蛇出洞?”

    “這小子確實本事不小,惹毛了他只怕還是樁禍事,不如讓別人動手。”王員外是個商人,做事就不喜歡太過冒頭。他沉思一會,點頭同意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8





    撫順城西,林家客棧。

    這處客棧原本是一林氏客商創辦,位置好,人流多,生意做得紅火,結果被韓貴盯上給強佔了。因為此地交通和食宿都方便,周青峰把自己的指揮點放在此處。

    眼下是人面妖假冒韓貴的第十天,也是頂替韓貴職務的第三天。城西這塊地盤勉強算歸於周青峰控制,街頭巷尾都佈置了周青峰的人加以監控。韓貴原本的人手都被清理乾淨,就連韓貴本人在榨乾所有價值後被直接處死,運到城外掩埋了。

    韓貴的勢力被周青峰連根拔起,今晚正是盤點清賬,瓜分財產的時候。周青峰將一疊賬目攤開放在傀儡鳥'扁毛'面前說道:“你看一下吧。”

    扁毛用爪子翻了幾頁,卻又歪著腦袋看向周青峰,“你小子那麼鬼,該不會做假賬吧?”

    周青峰跟著就嗤笑道:“你實力比我高一大截,該不會想獨吞吧?”

    切.....,扁毛翻了個白眼,又隨便翻了翻道:“你知道我不懂看賬目的,就別拿這東西糊弄我了。直接說我能分多少錢吧。”

    周青峰將賬目拉到自己身前,指著最後一份表格道:“我們一共搞垮了十五戶人家,前前後後被我們弄死了二十多人。還有三十多人被我們控制,這其中多是女子和孩童,我也不忍心盡數將她們處死。暫且將她們收做僕役,送到我們控制的村子乾活。”

    扁毛聞言就搖頭,“我不要人口。”

    意料之中的事......。

    “你不要,我可不會因此而補償你。”

    “隨便。現在人口不值錢。”

    “接下來是房產,店鋪,田地,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一戶,兩百多畝,其中韓貴個人就貢獻了七戶,一百多畝地。這些產業有好有壞,貴的能值五六百兩,便宜的好歹也能賣個二三十兩。我打算將其中一些價值不大的賣掉,大概能籌個五百兩左右。”

    “產業我也不要,統統折現。 ”

    “若是折現,韓貴本人的就不算在其中,因為那是我個人拿下的。剩下的要折現的話需要些時日,目前只能給你一千兩左右。這筆錢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周青峰的手邊就有個箱子,裡頭打開全是一錠一錠的雪花銀。這是白天從王凱的銀鋪取回來的,是韓貴一系勢力的全部存款,有三千多兩。一錠五十兩,一箱一千兩,周青峰推了一箱子給扁毛。

    看到銀子,扁毛的兩隻眼睛就開始放光。這只傀儡鳥樂哈哈的飛到箱子上,抓起一錠銀子就嘎嘎直笑。周青峰看著有趣,繼續說道:“韓貴和他手下的存銀也應該分你一半,大概有一千七百兩。”

    又是兩個箱子推到扁毛面前,更是把它樂得怪叫不停,滿屋子亂飛。它最後落在周青峰肩膀上喊道:“你小子還是挺夠意思的,我喜歡。”

    周青峰獲得收益以實體的房產田地為主,自己留下的銀子還不到八百兩,這點錢著實不多。他又扁毛說道:“韓貴這個身份還要時不時的出現,需要你經常過來幫忙。後續的收益也不會小,賺錢的事才剛剛開始。”

    一口氣弄了近三千兩銀子,扁毛對這份收益很是滿意。尤其這幾日它藉韓貴的身份威風八面,正在興頭上,對周青峰的要求自然是滿口答應。

    來回數次,扁毛帶著自己賺的銀子振翅離開。徐冰看著這只傀儡鳥滿載而去,靠近周青峰身邊問道:“白銀都給那隻鳥了,我們也缺流動資金的。”

    “扁毛的存在對我們太重要,自然是要讓它滿意才好。”周青峰看看剩下的八百兩,“盡快把一些用不上的資產賣掉回籠資金,同時我們該加強對目前地盤的控制能力,為下一步擴大收入來源做準備。”

    “那個什麼瀋陽富商王凱答應跟你合作了嗎?”徐冰問道。

    周青峰搖頭,“沒消息,那個奸商沒那麼好對付,我甚至還得防著他反咬我一口。別人可能都沒有來調查我們的動機,但王凱絕對有。我們的衙役反應有人這兩天一直在試圖窺探我們的底細,想搞清楚這次事件的背後緣由。這肯定是有勢力覺著不對勁了。”

    “你打算怎麼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然是做我們擅長的。我們既然要對整個遼東進行調查,就需要更強大的勢力。眼下這二十來人怎麼夠?”

    宏圖大業才剛起步,要做事多著呢。

    隔日。撫順城西的幾條街上都豎立了招工的牌子,包食宿,一個月給銀五錢。男女不限。為了擴大影響力照顧不識字的窮人,還有人被雇傭了專門走街串巷的到處宣揚。

    這個大冬天要命的時節,有錢都買不到糧食的關口,竟然有包食宿的活?這實在太讓人驚訝了。城市裡餓暈頭的饑民隨時面臨凍死餓死的命運,看到這種招工啟事紛紛跑過來應徵。

    穿著破衣爛衫的男女老幼很快就把招工點給擠了個水洩不通,人群擠擠嚷嚷,吵吵鬧鬧,深怕慢一步就找不到這樣的好差事——至於這差事到底要幹嘛?都要死的時候了,誰還在乎啊!

    殺人放火也得乾啊。

    “排隊,排隊。”啪啪啪的鞭子憑空抽響,兩個手拿鐵尺的衙役出來維持秩序。招工點後頭站著個女人,手插著腰大聲罵道:“不聽話的就給我抽,我們首長......,東家從來不要不守規矩的人。”

    在鞭子的威脅下,一條長隊排出老遠。

    好幾個擁擠爭搶的男子被鞭子抽的遠遠躲避,走運排在第一的竟然是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這婦人面色蠟黃,手腳枯瘦,看上去年齡不小了。她抱著的孩子在哇哇哭,可襁褓中哭聲微弱,像貓兒似得叫,眼看就要不活了。

    隊伍後的有人大聲大聲喊道:“這帶孩子的婦人攔在哪兒乾啥?她什麼也乾不了,還晦氣。把她趕走別礙事啊。”

    抱孩子的婦人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青,已經沒辦法張口說話,倒是眼淚在默默的流。聽著後頭有人要把她趕走,她作勢就要跪下哀求。

    負責這招工點的正是周青峰的鐵桿嫡系孫仁,同樣是從死亡線上掙扎著被救回來的女子,看眼前這婦人就和當初的自己一樣。她當即上前扶住道:“大姐,別跪了。我們東家是好人,會照顧你的。我身後的院子裡有施粥的鋪子,你進去吃飽了再說,給孩子也吃點。”

    招工點就設在韓貴抄家弄來的一棟院子前,院子裡雇了幾個伙夫在熬粥,水汽騰騰,看著就暖和。帶孩子的女人幾乎是涕淚直流,一個勁的道謝走進了院子內。而孫仁輕易就接受了第一個僱工,回頭卻厲聲喝道:“剛剛是誰說要把那婦人趕走的?轟他出去。”

    隊伍裡眾人很快瞄向一個精壯的男子,這男子當即不滿的嚷嚷道:“我說的,咋地了?你這女人好生呱噪,看著就不守婦道,我要見你們東家。”

    周青峰把自己的手下組成一個大家庭,孫仁是家庭中的大姐。她年齡大,對其他兄弟姐妹又嚴格,又慈愛,威信極高。旁邊兩個衙役都將她視作長姐,聽到有人開口大罵,二話不說抽出鐵尺就撲了上去朝死裡打。

    挨打的男子一開始還格擋幾下,隨後就不得不亡命而逃,狼狽的跑出招工點。招工的隊伍雖有些嘩然,但這事看似就此結束。可挨打男子跑出兩條街後方才止步,哭喪著臉來到路邊一個茶館裡。

    茶館裡,王凱王員外和自己的管家正坐著對飲。見到這男子一臉是血的進來,二人都驚訝莫名。精壯男子弓腰說道:“老爺,那伙招工的太不講道理了。我好端端的去應徵,他們竟然把我打了出來。

    招工主事的竟然是個僕婦,放著我這樣能幹活的青壯不要,頭一個收的竟然是個帶孩子的婦人,真是可笑。”

    這精壯男子顯然是個探子。對他講的話,王員外和管家對視一二,也是不解。管家就問自己派去的探子如何個前因後果,探子自然不說自己出言挑釁被人驅逐,編了個藉口說這招工不招太強壯的。

    “還有這等事?”王員外真感到奇怪了,“誰家招人不是找能幹活的?可這家居然特意招募不能幹活的,甚至還專門招些老弱婦孺。”

    管家也是不解,連忙再派人手去其他招工點看看情況。沒一會就傳回消息,這韓貴背後之人果然只要瘦弱的貧民,對精壯的則多有疑心,反复盤問。

    “老爺,這周小子果然不好對付。我們想插點人手去查他底細,他竟然出這種狠招。”管家連連嘆服啊。

    王員外也是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他樂道:“我們派人自然是派能幹活的去,這小子為了躲開我們的追查也算是有點小聰明了。不過這事也好辦呀,他要瘦弱的,我們也有啊。管家,你去城外莊園裡尋幾個破落戶,還不照樣給他摻沙子?”

    管家立刻去安排,沒一會的功夫就回來禀報導:“老爺,我找了我們自己的幾個莊戶窮漢去了,那些招工的人果然無法分辨,全都混了進去。而且我還特地留意了那些已經被招工的人,許下銀錢讓他們往外傳遞消息。只要那周小子出現,定然能逮住他。”

    王員外和管家頓時呵呵直笑,而他們身邊另一張桌忽然站起個消瘦的男子。這人走過來,無視王凱身後兩名修士保鏢的阻隔,如游魚般穿行而來。他甚至還拍拍王凱的肩膀說道:“王員外,你這招用得好。我是奉命前來要周青峰性命的,今後我們就得多打交道了。”

    那男子鬼魅般的身影把王凱和管家弄得呆若木雞。因為那男子啥時候出現在隔壁桌,他們竟然全都沒察覺。而聽這男子話語中的意思,竟然是要來除掉周青峰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56章新來的





    “在下姓譚名峰,字鳳英,宣府人士,擅使長刀,騎馬射箭都不在話下。今日流落撫順......,想謀一份差事。”一個大漢站在招工點前,雙手一抱拳說出這番話來。他牽著一匹瘦馬,穿著件破爛的牛皮甲,鬍子拉碴,風塵僕僕,頭髮掛著冰雪,拳頭長著凍瘡。

    真是落魄至極。

    這招工點後坐著的是孫老爺子。

    老爺子抬頭看這漢子,左瞧右瞧卻不說話。這漢子耐不住氣惱喝道:“你們這僱工也真是古怪,俺走了幾個地方卻都不要。俺好歹也有幾分修為,只是不想落草為寇丟了家門的臉面,難道俺還真沒出路不成?要不要給個痛快話吧。”

    孫老爺子倒是笑了,問道:“我們東家僱人是想找些能安分乾活的人,別處招工的人應是摸不准你的來路,才讓你到我這來吧。不知這位壯士因何流落撫順呢?”

    聽老爺子的解釋,譚峰心裡倒是好受些。他嘆了聲道:“俺也知道好人家不會輕易要俺這種來路不明的,倒也不能全怪你們。譚某原本是宣府將門出身,只是早些年犯了上官忌諱被革職處置,在宣府混不下去了,只能來撫順投奔叔父。

    哪曉得來了此地才知道我那遠房叔父死了十幾年,全家不知去向。眼下俺沒了盤纏,只能來尋個差事。我看你們這招工連老弱婦孺都收,想來東家也是良善之輩。投你們總好過去投那些奸商貪官,俺過的也自在些。可你們若是不收俺,俺只好去當個剪徑的強人了。”

    孫老爺子再次打量了這譚峰幾眼,倒是點頭道:“這位壯士莫怪,我們東家仇人不少,也是怕有人混進來攪事。我聽你口音和打扮都不是撫順本地的,再加上你還牽了這麼匹瘦馬,想來也不是別家送來的探子。請到後面院子內喝些熱粥用點飯食,休息一二再說。”

    生活有了著落,譚峰頓時放下心來。他拱手謝過,樂聲說道:“多謝老爺子給個方便。譚某別的本事沒有,打架還是有幾分能耐的。往日俺在宣府就經常帶著手下兒郎出邊牆去找蒙韃子打秋風。等俺吃飽了飯,不管東家有什麼仇人,我都給他料理了。”

    親自在花名冊上寫下自己名號,譚峰又讓孫老爺子驚奇幾分。他寫的字還算工整,這在將領普遍是文盲的大明朝可是極其難得。看老爺子臉上帶笑,譚峰也得意說道:“俺爹大字不識,卻從小拿棍子逼著俺學文。就因為俺粗通文墨,反倒在同僚中惹出不少齷齪。”

    “能識字就是好事,做人就不是睜眼瞎了。譚哥兒看著是個爽快人,我東家見了也自然歡喜的。”孫老爺子看看譚峰留下的的字跡,倒是對這個漢子多了幾分好感,在他名下畫個圈,還特意安排人去餵他那匹瘦馬。

    譚峰二十幾歲,一米七幾的個頭,骨架不小,塊頭站在一排領取飯食的隊列中顯得尤為突出。院內的廚子看他有別常人倒是愣了幾分,遞上碗筷讓他去排隊領熱粥。他朝隊伍前方探頭瞄了眼,又瞄了瞄維持隊列的衙役,當即訝聲喊道:“你們這可有點意思。”

    旁人不懂譚峰說啥,他自己卻知道眼下這排個隊卻是個新鮮事。院子裡的隊列不是一字長蛇,而是拉了幾根線彎彎曲曲盡可能的利用空間。所有人次第而進,看是混亂看似混亂實則有序,不守規矩的就要挨棍子,甚至被轟出去院子外去。

    別小看排隊,這在任何事就習慣一擁而上的古代真的太稀奇。譚峰見多的啥事都一窩蜂的場面,深知能把隊排好就是紀律的最初表現。實際上哪怕是在幾百年後無序插隊都是常見的事。

    譚峰出身將門,天天操練士兵,就知道要讓士兵列隊而進的好處和難處。眼前這隊列在緩緩前進,其他被招募進來的人都飢腸轆轆恨不能快點擠到分發熱粥的大木桶前,唯獨他左看右看,對眼下這有序和安靜的場面倍感滿意,“此間的東家不簡單啊。”

    等譚峰走到分粥的大木桶前,木桶卻剛好空了。分粥的廚子說了聲'等著'就離開,引得隊伍中一片抱怨。譚峰左右看看,只見手持鐵尺的衙役立刻將那些鼓譟最厲害的人給拉出隊伍押在一邊,既不許他們離開重新排隊,也不許他們再進入隊列搗亂。

    “好!”譚峰心裡讚了一聲,越來越覺著自己今次投奔的東家分外合自己脾氣。這幾個衙役顯然是受過訓的,處置果斷,令行禁止,該動手時就動手,絕不等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再來應付——譚峰自己就是個小軍官,深知要把手下練成這樣可不容易。

    唉.....,一聲嘆息從譚峰身後傳來。他扭頭一看,身後站著個瘦高的年輕人。對方一臉菜色,身上裹了幾條破爛的獸皮,頭髮亂如草,滿臉黑如泥,愁眉苦臉的。

    譚峰見這青年比自己小好幾歲,一股好為人師的心態油然而生道:“這位兄弟莫不是可憐那些被趕出去的?莫理他們,那都是些害群之馬,必須趕出去。”

    青年的獸皮遮不全身子,用雙臂摟著身子摩挲,渾身發抖。他抬頭看了看譚峰,卻搖頭道:“俺是餓了。俺已經好幾日沒吃東西了,餓的嘆氣。”說著話,這青年又有氣無力的低下頭,跟失了魂一般。

    譚峰看對方可憐,就把自己靠前的位置讓給對方道:“來來來,兄弟你上前一步。我看剛剛那粥可濃了,插筷不倒,東家是個好心腸。”

    瘦弱青年連連感激,不住的點頭哈腰。等著下一桶熱粥搬過來,果然是他第一個盛上。這粥上來時還咕嘟咕嘟的冒著滾燙的熱氣,瘦弱青年端了一碗吹了吹就大口大口的灌進肚子裡——一碗粥不到半分鐘就出個精光,連碗底都舔了個乾淨。

    一碗粥根本填不飽肚子,瘦弱青年回頭還想再來一碗,卻被維持秩序的衙役推開喝道:“到裡邊去,到裡邊去。裡邊查驗過身體後還能再喝一碗。”

    這招工點的院落前後兩進,過了第一關的人繼續朝里走進一間屋子。譚峰進來方才發現屋子裡空蕩蕩的很是寬敞,卻很快就進來不少人。屋內另有衙役喝令道:“把衣服都脫光,查驗身體可有暗疾。”

    這......,譚峰有點彆扭了。

    只是其他被招募進來的人卻沒什麼廢話,有過之前的教訓後他們都變得聽話。尤其屋內還燒著幾個爐子,脫光了也不是很冷。被譚峰照顧的瘦弱青年將身上的破爛獸皮一脫,露出骨瘦嶙峋的身體。他畏畏縮縮的繼續抱著雙臂,又困窘又難過。

    負責檢查的衙役手裡拿著登記時的花名冊,對眼前這些蓬頭垢面的傢伙進行挨個記錄。當走到瘦弱青年面前時,衙役都皺起了眉頭——被招募進來的人都很瘦弱,眼前這個則是特別瘦弱,瘦的不但能數清每一個肋骨,甚至瘦的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個骨頭架子。

    瘦弱青年哀求道:“老爺,別看我瘦,我能吃苦。我吃的還少,什麼活都能幹,求你們收下我吧。”

    看別人都脫的赤條條,譚峰也只好把自己給脫了。他知道行伍中挑選精兵都會檢查身體,畢竟若是招進來的人帶了什麼會傳染的暗疾,那真是要害死一群人——不過眼下看來,被招募的人個個都有問題。

    負責檢查的衙役盯著瘦弱青年就直搖頭,口中嘆道:“算你走運,我們首長吩咐過,不管條件多差,只要聽話的都收,哪怕白費糧食也收。否則你這樣的只能餓死。”

    感嘆完之後,衙役看了一遍手裡的花名冊問道:“你叫高大牛?”

    “是。”瘦弱青年點點頭,聽到衙役說願意收,他眼睛裡都在掉眼淚。

    衙役開始在花名冊上填寫檢查報告,一邊寫一邊唸道:“體弱,極瘦,傷疤多,膚蘚多,需要深度調養。”

    輪到譚峰時,衙役看他的身材倒是滿意的點點頭。譚峰看衙役在花名冊上寫的字倒是好奇,問道:“你寫的這些字缺了不少筆劃嘞。”

    “我們首長就是這麼教的。”衙役說道。

    “首長是誰?還教你們寫字?”

    “首長就是東家,以後你們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是首長給的。你們都走大運了,我們首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聰明的人。他會教你們很多東西,就看你們能不能學會。”

    “東家招這麼多人,到底要我們做些啥?”

    “要幹的活很多的,不過你們要接受上崗培訓後才會被分配。到底幹啥就看你們各自的腦子聰明不聰明?我們東家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不斷的給人上課,沒完沒了的上課和沒完沒了的作業。”

    最後一句,衙役帶著一聲長嘆,顯然是對上課和作業有著深深的怨念和恐懼。可說完之後他又特意加了句,“只有上了課識了字,才知道如何算個人。”

    譚峰沒聽懂,瘦弱的高大牛就更不明其意了。他們兩人也沒多想,只知道自己這日子總算是安頓下來了。至於今後會如何,那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57章把好事辦成壞事





    撫順城內,作為周青峰指揮點的林家客棧每天都有大量人員進進出出。借助韓貴的捕頭身份,他成功了控制了城西的十幾條街。把自己的二十多親信統統化作披著官皮的衙役後,城西的內外信息溝通被他截斷了。

    “因為有街閘的存在,人員流動和信息管控變得比較容易。如我們所料,近幾天不斷有人跑到城西來打聽我們的存在。我親自跟踪了其中幾人,可以肯定這背後指使的就是一個叫王凱的商人。”徐冰還畫的一手好素描,簡單幾筆勾勒出數個人物的外貌特徵。

    王凱王員外在窺探周青峰的時候,卻沒想到周青峰也是做好了被人窺視的防備。後者在自己控制的城區數個點設置了觀察哨,配上簡易的青銅望遠鏡就可以監控很大一片範圍。

    最近幾日徐冰還利用夜間課時對周青峰的手下進行偵查和反偵查的培訓。周青峰的隊伍雖小卻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學習能力都還算及格線以上,蠢笨的那些都在反复的考驗中被自然淘汰了。

    “從目前對手的派人窺探的規律來看,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在哪裡。不過對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改為派人朝我們招募的隊伍中安插眼線。我總覺著這個王凱如此大的投入不合常理,似乎還另有動機。你跟他有仇嗎?”

    徐冰在桌上鋪開一張大大的城西地圖,圖紙是她親自勘察繪製的。蔡志偉的徒弟金戈被調到她手下當跑腿,協助她的工作,也接受她的培訓。

    “我做過的事太多,自己都不知道得罪過誰。”周青峰抬頭看了看地圖,不甚在意的說道:“我原本還想跟這個王凱進行合作,他若不識相,除掉他就是了。”

    徐冰卻搖頭道:“根據韓貴的交代,王凱勢力不小。他本人雖然沒有強橫的武力,可他靠手中的錢財卻僱傭了好幾個修為不低的修士做保鏢。你想殺他可不容易。”

    “與其擔心王凱,不如擔心一下我們自己。”周青峰在擺弄一份報表,嘆道:“短短三天時間,我們就招募了五百多人。可這些人基本上都沒辦法直接用,八成以上體弱多病需要花大價錢調養。我們簡直就是在做慈善了。”

    天寒地凍的時節,周青峰和徐冰真的是在做慈善,他們把城西大部分貧苦之人都給收容起來,甚至連城裡其他地方的窮人都聞訊加入。原本還想說是花錢僱工,可實際只要給一口熱粥就行了。不過要說這些人有多大忠心,那就是個笑話。

    “五百多人中竟然有六七十個五歲以下的孩童和嬰兒,女性比例占到了三分之一。而且收容數量還可以增加。”周青峰不禁感嘆自己幸好還設定了幾條限制——愚傻的不要,喪失勞動能力的不要,重病的不要。

    可就算如此,收容人員中還是有大量奇奇怪怪的人。比如有幾個年紀大的窮酸書生,有幾個殘廢的老工匠,有大量被夫家趕出來的婦人,甚至有從城內妓院逃出來的女孩子。真是麻煩集中營。

    之所以搞成這樣完全是因為周青峰和徐冰太過心軟,尤其是對婦孺都不忍心驅逐。可二十多人管理五百多烏合之眾,壓力是非常巨大的。周青峰不得不停止了收容計劃,改為盡快對現有人員進行甄別,篩查,培訓。反映到具體事務上就是大量的錢糧支出。

    “我們已經把城內的舊衣鋪都買空了,買到那些奸商都開始漲價才勉強給收容人員穿暖和。我們還要花大價錢採購木柴燃料,否則很多人會凍死。

    城內住宿環境太過分散,我已經命令轉移部分收容人員到城外我們控制的村子進行集體培訓。而且這些被收容人員並不老實,不少人沾染各種惡習,必須進行清理。”

    周青峰此刻不得不感嘆自己在額赫庫倫的經歷是一份寶貴的財富,他管理指揮過一千多奴隸,現在管理五百多城市難民才不至於手忙腳亂。當初用女真奴隸的人命做代價換取的經驗現在都派上用場了。在大局掌控上,徐冰不如他果決。

    頭疼之際,周青峰站到窗戶口朝外看。他最初選擇林家客棧作為指揮點所在,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裡有三層樓。相比周邊普遍一層的低矮房屋,這里居高臨下容易掌控全局。

    舉著青銅望遠鏡,周青峰掃視自己控制的地盤。這是撫順的貧民區,沒有什麼富貴人家來阻撓他推行自己的意志。他清理前衙役的霹靂手段也嚇的住在此地的幾千居民成了順民,而現在他要展現菩薩心腸收攏人心,為後續從這幾千人口中獲取人力物力打下基礎。

    在望遠鏡的鏡頭前,一個帶鐵尺的衙役領著五個手持棍棒的跟班,這就是一個標準的治安巡邏小組。衙役是周青峰的親信,跟班是從街道居民中招募的良善子弟。雖然這樣的巡邏小組只有區區五個,可只要他們上街轉悠,城西的治安狀況立刻就好轉了。

    不好轉不行啊。

    原本的青皮無賴大多被周青峰在清洗之夜給成批處決了。各種小偷小摸一旦逮住就打斷手腳,任其凍餓而死。甚至連各種雞毛蒜皮的鄰里糾紛都採取各打五十大板的粗暴處理方式——總之一定要保證市面穩定,因為周大爺目前勢力還太弱了,經不起折騰。

    衙役本來是沒有薪水的,跟班更是可以白使喚的人。不過為了讓他們好好工作,周青峰給自己手下發二兩月銀,跟班五錢,包食宿。這樣的條件算的非常仁厚,一天時間就招募夠了五十名'城管',後期還將擴大人數——沒錯,那些跟班的正式名號就是'城管'。

    有了這些來自本地的'城管',周青峰的權利和意志就深入到城西街道社區的每一個角落,就可以乾很多事了。

    首先就是清理堆積各處的生活垃圾。貧民區裡到處污水橫流,便溺散落,簡直就是個大號的豬圈。大量垃圾不但氣味難聞,還容易引發疾病甚至是瘟疫。周青峰借助五十名'城管'強行召集了五百居民,以一天提供兩頓飯的低廉代價獲得其勞動力。

    來自時空孤島的五十輛手推板車成為重要的運輸工具。鐵鍬,鏟子,鋤頭之類的就在撫順城內購買。周青峰規定每十個人配一輛手推板車組成一個勞動組,每個組每天必須清理運輸十車垃圾。

    強行徵發勞役少不了惹來抱怨,城裡的居民才不會感激周青峰為改造他們居住環境做出的努力。清理的第一天就有不少'聰明人'給周青峰搗鬼。

    簡單的就在運垃圾的量上作假,隨便裝點垃圾就算一車。惡劣的干脆看中了周青峰的手推板車,第一天就上報說車壞,甚至是車丟了——偷懶的被抽個半死,偷竊和破壞工具的直接處死。

    背後咒罵周青峰的人因此更多了。他是神魂修士,精神特別敏感,城中百姓對他的排斥超過了感激。

    對這種處置,徐冰不說啥。這位前刑警太清楚市井小民一旦發傻會幹出些什麼無底線的破事來。她僅僅提醒周青峰處罰的同時要加強宣傳,別只靠威懾,還需要懷柔。

    清理垃圾的真正目的並不是要改善居住環境,周青峰是要靠這些事來彰顯自己的權利,在潛移默化中把城西的居民組織起來,讓他們習慣聽從自己的命令。在這過程中產生的不爽和怨恨遲早會轉變的。

    垃圾清理的成效是非常顯著的,最簡單一點就是道路寬敞了許多,不至於臭氣熏天了。除了清理垃圾,周青峰還輪換著徵發勞役建廁所收集糞便,修補破爛道路,拆毀危舊房屋,疏導貧苦人口,提供廉價醫療服務。

    所有這些事都無一例外引發了強烈的怨聲載道,小市民只顧自己眼前利益的局限性暴露的清清楚楚。貧苦人家往往沒有長遠眼光,要不是周青峰夠狠,這些事都要落空。

    建公共廁所是為了保持清理垃圾的效果,收集糞便甚至能賣錢,修補破爛道路可以驗證工程能力,拆毀危房能減少意外死亡。提供廉價醫療麼,減少疫病。

    在周青峰的望遠鏡裡,他可以看到一個巡邏小隊正抬著一個桶在街頭行進。他的廉價醫療計劃就是向居民提供黃連素藥水,這是他手裡最便宜的藥了。他曾經在額赫庫倫大規模驗證過,這確實可以起到預防普通家庭疾病的效果。

    周青峰希望以此來緩解自己和城西當地居民的矛盾,不過當地居民明顯不怎麼領情。一來黃連素太苦了,二來免費派發藥物的事在當前太過稀奇。衙役的形象又不好,老百姓不認可。甚至有傳言那是毒藥。

    “到底要不要強行灌這些白痴喝藥?”周青峰放下望遠鏡,沉聲說道。

    徐冰在安排強化治安管理計劃,聞言就明白周青峰說的是什麼。她搖頭道:“這種事只能靠自願。老百姓不喝,你也沒辦法。送去給我們收容的人員喝吧。”

    “收容的五百多人已經喝了。”

    “那就讓他們再喝。”

    周青峰卻搖搖頭道:“不能因為這裡的老百姓抗拒,我就放棄了。這些愚昧的傢伙需要一記狠藥。無非是造勢宣傳,打破過去的認知,這事我熟悉。 ”

    “你要做什麼?”徐冰問道。

    “找幾個托而已。”周青峰在窗前換了個方向又舉起望遠鏡,他每隔一小時就會在林家客棧的三樓上觀察一次。這既是監督手下的衙役不要偷懶,也是時刻掌握地盤內的動靜——這年頭可沒有無線通信,想掌控局面就得勤快些。

    “人民群眾的思想陣地,如果我們不能佔領,那就搞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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