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34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29
斬龍 第0445章 小本本

連番接受思想沖擊后,黃太吉好像變得務實了許多。恨歸恨,可他專門在半路的一個鎮子停留了一天,只為向劉福成虛心求教。兩人討論各自對‘革命軍’種種政策的看法,雙方觀點對撞,還真是很有收獲。

劉福成這人路子廣,見聞確實多,來自社會各界的信息非常充分,各種視角的觀點和心理都能說。他跟黃太吉聊了一整天,竟然被這位四貝勒引為知己。后者甚至生出幾分招攬之意。

“若要強軍,必然要先富國。若要富國,光靠耕種顯然不行,還需商業繁榮,貨物流通。而要富國強軍,勢必需要吏治清明,對百姓要多加優容。”黃太吉還認認真真的寫個小本子,記下了自己此行的觀察和思考。其中有些話他說不來,要靠劉福成和谷元緯提點。

“我回去定要多多招攬漢家士紳。這‘革命軍’棄之如敝屐,我大金定視之若珍寶。重用漢臣,定能大大提升我大金之國力。”黃太吉話里話外都在談自己的治國理念,希望得到劉福成的認同。

劉福成這人滑頭的很,他對‘優待士紳’是認同,可對于黃太吉的招攬卻顧左右而言他。他在大明待的好好的,吃飽撐得也不會跑去給女真人當奴才呀。他甚至話里話外對谷元緯暗帶嘲諷,覺著這家伙居然混的給一幫蠻子當奴才,真是臉面丟盡。

招攬不成,黃太吉也不惱,繼續琢磨他的考察收獲。

“‘革命軍’不是給農戶分田地么,我回去也試試。他們優待工匠,我也優待工匠。他們到處修路建房,我也可以照做嘛。”黃太吉不比楊簡。楊簡想搞革新就是找死,可黃太吉就有足夠的政治地位去推行這些政策。

黃太吉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不是沒看到‘革命軍’鏟除士紳的好處,對各種改革帶來的便利也都看在眼里。現在遼東也沒什么士紳,拋荒的土地一大把,只缺種地的奴才。他完全可以招攬從京畿逃難的大明官紳去遼東,一來獲得資金,二來得到技術和管理人才。

壞人都讓‘革命軍’做了,大金完全可以做好人贏的士紳之心。

“這‘革命軍’能在一兩年內就建立如此大的勢力,我大金為什么不能?”黃太吉越琢磨越激動。他的勢力弱,變革的動力大,覺著自己完全可以學習‘革命軍’的諸多作法,還只得其好處,不受其累。“我大金底子厚,氣勢正旺,肯定能做的比‘革命軍’更好。”

要不是還惦記著唐山那邊的工匠和留在天津的福晉,黃太吉都恨不能立馬回遼東去實施自己的新政。他正是二十好幾,三十不到,敢作敢為,自信爆棚的年齡,對于新事物的接受度極高。

黃太吉還專門弄個小本本紀錄自己的‘天津游記’,并繼續朝唐山進發。他很期待在唐山那邊能看到些什么新東西。只是到了唐山附近,一行人卻發現這里駐扎了整整一個旅五千人的‘革命軍’近衛隊。還有大量半工半軍的民兵隊伍日夜巡邏,阻止外來人員進入規劃中的廠區。

黃太吉等人修為都極高,偷偷闖過警戒線并非難事。可他們進入正在建設的鋼鐵廠區后卻發現這里還處于基建狀態。大量民工在修建道路房屋,平整土地,深挖地基。投入生產的就是幾個或露天或淺層的煤礦,能看的就是大量民工在三班倒的挖煤。

工匠什么的,根本沒有。

這就沒什么看頭了。

大失所望之際,倒是谷元緯提議去附近近衛隊的軍營窺視一二,看看現今‘革命軍’的軍事力量。黃太吉深以為然,于是一行人又偷偷摸摸的換個地方。

相比明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懶散,周青峰給近衛隊培養了一批比較扎實的軍隊士官。這些士官都是屢經戰陣,立有軍功之人。他們也許文化程度較低,卻往往敢打敢拼,見過血,殺過人,能嚴格執行周青峰制定的各項訓練標準。

畢竟現在隊伍大了,占地廣了。不可能再靠周青峰一個人管理所有事情。而有充足的營養供應,有科學的訓練計劃,有深入的思想教育,軍營訓練場就是一臺專門生產軍人的機器,不斷對成批傻頭傻腦的泥腿子進行轉化,為‘革命軍’提供合格的武裝力量。

訓練是每天每夜都在進行的,刮風下雨甚至是練兵的好天氣。黃太吉一行人悄悄潛入,隱身藏在軍營附近,就看到訓練場上不停的有士兵在摸爬滾打。

通州一戰打垮劉綎所部后,‘革命軍’的戰略態勢得以穩定。近衛隊的訓練就不再像過去那樣匆忙。部隊里開始添加更多的文化課程,戰斗技能的訓練也更扎實。第三期擴編的兵員素質要明顯好過之前兩期。軍隊中不斷冒出大量訓練標兵,充實了基層指揮體系。

這樣的職業軍隊在古代就非常可怕了。

黃太吉在訓練場只偷窺了半個時辰,立馬就拿出他的小本本開始進行記錄。在他眼前的近衛隊正在由單純的長矛和火銃步兵轉向冷熱兵器構成的方陣。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戰斗方陣自古有之。不過得承認,火器時代方陣的發展還是西方更加突出。

相比四面接敵,傾向于防御而過于笨重的西班牙方陣,周青峰設定的近衛方陣更像專注一個方向進攻防御的古斯塔夫方陣。一個方陣就是一個連,由兩個排的長矛和三個排的火銃構成。這跟之前的近衛隊編制有極大不同。

在黃太吉眼前,正在訓練的十幾個近衛方陣就在不停的做隊形轉換。火銃和長矛兩個兵種在不停的前后移動。敵人在遠處便是數排的火銃兵在前方射擊。敵人到了近處便是長矛手穿過火銃兵的隊列空隙到前方去。

看著一百五十人的隊列不停的交替行進,絲毫不亂,黃太吉一邊記錄一邊贊嘆道:“強兵,強兵。這等強兵實乃我大金的死敵。”他又琢磨如何破解這種方陣,想了半天就發現除了用炮轟就是用騎兵攻擊側翼,除此之外根本沒別的辦法。

“我大金以步陣起家,今日真是遇到對手了。不過這‘革命軍’的步陣摻雜了如此多的火銃兵,真是叫人不解。”黃太吉沒親眼見識過近衛隊火銃的厲害。在他看來,火銃什么的完全無用。步陣若要堅固,完全用長槍重矛不斷列陣前進就行了。

“回去后,我當多多配置騎兵。不過我建州部騎兵不多,訓練不易。不若下半年把葉赫部拿下,吞了他們的騎兵。”黃太吉心中暗想,又琢磨起劉福成之前提到的火炮買賣,“劉先生,待我回去后便花銀子向你訂購火炮,專門用來破此陣勢。”

聽到有生意可做,劉福成當即大喜,覺著自己這些天一路陪著總算沒白費。他連連答應,保證給這位‘黃爺’提供最好的火炮,“軍器監現在都用泰西人鑄炮,質量比過去好太多了。一炮過去,這等軍陣必定糜爛。”

輕炮無用,這在明軍中已經形成共識。現在一門重炮少則幾百兩,多則幾千兩,這等軍火買賣實在做的。劉福成甚至特意說道:“若是黃爺給的銀錢夠,我都能幫忙中間說和,請泰西炮匠到遼東去鑄炮。那些番鬼都是來我們這里賺錢的。只要有錢,什么都好說。”

黃太吉對此更是大喜,連連稱好。

偏這時訓練場上又多了一隊騎兵,可這些騎兵卻跟平常騎兵大不相同。他們不再披甲,人人輕裝。可不少人的馬背上卻馱載輪子,炮架,炮管之類的東西。這些騎兵不停的演練將這些零件搬上搬下,來回跑動。練習了好半天之后才做了最后一套動作……

現場構筑了簡易發射陣地,并且組裝了一門輕便的小口徑騎兵炮。

嘶……,火炮竟然能拆開被騎兵馱著走?

明軍都已經將輕型火炮廢棄,這‘革命軍’竟然逆歷史潮流而動?

騎兵炮組裝后進行了模擬發射,可發射的過程中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炮架竟然散了。黃太吉遠遠看到一名近衛軍官似乎在破口大罵,而他卻高興不起來。

“黃爺無須擔心,這等小炮我明軍也有,甚至更輕便些。也是馬匹可以一馱就走。”劉福成看黃太吉憂心,連忙寬慰。他所指在自然是極其輕量化的虎蹲炮了。他甚至想把明軍正大量淘汰的虎蹲炮賣給女真人。

只是虎蹲炮這種只能打五十米霰彈的爛貨,黃太吉還真的看不上。他搖搖頭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下,“革命軍有馬馱炮,戰陣上當多多留意,見之必用騎兵驅逐。”他想了想又記下一筆,“我大金也應當有這等馬馱炮,隨軍參戰,可得妙用。”

訓練場上的熱鬧持續一整天,隨著時間的流逝,其訓練強度讓人都咂舌。劉福成知道‘革命軍’善于練兵,卻也沒想到竟然練這么久?黃太吉自認女真人老于戰陣,訓練刻苦,卻發現己方的練兵強度還比不上這伙強敵。

更讓黃太吉驚訝還不是這訓練強度,而是不斷輪替訓練的近衛步兵中有大量掌握軍陣之術的低階軍官。這些人動不動就搞長矛突刺或火銃齊射,術法運用的極為熟練。

就這樣一路偷窺直到天黑,黃太吉等人方才看到訓練場逐漸沉寂。可士兵在吃飯休息之后,竟然又進入營房點燈搞集體學習。看到一幫大頭兵不是在學寫字就是在學唱歌,他們傻眼的程度比白天還嚴重。

黃太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為了確認此事甚至不顧身份的偷偷溜到一間營房的窗戶外,就看到里頭一個個剃著光頭的士兵正在抓耳撓腮的學習。看士兵們痛苦的模樣,再聽教學軍官不停的喝罵,這顯然是一件必須完成卻難度頗高的任務。

“這到底是在練兵呢,還是在教秀才?”谷元緯也悄悄的過來,他也對這一幕感到無法理解。“開天辟地頭一回,竟然還有人教這些軍戶學寫字。這學了有什么用?”

對呀,這學了有什么用?大頭兵敢打敢拼不就好了,學這個還更能打不成?

黃太吉又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卻都不知道該記啥?難道寫‘革命軍’沒事喜歡折騰自己的士兵,逼著他們學習如何考秀才?

真是疑惑無解了……

夜深了,沒等到軍營搞夜間緊急集合,黃太吉等人便離開。他們或心思沉重,或思緒難解,或盤算撈錢,偷偷離開的路上全都無語。不過等他們披星戴月的走到半路,谷元緯忽然一驚,抬頭看天。

天空之上傳來一陣哭聲,“師父,周青峰那小子把大福晉給抓走了。”

臥槽,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29
斬龍 第0446章 月黑風高

聽到天空之上傳來的哭喊,谷元緯原本沉重的心思頓時一空。他抬頭望天,只見有個黑影從空中跌落,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黃太吉也是思緒萬千,正在琢磨該如何應對‘革命軍’的強勢崛起。聽到有人喊‘大福晉給抓走了’,他也是心里一痛,慌亂了幾秒。

楊簡騎著仙鶴跌落,冷清月光下只見他滿頭滿臉全是血。他跪地嚎哭道:“四貝勒,奴才該死,沒能護住大福晉。”

“到底怎么回事?”黃太吉也慌了神。當初哲哲要來,他就不樂意。可夫妻兩人還算恩愛,耐不住對方可憐兮兮說要照顧自己,心一軟就準了。誰知道這才分開沒幾天,自己老婆被人給抓了。

楊簡跪在地上大哭,“就在一個時辰前,周青峰突然帶人圍住了客棧。一大票人馬沖殺進來,一下子就把大福晉給抓住了。奴才勢單力弱,拼命于他們交手卻實在打不過,只能急匆匆騎著仙鶴來尋貝勒爺求助。”

楊簡絕口不提自己帶哲哲進城還殺過人,更不提他帶哲哲去博覽會湊熱鬧。他只說自己英勇抗爭卻實在打不過,如今衣裳凌亂,身負重傷,險之又險的跑來報信。

黃太吉跟哲哲的感情不差,聽聞自己的大福晉被抓也是又恨又慌。谷元緯上前一巴掌狠抽楊簡的耳光,將這徒兒當場暴打一通。只有劉福成站在一旁驚呼道;“這事不對,周青峰術法之強連皇宮大內的玄武真人都不怕,怎么可能放這小子出來?”

這個問題一出口,眾人更是驚悚。

劉福成又怪叫了一聲,“諸位,此地危險,在下告辭了。”話音未落,他就原地化作一股青煙,迅速遁入道路一旁的荒野,嗖嗖嗖的消失不見。

谷元緯也知道情況危急,連忙轉身向黃太吉磕頭喊道:“四貝勒,谷某教徒不嚴,拖累了大福晉。周青峰既然發現了大福晉,必然追蹤而來。眼下情況危急,責罰還請延后,請貝勒爺快快向北脫離了再說。我等全部分開,分頭行動。”

谷元緯還真是忠心耿耿了,一番話說得妥帖。

黃太吉也被這突發事件弄得手足無措。可他還心存僥幸,又無法判定谷元緯師徒是否還可靠。他一時間眼珠子亂轉,心里不是沒主意,反而有些主意太多。

就這么呆了十幾息,月光之上忽然刮起一道狂風。又一個黑影迅速從黃太吉頭頂掠過,那是遠遠跟在楊簡身后追蹤而來的三翼機。這飛機低空通場,立刻打消了黃太吉的所有雜念,因為從飛機上直接跳下一個人。

這人凌空降下,重重落地,嗵的一聲以下蹲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下壓的氣流將地面的荒草吹的不斷搖晃,同時震起一圈塵土。月光照在他的后背,讓他整個臉藏在陰影之中。直到他緩緩站起,才讓人看清是個面帶獰笑的年輕人。

“愛新覺羅黃太吉。”年輕人看到十幾米外被眾人拱衛的大金四貝勒,仿佛看到全天下最為誘人的禮物,發出一陣陣舒適的長嘆。“你是我的終極目標,我真沒想到你會這么快出現在我面前。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做好準備了。為民族,為國家,為人民,與我一戰吧!”

剛剛的三翼機再次飛回來降落在不遠處。駕駛飛機的葉娜帶著嬌喝沖到周青峰身后,翎翼揮張,大劍生寒。‘狗肉’原本還是土狗模樣,一瞬間就化作巨狼。葉娜還丟出傀儡雕像,重劍重甲的黑武士從一團煙霧中走出。骨架狀態的賈剛也隨機而來,嘎嘎直笑。

這就是三翼機所能搭載的極限,也是周青峰身邊的最強戰力。

周青峰來的如此之快,確實出乎黃太吉的預料。可這位大金四貝勒卻也不怕,他只冷冷喝道:“周青峰?久聞大名,今日還是頭一回見哪。我還在想該怎么把我的大福晉救回來,現在看來我是無需為此煩心了。”

“孽畜!”另一旁的谷元緯也是須發飛揚,看到周青峰就恨的發狂。要是周青峰乖乖聽話,其勢力不就是谷元緯的么?在他眼里,周青峰便是個欺師滅祖之人,當天誅地滅!

周青峰這邊就兩人一鬼一條狗,他本人看起來似乎是最弱的。黃太吉這邊倒是人數占優,其貼身侍衛都是高手,最差勁也是筋骨七層。雙方似乎旗鼓相當,甚至是周青峰這邊弱些。

黃太吉恨周青峰抓走自己**,對峙數秒后搶先出手。朦朧的月光之下,他的身體似乎瞬間膨脹,將周圍的谷元緯等侍從全都排擠開,緊跟著身形一閃就瞬間殺到周青峰面前,一爪就扼向對手的喉嚨。

周青峰卻是嘴角蔑笑,人朝后一退就進入星云狀閃動的時空門。在他身邊的葉娜等人也不費心幫忙,反而徑直沖向谷元緯以及其他女真侍從。葉娜親自對上谷元緯,賈剛,‘狗肉’以及黑武士則拼上其他侍衛。雙方一動手便使出殺招,毫不留手。

在周青峰這邊,黃太吉面對個時空門卻是一招落空。他伸手向時空門探去卻什么也沒撈到,如此怪異的情況讓他不敢猶豫,緊跟便是狂吼一聲喊道:“白虎真人,助我破敵。”

黃太吉這一喊,他后背立刻爆發強烈亮光,一頭渾身白毛的斑斕猛虎從其影子中飛速竄出。其虎嘯一聲,山野震動,風起云涌,百獸震惶,天地變色。凜冽嘯聲中,這白虎散發無窮無盡的威勢,征戰殺伐之氣猶如滾滾波濤四泄奔涌。

這白虎的體型在呼吸間漲大十幾倍,從人形大小擴張到四五米高,七八米長。它這一登場便占據了老大一塊空間,帶著壓迫性的威勢叫人呼吸不暢。召喚這頭白虎的黃太吉也搖身變得三米多高,騎乘在這白虎之上。他手中一柄鋸齒開山刀,散發血腥之氣。

葉娜正跟谷元緯激烈拼斗,她只感應了一下便發現這頭白虎的修為高的驚人,已經突破了幾百年來人族九層的極限,進階到了十層的地步。這一步跨過去,便是天人之別。黃太吉與這白虎聯手則更是兇威難擋,叫人止不住的畏懼從心底噴涌而出。

谷元緯正化作三個**一起抵抗葉娜狂暴的大劍攻擊,他一看黃太吉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頓時哈哈大笑道:“你們沒想到吧,這象征兵家戰事,預示勝勢可期的瑞獸白虎已然歸順了我家四貝勒。有這白虎相助,天下唾手可得,你們這次找上門來,才是自投羅網。”

葉娜緊抿嘴唇,連甩數劍逼開谷元緯。她就想自己是不是要去給周青峰幫忙,至不濟也要把周青峰帶走。就在這一刻,時空門內忽然響起隆隆的發動機怒吼以及旋風刮過帶來的烈風呼嘯。

原本一人高的時空門驟然漲大,一架旋翼飛舞的警用直升機從里頭飛了出來。這飛行器一出現就夾帶劇烈的龍卷,道路上的塵土不斷亂舞,路邊的荒草齊齊倒伏。烈風吹襲甚至叫人睜不開眼睛,不得不退避三舍,遠遠躲開。

葉娜原本正在擔心,一看自家大帥搬來這戰爭機器頓時開心的歡呼大叫。之前‘路霸’的威勢就令她信服,眼前這大家伙看起來比‘路霸’還強一個級數。她心中大定,對著谷元緯就是一通狂劈,簡簡單單的靈力鋒刃在她九層修為的催動下爆出強橫威力。

谷元緯原本正在大笑,可一眨眼就神情呆滯,跟著就跳腳:“混蛋,這混蛋又搞顛倒時空,逆轉陰陽這一套。他怎么可以如此無賴?這是作弊,作弊!”

現場呆滯的可不止谷元緯,就連騎乘白虎的黃太吉也悚然而驚。他和白虎**后體型雄壯,可這直升機占據的空間更加巨大。尤其是其頂上高速旋轉的旋翼更是帶著極強的殺傷力,叫人不可小覷。

黃太吉被旋翼烈風刮的也睜不開眼,他怒吼一聲揮刀力劈,就想破了這制造狂暴烈風的怪物。可他刀鋒剛剛劈出,對面的直升機就開始變化。旋翼收攏,機體縮小,滿是棱角和棘刺的鋼鐵四肢伸展出來。最后是一顆巨大而猙獰的金屬頭顱出現在世間。

帶著血腥氣的鋸齒開山刀劈到面前,這戰爭機械迅捷出拳嘭的一下將其鋒芒打碎。緊跟著它大腿一側裂開,一桿槍口似炮的長槍彈出。這臺戰爭機械握緊長槍,口中發出甕聲甕氣的低吼說道:“黃太吉,試試我的新玩具吧。”

嘭……

槍口傳出爆裂般的響聲,好似近距離發生了一顆炮彈。這炮彈飛出槍口,帶著數米長的火焰命中了近在咫尺的黃太吉。這位大金四貝勒當即被打的身形晃蕩,護體靈力如波瀾般蕩起漣漪,胸口下陷被一發重創,連帶他騎乘的白虎也后退半步。

那頭白虎兇威卓著,悍不畏死,退了半步又立刻前撲。它口中虎嘯爆發,音波陣陣無視防御,專門破甲,殺人于無形之中。而當白虎前撲,黃太吉強忍劇痛,重整攻擊再次舉刀。

對面的戰爭機械輕輕拉動手中長槍唧筒,咔嚓一聲拋殼窗打開,一發**的彈殼跳了出來。彈殼還未落地,拋殼窗再次閉合,又一發巨大的彈丸被推進了彈膛。機械手臂稍稍調整角度,瞄準了那顆巨大的虎頭扣動扳機。

嘭……

又一發炙熱的彈丸飛出槍膛。

這是一支大口徑,發射獨頭彈的霰彈槍。這種彈丸最大的特點就是近距離威力超級大,現在配上成比例增加數倍的槍膛,更是猶如火炮在發射。

彈丸在槍口焰的包裹下打中了那頭飛撲而來的白虎,命中的位置是其吊睛白額的中心。這一發彈丸當場破開了白虎的護體靈力,其額頭皮開肉綻,一撮細毛給打的亂飛。

這老虎兇威凜凜,卻被當場打的腦殼劇痛,嗷嗚慘叫。其前撲之勢頓時破解,跌落下來。

機械手臂再次拉動槍托下的唧筒,咔嚓之聲再次響起。金屬頭顱低吼怒道:“月黑風高殺人夜啊。這還沒完呢,我要看你怎么死!”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29
斬龍 第0447章 我不高興

占領天津都半年了,周青峰識海中的祈愿者數量在迅猛暴增。他當初跟莽古爾泰打的時候,只有幾千人支持。跟玄武打的時候,祈愿者數量就提升到了數萬。而現在面對黃太吉,這個數字翻了好幾番變成四十多萬。

如此龐大的祈愿者作為后盾,周青峰儼然掌握一國君王的力量。他的筋骨修為再也無法約束其丹田氣海的容量,光是每時每刻從虛空中傳過來的愿力就足以支撐他不斷驅動戰爭機器長期作戰——這是他敢于只帶幾個人就來找黃太吉麻煩的最大底牌。

只要有良好的管理,比拼人力這一項上,我們從來就沒輸過。

可黃太吉敢于只帶少量人手跑到天津來也是有底牌的。白虎主兇,瑞獸之中象征殺戮和征戰。它很干脆的拋棄了日暮西山,屢戰屢敗的大明,投奔了以野蠻殘暴著稱的女真政權,更是非常直接的找到了最有發展潛力的黃太吉。

得到這頭瑞獸歸附,黃太吉簡直就是喜從天降。這也是谷元緯認定跟隨于他的重要原因。在后者看來,這就是未來的中原之主了。

此刻兩強相遇,狹路相逢勇者勝!

要論士氣和悍勇,殺戮成性的白虎是絕對不會退縮。這頭瑞獸有個屬性就是越戰越勇,越傷越強。打的它越狠,它反撲的也越是厲害——周青峰操控新的戰爭機械殺出時空孤島,一出手就給了黃太吉和白虎各一槍。打的這一人一獸嗷嗷直叫,可受創之后他們立刻反撲。

一看對面那臺鐵家伙似乎挺厲害,強攻不成的白虎狂嘯一聲便左右一分化作兩個,兩個身影再次分開又變成四個。千百年的征戰讓這頭老虎對于廝殺都養成了條件反射,根本不用多想就有破解招數。

一分為四,同時撲擊,還帶閃現。四頭白虎在原地憑空消失,接著就以凌空下壓之勢出現在周青峰面前。新的這臺戰爭機械還保持雙手握槍的姿勢,打了兩發之后就發現對面的目標突然沒了,跟著就是被四個對手撲上身。

白虎分身,黃太吉也分身,四道兇厲的血腥刀芒一起劈了上來。一時間雙拳難敵四手,周青峰無法分辨四個分身到底那個是真?他后退都來不及,干脆以自己最快的手速朝正中一頭白虎的腦門上扣動扳機,接著調轉槍口,用槍托朝另一頭白虎的腦袋上狠狠的一砸。

中槍的白虎嗷嗚一聲被轟退,挨了一記槍托的白虎也被砸的連連倒退。可挨槍托的在被砸開前已經探出自己的前爪,在戰爭機械的小腹上留下幾道深深的爪印。高強度合金鋼在其爪子下就好像一塊薄薄的鐵皮,一抓就破。

另外兩頭白虎更是將戰爭機械撲了個正著,獠牙利齒就是它們最厲害的武器,張口就不停撕咬啃噬。任何防御,任何護體靈氣,在它們面前就跟豆腐差不多。

戰爭機械的軀體上掛了兩個體型巨大而沉重的老虎,哪怕是鋼鐵之軀也被它們三口兩口要的支離破碎,連帶在操控的周青峰都站立不穩。兩道血腥刀芒更是在戰爭機械的肩頭和胸口留下一米多長的破口,破口內甚至閃動電火花,不知道什么東西受損了。

“受死吧!”黃太吉覺著此戰就要告勝,這白虎之威果然犀利無比。

被糾纏的這臺戰爭機械卻爆發出怒吼。這臺鐵家伙的原型擁有兩臺發動機,正常情況下擁有一千千瓦的功率。爆發時還能應急飆升到一千五百千瓦。這可比‘路霸’那可憐的兩百多千瓦增加數倍。

所謂‘身大力不虧’,強勁的動力給與周青峰撒野發蠻的能力。面對兩頭撲在身上的白虎,他松開手中的超級霰彈槍,身體搖晃,一記鐵拳擺動,轟的一聲就將一個黃太吉的分身打的腦袋后仰,幾乎炸裂。跟著他揪住一頭白虎的腦袋死命朝下一按,按在地上。

一秒鐘……

嘭嘭嘭……,重拳猶如急雨,力道好似打樁機一般,砸在這頭白虎的腦殼上。

“咬咬咬,我他喵的叫你咬!”攻擊之勢迅如驚雷,不斷狂砸一頭白虎分身,尤其砸它的滿口獠牙。這時候什么護體靈氣都沒了作用,白虎的牙齒被數拳打斷,面骨粉碎性骨折,滿口流血。整個腦袋都被砸進泥里,砸進半米多深。白虎的大半個身子都被按了進去。

“老子現在有的是力氣!”

一秒鐘打完,挨揍的白虎分身毫無還手之力,好半天都沒能從砸出的大坑里再爬出來。

為解救同伴,其他三頭白虎繼續發動攻擊。它們又撲在鋼鐵機械的后背上,還專門挑脖頸要害撕咬。正在暴擊的周青峰伸出巨臂朝后一抓,立馬揪住身后一頭白虎的頸部皮毛,奮力將其扯到身前——任你修煉千百年,也擋不住老子的機械偉力。

騎在這頭白虎上的黃太吉當初趔趄摔倒,他連忙爬起揮刀劈砍,卻發現周青峰操控的鋼鐵機械又朝后背一抓——原本收攏的旋翼就掛在背后。這會旋翼再次展開,立馬開始高速旋轉,呼呼的烈風即刻出現,脫手而去。

倒地的黃太吉分身剛剛起身,立馬被這旋翼打了個正著,三米多高的軀體被復合材料制造的槳葉打的血肉崩飛。任何防御都沒能扛住,黃太吉的分身當場崩解,一分為二,倒地立斃。旋翼擊殺一個分身后又飛離而去,回旋返擊。

周青峰正著肘擊另一頭趴在他身上的白虎,鋼鐵機械的肘部有一根又長又利的棘刺,惡狠狠的扎進了這頭白虎柔弱的腹部——肘部連扎了好幾次,扎的白虎的腹部出現一個個血洞。

這頭白虎正在撕咬戰爭機械的左肩的合金鋼裝甲,這裝甲又厚又韌,明明已經咬的千瘡百孔,偏偏就是撕扯不下來。而對手肘部的棘刺卻快要將它腹部搗爛,搗的血肉模糊。

這頭白虎不得不嗷嗚松口,兩只鋼鐵巨臂又將它扯住硬生生的倒拽過來。這四五米高,七八米長的龐然巨物也扛不住一千五百千瓦的超級功率,身不由己的被拽動后,還被朝前一丟。正回旋返擊的旋翼撞上這頭惡虎,旋轉的槳葉猶如一把鏈鋸,高速切割白虎的身體。

皮毛亂飛,血水飛濺,骨渣刺立,腹臟如泥,稀里嘩啦的散落一地。

等到周青峰將旋翼收回,黃太吉和白虎各有一個分身被擊殺。還有一頭白虎被重拳打的滿頭是包,獠牙全斷。其他三個分身不得不后退成包圍夾擊之勢,不敢再輕舉妄動——白虎修為躍升十層又如何,眼前這臺玩意比筋骨十層還強!

血肉終究沒辦法跟鋼鐵比拼。

周青峰哈哈大笑,又將旋翼收攏歸于后背,站立不動。戰爭機械的軀體上滿是白虎和黃太吉留下的爪痕,裂口和刀傷,雖然殘破卻反而更增其威勢。

戰爭機械一伸手,落在地面的那支超級霰彈槍自動跳回手掌之中。他抓住唧筒咔嚓一聲拉動,彈殼彈跳,一股青煙從拋殼窗飄了出來。

三頭白虎發出低吼,繞著周青峰打轉,尋找破綻。騎乘它們的黃太吉惡形惡狀,胸口劇烈起伏。面對圍攻,周青峰卻滿不在乎。金屬頭顱中發出沉悶的樂呵笑聲:“看上去,還是老子更厲害一點嘛。你們猜,我還剩下幾顆子彈?打爛你們的狗頭,又需要幾顆?”

周青峰如此威勢,給了葉娜等人莫大信心。大洋馬翎翼閃動,不斷凌空撲擊,也已經滅殺了谷元緯的一個分身,正將他另外兩個分身追的到處跑。

‘狗肉’和黑武士配合,剛剛將一名筋骨八層的女真侍衛打的重傷吐血,眼看就要身首分離。倒是賈剛最倒霉,他一個人抗好幾個女真侍衛,只能不斷的招來各種厲鬼輔助作戰。

黃太吉這邊微微喘口氣,分身再次合一就要放大招。可這次周青峰卻不會任由對手搶到主動,他毫不猶豫的連連開火。

這次子彈打在黃太吉身前一寸的位置就停了下來,次次都是如此——顯然四貝勒這次不敢托大,發覺靠白虎也無法扛住傷害后,他也調動了自己控制的祈愿之人。

可是……

“黃太吉,你的正白旗有幾個人哪?”周青峰不斷開火,一口氣將霰彈槍彈管里剩下的四發子彈全部打出去,“我就欺負你人少,看看你能抗多少傷害!”

四個分身同時攻擊,不但沒能壓制住眼前這鐵家伙,反而被他反殺。打了這么一通,黃太吉算是明白比拼力氣他是絕對比不過的——‘路霸’的力氣就已經很大了,眼前這臺新的戰爭機械更加強勁,更加暴力。一千五百千瓦的應急功率可是比主戰坦克還強。

分身打不贏,黃太吉只好合體。可對面立馬四發連轟,開火極快,子彈速度更快,躲都躲不開。黃太吉頓時被打的痛徹心扉。正白旗雖然人數不少,可他識海中鏈接的祈愿之人大多是他正白旗的旗丁。這些丁口堅忍,頑強,愿意跟旗主同生共死……。

可正白旗的旗丁數量實在太少了,也就幾千人。至于奴隸,吃苦受累的奴隸才不會跟高高在上的主子心連心呢。主子也不會接受低賤奴隸的那點愿力,后者只有干活累死的資格。

論威力,現在周青峰手里那桿超級霰彈槍比當初轟莽古爾泰的燧發手銃大了好幾倍。剛剛黃太吉硬抗了一發,幾乎吐血。現在四槍打過來。他只能將傷害分散。

可黃太吉真沒想到那桿巨型火銃竟然能總共連打八發子彈——正常的火銃不是只能打一發么?眼前這個難道是妖孽火銃么?

沒挨一發獨頭彈,黃太吉識海中就是成片的慘叫聲。連遭到四次后,他識海中的祈愿者就寥寥無幾了。不少年老體弱的祈愿者甚至扛不住分擔下來的傷害,直接死亡。這四槍看似沒把黃太吉怎么樣,實則讓他大敗虧輸。

打空了彈管,周青峰卻不會就此放過黃太吉。他干脆助跑上前,空手也要暴打對方一頓——戰爭機械就這點討厭,沒有裝備冷兵器。哪怕周青峰準備一份也沒用,不被機械本身認可。

周青峰這邊大步上前,他腳底下去突然突出一根巨大的地刺,差點將他穿了菊花殘。對面的白虎總算想起自己還能釋放各種大威力的術法,于是地面或凸或陷,憑空或雷或電。各種八級九級乃至十級術法紛紛冒出。

周青峰好不容易閃開一根地面泥石突刺,緊接著又面對接連不斷的大量的冰矛和電光。等他好不容易用拳頭將攔路的障礙一一打碎,對面的白虎竟然肋生雙翼,馱著黃太吉振翅飛了起來。

我草你娘嘞,欺負老子不能飛么?

直升機轉化之后,飛行能力就被剝奪了。周青峰只能站在地面,仰頭盯著黃太吉。黃太吉則在天上死盯著他,兩眼充血,半天后羞惱的罵道:“周青峰,把我福晉還給我。我花錢從你手里贖。”

“不——高——興!”

“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你把我福晉還給我。”

“我不——高——興!”

“我今次認輸。你要金銀還是女人,我都給你。你扣著我福晉是什么意思?到底想要怎么樣?”

“我就是不——高——興!”

黃太吉在天上抓狂的亂飛。可他就是不敢輕易到地面上來,只能厲聲高罵,想要付出代價換回自己女人。

地面的周青峰則將自己背后的旋翼啟動,烈烈風聲中隨時準備給對手來個狠的。不管黃太吉如何談判,他拉長語調就一句話——我不高興!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48章 收場

咒罵,威脅,交易,各種辦法用盡,黃太吉最后是氣得哇哇大叫,被欺負的幾乎要飆淚。周青峰的直升機化做戰爭機械后就沒辦法飛,卻牢牢統治了地面,并且不跟黃太吉做任何妥協,一門心思就是想殺了對方。

黃太吉活生生被遭遇此等奇恥大辱,在天上憤怒抓狂。他不想在敵人面前表現軟弱就只能悲憤離去。他帶來天津的手下幾乎全軍覆沒,只落得他一個人形單影只的沒入黑暗之中。

搏殺現場,女真侍衛已全數被殺,騎鶴的楊簡不知去向。只有谷元緯重傷倒地,奄奄一息。葉娜等人雖有小創,卻無大礙,反而精神極度興奮的站在一邊,兩眼發亮的看著巨大的戰爭機械。

身軀高大的戰爭機械冷冷盯著從空中離開的黃太吉,半天不說話。等到場面徹底冷清,周青峰才將其送進專門的存儲空間,他自己則緩步走到谷元緯身前。

谷元緯胸口和小腹都有老大的傷口,全是被葉娜用大劍劈開的。只看一眼,周青峰就知道對方活不下去了。他輕輕揮手對葉娜等人說道:“你們去三翼機那里等我,我送送谷先生最后一程。”

葉娜等人依言離去……

谷元緯一臉老態,似乎又動用了什么消耗壽元搏命的術法。只可惜他沒能成功,被葉娜給留下了。嘴角流血的他看周青峰就在眼前,哼哼了幾聲,喘著粗氣說道:“小子,你贏了。”

“師父,今晚真心喊你一聲師父。”周青峰畢恭畢敬的向谷元緯鞠躬,“若非師父你的野心,我來不了這個世界。來不了這個世界,我也只是四百年后一介凡人。是師父你成就了我。可我與師父‘道不同,不相為謀’,勾心斗角一場還要落得個生死相見,也是可悲可嘆。”

“你……,你想如何?”谷元緯心里又騰起一絲希望。如今‘革命軍’勢力極大,堪稱天下三分。他覺著自己若是低頭也不是不行,……。

“所有恩怨,今日做個了結。我想送師父你上路,以絕后患。等殺了你,我還要去殺師兄楊簡。只因你們太礙事了,我無法原諒你們,更不能讓你們再活著了。”周青峰說得直白,冷漠,語速如常。

“你……。”谷元緯一愣,心中冰冷,跟著哈哈苦笑道:“好,好!谷某沒看錯人,你小子果然夠狠,是個能征戰天下的料子。可你為什么又放過袁輕影?她也知道你的來歷。”

“輕影姑娘心思單純些,不比師父你老謀深算。再則她是個女子,在這個世界地位低下,她需要投靠一個男人才行。我也不介意和別人分享一些秘密,這總比成為一個真正孤家寡人好些。再則,她長的漂亮,我挺喜歡。”

谷元緯對這話只能再次報以苦笑……

周青峰繼續說道:“師父,你不是一直想窺探天機么?那你就死在這天機之下吧。我來跟你說一說我所知道的歷史。

萬歷皇帝之后就是他兒子泰昌皇帝朱常洛,朱常洛只當了一個月的天子就死了。再上位的是天啟皇帝朱由校,朱由校在位七年。接替的是他弟弟崇禎皇帝朱由檢。

崇禎在位十七年,剛愎自用,被反賊李自成攻破了京城。他最終在歪脖樹上吊死了,大明因此而亡。可李自成也沒當多久的皇帝。

努爾哈赤還有個七八年的壽元,他死后由黃太吉繼位,把大金改為大清。李自成入關滅亡大明的同年,黃太吉自山海關殺入。他在一片石大敗李自成,最終奪了漢人的江山。

此后的兩百多年,便是漢人的苦難。你根本不知道,漢人為了重新站起來,吃了多少苦,遭受多少屈辱。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師父你確實會從龍成功。而我之所以要殺黃太吉,就是不要這一切重演。”

周青峰低聲細語,娓娓道來。谷元緯猶如回光返照,聽得專注。可他聽完后卻忽然大笑,“我沒死,我聽了這天機卻根本沒死。

老天爺真會開玩笑,天機變了,天機已經變了。你這混小子攪動乾坤,把一切都弄亂了。你知道的那些再也不是什么天機,你說給誰聽都沒用了。哈哈哈……。”

谷元緯笑的凄涼倉惶,淚流不止,笑聲過后,氣絕而死。其魂魄離體,也被周青峰一拳打散,永世不得超生,斷了他再入輪回的可能。

做完這些,周青峰方才長嘆一聲,心中無悲無喜。他就在月光下站立不動,過了一兩個時辰,方才隨手找了一件殘破的兵器,就在路邊刨了一個大坑。葉娜想來幫忙,他都揮手拒絕。刨完之后,他就將谷元緯的尸體丟進坑內掩埋。最后在墳頭樹了一塊木牌……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一切作罷,周青峰方才又搭乘三翼機返回天津。一切善后事宜丟給了馬可世去處理。他則將自己跟黃太吉交手之事通報給其他幾名穿越者。由于此事重大,干脆用三翼機又多跑幾趟,將在金州的幾人都接到天津大帥府。

得知谷元緯死了,大家都松了口氣。可知道黃太吉竟然得到白虎的歸順,眾人又齊齊皺眉。尹虎就主動問道:“這對我們有什么特別大的影響嗎?”

“有,這頭白虎相當厲害,我都要出全力才能搞定它。那家伙若是跑來偷襲破壞,你們恐怕都有危險。”周青峰說的眾人心頭都是一驚,“我已經讓文若蘭研究一些高效的防御符篆和法寶,應該可以給你們多多提供點安全保障。

在確認大家的生命安全之前,趙澤和史東就不要回遼東了。天津這里也需要建工廠,你們暫時就在天津工作吧。這里有我在,又遠離建奴老巢,對大家都有好處。而且天津發展工業條件要比遼東好太多了,也適合深入發展一下。

還有,我有了新的戰爭機械,原來那臺‘路霸’就報廢沒用了。不過‘路霸’的鋼材還是很不錯的,用來造燧發槍的槍機吧。湊合湊合好歹可以先生產個一兩千支。”

事關眾人小命,大家都連連點頭。趙澤就問了句,“你的新玩具叫什么名字?‘眩暈’?”

“叫‘天擎’。”周青峰顯然是早就想好了,隨口就定了下來。他又取出一個小本本,“這是我在跟黃太吉交手現場撿到的,上面用滿文記載了大量關于我們‘革命軍’在天津的政策,實施效果和個人看法。”

小本本在眾人手里傳閱了一番,可現場除了周青峰專門學過這玩意,其他人都看不懂。所以他繼續說道:“根據這小本本上的措辭,應該是黃太吉自己寫的。這家伙應該是勾結了明廷一個叫劉福成的家伙帶路,跑到我們天津來進行考察。

從這小本本上的記錄來看,他對我們的政治體制,經濟政策,勞工體系,工程項目,政民關系,軍隊建設等等各方面都有了深入了解。有不少視角都很獨特,令人深省。我仔細看了看,他有點想要參照我們的很多政策,推進女真改革的意思。”

徐冰突然插口道:“黃太吉本來就是女真政治改革的發起者,他是努爾哈赤諸子中唯一一個有開闊視野,有政治頭腦的人。在女真那種弱肉強食的地方,他在四大貝勒中勢力最低,卻能在努爾哈赤死后上位,這一切絕不是靠走運能達成的。他真的很有可能提前改革。”

趙澤對此對此沉聲說道:“不管黃太吉改革不改革,我們始終保持進步就好了。我還是希望這一兩年不要打仗,沉下心來好好發展。只要唐山的煤鋼聯合體建成,一切就不怕了。”

這個話題在穿越者內部討論了很多次,大家都基本認同。不過這次李樹偉開口道:“我覺著黃太吉這次吃這么大虧,他要不報復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不報復,會不會有別人來找我們麻煩?過去打游戲,種田派雖然后期以勢壓人非常爽,可前期是最容易死的。

想要安安穩穩的種田,除非你遇到那種非常笨的對手不會主動打你,否則被人騷擾是必然的。這次是黃太吉帶著少量人手來刺探,可以后呢?我覺著我們自己還是要主動點好。以現在來看,北面沒什么油水可以先放著,可南面是不是把山東先拿下來?”

“山東的人口和面積太大了,我們的干部隊伍根本不足以對山東進行有效統治。”徐冰說道。

“那就不統治呀。”李樹偉兩手一攤,“鏟除地方官紳勢力,宣布兩年免稅,讓老百姓自己休養生息。這總比兩年后我們再去接受更好吧。我們去年在遼東半島不就是這樣干的?半島很多地方都是村民自治,我們只確保沒人能利用手中權力成為新的官紳就行。”

李樹偉末了還嬉笑的加了句:“山東的藩王可是很富的,而且孔府也是很富的。這些地方都不能放過。尤其是孔府的什么衍圣公,狗屁不如的東西,占據了大量土地,卻做的個男盜女娼的勾當,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漢奸。”

說到撈錢,眾人都呵呵呵的笑了,對所謂的孔圣人后代也毫無敬意。不過作戰的事還是要看周青峰,他琢磨了一下便說道:“我們近衛隊目前的問題是基層士官能力都還不錯,班排軍官能力也還湊合。可高級軍官還是沒能培養出來。

比如高大牛,武大門,柴潔,李彥曦,桑文來等人都太年輕,太不專業。他們干個連長都不太合格,目前讓給他們干團長實在勉為其難。而我們現在組建了五個旅,旅級軍官全部空缺。我的軍校辦的也磕磕絆絆,因為我本人其實也不懂軍事,只能說邊學邊教。

如果能用小規模低烈度的戰斗來磨煉一番,倒是能極大促進當前軍官的素質進步。如果要搞山東攻略,我可以建立一個超大規模的參謀團,把那些需要培訓的軍官統統塞進去搞實兵對抗。順便把我自己的能力也練一練。”

穿越者其實都有個很清醒的認識,就是自己在各自領域其實都是普通人,專業水平都一般。誰都怕搞‘大躍進’最后拖死團體。周青峰想小步快跑的慢慢來,大家都不反對。山東攻略這事就算定下來了,打算盡快進行。

事情商議到最后,史東忽然開口問了句,“周青峰,被你俘虜的大福晉哲哲呢?”

“啊……,在我府上呀。到現在還要死要活的,不吃飯,不說話,哭哭啼啼,怎么勸都沒用。”

“你該不會又想把她收了吧?”史東試探的問道:“你看兄弟們沒有苦勞也有功勞,是不是該解決一下我們必要的生理問題了?”

“拜托,行政部上個月不是都給你們每人分配了五個貼身侍女了嗎?”周青峰說的是近期搞的‘女仆計劃’,都是精挑細選,從高小畢業生中挑出來的漂亮女生。這批女生年齡都在十五六左右,個頂個的水靈。除了周青峰,其他幾個男的都分了,就他沒份。

一直不說話的穿越醫生鄧志宏突然激動說道:“女仆雖好,可怎么能跟哲哲這種名媛相比呢?”

“對啊對啊對啊!再說了,能給黃太吉戴綠帽,這種事情舍我其誰?”余鴻洋也喊了起來。

尹虎也嘀咕道:“我聽說哲哲挺漂亮,而且才十八。”

趙澤也一臉淫蕩的說道:“又不是要她的心,要她的人就行了。以后帶出來倍有面子。”

“你們這群混蛋。”只有徐冰在一旁陰沉沉的罵。

“好吧,既然大家都想要,那要不我們劃拳?”周青峰說著就要擼袖子。可他身邊的徐冰立刻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他們劃,你不許參加。”

周青峰疼的嗷的一聲,就只能看其他幾個男同胞樂呵呵的開始比拼運氣,劃拳劃的熱火朝天。明明是他抓的人,他卻只能看著,心里這個氣呀。于是他在后頭使壞的喊了句:“兄弟之間何必傷了和氣?我提議你們共享女友。”

呸……,你出的什么餿主意?!

穿越者齊聲大罵。徐冰更是又惡狠狠的擰了周青峰一把。

嗷嗚……,痛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49章 死性不改

開戰的那一刻,楊簡就立刻騎上仙鶴升空溜掉了。他隔著幾百米的距離觀戰,既看到黃太吉騎著白虎神威大展,又看到周青峰驅動機甲橫行無忌。他萬分慶幸自己沒湊上前去,否則定會像只螞蟻似的被碾碎。

戰斗停歇,黃太吉騎著體型巨大的白虎在空中不斷怒吼。清冷月光下,楊簡雖然隔著老遠聽不到聲音,也能感受到那份惱怒和恨意。等到黃太吉抓狂般的離去,他卻沒看到自己師父逃出來。

谷元緯一生屢遭驚險和波折,就楊簡知道的生死險境就不下十次。可每次谷元緯都能九死一生的逃出生天,重整旗鼓。可這次……,那邊沒動靜了。

周青峰跟谷元緯說話,呆立,挖墳,這些都被楊簡看在眼里。他騎著仙鶴悄悄的靠近些,還看到了周青峰把谷元緯的尸體埋掉。

等到周青峰乘坐三翼機離開,楊簡才小小心心的重新落在谷元緯的墳前,呆呆的看了半天,好一會才對著墳頭喊了聲:“師父,那混小子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谷元緯死了,魂魄都被周青峰給滅掉。

墳頭安安靜靜……

楊簡再也止不住眼中的淚水,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對谷元緯是七分怕三分恨。怕是谷元緯隨時捏著他的小命,恨是谷元緯總是對他呼呼喝喝。可他自從學藝一來,從來沒有離開過師父。現在他竟盼著谷元緯能起死回生,從墳堆里活過來。

“師父,你別死呀。你死了,我怎么辦?我不知道該怎么活的。你給我留個話呀,告訴我接下來該去哪里?”楊簡跪行到墳前,拍著墳頭的虛土,腦子里空洞洞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聲音又細又弱,像個哭泣的孩童。

這一哭,便是一夜。

隔天天亮,楊簡像個失魂鬼般爬起來,騎上仙鶴晃晃悠悠的在半空中飛。飛了不知多久,忽然一道惡風刮到他面前。他抬頭一看是正是騎著白虎,兩眼通紅,面龐扭曲的黃太吉。

黃太吉滿以為自己憑借這瑞獸白虎定能無敵天下,哪曉得首次亮相就碰到強中更強的周青峰。這不但吃了大虧,還把自己福晉丟了在女真人的眼里,女人地位也是極低,根本沒有自主權利,完全是男人的附庸。

自己女人死了倒不是什么難受的事,可自己女人被抓走了卻是奇恥大辱。黃太吉此刻就猶如受傷的野獸,兇狠而危險。他在夜里亂竄了一氣,屠了兩三個村子發泄,一大早就碰到了楊簡。

看到楊簡,黃太吉便是怒火萬丈。他斜刺里沖過來,心里一股悶氣讓他沒頭沒腦的高聲罵道:“你們師徒倆干的好事,谷元緯在哪里?”

“我師父……,死了。”楊簡呆呆的答道,既不害怕,也不躲避,直愣愣的看著黃太吉。“他被周青峰給殺了,再也活不過來了。”

黃太吉原本一肚子火就想大罵大殺,遷怒一番。可聽到谷元緯死了,他又在瞬間冷靜下來,反問道:“死了?”

楊簡又呆呆的說道:“四貝勒,我沒能守住大福晉,還把周青峰給引了過來,最后害死了師父。要打要殺,隨意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谷元緯在黃太吉身邊還是幫了不少忙,替他招攬不少人才,解決諸多問題。若是谷元緯還活著,必然要承受黃太吉的怒火。可他人都死了,反而讓黃太吉念起對方的好,進而開始自省自己的過錯。

“谷先生竟然死了。”黃太吉心中酸澀,長嘆一聲,“這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哲哲來的。我應該想得到把哲哲丟在天津必然出事。現在是我害了哲哲,也害了谷先生。都是我的錯。”

想到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黃太吉悲涼的很。他原本對楊簡并不喜歡,但此時此刻的心境下竟忽然覺著對方和自己一樣可憐,“這事不怪你,是我小看了那周青峰。我滿以為自己身有奇遇,卻不想別人也有。如此輕敵,必有報應。”

兩個人哭哭啼啼,就差抱頭相泣,同病相憐之下反而拉近了關系,竟一起北返黃太吉本來還想報復的,可他跟周青峰打過一場,也是有點怕了那臺怪力無雙的戰爭機械。更怕了對方神速追蹤的能力。

若是再碰到,黃太吉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逃得掉。

一天之內飛回沈陽,黃太吉又沮喪又羞愧,都不敢去努爾哈赤那里稟報。他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悶了三天三夜,再次出來時仿佛瞬間老了十幾歲。他一張臉面無表情,硬邦邦的鐵青,好像死人一般再也沒有喜色。

黃太吉在自己的貝勒府內喊過來手下一幫文臣,主要都是歸屬他旗下的漢人漢將。等人到齊了,他就冷著臉開始派發任務和命令,“范文程,我正白旗眼下有多少奴隸?”

范文程目前是黃太吉身邊文館的文書官,文館里都是黃太吉招攬來的漢家文人。文書官沒有正式官銜,相當于黃太吉身邊的秘書。聽聞黃太吉詢問,范文程便出列答道:“如今四貝勒的正白旗大多占據遼陽一帶,上個月統計有五萬多人。”

遼陽一帶被周青峰搬遷一空,人煙稀少,沒什么財貨,更要面對‘革命軍’的兵鋒。別的女真貴族都看不上遼陽,被努爾哈赤丟給了黃太吉。眼下正白旗五萬多奴隸看著不少,可相比其他旗動不動就十幾二十萬的奴隸,正白旗還是最弱的一個。

“給所有奴隸男丁每人分五畝田,許他們娶妻,修建房屋。按大金的規矩,編制漢軍旗,每三百個奴隸一個牛錄,讓他們選出牛錄額真,一同協作勞作。”黃太吉一遍說,一遍看自己手里的寫的書稿。他說的有些凌亂,斷斷續續的,可意思很明確。

范文程將此命令記下,記到一半就大為吃驚。把漢奴編入旗,這等于大大提高漢奴的地位。他連忙跪下叩首,感激的涕淚直流,謝主子恩典。他心中已然想到,這編制漢軍旗就可以把原本遼東大量被抓獲的官紳改為牛錄額真,這等權力實在難得。

“女真諸申要于漢人同住一村,一起吃糧,一起喂牲口,一起勞作。耕作所得交一半的賦稅,其余的都歸奴才們自己所有。每二十個男丁里出一個人當兵,一個人應差。要把我正白旗的五萬人用好,不要耽誤了爺的事。”

黃太吉說了一大堆改革正白旗內務的事,由于女真官員少,大量庶務就只能用投靠過來的漢人。這等改革等于直接提升了大量如范文程一般讀書人的地位,活生生的培養出一個官紳階層。

范文程正得意的時候,黃太吉又把楊簡給拉出來說道:“這是我父汗的孫額附,也是我大金忠臣之后。從今日起楊簡做我身邊書辦,你們有什么事,盡可以找他。”

黃太吉是覺著谷元緯為了自己的事業連命都搭上了,那楊簡作為其徒兒肯定是信得過的。不等范文程等人對突然上位的楊簡表示愕然,黃太吉又一件重任交給楊簡去做,“劉福成那里不要斷了聯系,多多派人去跟他談。

我大金要重炮,要火器,要經商。這遼東遼西之地物產豐富,我那幾個兄長都不擅長于此,我們盡可以把這事攬過來,多多牟利。此外還是要把府庫里的銀錢拿出來花。錢不花,留著也無用。只要能于我大金有利之物,多多買來;有利之事,多多去辦。”

黃太吉回到沈陽憋了三天憋出大量改革條款,其中有好多政策都跟‘革命軍’類似,卻又不是生搬硬套。他大搞革新,頓時把手邊一幫臣子都驚的雞飛狗跳。這都是堂堂大金四貝勒發憤圖強,立志雪恥的結果。

這邊政策革新的精神還沒傳達完畢,外頭忽然跑進來一個奴才低聲稟告道:“主子,大汗來了。”

大汗就是努爾哈赤了。大概是得知自己這個兒子出去一趟卻沒向自己問安,帶出去的大福晉也不見人,野豬皮要過來問一問了。

黃太吉聽到自己父親來了,竟然兩眼一紅。他揮揮手讓所有人退出屋外,自己在整理一番衣裳出門迎接。楊簡是孫額附,算是野豬皮家的自己人,自然有資格跟著出去迎接一趟。

到了四貝勒的府邸外,楊簡才發現努爾哈赤浩浩蕩蕩來了一大堆人。不但他自己來了,連帶大妃阿巴亥也來了。看這架勢顯然是聽到點消息,專門前來慰問的。

努爾哈赤看到出迎的黃太吉,怒其不爭的冷哼了幾聲,摔著袖子走進府內正廳。跟著進去的只有黃太吉和阿巴亥,其他人等全都只能在外頭候著。大汗家的丑聞,自然不能隨便讓外人知道。

楊簡站在門外不遠處。他沒了師父也就沒了依靠,跟范文程等人又不熟,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沒一會的功夫就聽正廳里頭響起黃太吉悲泣之際的嚎啕大哭,這哭聲真是凄厲,聽者落淚,聞者傷心。“父汗,孩兒被人給欺負了!”

這一聲悲天凄地,好不慘淡!

正廳外的人全都聽到了,無不驚愕。

緊跟著就是努爾哈赤的驚怒叫罵,“又是周青峰那小子?他欺我大妃不算,竟然還擄掠了我孩兒的福晉?這等惡徒,實在可惡。”

這罵聲音量不大,在正廳外隔著遠了就聽不到。其他漢臣都在嘀嘀咕咕驚疑于黃太吉的大哭,只有楊簡挨著近又有修為,耳朵里聽到了努爾哈赤這惱怒至極的失言。聽到這話,楊簡也是又嘆息又搖頭,忍不住說了句,“唉……,這可憐的父子啊,都沒保住自己福晉。”

話音未落,一個冷冷的聲音就在楊簡身后響起。

“你說什么?!”

楊簡驚慌回頭,只見阿巴亥不知什么時候從正廳走了出來,正又羞又惱的盯著他。他腦子里剛剛升起一句‘吾命休矣’,卻聽阿巴亥眼神看向南方,口中恨恨罵道:“那個混小子,真是死性不改,就好這一口!”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50章 豐收

時間推進到1617年的七月,遼東之地也變得天氣炎熱。

桑有深桑木匠坐在田坎邊,一條灌溉的溝渠從他身邊流過,溝渠一側就是成片的麥田。他這兩天休息,就坐在麥田邊發呆的看。這一看就能看一整天,動都不動。他老婆中午給他送飯,也經常跟著呆呆的看,一看也是好久好久。

桑家的人都是莊戶出身,對農活非常熟悉,對土地也很有感情。只是現在這田地里的事已經慢慢變得叫他們看不懂了。

去年遼南四衛落在‘革命軍’手里。由于建奴入侵,遼東遼西都有大量農民逃難跑到遼南半島來。周青峰等穿越者沒有能力對幾十萬人口進行管理和控制,干脆搞村民自治,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至于田地,那真是隨便種,拋荒的土地到處都是。

漢族農民是最勤勞的。在接受‘革命軍’最基本的救濟之后,他們就開始自發的搞生產自救。蓋房子,通溝渠,整土地,播種子,去年的九月末十月初,冬小麥就種了下去。

由于單個農民的勞動能力差,只能組建數百人的農莊集體勞動。‘革命軍’提供了耕牛,種子,肥料,農具,糧食。基本上所有逃難來的人都欠了一屁股債。可只要能活下去,欠債還算好的。再則‘革命軍’的實物欠債不計算利息,隔年用糧食歸還就好了。

這等好事,過去從未有過。

在過去辛勞的一年里,‘革命軍’農業部時不時的派人來指導農業生產,講施肥,講澆水,講蟲害,講疫病。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心里也許知道些道理,可嘴巴上就講不出來。

那些被臨時培訓出來的年輕農技員到處的跑,甚至連李樹偉李部長都親自來。這理論指導和實踐結合,今年的莊稼長勢可是真叫人歡喜,現在終于是收獲的的季節了。

金黃的麥田里全是沉甸甸的麥穗,桑木匠看到這等好收成,整個人都在振奮和驚訝之中。他現在是木匠,可過去種了一輩子地,從來就沒見過種的這么好的田。

“這一畝地得打多少糧食呀?”

這不單單是桑木匠的疑問,這是整個遼南四衛所有莊戶人家的疑問。去年條件不好,水利設施的覆蓋面積也不大。由于耕牛數量不多,農田沒辦法進行深耕。去年種的冬小麥普遍費人工。可今年的畝產還是普遍增長,有的田地多個兩三成,有的甚至能多個五六成。

由于很多農田貧瘠,劣田居多。一畝地單季平均畝產不到一石。如果農戶又不會伺候的話,畝產甚至不到半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去年開始就一直不停的農田改造工程還是發揮出了極大的效益。

桑木匠眼前這些田地的畝產怎么看也有個一石,也就是一百公斤左右。雖然這個產量遠遠比不上后世動不動就四五百公斤,可在當下卻已經是豐產了。

桑木匠看著歡喜,甚至看得魔怔。他在田坎邊坐著,幾輛四輪馬車就從身邊走過。一名駕車的漢子向他打了聲招呼,喊道:“老爺子,又來看我們這塊田地呀。”

田坎邊的路不好,馬車跑的不快。

桑木匠聽人喊他‘老爺子’,當即笑罵道:“我還不到五十,好日子還沒活夠,老啥老?”笑完之后他又說道:“你們這片田地種的好啊,今年能吃個飽飯了。”

駕車的漢子特意停了下來,樂道:“大帥手下那些人說什么要‘科學種田’,其實就是一批十幾歲的小崽子。他們學了些雞毛蒜皮的就自以為了不起,天天要我們干這個,干那個,煩得很。我看就是今年肥料用的好,打的糧食就多了。”

‘革命軍’的農技員都是些年輕人,生吞活剝的學了些種田的法門就被安排來指導田間種植。過去一年,這些生疏的農技員們鬧出了大量的糗事,讓種了一輩子農戶笑話了不少。不過農業部對于‘科學種田’的推廣是不會停止的,只會不斷深入,不斷強化。

去年還生疏的菜鳥農技員,今年一個個都成熟多了。只是田間地頭的農戶們還是習慣性的笑話他們,覺著那些‘嘴上沒毛’的小崽子干不成大事農技員的威力還沒發揮出來,可肥料的威力卻是立竿見影的。

草木灰可以充當鉀肥,硝田里處理過的糞便腐殖質可以是氮肥。磷肥主要來自骨粉,這點有些欠缺。就是這些基本肥料的施加,這地里的莊稼長勢就一直非常喜人。農莊的人別的不承認,可大量肥料帶來的好處還是要認可的。

結果就是硝田的建設一直在進行,生產硝酸鉀都是副業了,主業成了堆肥。原本制造火藥中最缺的硝酸鉀現在反而不缺,倒是硫磺開始缺了。

“大帥好,大帥是真的好。”桑木匠對此是連連點頭,“不但打糧食多,種地還省力。在咱們‘革命軍’的地盤,老百姓的日子就好過。”

這話說的意有所指。去年種地的時候,機械部就小批量的試產了給旱地麥田用的人力播種機。等到今年好幾個水力木材加工廠的產能上來,大量兩匹馬帶動的畜力收割機就進行推廣了。

這些農機設備的出現就有桑木匠出的一份力。畢竟從圖紙到實物再到提升可靠性進行大規模生產,整個過程并不容易。雖然這些木制鐵件的人力畜力農具遠遠比不上后世的機械化農機,可相比要彎腰到田地去揮舞鐮刀就太省事了。

勞動效率提升三倍以上。

農業收割就是跟老天爺搶時間。天氣好的時候必須要盡快完成,否則明明是豐收卻要弄成減產。最簡單的農業機械也能大大的降低勞動強度,好歹讓種地的事輕松許多。

桑木匠眼前的麥田里就有人在操作畜力收割機,那收割的速度看著就叫人爽快。耕地,播種,收割,這就是種田里最辛苦的事。把這幾個工作強度降下來,農民種地的積極性都會大大提高。

集體農莊更是發揮組織性的優勢,用紀律強行推動農戶進行勞動農民在餓肚子的時候會特別勤快。可一旦發現糧食富足,他們又會特別懶。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沒有繼續勞作的動力和壓力。

在桑木匠的身后,大片麥田已經被收割完畢。趕車的漢子拉著剛剛收割的小麥送往附近的農莊工坊。‘革命軍’是鐵了心要用各種機械來減輕農業勞動強度,所以搶在農忙收獲之前就建了大量水力機械。

水力驅動的脫粒機,脫皮機,磨面機都是成套的。還有用秸稈作為燃料的烘干窯,解決糧食烘干的問題。過去干這些活都是要累死人的,現在就全靠修水壩蓄水作為動力,半機械化的完成。省時省力,特別的快。

去年農閑時,‘革命軍’花錢請農戶出來修水利。有些人還不愿意來,覺著太累。今年都不用動員了,所有人都知道要想辦法修水庫。哪怕是個小水庫都能解決大問題。

“唉,用水力來干活確實是好。可水庫還是太少了。”駕車的漢子也有些發愁,“我們這附近就只有一個水力加工的點,好幾個農莊都在排隊等。昨天兩個村的人為了搶個位置還打架了。我們這缺水啊,今年好幾個村的人都在商量著要一起把現在的水庫加大。”

“修水庫還得農業部批準,可別亂修。否則要挨批的。”桑木匠好心的提醒,“有些事別太心急,現在的日子已經比過去好多了。可別亂來,否則被批就不值當了。壞了大帥的規矩更是會被趕走的。”

在遼南,土地是‘革命軍’的,農民只有耕作的權力。所以‘革命軍’對底層農戶的控制力度很大。駕車的漢子連連點頭,“說的是。我也聽人說了,水庫修的不好要壞事的。萬一搞出啥潰壩,大家都得完蛋。不過我聽說現在還有啥‘蒸汽機’,我們啥時候能用上?”

水力機械的發展需要沿著河道搞建設,對于離河道遠的地方就不方便。所以當蒸汽機大規模出現后,很快就淘汰了水力機械。不過‘革命軍’現在機械設備的生產能力極度低下,使用維護更像一場災難。大規模依靠蒸汽機是不現實的事。

桑木匠呵呵的搖搖頭,“過個幾年再說吧,現在是指望不上的。”

駕車的漢子又點點頭,閑聊完了就揮鞭趕車走了。桑木匠看著遠去的四輪馬車也是樂呵,馬車的普及也是一件提升生產效率的大事。否則運輸大量物資都能把人累死過去的農業完全靠人力和少量畜力,勞動強度實在太大了。

“這路也得修一修。”桑木匠低頭看著坑坑洼洼的田間道路,“過去沒人在意這事,現在可不行了。唉……,要干的活太多了。不過要是等這些活都干完了,那光景真是叫人不敢想啊!”

在田坎邊坐了一天,桑木匠又在農莊里到處走走。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復州東面,后世的莊河市附近。‘革命軍’打算在這里建個新的工廠,似乎想要開發丹東那邊的什么礦。他被調來支援建設,要搞幾個水力加工廠,就地解決建材的生產加工問題。

待了一天,桑木匠就要返回工地宿舍去,卻又看到之前送小麥去加工點的駕車漢子回來。這人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可回來的時候卻有點心事重重。他就主動問道:“這是怎么了?加工點那邊沒空?”

“加工點那邊沒事,脫粒脫殼都很順利。烘干磨面還要等等,麥粒要浸水泡個半天。我干脆把糧食賣給了大帥派來收糧的人。”駕車的漢子說道。

“那你咋不高興的樣子?”

“我們農莊這幾天打的糧食都用來還去年的貸款了,收糧的人就在加工點那里守著。人家盤算了一下,說我們已經把去年的積欠還了一半,剩下的可以明年再還,不算利息。

現在田里剩下的麥子全是我們自己的了。現在牛多了,馬多了,溝渠也挖好了。明年打的糧食只會更多,說不定一畝地能有二石麥子。”

“那還不好?”桑木匠扭頭看向還在收割的麥田。這會正是下午五六點,夕陽下的麥田顯得格外金黃。那都是糧食啊!

“你們莊子幾百號人今年能可勁吃了。”

駕車的漢子卻又說道:“今年我們真不用繳稅么?過去交給官府的地租都要七八成,今年我們就只是把去年欠大帥的耕牛,種子,農具啥的用麥子還了。大帥還不要我們半分利息。我們現在頂多交了四成的糧食,剩下的就全是我們的了?我這心里可有點不踏實。”

交的賦稅少了,這莊戶人家反而害怕了。

可桑木匠還真能體會對方的心情。地里最辛苦的農戶卻往往吃不到自己種的糧食,這在過去太常見了。有些人種了麥子也不能吃,必須去換些小米之類的雜糧來吃。頓頓吃面粉做的饃饃,地主家過不上這樣的舒坦日子。

現在倒好,‘革命軍’說了兩年不收地租,還真就不收。大帥生怕地方上有人玩弄權柄,亂收賦稅,敗壞他的名聲,已經派了大量工作組到村子里來巡查‘革命軍’強行規定,任何人不許多收農戶的賦稅。誰敢收就要誰的腦袋,這是鐵律!

今年糧食增產了,種地也輕松了,賦稅還少了,家家都能敞開肚皮大吃特吃了。這駕車的漢子心里反而想的深遠了,他就問桑木匠:“你說大帥都不收稅,他咋撐得住呢?

這又是給牛,給種子,又是啥農機,又是水力啥啥的,這得花掉多少錢哪?大帥要是撐不住了,我們豈不得完蛋?

加工點那邊的人都在議論。大伙就擔心北面的韃子又打過來,還擔心那些明廷的貪官又來禍害。不行呀,做人不能忘本喲,得給大帥繳稅才行。這次咱心甘情愿的交。”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51章 富足

駕車的漢子自言自語的走了,留下桑木匠在原地發愣。他在鄉村生存,早就習慣了鄉民們的狹隘氣量,也見多了窮漢間的小肚雞腸。面對如狼似虎的稅吏官差,農戶只有悲苦哀求的份。為填飽肚皮,大伙都是想方設法的勞作。

過去的佃租動不動就五成起,繳租的時候還得賠上損耗。收租的狗腿子為了撈錢,搞出‘干谷’‘濕谷’‘大斗’‘小斗’之類的花招。總之只有窮人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若是遇到荒年收成不好,地主甚至還要帶人來堵門,就怕佃戶逃荒跑掉,活活把人逼死。

年景不好,莊戶人家賣兒賣女都算好的,上吊尋死也是常見。富人欺壓窮人,窮人和窮人更是要斗。所有人都好似跟瘦骨嶙峋的狼狗,瞪著血紅的眼睛尋找活命的機會。鄉村的慘事太多太多,數都數不清。

而現在竟然有人巴不得要繳稅,不繳還不安心。桑木匠搖搖頭,他既看不懂,卻又覺著理所當然。“這世道跟以前不一樣嘍。”

快天黑了,桑木匠在村頭溜達一圈就回去。他現在幾個兒女都分家,身邊就只有他老伴照顧。他住在工地的宿舍,一進屋就看到晚飯做好,桌面上擺著兩三個小菜,聞著有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這是啥?”桑木匠盯著個沒見過的菜就問道。

桑木匠老婆蒸了饅頭端上桌,說道:“這是我跟食堂大師傅學的,說是啥醋溜土豆絲。哎呦,現在這醋老貴了,我都舍不得多放。你嘗嘗,倒是爽口的很。”

“啊……,這就是那土豆呀。”桑木匠倒是聽說了這新東西,“我們在撫順的時候,就聽說有什么試驗田里種的全是這東西,聽說一畝地若是伺候好了能產上千斤呢。還說這東西可以當主糧吃,吃多了肚子里也不會反酸,比紅薯還好。”

經過多次種薯栽培擴張,李樹偉利用農業部強力推廣種植的馬鈴薯正式迎來了大規模的收獲期。整個遼南四衛在上半年就種了五十萬畝,大部分種在旅順和金州。因為那邊可以種兩季。

不過馬鈴薯對土壤肥力要求比較高。在目前只有農家肥的情況下,一塊土地不能連續種植。需要套種玉米以及輪種其他作物來提高產量,恢復地力。可就算如此,哪怕在種薯退化的情況下,一畝地里也輕輕松松種出三四百公斤的土豆。

這產量把遼南各地的農戶給驚呆了。

作為原產南美的作物,是馬鈴薯喂飽了歐洲白人的肚子。在沒有大規模種植馬鈴薯之前,歐洲可是動不動就發生饑荒,底層農夫的日子過得無比凄慘。正是馬鈴薯出現在白人的餐桌上,才讓他們的人口得以迅速增加,推進了他們文明的進步。

中國人靠精耕細作,種植水稻和小麥來繁衍生息。不過補充馬鈴薯作為主糧還是很有必要的。它的淀粉含量高,營養價值巨大。對目前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將是強勁有力的食物補充——歐洲人習慣吃土豆泥,漢人則把它當菜吃。不過當菜吃,并不是最好的辦法。

眼下除了留種,‘革命軍’已經開始下功夫把馬鈴薯像小麥一樣制成面粉。做成面粉后,應用范圍就非常廣泛了。運輸和保存也更加容易,可以喂飽更多的人。少量鮮薯則作為一種新鮮菜上市出售,讓老百姓明白土豆的好處。

想要油炸薯片的就別指望了,沒那么多油。

醋溜土豆絲確實不賴,桑木匠的晚飯吃的很是高興。他問了土豆的價錢,發現比尋常蔬菜還貴些。“我聽人讀報,說這土豆可以當飯吃的。”若是跟米面比,土豆又是便宜的多。

桑木匠老婆收拾碗筷,也跟著說道:“這東西好像是打成粉,可以做面條。我聽食堂的廚子說,附近近衛隊的人已經開始吃這土豆面粉做的饃饃,都說挺好吃的。大帥真是有本事,這東西一畝地能種那么多,咱老百姓再也不會缺糧食了。”

糧食,糧食呀!

對于很多人來說,能有足夠的糧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這數倍的糧食產量太驚人了。桑木匠又隨口說起今天在路上跟人聊天的話,就說大帥兩年不收糧稅的事竟然是真的。農莊里的人手頭突然多了好些糧食,高興之余都有些做夢般的怕怕。

“有人還想著要給大帥繳糧哩。”

“也有人在打聽要怎么買地。”

“只可惜大帥說了,‘革命軍’的地只分不賣。”

“好多人都對這事想不開,有糧食了就想要自己的地。”

吃完飯,天也黑了。桑木匠老婆在土炕前點了油燈,一邊納鞋底一邊跟桑木匠聊天。就等他們覺著困了要睡下時,屋外忽然傳來狗叫聲。一會后就聽有人在外頭喊道:“桑木匠,在家么?我老李頭呀,想找你商量個事。”

桑木匠好生奇怪,披著衣裳出去開門。門外進來個干巴瘦的老頭,年紀不小了。他把人引進正屋坐下,就問道:“老李頭,你這半夜里跑來有啥事?”

老李頭是附近農莊的人,一大家子十幾口,七八個勞動力,兒孫滿堂。他年紀上六十好幾了,難得活這一大把歲數。周圍十里八鄉的,都得尊稱他一聲‘老爺子’。

老李頭坐下后就開口問道:“桑木匠,聽說你跟大帥認識?”

桑木匠聽著便嚇一跳,過去他還會得意的吹噓自己跟周青峰在撫順就認識,現在他可不敢了。再亂說這話,別人不是笑他吹牛,就是覺著他不識好歹。莊戶人家喜歡背地里嚼舌根子——大帥是什么人?你也配認識?

桑木匠連連擺手,不敢說自己認識周青峰。可老李頭卻似乎認定了他背景深厚,“你桑木匠幾個兒女都有出息,大兒子還是近衛隊里的大官。前不久他來看你,帶的衛兵可彪悍了,鄉親們可都是看見的。你小女秀兒還是啥高小畢業的,聽說給部長頭領做了妾室……。”

“秘書,秘書,是教育部尹部長的秘書。這是一份工作,可不是妾室。我家那丫頭打小也不起眼,咋就被人家部長看上了,我也當爹的也是奇怪。

可人家既然看得起我家,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桑木匠現在奉行低調再低調。自家兒女有出息是好事,可他卻不敢在外頭胡說八道,免得樹大招風。

給穿越者找女仆什么的,直接說出去影響不好,所以行政部都說是給領導培養秘書。桑秀兒已經勉強拿到了高小文憑,模樣又清秀,年齡也不大,于是就被選中了。可這事在外人看來,那就是給首領當小妾了。

桑木匠嘴上強調‘秘書’,可心里還是挺高興的,畢竟這可是部長級別的大官。就算當妾室也不算辱沒家門。只是老李頭卻不懂什么‘秘書’不‘秘書’,他只覺著桑木匠有能耐,消息肯定靈通,于是繼續問道:“我就想問問,大帥真不要我們繳今年的糧稅么?”

“那是肯定的。”桑木匠斬釘截鐵的說道,“去年幾十萬人逃難跑到這遼南,大帥就說了任由大伙墾荒,兩年不繳稅。今年算是第一年,明年也不用繳。頂多是把之前賒欠的耕牛,糧食,種子,農具啥的付了。而且只付一半,剩下一半明年付,還不要利息。”

“那多出來的糧食就真給我們了?”老李頭問道:“這事可從來沒有過。”

“那些農技員后生不是說過了,你要是覺著糧食多,可以賣給大帥嘛。大帥派下來收糧的人就在各個水力加工點,你們把糧食送去脫粒脫殼,順帶就可以賣糧了。價錢都是公開的,一百公斤脫殼的麥子,收購價是一元二角。這價錢還算公道了。”

遼東在明末時期農業生產崩潰,土地大量拋荒。關外糧食需要靠關內接濟,糧價畸高,動不動就三四兩銀子一石,貴的時候甚至要七八兩。可現在‘革命軍’開發遼南,今年糧食豐收,糧價立馬就爆跌了下來。一元二角的收購價不算高,卻也不低了。

特別是現在由于大量人力畜力農機的普及,種地的勞動強度大大降低,人均能耕種的面積也提升數倍。平均一個勞動力可以輕松伺候好二十畝甚至三十畝地。按現在的畝產,這就是差不多二十元的收入了。撇除要還的貸款,至少還有個十元。

這可是銀子啊!

對于普通農戶來說,家里往往是沒有銀錢的,能有幾個銅板買點油鹽就不錯了。其他什么的全靠自己。比如說布匹就得自己紡紗織布。若是家里窮的,女眷都沒衣裳出門——杜甫的《石壕吏》中有一句‘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這可不是說笑。

眼下搞集體農莊,集合幾百號農戶的力量進行生產勞動。這一年下來哪怕三口之家的戶均收入至少也在十幾元。對于窮慣了的人來說,這錢拿的真有些燙手,都不知道該怎么花?

老李頭所在的集體農莊已經收割完畢,把多余的糧食也賣了不少。他一家十幾口,除掉老弱還是一下子就賺了七八十銀元。這簡直就是巨款了,立馬就從赤貧進入富豪階段。他的苦惱是,“這錢都是大帥給的,可我們窮了一輩子,都不知道該咋花呀?”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52章 購買

在很長很長一段歷史時間內,中國人有了錢糧其實是不喜歡消費的,不是存起來就是買地保值。可到了‘革命軍’這里,直接就規定土地不能買賣,想當地主的滾一邊去。

后世很多發展中國家在發展工業初期為了積累資金,就拼命的利用‘工農業剪刀差’壓制農民的收入。通過行政手段和抬高工業品的價格來獲取低廉的農產品,并且用農產品出口換取國外先進的工業技術和設備。

但這招對于‘革命軍’來說沒有用——全世界工業技術最強的就是周青峰這批人了。這年頭還缺乏便利的交通,搞外需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比如說歐洲人跑到亞洲來做生意,一年到頭也就幾十上百條船。這些船還不大,運輸量小的可憐。

要是指望外貿,工廠都得倒閉!

周青峰要發展工業,就需要市場。外面的市場搞不開,那就只能開發內需了。他根本不想用行政手段去剝奪農戶的勞動成果。他寧愿花錢購買,把自己沖壓機里沖出來的銀元銅元交易給領地內百萬級的農戶,求著后者來消費。

當1617年的小麥收割之后,整個‘革命軍’上下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帥花了幾百萬銀元收購了大量的糧食。他開動宣傳機器,在報紙上印刷喜訊,通告全天下遼南半島獲得了大豐收。

如今‘革命軍’的報紙已經擁有兩三萬份的發行量,關注報紙新聞的人甚至遠在陜西和四川。于是整個中原都知道了兩件事。第一,周大帥不缺糧了;第二,‘革命軍’治下的農戶都有錢了;第三,大帥歡迎全天下的人去他那里做生意。

當人們還在琢磨這三個消息究竟意味著什么,‘革命軍’就開始組織一個又一個的商隊,帶著自己工廠里生產的貨物賣到領地的四面八方——這看似就是一個左手到右手的過程。可就是這個過程,商品和資金就在流通。

周青峰寧肯虧點錢,也要讓底層的老百姓接受外來商品的沖擊,強行擴大其視野。農戶手里有錢又沒辦法買地,有人想著存起來,可也有不少人還是選擇用來花。比如這跑來找桑木匠夜談的老李頭,他就在供銷商隊提供的貨物前看花了眼。

“老大爺,來扯上幾尺花布吧。正宗機制布,又厚實又舒服。有了它做衣裳,冬天就不冷啦。”商隊的售貨員在大聲吆喝,手里抓著‘革命軍’水力織布機織出來的布匹,不斷夸耀。

普通的農家布匹,布幅都非常窄,質量也沒保證。水力織布機的產品一致性好,還可以做到一米甚至兩米寬的布幅,看著就叫人爽氣——最近宋應星在鋼鐵廠搞研發。這位老兄雜學太多,他最先搞定的不是彈簧鋼,反而是從煉焦的焦油里搞出了染料。

嘚……,這科技樹開到化學那邊去了,可技術出來就別浪費吧。于是‘革命軍’織布廠就開始生產花布了。也由于機制布的生產效率高出人工幾十上百倍,價格實在便宜的不像話。

江南的土布被機制布打的落花流水,真正是把一大批農村婦女逼的走投無路。也把松江府的布商氣的暴跳如雷。可對于買布的消費者而言,這又厚實又好看的布料就太實在了。

“給我來一匹。”

“一匹布?”

“對,靛藍的這種來一匹。家里人口多,正好人人都換新衣裳。”

李老頭一咬牙,豪氣的拿出幾個銀元買下了一整匹布。倒是售貨員看老頭挺有錢的,于是特意推薦道:“大爺,您要不直接買成衣吧。我們這里大人小孩的成衣都有,款式也好看,針腳都細密的很,價錢也不貴。”

‘革命軍’發展制衣業最近遇到麻煩。這老百姓太喜歡買布匹自己做衣裳,覺著這樣省錢。于是除了軍隊會大量訂貨外,制衣廠的銷路慘淡,招收大量女工進生產線的事眼看就要黃。這可是關系到提升婦女地位的事,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周大爺舉起了價格屠刀……

機制布價格比市面上任何一種棉布都低,于是周青峰干脆把成衣銷售的價格降到跟買布匹自己做衣服差不多。這售貨員把成衣的價格跟布匹的價格爆出來,李老頭立馬能算出這其中的好處——耶……,這等于不要錢就有人給自己做衣裳了。

“老爺子,您千萬別以為自家的老婆媳婦做衣服更劃算。其實一點也不劃算,現在女人也可以出來掙錢哪。與其在家里做衣裳,不如在外頭找點活,賺的還更多。再則我們這成衣真是便宜,還有這花色款式,都是別地沒有的。您買了不吃虧,買了不上當啊!”

售貨員這一鼓動,順手就把商隊里幾件小孩的衣裳朝老李頭的孫子輩身上比劃。還真別說,制衣廠里做的童裝就是好看。老李頭看得哈哈大笑,缺牙的大嘴都合不攏——買下,買下,都買下!

這一下,老李頭全家一人一件新衣裳就算到手了。售貨的也高興,賣成衣的提成還高些——周青峰就是要讓社會不斷分工。他要讓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徹底完蛋,讓底層老百姓只掌握一兩種工作技能,老老實實的在他打造的社會體系中當一顆安穩的螺絲釘。

外面穿的衣裳買完了,里頭的內衣要不要?內衣買了,還要被褥吧。冬天來了,一大家子總不能窩在烏拉草的草堆里湊合了吧?這被子肯定是需要的。

‘革命軍’的制衣廠可是提供全套寢具的,這些都要花錢買吧。被褥都有了,冬衣也來幾件吧。

還有吃的呢。

咸鹽是必須的,大醬也是隨手買的,大量魚干也便宜的很,還有些孩子吃的零嘴也花不了幾個錢。這些副食品都是新開的幾家工坊生產的,員工都是從農業人口中招募。由于面對百萬級的市場,售價都可以壓到很低。

過去咸鹽貴的要死,也難吃的要死,老百姓甚至舍不得朝菜里放鹽。現在‘革命軍’的鹽場大規模曬鹽,一個鹽田動不動就幾噸鹽出來,鹽的價格因此暴跌。

老李頭看著用馬糞紙包裝的精鹽,忍不住是又笑又哭。過去買鹽必須買官家的黑鹽,不買還不行。現在隨便買賣,想要多少都行——自打‘革命軍’點開曬鹽這項工藝,私鹽販子徹底絕跡。因為這東西實在買不起價格了。

或者說‘革命軍’成了最大的私鹽販子,還是手握刀槍,大規模武裝販賣的那種。

大醬是黃豆做的,是目前老百姓唯一能吃得起的調料。現在普通人家的飲食都極其簡單,能吃飽飯就極其滿足,菜什么的基本沒有,就著點大醬就覺著很美味了。此外魚干什么的幾乎成了‘革命軍’的特色產品,海里的魚仿佛撈不盡,大人小孩都能吃上。

除了這些吃穿,商隊還帶來了大量生活用品。

鐵鍋,要不要?

這可是好東西呀!

窮苦人家若是有一口鐵鍋,那都是值錢家當,能換個媳婦的。

針線,要不要?

這也是好東西呀!

窮苦人家縫縫補補總是少不了的。一套衣服,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這些針頭線腦,鍋碗瓢盆什么的,來一個套裝吧。

不要888,不要88,今天只要八塊八,全部家居用品帶回家。今天優惠大酬賓,還送您一套木制桌椅。你要是再賣我們的床鋪,再打八折。

商隊里賣的都是些老百姓都需要的東西。尤其是這些去年逃難來的農戶,他們住的往往是臨時湊合的木棚,家具什么的啥都沒有。現在有錢了,生活可不能再湊合了。

哦……,你們家不要床鋪,想要土炕啊?那好辦呀。要土炕肯定是要建房子,要不連帶把房子也建了吧。現在建材很便宜的,木料磚石都用馬車運來。只要今天下定金,半個月內工程隊就來給你們挖地基,冬天下雪前絕對讓你們住進新家。

建房子太貴?沒關系呀。

貸款。

低息貸款,以后用種地的糧食還就好了。

大帥的信譽,你們還能信不過?這可是咱‘革命軍’自己的銀行,絕不是高利貸。年息不到兩分,十年內絕對能還得清。

商隊售貨員噼里啪啦一大堆話說下來,老李頭今年賺的七八十元很快就只剩下個零頭。倒是他身邊堆起了大量購買來的貨物。看著錢一下子幾乎花光,再看自家的資產比逃難前還豐富,他都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如墜云里霧里,有種虛幻的不真實。

商隊提供送貨服務,把老李頭買的大堆東西給他送到家里。家里還有口糧,足夠吃到明年,生活上無需太多擔心。一家老小倒是開心,幾個孩子繞著買來的貨物叫叫喳喳的吵個不停。

“這日子真是想不到呀。”老李頭坐在自家木棚的門口,呆呆的看著墻角堆積的糧食,以及屋子里的貨物。他活了六十多年,從未有過當下這般輕松。“過去我們家人口多,佃種的田地卻少。明明有很多荒地,卻都不是自己的。想多種點土地,卻沒牛沒力氣。”

一個有耕牛有農具有力氣的壯勞動力跟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弱勞動力,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老李頭也曾經年輕過,可幾十年的日子過下來,他就看著全家的壯勞動力在沉重的壓迫下變得衰弱。看著村里的別家農戶不斷逃亡,看著自己家的存糧越來越少。

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一場逃難反而給全家帶來新的生機。

隔了幾天,‘革命軍’組織的工程隊開始來給底層老百姓解決住房問題。老李頭全家十幾口,規劃了一塊三百多平米的宅基地,準備建兩層小樓,外帶一個土圍院子。當磚石被貨運的馬車拉過來時,老李頭忽然對全家做了個決定,“我得去謝謝大帥,給大帥送禮。”

全家老小正在為新家開建而歡喜,聽到自家老爺子這個決定都感到奇怪。

送禮?

老爺子,你能給大帥送啥禮?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53章 遠行

老李頭說干就干,很快帶上點干糧和路費,背上自己要送的大禮就出發。他打聽了大帥可能在金州,于是一大清早就出門,決定在晨曦的陽光下步行幾百里趕過去。可他出門沒個二里地……。

“老爺子,上哪呀?”每日一班的客運馬車從農莊外路過,駕車的車夫兼職賣票。他看到有個背著包袱的老頭在路邊走,立馬降低車速招攬生意。

老李頭咧嘴笑呵呵,坦然的說道:“我打算去金州給大帥送禮。”

車夫勒住韁繩喊話時就心想:“不管你個老頭去哪里?我都要把你個幾厘幾分的路費給賺了。”可等對方說要去‘給大帥送禮’,他拉韁繩的手都頓住,沒聽清的又問了一句,“給誰送禮?”

“給大帥送禮。”老李頭呵呵呵呵的笑。

車夫的內心都懵了——別人一大早是出門見喜,我一大早出門趕車卻遇到個傻老頭。

不過……

“老爺子,你去金州可遠了,真的幾百里地呢。你做我這車去吧,只要八厘錢,我把你送個五十里地,再告訴你怎么轉車去金州。”車夫心想——傻老頭的錢也要賺。

老李頭卻呵呵搖頭,“坐不起,坐不起,我還是走過去的好。”

“老爺子,你這就不會算賬了。你走過去,五十里夠你走一天了。我送你過去頂多兩個時辰。看似花了路費,可實際上省了你的干糧和住宿的錢哪。這幾百里地走個來回,路上風吹日曬的多辛苦。再則,你的干糧夠么?”

這個問題,老李頭還真沒算過。可只要道理講清楚,他還是算得清其中的賬目。坐車好像是更便宜省事,不至于讓自己這送禮之行半途而廢。

車夫一看對方意動,連忙又喊道:“老爺子,你要去見大帥。我們這客運馬車就是大帥安排的,通行整個遼南四衛,去那里都方便。快上來吧,做我的車,包你見著大帥。”

老李頭一輩子難得出遠門,之前出遠門也是逃難。他還真沒聽說過啥客運馬車,可這新鮮事物毫無疑問是大帥弄的。畢竟大帥就是喜歡修路和通車,不斷的推動人員和物資的流通。于是他琢磨了一下,還真就上車了。

八厘的路費,老李頭付了錢就坐進車內。他就發現車廂里頭還有不少出門遠行的人,不少都是做點小生意的商販,還有些想出門找活干的年輕人。‘革命軍’治內允許人員自由遷移,并不刻意限制。

車上眾人都聽到了車夫和老李頭的談話,對這個‘給大帥送禮’的老頭都報以極大好奇。有人就問到底給大帥送什么,他倒是不好意思的敷衍了幾句,只說是自家地里種的糧食。

一說到糧食,車廂內的眾人都紛紛打開話匣子。商販都說今年整個遼南收成都不錯,幾乎每個農莊都喜氣洋洋。哪怕有些不太會干農活,也可以干脆去做個小生意,賺的也不少。

車內出門的年輕人有男有女,卻更希望能到城里去進工廠。他們都說現在地里農活輕松,不需要那么多人手,不如去工廠干活,能見市面也更有前途。

老李頭只樂呵呵的聽人說話,并不多言語。他一直覺著種地就是老百姓唯一能干的職業,沒想到才剛剛出門就發現其實大伙的出路越來越多。

一上午的時間,馬車跑了五十里地。路上穿行十幾個農莊,上上下下幾十號人。老李頭這上午認識的人比他過去半年見到的都多,不同地方的見聞接二連三的灌進他的腦子。對于沒有地理概念的他來說,今天知道的傳聞實在太豐富了。

到終點的時候,老李頭背著他的‘大禮’下車。車夫看他一把年紀,又疑惑的問了一句,“老爺子,你真要去金州見大帥?”

“是啊。今年收成好,又不繳稅,錢糧給的足,買賣也公平。家里日子好過多了。我就想著去謝謝大帥,感激他老人家的恩德。”老李頭笑著說道。

車夫聽著動容,“老爺子,您真是有心了。要是見著大帥,也替我問聲好,磕個頭。就說董各莊有個趕車的車夫,承他的恩德,全家老小都過的挺好。”說完車夫先在地上磕個頭,又把老李頭的車費還給他,死活不要錢。

老李頭沒想到還有這事,推辭不過也就答應下來。他換了輛馬車繼續上路向金州趕。下一個馬車得知這不起眼的老頭竟然是要去‘給大帥送禮’,同樣是愣了半天,也沒收他的錢。

就這么一路走,一路換車,沿途的人們慢慢都知道復州東面有個年紀不小的老頭為了感謝大帥一年的恩德,竟然要去金州給大帥送禮致謝。他每到一地就有人絡繹不絕的找過來,請他幫忙也向大帥磕個頭。他半道住宿,別人都是好吃好喝的待他,一文錢都不收。

“老爺子,這是我家挖的狗頭金。我這一年賺的比過去多太多,請幫我把這金子送給大帥吧。”

“老爺子,這是家傳的一株百年山參。逃難的時候,我都帶著它,幫我送給大帥吧。”

“老爺子,我沒啥可送。我給你磕頭了,你幫我向大帥問聲好就行。”

老李頭走了兩天,他身上的干糧路費不但沒少,反而多了。大伙都紅著眼眶尋過來,哭笑不一的向他講述自己這一年來的生活。到了第三天,有人干脆駕車直接送他去金州,就不在各個農莊間來回打轉了。

到了金州城外,場面就大不相同。道路旁一排的工廠豎起十幾座冒煙的大煙囪。這奇景看得老李頭瞠目結舌,趕車的車夫樂道:“老爺子,沒見過這大工廠吧?咱們大帥的厲害,可外人想都想不到的。”

“那些冒煙的到底是啥?”老李頭不懂呀,他的想象中根本就沒這種東西。更別提那些煙囪的方向還不時傳來巨響,哐哐哐的聲音好是嚇人。

車夫也說不清,可走南闖北的人見聞卻更多些,“據說是很厲害的機器,可以煉鋼煉鐵,還可以鍛造刀槍劍戟。我們現在坐的馬車,種地的鋤頭,蒸飯的鐵鍋,都是這些工廠里打造的。你看,你看,那邊應該是煉鐵的場子。他們掛了橫幅呢。”

馬車上兩人從路邊經過,就看到鋼鐵廠的大門上掛著紅色的橫幅。他們雖然都不認識字,卻能看出掛橫幅的人都喜氣洋洋。車夫探頭大聲問了句,“你們這是在干啥呢?這上頭寫的什么?”

廠門口掛橫幅的人高聲回答道:“我們鋼鐵廠一期改造完成,上了個一百馬力鼓風機,還用了煉焦廠送來的焦炭,朝鮮運來的鐵礦,煉制的鋼鐵比之前好多啦。我們這是慶祝全廠粗鋼月產能突破五百噸。”

聽不懂……

馬車繼續滾滾而過,老李頭和車夫都不知道那幾個掛橫幅的人在說的是啥。只是看對方的樂呵勁,肯定是好事。車夫就贊嘆道:“厲害,厲害,聽著像是煉了很多鋼。過去家里買把菜刀都貴的要死,現在可便宜多了。”

其實‘革命軍’出售的鐵器制品并沒有便宜,大量鋼鐵產能都用在軍隊裝備和自我升級上了。可鏟除官紳這個吸血階層后,底層老百姓的收入直線提高。官紳在滿足自己的生活所需后,錢都存在地窖里或者用來購買土地。而錢到老百姓手里,通過消費又流回到市場。

老李頭的收入高了,自然覺著過去買不起的鐵鍋菜刀便宜了。明白這些工廠帶來的好處,他立馬覺著冒黑煙的大煙囪變得好看。因為黑煙之下的就是滾滾鐵水正在化作戰爭利器和百姓家用。

馬車繼續向前,又有個工廠的門口掛著橫幅。這次倒是沒有掛幅的人,可工廠大門外不斷有人進進出出。車夫減速避讓行人,同時對老李頭說道:“看見沒,這都是在換班的工匠。據說這邊是啥機械廠,戒備森嚴,外人不許入內。聽說抓了不少來偷東西的探子。”

“大帥的東西,也有人敢偷?”老李頭驚問道。他正為這工廠外川流不息的人流而不解,這地方換班的工匠未免也太多了。

“北面的韃子就特別喜歡派人來刺探,現在連明廷的人也想知道我們大帥為什么這么厲害。只是這些人根本藏不住,只要他們一打聽東西,就必然被咱們老百姓知道。”車夫就自豪的說道:“我家二姨她舅子的姑爺家的老媽子就親自捉住個探子,還有十元獎勵呢。”

剛剛鋼鐵廠的橫幅讓老李頭開了眼,他聽車夫說的神秘,忍不住就對路邊換班的工匠問道:“大兄弟,你們門口掛的橫幅上寫的是啥?”

換班的工匠大概是剛剛上完白班,有些疲憊的說道:“嗨,就是啥二百五十馬力的蒸汽機搞出來了。據說換了啥高壓鍋爐,又用了什么隔熱技術,體積小,重量輕,還省煤。這不是在搞評審么。有不少工匠干了一年,手藝熟練了,可以評更高的職稱,拿更多工錢。”

“哦哦哦……。”老李頭聽的連連點頭,不明覺厲的表情。他看到所有工匠都穿同樣的衣裳,有人神態輕松,有人眉頭緊皺,有人樂樂呵呵,有人沉思不語。

工廠外還有一波工匠的家屬前來接人的。幾個穿著皺巴巴衣服,頭發卷曲,胡子拉茬的工匠正高興的對自己家人喊道:“我們攻關三個月呀,總算把大噸位船用龍骨給一次性鍛造出來了。廠里給我們每人放假三天,還給了一百元的獎金呢。”

歡呼的笑語從耳邊環繞,馬車猶如浮光掠影般從這些人群邊開過。老李頭趴著車窗看東看西,這所有的稀奇都是他從未見過。他摸摸自己身邊送的禮,忽然覺著自己這禮是不是送的太輕了,大帥會不會根本看不上眼?

出發時,老李頭滿腹豪情,覺著自己一片赤誠,大帥絕對不會見外。可現在已經到了金州就要見到大帥,他卻又開始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生怕自己的冒失被大帥怪罪。

不過等進了金州城一問……

“你找大帥?大帥不在金州,他在天津。你得到旅順坐船去呀。”

mk2258 發表於 2018-10-22 21:30
斬龍 第0454章 金州見聞

老李頭的地理知識基本還處于神話階段。

得知大帥不在金州,反而遠的不知在何處的天津,陸路去不了竟然還要坐船去,老李頭很是沮喪。在他看來自己跑到金州就已經離家老遠老遠,現在竟然要坐船出海去天津,那感覺就好像我們現在去月球差不多——好像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送行的馬車回去了。離開前,車夫都跟老李頭說:“老爺子,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路該怎么走,沒法再送你了。你實在不行就算了,漂洋出海的不容易。這心意到了,大帥也能體諒。”

出海呀,這對于沒見識的老農來說是想一想就很可怕的事。

“可老漢現在不單單是一個人呀,多少人也求我給大帥磕頭問好,還帶來這么些禮物要送過去。”老李頭大包小包的極其為難。他左思右想,干脆一閉眼嘆道:“算了,我也活了六十好幾。人要臉,樹要皮,我得把這一趟走完。只要能見著大帥一面,我也不白活。”

想到前路可能極其艱難,老李頭打算在金州歇上半天,不枉自己來了一趟。自他進城的那一刻,就覺著城里各種新鮮。街道寬敞,地面干凈,這些都不必說了。就連城里的茶館酒樓都顯得高檔。最后他尋了個小館子,問清楚價錢后才敢進去。

老李頭問店里有啥吃的,選便宜的上。小館子就兩三桌,店老板兼任廚子和小二。他看老李頭帶著大包小包,定然是出遠門的,于是擦著桌子答道:“現在最便宜的就是面疙瘩了,六厘錢一大碗,讓您吃飽。”

“面疙瘩只要六厘?多大的碗哪?”面食可是精糧,老李頭覺著這有點太便宜,該不會蒙他吧。

店老板一指附近的桌子,有幾個書生模樣的人正在吃,“就那個碗,六厘。土豆面做的,最便宜了。”

大海碗,看著滿滿當當。老李頭覺著還行,點頭就要了這面疙瘩。等面疙瘩上桌的功夫,他就坐在東看西看。只見旁邊那三四個書生一邊吃一邊看報紙,忽然有人拍桌喊道:“哎呦,‘革命軍’又開新工廠了。大帥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老李頭被這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店老板正好端了面疙瘩上來,壓低聲音說道:“這是附近金州大學的學生。不過不是我們中原的漢人,是東面朝鮮來的。”

“哦哦……。”老李頭倒是聽說過朝鮮這么個地方,可沒想到真能看到對方的國民。他扭頭望去,就發現這些書生年齡有大有小,外貌跟漢人也沒啥兩樣,說的也是漢話,就是脾氣……,“這就是朝鮮人吶?”

店老板繼續壓低聲音說道:“咱漢人只要上學大多有補助,學的不好的就要挨罰。這朝鮮來的沒補助,那就比較窮了,可他們也不挨罰。

他們原本要去明廷求學,可到了咱們金州就不走了。最近他們正在鬧呢,說他們學的不好也要挨罰,卻也想要什么助學金。這幫人就是脾氣咋咋呼呼,屁大的事也能弄得天一般大。”

老李頭又‘哦哦’兩聲,心想‘這跟我沒關系,我就吃我的面疙瘩’。這小店的面疙瘩還挺不錯,碗里都是實料,放了鹽,就是沒啥油星。吃了幾口,味道還可以——他在這邊吃,旁邊的朝鮮書生卻不消停。一人讀報說起新工廠,另一人就問是什么造什么的工廠?

“說是今年土豆產量極大,紅薯就不再作為主糧了,轉而用來發酵生產酒精。”

“酒精是何物?”

“就是釀酒。報紙上說用于醫療的酒精需求越來越大,用糧食發酵就太不劃算了。現在改用紅薯,還能提高產量。工廠上個月建成,正在大量收購紅薯。”

老李頭在一旁聽,雖然不懂卻明白這些朝鮮書生在反復夸贊自家大帥,他心里也覺著挺自豪。這會店里沒生意,店老板就湊過來聊天,低聲說道:“這幫朝鮮人好像也是朝鮮逃出來的亂黨,被他們的國王攆的沒處逃,跑到我們這來落腳。”

“啊……,亂黨?”老李頭有點莫名害怕,再扭頭看向那些書生,卻覺著他們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實在‘亂’不到那里去。再聽他們言語,說的也都是如何在金州學業有成,假以時日打回朝鮮去……,不過若是能留在金州就最好了。

幾個朝鮮書生繼續讀報,“朝鮮船運來的煤炭和鐵礦石逐漸成為金州鋼鐵廠的主要原材料。礦業部史部長憂心原材料來源單一,容易為外人所制,提議加強對朝鮮方面溝通和控制。此外,為提高鋼鐵廠生產效率和質量,史部長要求撥款建造洗煤廠和選礦廠。”

洗煤和選礦是個啥?在場沒人明白。不過幾個朝鮮書生卻在反復研讀這‘加強對朝鮮方面的溝通和控制’幾句。有人就低聲說道:“偽王李琿屠殺忠良,竊據高位,以至我等流離至此。若是這‘革命軍’愿意……。”

后面幾句聽不清,老李頭只約莫分辨幾個詞,什么‘革命軍’‘煤炭’‘鐵礦’‘帶路’之類的。幾個朝鮮書生越說越歡喜,也不知他們在謀劃什么。

接著又有人讀報道:“金州造船廠完成規范化制造流程,五百噸級標準海船進入量產階段。目前已經完成散貨船和標準箱運輸船兩種改型設計,下一步將為海軍設計戰艦。”

這新聞一念,書生們更是議論紛紛。有人談起上個月‘船用大尺寸傳動軸完成量產’的消息。又有人說最近金州附近新建了至少三個木材干燥窯,這肯定是為后續大批制造海船準備的。還有人說金州大學海事系在招生,要求至少高小文憑,兩年學制。

“‘革命軍’的海船是越來越多了,現在招募水手,待遇極高。而且允許外人加入,規定工作五年后可以拿身份證。”

“水手這等賤業,豈是我等讀書人能干的?”

“我們現在若是不找些活干,吃飯的錢都要沒有了。”

老李頭聽著這些朝鮮書生的話,就發現這些人的日子似乎過的也不太好。有人已經在金州尋了兼職的差事,每個月都有銀錢拿。有些人則覺著自己身份不同,不能干低等的職業。

店老板就在一旁嗤笑道:“這些都是迂人。如今金州招工的地方極多,真要賺錢容易的很,只是他們還要擺架子罷了。他們剛來金州時就鬧著要求見大帥,大帥懶得搭理他們。我聽人說,朝鮮女人穿的衣服胸口開兩個洞,露出奶來隨便給人摸的。真是蠻夷也!”

這話題轉向轉的太快,老李頭差點被面疙瘩嗆到。他聽到最后一句也是驚訝,“還有這事,女人穿衣竟然露……,露……。”老李頭倒是樸實,實在說不出那兩個字,卻看店老板笑呵呵的點點頭。他又跟著搖頭道:“不知羞,不知羞。”

還是吃我的面疙瘩吧。

朝鮮書生繼續咋咋呼呼的議論,有人就看到報紙上一條時評,低聲念道:“警惕建奴與明廷勾結。當前明廷已經是奄奄待斃,時日無多。其政權徹底傾覆之前很可能做出喪心病狂之事。

近日,明廷任命戶部主事王化貞為新任遼東經略。此人派遣原叆陽守備毛文龍為鎮江都司,潛入我丹東方向伺機作亂。其很有可能妄圖于建奴形成東西夾擊之勢。只可惜其東面無兵無將,遼東百姓眼下俱安居樂業,不給明廷作亂之機。

然王化貞上任后卻賊心不死,此人所屬明廷投降派有與建奴議和之言論,很可能于我民族大敵相互勾結。此等反動勢力虐民媚外,必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為萬世所唾罵。”

老李頭這一聽,頓時嚇了一大跳。他面疙瘩都不吃了,只跟同樣驚訝的店老板面面相覷。如今‘革命軍’在遼南的百姓大都是因為建奴入侵而南逃的,而過去欺凌他們的就是大明的那些官員。兩者若是合流,顯然對‘革命軍’是大大的不利了。

就連那些朝鮮書生都在痛罵,他們朝鮮一直跟女真建州部接觸,可算的是飽受欺壓,被收拾的很慘。若是‘革命軍’撐不住,他們也不好過。只是就在他們痛罵之時,小店外忽然又跑進來一名朝鮮書生,嘰里呱啦說了一通叫人聽不懂的話。

原本在大罵的幾個頓時發呆,轉眼便一個個面如土色,體若篩糠。店老板和老李頭都不明所以,只見這些朝鮮書生立刻閉上嘴,付了飯錢后就像喪家之犬般灰溜溜的逃了。

小店里一時安靜,老李頭總算把他的面疙瘩吃完。他向店老板打聽要如何去旅順坐船去天津,就得知只要去城里的車站坐車就可以。每天三班車,半天就可以到。至于去天津,坐船兩天就可以到。

“半天旅順,兩天到天津?”老李頭覺著這挺快的呀,比他想象中遠隔萬水千山的路途可方便了,也輕松多了。他心里又是一松,謝過店老板后就前往金州的車站。可等他到了車站,卻發現車站突然停止營業,大量馬車在車夫的駕駛下呼呼的朝外跑。

車站的人也變得極其緊張嚴肅,好像有什么大事發生了。可究竟是什么事,所有人都閉口不談。老李頭只能上前詢問,要怎么才能去旅順,得到的回答是‘先住下,等明天再看’。

車站的緊張氣氛很快就擴散到了全城,大量軍警開始上街,到處盤查路人的身份證件。老李頭尋了個旅館住宿,他一說自己是從丹東方向的農莊來的,立馬就有穿制服的軍警跑來查他——你來金州干嘛?要到哪里去?

“老漢我想給大帥送禮致謝。”老李頭又把他的說辭講出來。這次被幾個黑著臉的軍警圍著,他變得誠惶誠恐,心里害怕的很。

老李頭自己攜帶的禮物都被打開檢查。黑臉的軍警在反復盤問后才放心些,聽了他的故事后還是挺敬佩的。軍警反過來幫他特別安排了一輛馬車去旅順,同時也請他見著大帥替自己也磕頭道謝,并且表示金州近衛隊和警衛部隊必忠于職守,嚴懲來犯之敵。

“今天這城里慌里慌張的,到底出了啥事?”老李頭還是有點不放心。

來盤查的軍警都氣炸般的罵道:“東面的朝鮮偽王李琿由鎮江都司毛文龍鼓動,應明廷要求派了個什么都元帥帶兵一萬多人從丹東殺過來了。我‘革命軍’天下無敵,這幫混球竟然也敢來惹我們,這次饒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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