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42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07:34
第0168章來歷不明





    敲打蔡志偉不過是周青峰對自己內部組織進行有效管理的一部分。在蔡志偉之前,他已經找好幾個人談話。對於到撫順後發生的各種過錯,他都進行口頭訓誡,並不加以懲罰。不過在人事安排上,則要進行一些預防性的設置。

    回到林家客棧的辦公室,金戈抱著一份備忘錄找了過來。這個從額赫庫倫救回來的孩子現在成了周青峰和徐冰的小跑腿,也負責一定秘書和內勤的工作。

    “今日有什麼事?”周青峰問道。

    “城裡王凱王員外的管家送來了五十石雜糧,說願意跟我們合作開墾些農田。那管家還說首長若是有空,他願意再次拜訪就此事詳談。”金戈說道。

    “這個奸商在打什麼鬼主意?”周青峰原本就想跟王凱合作進行一些商業上的開發,可王凱卻在背地裡跟他搞鬼。加之他昨晚無意間又跟另一勢力更大的遼東葉家聯繫上,王員外的價值就下降了不少。

    “讓孫老爺子去跟王家談吧。對了,讓老爺子去城裡的葉家文店,我在哪裡談了一筆生意。”周青峰不再直接處理這些瑣碎事務,具體細節都交給孫老爺子去辦。金戈從身上摸出一支鉛筆,在備忘錄上記下。這孩子如今識字也多,可以做不少事了。

    金戈繼續匯報導:“昨日開始,我們就盯著城裡其他地方的醫館。從昨天下午開始,十幾家醫館的大夫全部都被請去出診。還有藥店的生意也突然好了起來,治傷寒的幾味藥全部賣空了。我們的人去問,店家都搖頭說沒貨。”

    周青峰聞言冷笑,傷寒這種病不好治,不少庸醫配的藥方不但無效,還會坑人。現在唯一的特效藥就是他手裡掌握的氯黴素。現在的傷寒桿菌沒有耐藥性,只需要很小劑量就可以控制住病情。這種能救命的藥是他用來收攏人心的殺手鐧。

    “那些大夫都被請到誰家去了?”周青峰問道。

    金戈頓時一愣,搖頭說沒查。這孩子身邊有一隻組織鬆散的'兒童團',都是測驗沒通過無法進入學堂的半大孩子。他們每天拿點吃食就能為周青峰滿城的打聽消息。負責組織這支非正規隊伍的是徐冰,不過顯然徐冰還沒空對這些孩子進行有效的培訓。

    “去查一查大夫被請到誰家了?同時搞清楚現在究竟有多少人得了傷寒。我需要具體的數字。”周青峰命令道。

    “可大家都怕染上病,不敢去打聽。”金戈說道。

    “讓你那些小伙伴卻徐冰姐那邊喝藥水,喝了就不會染病的。這幾日辛苦些,我會多給飯食,讓你的小伙伴吃飽肚子。”周青峰說道。眼下瘟疫即將爆發,可爆發的情況也要在掌控中。那些人該死,那些人該救,都是需要統計的。

    周青峰還問道:“千戶所的那些官老爺有什麼動靜?”

    現在唯一能阻止周青峰擴張的就只有李永芳為首的那些官僚了,周青峰盼著他們一如既往的反應遲鈍,不要來搗亂。

    金戈連忙看了看手上的備忘錄道:“我們買通了李游擊家的一名下人,他說李大人已經知曉此事,卻並未有何動靜。

    甚至有人聽李大人的師爺說'盼著城裡多病死些人家,好低價買些產業'。此外城裡不少修士被請到幾個官老爺家裡,說是施法驅邪,消除病氣,保家宅平安。”

    意料之中,亦是情理之中......。

    大明這社會等級分明,上位者看下位者簡直豬狗不如。

    周青峰吩咐道:“嚴密盯著城裡那些官老爺,有什麼動靜立刻上報給我。這次若是成功,我們將能控制一座城。”

    “那少爺你就是城主嗎?”金戈其實不明了周青峰的計劃,卻對城主這個頭銜很感興趣。在他看來,城主就是最大的官。

    周青峰微笑點頭,算是默認了。他又問道:“我讓你去尋幾個和你一般年紀,機靈點的孩子,你尋來了嗎?”

    “尋到一個。”

    “就一個?”

    周青峰心想:光是我手下就有至少上百少年了,就一個機靈點的?

    一會的功夫,金戈就領了個木木呆呆的女孩走進周青峰的辦公室。這女孩扎了個小辮,兩眼無神,穿著身破衣服,縮手縮腳的,怎麼看也不機靈。

    當周青峰皺眉時,金戈卻指著女孩說道:“她叫春妮,就是她帶著幾個被賣掉的姑娘從'秀春樓'裡逃了出來。我在街上打聽消息時跟她撞見,告訴她城西能混口飯吃,她就壯著膽子跑來了。”

    啊......,花娘那事就是你這小丫頭惹出來的啊?

    這倒是讓周青峰頗為動容,妓院那種地方對買來的女孩控制的極嚴,能逃出來可不容易。他看眼前這姑娘木然的樣子,猜想這是不是一種天然的偽裝?

    “多大了?”

    “十二。”

    “識字嗎?”

    “不識。”

    “哪里人啊?”

    “不知道。”

    “你爹媽在哪裡?”

    “他們把我賣了,我不記得他們了。”

    小姑娘警惕性很重,卻一直是副怯生生的模樣。周青峰半天也沒問出個什麼來,不禁對她更為感興趣。“春妮,學堂招人的時候,你怎麼沒被選上?”

    “他們說要招聰明人,我很笨的。”女孩說道。

    “金戈說你很機靈。”

    “他看錯了。”

    這女孩說話倒是流利,周青峰看她蓬頭垢面,衣服上也臟兮兮,顯然是故意弄得。因為所有加入他手下的人都有一條規定,衣著整潔,手腳乾淨。

    “春妮,你若是一直在我面前扮蠢,那就是真蠢了。我問你一次,也只問一次,你想不想過不受人欺負的好日子?”

    周青峰笑吟吟的盯著女孩,盯著她的眼睛。女孩的對答一直迅速,可等周青峰這'只問一次'的問題出來,她就沉默了好久。一旁的金戈在悄悄的捅這女孩,女孩卻半天不為所動的和周青峰對視。

    好一會後女孩開口道:“我不想給別人當個奴婢。”

    “沒人要你當奴婢。你入我門下,我就會照顧你,培養你,代價就是你得遵從我制定的規矩。 ”

    “有哪些規矩?”

    “啊......,你這倒是問倒我了。”周青峰撓撓頭,“這段日子忙得很,我的規矩還沒制定完呢。大意是'不偷不搶不要故意坑害別人,做人有信用,做事有底限,必要時要為集體的利益作出犧牲'。”

    女孩顯然是沒聽懂,只是愣愣的看著周青峰。周青峰卻忽然狐疑的盯著女孩的臉,他從自己座位後站出來,伸手就摸了摸女孩的臉。她的臉頰下陷,有點瘦,可肌膚卻很滑,非常嫩滑。

    “你叫春妮?”周青峰又抓起女孩的手瞧了瞧,“你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倒像是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你看看你這手指,故意用泥巴摸黑也沒用啊,皮肉跟白蔥似得嫩。”

    被周青峰摸臉時,女孩就排斥的想避開,被抓住手後更是連忙後縮。她把頭一低,不再言語。兩人面對面時,周青峰估量了一番女孩的個頭,一米五左右。在這個時代,這個年齡,不算矮了。

    “你想不想留下?”

    “想。”

    “我原本要找個機靈點能識字的女孩,如金戈般給我身邊的徐姐兒跑跑腿。不過你來歷不明,......。”

    聽到周青峰說'來歷不明'時,女孩嘴巴張了張似乎想開口說點什麼,或者是求情。可周青峰卻繼續說道:“你去學堂吧,先接受培訓,多學點知識。你什麼時候說清楚自己的來歷,我們再談其他的。”

    周青峰又對金戈說道:“再去找個機靈點的,我和徐姐兒身邊都需要有人跑腿。不過得找靠得住的,別被敵人安插進探子來了。”

    “我不是探子。”女孩忽然提高音量說道,語氣中有些委屈。

    周青峰卻不管她,只對金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哦哦......。”金戈年齡小,機靈歸機靈卻不太懂人情世故。他以為自己按周青峰的要求找來個聰明人,卻沒想到這女孩身上還藏著不肯說的秘密。周青峰問他,他才回過神說道:“還有就是葬禮的事,徐姐兒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問首長要把葬禮訂在什麼時候?”

    這倒是一件重要的事,也是讓周青峰既憤怒又難過的事。

    前兩天刺客來襲,殺了不少人還逃之夭夭。這都幾天了,追查一點線索都沒有。說不清這刺客什麼時候還會再來,想想對方那無孔不入的身手,這事算是周青峰的一塊心病。

    而在遇刺的當晚,有三名負責外圍警戒的哨兵在第一時刻就被殺死。能跟周青峰鏈接軍陣的都是對他有相當效忠之心的人,這些人的死亡對周青峰來說是個不小的損失。死掉的哨兵中有一個還是從額赫庫倫逃出來的奴隸,是周青峰的嫡系。

    在別人看來,一個奴隸,一個普通手下,一個毫無背景的人,死就死了。有一副棺材埋進土裡就不錯,還有什麼可以奢求的?連孫老爺子都沒有提任何要求,只說'好好安葬'。

    但周青峰卻不這樣想,他要對這個葬禮好好操辦一下,要隆重,肅穆,大氣。要讓所有追隨自己的人感到哪怕是死,也是值得的——來自未來的人,只要有些不一樣的理念。

    看看自己寫的日程安排,周青峰答道:“跟徐姐兒說一聲,同時跟孫老爺子說一聲,葬禮明天進行。所有骨幹都必須到場,我們送自己的兄弟最後一程。”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07:34
第0169章不好惹





    撫順城南的西門大官人昨夜裡病死了。

    一大早的,嘹亮刺耳的嗩吶聲就吹起了喪樂。十幾個孝子賢孫們跪在廳堂下嚎啕大哭,周圍的鄰居都在門口翹首觀望,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西門老爺這就去了?”

    “這狗賊前天病的,昨天夜裡就听到他們家在哭嚎了,死的真夠快。”

    “聽說是發瘟死的。回春堂的大夫來了就搖頭,說是趕緊準備喪事吧。”

    “他們這是要今天就出殯?難道不得哭上三天?”

    “誰敢在家裡停個發瘟死的屍首啊?我聽說西門狗賊死之前屎尿都弄了一身,臭死了。兒孫都不敢將他埋到西門家的墓地去,要送到'漏澤園'一把火燒了。”

    西門大官人是城南的衙役,乾了三十多年,在當地勢力不小。不過他年紀大了,一發病身體就垮掉。大夫來了只看一眼就說沒得救,說這是傷寒發作,快點處理後事,否則要死更多人。

    廳堂下的孝子賢孫花了一夜的時間來爭吵如何分配家產,等到白天哭喪頂多兩刻鐘就草草結束,屍首被放進棺材內用長釘封住。抬棺材的苦力都拿足了銀錢才來幹這晦氣的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從大門出來,急忙朝城外'漏澤園'的墓地跑。

    大戶人家把喪事當喜事辦。為了讓場面看起來熱鬧些,西門家的人一路上還發點糕餅雜糧什麼的,吸引些窮苦人一路跟著,顯得自家老爺受人尊敬,有點萬人相隨的意思。

    抬棺材的苦力每走一段路還要歇腳,西門家的人得再給點吃喝和碎銀子,哄著這些人趕緊把棺材抬走。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就快不起來。等走到城西時,就發現前頭有一支走的更慢的送葬隊伍。

    西門家的人十幾號,人丁不算少了。再加上他們吸引來跟隨湊熱鬧的窮人閑漢得有四五十人。這隊伍浩浩蕩盪塞滿了半條街,吹嗩吶的樂手更是把喪樂弄得人盡皆知,惹得一路上都是觀望的人群。

    可跟城西出來的那隻隊伍相比,西門家的隊伍就相形見絀了——對面竟然有兩百多號人,前前後後隊列還相當整齊。領頭一口薄木棺材,倒是比不上西門大官人那口柏木的,可人家抬棺材的卻不是衣衫襤褸的苦力,反而是幾個身材魁梧,衣衫筆挺的漢子。

    只這一點就令人嘖嘖稱奇。

    而在棺材後送行的隊伍也與眾不同,兩百多人安靜沉默,雖衣著不同,卻全都在胸口佩戴白花。沒有撒紙錢的,沒有舉幡幢的,甚至沒有哭喪的,可這隊伍整齊,步伐一致,兩百多人緩緩前行自然附帶莊嚴肅穆的凝重。

    西門家的送葬隊伍專門找了幾個哭喪的人在隊伍裡嚎啕大哭。可當兩支送葬隊伍並行前進時,哭喪的人不管如何賣力喊破嗓子,也沒能在製造悲傷氣氛上超過隔壁那支沉默的隊伍——人家一聲不響,僅僅靠著整齊低緩的步伐和沉重的表情就讓人覺著他們真心悲痛。

    嚎了沒多久,哭喪的人自己都覺著沒意思。他們和西門家的人一起墊腳看,想搞清楚另一支送葬隊伍的到底咋回事?

    由於這哀傷的氣勢太足,以至於時間長了街道上都跟著鴉雀無聲。不少路人都被一步一步緩緩而行的氣勢震懾住,不斷有人在交頭接耳的議論,大家都覺著這隊伍才真的像是在送葬。

    “看看人家這樣子,真的好像走在黃泉路上失了魂。”

    “這一步一步走的,壓的人心頭都慌。”

    “以前總覺著哭的慘才是孝子賢孫,現在覺著這不哭的比哭的還叫人落淚。”

    “話說這到底誰家老爺過世了?就憑這送葬的人數,該不是咱李大人的爹死了吧?”

    兩支隊伍繼續前行,前後腳出了城門朝'漏澤園'的墓地走。由於沉默前進的隊伍太奇怪,不用任何招呼,後頭都跟著好些看熱鬧的人。這些人打聽最多的就是到底誰死了?

    '漏澤園'的墓地原本就是城外一片亂葬崗,專門用來埋葬無主的屍體。平時很少有送葬的隊伍來這裡,都是官府僱的搬屍人推著城裡收斂的無名屍丟到此處。今天倒好,一來就來兩撥。

    西門家的送葬隊伍到了地點就佈置靈堂,由於他們家老爺是得了瘟疫死的,一幫子孫都恨不能躲得遠遠地,深怕靠太近也沾染上。

    而另一支送葬隊伍則簡單多了,棺木朝兩條板凳上一放,幾個寫著'英魂不滅''浩氣長存'的花圈擺在棺木兩旁。一個素描畫像擺在棺木上,棺木前的牌位上終於能看到死者的姓名——趙狗兒兄弟之位。

    圍觀看熱鬧的人有識字的,看到這牌位都是大驚,紛紛傳言道:“真是奇了怪了,還以為死的是什麼大戶人家的老爺,卻沒想到死的人竟然沒大名,聽起來是個下賤奴僕的名號。這等人怎麼會有如此多人來送葬?”

    抬棺的數人中出來個少年。他等送葬的隊伍排成橫隊,便站到棺材前沉聲說道:“今天,我們來送別趙狗兒兄弟。我知道很多人並不熟悉他,甚至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我便來說一說狗兒兄弟的一生。”

    听少年似乎要講故事,圍觀的人也好奇的抽前。不過西門家的送葬隊伍就不高興了,圍觀人群全跑了,就顯得他們這里特別冷清。西門家的長子長孫就喝令哭喪的大聲點,吹嗩吶的賣力點。

    可這都不影響旁邊的少年,他語氣平衡的說道:“趙狗兒出身窮苦,他有兩個哥哥,四個弟弟妹妹。因為家裡的父母養不活這麼多孩子,決定抽籤讓兩個孩子去外面討生活。說白了,就是不管了。狗兒兄弟很不幸,抽中了其中一支簽,十二歲那年就被迫離開了家。

    狗兒兄弟曾經跟我說,他不恨爹媽狠心,實在是家裡窮的過不下去了,出去闖蕩興許還能活。所以他跟自己的一個哥哥外出了。”

    少年面前的送葬隊伍原本默默無聲,卻不是所有人都明白為什麼要來送葬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可當少年說起死者的家境,很快有人眼眶一熱,淚滴就滾了出來——因為隊伍中不少人也有類似的經歷。

    少年繼續說道:“趙狗兒兄弟和哥哥離家後,靠乞討,靠採摘山間野果,靠偷偷摸摸扒人錢袋子為生。他被地主放狗咬過,被衙役打過,被商販趕過。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活的真像一條狗。

    直到有一天狗兒實在過去下去,兄弟倆不得不自賣自身。結果這一賣,他和哥哥被一路賣到了遙遠的額赫庫倫。給主子家當奴才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主子只管狗兒兄弟有沒有把活干完,卻不會管他吃沒吃飽肚子。只乾了兩個月,狗兒兄弟的哥哥為了給他偷個餅充飢,結果被主子亂棍打死。而他只能看著,看著......。”

    少年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在場眾人都聽的清清楚楚。送葬的隊伍中響起抽泣聲,那是一同從額赫庫倫跟著逃回來的同伴。少年的描述讓他們回想起自己的過去,那真是噩夢般的日子。

    不但送葬的人聽到這番話,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變得聚精會神。從來沒人舉辦如此特殊的葬禮,從來沒人如此深情的講述一個卑微的奴隸,從來沒人將苦難講的如此簡單直接。現場沒有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哪怕是跟來看熱鬧的閑漢也聽的心中酸楚。

    “狗兒兄弟在額赫庫倫過了幾年豬狗般的日子,不停的干活,不停的挨打,不停的受罪。他雖然還活著,心裡卻死了。直到有天他成了我的手下,我的兄弟。當我第一次找他聊天時,我還記得他哭著對我說的一句話——我好久沒吃飽飯了。

    狗兒兄弟從此和大家一樣,從那時起就跟定了我。他用心的學,拼命的干,他認識了五百個字,能寫其中一百多個。他學會了燒製陶器,學會了砌築煉鐵爐,手巧的他還想跟著鐵匠打鐵。他覺著自己活著有奔頭,活著像個人。”

    少年的聲音有起有伏,故事講的簡單而生動。在場的人們都很有代入感。“趙狗兒兄弟在額赫庫倫沒有離開我,在柳河寨沒有離開我,在回大明的路上也沒有離開我。因為他如此的忠誠,我也用心的回報他。到了撫順,我讓他成為人上人。

    狗兒兄弟也犯過錯,他到了撫順後就覺著這輩子從此無憂無慮,就該過上好日子了。他曾經貪小便宜,收受過別人的賄賂。

    我為此罵了他,狠狠的罵了他。我告訴他貪圖享受是要死人的,我告訴他有很多人想要我們的命,我告訴他跟我乾就得有更長遠的打算,更偉大的志氣。我告訴他,如果想過的舒坦些,就別跟我乾了。因為我要做的事,注定很難。

    到底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趙狗兒哭著向我認錯,保證自己絕不會再拿別人的錢,保證一輩子跟我幹到底。我為此很高興,滿心以為自己有個一輩子的兄弟。

    可不幸的是,還真有人來要我們的命。有人在個風雪夜用刀抹了趙狗兒的脖子,讓我們少了一個可以依靠的兄弟。”

    話說到這,從額赫庫倫出來的二十多人已經全都泣不成聲。就算其他跟趙狗兒不熟的人也紛紛抹淚。甚至連圍觀的人群都有些傷感,好些人明明跟這送葬無關,卻被少年寥寥幾句給弄哭了。

    西門家的嗩吶聲倒是吹的更響,反而渲染了這份哀痛。

    “我為什麼要來辦這個葬禮?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拉來送葬?”少年的聲音陡然提升,“有人說,死個奴隸而已,一條賤命而已,無名小卒而已,死了便死了。

    那個殺人的刺客肯定是這樣想的,他蔑視我們的力量,嘲笑我們的團結,鄙視我們的努力。他覺著自己比我們加起來都厲害,他認為可以隨意屠殺我們而不付出代價。

    是的,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是這麼想的。

    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

    那些手掌大權的傢伙。

    那些欺壓良善的傢伙。

    甚至包括我眼前的各位,也有不少人這麼想的。

    別人我管不著,我只想對各位兄弟姐妹說一聲,你們自己若是自輕自賤,如何能讓別人看重你們?若想有一日能頂天立地,今日就要昂首挺胸。我要你們知道,沒有誰是天生低賤的。在我眼裡,男女也罷,貧富也罷,貴賤也罷,所有人一出生都是平等的。

    而有人高高在上,有人低賤如泥,這難道就永世如此?不......!這完全是可以改變的。

    來......,今天先送狗兒兄弟一程。明天我就帶著大夥奔個有飯吃,有衣穿,紅紅火火的好前程。”

    嗩吶聲吹的更響,死命要想要蓋住少年的聲音。可一門花錢從千戶所兵卒哪兒借來的虎蹲炮被拉了出來,塞些火藥一點.

    轟的一聲炮響!

    吹嗩吶的當即啞了,圍觀看熱鬧的被嚇的狼奔鼠竄,給趙狗兒送行的人卻覺在砲聲中精神振奮。炮聲中就听少年大喊道:“那些看輕我們的人很快就會知道,我們現在是很弱,可我們絕對不好惹。”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7:08
第0170章把鬼變成人





    從送葬隊伍回來,譚峰就有點魂不守舍。

    這場葬禮雖然高調了點,卻並不華麗,花費也不多。就連棺材都是雜木拼湊的,遠比不上另一戶西門家置辦的柏木棺材。送葬的人也跟死者沒有任何親屬關係,甚至是不認識的居多。

    可現場的哀傷氣氛卻極其濃烈。

    少年東家講述了死者的一生,質樸的言語引發了送葬人群強烈的共鳴。能來送葬的人都算是東家身邊的骨幹,其成分都是被特別挑選的。有逃亡奴隸,有失地農戶,有破產商販,有無家乞丐。雖然他們極其貧苦,可他們也是人,每一個心裡都有一把辛酸淚。

    譚峰加入東家的隊伍時間不長,一直感覺隊伍內所有人有種草台班子的疏離感。大家都是為生活所迫不得不聚集在一起,被強行捏合,彼此其實都不熟悉。按東家的話講叫做缺乏'團隊認同',需要進行強化性的'思想教育'。

    “舊社會把人逼做鬼,新社會就要把鬼變成人。”

    聽不懂,譚峰真聽不懂東家嘴裡冒出來的各種新詞——這就是故意的,周青峰就是要用自己的絕對強勢,用各種新詞來給人灌輸各種離經叛道的想法。等到手下人習慣了,就沒辦法再回到陳腐的世界裡去,也不容易被人拉攏,因為話語和思想已經根本無法溝通。

    譚峰現在就是不懂,還不習慣。直到一個葬禮都被搞出花樣後,他能感覺隊伍內的氣氛大為改觀。所有人好像在瞬間打通了隔閡,找到了彼此的共同點,拉近了關係——我們都是苦出身,我們都有共同的敵人,我們都跟著東家幹,我們是一伙的。

    這就是東家講的'團隊認同'吧?

    譚峰其實還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可他對那個少年東家卻是刮目相看。初見這少年時,他其實有點失望的——這麼個小孩能有多大本事?虧自己還想著'千里馬終於見到伯樂',結果卻是拿錢辦事而已。譚某不可能追隨其後,等攢夠了錢還是要離開。

    可等少年東家連番手段施展出來,尤其是這送葬這齣戲一演,譚峰頓時驚為天人——這收攏人心的本事太高了!什麼王侯將相,什麼高官顯貴,什麼富貴達人,有誰能捏這麼一手爛牌卻能打的如此之好?

    葬禮結束,棺木焚燒,送葬的隊伍緩緩返回。

    譚峰就在隊伍中左顧右看,他確實覺著自己東家手裡捏的就是一副爛牌。

    少年東家身邊沒有什麼當官的,身份最高就是個捕頭,剩下全是一幫衙役。這就說明東家在官場上勢力幾乎為零——一個捕頭再厲害也就只能管著城西這一畝三分地,其他地方誰理你?

    二十幾個衙役出身也低賤,從明里暗裡透露的信息看,這批人竟然是東家從北面女真人那裡帶回來的逃奴。這些逃奴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唯一讓譚峰驚訝的是他們全部都識字,能簡單書寫,這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而在衙役之下還有大批城管。這個編制是官方都不認可的,靠東家發錢維持。這些城管的來路就更雜了,基本上全是苦大仇深的主。乞丐,破落戶,甚至還有死了男人的寡婦,東家還真是什麼人都要。這在強調同鄉,同族,同窗的時代太過怪異。

    按理說這麼一幫烏合之眾是乾不成什麼大事的。可叫人跌破眼鏡的是,就這麼一幫從來沒人關注的社會底層,愣是在短時間內被東家調教出來了。

    譚峰跟著隊伍走,目光就看向隊伍中的東家——這少年明明年紀不大,怎麼就如此厲害?難道他就靠一張嘴騙人賣命?

    調教城管的過程,譚峰是全程關注,親眼見證。對於從街市上選來的人,東家並不會全部任用,首先就要查身份——好吃懶做的不要,名聲惡劣的不要,來歷不明的不要,出身不好的不要。

    譚峰當時就奇怪了,前三個'不要'也就算了,後一個'出身不好'是個啥意思?問清楚後才知道,跟官府和縉紳有瓜葛的不要——我滴個天,別人都是巴不得跟官府和縉紳搭上關係,東家卻是拼命撇清。

    可就剩下那些窮苦的傢伙,木木呆呆,兩眼發直,傻裡傻氣。當年譚峰在宣府當差,手底下挑的都是家世清白的棒小伙,那裡會要眼前這些廢物點心?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蹟的一刻,東家把那些廢物十人一組拉來談心,說是什麼訴苦大會。譚峰開始旁聽時真是如坐針氈,彆扭死了,還被東家批評'不能和群眾加深關係,不接地氣'。然後就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什麼'訴苦大會',分明就是比慘大會。一個人說完自己的經歷,絕對會哭。十個人說完自己遭過得罪,十個人一起抱頭痛哭。等所有人哭完,譚峰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些人淚流滿面的臉上表情豐富了許多,眼睛靈動了許多,一場痛哭把他們心頭壓抑的苦悶給釋放了。

    原來'訴苦大會'就是這個意思?

    不......,最讓譚峰震撼的是東家的總結。這少年會把每個人受的苦都有條有理的解析一次,就是要把大夥為什麼受苦這事講明白,講出道理來。

    說實話,每次聽東家做總結,譚峰都猶如經受當頭棒喝。他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有人會破家毀業,為什麼有人會賣兒賣女,為什麼有人會備受欺辱',他過去對這類事情看不過去感到憤怒,卻總覺著這就是有人倒霉而已。

    可真實的情況是什麼?

    因為老百姓沒有話語權,申述無門。

    因為窮人都是睜眼瞎,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咋回事?

    因為掌握權力的人都相互勾結,而受到欺辱的人是一盤散沙。

    旁聽了幾次訴苦大會後,譚峰對少年東家佩服的是五體投地。這些話這些道理他都懂,可就是沒辦法像東家那樣說的清清楚楚。而等東家說完了,所有人都有種恍然大悟的痛快,就如同心頭苦悶多年的疑惑終於得到解答。

    所謂'明事理'不過如此。

    有不少人最後都會問——既然知道自己為什麼受苦,可也沒辦法呀。天底下窮人都是如此,東家有什麼辦法幫我們?

    東家年齡雖小,可在這個問題上賊的很。他不直接說,只是讓大夥自己想,自己看,頂多就是誘導性的說當初額赫庫倫的二十多奴隸原本多慘,自從跟了自己都過上了好日子——這擺明就是說跟著東家才是出路嘛,還偏偏要人家自己琢磨,自投羅網。

    這玩心眼都玩出花了。

    訴苦大會多開幾次,那些又蠢又笨平日木木呆呆的廢物點心也開始動腦子了。他們白天上街巡邏,晚上點燈學習。這些人或相互照顧,或彼此爭吵,或矛盾相向。可只要不鬧的太過,東家竟然不管,還說什麼這是'充分錶達各自意見,相互磨合,是團結的過程'。

    簡單一句——有問題不能憋著,更不能強行壓制,該釋放的時候還是要釋放的。

    就憑這麼些官老爺從不關注,從不在意,從不搭理的人群,東家愣是把撫順城西十幾條街,幾千人口的地盤管理的井井有條——作姦犯科的少了,街頭巷尾也乾淨了,鄰里矛盾還少了,大家都變得安分守己。因為不安分的不是死,就是逃。

    眼下送葬結束,隊伍士氣反而暴漲,抬頭挺胸,步伐有力。東家把兩百多號人擰成了一股繩,讓大伙的勁往一處使。讓大家有希望,有方向,有奔頭。

    譚峰聽隊伍裡有人竊竊私語——一個奴隸出身的人能死後得如此哀榮,這也是死得其所了。而東家這不認輸的性子,絕不會讓手下白死。

    沒人不喜歡一個護短的老大。

    譚峰在看自己東家,僱傭他的周青峰也扭頭靠過來看他。

    “譚老哥似乎心中有話,可有什麼指教?”

    “不敢說指教,只是對東家今日之手段表示佩服。我見過的喪事也不少,可今日卻是大開眼界。”

    “我這倒不是手段,只是教育。把事實給大夥說清楚,大夥不傻,自己心裡也能判斷利弊。畢竟我這裡不禁去留,若有人覺著怕了,或是覺著我做得不對,大可以離去。”

    譚峰微微搖頭,臉上苦笑道:“這世道艱難,處處都是虎豹豺狼。東家你籠絡的都是窮苦人家,老弱婦孺,靠自己根本沒辦法活下去。有你這座靠山替他們遮風擋雨,誰會輕易離開?”

    “哈哈哈......,我這人沒什麼根基,又不願意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行事,那就只好收容些同樣的人相隨。”周青峰大笑幾聲,“承蒙大家看得起,對我不離不棄,我自然也公平公正的對待大家了。”

    譚峰卻再次搖頭,他雖然年輕卻也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見 不少權貴。上位者只會對和自己實力相當的人講道理,誰見過他們對窮苦人和顏悅色?眼前這少年明明才華遠超常人,卻甘願屈身市井,也是叫人不解?

    “不知東家志向如何?”譚峰問道。

    周青峰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我要做個有權有勢的人,實現平生抱負。”

    “東家想當大官?那就要走科舉之道了。”譚峰下意識的如此想,“不知東家在官場上可有故舊?師承同年有那些?”

    “官場上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周青峰笑著搖頭。

    “那可就難了。”譚峰也跟著搖頭,語氣都低了幾分,“在下就是官場上沒個依靠,明明立下功勞卻被奸人罷職,還要流落到這撫順來。”

    “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嘛。男兒大丈夫還能讓尿憋死?”周青峰又笑道。

    譚峰聽周青峰說的有趣,卻還是搖頭苦笑。他只當東家在說笑,沒當回事,常年固定的思維沒那麼容易變。而就在他們一行人回城之時路過城門口,猛然發現對面多了好幾隊送葬的,哭哭啼啼,吹吹打打,把城門都堵住了。

    譚峰當即一愣,“今個怎麼死了這麼多人?”

    周青峰卻是一臉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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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1章告狀





    周青峰等人送葬完畢回城,他們後頭還跟著一道出城的西門一家。

    西門老爺昨夜暴斃,一幫孝子賢孫急著把屍首燒成灰,收攏幾根殘骨裝進甕裡。這就算把喪事了結。不過原本風風光光的送葬卻被另一夥人給攪合了,此刻作為長子長孫的西門哀少爺正捧著自己爺爺的牌位回家,目光卻盯著前頭的人群,尤其是王鯤鵬。

    “這姓王的衰人何時變得如此威風了?”西門少爺和王鯤鵬曾經是蒙學同窗,兩人幼時甚至還是好友。可這友情有天卻被剛剛死掉的西門老爺給終結了——那姓王的窮酸怎麼配跟我們西門家結交?

    王鯤鵬家世不好,腦子卻挺聰明。可他沒考上秀才,甚至連童生的資格都沒有撈到。對這個結果,西門少爺是很滿意的。他一直記得自己爺爺說過的話,“這姓王的小子只配當我們家的幫閒。”

    可眼前這王鯤鵬就抖起來了。不但王鯤鵬變得昂首挺胸,就連他身邊那些苦哈哈也個個如此。對這些破落戶,西門少爺過去連正眼都不給,朝他們出個氣都是賞臉。今個他們全都威風起來了,這還了得?

    回到家裡,西門少爺就不耐煩的把喪服給脫了。他在自己書房內來回踱步,一會又把僕人喊來詢問道:“今個跟我們一起出城送葬的那伙人甚麼來歷,打聽過沒有?”

    這麼顯眼的事,僕人怎麼能不打聽?

    “少爺,那伙人的氣勢可了不得,滿大街的人見了都被唬的不輕。現在城裡都在問,小的早打聽過了,那是西城韓貴韓老爺的手下。”

    西門少爺一皺眉,“王鯤鵬那衰人投靠了韓貴?”

    僕人又說道:“事情只怕不那麼簡單,少爺近日苦讀,不知城中變化。前些日子城西傳出消息,說是半年前大鬧馬市的周青峰迴來了。眼下就跟韓老爺勾搭到了一起。”

    “就是那個八歲孩童?”西門少爺也是一驚。

    周青峰洗劫馬市的事可是在撫順鬧得滿城風雨,不少人都知道了他的大名。只是他遠走赫圖阿拉再沒動靜,人們只當他不會回來。哪曉得今日一露面卻又開始攪得城裡不得安寧。

    西門哀又問道:“這小子應該跟我們撫順的李大人有仇吧?就算李大人放過他,王凱王員外可是在他手裡吃過大虧的,能輕饒了他?”

    僕人卻搖頭道:“少爺你有所不知,這周青峰能耐可不小。就在前日,有人看見王員外的管家親自給城西運去五十石雜糧。一文不收,白送。其中緣由耐人尋味。”

    啊......,西門哀不由得發出驚嘆。大明的天下是縉紳的天下,底層老百姓其實很難跟官老爺接觸,能見到的都是一家家地方大戶。比如西門家是地方上的衙役,名聲不好卻也是有錢的體面人。王凱王老爺捐了個員外郎的閑職,那更是正兒八經的縉紳了。

    眼下這縉紳怎麼能跟一般窮鬼泥腿子混在一起?還白送糧食。

    當前這個寒冬臘月的時節,糧食價格可貴了。雖然是雜糧,可五十石也真不少。王凱那個奸商歷來摳門,送糧的事可真不多見。

    “城西那邊有啥表示?”

    “啥表示都沒有,據說還嫌少。”

    “嘿......,嫌少?”

    看少爺吃驚,僕人繼續說。“少爺,最近傳言城中發了瘟疫。今日好幾家大戶都在忙著發喪,只怕不是空穴來風。我們家老太爺也病故了,這事也跟城西那邊有點關係。”

    '秀春樓'花娘作祟,城西衙役當場識破,周青峰公開露面,隨後疫病之說傳遍全城。僕人把這事從頭到尾細細說了一遍,西門少爺的臉色更是難看。他問道:“此事太過蹊蹺,李大人知道麼?城中幾位德高望重的修士就沒出手掃平疫情?”

    僕人也跟著嘆了聲,“據說李大人已經知道此事,也想請城中修為高深的幾位老爺出手。可很是不巧,兩個多月前傳聞北地出了鳳凰,整個遼東有點能耐的修士全都去尋個機緣。李大人為此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悄悄把家人送往瀋陽避禍,他則緊閉府衙不再輕易露面。”

    “不行。如今城中有亂,我等飽讀詩書之人不能坐視不理。我要去聯繫幾個同窗好友,一起向李大人進言。”西門少爺看王鯤鵬等窮鬼發達了覺著不順眼,現在恨屋及烏,連帶周青峰也討厭上了。他急匆匆出門,卻發現僅僅半日時間,撫順城中氣氛大不一樣。

    前些日子周青峰派人宣揚撫順即將發生傷寒瘟疫,城中百姓就被嚇得不輕。可大家恐慌歸恐慌,沒看見死人之前卻不會輕易做出應對。畢竟現在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不在城裡待著能去哪裡?

    可僅僅過了兩三日,城中尋醫求藥的大幅增加,辦喪事的更是暴增。雖說大冬天死人很常見,可過去死的都是沒衣沒食的街頭窮漢,現在死的卻是富貴居家的大戶老爺。

    西門少爺帶著僕人出門一看,就發現街市上行人匆匆,分外蕭條。他去找了幾家同窗好友,結果人家都不開門,說是害怕疫病進宅,謝絕拜訪。他再讓僕人細細打聽,結果得知城中得病的,爆亡的好些都是平日有頭有臉的衙役。和他家情形一模一樣。

    “不對頭,不對頭,怎麼城中衙役這麼多出事的?”大冬天的,西門少爺卻急的滿頭大汗,好像有滅頂之災正在襲來。他下意識的就快步向千戶所官衙走,想著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向管理此地的撫順游擊李永芳大人呈情。

    不過走在路上,忽然見到一家文店還在開張。西門少爺路過時稍稍遲疑,便邁步走了進去。店掌櫃正在裡頭算賬,一見西門少爺便拱手問候,知道他家有親人過世,說了句'節哀順變'。

    西門少爺卻開門見山的說道:“葉掌櫃,如今城中瘟疫流行,此事你可知曉?”

    店掌櫃當即變色,微微點頭。

    西門少爺又壓低聲音說道:“我懷疑這瘟疫只怕有人故意傳播,要禍害這全城百姓。”

    店掌櫃更是大驚,問道:“西門少爺何出此言?”

    西門哀其實真是瞎猜的,可他卻把自己從僕人那裡聽來的消息加工一番,矛頭直指城西的周青峰。他添油加醋之後說的:“如今城中大能者都不在,以你們葉家在遼東的聲望,總不能坐視不理吧。何不與我一起向李大人呈情,查清此事?”

    店掌櫃聞言卻忽然灑笑道:“你是說城西的周青峰周少爺啊,那可真是個奇人。他前幾日跑到我店裡來定了五萬張黃榜紙,還要我尋些人手幫他印書。我看他年紀雖幼,為人卻還算正派,如何能做出此事?再說瘟疫之事,累年發生,不奇怪,不奇怪的。”

    西門哀張口就想反駁,可店掌櫃卻繼續說道:“不過任由疫情蔓延確實不妥,我前幾日就前往官衙向李大人陳述此事。李大人也命人著手徹查。”

    聽起來似乎是個好消息,可西門少爺卻追問一句,“李大人將如何處理?”

    “大概就是關閘落戶,讓城裡所有街道的人減少走動吧。遏制疫情不就這個辦法?”店掌櫃一愣神,“我只是一介商人,哪能問太多?若有其 他手段,想必城中大人們必然有其考慮。我就不便多插手了。”

    這話並不令西門少爺滿意,他從文店離開後還是不死心,一咬牙繼續朝撫順官衙跑。他有秀才功名,通報之後就坐在官衙偏廳等著。可一會之後李大人沒出來,倒是其師爺捋著鬍鬚出來相見。

    西門哀口稱學生,又把自己的擔憂和猜測說了一遍,慫恿師爺通報上官帶兵去查城西的蹊蹺事。那師爺也是一把年紀了,義正辭嚴的滿口答應下來,“西門真是賢良之才,為國為民多有所想。我定然上報李大人,速速查清城西是否真有匪類在故意禍害百姓。”

    被老師爺一頓誇,西門哀頓時欣喜萬分。他一口一個'學生些許憂慮,倒是勞煩大人傷神'。等著師爺端茶送客,他才從官衙開開心心的出來,心裡還在暗想:“王鯤鵬那小子,就該一輩子倒霉。誰要提拔他,也該跟著倒霉。”

    只是等西門哀一走,韓貴韓捕頭的身影就出現在偏廳,口中恨恨罵道:“這西門家的小子真多事,竟然還敢來給老子搗亂。”

    師爺捋鬚微笑,低聲說道: “他家老爺子今天死了,自然見不得別人過的好。胡亂攀咬也是常見之事。”

    “對對對,這就是瘋狗一般胡亂攀咬。”韓貴連忙將西門哀的行為給定性,他又低頭向師爺笑問道:“前日那粒藍色逍遙丸,師爺用的可好?”

    一說起'藍色逍遙丸',老師爺花白的鬍子就開始不停抖動。他咧嘴笑道:“你說那周青峰擅長煉丹,這'逍遙丸'果然逍遙。我這老牛已經疲軟多年,前日夜裡卻把家中妻妾那幾塊地給好好的犁了幾遍。舒坦啊,舒坦啊!”

    “師爺神勇,神勇!”韓貴豎起大拇指可勁誇。誇完之後他語氣又轉低說道:“這逍遙丸能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區區房事不過是順帶之效。不過這藥好是好,就是煉製不易,否則定要多多給師爺孝敬一二。”

    師爺頓時哈哈哈,知道韓貴這是在提要求了。不過對於他這麼個上年紀的人,說什麼好話都不如'延年益壽,返老還童'幾個詞來的舒服。眼下他都不求金銀,只想多得幾片藍色的'逍遙丸'。

    “韓老弟若有逍遙丸儘管拿來,老朽還能不讓周小爺掃興不成?如今城中瘟疫之事鬧得頗大,來呈情的人可不止那西門少爺一人。只不過他們都讓老朽給擋回去了。現在李大人知道的,不過是城中苦寒,有幾個年老體弱的沒熬過去而已。”

    師爺為了逍遙丸也是拼上全力了。

    不過韓貴卻不滿足,繼續笑問道:“那巡檢之職,還需師爺多多費心。事成之後,周少爺肯定是有所回報。”

    “巡檢麼?”師爺面露難色。可當韓貴從口袋裡又摸出一個小瓷瓶,他當即樂道:“行行行,韓老弟想更進一步,老朽定然不讓你心頭落空。”

    小瓷瓶落在師爺手裡,兩人都是哈哈大笑,快意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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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2章賣藥發財





    在生產能力不足的時候,搶劫就是致富之道。周青峰當前就是這個狀態。當疫情開始在撫順爆發時,整個城市對他而言就成了一場饕餮盛宴。

    周大爺靠什麼發財?行醫賣藥啊!

    在傷寒疫情爆發的第二天,原本封閉的撫順城西十幾條街忽然就開閘解鎖,可以任由人員流動。原本城西的老百姓被周青峰封鎖的就頗有怨言,商品價格都飆升了好幾倍,加之大夥覺著自己街上也沒死多少人,都認為周青峰瞎扯什麼瘟疫都是騙人的。

    周青峰控制城西後僱傭了不少人幹活,撒出去不少銀錢,好些人家還賺了些。如今封鎖好幾天,不少人家的米缸都見底了,一看封鎖解除,連忙出來採購糧食。

    可待在城西消息不流通,不少住戶出來一看——哎呦,家家嚎喪,戶戶戴孝,滿街的布幡,遍地的紙錢,街上送殯的隊伍絡繹不絕。

    只看這情形就叫人害怕。只要張口一問,現狀自然就擺在眼前。城裡是真的遭了瘟啊,不少大戶人家都死了人,小民百姓中體弱者更是難以倖免!

    哎呦我滴個乖乖!

    城西的住戶方知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這時候口中念著阿彌陀佛,心裡暗道那些封鎖街道的衙役真是為自己好。這種情況下誰還敢在外頭多待,買了米糧連忙就回家。

    城西的人受了驚嚇,城裡其他人也是驚訝的不行。不少人問:“你們城西住的破落戶多,體弱飢寒的不知凡幾,死了多少人啊?”

    城西的住戶驚魂之下倒是可以得意的說一句,“我們城西今年沒怎麼死人,別說病死的了,餓死凍死的都少。”

    “還有這等好事,為啥?”

    “我們城西來了一戶大善人開了家醫館,坐診的大夫醫術高超。”

    話都不用說太多,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只要聽說有治病的地方,家家戶戶都願意來求醫問藥。就在城西解除封鎖的下午,城裡其他地方的人就一窩蜂的湧了過來。

    周青峰在城西每條街的路口都安排了'導醫'。就是站個衙役在哪,只要來求醫的都給對方解說一遍。說白了就是把宰肥羊的刀子亮出來,舉得高高的。

    “我們這醫館分多個檔次為城中居民提供治病服務。第一檔,一兩銀子一口藥,主治腹瀉。服藥當天絕對見效,不見效退款。不過這治標不治本,若再次感染腹瀉,請再掏錢吧。”

    “第二檔,五十兩銀子住院七天,主治各種傷寒症狀,提供一名受過專業培訓的護工照料病人。保證把傷寒治好。一個月內復發可以免費再治療,一個月之後若要再治療,還是要請再掏錢吧。”

    “第三檔,五百兩銀子住院一個月,主治醫生將親自診斷,提供最好的醫療服務,保證讓病人身體康泰的出院。”

    “除此之外,我們還提供尊享級貴賓服務,五千兩銀子接受我們東家光系術法治療,包治百病還年輕十歲。最後還有為照顧平民大眾的體貼級服務,只要願意給我們東家賣身為奴,我們視賣身者的價值給予相應的醫療服務。”

    這些條條框框的說辭一出,鬧得全城又是輿 大嘩。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雖然'導醫'說的新詞挺多不容易理解,可老百姓還是聽明白了——這就是要花錢賣命啊!

    所有人都覺著這太貴了。

    哪怕是最便宜的也要一兩銀子,要知道好些窮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賺這麼多錢。而平常抓藥也就幾錢銀子,甚至幾分銀子而已。能拿出一兩銀子看病的絕不是一般人。至於後頭什麼五十五百五千,尋常老百姓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啊。

    可實際情況叫人跌破眼鏡,就在消息傳出的當天,就有二十多位病患被抬著送到了城西的醫館住院,大多選的是五十兩住七天。也有三五個有錢的人家選了五百兩住一個月。

    這可是五百兩啊!

    每天病患就吃點稀粥米飯,有兩個粗手大腳的護工幫忙照應。病患的僕人家屬還不能來,說是怕重複傳染。每天用的藥就是稀釋的黃連素和氯黴素兌水。所謂'主治醫生'就是面容和藹的孫老爺子過來瞧幾眼,這就要人五百兩銀子了。

    偏偏只要用上黃連素,拉稀的事就能控制住。用上氯黴素,傷寒桿菌就能殺死。再加上清潔飲食,加強衛生,基本上入院當天病情就能控制住。哪怕是已經病的奄奄一息,嚴重脫水快要死的病患,周大爺都能拿出吊瓶來上點生理鹽水,一定好使,絕對死不了。

    撫順城看著是邊疆,可這裡連接邊牆外的蠻族,做生意發財的可不少。城裡不顯山不顯水的有錢人遠比想像的多。能拿五百兩的人非富即貴,對自己的小命看的無比重要。當看到入院的病患立刻病情好轉,所有花錢的人都覺著值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滴!

    當看到五百兩的治療效果如此之好,只花五十兩的病患頓時覺著自己是不是太摳了點?而花了五百兩的病患興奮之餘則開始暢想花五千兩會是個什麼待遇,畢竟'導醫'都說了'包治百病,年輕十歲'。

    不過還真沒人奢侈的花五千兩,畢竟不少人'家財萬貫',卻未必能拿出多少現銀來。拿五百兩現銀已經是很多人家的極限了。而當療效廣為人知,開始有不少普通人家也來買一兩銀子的藥水。

    一兩銀子麼,咬咬牙,湊一湊,那怕窮人也能支付得起。不過當買藥的人在城西的醫館外排起長隊,一兩銀子奉上後得到的就是一口味道古怪的藥水——真的就一口,負責賣藥的衙役就只給勺子底那麼點。這點藥液潤喉都做不到,好些人都覺著虧大了。

    可藥雖少,能治病就行啊!

    開始時,但凡來買藥的基本上都是感染傷寒桿菌處於各種階段的病患。這個時代的病菌根本沒能力抵禦四百年後的藥物,哪怕只是單位劑量很小的一點點氯黴素,也能給予患者莫大的病情改善。

    周大爺的醫院開張第一天就收入兩千多兩銀子,第二天就一口氣升到三千多兩。而後續來看病的有錢人越來越少,倒是花一兩銀子來買一口藥的普通人越來越多。撫順有好幾萬人,哪怕十個人中只來一個,周青峰也可以賺幾千兩。

    “少爺,我們這三天收了八千多兩銀子,後續估摸著應該還能有兩三千兩,這次真是賺大了。”夜間盤賬,孫老爺子給周青峰報喜。有了這麼一筆錢,周青峰手頭缺錢的窘況就大大緩解。團隊裡所有人臉上都有喜色。

    八千兩銀子有零有整,有五十兩一錠的雪花銀,也有零零散散用剪子剪開的碎銀子。周青峰將其中四箱銀子一推,對到場的扁毛說道:“這是你的一半。”

    周青峰當初為了拉扁毛入夥,答應所有收益分它一半。那時沒人能想到周青峰如此能賺錢,前次抄家也才弄到三千多兩而已。那可是抄了十幾戶,弄死二十多條人命換來的。

    而現在一出手就是四千兩,這可是一筆巨款。看周青峰如此豪爽,就連孫老爺子都非常驚愕,更別提王鯤鵬和蔡志偉這兩個剛發家的——現在周青峰給所有團隊成員是發月薪的,哪怕孫老爺子一個月最多也才十五兩,王蔡二人月薪八兩。四千兩夠他們賺一輩子了。

    扁毛近段時間很是活躍,它不但假扮韓貴扮的惟妙惟肖,還是周青峰團隊中的最強打手。沒有它在,周青峰還真賺不到這麼多錢,賺到了也守不住。不過當看到眼前被推過來的幾個大箱子,扁毛卻嘎嘎的叫幾聲後又將其中四分之三給推了回來。

    “周小子,你賺錢的本事確實厲害。不過這次是你賣藥賺的,我沒做什麼事,只拿一千兩就好了。我知道你現在手下人多,光是吃喝就要花不少錢。再則你小子將來的前途肯定要超過現在,剩下三千兩算我替我家大小姐買你一個人情。”

    看著扁毛又把錢推回來三千兩,孫老爺子等人都大鬆一口氣。周青峰看看幾個沉重的箱子也不矯情推來推去,他直說的:“眼下我確實把攤子舖太大,現在還真缺錢。這三千兩算我借你的,人情我也記下了。”

    大家如此通情達理,事情算是圓滿解決。

    扁毛拿了一千兩後就問周青峰,“接下來你將如何?”

    “之前我手頭錢不夠,招人的事不得不停下。現在麼,我有錢又有藥,還是想多招募些人手。至少得有一千,甚至兩千。有了這些人,我就想把撫順城巡檢一職拿到手,然後就可以大干一場了。”

    巡檢巡檢,聽名字就知道是管道路稽查的官。這個職位可以掌控一支人馬,可以在道路關卡設哨收稅,可以帶人機動巡查,實在是很好的官職——古代的官有個很討厭的地方,就是不能隨便離開轄區,甚至不能隨便離城。

    周青峰又想要權力,又想到處跑,巡檢就成了唯一選擇。

    扁毛點點頭道:“好,我幫你把這個官職弄到手。”

    周青峰為此會心一笑,作為跑腿的金戈忽然敲門進來報告道:“少爺,有個王凱王員外來了,指明要見你。”

    “啥......?”周青峰大為奇怪,其他人也是莫名其妙。

    金戈繼續說道:“那個王員外說沒人花五千兩銀子買少爺一展身手,他要為少爺鳴不平。今日特地來為少爺張目,要讓所有人都對少爺刮目相看。”

    這奸商......,又要搞什麼鬼?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7:08
第0173章強強聯手





    王凱此人能在二十多年間在遼東做大,從一介小商販成為富甲一方的豪商,能以尋常人身份獲得官場認可,身邊甚至還帶著幾名修為不低的修士保護,膽子大是必然的。

    周青峰還在想著如何對付這位王員外,可這人深夜乘坐一頂小轎就跑來了。他只帶兩個忠僕,連平日從不離身的修士保鏢都不見踪影,直接上門拜見周青峰。見面時這人就樂哈哈的朝周青峰拱手,口稱'恕罪,恕罪',臉皮和城府都到了一定程度。

    王凱秘密來訪,周青峰沒在自己辦公的地方見他,反而挑了一間密室,身邊甚至只有金戈端茶倒水,孫老爺子和徐冰都在隔間旁聽而已。

    處於安全考慮,周青峰開天眼看王凱。就發現這身材矮胖的富商身上竟然帶著十幾件法器,都是尋常人能用,或者自動激發護體的。等著兩人落座,他便笑問道:“員外郎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我還想著何時去拜訪一二,沒想到您倒是親自來了。”

    “哈哈哈......,周小哥說的風趣。不過以小哥的心狠手辣,主動跑來只怕是要取王某性命了。王某膽子小,乾脆自己來了。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 ,小哥可願意握手言和?”說著話,王凱身後一名忠僕捧著個箱子上前。看其腳步,這箱子分量很是不輕。

    箱子放在桌前,王凱親自打開,裡頭黃燦燦全是一根根的金條。這胖子豪商卻將笑臉一收,冷面說道:“周小哥,咱明人不說暗話。半年前你襲掠馬市,可是讓王某虧了幾千兩銀子。這次你回來,王某也在背後給你惹了些麻煩。這裡五百兩金子,你我兩清,如何?”

    王凱說的直接,就是要花錢彌合雙方關係。周青峰只瞥了黃金一眼,淡淡問道:“王員外還有什麼打算,不妨直說。”

    王凱稍稍探身,盯著周青峰說道:“周小哥弄得這全城大疫,一轉臉又賣藥賺大錢,這等心機手段連我這種在江湖上廝混多年之人也感到嘆服。我今日想想,小哥你是個做大事的人。與你為敵殊為不智,還不如聯手把買賣做大。”

    周青峰剛想冷笑開口,可王凱卻又打斷他道:“小哥可別說這事不是你幹的,更別說這疫情是我手下'花娘'所為。那個賤人沒那個本事,更沒那個膽子。她頂多是想坑小哥你一把,可轉眼就被你給利用,還落得個慘死的境地。

    整件事別人都沒好處,只有小哥你獲利。你說你是好人,傻子都不會信啊。再說王某在撫順也不是瞎子聾子,你買通李大人的師爺,暗中禍害城中衙役,這些事不難查。如今你盤踞城西,招撫流民數百,光這一條就足以叛你個圖謀不軌。”

    王凱目光灼灼,緊盯周青峰。

    周青峰也盯著王凱,兩人對視一會後,他忽而雙手鼓掌,展顏樂道:“王員外洞察分明,難怪能在遼東成就一番事業。不過你今晚前來,定然不是要隔岸觀火,這是想火中取栗啊。”

    王凱當即嗤笑道:“廢話,若不能火中取栗,王某今晚就不來了。就憑我和李大人的關係把你告上一狀,你以為就那區區師爺能為你遮風擋雨?那個厚顏老兒會立刻反水,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周青峰臉上又有了笑容,他伸手將那一箱金子拉到身前,抓出一根金條說道:“王員外甘冒風險前來送金,又開口解說施以重壓,不知道究竟要跟我聯手做什麼呢?”

    王凱原本探身靠近周青峰,聽這話又哈哈大笑放鬆後靠,朝椅子上一躺。他拍著扶手答非所問的嘆道:“王某在遼東經商二十多年,眼看這地方就要不太平了,不得不未雨綢繆啊。”

    周青峰看著王凱,笑著等對方細說。

    “遼東北地邊牆之外是女真人的地盤,過去兩百多年那些蠻子就跟咱大明打打殺殺,屢降屢叛,直到這努爾哈赤今年立國。”王凱說到這又長嘆一句,對周青峰說道:“跟小哥說句交淺言深的話,王某雖然是靠跟建州部做生意發的大財,卻真不喜歡那幫蠻子。

    努爾哈赤此人,我見過。他手下將領,臣子,甚至奴才,我都見過。那幫傢伙做事果斷,敢想敢干,處置公正,心狠手辣。我跟他們做生意既感到舒服,又深深後怕。反觀我大明... ...,不說別人,就說這撫順游擊李永芳,又貪又橫,實則怯懦,我看不起他。”

    金戈給周青峰杯中添茶,聞言忽然開口道:“我娘在世時曾經說過,她當初從大明逃到女真人那里當奴才,就是大明的官吏逼的我娘全家逃荒,根本過不下去。若不是那些女真主子太兇太狠,我寧願當女真人。”

    金戈才十歲,話語中帶著滿 的憤恨。周青峰拍拍他的頭,示意他坐在一邊不要再言語。王凱倒是樂道:“啊......,我倒是忘了周小哥是從女真人地盤殺出來的。我最近特意派人去了一趟赫圖阿拉,仔細打聽小哥你的事,聽說你還勾搭上了努爾哈赤的大妃?”

    王凱最後這句說的語調挪揄,擠眉弄眼,神情艷羨。他又說道:“我可是見過那阿巴亥大妃的,女真人中長的如此漂亮的可真不多見,容貌身段哪怕在咱們大明都是出挑的好。”

    王凱說這話就跟成年人說葷笑話似得,可他忽而仔細看了看周青峰的外貌。

    交談半天,王凱其實也看過周青峰了。可人坐在眼前,他腦子裡還是想著自己面的的是個'八歲小孩'。直到現在談起阿巴亥,他忽然驚訝的發現周青峰那裡是八歲小孩?這個頭,這身材,這相貌,天庭飽滿,面相端正,英氣勃發,這少年的一身皮囊太好看了。

    流言蜚語只怕不是空穴來風啊!

    王凱忽而愣神,壓低聲音問道:“小哥你該不會真的睡了人家大金國主的寵妃吧?你你你......。”他想說:你怎麼沒被努爾哈赤給宰了?

    周青峰端茶喝了一口,笑而不語。

    王凱摸不清他的底細,對這事還真不敢亂猜。他只能繼續之前的話頭說下去,“建州部大勢已成,按照他們女真人的習慣,肯定又要叛亂侵犯我大明邊境。我全部身家都在遼東,卻不甘心如此毀於戰火。

    李永芳那人我早看穿了,靠不住的。努爾哈赤打過來,那傢伙絕對完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雖不是君子卻也得未雨綢繆,想把自己的產業挪到南邊去,甚至挪到京城去。可我在遼東還有些人脈,換個地方只怕就是狗屁不如。”

    古代交通不便,各地都有地方勢力把持。一個地方的龍,換個地方只怕就是蟲。這點對商人來說尤為如此。周青峰聽到這,已然明白王凱的憂慮,甚至要驚訝於這個商人對局勢發展的判斷很是精準。

    “王員外是想拿我的藥去當敲門磚?”周青峰問道。

    王凱點點頭,“靈丹妙藥,沒有哪家勢力會拒絕的。大明各地時有爆發瘟疫。萬曆八年,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染者接踵而亡,數口之家,一夜絕戶。萬曆十年,京師疫。通州、東安亦疫。霸州、文安、大城、保定患大頭瘟,死者枕藉,雖至親不敢問吊。”

    周青峰在折騰傷寒時,特意看過些資料。所謂'大頭瘟',就是導致脖頸淋巴腫大的鼠疫。那可是比傷寒還可怕上百倍的疫病,也就是在中世紀蹂躪歐洲上百年的黑死病——對抗這玩意的特效藥是鏈黴素,周大爺手裡就有。

    王凱繼續說道:“我看城中富戶紛紛入駐小哥你的醫館,貧民百姓也得到醫治。一旦給藥,病情立刻緩解。小哥手裡的藥不但靈驗,而且數量不小。我思慮再三,願意奉上重金以求聯手。有這等靈藥,天下之大,那裡去不得?

    周小哥若與我聯手,不敢說整個遼東,但在撫順就沒有什麼事再能難住小哥你了。銀兩,田地,房產,人口,要什麼有什麼。我保證李永芳也沒辦法為難你,那個廢物身邊全是我的人,他的小妾都是我送過去的。就算你把撫順鬧翻天,他也不會知道任何事。”

    王凱拍胸脯打包票,說的很是誠懇。不過他這人蛇鼠兩端,典型是個牆頭草。若努爾哈赤真的殺過來,他絕對會投降。他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不過此人勢力不小,周青峰倒不介意與之合作,方便自己擴充勢力。

    “王員外說的客氣了,你若願意與我聯手,倒是還有件事要先解決了。”

    “何事?”

    “前不久刺殺我的那名刺客,他在哪裡?”

    “那傢伙叫'詭刺',是你師父谷元緯派來的,還特意給我寫了封信讓我幫忙一二。不過他沒能成功,回頭就不見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裡,不過這名刺客名氣不小,他只怕並沒有逃走,應該還藏在城中某處伺機出手。”

    “把他找出來,我便於員外你聯手合作。”

    “好,這事我立刻派人去辦。”

    王凱答應的很痛快,賣隊友更是賣的無比痛快。商談至此,兩人都還算愉快。王凱不指望周青峰會輕易答應,周青峰收了五百兩金子,卻也沒急匆匆的鬆口。那個叫'詭刺'的傢伙就是個投名狀,不把這個投名狀交上來,周青峰是不會對王凱有太多信任。

    王員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深夜時分坐頂轎子就走了。

    孫老爺子和徐冰都旁聽的真切,周青峰的應對也在他們認可範圍內。不過等到徐冰和周青峰獨處時,女刑警卻問道:“你跟努爾哈赤的大妃有一腿?你怎麼沒跟我說?”

    “這有什麼好說的?”

    “也就是說確實有這事咯?”

    “等等,你幹嘛問這個?我們現在勢力發展良好,還跟撫順最大的豪商有聯手的可能。我們難道不應該多多談論工作嗎?”

    “你的私生活也是我關注的重點,這些都要在我這裡備案。”

    “餵......,你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你的身份很特殊,以後跟什麼女人上床,都要在我這裡進行通報留底。我要防止有敵對勢力通過女色來破壞我們的大業。”

    “你覺著我有這麼傻嗎?”

    “別忘了我是做什麼的,我見多了你們男人jing蟲上腦後的樣子。所以你必須給我老實點。”徐冰冷哼幾聲,轉身就離開會談的房間,走遠後又聽到她小聲的嘀咕,“這小子居然把滿清開國皇帝的老婆給睡了,真能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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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4章罵得好





    自打前日向撫順官衙舉報有惡霸盤踞城西,散佈瘟疫禍害無辜,西門哀少爺這兩天就忙碌的很。他通過大量打聽,探尋,追索,掌握了很多第一手資料,寫了一份'周氏惡行錄',其中列舉了周氏惡賊青峰者數條大罪。

    勾結姦吏,橫行不法,欺壓百姓,其罪一也。

    屠戮衙役,誣陷良善,謀奪家產,其罪二也。

    散佈謠言,流傳瘟疫,禍民無數,其罪三也。

    聚攏流民,強佔土地,圖謀不軌,其罪四也。

    有此四罪,周氏存謀逆之心,當誅其九族!

    列舉好些事實,還順帶拉上不少臆測的證據,一篇檄文寫完,西門哀少爺已是洋洋得意。想起自己爺爺出殯當日受的悶氣,他覺著定要好好揭露這周氏惡賊的畫皮,也要讓王鯤鵬那小子落個抄家問斬的下場。

    “這大明的天下,如何能讓一幫泥腿子如此張揚?”文章寫好,西門哀少爺吹了吹紙面,覺著光靠自己一個人上書還不夠分量。他本意就是看周青峰搞的送葬太過威風,心裡覺著不爽要搞事,此刻決定還是要去再找幾個同窗好友一起上書,才能將此事辦成鐵案。

    明朝的書生是個很特別的群體,哪怕沒什麼功名,可朝廷對他們還是頗有優待。他們單個的話還算不上可怕,若是聚集起來就能搞出很多事,地方上的知縣知府都很頭疼——因為這個群體是國之棟才,不能打,不能罵,得哄著。

    明朝經常有幾十號幾百號書生鬧事,鬧得地方官老爺丟官罷職的案例。西門哀對此類情況頗有耳聞,心裡也想複製這等盛況——若是此事成功,他這個為首的就是剪除地方奸邪的俊傑,名聲定然飛升鵲起,為萬人敬仰。日後若能再考取功名,入閣拜相不在話下。

    在古代,名聲是很有用的。

    想的心頭火熱,西門哀少爺就去找自己的同窗好友。這撫順的文人圈子很窄,他要找的人也都在城內。雖說如今疫病還在流行,不過自打周青峰開始賣藥,良好的療效讓大家對傷寒的畏懼大大降低,大戶人家又開始正常生活。

    可這拉人署名一同告發的事卻很不順利,西門少爺連找幾個好友,結果卻連人都沒見著。所有人都說在寒窗苦讀,沒空會友。

    苦讀個鬼!

    西門哀還能不清楚自己那些狐朋狗友是啥貨色?一個個走馬章台,飛鷹遛狗的酒色之徒。苦讀?那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指不定是在燒得火熱的暖房裡追逐脫光光的丫鬟侍女。

    站在街頭,西門少爺遲疑了幾分。他又前往葉家文店,想找那位葉掌櫃參詳一二。葉家在遼東勢力不小,家族內做官經商的很多。那葉掌櫃也算是個文人,若能勸得其一起聯名進言,定能收的奇效。

    “葉掌櫃,葉掌櫃。”西門少爺進了葉家文店就高聲呼喊,只是等他看清人,卻愕然定身——葉掌櫃正在店內會客,談笑甚歡。其中有一人背對他正跟葉掌櫃交談,可只看其背影就能把人認出來。

    這背對之人正手拿一塊雕版端詳,口中說道:“葉掌櫃,你們印書坊的師傅為何不用活字印刷,這雕版印刷難道不更費時麼?”

    對這問題,葉掌櫃大奇,驚嘆道:“周少爺果然博學,竟然知道這印書坊中有活字和雕版之別。不過活字雖好,卻不甚實用。比如活字沒辦法保存印版,也無法組成畫圖,加之保存麻煩,製造麻煩,還不如雕版好用。”

    “哦......。”提問的'周少爺'顯然是沒聽懂,可他不打算在專業領域太過質疑那些乾了幾十年的雕版老師傅。他將雕版放下,葉掌櫃才有空招呼剛剛闖進來的西門少爺。

    葉掌櫃從座位上站起,對西門哀人情喊道:“西門老弟,快來,快來。與你介紹一下這位周少爺。他可是少年英才,博學多知,更叫人羨慕的是他還身俱修為,術法之道,千變萬化。”

    背對這人自然是周青峰,他要的印書師傅從瀋陽趕來了,雙方正在面談。而他一回首瞥了西門哀一眼,只淡淡應了聲——哦......。

    豎子爾敢?竟然如此無視於我!

    西門哀見過周青峰,他也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要搞死的人竟然坐在自己眼前,還對他滿不在乎。在他想來,周氏惡賊應該誠惶誠恐,跪下來向他哀求。哪怕不哀求,好歹也要很客氣吧。

    周青峰卻沒留意過西門哀,他也沒有跟撫順文人交往的打算,只是客氣的一聲'哦',連站起來的意思都欠奉。

    葉掌櫃倒是很快就察覺這兩人之間的隔閡,他正在接待周青峰,卻又不好冷落了西門哀,於是說道:“西門老弟有急事?你看我這正在待客,要不另尋個時日......。”

    面對周青峰的冷淡,西門哀卻是自尊心突然爆發。他取出了自己寫的檄文,攤開遞給葉掌櫃道:“我有一文,想請葉掌櫃斧正。葉掌櫃一向秉持公正,還望與我一起上書李大人,為撫順除奸。”

    葉掌櫃頓時覺著情況不妙,就連正坐著喝茶的周青峰都覺著有些刺耳。而葉掌櫃對遞上來的文章只掃了數眼,立刻將其朝西門哀懷裡推,口中說道:“西門大少,我這裡正忙,改天再來拜讀大作,你先請回吧。”

    這情況讓西門哀大為驚奇,在他看來自己跟葉掌櫃認識多年,葉家在遼東名聲也極佳,無論如何不該袒護奸人,反而將自己朝外推啊。他不顧葉掌櫃不斷閃動的眼睛和讓自己快走的臉色,反而立定原地說道:“葉掌櫃,你難道要跟奸邪為伍不成?”

    這話說的就太顯眼了。

    兩人推推搡搡,僵持不動。倒是周青峰將手中茶杯放下,招手一抓道:“什麼文章?我來看看。”

    周青峰默不作聲,年齡又不大,很容易讓人忘記他還是個修士。可等他靈力外放,意識化作力量將西門哀手裡的紙張接過來,葉掌櫃和西門哀都愣住了——這文章現在可不能給這小子看啊。

    西門大少是想藉撫順李大人的刀砍了周青峰的腦袋。他雖然跟葉掌櫃推搡,卻有股傲氣覺著周青峰看不穿自己,甚至有種當著事主的面背後捅其刀子的爽感。可他不傻,知道自己可沒有直面周青峰的能力。

    那張紙被推搡中變得皺褶,周青峰緩緩將其攤開後沒一會眼神就變得極其銳利,面帶寒霜,一股怒氣勃然而發。可沒一會他忽而額頭冒汗,細細密密,兩眼快速掃動,顯然是紙張上的文字讓他心中又驚又怒,變得分外焦急。

    文章倒也不長,一千多字。

    不過幾分鐘,周青峰卻汗透衣衫,大汗淋漓。他看完後連續幾次深呼吸方才重新冷靜下來,彈了彈紙頁後說道:“寫得好,寫得好,這罪名列的挺齊整,猶如當頭棒喝,令人深省。”

    周青峰再回過頭來,只見對面的西門哀也在愣神。葉掌櫃忽而鬆開了'勇猛無畏'的西門大少,轉而安撫周青峰道:“周少,這是誤會,肯定是誤會。”

    周青峰卻搖搖頭,手指在額頭輕輕一刮,大滴的汗珠就掉落下來。他呵呵笑道:“近段時間做事太順,沒人罵我。今天忽而看到這麼一篇罵文,心裡反而鬆快了許多——我一直在想我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啊,那麼不滿意的那些人藏在那裡,他們正在做什麼?”

    說話間,周青峰已經走到西門哀身邊。他抬頭平視對方,問道:“這位就是西門公子呀?好,你罵的挺好,罪狀也列舉的挺好。我今日本有些昏昏沉沉,這下精神許多了。

    罵得好,罵得好,我心裡踏實了。”

    周青峰逼近,西門哀竟然後退了兩步。他靠著文店的櫃檯,又梗著脖子喊道:“這朗朗乾坤之下,你想做什麼?我可是撫順廩生,受朝廷恩養之人。”

    “我要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不過你要做什麼,我勸你盡快。”周青峰將那篇罵文輕輕一拋,又將其送回西門大少手中。“你提醒了我,這撫順和這大明還有一股力量不可小覷,不可小覷啊。不過你要告就儘管去告吧,別拖太久了。”

    罵文一丟,周青峰又對葉掌櫃笑道:“剛剛商議之事,葉掌櫃儘管去做,我馬上就命人送銀兩和样本過來。這筆生意就這麼定了。葉掌櫃相送的五萬張黃榜紙,我馬上命人來運。後續我還會要更多,掌櫃儘管調貨過來,不用擔心虧本。”

    周青峰說完就揚長而去,葉掌櫃立刻開始埋怨西門哀道:“西門大少,你這是何苦? ”

    “懲惡揚善,難道我做錯了?”西門哀還是梗著脖子,堅持說道:“我就覺著這小子不是好人,今冬這場大疫定然跟他有關。而且他數條罪狀都有實證,我就不信大明的官府還收拾不了他。我知道葉掌櫃已跟這賊人一夥,這'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冷哼一聲,西門大少一拱手轉身就走了。他怒氣沖衝的出來,心裡還在想:“我就不信我扳不倒這小子,我西門哀還是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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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5章隨便貸





    西門大少捏著自己寫的罵文匆匆出來,氣呼呼的就沿街疾走。走了好一會,他忽然覺著眼前景物熟悉,恍然發現自己竟然跑回家了。剛剛在葉家文店又氣又惱,此刻他細一琢磨,才想明白自己終究還是怕了那周青峰,不敢孤身一人去官衙告狀。

    西門家在撫順住了一兩百年,算是本地的地頭蛇。他們家世代當衙役,深知官衙中告狀無門實乃常事。西門大少回想周青峰的有恃無恐,潛意識就覺著單靠自己肯定無法扳倒對方。

    “周氏小賊還讓我去告,定是買通了撫順千戶所裡的那位。我若莽莽撞撞真的告上去,定然是中了他的奸計。”西門大少想著主意,忽而看到自家門口走出來要幾個陌生人。平日從不拋頭露面的母親竟然主動送到門口,還哭哭啼啼的。

    “娘,你這是怎麼了?”西門哀連忙上前。他母親當即嚎哭喊道:“兒啊,你爺爺剛去沒幾天,你爹也得了傷寒病倒了。如今城中無藥可用,唯有城西醫館靈驗。可我派管家去問,醫館的人卻說'五十兩的床位已經沒了,現在只剩下五百兩的床位'。”

    西門大少一聽自己爹病倒了,就想擠出幾滴眼淚來,可再聽到要五百兩才能送去醫治,他就跳腳大罵道:“如今城中大疫,醫家當以慈悲之心救民於水火,不免除診金也就算了,怎麼能趁機勒索?這姓周的奸賊好生可惡,他開的醫館分明是要趁機盤剝全城。”

    西門哀的母親繼續哭道:“你爹一病,你幾個叔叔伯伯就不再露頭。我派人去他們那裡借錢,他們連門都不讓進。我擔心你爹撐不住幾日,就想將家中田產賣掉一些。剛剛來的就是城中王員外的人,只是他們壓價壓的太狠了。”

    周青峰製造的饕餮盛宴也不只有他一個人吃,王凱王員外出手就 捷無比。周青峰需要大量現銀用於周轉採購,王員外則趁機壓價收購各種產業。只是王員外的手下壓價壓太狠了,不到平日的一半。

    為了積累自己的第一桶金,周青峰可謂是製造了不少慘事。自打從女真人的地盤回來,他就對寄人籬下有了一種深惡痛絕的抗拒。為了讓自己迅速強大,他就變得不擇手段,甚至累及無辜也在所不惜。

    至於西門家這種地方劣紳,早就在徐冰調查全城時的黑名單上掛了號。在城西醫館名聲大噪之後,為了提高利潤率,徐冰自己下令對這些地方黑惡勢力加重盤剝——想五十兩就換一條命,做夢吧!拿五百兩來。

    眼下聽到自己母親要賣掉家產換錢救自己老爹,西門大少頓時躊躇半天——他爹當然重要,可家產若是沒有了,爹活著又有何用?

    “娘,你先不忙著賣家產,孩兒還有辦法,說不定能不花分文讓城西醫館的人求上門來把爹治好。”西門哀先穩住自己母親,轉身就朝外跑。他母親問他'這是要去誰',他頭也不回的喊了聲'我去找馬捕頭'。

    西門家是撫順的衙役,而在他們之上則是馬捕頭管著城南的一片區域。這就類似韓貴管著城西的十幾條街。西門哀原本還擔心自己又吃閉門羹,卻不成想馬捕頭家門庭若市,客廳裡坐了好些前來拜訪之人。

    馬捕頭四十來歲,粗壯的漢子。他修為能有個筋骨二層,再加上官威加持,實力還能翻倍。他客廳裡都是些來訴苦的,都不用西門哀開口詢問,就知道這些人的狀況跟自己類似,全是被城西的勢力給害苦了。

    有的是家裡死了人,有的是產業被霸占,有的是生意受到影響。尤其是後者最是招人恨——周青峰手裡有錢,開始招攬各種人才。他前不久收攏了一夥帳房,又有大量廉價人手可供驅使,於是他居然開始放高利貸。

    高利貸啊,殺人不償命的黑心行當。

    不過周大爺的高利貸怎麼能叫高利貸?那叫居民小額貸款,放款迅速,收款也十分人性化。還不了錢不要緊,周大爺提供各種折價償還服務,包括人**易。

    西門大少都來不及哭訴自家慘事,他身旁另一個仁兄就哭天喊地的跪在馬捕頭面前喊道:“城西新開了一家'隨便貸'的銀鋪,一開始我們還只當他們做消金化銀的勾當。後來他們不斷添加業務,不斷搞什麼典當,抵押的活。前幾天終於伸手開始放貸了。”

    古代的貨幣發行就是個笑話,缺乏高效的貨幣發行和回收機構。由於金銀幣值太大,銅錢又攜帶不便,兩者使用起來都不方便,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會產生大量非常細碎的貴金屬顆粒。'消金化銀'就是個重新鑄造大塊金屬貨幣的過程。

    西門大少不聽都不知道,城西的周賊竟然把手伸到這麼個暴利的行當。

    哭訴的那位繼續喊道:“'隨便貸'的銀鋪放貸的利率遠比我們低,發的銀錢還特別多。他們派人到處宣揚,搞的滿城皆知。才一日的功夫,竟然有人寧願從他們那裡貸款來還我們的債。搞的我們都沒法賺錢。”

    高利貸這事,沾上都沒好果子吃。而古代沒有金融監管,各種利滾利的手段能讓借貸之人粘上就絕對脫不了身。經常是貸款一兩銀子,過一個月就得換二兩銀子。

    周青峰現在正在搞'一兩銀子一口藥',這就製造了莫大的銀錢需求。他為什麼要讓那些放高利貸的賺錢,乾脆他自己來好了。

    傷寒威脅下,到城西醫館求藥的人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真正有支付能力的卻不多。大部分人是拿不出這筆錢,城內不少放貸店鋪聽到這消息都高興的很,早就磨刀霍霍準備宰肥羊——誰知道周大爺搞了個'一魚兩吃',高價賣藥的是他,低利率放貸的也是他。

    這攔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放高利貸的如此大反應,完全是因為周大爺開的小額貸款利率實在太低——有徐冰這個刑警在,周大爺被迫把年利率鎖定在最高百分之一百,月利率不到百分之十。這個利率在當前實在是太良心了,別家貸款那真是驢打滾,翻好幾倍啊。

    “那個殺千刀的'隨便貸',他們不但低率放貸,他們還從市面上用月息三分收攏餘錢。有不少貪財的小戶人家竟然信了他們的**湯,紛紛把自家的銀子拿出來存進去。”放貸的那位繼續哭訴,此刻罵起來甚至比剛剛低率貸款更加恨之入骨。

    '低率貸款,高息攬儲',周大爺對這事是無師自通啊。既然貸款都做了,沒道理不吸納儲蓄啊。

    可西門大少聽到這裡卻是大驚,出言問道:“存錢給利息?在'隨便貸'何德何能讓市井小民把錢送去?那些愚夫愚婦就不怕血本無歸?”

    古代可是高利貸常有,儲蓄不常有。原因無他,攬儲的商戶難以保證信用。能做這項業務的都是像王凱這樣家財深厚的大豪商。可就算這樣,存錢往往沒利息,還要付費。

    放貸哭泣的那位也是痛罵:“那些小戶人家沒見識,聽到存款有利息就迷了心竅。不少人聽著消息去城西打聽,好些人回來就談城西的好。

    市面上都傳開了,說開'隨便貸'的東家是個善人,把城西整治的好些換了個人間。還說什麼'隨便貸'本錢厚,底子大,一家醫館日進斗金,絕對不缺錢。

    還有什麼親屬介紹有優惠,能多拿一分利息。開業五日內存款,當月利息翻倍什麼的。反正各種花招多得很,把那些貪財的蠢人都迷的丟了魂,搶著去送錢。”

    西門大少更加愕然,心頭卻在扑騰扑騰的響。他低聲問道:“那城西的'隨便貸'這得撈多少錢?”

    “昨日才開的,聽說頭一日就吸納了五六百兩銀子。今日我再派人去看,那店鋪門口都擠滿了人,全都急著朝里頭存錢的。估摸著今日能有個一兩千兩銀子存進去。”放貸的說道。

    啊......,才一兩天時間就從城內百姓手中吸納這麼多銀子,假以時日還了得?豈不得讓他們賺翻了?

    西門大少又問道:“這'隨便貸'如此大膽,其背後可有什麼人撐腰?”

    客廳裡眾人都支楞起耳朵,就連上首的馬捕頭都面露關注神色。做的如此大的生意,沒點背景可不行。

    放貸的這才嘆了一口氣道:“聽說背後有王凱王員外聯繫,這'隨便貸'的東家似乎攀附上了城中的李大人和趙中軍。又說其背景不止於此,還有遼東葉家也摻了一手。”

    這話一出,客廳裡眾人都是哀嘆。他們來此大多是受了城西勢力各種壓迫,特意來找馬捕頭商議。誰知道竟然聽了這麼個消息,真是好生沮喪。

    西門大少更是失魂落魄,方才想起上午在葉家文店的遭遇。那周氏惡賊果真是不怕他去告,現在想來告也是告不倒。客廳裡一群人紛紛向馬捕頭髮出請求,盡快摸清這城西勢力到底是何背景,若真是有撫順李永芳大人撐腰,他們還真是沒辦法了。

    馬捕頭一張臉也是鐵青,溫言安慰幾句就端茶送客。而等西門大少等人離開,他又走進自己後院一間門窗封閉的閣樓,隔著窗戶向裡頭說道:“詭刺兄,事情只怕如你所想,真的不妙啊。城西的周青峰勢力越來越大,王凱那傢伙確實靠不住,想除掉他可是越來越難。”

    閣樓內傳出若有若無的呼吸,好半天才幽幽回應了一句,“我這兩天傷勢就將恢復,還是要請馬兄幫忙尋個機會。這姓周的小子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躲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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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6章追查





    '詭刺'不除,叫周青峰心裡不安。

    王凱王員外為了跟周青峰一起做靈丹妙藥的生意,答應幫忙除掉'詭刺'。為此他還是挺賣力的。雙方立下約定的第三天,王員外的管家就特意上門來到城西的林家客棧,專為雙方聯絡。

    這王府管家五十來歲,比孫老爺子年輕些,可面目卻一般蒼老。他執禮向周青峰鞠躬後便坐在下首,談論當前狀況。

    “我家老爺昨日親自前往李大人府上幫忙說和,言明雙方過往恩怨一筆勾銷。李大人開口要周公子所有產業五成乾股,半年盤點一次,每次上繳的銀錢不能少於五千兩。李大人屆時還會派人來盤賬,說是免得吃虧。”

    王府管家說的平淡,周青峰卻是冷笑不已。他手扶桌面,指頭輕敲,“五成乾股,半年不少於五千兩,李大人的胃口真好。都說這幫貪官盤剝百姓又兇又狠,今日總算讓我體會到了。不知王員外的產業,李大人要拿多少干股?”

    “我家老爺家大業大,這撫順的產業眾多。”王府管家苦笑道:“我們給李大人三成乾股,給中軍趙一鶴大人一成,此外守備王命印大人那裡也不能少了打點。說來我們一年不管盈虧,兩三萬兩銀子的孝敬是少不了的。”

    “這幫土皇帝真有錢。”

    “邊關之地,朝廷每年都要輸送幾百萬兩銀子過來。分潤到每個官員頭上,少則一兩千,多則十幾萬。加之商戶孝敬不計其數,這守邊的官兒比京官還舒服。”

    “李永芳到底多有錢?”

    “李大人光是存在我們王家銀鋪上的錢就超過五萬兩,他宅中肯定還有存銀,在撫順,在瀋陽都有產業。估摸著總數不會少於十萬兩。”

    “ 軍趙一鶴呢?”

    “五萬以上。”

    一兩銀子的購買力相當於五百塊軟妹幣,五萬兩白銀就相當於兩千五百萬軟妹幣,十萬兩就半億了。這只是邊境的中軍官和千戶所游擊,論品級在大明官場是不入流的。

    “真他喵的有錢。”周青峰感嘆了一句,笑道:“李大人敢要,我就乾點頭。不過我要的巡檢一職,......。”

    王府管家直說道:“李大人說了,兩千兩銀子,這個官職就賣給你了。每個月孝敬不少於五百兩,保你平安無事。”

    操他媽的貪官,眼睛裡只有銀子!

    周青峰算計一番,也點頭同意道:“好,巡檢一職我要了。”

    不過王府管家卻又說道:“這職位是周少自己要么?”

    周青峰眼下才十三歲的模樣,要這職位還真不好辦。他搖搖頭道:“我手下有個叫譚峰的宣府人,我想讓他來領這個職位。”

    周青峰用人的策略,其實就是無人可用。巡檢這個職位對他今後發展很重要,可他手下真沒能壓住場子的人選,乾脆讓譚峰上算了。王府管家倒是笑道:“李大人看來要失算了。”

    “這話如何說起?”

    “李大人以為是你想要這個職位,還說要你去他他府上磕頭才會給這個官職。”

    周青峰臉上當即閃過暴怒之色,可他強行壓制住,怒色化作冷笑道:“好,很好。李大人敢這麼想,真是很好。”他沉住氣後又問道:“追尋'詭刺'之事可有進展?”

    王府管家先是點頭,卻又搖頭道:“人還沒找到,不過他曾在我家老爺府上住過幾日。我把伺候過他的僕人找來問過。這人晝伏夜出,輕易不顯露真容,每次出現都是一陣風刮過。不過此人對吃食有所偏好,每餐必定要吃清蒸的活魚。”

    “這個時節的活魚可不好找吧。”周青峰說道。

    王府管家笑道:“現在天寒地凍,想吃魚真不容易,更別提活魚了。我家老爺為了給他賣魚,特意讓人去渾河鑿冰捕魚。這兩日我們也特意派人去找渾河邊的捕魚人,他們說城里大概有幾十戶人家向他們買過魚。”

    “幾十戶?”周青峰微微皺眉,這麼大的追查數量可不好找了。

    王府管家將一張紙遞給周青峰,“買魚的人家都在這上面,這時節的魚可貴了,買得起的都是城中大戶。我們會繼續派人盯著,可要確定'詭刺'藏身何處卻有些難。周少還需等待幾日。”

    周青峰點點頭,心裡卻沒耐心一直等下去。王府管家走後,徐冰又來找他,倒是提供了另外一個線索。

    “'詭刺'被扁毛趕走那天,現場遺留了幾塊衣服上碎裂的布料。我們拿這些布料找當地的裁縫看過,這料子還挺特別,不是尋常的棉麻絲綢。我想到這料子會不會是修行之人專用的,於是去問扁毛。扁毛說這是一種蛛絲織造的料子,專門配合某種潛行術法。”

    “蛛絲?”周青峰想起自己手裡有一批在額赫庫倫弄來的蛛絲布幡,祭煉百年以上,異常珍貴。

    徐冰繼續說道:“撫順雖是邊荒,可在這裡謀生的修行者不少。他們私底下進行不少物品交易,我昨日讓譚峰去一家坊市打聽過,確實有人在求購這種蛛絲材質的布料,而且就是在幾天前。”

    “求購的人在那裡?”

    “不知道,譚峰沒能獲取什麼有用的消息。只知道求購的人隱匿身份,來了就走,再也沒出現。”

    周青峰沉思片刻,緩緩搖頭道:“修士之間的私下交易,沒有熟悉人介紹是不會被認可的。畢竟這個圈子內持強凌弱是常態,沒誰會跟陌生人胡亂交易。譚峰就是陌生人,他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事得讓扁毛去,它是大修士郭不疑的手下,更容易獲得信任。”

    這兩天扁毛得了大筆銀錢,都沒來假冒韓貴了。它買了不少煉器的材料,回到郭家的書屋輕易不出來。周青峰要找這只傀儡鳥幫忙,只能去書屋尋它。

    到了書屋,門都沒開,書屋外就是一堵牆。周青峰在外頭砸了半天,直到威脅要放火燒屋時,扁毛才從裡頭呱呱叫的飛出來。

    “喊什麼喊?我正忙著呢。”

    “你的聚能石煉製好了麼?”

    “還差一點,差一點。”

    周青峰跟著扁毛走進書屋,櫃檯後的工作間比上次更加凌亂,不過正中那塊大桌子上擺放的煉器法陣比前次見到的更大更精密,擺佈其上的材料散發各種輝光,檔次上明顯更加高級。

    碰到這種神秘玩意,周青峰總是習慣性的開天眼。只有在天眼的觀察下,各種繁雜的物品才能顯露其本質。

    拉周青峰進來後,扁毛又回到煉器法陣前不停進行操控。它的爪子下還放著一本厚厚的書,周青峰隨手翻了翻,就發現封面上寫著《造化實錄》的書名,書名下落款是郭不疑。

    “這是你主人寫的煉器之術?”

    “對啊。我家主人擅長煉器,這是他耗費幾十年心血編著的。餵.....,不許亂看啊。看一眼都是要收銀子的。”

    “真小氣。”周青峰倒是想看,偏偏看不懂。這與其說是本書,不如說是本筆記。郭嬌當初記賬記成一筆爛賬,這本事大概就是繼承至郭不疑。因為郭不疑這本書就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塗鴉。

    周青峰再看扁毛正在操控的法陣,問道:“這是你新買的?花了多少錢?”

    “這法陣是找人從瀋陽訂購的,花了我足足五千兩銀子。不但把跟你賺的錢全搭進去,還把我存的老底也掏空了。這一把要是不成功,我接下來只怕連買材料的錢都沒了。”扁毛其實很緊張,一直在猶豫要如何配比如何操作。難怪周青峰砸門,它一直沒空出來。

    “你不覺著這樣幹有點問題嗎?”周青峰盯著法陣半天,忽然開口道。

    扁毛一扭頭,急問道:“什麼問題?”

    周青峰瞄了瞄郭不疑寫的那本《造化實錄》,又盯著法陣上的各種材料說道:“你家主人明顯不太會寫書,他只在書上記錄了自己煉器時的想法,可這些想法只是煉器的某種可能,未必是對的。”

    周青峰說著就伸出手在法陣上撥弄了一番,他將幾塊材料的配比加以改變,然後還按自己在天眼中看到的靈力線條修改法陣運轉模式,再對照《造化實錄》上幾段塗鴉文字說道:“誰要是真按你家主人這本書煉器,絕對被坑死。”

    在周青峰撥弄之前,扁毛就覺著法陣上靈力流動不順暢,操控起來阻力重重。等周青峰撥弄完之後,一切都順眼了許多。它當即蹦起來大叫道:“對對對,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我家主人當初煉器也是如此的。”

    法陣開始重新運轉,扁毛將自己全部靈力灌注其中。放置在法陣上材料開始粉碎,裂解,組合,又重新塑形。足足半個時辰後靈力漩渦才緩緩停息,只餘一顆五彩斑斕的石頭飄在法陣上空。

    這石頭一出現,扁毛當即歡呼大叫。它展翅飛起,張嘴一口將那顆石頭叼住吞進肚子裡。一會的功夫它身體就開始同樣透露五彩毫光,熠熠生輝。

    周青峰感應到這只傀儡鳥的修為等級暴增,它筋骨四層的等級沒變,氣血修為卻從三層變成了五層。這代表它能施展的術法數量翻倍,威力提升近五成。

    實力提升的扁毛在哇哇大叫,到處亂飛。周青峰卻看著扁毛替換下來的一顆聚能石頭問道:“餵,這顆破石頭你應該用不上了吧。你不要的話,我可拿走了嘍。”

    扁毛正在興頭上,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等它搞明白周青峰拿走了什麼,猛然驚呼道:“小無賴,快住手!你又來占我們家便宜。”
mk2258 發表於 2018-7-8 07:09
第0177章新傀儡





    一顆高品級的聚能石就讓扁毛的實力大幅提升,這讓周青峰也深受震動。他立刻想到自己也有一台過時不堪重用的傀儡山羊,同樣是亟待升級,提升能力——沒了那頭羊,他的戰鬥力真心暴跌大半。

    周青峰又沒有聚能石,自然是盯上了扁毛換下來的那顆。他隨手將其撿起來,就感覺這是一顆能不斷穩定輸出靈力的能量源。其靈力品級支撐了扁毛原本筋骨四層,氣血三層的修為,裡頭存儲的的靈力達到12格。

    一到九級修為,初始靈力一格,每提升一級,靈力增加一倍。

    一到五級修為,每提升一級,術法威力提升兩成。六到八級修為,每提升一級,術法威力提升五成。而第九級相對第八級的提升則看個人資質,術法威力有提升一倍的,也有提升數倍的。超級高手和普通高手在這一刻會拉開極大差距。

    看周青峰想要走自己原來那顆聚能石,扁毛當即阻攔道:“小無賴,你又來占我們家便宜。”

    周青峰顧左右而言他道:“這聚能石裡的靈力是自己產生的?”

    “聚能石每天可以從天地間獲取少量靈力,不過主要還是從聚能陣中進行補充。”扁毛解釋道,“我沒辦法像你們修士一樣靠吃東西就能補充靈力。你沒發現我每次施展術法後都要回一趟家麼?”

    “聚能陣?”周青峰對陣法之道完全不懂。他暫時也不想那麼多,轉而向扁毛笑道:“餵,你能煉出更好的聚能石,我也是出了力的啊。否則你又要失敗,還浪費大量貴重的材料。這樣算來,我拿點報酬不為過吧。”

    這話還真無法辯駁,剛剛若非周青峰對煉器法陣做出調整,扁毛絕對又要失敗。可要周青峰白白把自己換下的聚能石拿走,這只傀儡鳥又覺著虧大了。它在周青峰的肩膀上不停的蹦來蹦去,呱呱叫半天也不知該如何講出阻止的道理來。

    看扁毛急的都能冒火,周青峰又說道:“你想不想賺更多的錢?”

    扁毛立刻停止跳動,警惕的盯著周青峰問道:“你小子又想幹嘛?”

    “我們聯手煉器賣錢,如何?”周青峰指了指大桌上那塊煉器法陣,“你出法陣和材料,我來負責調整。”

    扁毛當即嗤笑道:“你小子根本不懂煉器,更不知道煉製剛剛的聚能石花費了多少材料,其中有些材料還有價無市,是我積攢好久才存下的。你以為這是街頭白菜,想要就有麼? ”

    “高檔的煉不出來,低檔的呢?”周青峰眨了眨眼睛。

    扁毛頓時不說話了,繼續盯著周青峰,大為意動。

    周青峰繼續說道:“我們不但可以煉器,還可以煉丹,可以製符。你看我已經控制城西那塊地盤,馬上還能把控巡檢之職位。屆時南來北往的人員,材料和銷路都不是問題。

    高檔的煉不出來,一般的總能煉出來吧。我們一開始也不需要弄太貴的,就批量出些尋常的,甚至是普通人都能用的,肯定有人會買的。要讓科技......,要讓術法改變生活嘛。”

    對於一個從四百年後來的中國人,搞製造業從低檔一路吃到高檔,這想法簡直就是刻在骨子裡的自然流露。不讓周青峰這麼幹,他都會渾身彆扭,覺著自己一定是個假的中國人。

    看扁毛已經動搖,周青峰再加碼說道:“你不是要給你家大小姐攢錢么?你現在還有錢嗎?”

    別提錢,提錢扁毛就傷心。它為了搞定自己新的聚能石,愣是把所有積蓄全部花光了。現在它就是個赤貧戶,完全窮光蛋。這要是換在過去,沒錢就沒錢了,扁毛沒錢又不會餓死。郭嬌也不會特意來找扁毛要錢,就算要也頂多要個幾十兩,不會太多。

    可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手里大把揮霍過幾千兩銀子後,扁毛就被周青峰給帶壞了。這傀儡鳥兩隻爪子開始在周青峰肩膀上局促的踩來踩去,好半天后低聲叫了句,“周小子,我覺著你這個主意挺好的。我們是好朋友嘛,好朋友是不是就得相互提攜?”

    周青峰舉起了扁毛換下來可舊的聚能石,這顆石頭比新的那顆小一號,色彩也不夠華麗。扁毛看到這顆石頭,猶豫一會說道:“這顆石頭是主人費了不少心思煉製的,那年大小姐都還沒出生呢,主人煉器手藝也不佳。你想要的話,折價五千兩給你?”

    說實在話,一顆能容納十二格靈力的聚能石能打造一個強悍的傀儡幫手,放在市面上兩三萬兩都能賣出去。扁毛開價五千兩算便宜的,非常公道。

    周青峰本想還價,可考慮到扁毛背後站著郭不疑。貿然佔一個九級大修士的便宜,那真是找死。他當即搖頭道:“這樣吧,我幫你煉製了更好的聚能石,這顆舊的算借我用用。”

    若是藉的話,就是要還的。

    扁毛想一想,覺著這個'借用'的方式直接賣給周青峰還好些,於是點頭同意了。周青峰卻又說道:“我有一頭傀儡山羊,你幫我看看能不能改進一二,行不行?若有什麼材料費,我出。我也不白讓你幫忙,不管結果如何,一千兩勞務費。”

    一千兩似乎挺多的——扁毛根本不知道以它現在的修為,究竟該收多少勞務費,於是點頭答應了。

    周青峰連忙出去轉了一圈,再回來時就拉著他的傀儡山羊,還帶著些從時空孤島弄來的零碎。扁毛對那些破爛似得零碎沒太在意,倒是關注那頭傀儡山羊。

    “你這頭傀儡造的真精巧。”扁毛在傀儡山羊上蹦蹦跳跳,還用鳥嘴在山羊腦袋上啄了啄,“可它為什麼沒有魂,也沒有聚能石?”

    “魂?”周青峰大概理解就是自主意識,他搖頭道:“這東西就沒有魂,靠我騎在上面操控,我提供靈力。”

    “那它就只能騎啊。”扁毛頓時嘖嘖嘖的搖頭道:“這傀儡有什麼用?”

    “就是騎啊。”周青峰覺著能騎就不錯了,他當初全靠這頭傀儡山羊在額赫庫倫混。沒這玩意,他早死了。

    扁毛還是搖頭,“把這東西搬到煉器法陣上去,我試著給它重新煉製一遍。”

    “能不能把我這些東西也加進去一起煉製?”周青峰忙道。他打開一個袋子,裡頭就是他隨手拎來的破爛。裡頭是一部在時空孤島內撿來的筆記本電腦,已經損壞了。

    “這是什麼?”扁毛倒是好奇。

    “這就是個破損的電子魂。我想能不能在煉製的時候把它修復,或者融入到我的傀儡山羊裡去。”周青峰煉製自己的光之軍刀時就加了一部損壞的手機,這次他又想試試加一部電腦會是什麼後果。

    “你若是不怕煉製過程中爆炸,我是無所謂的。”扁毛撇撇嘴,似乎要等著看好戲。周青峰想想自己有天眼進行錯誤糾正,還是要求加入電腦一起煉製。於是乎,傀儡山羊,舊的聚能石,破損的電腦,三者都放在了扁毛的煉器法陣上。

    扁毛翻了翻郭不疑的《造化實錄》,選擇法陣融合效果,開始輸入靈力催動法陣開始煉化。周青峰開天眼,也用自己的靈力對煉製過程中各種閃耀的靈力光線進行撥動和糾正,努力讓法陣流暢運轉。

    “周小子,你想把這傀儡山羊煉製成什麼樣子?”扁毛催動法陣的同時還不斷將他煉製聚能石剩下的邊角料統統丟進法陣內。

    “我想要它靈敏,快速,負重大,有裝甲能抗擊一定的攻擊,最好還能配合我的術法。你知道我是修習神魂的,單打獨鬥我實在不太擅長。”週青峰說著又問道:“我的靈力也比較特別,需要我也一起輸入靈力嗎?”

    “輸入吧,要讓傀儡配合你的術法,用你的靈力是最好的。”扁毛聽到周青峰的幾個要求,特意將幾塊厚重的鋼錠也丟進法陣。鋼錠進入法陣立刻變得通紅,悉數化作鐵水再次塑形,成為一塊塊鋼板鑲嵌在傀儡山羊的外表。

    到目前整個重新煉製都還算正常,可當周青峰的光屬性靈力也開始匯入,整個法陣忽然光芒大作,靈焰沖天而起,將整個傀儡山羊都包裹起來。周青峰和扁毛頓時神情凝重,扁毛甚至特意喊道:“穩住,穩住,你的靈力千萬別斷。”

    靈焰開始擴張,天眼能看到被其包裹的傀儡山羊在分解,所有材料在重新組合,再次拼湊出一隻體形大了至少兩三倍的四足坐騎。

    “是一匹馬?”扁毛看著靈焰外形猜測道。

    “不是。”周青峰看穿靈焰,法陣內重新構成的坐騎沒有馬那樣高昂的脖頸。

    “這東西的腦袋有點特別,看起來挺嚇人的。”扁毛又說道。

    新坐騎的頭顱確實看著很可怕,幾根長長的獠牙從一張巨口中伸出,還有粗壯發達的脖頸,被咬住肯定活不成。

    “我加的幾塊鋼錠好像還挺有用哦。”扁毛又說道。因為靈焰中的這頭坐騎比之前的傀儡山羊高大的多,明顯體格發達,四肢有力,還身披重甲。

    周青峰在天眼中還是在關注新坐騎的頭,因為那傢伙竟然長著一隻獨眼,這隻眼還相當大,分外猙獰可怖。

    煉製過程超過一刻鐘,當周青峰的靈力耗盡,耀眼的靈焰方才退下。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頭模樣極其凶惡也極其強悍的獨眼狼。

    煉製完成後這頭傀儡狼自己從煉器法陣上跳了下來。它有一米三的肩高,體重至少上百公斤,腳生利爪,肋長骨刺,獨眼盯著周青峰,獠牙巨口一張發出低吼。伴隨低吼,狼腹下竟然打開凹槽,從裡頭蹦出四隻同樣野性十足的小狼崽出來,齜牙咧嘴,凶相畢露。

    哎呦臥槽,我這搞出了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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