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39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58章演戲?





    撫順城西,東四街的路口外停著一頂暖轎。

    轎帘微微撩開,露出個裹著頭巾,撲著白粉的女人側臉。轎外彎腰站著個猥褻的中年男子。也不知男子說了些什麼,轎內的女人氣的恨恨一摔轎帘,怒聲罵道:“也不知哪來的野路子惡賊,竟然敢惹到老娘頭上了。”

    轎外的男子一臉難色,低聲說道:“這城西的地盤看來是換了主,韓貴韓捕頭不知又投靠了哪門子老爺,竟然比往日更狠更霸道了些。我們去要人,卻連正主是誰都不知道,沒見任何管事的就被轟了出來。”

    “你就沒塞點銀錢打聽點消息?”

    “小的自然是塞了,給巡街的衙役塞了五錢銀子都不行。那衙役把錢收下,卻還是轟我出來。”

    “過去的那些熟識呢?”

    “說來這事才厲害,小的也是向人打聽才知道,前些日子這城西死了十幾戶人家。混跡此地的潑皮混混全都被一掃而空,小的進去想問個路都不成。花娘,眼下這事靠我們只怕是不成了,還得請王老爺出馬才好。”

    想著暗中主事之人的狠辣手段,轎外的男人對自己描述 的情況頗為畏懼。轎內的女人卻冷哼罵道:“這事本來就是王老爺吩咐的,擺明就是上面的老爺也摸不著底細,要我們去試探一二。卻不成想這夥來路不明的傢伙還真欺負到我花娘頭上了。”

    轎內的'花娘'也算有點來頭,這女人十多年前曾經是撫順青樓中的頭牌。等著過了二十,她年老色衰就開始自己開了家'秀春樓'當個老鴇——明代的嫖客喜歡年紀小的,一個頭牌在十三到十五歲最是走紅,到了二十基本上就被摧殘的沒法看了。

    這花娘傍上了撫順有名的富商王凱王員外,'秀春樓'算是王員外的產業,每個月孝敬一二。前幾日王員外發動手下刺探這城西的情況,花娘一開始還漫不經心,昨日卻忽然得知自己買來的幾個'女兒'偷偷跑了,全都逃進了這城西的地盤。

    '女兒'逃跑這事並不罕見,抓回來打一頓就好了。花娘命手下的龜奴拿了棍棒鎖鏈去城西幾條街尋人,結果進去沒多久就被一夥衙役給轟了出來——那伙衙役又兇又狠,一言不合動手拔刀就砍。花娘手下的龜奴被砍傷了好幾個,有兩個抬回來就咽了氣。

    出了人命,這還了得?!

    花娘哭的就跑到官衙去鬧,只是官衙里的老爺一聽是城西的事,就直接讓她去找韓貴韓捕頭。可這事鬧得就是韓捕頭,她那裡敢去找對方,只能去向王員外哭訴。結果王員外就讓她去鬧事,點名說別怕死人,鬧得越大越好。

    城西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幾千人口在裡頭住的相當混雜,要鬧點事還真不難。可花娘也知道好歹,只想把人要回來就算了。因為這分明是'神仙打架',她一個老鴇摻和進去就是找死。

    可周青峰待在城西默默經營,那裡會搭理這麼個老鴇?而且年輕健康的女孩子是優質人口資源,他是絕對不會交出來的。

    數次交涉無果,花娘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此刻坐在暖轎內恨恨罵道:“這背後搗鬼的人不肯露面,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老娘在撫順這麼些年,還真就沒怕過誰。惹惱了我,我就叫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至於如何叫周青峰死得不明不白,這老鴇花娘自然有她的狠毒辦法。她讓人抬轎回到自己的'秀春樓',進了宅院就聞到一股濃烈的檀香味道。一名道士向花娘走來,一擺拂塵說道:“無量天尊,貧道已經施法驅除瘴厲,可保居士家宅平安。”

    花娘冷著臉問道:“那幾個患病的姐兒還活著麼?”

    “那幾位姐兒要么年紀大,要么身體弱,我已經命人將她們送到偏院單獨居住。不過從眼下狀況看,她們只怕是撐不過這場劫難了。”道士惋惜道:“這病來勢洶洶,幾日間已將人折磨的奄奄一息。貧道只能保得其他人無恙爾。”

    “那些賤貨早就不能掙錢了,我原本是發善心收留她們在我這干點雜活。早知會得病就該把她們都趕出去。不過今日倒也有她們的用處。”花娘說的陰狠,回頭就跟著自己的龜公吩咐道:“去弄幾頂轎子把那些賤貨送到城西去,那些衙役若是問起就說是尋親。”

    古代妓院可不是現代人們想像中'滿樓紅袖招'的奢華地方,這種人流密集的場所反而相當污穢。生活其中的妓女不但要遭受老鴇和龜公的欺壓,還要面臨各種疾病的威脅——而一旦得了病,差不多就是死了。

    '秀春樓'最近幾日就發了一場疫病,好幾名年老色衰的妓女一口氣全部病倒了。這病發作的極快,從病症出現到奄奄待斃就一兩天的功夫。

    聽到花娘要禍水東移,龜公當即一驚。他壓低聲音說道:“花娘,家裡那幾位姐兒病的可不輕,看樣子還是會傳播的時疫。這若是傳揚開了,只怕......,有傷天合呀。”

    “我要的就是讓它傳開,好讓城西那伙人知道我的厲害。”花娘卻冷哼道:“干我們這行的還怕傷天合?這麼些年你賣過多少女子?毀過多少性命?破過多少家業?被你用鞭子抽死的都不知多少了,你我死後都是要下油鍋地獄進畜生道的,還在乎這個?”

    龜公頓時語塞,只能照辦。

    幾頂破轎子很快抬進這'秀春樓'的偏院,這地方原本是劈柴,燒飯,洗衣的地方。花娘進來時,就听緊鎖的柴房里傳來微弱的哭泣聲,有個渾身發臭的女人扒在柴房的門扉上喊道:“花娘,看在我們姐妹這麼多年給你賺錢的份上,求你給尋個大夫吧。”

    柴房的門打開,幾個衣衫髒亂的女人跌出來。抬轎的苦力都不敢上前,花娘更是捂著鼻子躲在遠處喊道:“好好好,這就抬轎送你們去尋大夫。不過你們也太臭了,自己爬到轎子裡去。”

    跌落的女子大多才二十多歲,可面容慘白,大小便失禁,弄得慘兮兮毫無尊嚴可言。不過聽到能去尋大夫,求生的**還是讓她們努力爬起來,自己走進轎內。轎帘放下,苦力們連忙抬著這重病的女子離開。花娘將龜公拉過來吩咐幾聲,便讓轎子朝城西而去。

    幾頂轎子被遮得嚴嚴實實,抬轎的苦力拿夠了銀錢也不多說話。隨轎而行的龜公一路指引,騙過把守街閘的衙役,就把轎子抬到城西的偏僻街巷內。

    每到一處,龜公就左看右看。待周圍沒人注意,他就對苦力使了個眼色——兩個苦力將轎子向前傾斜,坐在轎內的女子當即哎呦一聲驚呼,就從裡頭跌了出來。

    轎內的女子出來後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龜公就上前用一方手帕將重病的女子口鼻摀住。這些女子都已經病的無力掙扎,一會的功夫就會窒息。

    等到把幾個可憐的重病女子都丟到城西各地,龜公和抬轎的苦力便快速逃離。這幾人一邊跑還一邊四處傳播消息,故作驚怖狀對路人喊道:“發瘟了,發瘟了,這條街有人得疫病死啦。這城西沒法住人了,大家快逃吧。遲一步街閘一落鎖,大家都得死。”

    古代為了保證治安,每個街道往往都是帶閘門的。這種閘門不但用來防止偷盜,也是防止疫病傳染的手段。一旦發現某個街道出現大規模傳染病,官府往往不是盡全力救治,而是讓街道閘門毫不留情的鎖上——要么疫病自己消失,要么居民死光,疫病消失。

    而一旦出現這種事,傳染病發生地的居民可不是老老實實的待著等死。他們會想方設法的飛快逃離,至於會不會把疫病傳播到其他地方.....,他們根本不管。所以哪怕是現代社會,一旦發生大規模疫情,那都是要出動軍隊才能控制住局面的。

    花娘這招不可謂不毒辣,她就是要讓周青峰控制的城西成為一片死地。只要疫情一出,社會恐慌,一起都要完蛋。

    龜公和抬轎苦力在朝外跑時,看到迎面走來一支衙役領頭的治安巡邏隊。由於這幾日城西的衙役又兇又狠,龜公來往幾次都吃了大虧。這次他帶著報復心態主動上前嚷嚷道:“幾位老爺,大事不好了。這條街發瘟疫了,那邊倒了幾個女人,一看就是重病死的。”

    由於龜公的賣力宣傳,街上不少居民已經被嚇的人心惶惶,不少人衝出家門四處張望。龜公就想看看這衙役也倉皇逃跑的模樣,動作,表情,言語都做的極其到位。

    帶隊的衙役人高馬大,相當壯實。他看到靠前告警的龜公,連忙將其一把抓住拉到身邊低聲喝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們演戲也沒必要演的這麼像吧?你引出來這麼多人幹什麼?這場面搞的太大了點,只怕不好收場啊。”

    龜公有點意外,眼前這衙役怎麼不怕?他繼續喊道:“老爺,這事千真萬確啊。不信你可以去看,得病的女人渾身髒亂,屎尿在身,確是瘟疫無疑。”

    街上住的居民不斷從家裡走出來,聽到有人家發了瘟疫都是驚懼不已。可巡邏的衙役卻高聲喊道:“諸位父老鄉親,莫怕,莫怕。是不是瘟疫還未定呢,就算是又如何?我們這裡可是有對付時疫的良藥,各位莫慌,在下立馬就去醫治那重病之人。”

    安撫幾句,衙役又一把抓住還在嚷嚷的龜公低語道:“夠了哈,演戲演太過了,東家可是要不高興的。我們這不是來了嘛。走吧,一起去把戲演完。”

    帶隊的衙役手上一緊,拖著龜公就朝前走。就連幾個抬轎的苦力都沒跑掉,一起朝所謂'重病女子'方向走去。

    龜公被揪住脖頸,不得不跟著走。他腳下踉蹌,心中驚懼——演戲?這好像不是我們想演的戲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59章假戲真做





    孤身在外能找到個輕鬆的活,混口飯吃,譚峰還是挺高興的。雖說他好歹也是個修為在身的武夫,打打殺殺都是家常便飯,可他卻沒想過要靠欺凌老百姓過活。按他死去老爹的話說——欺壓良善不是個好漢,老譚家的人不屑為之。

    想當個好漢的譚峰稀里糊塗就在周青峰手下混了。他都不知道東家是誰,可這不妨礙他在接受體檢後正式開始自己的工作——和他一同被招募的人都要休養幾日才能恢復些體力,比如那個瘦到家的高大牛。而他體格好,又粗通文墨,被認可後被推上了第一線。

    因為周青峰手下實在太缺人了。

    古代由於公務員人數少,素質差,基層權力往往下放給鄉老和里正。這就是所謂的'皇權不下鄉',這事在城市裡也是如此。可周青峰卻本能的想要控制基層,他需要大量的干部來擴張自己的權力——於是譚峰成了撫順城西的一名衙役,理論上歸韓捕頭指揮。

    譚峰真沒想到這個情況,他在吃飽喝足後一心想報答救自己於落魄困境的東家。聽說東家有仇人,他更想如古代那些有名的門客俠士一般,孤身赤膽去為東家解除煩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啊哈哈哈!

    哪曉得東家給譚峰一身黑色的皂衣,給他配備了五名跟班'城管',還安排了一天的治安管理短訓課程。然後就把他安排到街上巡邏去了。工作很簡單,除了維護治安,剩下的事就是'不要讓人隨地大小便''不要讓人亂丟垃圾''禁止亂搭建''禁止隨意擺攤設點'。

    這活真是日了狗!

    想當大俠的譚峰上崗第一天就無聊透了!

    帶著五個'城管'在轄區來來回回的跑,老百姓看到他都怕,一個個躲得遠遠的。好不容易看到街上有糾紛,不等他靠前對方就散了。他朝某個店面瞄一眼,不是店伙計被嚇的魂不附體,就是店掌櫃笑臉迎來遞上一串銅子。

    “我們東家說了,不許收受他人賄賂。”

    “官差老爺看您說的,這是嫌我的錢少麼?您不收我這心裡可就慌了。這就是日常孝敬,年年月月都如此。是您和手下的茶點錢,就拿著吧。”

    店掌櫃笑臉捧著錢,譚峰卻皺眉搖頭,這活跟他想像的不一樣啊。

    “不了,譚某過去看別的衙役受人錢財,心裡就恨的想罵。我也知道你們這些開小店的辛苦,今個我自己成了衙役,不能變成當初自己都唾罵的模樣。 ”

    譚峰長嘆一聲,擺擺手就走了。街上的店家倒是真沒見過他這樣的衙役,他身邊的跟班'城管'更是錯愕。眼見分不到銀錢,手下人背地裡還笑他迂腐,又罵他做作。

    巡了一天街,啥事也沒幹。譚峰夜裡就早早睡了,第二天他起來就得知孫老爺子來看他。老爺子慈眉善目的,誇了幾句就說有個事想交給他處置。

    譚峰正閒的蛋疼,一聽有事幹倒是來勁了。

    孫老爺子說道:“我們東家如今是這撫順城西之主。這清理垃圾,修整道路,禁人隨地便溺都是善舉,可這城西的百姓卻不怎麼領情。”

    譚峰點點頭。他在接受治安管理培訓時就知道諸多舉措的好處,也知道街區裡的居民覺著自己被徵發了勞役,心有有所不滿。小市民就這點素質,沒得改。

    孫老爺子繼續說道:“眼下東家還花錢給這十幾條街的住戶安排了不要錢的藥水,可治療拉肚子之類的尋常病疾。這也是良政,可藥水太苦,老百姓不愛喝。 ”

    譚峰再次點頭,“東家實在是好心。那黃連藥水我也喝了,苦是苦了些,可只要能治病就再好不過了。”

    在古代,經常發生因飲食不衛生造成的腹瀉。不要小看這種病,死亡率相當高。而黃連素是一種非常廉價易得的抑菌類消化道藥物,對於腹瀉等普通疾病有非常好的療效。周青峰用它來控制自己地盤上疾病是很正確的選擇。

    奈何現在的百姓對官府的反感太重了。

    “眼下東家想演一齣戲,讓這城西的各家住戶都明白他的苦心。這事還需要鳳英老弟幫個忙。”孫老爺子將己方的計劃細細說了一遍。

    “此事易爾,我明白了。我這就帶人上街去,保證給東家辦的漂漂亮亮的。”譚峰當即拍胸脯打包票,覺著自己終於能干點有意義的事,興匆匆的干活去了。

    等譚峰一走,孫老爺子就去向周青峰匯報。周青峰在自己指揮點的窗口舉著青銅望遠鏡,看著譚峰帶的隊伍向指定的演戲街道走去。他低聲感嘆道:“昨日五個帶隊的衙役,五個都是我親手培訓的,五個全都收受了賄賂。反倒是這個半路來的傢伙把錢給拒了。”

    “少爺,你看好這個譚鳳英?”孫老爺子如今對周青峰的稱呼也改口了,不再如往日隨意。

    周青峰搖頭笑道:“人是會變的,所以要時刻加強監管和教育。這個譚鳳英麼,還有待觀察。看看他今日這齣戲能不能演好吧。”

    譚峰倒不知道自己一出任務背後有那麼多故事,他只對待會要發生的戲碼感興趣。按照孫老爺子的交代,他順利帶來指定的街道。剛來沒多久,果然聽人高呼街上病患倒地。只不過這呼喊之人鼓動的太過誇張了些。

    按照孫老爺子的戲碼,是有人病倒四處呼救,吸引這街上各家住戶出來旁觀。屆時譚峰帶人上前餵藥,來個當場妙手回春,把人救回來。以此來證明這黃連藥水的奇效——至於黃連藥水是不是真有如此快速的奇效,那都不重要,重要的現場效果一定要轟動。

    不過負責吸引觀眾的這位太賣力了,現場引發的驚駭恐慌已經已經朝失控方向發展。譚峰趕到時就覺這這戲演的太出格,原本不是說路上發現個病人麼,這怎麼就傳成了瘟疫?傳瘟疫也就算了,還傳已經死了人,傳死了人也就算了,還傳死了好幾個。

    “別在演了,演過頭了。”譚峰看著局面就要掌控不住,連忙一把抓住了正在到處鼓動宣傳的人。他還將這人控制在身邊,並且振臂高呼讓街上驚慌的住戶不要亂,他自己則快速的朝事發現場趕去。

    看到事發地倒著的女子,譚峰再次皺起眉頭。他回頭惡狠狠的瞪了'演戲高呼'的那位,心中暗想:“你們這真是太亂來了,這女病人身上怎麼還有屎尿?臭烘烘的這是在為難你譚爺啊。”

    '演戲過頭'的這位被譚峰瞪的肝膽俱裂,事情已經出乎意料了。

    而也有個情況出乎譚峰意料,因為他主動站出來安撫並且帶隊前來照看病人,剛剛還誠惶誠恐的大量街道住戶居然不怕死的跟了過來。所有人都看熱鬧的要圍觀,一時間將倒在地上的女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里三層外三層。

    譚峰一看那女子,心裡就覺著很是不對勁。倒不是對方身上太髒,而是對方穿的衣服不像正經女子,反而像是風流賣笑的娼妓。而他伸手一搭女子的手,頓時心裡驚出一身冷汗——這女人死到沒死,可脈像極弱,顯然是真的有病。

    這跟原先想的不一樣啊!

    再一探鼻息,這女子有氣進沒氣出。

    譚峰是將門子弟,從小摸爬滾打練了一身武藝,自然也要學點醫術調養身體。一看這女子有問題,他連忙將自己一道靈力輸入女子體內,沿著對方的筋脈遊走全身——這女子脾胃極其虛弱,一個要命的詞猛然竄進譚峰的腦子裡。

    傷寒!

    這不是演戲,這是真的疫病!

    譚峰再次回頭看向之前'演戲過頭'之人,按常理若是看到有人病倒街頭,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去找大夫,沒人會吃飽了撐得到處宣揚——除非這人也在演戲,一切才說得通。

    意識到事態嚴重,譚峰不再猶豫。他眼前的女子很可能是被人暗害的,他連忙加大自己靈力灌注的力度,刺激女子筋脈穴道,一會功夫這女子忽然'啊'了一聲,睜開了雙眼。

    女子倒地時,圍觀眾人都掩鼻站在遠處。大家的眼睛不瞎,看得到這女子臉色慘白猶若死人,全都覺著這女人只怕活不了。

    可當這黑臉的衙役一出手,這女子竟然睜眼開口,顯然是救活了。周圍之人頓時興奮,有人甚至高呼一聲'這可是救命的活菩薩了'。

    睜眼的女子口不能言,卻眼角流淚。親手將其摀住口鼻的龜公看其活過來,當即被嚇的腳下發軟,跌倒在地。可這事沒完,又有跟班的'城管'快步擠進人群,在譚峰身邊附耳低語。

    沒一會,另外幾名被拋棄的重病妓女也都被找到了。一看這幾個女人症狀全都一樣,譚峰也感到頭皮發麻——這是疫病,這毫無疑問是一場疫病。眼下這些女人只是頭一波,後面應該還有更多。

    譚峰雖然剛到現場沒多久,可他很肯定這些女人是被人從外頭運進來了。隨著時間推移,各方面的信息開始匯聚,苦力轎夫,帶隊的龜公都被一一指認。雖然還沒有開始審問,看他知道這肯定是那個黑心腸的混蛋把得到疫病的重病之人故意丟到過來。

    “馬上通知東家,這事背後有人在搞鬼。”

    “這幾個女人是真的有病,不是我們安排的。”

    “讓東家馬上派人來,這事晚一步就要釀成大禍了。 ”

    譚峰不敢說'傷寒'兩個字。因為這兩個字一說,他不確定身邊的跟班會不會跑,但他可以肯定這條街的所有住戶絕對會跑。

    這可是傷寒,可怕的傷寒,要命的傷寒。

    在古代,這就是能讓一座城池死光的絕症。

    一共六個女人,譚峰只救活了其中兩個,另外四個他也沒有辦法。圍觀的住戶倒是越來越多,他蹲在地上急的滿頭大汗,不住的向四具正快速變僵硬的女人身體內灌注靈力——周圍看熱鬧的人們正在交頭接耳,不停議論。他們的臉色正在變化,隨時可能爆發恐慌。

    “東家呢?東家在哪裡?”譚峰朝身邊的跟班不停詢問,他深知靠自己控制不住這個局面了。“快問問東家這事到底該怎麼辦?我要撐不住了,這他娘的可是......。”

    “讓開!”人群外忽然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大吼,圍觀的眾人被嚇的迅速躲避,一條道路迅速出現。冷面的周青峰大步走來,他看到被放在門板上的病患女子,當即揚手一片乳色光輝落下,高聲喊道:“我來救人!”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60章傷寒瘟疫





    當從望遠鏡裡看到街道上的住戶驚慌失措的跑出來聚集,周青峰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原本一場'救苦救難'的街頭把戲,搞的好像要暴動似的,那肯定是哪裡出問題了。眼下人手各司其職,他只能自己親自從指揮點出來控制事態的發展。

    在走向出事街道的半路上,周青峰就遇到匆匆趕回來報信的跟班城管。基層的城管不認識他,卻還是被他一把揪住問了個清楚。當得知現場的女子'瀕死,虛弱,大小便失禁'等狀況後,他自然知道事情超出預期了。

    “去找孫老爺子,讓城西所有街道的閘門統統落鎖,禁止任何人員進出。”周青峰抓住報信的城管重新下令,斟酌一番後他還加了一句,“若有人問為什麼落鎖,就說是城內別處爆發瘟疫,有患病之人逃到我們這裡,落鎖是為了防止更多的病患進來。”

    一種情況兩種說法,周青峰隱隱意識到今天這事肯定是背後有人在搗鬼。可'瘟疫'是一柄雙刃劍,就看誰能應對處置的更好——周大爺為了把控城西這塊地盤,一直是把好事當壞事辦。今日這突發狀況下,他有信心把壞事辦成好事。

    報信的城管匆匆離開,周青峰繼續前往出事的地點。一路上不斷有人向他匯報,尤其是譚峰抓住了送患病女人進來的龜公和苦力,路口把守的衙役又後知後覺的講述了龜公一行人的可疑之處,他腦子裡已經能想像出這是一起什麼樣的陰謀。

    如今天冷,患病的女子本就體弱。她們被龜公摀住口鼻陷入窒息後很快就昏迷,不過龜公也害怕被傳染傷寒,摀住呼吸的力量和時間都不夠,慌忙中倒是留了一線生機。

    譚峰處置迅速,很快把六個重病女子用門板抬到一處。此刻他額頭汗滴,對於傷寒這種傳染病,他修為再高也無法控制。直到圍觀的人群外一聲高喝,乳白輝光憑空落下,明明冬日酷寒的時節,卻有一股舒適的暖意降臨。

    人心大定!

    圍觀之人讓開,周青峰快步上前。他瞥了一眼譚峰,很自然的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誇讚道:“你做得很好。”

    譚峰看到這半大小子就感受到對方氣場強大,被拍了拍肩膀後更是有種立下大功後受到大佬承認的飄飄然。只是不等他掛起笑臉,心裡卻又覺著——不對啊,我怎麼會如此欣喜?眼前這小子什麼來路?

    周青峰不懂治病,他頂多看過孫老爺子手寫的幾本丹方醫書。可他掌握的天際之光和天眼都是世間絕藝,兩重手段連番施展,躺在地上的六個患病女子立刻就有了起色。

    已經被救醒的兩個女子臉上多了幾分紅潤,另四個沒反應的也有三個被救活,剩下一個.....,是真死了。

    周青峰也不顧臟,抓住其中一名患病女子的手腕沉聲問道:“別怕,你們能活下去的。告訴我,你們從哪裡來的?”

    患病女子已是淚目,低聲說道:“奴家是城南'秀春樓'的,身患重病被主家花娘嫌棄。她明明說要送我們姐妹去看大夫,卻讓身邊的龜公把我們丟在此地,還要將我們捂死。”

    這話一說,周青峰欣喜若狂。他恩威並施,千方百計就是想要和城西的百姓住戶結成一體,可效果一直不咋的。誰曾想這從天而降來了個反派敵人,還用最惡毒的手段把發病的患者給送到了城西。

    “你們患的這是瘟疫,眼下只怕已經傳開了。”周青峰抬起頭,對周圍看熱鬧的眾人喊道。管它是不是,反正不是也得是。他又把自己剛剛下達的命令公開說了一次,“快快命人去關閘落鎖,莫要再讓外人進來了。”

    圍觀的街坊鄰居聽到'瘟疫'二字,全都倒退大驚。他們原本墊腳,爬樹,上牆,死命湊熱鬧,這會嘩啦啦的後退好大一圈。譚峰也在一旁喊道:“沒錯,這確實是瘟疫,是傷寒。”

    圍攏的人群更是後退不止。有人驚怒道:“那快把這幾個賤貨丟出去,莫要坑害了我們。”

    放你娘的狗屁!

    本大爺施展仁德的大好機會,怎麼能如此輕易丟出去?把她們治好才顯露老爺我手段的高明。

    周青峰大義凜然的喊道:“莫要怕,我有辦法救治傷寒。所謂'醫者父母心',這幾個女子甚為可憐,既然到了老子的地盤,我周青峰就要負責到底。來人啊,將這個死者速速收殮,送到城外'漏澤園'火化。病患送往我們的醫館,我保她們平安無事。

    不過這傷寒之症來勢洶洶,大家切不可大意。從今日起,要喝開水,不要吃不干淨的東西;莫要胡亂便溺;垃圾糞便要集中處理;不要隨地吐痰;出行要排隊;要喝這免費配發的黃連藥水;要服從衙役的指揮安排;只要聽從我的吩咐,我保大家性命無憂。”

    揚名立萬的時候,周青峰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他乾脆的爆出自己的姓名,卻在宣傳中摻雜各種規矩,就是要讓老百姓在瘟疫的恐懼面前強化對他本人的認同——官府的招牌實在太臭了,還是換自己的吧。

    徐冰這會也急匆匆的趕來,聽到周青峰的宣揚也瞬間明白他的意圖。她只跟周青峰對了個眼色,就立刻命令將地上五個還活著的患病女子抬走。兩人在眼神中迅速達成一致——這是個提升己方威信和勢力的好機會。

    孫老爺子趕了過來,假冒韓貴的人面妖和扁毛也趕了過來。他們跟周青峰低頭商議後也立刻各司其職,老爺子立刻安排衙役和城管將今日發生的這事大肆宣傳,務必要讓城西所有百姓都知道,甚至要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恐慌這東西適當的散佈一下也是可以的。

    要有對比才有優越感嘛。

    韓貴則立刻跑去撫順千戶所的官衙進行匯報,同樣是要將恐慌散佈到撫順的上層,要讓那些官老爺也人人自危,讓他們知道撫順發生了瘟疫,卻搞不清楚源頭到底在那裡。最好讓他們在惶惶不安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官僚體系陷入癱瘓最好了,不要來礙著周大爺辦事。

    周青峰的整個應對快速而迅捷,命令下達後迅速得到執行,這份效率在拖沓成性的大明官僚中可是絕無僅有。不但圍觀的老百姓看傻了眼,就連在一旁的譚峰也是愣住了神。

    “你就是東家?”看到孫老爺子都對周青峰俯首帖耳,譚峰那裡還會不明白。他一直覺著自己東家應該是個慈眉善目的老縉紳,卻不想是個膽大包天的少年。

    “譚老哥客氣了,我確實是招募你的東家。你今日處置的非常好,能得老哥相助,是我的幸事。”周青峰一抱拳,做足了禮數。不等譚峰再問,他又一回頭看向被押在附近的龜公和幾個抬轎苦力,眉眼頓時露出幾分殺氣道:“這幾個混蛋是想害死我城西數千百姓啊。”

    有剛剛光輝天降的異景,有救治患病女子的義舉,還有患病女子的親口講述,事情的原委已經很清楚,圍觀老百姓在一瞬間就全部站到了周青峰這一邊。

    順著周青峰的眼神,圍觀的百姓都齊刷刷的盯著癱倒在地的龜公。眾人齊聲怒喝,要動手打死這混蛋。可就在他們痛毆之前,周青峰卻再次用'電喇叭'高呼道:“等等,此人自然交由我來處置,爾等不可持強凌暴。”

    老百姓的情緒也是一把雙刃劍,挑動起來容易,一旦失控也是麻煩。萬一他們狂躁後來個打砸搶,周青峰的一番謀劃就全白費了——看到有人不顧自己喝阻非要去暴打龜公等人,他當即將自己的黑武士放出來,同時用最高音量大喊。

    “不聽話,是吧?誰敢違抗我的命令,我便殺了他。”

    黑武士一米八幾,魁梧高大,鐵軀重劍,煞氣騰騰。它一出場就將幾名施暴的百姓給踢飛,重劍一橫攔住後續人員。這威風凜凜的架勢一擺,嚇的就要狂暴的眾人當即冷靜下來。

    周青峰冷面喝道:“我再說一次,我叫周青峰,這城西的地盤如今歸我管轄。以後我就是這裡的土霸王。聽我號令者,我保他家宅平安;不聽我號令者,半個月前被滅門的十幾戶就是榜樣。”

    周青峰橫眉冷目,環視全場。

    眾人莫不低頭,不敢與他對視。

    “這條街的里正何在?”周青峰喊道,“十息之內給我滾出來。”

    街上鬧這麼大事,裡正早就到場了。聽到周青峰召喚,一個老頭連忙站出來跪倒在地。周青峰再次喝令道:“給我聽好了,速速派人將街道打掃一遍。挨家挨戶的通知,今日瘟疫來襲,莫要在胡亂在外走動。

    吃飯穿衣要講究乾淨,買米買菜派專人去。若有發現病患立刻送到新開的醫館,我都免費加以醫治。大家今日起當同心協力,共渡難關。瘟疫雖然可怕,但只要應對得當,一定能安然度過。”

    裡正老頭連忙點頭應承,起身後就呼喊讓圍觀的百姓全部回家。等眾人退散,周青峰就對譚峰招呼一聲,“把這龜公和苦力全部帶上,跟我走。”

    譚峰一直處在愣神的狀態,聞言後卻又很自然的應答下來。等他押著龜公跟在周青峰身後,心裡方才明白自己為何覺著怪異——眼前這少年怎麼好像天生就能使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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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1章擴大





    “宣傳,宣傳,宣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宣傳。”在林家客棧的二樓,周青峰正站在台上不斷的揮手,大聲叫喊。他面前是自己隊伍裡的幾名核心,包括徐冰,孫老爺子,孫仁等人。比較意外的是才來沒幾天的的譚峰也坐在角落進行旁聽,聽的一愣一愣。

    “眼下的重點是藉助這次事件發動宣傳攻勢,讓城西的百姓明白自己當前所處狀況之惡劣,也要讓他們明白只要緊緊依靠我們才能讓他們得以平安。

    我們不是招募了幾個窮酸老書生麼,讓他們上街去宣講。還有花錢弄幾個說書的來,可以把今天這事到處傳播。要把今天事件中的人性光輝給加以宣傳,比如我們的譚衙役就乾的不錯,第一時間趕到,最快速度救治,無畏無懼,值得表揚。”

    處理完街頭的緊急狀況,周青峰迴來第一件事不是立馬應對可能發生的瘟疫,反而是佈置宣傳工作。他就是要藉這麼個大好時機加強自己和城西數千百姓住戶的聯繫,提升自己的威望,為這事他可以不擇手段。

    宣傳的任務沒有引發什麼異議,包括王鯤鵬和蔡志偉等人都點頭應下,起身就去佈置。譚峰被點名表揚,一愣一愣,可他都有後續工作要做。不過所有人離開前,徐冰特意站起來給大家分發藥水。

    “傷寒是一種烈性傳染病,普通大夫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治療辦法。不過我們有專門的藥物。”徐冰提了一桶子藥水讓每人喝一小碗。所有人聽到有藥可以預防,全都痛快的喝下了,就連周青峰都不例外。

    徐冰又特意提醒大家注意飲食衛生,不要吃不干不淨和生冷的食物。這一點在過去已經被周青峰多次強調,眾人也都應下了。而等宣傳會議結束,徐冰靠近周青峰身邊低語道:“這次事件你就打算做個宣傳?後續如何處理?”

    “你覺著還有什麼後續?”周青峰反問道。

    “傷寒是傷寒桿菌引發的,這種病在當前是非常可怕甚至無解的病症。一旦傳播開死傷將非常慘重。不過我們在時空孤島的那間衛生院裡有不少針對性的藥物,最對症的就是氯黴素。現在的傷寒桿菌沒什麼耐藥性,只要很少的量就可以控制病情。

    你弄來的氯黴素已經被我統統化作藥水,目前正跟黃連藥水一樣到處分發,主要先給體弱者服用,然後再給城西的居民普及。我相信這次事件是可以平穩渡過的。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就是那家'秀春樓',我不明白一家妓院為什麼要針對我們? ”

    徐冰的考慮是正常情況下的應對。周青峰對她的疑問先是冷笑道:“為什麼?因為我們收容了那家妓院裡逃出來的女人。相關報告被直接送到我這裡,你可能還沒看到。我也沒想到一家妓院的老鴇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報復,不過現在的重點不在'秀春樓'。”

    “你不打算解決這家'秀春樓'?”在徐冰看來,周青峰肯定是要對'秀春樓'進行報復的,說不定要殺幾個人。

    可周青峰卻搖搖頭,面色冷峻的說道:“'秀春樓'的做法給我提了個醒,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不管它是不是大規模爆發還是僅僅小範圍內發作。我要讓這場瘟疫擴散開。”

    “你要做什麼?”徐冰面露不解。

    “我們有特效藥。”

    “我問你要做什麼?”

    “如你你所言,努爾哈赤很可能提前對撫順發動攻擊。”

    “繼續說......。”

    “我不想逃到別的地方去。我不滿足於僅僅在撫順收攏幾百人,撈點錢財,然後像喪家之犬般被趕走。我想在這裡跟努爾哈赤打一仗。現在的努爾哈赤還不夠強大,等他真正開始攻略大明獲得大量人口和物資,就不是我們能輕易觸碰的了。”

    “這跟瘟疫有什麼關係?”

    “我要藉助這場瘟疫奪權。”

    “所以你要主動把這場瘟疫擴大?”

    “我們收容的四個病患身上就攜帶大量傷寒桿菌。我安排孫老爺子把她們的糞便投入到城內的水井裡去。根據書上的說法,食物性傷寒爆發只需要四十八小時,兩天之內全城都會被瘟疫侵襲。到時候只有我們這裡是個安全島。

    撫順千戶所的官老爺都要在瘟疫面前束手無策,退避三舍。這裡的人會在死亡恐懼中依附我,歸順我,崇拜我,我可以藉此獲得巨大的人力物力,全城都將處在我的掌控中。”周青峰舉手握拳,神情狠辣。

    “那會死很多人的。”徐冰冷面說道。

    “那又如何?等努爾哈赤打過來他們不是死就是被抓去當奴隸。不如死一部分,換取更多人的生存。被我利用還能發揮點實際效果,這總比城裡的人口被李永芳那個蠢貨浪費強。

    還記得我從技校圖書館裡翻出來的那本《明清戰爭史略》嗎?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1618年撫順之戰,後金掠走撫順和周邊三十萬百姓和牲口。要知道現在努爾哈赤總共才不到五十萬人口,我要是不動手,他就賺大了。”

    周青峰很嚴肅,冷漠的臉表示自己沒有在開玩笑,而是在很認真的執行一個計劃。徐冰也同樣很嚴肅,臉上卻帶著怒氣低吼道:“你這個混蛋,這種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你是不是覺著我會礙事?”

    “那麼現在我已經說了,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徐冰以自己刑警的經驗,習慣性的盯著周青峰的眼睛,並且咄咄逼人的主動上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兩人胸口都要碰上為止。意志不堅定的人往往會在她這招的逼迫下進行迴避,要么低頭,要么後退。

    可周青峰只是冷冷對峙,甚至嘴角發笑的說道:“我覺著你其實跟我很類似,有良知有底線,可該心狠的時候就會心狠,不做爛好人。或許我真該謝謝你當初假扮心理老師的時候沒一槍打死我。”

    徐冰盯周青峰的眼睛,嘴裡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話語道:“下次做這種重大決定記得通知我,兩人商議能避免很多思維盲區。你別忘了,我們兩個才是一伙的。我不會礙你的手腳,我會幫你做的更好。”

    說完,徐冰轉身扭頭離開。

    周青峰卻在她後頭喊道:“你來到這個世界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先知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改變這個世界,不枉此生。”

    “我也想改變它。”

    兩人都微微笑了起來,目光卻有說不出的冷。

    當天夜裡,孫老爺子就派人到城區其他地方投放病源感染物。由於白天宣傳造勢的效果極好,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撫順都顯然莫名恐慌當中,所有街道的閘門全都落鎖緊閉。真正投放還需要人面妖這個能穿牆的傢伙去幹才行。

    周青峰原本命令在井水中投放感染物,不過徐冰提醒目前這個寒冷的天氣,水都是加熱後才能喝,但傷寒桿菌不耐熱。

    水源傳播反而很低效,不如直接進行食物傳染,甚至是飛沫傳染還更快點——於是人面妖變化的黑煙就攜帶病源直接在黑夜中朝熟睡的人口鼻上進行塗抹。

    第一個遭殃的就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秀春樓'的老鴇花娘。周青峰直接命令要用同樣的辦法讓這個惡毒的女人受到懲罰。

    而在花娘之後,周青峰襲擊的目標則是城區其他地方的衙役。撫順官方也在白天的宣傳攻勢中變得有如驚弓之鳥,撫順游擊李永芳甚至立刻下令城市白天也進行戒嚴,禁止街道上閒雜人等到處流動,甚至對商販的活動都加以限制。

    可官方的命令需要靠最基層那些不起眼的衙役去執行,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古代的基層執法者大多都不是什麼好人,欺壓百姓的主力就是他們,這些人也是高級官僚盤剝社會底層的爪牙,周青峰對於坑害他們毫無負罪感。

    而只要基層的衙役們統統病倒,光有李永芳這些官僚又有何用?周青峰能保證這位撫順游擊的命令出不了官衙。而只要這些衙役病倒,以他們的勢力必然會到處亂竄,而且還沒人能來鎮壓他們,屆時瘟疫就是真的要爆發了。

    除了衙役這些可能阻撓自己行動的基層人員,周青峰還命令徐冰列舉一個城市犯罪人員名單,將一些平日橫行不法的潑皮無賴,奸商訟棍,無良文人也作為目標。這其中就有後世大名鼎鼎的漢奸範文程,不過這傢伙當下居然不在撫順,而在瀋陽縣學,找不到人。

    一夜之間,人面妖穿牆入戶,不停播撒病源。由於這些目標統統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在周青峰的狠辣毒計面前根本沒用抵抗能力。他夜里站在林家客棧的三層屋頂,開天眼觀察整個撫順城——紫色,極其濃烈的紫色。

    這代表危機和機遇並存,而且是重大的危機和巨大的機遇正在向周青峰襲來。

    “你在這裡看什麼?”徐冰裹著一件皮衣站在周青峰身邊,冰冷夜風吹在她臉上,寒意刺骨。城市在她眼裡是一片黑暗,只有少數燈火照耀,明暗不定。

    “我在推演我的計劃。”周青峰低聲說道,“撫順的官僚們遲早會察覺自己的爪牙被我斬去,王凱一類的大商人也會明白形勢對他們越來越不利。就連遠在赫圖阿拉的努爾哈赤也肯定在獲取撫順的情報。我在暗中對付別人,別人也肯定在暗中對付我。”

    徐冰輕輕抓住周青峰的胳膊說道:“你今天暴露了身份,對付你的最好辦法就是刺殺。”

    周青峰點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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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詭刺'





    黑夜中,一道風在撫順城內四處竄動。風停之時方才顯露出一個灰色的人影縮在屋頂牆頭。這人影和周圍環境幾乎融為一體,只有兩隻眼睛投射出精芒亮光。

    人影身處撫順城西,目光盯緊了不遠處的林家客棧。他已然確定自己的目標就在客棧內,卻又很謹慎的沒有立刻撲進去展開行動。

    這人影便是'詭刺',他本是薊州一帶小有名氣的修士,師門傳承就是刺客。他曾因為殺了一名朝廷的官員被錦衣衛給盯上,追殺他的赫然就是谷元緯。不過等到谷元緯逃亡赫圖阿拉,因為覺著此人擅長暗中取人性命,於是又反過來招募了他。

    嘎嘎嘎......,黑暗中'詭刺'笑的猶如夜梟,目光盯著林家客棧頗有幾分癲狂之意。他肩頭忽然一動,從衣領後爬出來一隻小猴。這猴子模樣極醜,鬼面妖身,一出現也如其主人般發出嘶啞叫喚,聲音傳出多有幾分詭異。

    接受谷元緯下達的刺殺之令後,'詭刺'抵達撫順已有好幾日。開始他一直單獨行動,四處搜尋周青峰的下落。可周青峰到了撫順卻並不張揚,反而藉著韓貴的一張皮在隱秘活動。

    不過等周青峰開始控制城西的十幾條街,他的行動終究開始引發城中富商王凱的警覺,'詭刺'也才從王凱出得知自己的目標大概在哪裡?他立刻就去調查被假冒的'韓貴',結果這一去就被驚嚇的逃走——人面妖不可怕,扁毛卻不好惹。

    這只傀儡鳥是大修士郭不疑給自己女兒打造的貼身護衛,論實力遠遠談不上頂級,可論警覺卻是一流。'詭刺'原本還想過要擒下假冒的'韓貴'進行拷問,結果雙方只一個照面他就明白自己不是扁毛的對手。

    只探查這一下,'詭刺'就把暗藏在背後操控一切周青峰推到在扁毛之上,一直沒下決心直接去找周青峰的麻煩。直到白天周青峰公開露面開始佈局要操控全城,'詭刺'聽的消息匆匆趕來,方才確認自己的目標並沒有想像中厲害。

    “修為才神魂一層,應該還好對付。”'詭刺'從肩頭的鬼猴摸了摸,偏頭朝林家客棧的方向努了努嘴,低語道:“去吧,看看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厲害人物?”

    鬼猴從'詭刺'肩頭一蹦,眨眼間就從他眼前消失。他本人繼續縮在距離林家客棧幾十米外的一戶屋頂,任由寒風吹襲,沉默不動——作為刺客,他有的是耐心和定力。沒有十全把握,他絕不動手。

    周青峰在撫順城西的一番佈置,讓'詭刺'大為警惕。作為刺客,他喜歡混亂不喜歡秩序。偏偏他到撫順之後沒多久,城西的治安狀況就開始大為好轉——周青峰的屬下對城西舊衙役進行清洗之夜,他其實就躲在暗處觀看,原本以為這就是簡單的抄家。

    誰知道舊勢力的衙役被連根剷除後,整個城西的信息關係網立刻就斷了。新來的衙役和過去的衙役完全不同,前者還沒有染上各種社會惡習,沒有學會作威作福,沒有收受賄賂的習慣,對周青峰還有很強烈的忠誠。

    '詭刺'試圖通過這些公開露面的新衙役來獲取周青峰的信息,可他多次試探全部失敗。他不是沒想過乾脆綁一名衙役進行拷問,可他卻擔心打草驚蛇。因為'詭刺'已經發現假冒的'韓貴'實力在他之上,深怕引來追踪報復——他是一擊必殺的刺客,不是強盜。

    若說區區二十多名衙役還沒辦法限制'詭刺'的行動,那麼後續大規模招募的城管就讓他感到如芒在背,分外的不舒服——新衙役是從外地來的,城管是當地人。後者的加入讓每一個進出城西街區的外人都被識別出來。

    '詭刺'曾經假扮苦力,假扮行商,假扮書生,每一次進入城西都不難,可進去不管幹什麼都有種被監控的感覺,街頭巷尾都是一雙又一雙的眼睛在盯著他。尤其是當帶著袖標的街坊大媽出現後,他更是不爽到極點。

    袖標大媽是為了解決基層監管最底層的殘缺而設置的,人力上用的都是些老弱,作用且不小。

    '詭刺'扮做苦力朝地上吐口痰,袖標大媽就過來大喝道:“隨地吐痰,罰款五文!”

    “這是什麼規矩?誰定的?”

    “我們這就這個規矩,你是外來的吧?不服就去找我們這的韓捕頭。”

    周青峰規定,罰款可以進大媽的腰包。所以這街坊大媽對罰款可積極了,尤其是對外來的人更是不講情面。'詭刺'當時氣得可不輕,雖然他可以輕易掐斷袖標大媽的脖子,可他爭辯不過只能掏錢繳納了五文罰款——就當破財消災吧。

    偏偏他身上還沒五文錢,口袋裡一摸最少都是一兩錢的碎銀子。

    結果罰款一交,袖標大媽盯'詭刺'盯的更嚴密,明顯認定了他有問題。直到'詭刺'從城西離開,他都沒找到任何刺探消息的機會。他只知道吐痰還要被罰款真是大明朝兩百多年來,不......,盤古開天闢地以來都是頭一遭。

    而袖標大媽盯'詭刺'的理由很簡單——別家苦力窮的一文錢都拿不出來,寧願被罰去做工都不掏錢。這苦力不哭不鬧也不撒潑,掏錢太痛快了,還掏出銀子來,這應該是從別處來的賊。

    '詭刺'若是知道定要發火,他好歹是堂堂一名修士,怎麼可能又哭又鬧又撒潑?第一次扮苦力失敗,第二次他改為扮行商,又被罰款。

    “隨地大小便,罰款十文啊!”

    挑著貨擔走了半天的街,'詭刺'雖然是個刺客也得上廁所啊。他剛剛選了個偏僻的巷子脫了褲子撒一半尿,身後就響起這麼一聲嚷嚷。嚇的他後面一半尿愣是憋住再也出不來。

    “這是什麼規矩?誰定的?”'詭刺'怒了。

    袖標大媽叉著腰喊道:“我們這就這個規矩,你是外來的吧?不服就去找我們這的韓捕頭。”

    行走江湖十多年,人見人怕,鬼見鬼愁,想當年'詭刺'大爺的名頭可以拿出來止小兒夜啼。可在撫順這個邊城小地方,他竟然兩次被戴個袖標的大媽帶著罰款。這二次甚至是在他撒尿的時候被逮住的。

    奇恥大辱啊!

    '詭刺'肺都要氣炸了,心裡面已經給這大媽規劃了幾十種悲慘的死法。可眼下他只能把褲子提起,腰帶束好,摸出特地備好的十文錢遞出喊道:“拿去拿去拿去,莫要在我面前呱噪。”

    袖標大媽拿了錢,樂道直說:“你們這些外來的,每次尿急就朝這些巷子裡轉,一逮一個準。我奉勸你啊,多走幾步去前頭有公廁,還不要錢,就是注意分清男女啊。”

    拿了錢的大媽搖頭晃腦的走了,'詭刺'那裡還有心思假扮行商,他連貨擔都丟,怒氣沖衝的離開。他第三次來假扮書生,不吐痰,不撒尿,文雅的很。結果進了城西就知道自己要露餡,因為滿大街的人都在盯著他——這貧民區出現個書生,太不合常理了。

    失敗,失敗,真失敗!

    連番幾次後,'詭刺'徹底放棄改裝易容進行探查的計劃。他覺著這撫順城西簡直比皇宮大內還叫人討厭,進去之後真是寸步難行。而且隨著周青峰開始了收容計劃,將大量街頭乞丐和窮苦之人都遷移到城外進行安置,整個城區變得有又乾淨又清爽。

    就連住在城西的老百姓都覺著才短短十幾天的時間,路平坦了,街巷寬敞了,空氣好聞了,牆角再沒有隨處可見的凍斃死屍了。雖說他們還是抱怨周青峰徵發的各種勞役,可心裡卻能感覺到生活確實有大幅改善。

    而這一切對於'詭刺'來說簡直是天下奇聞。他最近還聽說周青峰在城西還要搞什麼'治安聯防',要以衙役帶頭,裡正輔助,各家各戶出人,所有人一起維護社會秩序。

    這些新詞全都是從每日巡街的衙役嘴裡蹦出來的,聽著就叫人覺著新鮮。可'詭刺'聽了之後卻是恨的牙根直癢癢,本地的居民覺著這是在瞎折騰,可他卻知道其中厲害——真要把這事搞成了,那裡還有他這種作姦犯科的賊人活路?

    雖然修士有著超越常人的各種強大能力,但他們歸根到底還是人。是人就需要吃住,需要休息,需要獲得其他社會人員的協助才能生活。常人若是組織起來,可以製約修士的地方太多了。

    “必須宰了那小子。”烈烈寒風之中,'詭刺'緊盯前方目標所在的客棧。他心中甚至湧出一股強大的使命感,殺了周青峰是為全天下的江湖人士做貢獻。否則讓那小子把這套規矩推廣開,大家都得當順民不可,再也沒辦法快意恩仇,闖蕩四方了。

    黑夜中安安靜靜的沒等多久,蹦跳前去探查情況的鬼猴吱吱叫的跑回來。這猴子用雙爪不斷比劃,配合口中叫聲向'詭刺'描述客棧內的情況。'詭刺'看的慢慢露出笑容,從懷裡掏出幾顆堅果餵給鬼猴。

    這猴子捧著堅果跳上'詭刺'的肩膀,隨著主人融入一道烈風向前刮去,迅速撲向林家客棧。數息之後他已經出現在客棧的屋頂上。

    今晚'詭刺'敢來,是明確知道假冒的'韓貴'不再此地,而客棧中又沒有其他什麼強大的對手。他一個氣血四層的高手,難道還搞不定個神魂一層的菜鳥?

    “哼......,區區一個少年,今晚就拿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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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3章醫館





    林家客棧的後院面積很大,周青峰將這裡搭起個簡易棚。幾十根立柱支撐,砌牆封閉,其內部就暫時成了個醫館。搭建此處的是個招募來的木匠,額頭溝壑深深,面相蒼老,看著忠厚老實,手藝很是紮實。

    對於一個快速擴張的勢力,一間好的醫療機構是提升知名度,增加威望和凝聚力的大殺器。所以在沒有任何醫生護士的情況下,周青峰也決定投資建了這麼一座簡易棚。

    棚內擺著五十張樣式各異的木床和不少桌椅桌椅櫃子,都是前不久抄家得來的家具。簡易棚內燒著幾座爐子,煙囪透過簡易棚的屋頂向外通風。簡易棚的一角擺著幾口大鍋,裡面煮著幾件針筒針頭之類的老式醫療器械。

    周青峰對這個醫院的建設速度非常滿意,負責工作的木匠就站在一旁,他拉住對方的手就感謝道:“老丈的手藝沒得說,教徒弟的本事也不藏私,我周青峰絕不虧待你。待會在賬上支取五兩銀子的賞錢。”

    聽到能得五兩銀子,老木匠竟然不是坦然接受,反而連連擺手慌忙喊道:“太多了,太多了,東家給的太多了。一......,一兩就好了。”

    “哈哈哈......。”周青峰說出口的話,怎麼可能收回。他巴不得自己大方的名聲傳播出去,藉此吸引更多有技能的工匠來自己手下乾活。他繼續拉著木匠的手噓寒問暖道:“老丈貴姓?”

    “免貴,姓桑,桑有深。”

    “哦,您高壽?”

    “四十有六了。”

    啥?周青峰看著這木匠粗糙皺褶的手以及蒼老的臉,暗想:“老丈你確定自己不是六十有四?”

    “哈哈哈......。”周青峰訕笑幾聲免去尷尬,繼續誇獎道:“老丈你這木匠手藝真是高。”

    “東家,我其實是種田的,木匠活就是平時賺點油鹽錢。這次進城來就是想找個零活,沒想到東家這麼寬厚。”桑木匠說著就想給周青峰跪下,這年頭農戶人家是地位真低,基本上見個體面人就得下跪。

    “別別別......,桑老丈以後你就跟我這幹活吧。有你這份手藝,我一個月給你三兩銀子,你每給我帶出一個合格的徒弟來,我再獎勵你五兩。”周青峰為了'千金市馬骨',很是捨得花錢。

    平常給人打造家具,拿銀子都是幾錢幾分,今個頭一論兩。桑木匠聽到這個價錢都愣住了,顯然是沒聽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著周青峰又再次復述一遍,他眼淚一汪,渾身顫抖著又要跪下磕頭,扯都扯不住,口裡一直在嚷嚷:“謝謝東家,我老桑乾了一輩子木匠活,也沒人出這個價請我。”

    周青峰現在攤子舖的有點大,各種建設不斷推進,對各種木製品需求量極大。而木匠算的是古代最重要的工種之一,能和它相提並論的只有鐵匠。他為了獲得木匠,連毛阿大那種腦後生反骨的傢伙都收留了,現在有個能力比毛阿大還好的木匠,他自然要加以籠絡。

    安撫好桑木匠,周青峰再看自己的醫院。在他開始大規模招募人手後,就有大量體弱者需要加以治療調養。由於沒有合格的醫生,周青峰和徐冰不得不抓出一本最容易懂的《赤腳醫生手冊》現學,照著書上的描述確定各自病症。

    五百多招募人員被周青峰區分為有價值的,有潛在價值的,沒有價值的,有害的。有價值的比如桑木匠和譚峰,在簡單甄別後就被直接安排工作了。可這些人數量很少,不到十分之一。

    接下來是有潛在價值的,進行簡單治療,吃飽飯就可以恢復勞動力。這些人在調養一段時間後就被送到城外被周青峰控制的村子,他們將從事一些比如收集木柴燃料的輕體力勞動,培養紀律性,為今後當作基本勞動力做準備。

    此外還有不少女性是帶著孩童的,周青峰為了樹立自己仁慈寬厚的形象,也決定收容她們。白天被救治的四名'傷寒'妓女也是此類情況,是出於收買人心而留下來。

    至於有害的自然是毫不留情的清理掉。而除此之外還有些是被認為沒有價值的......,這部分人的命運也不太好。

    “高大牛?”周青峰手持花名冊,挨個巡視醫院內的床位。他在招募人手時表示'來者不拒',可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

    不符合標準的人會被周青峰的手下進行多次交叉判斷,這種判斷也是一種練習。而判斷為'無價值的人員'後,這些人還會被送到醫院來接受一定的診斷和照顧——照顧這些人的同樣都是毫無經驗的新手,整個照顧過程就是周青峰照本宣科進行護工培訓的過程。

    醫院開張才三天,五十名或粗手大腳,或愚昧無知,或茫然無措的男女護工就在懵懵懂懂的學習實踐中把十幾名'無價值人員'給照顧進了'漏澤園'的墓地。好消息是這些護工進步的很快。

    清創,消毒,包紮,打針,餵藥,清潔,簡單急救,處理病患嘔吐物和排泄物,監控病患症狀,管理醫療器械,種種技能都在教授中。周青峰甚至還把自己親信中的孫仁給調到醫院當院長進行管理,並且負責教所有護工識字——只要是他的手下就必須識字,這是鐵律。

    可萬事開頭難啊,組建一家醫院就是這麼多麻煩。這個過程中,'無價值人員'也被周青峰當作試驗品給利用上了。眼下他手持花名冊,就像死神一般在醫院內巡走。

    周青峰將對'無價值人員'進行最後判斷,如果他在花名冊上打叉,就表示這個人徹底沒有,不需要在進行照顧,任其死去。

    叫高大牛的年輕人正躺在床上,他被招募進來時被標記為'極度虛弱'成了'無價值人員'被送到了醫院給新手護工們練手。照顧幾天后他的身體不但沒有壯實起來,反而開始打擺子,看上去像是得了瘧疾。

    周青峰手裡有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可他對高大牛的狀況並不滿。在他皺著眉頭喊了一聲'高大牛'後,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年輕人掙扎的爬起來,哆哆嗦嗦的在他面前抖來抖去,卻一句話都不說,傻傻的。

    孫仁站在周青峰身後低聲說道:“這人十七八歲,可他太瘦了,而且有點木木呆呆的,說話都沒邏輯。”

    '邏輯'這個詞還是周青峰教的,他經常用'說話沒邏輯'來形容大字不識的文盲。現在孫仁已經能認識五百個漢字,也能進行簡單書寫,她就開始用'說話沒邏輯'來形容蠢蛋。

    周青峰揮揮手示意孫仁不用說了。在收容人員中,他能忍受殘廢,能忍受體弱者,能忍受脾氣不好的,可不能忍受傻子。'高大牛'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很傻,他不喜歡。於是花名冊'高大牛'三個字下直接被打了個叉。

    “給他吃頓好的。”周青峰冷冷說道,他手裡的資源不是無限的,對於'無價值人員'的照顧也會有個終結的時候。孫仁明白他的意思,默默點頭,又對高大牛吩咐一聲讓其繼續躺下。

    巡視病房用了大概半個時辰,周青峰就在五十張床位上二十多人的名字下打叉,而剩下的二十多人也不是就此安全。實際上等他們的利用價值被耗盡,也是同樣命運。

    而在判決一批人的命運後,周青峰離開醫院的簡易棚要返回自己在林家客棧三層的辦公室。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也住在辦公室內。徐冰住在二層,周青峰路過其房門時看到裡面還點著蠟燭。

    “早點休息。”周青峰在房門口說道。

    徐冰在看書,大量的書。除了《赤腳醫生手冊》,她手邊還有《軍地兩用人才之友》之類亂七八糟的書。對周青峰的提醒,她只笑笑說道:“書到用時方恨少,我們現在都得好好充電。你不用擔心我,我過去為了抓捕罪犯可是連續熬夜一周,我挺得住。”

    “我們不是在過去了,生活條件沒那麼好。”周青峰還是勸道,他抬手看了看胳膊上的機械表,嘆聲說道:“唉......,你都這麼拼命,我也去看會書再睡吧。”

    徐冰給周青峰送了個微笑,目送他離開。不過周青峰身形剛剛移動卻忽然僵住,他的頭緩緩抬起,目光凝視上方。徐冰一看他神情不對,連忙抓起手邊那支臂弩。周青峰則伸手輕壓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時豎起手指噓聲道:“有個小東西從窗戶外進了我的房間。”

    擁有'補天石'的周青峰聽覺極其靈敏,他的目光就代表異常情況所在的方向——從三樓他自己的房間緩緩移到二樓徐冰房間。

    “它從窗戶出來又在朝下爬,正在靠近你房間的窗戶。”周青峰已經看向徐冰的房間窗戶,“它體形很小,動作很敏捷,行動很警覺,像個偵察兵。”

    徐冰的窗戶是關著的,但木頭縫隙裡可以透著光。徐冰走到窗戶一側,臂弩指向窗戶。可周青峰又很快搖頭道:“它離開了,去了一樓,又從一樓正廳的窗戶爬出去了。”

    徐冰扭頭看向周青峰,低語道:“有人在窺探你我。”

    周青峰也看向徐冰,“你把扁毛調開,讓人覺著有機可乘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當周青峰意識到自己將會是潛在敵人的必殺目標後,他很快就跟徐冰商量設下圈套把敵人引出來加以消滅——讓實力最強的扁毛暫時離開並且在別處公開露面就是其中一個安排。

    “我馬上把扁毛喊回來,那隻傀儡鳥能快速飛過來幫忙。”徐冰打開自己的窗戶,小心的朝外窺探後將一面鏡子和一根蠟燭放在窗口,鏡子的反光立刻將示警信號發了出去。

    而周青峰此刻已經亮出了自己的光之軍刀,再次抬頭看向上方三樓。他壓抑心頭的戰意,低聲說道:“有個像風一樣的傢伙來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19
第0164章刺殺





    按照'引蛇出洞'的預案,周青峰利用軍陣鏈路在林家客棧周圍五十米內佈置了十個哨位,借助'補天石'對聲音的敏感性在烈烈寒風中捕獲來襲者的動靜。

    可這個刺客卻比周青峰想像的還要高明的多——刺客派來探路的小怪是通過聲音發現的,可刺客自己卻一陣風般襲來。周青峰確認其存在是因為軍陣鏈路中的哨位人員不斷失去聯繫。

    “見鬼,他殺掉了我佈置在東面的三個手下。我居然一點動靜都沒發現。”周青峰心頭一緊。他知道擅長潛行的修士總有些詭異的術法,就比如鬼修賈剛能化作煙霧,而眼前這位刺客能化作風。

    “你下去疏散人員,同時躲遠點。”周青峰推了徐冰一把,“扁毛沒那麼快來,把譚峰喊上來。來襲這傢伙比我們想像的要可怕。”

    徐冰扭頭就走,毫不遲疑。而周青峰握緊軍刀走到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口,神情緊張的盯著黑洞洞樓道。他不需要太亮的光線,聲音就能給他提供大量信息。但此刻他能聽到徐冰下樓的腳步,能聽到樓下人員的低語,能聽到病患們的呻吟,卻聽不到敵人的動靜。

    默默站立一會,周青峰覺著有點冷.....,一道無聲無息的刺骨氣流從三樓湧了下來,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他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能提供示警的天眼中卻是一團帶著致命威脅的黑氣直撲他面前。

    黑氣忽然加速,迅疾逼近。刺骨氣流中忽然開裂,一道半透明的鋒銳迅疾劃向周青峰的脖頸。

    “破!”雷鳴震動在狹窄的客棧樓道內驟然響起。巨大的音量在反复震盪,形成了良好的共鳴效果,整個客棧乃至周邊幾十米內的住戶都能聽到黑夜中這驚雷般的怒吼。

    徐冰匆匆趕到客棧一樓,巨響讓她驚訝的一扭頭。躲在客棧地窖內充當埋伏的譚峰嘭的一下撞開蓋板衝了出來。一樓各處的人員都被嚇了一大跳,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巨響之後,周青峰身前的空氣波動,一個被氣流包裹的半透明虛影浮現出來。虛影中是一張消瘦的陰冷面孔,他正無聲的咧嘴大笑,雙眼中透著嗜血的光。

    '電喇叭'的巨響讓湧動的氣流稍稍停頓,可刺客手中銳利的刀刃卻並不停止。眼看這無形的刀刃就要割斷周青峰的喉嚨,他倒退半步稍稍讓開,緊接著一具帶著漆黑亞光的黑武士攔在了周青峰面前。

    刺客的刀刃切入黑武士手中的重盾,這面能免疫普通刀劍的厚實盾牌卻沒能在單薄的刃口前堅持住,刀刃如同切入牛油般輕鬆,幾乎要直接將盾牌切開,將黑武士切斷,再把後頭躲避的周青峰殺死。

    黑武士的戰鬥直覺在瞬間啟動了,繼承了烏察幾十年經驗的它在瞬間將重盾朝對面一丟,厚實的盾牌很乾脆的朝前方砸了過去。緊跟著它手中的重劍開始大開大合的劈砍,迅捷快速,威猛無倫。

    重盾和重劍都沒有目標,可這兩件兵器卻在黑武士巨大的力量作用下攪動了氣流,呼呼作響。隨風而來的刺客一看偷襲失敗,當即發出嘎嘎的笑聲朝後退,一擊不成他又化作一陣風從樓梯口返回三樓。

    該退就退,這刺客來去都毫不遲疑。

    黑武士停了下來,持劍警戒。刺客消失,周青峰的額頭不禁冒出汗滴。

    刺客的修為明明比周青峰和黑武士高出一大截,可他並沒有依仗修為強行攻擊。一看目標有了防備,他立刻就後退了——周青峰倒寧願刺客留下來跟他廝殺拼命,因為刺客一走,這安安靜靜的場景更讓他難以適從。

    敵人在哪裡?

    周青峰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擔心那個能隨風而進的傢伙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背後。可他在客棧二樓呆立數秒,心跳都加倍,天眼瞪得老大,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就這時,一道淒厲的女人尖叫從客棧一樓穿上來。周青峰頓時心中發慌——徐冰,徐冰在樓下。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伙伴,可不能就怎麼沒了。

    周青峰一扭身,蹬蹬蹬的就朝樓下跑。突然間天眼中看到樓梯的木板下湧出黑氣,一絲絲,一道道,暗藏其中,凝聚不散。

    操!剛剛那一聲喊是個誘騙陷阱。

    周青峰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口,此刻黑武士在他身後,樓梯狹窄無處可躲。他只稍作遲疑,暗藏樓梯下的刺客當即發動——樓道木板嘭然裂開,支離破碎,亂飛的木屑中又刺出那道無比銳利的刀刃,速度快的叫周青峰根本無法閃避。

    “光!”周青峰再次大吼,聲音被'電喇叭'極度強化。光之軍刀也在瞬間爆發百萬倍的刺眼強光,猶如一個太陽突然閃耀。

    破木而出的刺客在強音和強光的作用下再次出現停滯,周青峰順勢後仰躲避刀刃,而他身後的黑武士急沖上前,用身體擋住刀刃,壓向刺客化作的那團氣流。

    一樓的後院大門敞開著,徐冰喊著周青峰的名字衝了出來。她看見周青峰向後倒,看到黑武士向前撲,看到撲壓下的樓梯口有個半透明的人影——女刑警想都沒多想,抬手就朝人影的方向扣動了臂弩。

    光矢嗖嗖的朝刺客射去,連續命中多發,直到七發全部打空。

    但刺客對這等攻擊毫無反應,他輕鬆的又化作一陣風,但這次他沒有退走反而向徐冰衝了過去。

    “快跑!”後仰的周青峰從樓梯上滑了下來,他在天眼中看到一股黑氣撲向徐冰,頓時睚眥欲裂卻沒辦法上前救助。

    徐冰見機很快,一看情況不對轉身就朝後院搭建的醫院簡易棚跑。可她的速度明顯比不上後頭追上來的刺客,就當她剛剛跨過後院門檻,刺客的刀刃已經要紮進她的後背。

    而在徐冰身前,就有端著大刀正衝過來的譚峰。這個將門子弟也有筋骨三層,氣血一層的修為,他一刀劈出,刀芒離刃疾飛,要逼著刺客回身自救。

    但刺客所化的氣流卻乾脆一分為二,輕鬆避開譚峰劈出的刀芒,毫不停頓的想要繼續徐冰的命。他的招數和時刻拿捏的極好,不等譚峰劈出第二刀,他就能先乾掉徐冰——這女人射矢的勇敢以及周青峰對她的關心,都表明她很重要。

    眼看徐冰就得死,但刺客化作的氣流卻忽然發生紊亂。他在衝過後院大門時被斜刺裡衝出來的一個人影給撞上了。這一撞毫無徵兆,並不是周青峰等人刻意為之。可撞上後人影倒飛,刺客所化的氣流也不得不停頓一二。

    手持大刀的譚峰這才衝上來連劈數次,既護住徐冰安危,又將刺客逼退。而驚懼之後的周青峰則爆發出狂濤般的憤勇,他也如疾風般手持軍刀衝了上來,不管不顧的朝刺客殺了過去。

    前後夾擊之下,刺客立馬又逃。這傢伙風一般左右晃蕩,在醫院的簡易棚內隨機殺人。在將周青峰等人徹底激怒後,他又想再次回身襲殺。而這時他沒機會了......。

    簡易棚忽然嘭的一下破了個大洞,一個迅捷的影子直接撞進刺客化作的氣流中。正找刺客拼命的周青峰就听到一個呱噪的聲音在喊:“我扁毛給大小姐賺點錢容易麼?你敢來殺周小子,這就是在擋我的財路啊。擋我的財路,我就要你的命。”

    聽到這呱噪聲音,周青峰第一次覺著它異常動聽。

    從徐冰發出示警,到刺客開始攻擊,再到扁毛敢來救場,中間頂多一分鐘。就在這一分鐘之內,周青峰等人被這刺客殺的人仰馬翻。而等到扁毛終於趕來,那刺客挨了一擊立刻遁逃,嗖的一下化作數道氣流分散,叫人追無可追。

    等到刺客一走,刺骨寒風從破開的醫院簡易棚外吹進來,棚內還活著的醫護人員全都躲在角落瑟瑟發抖。五十幾張床位破了小半,就連四周的牆壁都多了幾個大洞。

    周青峰手持軍刀,氣喘不平。他站在環視幾眼,連忙走到徐冰面前檢查這位女刑警的手腳軀幹,只見她後背的棉衣上有一道口子,棉絮都從裡頭冒了出來。

    “我沒事,真沒事。”徐冰拍了拍身子,反過來安慰周青峰。兩人都是驚魂未定,關係卻更加緊密。

    扁毛試圖追擊那名刺客,過了會又飛回來落在周青峰肩膀上說道:“那傢伙的術法有點詭異,見機不對立刻就跑了。不過他挨了我一記,至少十天內別想再來搗亂。”

    周青峰點點頭,忍著心頭怒氣開始組織收拾殘局。他最開始聽到的那一聲淒厲叫喊是一名女護工死前發出的,那應該是刺客故意吸引他下去。而在隨後的打鬥中,又有好幾名病患和護工死亡,整個醫院的簡易棚倒了十來根柱子,光維修就要時間和金錢。

    “東家莫擔心,這棚子好修。”剛剛拿了賞錢的桑木匠倒沒事,還特意出來寬慰周青峰幾句。“我家裡還有幾個兒子也能打打下手,再找幾個小工,兩天就能修好。”

    周青峰冷著臉點點頭,算是把這筆賬給記下了。今晚原本想給刺客來個埋伏,結果卻搞的雞毛鴨血一團糟,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身邊幾個重要人員都沒事,算是有驚無險。

    “我在後頭看著你就要被刺客追上,你怎麼逃過去的?”周青峰最關心徐冰,兩人雖然還算不上特別了解彼此,可他們誰也離不開誰,自然要過問。

    徐冰並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當時只顧著逃跑,棉衣被被刺破還是周青峰告訴她的。倒是看到全過程的譚峰給了個解釋,“好像有人慌裡慌張的亂跑,無意中跟刺客撞上了。”

    周青峰這才回頭來找徐冰的'救命恩人',才發現這'救命恩人'已經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他看清這人模樣後便皺眉喊出了對方的名字,“高大牛?”

    傻不愣登的高大牛暈倒在地上,他在事發時瞎亂跑無意跟刺客撞上,結果救下了徐冰一條命。周青峰蹲在高大牛身邊,握住其手腕輸送一道光系靈力為他進行治療,掃除其體內各種沈痾舊疾。不等他醒過來,周青峰就對趕來的孫仁吩咐道:“給他用好藥,算我欠他的。”

    現場一片狼藉,各種哀嚎痛哭聲此起彼伏。可暈倒的高大牛卻傻也不知道,被周青峰用靈力治療後,他反而呼吸平靜的睡的正好。孫仁看了看高大牛,心裡低語一句——這鬼門關前走一遭不但保住命還得了個前途,真是傻人有傻福。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20
第0165章反轉





    周青峰雖然已經公開露面,可他控制的撫順城西依舊是外松內緊。林家客棧遭遇刺客後,他並沒有如外人想像般氣急敗壞,反而徹底封鎖消息,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這番處置對王凱王員外來說就有些高深莫測了。

    “那個叫'詭刺'的傢伙還沒回來?”

    昨天城西鬧騰的動靜有點大,周青峰公開露面的消息還是王員外通報給'詭刺'的。雖然'詭刺'並沒說自己何時行動,可王員外在自己家裡等了一夜的消息,隔天卻沒再等到'詭刺'回來,也沒聽到周青峰死於非命的消息。

    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回老爺,住西樓客房的那位昨晚出去了,今個也沒見著人。”一名僕人弓腰站在王員外面前。

    “城西那邊有什麼動靜?”王員外坐在自家大堂正廳,還是摸著他那紫砂壺,皺眉問道。

    僕人也為難,忐忑說道:“老爺有所不知,如今城西放消息說城內出了瘟疫,十幾條街全都落閘。除了裡頭的人會出來採買,外人不得入內。小的特意問了幾個城西出來買菜的,可他們要么不說話,要么搖頭什麼也不知道。真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瘟疫這事弄得全城都人心惶惶,甚至搞的王員外的幾家店鋪都生意慘淡。外來的客商聽到城內發瘟,不少被嚇的城池都不進,掉頭就回瀋陽或者去鐵嶺。

    “都是花娘搞出的髒事,現在弄得滿城風雨,她卻沒落個好。現在城裡所有人都在罵,連帶老爺我都跟著倒霉。”王員外氣的直拍桌案,恨得不行。

    下首的僕人倒是又談起另一件事道:“回老爺,小的雖然沒能進到城西,可從西城門卻打聽到一些消息。守城的兵丁說今個一大早,城西的衙役就押著幾輛推車出城。兵丁說聞著車上有很濃的血腥味,肯定是死人,而且死了不少。”

    “死人?”王員外和管家對視一眼,對這消息都重視起來。“繼續說,這死人怎麼了?”

    見老爺重視,僕人不僅得意道:“小的特地向城門的兵丁打聽過,自打城西換了主,近段時間那邊餓死凍死的人就少了許多。近幾日甚至一個都沒有。”

    現在是冬天,遼東這地方滴水成冰,撒泡尿都能凍成冰棍。撫順城裡幾萬人,每年過冬都要死個幾百上千的。尤其城西那些窮漢更是死得多,幾乎每天裡正都要派人用車拉屍體送往城外'漏澤園'的墓地埋了。

    可今年竟然好些日子不死人,這就是奇聞了。

    王員外倒也有點消息,據說是有人花錢把那些窮漢給養了起來。這人不用說就是周青峰。雖然不明白周小子為什麼要這麼幹?可王員外並不打算管。

    僕人繼續說道:“送往城外的死人自然要送去埋的,小的特地去了一趟'漏澤園'的墓地,問過那裡的守墓人。才知道城西這次送去的屍首都是被人給刺殺死的,每個屍首都是脖頸上被人劃了一刀,據說那刀又快又利,切口很深。”

    不用說,這就是'詭刺'幹的。

    但王員外並無喜色,他和自己管家對視一眼。管家微微搖頭道:“老爺,赫圖阿拉派來的這位只怕是沒干成。做這行的一旦失敗絕不會輕易露面。我猜那位只怕還受了傷,正躲在什麼地方呢。”

    王員外微微點頭,認可了管家的判斷。

    管家繼續說道:“我特地向城中幾名修士打聽過,這位'詭刺'大爺的名號還挺響亮。他修為不差,殺過不少硬茬子,在道上要價可高著呢,不是個好相與的。可這人竟然無功而返,只怕周小子那邊比我們猜的更叫人棘手。”

    王員外又點頭,還長嘆了一聲,“都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這周小子真是難搞。眼下這狀況叫老爺我怎麼辦才好?”

    作為商人,蛇鼠兩端的性格是常態。

    王凱王員外不肯自己冒頭對付周青峰,把赫圖阿拉派來的刺客和手下推了出去。可眼下刺客失敗沒了踪跡,手下的花娘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傳個謠言弄垮盤踞城西的周青峰,現在卻被周青峰反過來利用。

    眼下王員外反倒要擔心周青峰的報復了。他是遼東富商,手下產業極多,人員也極多,算起來也是處處破綻。周青峰若是要搞他,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唉,我們穿鞋的不能跟那些光腳的比。既然周小子有點本事,我們不妨退讓一二。”

    聽王員外如此'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一旁的管家就知道自家老爺這是怕了。他連忙順著話頭說道:“要說這周小子確實有本事,他收容城西那些窮鬼,說不定還真能成一番事業。前不久他不是讓韓貴來傳話想半價買糧麼,不妨先答應賣他五十石,做個人情。”

    周青峰曾經想拉王凱聯手在撫順周圍開墾荒地,王凱根本置之不理。可現在周青峰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就輪到這位王員外主動來拉關係了。

    想想五十石糧食也不多,王員外乾脆一拍自己大腿道:“唉,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什麼半價啊,乾脆送五十石雜糧給周小子。惹不起他,就給他賣個好。就說我們願意跟他聯手開墾良田,順帶試探試探他到底什麼底細?這也算是花錢消災了。”

    王員外貪財,可他這人油滑的很,一看勢頭不對立馬調整。管家得了他的首肯,轉身就去交好,至少要讓周青峰別把自家當作目標進行打擊。

    管家一走,負責匯報的僕人也自然退下。這僕人離開前欲言又止,最終沒敢開口。他從老爺面前離開,又從王家大宅的後門出來。後門外落著一頂小轎,轎帘掀開露出'秀春樓'老鴇花娘的半張臉,“王大哥,老爺可有空?”

    出來的僕人一臉晦氣,都懶得靠近轎子就揮揮手喊道:“花娘你把事辦砸了,老爺正在火頭上,不想見你。你這幾日都不要來了。”

    說完這句,僕人轉身就縮回了王家大宅的後門,哐當一聲還把門給栓住了。轎內的花娘只來得及'唉'半聲,眼前連人都見不著了。她氣的拍著轎窗罵道:“這些個殺千刀的混貨,拿了老娘二兩銀子就給這麼半句話。他肯定是連通報都沒通報。”

    花娘氣的發恨,卻又無可奈何。她又罵昨天去搞事的那名龜公,“讓那個蠢貨去丟幾個死人,他竟然能把自己也丟了,還被人活捉了去。現在搞得滿城風雨,老娘連出個門都被人指指點點。”

    這'秀春樓'的老鴇如今都成了過街老鼠,現在知道怕了連忙來王家大宅求王員外庇護。誰知道王凱在家發火,底下的僕人都不敢替她傳話。現在連人都見不著,只能又乘坐轎子返回'秀春樓'。

    '秀春樓'在城中,這地方地段好,平日里富商豪客來來往往。花娘養的'女兒'們就在二樓開著窗戶招攬生意,一夜的資費可不便宜。可今日'秀春樓'門窗緊閉,門前連個鬼都見不著。左右鄰居見她的轎子回來無不破口大罵,詛咒她遭瘟早死。

    花娘氣呼呼的回來,家裡所有'女兒'看她臉色不好全都噤若寒蟬,不敢言語。平日里這些'女兒'沒少受花娘折磨,餓飯挨打都是小事,針扎鐵烙才可怕。古代的妓院可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浪漫地方。

    '拋尸'的陰謀失敗,花娘也怕周青峰的報復。眼下王員外這個靠山又不出面,她只能把'秀春樓'給關了,再花錢尋人給自己撐腰。只是如此過了兩天,花娘忽然發高熱倒下了。

    這一下可把'秀春樓'裡眾人嚇得不輕。城中爆發傷寒瘟疫之說已經傳播甚廣,無人不為之驚懼。而'秀春樓'作為爆發源點,幾名年老色衰的妓女也是在高熱之後出現噁心,嘔吐,腹瀉等症狀——最後腹瀉到大小便失禁,就被花娘派手下龜公給'拋屍'了。

    花娘這一病倒,'秀春樓'內其他人再也不敢待下去,紛紛收拾細軟朝外逃。有家可逃的紛紛逃回家去,無家可歸的一股腦的跑去城西尋求庇護——整個事件的起因就是'秀春樓'最近買來的幾名'女兒'逃到了城西。

    當天夜裡,腹瀉到渾身無力的花娘倒在自己的床榻上不斷咒罵。此刻的她也如幾日前被'拋尸'的妓女般渾身污穢,臭氣熏天。傷寒病一旦發作如果不得到盡快治療,將在很短時間內就讓病患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花娘罵著罵著卻忽然發現屋子裡亮起了燈。她微微睜開眼,只見前幾日逃走的一個'女兒'竟然張燈回來了。她不明緣由,連忙伸手呼救。可在'女兒'身後又站出來一個少年。

    '女兒'指著花娘,向少年恨恨忙道:“就是她,她把我們從人牙子手裡買下,就開始餓我們飯,打我們,罵我們,下雪天還叫龜公剝光我們衣服。她說若不是處子能多賣錢,就要叫十幾個男人輪著把我們弄死。現在這惡人終於遭報應了。”

    少年身後又有人進來低語道:“東家,這'秀春樓'其他幾個房間還有四五個患病的。有男有女,要如何處置?”

    少年冷笑道:“讓這女娃去認,她說是好人就餵藥漱洗後帶走。她說是壞人就不用管了。”

    整個過程,花娘一直伸手,口中嗬嗬直叫。可少年很快離開,手持油燈的'女兒'更是恨的朝她吐了一口,罵道:“你個黑心腸的髒貨,在這發臭等死吧。”

    花娘氣的直蹬腿,眼前發黑,一會的功夫就咽了氣。周青峰想的全城大疫,要爆發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6-30 08:20





    '秀春樓'這地方乃是撫順市中心,靠近官衙,和當初谷元緯帶著周青峰去求醫是同一條街。雖說這'秀春樓'關閉,可街上卻依舊熱鬧。周青峰處理完這妓院老鴇,又領著人回到街上慢慢的晃悠。

    搜刮'秀春樓'的收穫不差。這裡別的沒有,各色家具床鋪衣服倒是很多。周青峰正好需要,已經派人來搞大搬家了。這些東西太陽下暴晒或者用開水煮沸,都是可以繼續用的。

    從'秀春樓'還救出三個感染傷寒的妓女,周青峰命人送回城西加以救治。這都是些十幾二十出頭的女子,改造之後是非常良好的勞動力,他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古代女子地位低下,甚至有難以撫養便溺死女嬰的惡習。但周青峰沒有歧視女性的思想,他甚至想大量招募女性——相比男性,女性受到的壓迫更重。這反而能讓受過他恩惠的女性不會輕易離開他創立的團體,凝聚力會更強。

    眼下周青峰就等滿城傷寒疫病爆發,他就可以出來撿便宜了。

    “還是要對手下進行教育。不教育就跟豬玀一般,教育了才是有用的人才。”周青峰平日都在城西,今日難得出來。望著張燈結彩的花街柳巷,他隨手拉著個路人就問道:“哪有賣筆墨紙硯?”

    搞教育麼,少不了文具消耗。

    周青峰在額赫庫倫對奴隸進行教育,只能用木板和木炭進行學習培訓。每次上課都要弄得一手黑,現在可不能如此將就了。而且隨著他手下逐步開始建立一套行政體系,各種文檔和公文也需要大量紙張和筆墨,這都是要大明朝的城市才能提供的。

    “還是咱大明好啊,這花花江山可不能讓一群蠻夷給佔了。”周青峰隨著路人指點,走進了一間文店。店內的伙計一看有個衣著乾淨的清秀少年走進來,連忙上前笑迎道:“這位少爺要點什麼?”

    店內牆壁上掛著一排毛筆,櫃檯上擺著各色紙張,幾個架子上還有經史子集出售。店伙計一邊說著吉利話,一邊向周青峰推銷各種科舉應試的書冊。周青峰卻指著櫃檯上的紙張問道:“這怎麼賣?”

    “上好的白榜紙,十張只要一錢銀子。”店伙計說道。

    十張就一錢?一百張豈不是要一兩?這也太貴了吧。

    紙張對周青峰來說是大量消耗品,他真沒想到這紙張在古代竟然這麼貴,於是又問道:“最便宜的是那種?多少錢?”

    看周青峰穿著不差卻開口要最便宜的,店伙計不禁露出幾分鄙夷。後者剛剛還以為自己碰到那家大戶的少爺,現在卻覺著是碰到裝模作樣的窮酸,這語氣上就有了很大變化,“便宜的啊?那邊桑皮紙最便宜,一百張只要三分銀子。”

    周青峰走到桑皮紙前摸了摸,紙質很粗糙,發黃,暗沉,能看到明顯的纖維結構。這紙是真便宜,卻不適合用來書寫。他輕輕搖搖頭。

    店伙計看周青峰搖頭,又嗤笑道:“若是嫌這個不好,還有黃榜紙可選,一百張一錢銀子。”

    黃榜紙比桑皮紙好多了。雖然這種紙張發黃,但看不出明顯的造紙纖維。紙質雖然不夠細膩,但也相當堅韌,可以用來書寫。價格適中,倒是可以消費的起。

    周青峰捻起幾張黃榜紙就問道:“你們有多少黃榜紙?”

    店伙計樂了,“你要多少,我們店裡就有多少。”

    “是嗎?那麼給我來五萬張。 ”周青峰開口道。

    哐當一下,就听店裡響起一聲脆響。周青峰抬頭一看,聲音來自店櫃檯方向——店掌櫃原本正在喝茶,聽到五萬張這個數字失手把茶蓋掉桌上了。店內的伙計更是直眨眼,反問確認道:“您要五萬張?”

    “五萬張又不多。”周青峰心算了一下答道:“一百張一錢銀子,五萬張不過五十兩銀子。我沒算錯吧?”

    店伙計點了點頭,櫃檯後的掌櫃已經搶步趕過來,笑臉相迎的拱手道:“恕在下眼拙,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我姓周。”

    “周公子真要五萬張黃榜紙?”

    “有貨嗎?”

    一旁的伙計忍不住說道:“公子,你可要想明白,五千張就夠寫好久,五萬張能寫一輩......。”

    不等伙計說完,掌櫃就喝道: “不長眼的,還不給周公子泡茶?”他回頭又笑道:“周公子請這邊坐。只要公子需要,五萬張黃榜紙一點不是問題。”

    大明北地文教不興,搞的科舉出卷子都跟南方不一樣。這撫順邊荒之地,能進學的就更少了。五十兩銀子在周青峰看來不多,可他進的這家文店一年也賣不出五萬張紙。在店掌櫃看來,眼前這少年若不是在騙人,就是個冤大頭。

    周青峰不打算喝茶,畢竟現在城裡鬧瘟疫,隨便在外面吃喝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他直接問道:“有現貨的話,明天我就讓人把銀子送過來,你給我把貨送上門吧。”

    周大爺追求效率,店掌櫃卻沒想到他如此利索。後者為難道:“小店現在只有不到五千張,其餘的還要去庫房調貨。”

    “哦,沒關係,你庫房在哪裡?”

    “在......,在瀋陽。”

    周青峰當即臉一沉,心想:“本大爺好不容易親自出來採購,你個掌櫃的在逗我。”他又問道:“你這店裡到底有多少張存貨?”

    店掌櫃一臉糾結,暗想:本店平時遇到的客人都是十張幾十張的買,一次買一百張已經是豪客。您這開口就要五萬張的真心沒見過。他擔心自己胡說話反而把買賣攪黃了,只能實話說自己店裡只有大概兩千多張。

    “周少爺,這黃榜紙價格便宜,紙質上佳。平日買的人一向很多,今日店內存貨不多。若是少爺願意付個定金,我立馬派人去瀋陽調貨。”店掌櫃看來是很希望做成這筆買賣。

    周青峰卻轉而開口道:“五十兩給我十萬張,我給你下五兩的定金。”

    啊......,這是一口氣就給我砍了半價啊!

    店掌櫃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高興。只是他臉面上卻為難道:“周少爺,本店本小利薄,五十兩十萬張實在是要虧死的。”

    “我再要一百支兔毫筆,墨和硯台也要一些。”周青峰又說道。

    一支兔毫筆五分銀子,一百支就是五兩了。蚊子雖小也是肉,掌櫃的心中暗喜,卻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繼續一副為難的樣子。

    “對了,你能幫我印書嗎?或者幫我在瀋陽尋個印書坊,撫順好像沒見到做這行的。”周青峰要印刷大量啟蒙課本和讀物,畢竟他手裡各種書籍是挺多,可每一本的數量就很少了。而且搞教育麼,學生總要有課本吧。

    店掌櫃聞言更是欣喜,他家族在瀋陽正好有個印書坊,“周少爺要印什麼書?多少字?多少冊數?”

    “我要印三本書,分別是《語文》,《數學》,《自然》。每本要一千冊,每冊大概一萬字吧。”周青峰估摸了一下說道。他打算把小學課本精煉一下,一到三年級的知識合成一本進行教學。

    一本一千冊倒不多,可一冊就一萬字就太多了。要知道大名鼎鼎的《論語》總共也才一萬幾千字而已。後世一冊書可以輕鬆刊印二三十萬字,可古代印刷技術有限就做不到。字體小了雕版麻煩還容易模糊,頁數多了裝訂就很難,所以每冊書的字數都相當有限。

    店掌櫃講明其中細節,周青峰只揮手道:“我給你下定金,你給我找人來撫順細談。”

    能碰到如此痛快的客戶,店掌櫃真心覺著興奮。這印書賺的錢可比五萬張紙多多了,他一咬牙說道:“周公子若是真有心印書,十萬張黃榜紙我都可以白送。不過公子還得先下五十兩定金才行。”

    古代印書不便宜,雕版印刷更是需要技術的苦力活,雕工都是需要常年專門培訓的。這是個資金和技術都密集型的行當,只有世家豪族才能組建起印書坊。

    周青峰不懂這些,只是他看這店掌櫃頗有魄力,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文店難道還有些背景不成?”

    店掌櫃當即哈哈大笑道:“小店本家姓葉,那是遼東大族。我葉家世居遼陽,洪武年間就遷居至此,如今兩百年開枝散葉,這遼東之地到處都有我葉家產業。官場之上也多有助益,可不是'有些背景'而已。”

    “哦,那麼你們比這撫順王家如何?”

    “公子說的可是那王凱王員外?”

    “沒錯。”

    “那不過是個沒什麼跟腳的暴發戶而已,無非是巴結上了遼東巡撫李大人。其人粗鄙,貪心,不講信義,不值一提。我葉家都不願與之為伍。”

    周青峰點點頭,蔡志偉倒是談起過這遼東葉家,說來確實是個勢力頗大的家族。他今後要在商業上進行大量採購和銷售,肯定繞不過這些地方家族。

    “今晚叨擾了,明日我讓派人來詳談,同時把五十兩定金送過來。”周青峰把大的框架訂下,後續細節自然由手下人來談。他這做派倒是像極了大家族的子弟,倒是把店掌櫃唬得一愣一愣。

    不過周青峰走的時候卻指著那最便宜的桑皮紙說道:“給我先來一千張這種紙吧,我急著用。”

    店伙計此刻對周青峰的觀感又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折,媚笑討好道:“公子若是急著書寫,不如買些白榜紙。這桑皮紙實在低劣,配不上公子大才。”

    周青峰卻揚揚手道:“嗨..... .,我有什麼大才?這是買回去上茅坑擦屁股用的。”

    啊......,店掌櫃和伙計真是萬萬沒想到。
mk2258 發表於 2018-7-1 07:34
第0167章人事





    “天地人,你我他。”

    一間簡陋的宗廟祠堂內傳出朗朗讀書聲,二三十個年齡不等的孩童正在大聲跟讀。祠堂被改造過,原本的案桌被當成了講台,有個穿青衫的書生正在講台後的黑板上帶領學生朗讀。孩童都沒有課本,只有炭筆和寫字板。有些甚至連座位都沒有,只能站著學習。

    祠堂的窗戶被改大增加透光,周青峰站在窗戶外聽,同時關注孩童們的學習狀況。他身旁的蔡志偉正得意笑道:“裡頭上課的陳天凱陳兄是我摯交好友,他家裡本是富商,於科舉之途無甚興趣。我一封書信給他,他便來撫順當個教書先生。”

    祠堂教室內的學生都甚為用功,周青峰對讀書聲聽的連連點頭,很是滿意。他對蔡志偉說道:“若有像陳先生這樣甘願做點實事的人才,不妨多招募些來。我在撫順找的幾個老窮酸都沒什麼大用,只能上街當個宣傳筒。”

    除了辦醫院,周青峰還辦了這間新式學堂。他昨晚抄了'秀春樓',弄來的好些桌椅用開水消毒,等太陽底下曬過後就打算一股腦的送到這學堂來用。說來他現在攤子舖的有點大,連凳子椅子都不夠用了。

    可開辦新式學堂的決心,周青峰從未動搖。

    學堂的生源就來自周青峰收容的街頭貧民。有不少孩童流離失所,他們或與父母一起在街頭待斃,或孤身數人飢寒等死。周青峰雖然已經停止收容成年人,可對這些未成年的孩童卻網開一面,只要能找來的統統收下。

    這些孩童中六到十五歲的會進行篩選。不分男女,只要聰慧些的統統送到這學堂來進行學習。在這裡周青峰盡可能的保證學生吃飽穿暖,因為他從未想過依靠明末舊時代的知識分子作為自己的骨幹,學堂裡培養出來的才是未來。

    不過學堂有了,學生有了,老師卻奇缺。

    除了周青峰和徐冰,就沒人能來擔任教師一職。直到蔡志偉的這位好友從瀋陽蹦噔蹦噔的跑來才解決了大問題。這位陳天凱也是個妙人,熟讀四書五經,考中過秀才。家裡有錢還打算給他買個國子監的監生去讀,偏偏他不去。

    如今這位陳兄都快三十了還整日里不務正業,結交的也是蔡志偉這樣非主流的文人,在瀋陽就是個活脫脫的笑柄。可他到了撫順,周青峰卻立馬發現了他的價值——這人思想開闊,樂意接受新鮮事物。周青峰編寫的小學教材,他很快就學會了。

    這總算把周青峰給解放了。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課堂上有個沙漏專門計時。

    一節課上完,陳天凱就從教室裡出來,見到周青峰就連忙拱手笑道:“周公子這新式學堂實在是好,有教無類不說,還免費入學,提供一日三餐,讓孩子都能吃飽穿暖。陳某實在佩服,替這些窮苦孩童謝謝。我陳家頗有餘才,也願意資助學堂一二。”

    “陳先生能來我這學堂屈就,我周青峰已經感激不盡了,可不敢再讓陳先生破費。”周青峰也是學著拱手,很是客氣。

    陳天凱卻搖頭道:“我願意留下不是貪圖錢財名聲,我是看重周公子這套漢語拼音。這套學問簡單易行,實乃音韻學之大成者,如能推廣天下,於莘莘學子實乃莫大福音。”

    音韻學可不是現代才有,這東西在中國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古代學者為了給漢字做注音,也是殫精竭慮,撓頭白首。可漢語在不斷的演變中出現了多種讀音和音調的變化,也是很讓人頭疼的——很多古詩詞的讀音到了現代是完全不一樣的。

    周青峰拿出成熟版本的漢語拼音,是現代音韻學的成果,最好的地方就是簡單。通過聲母韻母的組合,就能構成千變萬化的漢字讀音,這大大降低了學習漢字的難度。陳天凱還好為人師,學懂之後便痴迷於對孩童進行傳授,以此證明他的認知是正確的。

    周青峰提供了一個可以發揮才能舞台,這是陳天凱在瀋陽所得不到的。所以這位富家子在個祠堂里幹的樂此不疲,天天都樂哈哈。哪怕此地條件簡陋,他也一點都不在意。

    “不過周公子搞的這個簡體字,我是不贊同的。”誇完了漢語拼音,陳天凱卻對周青峰拿出來教學的語文課本很是不爽,“這些字雖然簡單,可缺筆少畫終究不是正途。這樣教出來的學童可讀不了四書五經,更不要談考科舉了。”

    “為什麼一定要讀四書五經?為什麼一定要考科舉?”周青峰反問。

    “這......,不考科舉,讀書做什麼?”陳天凱被周青峰問愣了。

    “陳兄也不在意科舉吧?”

    “我是家中富裕,考不考都無所謂。”

    “這些孩童學成之後自然有他們施展才華的天地。八股科舉麼,讓它見鬼去吧。”

    “啊......!”

    陳天凱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的思想比自己還激進,他就沒想過讓科舉見鬼去,畢竟他中秀才後還是享受了不少特權。

    “陳兄安心在此教學,若是有其他同好願意來。我是掃榻歡迎,願意提供一切便利。相信我,只要十年,我定然讓這些孩童震驚天下。”周青峰拍拍陳天凱的肩膀,一副重擔算是交到這位書生肩膀上了。

    第二節課又要開始上,這學堂實行白天黑夜不間斷學習,晚上還有大量習題要做。周青峰和徐冰但凡有空也會來上思想課,講一講天下大勢,開拓學生視野。這些學生將是他在大明播下的第一批種子,等他們發芽破土慢慢長成參天大樹,天下誰還能是他的對手?

    從學堂出來,周青峰是意氣風發。他快步朝作為自己指揮點的林家客棧走了一段路,忽又回頭看向身後跟著的蔡志偉,“蔡兄這段時間過的可好?”

    蔡志偉看周青峰似笑非笑,心里莫名打了個冷戰。他當即謙卑笑道:“首長關照,在下過的很好。”

    “我最近要開個會,把我們內部的組織關係梳理一下。蔡兄交遊廣闊,在瀋陽和遼陽認識人多,來做我手下行政司人事科的科長,專門負責招聘人才。你的好友天凱兄掛職教育科科長,專門培養學童。你看如何?”周青峰笑道。

    蔡志偉不明所以,卻知道周青峰這是要在大明朝的官方身份之下再設立一套自己的管理體系。不過他在周青峰這裡過的不錯,點點頭自然是答應的。

    周青峰又笑道:“蔡兄既然願意入我門下任職,也要遵守我制定的各種規章制度。我聽說你前些日子負責抄家時收容了幾名女子為妾,可有此事? ”

    “呃......,那些女子只是之前衙役的家人,論罪過也不至死。她們被趕出家門無依無靠甚是可憐,在下一時心軟,所以就...... 。”蔡志偉越說越慌,莫名的害怕。眼前這少年辣手無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蔡兄心腸好,我是知道的。你願意收留可憐女子加以照顧,我也不會說什麼。可你收留的未免有些太多了,我擔心你家務纏身,就沒辦法用心工作了。這樣吧,你選個自己最喜歡的留下,納妾也好,娶妻也罷,我替你正式操辦一場。其他的女子就交出來吧。”

    周青峰說的輕鬆,滿臉帶笑,可言語間且滿是不可抗拒。

    蔡志偉額頭冒汗,只能點頭應下。

    周青峰頓時大樂,拍拍蔡志偉的肩膀道:“男人好色不算什麼,不過也要取之有道嘛。我們現在才剛剛站穩腳跟,可不能疏忽大意。撫順不是你我事業的終點,而是起點。我們現在的敵人可不少,切不可沉迷酒色之中。

    跟我從額赫庫倫出來的兄弟姐妹,我都會加以善待。不過你們若是跟不上我前進的步伐,就不要怪我拋下你們了。蔡兄若只想做個富家翁,我倒也能滿足,可若是想更進一步,可不能自甘墮落啊。”

    蔡志偉的冷汗大滴大滴的掉,唯唯諾諾不停稱是。聽到周青峰的勸解,他又緊張又鬆口氣,完了之後他忽然開口問道:“那王鯤鵬將居何職?”

    蔡志偉和王鯤鵬之間有那麼點不對付,兩人目前算是良性競爭狀態。

    “王兄出身很苦,在撫順受盡了各種欺壓。他對錢財女色倒不甚在意,倒是對權柄很是熱衷。我也打算替他娶一房妻室,然後讓他擔任行政司監察科的科長。王兄這人膽子不大,可他有權在手卻又能下的了狠手,擔任監察之任很是合適。”

    王鯤鵬幹監察?

    蔡志偉的腦子立刻活躍起來,這行政司看來就是周青峰的管理機構,司長一職肯定是孫老爺子沒跑。老爺子已經是人老成精,做什麼事都能穩住大局。

    而王鯤鵬不屬於周青峰從額赫庫倫帶出來的人,卻是最早跟隨周青峰的手下。最近周青峰的隊伍裡有不少散漫之事,從窮苦的額赫庫倫跑到撫順的花花世界,出身奴隸的人心裡的**就不受限制的開始膨脹了。

    拿王鯤鵬來做監察......,那位王兄雖然年輕,可他有周青峰支持,可是真的會下狠手整人。而在王鯤鵬之上又是孫老爺子掌控,不至於出大亂子。

    周青峰繼續笑道:“王鯤鵬做監察,新來的譚峰也是個不錯的人。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想讓他乾公安科,所有衙役城管全歸他管。”

    才來沒幾天的譚峰也能上位,蔡志偉對周青峰用人的大膽也是咂舌。他想起周青峰在額赫庫倫之事,又問道:“首長日後若要掌軍.... ..。”

    “哈哈哈......,那自然是我自己來了,徐冰徐姐兒做我的副手。”周青峰大笑樂道。

    蔡志偉聽完便沒脾氣了,心裡只有一句:“這等權術心機,難怪能當老大。高,實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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